第26章
咖喱店外,当织田作之助冲出去时,罪魁祸首已经把手榴弹的安全栓拔掉,手正抬着做出一个扔的动作。
对方看着快速逼近自己的红发少年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动手,红发少年就一个上段踢,踢向他的胳肢窝。
只听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手榴弹向上飞出。
织田作之助瞄准手榴弹开了一枪, 于是呈下落趋势的手榴弹在子弹的冲击下继续向上,在空中猛地爆炸开来。
马路上原本三三两两的人早在看见手榴弹的那一刻就动作熟练地寻找掩体躲避起来, 甚至还在躲避起来的同时报了个警。
“我现在已经不杀人了,你自己走吧。”
织田作之助把手里的枪重新放回到枪套里,垂眸看向跌坐在地上,吃痛地捂着肩膀的男人。
“哈?”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冷眼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在克制不住的疼痛下显得异常的扭曲和狰狞。
“你现在不杀人了?你以为你这种人还能够过什么幸福美满的平静生活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又算什么?”面对男人的质问,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神色微敛。
“如果你能杀死我的话,我随时奉陪。但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要牵连他人。”
“嘁!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男人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吼, “我会让你会后悔的,你给我等着吧!”
说罢, 他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跑开,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想到自己的咖喱还没有吃完。
他转过身,重新回到店里, 坐到了餐桌前。
“警察还有一分钟就到了,你不走吗?”
乱步咬着勺子问道,他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带着点古怪和新奇。
织田作之助有点懵地抬起头,目光态度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紧接着就加快了自己进餐的速度,几口将咖喱塞进嘴里,把钱放在桌上后就快步离开。
就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很快,警察进入店内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相关人员都已经离开,现场也没有伤亡后就简单做了一个笔录,就算是结束了任务。
“乱步,你介意他成为同伴吗?”比斯娅把咖喱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织田作之助很强,刚好现在对方改行了,对方是一块初步打磨过的宝石,是她会喜欢的那种宝石。
“啊,”乱步抬起头,嘴角还粘在好几粒米饭,他眨巴眨巴眼睛,思索道,“可以是可以啦。”
比斯娅拿起一张纸巾帮他把嘴角的饭粒擦掉,纸巾一碰上去,乱步的嘴角的位置就向下凹陷出一个软乎乎的洞,像刚做好的蛋糕坯。
——乱步的脸也好软。
比斯娅把手移开,纸巾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要找到他暂时住的地方也很简单,或者给他所在的邮递公司下达委托。”
“不过呀……”乱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像猫主子在对自己的仆人宣誓自己重要性一样,“就算他加入了,他也是后来的,而我是他的前辈。”
比斯娅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中带着些许纵容:“你说得没错。”
听到比斯娅的回答,乱步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的餐盘里还剩下了一点咖喱,虽然还没吃饱,不过他想要把胃留着吃其他东西。
“比斯娅,走吧!去逛商业街啦!”
乱步站起身,露出闪闪发光的笑。
——
夜晚的商业街照旧十分热闹,人潮攒动,灯火通明。
乱步一只手牵着比斯娅,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果汁。
他的一张嘴吧啦个不停,总之就是对少女之前所说的禁止他今晚吃高热量的食物这点表示明确抗议。
比斯娅对此充耳不闻,反过来掐了掐乱步脸颊上的软肉。
少年顿时瞪大眼睛,瘪着嘴,一副颇受委屈的模样。
“比、比斯娅……”少年被掐住脸,声音含糊,表情不满。
比斯娅松开手,清了清嗓子,说:“少吃点零食,对牙齿不好,而且乱步还在长身体,小心以后我比乱步还高哦!”
“哈?”乱步炸毛,“比斯娅以后怎么可能会比我高,我现在比比斯娅高一厘米,男生发育得比较晚,我之后长高的速度会比比斯娅要快,以后绝对会比比斯娅要高,而且是要高更多!”
比斯娅没说话,只是看向乱步的目光中好似写着“真的吗我不信”。
“牛奶!牛奶!以后我每天早上都会喝牛奶!啊……牛奶要加糖!”
“唔,家里的牛奶剩得不多了,那就再买一点牛奶回去吧。”比斯娅顺势提道。
说着,两人就一起进了超市。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若不是比斯娅在一旁拉着,乱步早已脚下生根,恨不得将自己想吃的全部装进购物车里。
“比斯娅,我可以坐进购物车里吗?”乱步看着还空着一大半的购物车,语气幽怨中又带着一丝期待。
“乱步,你今年十四岁快十五了哦!”比斯娅推着车的手顿了一下。
前面不远处同样有一个小朋友坐在购物车上,购物车上有专门为儿童设计的位置,不过上面的位置,只适合幼儿园及还没上幼儿园的孩子去坐。
前面那个孩子扎着两个小啾啾,抱着一袋快要有她腰宽的薯片,咧嘴笑着,时不时还挥舞着一只圆乎乎的小手,看起来威风至极。
“比斯娅,我们都是未成年,当然可以啦!”乱步信誓旦旦,“我又不重,才不会把这个购物车坐坏!”
比斯娅:“那……好吧!乱步是自己爬上去,还是我抱你?”
乱步:“这个当然是要我自己上去啦!”
乱步把两只手放在购物车上,试探性踮了踮脚,好像有点困难。
“比斯娅……你暂时控制一下我的身体,我自己上去。”
少女闷笑了一声,念线从指尖冒出,控制着少年的四肢,原本动作笨拙的少年身手顿时变得灵活起来,两手撑着购物车,脚下用力,一跃而起地坐进了购物车里。
对面的小孩子愣愣地睁圆了眼睛,嘴巴大张着,下意识鼓起掌来。
超市里其他人也零零散散地被乱步的举动吸引了目光,乱步坦然地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双手高举,脸上是兴奋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比斯娅!开车啦!”
比斯娅失笑地看着乱步的后脑勺,随着乱步一晃一晃的动作,购物车也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她扶稳购物车,不紧不慢地推车前进。
“停!停!停!”
突然,乱步指着一排货架,大叫着让比斯娅停了下来。
“果干!这个不是高热量食物!还有这边、这边,雪饼、麦片、海苔、小鱼干、果冻、仙贝……这些都可以!”
比斯娅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微笑道:“今天拿了那么多,那接下来不说一个月,至少半个月都不用再买任何零食了吧!”
“哈?比斯娅,你不能三番五次说话不算话,更何况我喜欢吃零食这点根本就不怪我,谁让零食这么好吃!”
“唔,乱步说得有道理,那以后就定下明确的规定。”
“欸!?比斯娅,你不要太过分了哦!”
乱步大惊失色,旋即更加努力地将货架上的食物往购物车里扒。
比斯娅慢悠悠地转过一排排货架,堆积的食物把乱步淹没得只剩下肩膀以上的部位和向外支出的两条腿。
看着购物车上冒出的尖,比斯娅毫不怀疑自己但凡动作大一点,车上的东西就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乱步伸长手指,用指头将零食勾着,身体上半身能动的部分微微前倾,连带着下巴也起了固定零食的作用。
能做到这个程度还真是难为他了。
比斯娅提了一件牛奶,推着乱步来到了收银台前。
收银台排着长队,乱步故作着可怜巴巴的语气唤着少女,实在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难以动弹,可让他继续维持着一动不动,又相当的困难。
比斯娅没看见乱步的脸,但也能够通过声音想象乱步此时的表情。
唔,绝对会是能够让她心软的模样。
少女自动补充的脑海里略有些空白的画面,好心地用念线帮乱步将零食固定在了购物车内。
回到家,比斯娅通过知念拿到了福泽谕吉的联系方式,并且和福泽谕吉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福泽谕吉心情复杂地走在马路上。
暖和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也没有让他的心情产生半点的放松,他的脑海里全是他昨天接到的那一通电话,那一通给他下达了新的委托的电话。
因为过去的经历,他一直竭力避免和他人建立联系,避免持刀,避免杀人的快乐麻痹了他的人性,但他总觉得和乱步以及比斯娅的相遇,让他维持着的平静无波的生活出现了不可控的涟漪。
他大可以拒绝这次委托,继续做他人眼中“孤高的流浪者”。
可是……
比斯娅和乱步都是拥有着特殊能力的孩子,他们现在正站在歧途上,他无法无情地将他们漠视。
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怪盗,他们能不能选择新的生活……
想到这些,福泽谕吉大脑里又发出一声嗤笑,实在太天真了!
难道他自己有能力干涉他人,改变他人,并且能够确信他带去的影响会是好的吗?
福泽谕吉止不住叹了口气,继续前进。
不久后,福泽谕吉来到了市区内的一栋高级公寓前,根据预约进入了公寓大楼。
走进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福泽谕吉来到一道门前,按响门铃。
很快,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叫做比斯娅的少女。
福泽谕吉微微颔首:“你好,打扰了。”
比斯娅因为他礼貌的态度怔愣一瞬,旋即侧过身,让人进来。
“福泽先生,请进。”
福泽谕吉进门,换了双拖鞋,拖鞋是新的,看起来是因为他的缘故而特意买的。
从玄关进入大厅,大厅很明亮,名叫乱步的少年正窝在沙发里看漫画,虽然现在没有吃零食,但茶几上放着一包打开过的饼干,少年的嘴角也残留着几点微不可察的饼干碎屑。
比斯娅:“请坐。”
福泽谕吉礼貌颔首,接着表情严肃地端坐在沙发上。
乱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手里的漫画,嘴里嘀嘀咕咕,似是在抱怨剧情过于简单。
“请问二位的委托究竟是什么?”福泽谕吉率先提起工作问题,他这次不想再被什么人牵着鼻子走。
他要尽可能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比斯娅倒了两杯茶,乱步在一旁嘟囔一声,说:“比斯娅,我要一杯鲜榨橙汁。多谢!”
听到少年的话,比斯娅起身歉意地对福泽谕吉微微颔首,又到橱柜前用榨汁机准备榨一杯橙汁。
榨汁机持续性地发出声音,福泽谕吉低头喝了一口茶,心里对乱步如此熟练地指使人的行为有几分腹诽。
片刻后,橙汁榨好,比斯娅拿着杯子放到了乱步面前,再坐到了福泽谕吉对面。
“关于委托的内容,”比斯娅微微一笑,“我希望您能够陪我训练。”
福泽谕吉:“训练?”
“没错。”比斯娅点头,“您的实力很强,我希望有机会和您切磋。”
福泽谕吉皱眉:“抱歉,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
“为什么?”比斯娅真诚问道,“委托金会照常支付,您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是正常范围内的切磋而已。”
福泽谕吉:“抱歉,恕我拒绝。”
“我此次前来,主要是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解惑。”福泽谕吉在比斯娅说话前继续说,“你们……为什么会成为所谓的怪盗?”
比斯娅歪了歪头:“唔,这个回答会改变你的决定吗?”
福泽谕吉:“不,我想并不会。”
“大叔,”乱步把漫画盖在脸上,漫画书向下移动,露出了他的眼睛。
他那双眯起的眼睛看向福泽谕吉,语调懒洋洋的,却给人一种他无所不知的感觉。
福泽谕吉被乱步看得心里一紧,向来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得死死的,不愿与他人为伍的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局促。
“既然没办法彻底放下我们,为什么不借此机会留在我们身边呢?”乱步用困惑的语气说,“我和比斯娅还是未成年哦,是非常有能力,但是却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哦!”
福泽谕吉的眉眼抽了抽,有些难以想象这种话是眼前这个少年说出来的。
这个少年在众目睽睽下是如何的大胆张扬,将众人玩弄与鼓掌的这些记忆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福泽谕吉语气冷硬道:“这与我何干?”
“什么!?”乱步震惊得手一松,漫画书直接从他身手滑落到地上。
“你看见我们两个孩子,难道不会想要帮助我们,让我们有更多的自保之力吗?”
福泽谕吉无语:“我相信你们二人绝对有自保之力,前提是你们不主动招惹他人。所以……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更何况这不是你们第一次这么做。”
比斯娅捧起一杯茶,小口小口喝着。
乱步把落到地上的漫画书捡起来放在一边:“想做便做了,哪有那么多理由。而且很有趣啊,这样总比为那些大人工作要更好吧!反正我遇到的大人大抵都是如出一辙地让人厌恶。”
——有趣?
福泽谕吉简直想抓起对方的衣领,使劲摇晃对方的脑袋,让他们重新想想这种事到底哪里有趣?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说到底他在这方面并无立场。
福泽谕吉反复深吸一口气,放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直到心情平稳下来才继续说话。
“你们凡事小心,莫要伤及无辜。”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今日就先行告辞,你们也好自为之。”
比斯娅:“稍等!”
福泽谕吉收回抬起的脚步,用眼神询问比斯娅还有何事。
乱步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两句,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就试一次可以吗?”
比斯娅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倾。态度温和有礼,湛蓝色的眼睛看向福泽谕吉时纯粹得让人难以生出防备。
福泽谕吉回望着比斯娅,因比斯娅的目光怔愣了片刻,心情有几分复杂。
这个少女,有着超乎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她和乱步不同。
乱步身上尚且还有着明显的孩子气,即使聪明得让人胆寒,但就为人处世而言,简直就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还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半点不会顾及他人的情绪。
少女……少女很擅长在人与人之间周旋。
并且对方向他展示过的异能力也很强大。
看似没有攻击力的异能力,但在偷袭潜入暗杀这些方面非常方便,如果使用得当,将会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少女能够做到那种地步。
过了十几秒左右,福泽谕吉点了点头,同意了比斯娅的请求。
比斯娅扬唇一笑,跟着站起了身:“这里不方便,让我们换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
比斯娅选择的地方是在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厂里。
乱步远远地站在一边,比斯娅和福泽谕吉相对而立。
福泽谕吉:“请多指教!”
比斯娅:“请多指教!”
两人相互欠身后立刻摆出一副对战的姿态,凛冽的气息自他们身上泄出,仿佛有看不见的微风从他们之间荡漾开来。
突然,比斯娅压低身体重心,向前一步随即腰腹旋转,一记旋风般的上段踢朝着福泽谕吉攻去。
福泽谕吉侧过身,以脚蹬地从侧面拉近和少女的距离,这种具有奇异的缩地法让福泽谕吉宛如隐身般躲过了少女的攻击,同时还钳制住少女肩膀。
比斯娅在上段踢落空后感受到了来自肩膀的重量,她一只手放在肩上,还支撑着她站在地面的那只脚向上用力,旋即凌空翻身,地面灰尘扬起。
如果任由她这么下去,自己的这只手的手腕就会被强制性掰弯废掉,在比斯娅还处于滞空状态时,福泽谕吉另一只手抓住比斯娅的一只手腕,向下用力,猛地将比斯娅砸向地面。
“砰——”
比斯娅的脊背撞击上地面,两条腿向上试图缠绕上男人的腰腹,双手抓着男人的衣领,试图用手臂禁锢住男人的脖颈。
但福泽谕吉的战斗经验远比少女要熟练得多,他顺势将少女提起,在少女还未来得及动作的时候用膝盖击中了少女的腹部。
少女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冲击力飞出去三米远,在即将落地之前调整好姿势,压低身体重心,半跪在地上。
她喘息着,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念能力,但是有着存在于体内,并且可以用作攻击手段释放出去的内力。
福泽谕吉就是一个拥有着深厚内力的家伙。
少女站起身,因为有用念力最低限度地护着身体,加上对方也留有余地的缘故,她身体没受什么伤,顶多就是有点痛,完全能够继续战斗。
福泽谕吉平静的眼眸中闪过惊诧的神色,他略微垂眸扫了一眼被少女抓过的手背和少女借力踩过的地面,手背上开始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淤青,水泥地面则出现了一小块裂痕。
少女缺少的战斗经验,两人身高体型的差距,他现在能够压制住少女,但凭借少女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和可怖的力量,恐怕假以时日……少女的战斗能力将会超过他。
很快的,少女快速地朝他奔跑过来,呼吸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攻击如疾风骤雨般向福泽谕吉袭来,强劲的力道压得男人步步后退,每退一步,地面便多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裂隙。
福泽谕吉表情严肃,一次次化解少女的攻击,又一次次的给予反击,直到靠近墙面时,顺势将少女抵在墙上。
少女身体悬空,脖颈处被压迫着,脸色涨红,湛蓝色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里面浮现出认输和到此为止的神色。
福泽谕吉见状,手一松,将少女放下来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把双手再次揣回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臂、小腿这些用来格挡过少女攻击的部位正在隐隐作痛。
“多谢指教!”
少女平复了一下呼吸,又动了动身体,随后站在福泽谕吉面前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福泽谕吉回过神,看向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神色疏离又不显冷漠地说:“不客气,我也有所收获。”
比斯娅一怔,笑了:“要一起吃晚餐吗?虽然这个点可能还有点早。”
“晚餐!晚餐我想吃蛋包饭!”乱步大叫着,从另一边快速凑了过来。
比斯娅点点头,对福泽谕吉询问道:“可以吗?”
福泽谕吉隐藏在袖口内的手指一颤,回应道:“可以。”
——
福泽谕吉作为一个独居的成年人,基本的做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做饭的人会是他而已。
就像他在此之前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两个孩子家里一起用餐一样。
他低头煎着搅拌过后的鸡蛋,把煎好后变得金黄的蛋皮摊开放进盘子里,反复三次。
再将混着其他配菜炒过的米饭放在蛋皮的一侧,把另一侧蛋皮翻过来覆盖在米饭上,最后再挤一点番茄酱在上面。
好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
福泽谕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暗自满意地点点头。
“哇!吃饭啦!吃饭啦!”乱步坐在餐桌上举着勺子。
比斯娅帮忙把蛋包饭从厨房端到了餐桌上,坐好。
乱步/比斯娅:“我开动了!”
不知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的福泽谕吉嘴巴张了张,小声嗫嚅道:“我开动了。”
蛋包饭的味道还算凑合,放在嘴里咀嚼,再顺着食道进入胃里,一股奇异的感觉将他包裹了起来。
福泽谕吉眉头微蹙,拒绝去思考这种感觉的源头,只是沉默地进食。
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嘴里包着饭,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得含糊不清。
少女时不时搭一两句话,于是少年说话的情绪变得更加高涨。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他的习惯,他不会用他的习惯要求其他人。
而且……他在心情因为这声音烦躁的同时又诡异地产生了一丝还不错的想法。
福泽谕吉继续吃饭。
“大叔,大叔,大叔!”
福泽谕吉抬头:“怎么了?”
“真是的,吃个饭也会发呆!”乱步不轻不重地抱怨了一句,接着道,“我和比斯娅都不讨厌大叔,大叔如果想要有人陪你一起吃饭的话,完全可以主动来找我们。”
福泽谕吉皱眉:“……?”
“大叔就算害怕人,做出一副沉浸在孤独中的样子,但实质上根本就不开心吧!”
福泽谕吉垂眸看着自己才吃完一半的饭,他没留意刚才乱步和比斯娅说了什么,以至于话题突然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他没能完全理解乱步的话,不过也不需要理解。
他冷漠道:“不,不需要。”
乱步抬手拿起餐桌上放着的番茄酱,往自己盘子里又挤了一点。
乱步:“大人真是又顽固又不坦率!”
福泽谕吉被哽了一下,但也没多说,默默吃饭。
在他看来,乱步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所以这些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他竭力隐藏着他的过去,不愿与他人接触,因此他不会要求其他人能够理解他的感受。
比斯娅扫了福泽谕吉一眼,想了想道:“他也会做饭吧!”
这里的“他”是指他们之前提及的,想要将其作为伙伴的织田作之助。
“唔,会倒是会啦。但是咖喱什么的,我只接受偶尔吃一次,经常吃的话绝对会受不了的。”
乱步强调似的用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所以……邀请他一起吃饭的原因是为了让他帮他们做饭吗?
福泽谕吉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情微妙。
不久后,用过餐。
福泽谕吉看着飞快从餐桌前逃离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把碗和勺子收拾好洗干净,顺便把厨房也整理了一遍。
乱步和比斯娅各自抱着一个抱枕同步看向他,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像两只在自己的地盘内巡视四周的猫猫一样。
并不存在的猫耳朵机灵地支起,眼睛溜圆,神色天真中又夹杂着一丝狡黠,看起来非常可爱。
福泽谕吉目移了一瞬,正式向两人提出告辞。
今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过奇妙,等他回去之后都要缓冲一番才能给彻底平静下来。
“对了,福泽先生有没有保留我的手机号?如果有想要解决的问题的话,可以打电话向我们求助哦!”比斯娅眨了一下眼,“这个怎么说来着?互相帮助也是人类的美好品德嘛!”
独来独往了不少时间的福泽谕吉不认为自己会有需要求助到这两个未成年的地方,但……比斯娅给他打过电话,通话记录并没有删除。
留一个电话在手机里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他并不想在这点上和对方进行纠缠。
福泽谕吉言简意赅:“有。”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比斯娅态度友好地挥了挥手:“那下次再见了!”
乱步:“大叔,下次见!对了,下次记得带伴手礼!我喜欢小蛋糕!XX公司的粗点心也不错!”
不,不会有下次了。
应该。
福泽谕吉微微颔首,转过身自己打开门离开了。
“啊,走了啊!”乱步看着重新紧闭的门,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乱步想的话,可以想办法加深和福泽先生的联系。”比斯娅提议道。
从小到大,对比斯娅来说遇见想要的就去争取这一点可以说是常识。
“不要。”乱步抵在枕头上的下巴继续往下压,嘴巴撅起,“大叔是一个相当具有良知的人,和我们在一起也不会让他感到多么轻松。”
比斯娅把抱着的枕头平放在腿上,歪着脑袋看向少年。
“唔,乱步是好孩子啊!”
“哈!?”乱步炸毛,身体向后紧贴着沙发靠背上,“和这个才没有关系!”
比斯娅眨巴眨巴眼,仿佛在问“那和什么有关系”。
乱步支吾了一下:“我不讨厌大叔那种人,但是我可是非常专一的,有比斯娅就可以了。其他人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专一?
比斯娅因为乱步的用词笑了笑,就见乱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比斯娅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对于乱步言语中对她的重视还是颇感满意。
“如果是在遇见比斯娅前遇见大叔的话,”乱步认真分析道,“那我绝对会利用大叔的良知缠着他,让他变成像是我的监护人这一类的存在。”
“毕竟一个人生活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嘛!”少年真情实感地感叹道。
“我果然超幸运!”比斯娅的背景板上开出了不存在的小花,“因为是我先遇见了乱步,所以我成为了那个对乱步来说更加特别的人。”
……
“可恶!那些国家的蛆虫!社会的毒瘤!通往和平道路的绊脚石!”
在横滨临海的一栋废弃建筑内,一个头发及肩的青年面目狰狞地说着,原本清秀干净的面容都因为他此时的表情而显露出一种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怖。
他的十指交叉着,手背上青筋鼓起,指节泛白。手肘撑着膝盖,耳畔垂落的头发让他将近半张脸都被一层淡淡的阴影笼罩。
“我们绝对不可能就此认输,让他们的阴谋得逞。”青年勾唇阴笑,“此番是他们逼之太甚,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首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
一个男人率先表态,其他人纷纷附和。
“还有那两个叫江户川乱步和比斯娅的小鬼,自从那两个小鬼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组织就三番四次地受挫。”一人愤愤不平地补充道。
“放心,那两个小鬼里……也有异能力者,已经让他们逃了一次,你们的行动太过粗糙,这一次……我会细心谋划。”
作为V组织的首领,他虽然年轻,却曾是常暗岛战役之后的一个幸存者。
他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异能力者那种超出常识的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太不公平。
一次次濒临死亡的痛苦,人类飘渺如尘埃的生命。
人类的生命理应平等,上帝在造人的时候给予了某些存在错误的偏爱,而他会来纠正这种错误。
他——拥有着毋庸置疑的正义。
……
委托人意外死亡,这对于身经百战的保镖福泽谕吉来说称得上是莫大的耻辱。
尤其是这种死亡还以一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死者是一家玩具公司的社长,叫做宫川正信,前不久他收到了死亡预告,于是委托了福泽谕吉担任保镖,负责他外出工作时的人身安全。
但现在……委托人在夜里死在了自己家里,而且就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原因还是看起来极其偶然的摔死。
据推测,死者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房间二楼,可以使用的卫生间在一楼。
楼梯是弯曲设计,死者在楼梯口踩滑,直接从二楼滚到一楼,身体多处骨折,小便失禁,加之心脏病发作,在痛苦中逐渐死亡。
“现在……让我们来理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福泽谕吉尽可能打起精神,维持着自己表情和声线的平静。事实证明他做的还不错,至少在听了他的话后,原本气氛浮动的场面变得沉稳许多。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绣花羊毛披肩,面容悲戚,仿佛不堪承受般瑟缩了一下肩膀。
她是死者的妻子,名叫宫川友枝。
“事实……事实不是很明显了吗?”她抬眸,豆大的泪珠泫然欲滴,“难道……难道是有人将正信从楼梯上推下去吗?”
福泽谕吉蹙眉,他还没有说话,就有一道声音粗鲁地响起。
是宫川光辉,宫川正信前妻的儿子。
“哈,难道不是你自己搞的鬼吗?”他讽刺道,“老爸他年纪大了,最近准备立下遗嘱,按照老爸的性格,你最多只有一套房子吧!”
“光辉……”宫川有枝瞪大眼,眼眶湿润,仿佛难以置信自己会在继子嘴里听到那么恶毒的话。
宫川光辉冷笑:“别哭了,我可不吃你那一套。老爸晚上和你一个房间,如果要上厕所,房间里本来就有,为什么要离开房间下楼呢?我看啊,这就是你搞的鬼。”
宫川光辉继续补充:“再加上老爸又不是哑巴,他昨晚离开房间,在楼梯间摔倒这件事你难道还能不知道?”
“厕所,厕所昨天坏了,管家安排来维修的人今天才会到。”宫川有枝两只手死死住着披肩两端,惨白的脸色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悲伤。
“房间你们都知道,当初设计的时候为了隐私特意采用了隔音的建筑材料。加上我最近睡眠不好,晚上都有借助药物入睡,睡眠较深,根本就不知道。”
“不……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及时发现……”宫川有枝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陷入了自我责备之中。
“不,这和您没关系,事情发展成这样,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福泽谕吉安抚道。
“怎么可能和她没关系!”宫川光辉大声道。
“大少爷,”安静立在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开口解释道,“夫人一个月前就开始失眠,每晚都有服用安眠药,医院有开药记录。至于卫生间故障不能使用是因为老爷意外将洗手香皂掉进了马桶里,造成马桶堵塞,所以才暂时不能使用。”
宫川光辉表情不善地看向管家,管家皱了皱眉,表情依旧坚定。
宫川健一弓着身子缩在一边,他眼神飘忽地看了一圈,喏喏道:“大哥,还是通知军警过来调查处理吧?”
“哈?”宫川光辉愤怒地把眉毛竖起,眼睛在看向宫川健一时火气更盛,“你不过是个私生子,谁让你叫我大哥了!”
“可……可是……”宫川健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可是什么可是?”宫川光辉轻嗤一声,“废物!今天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之前他允许宫川健一称呼他为大哥,不过是因为老爸还活着,现在老爸已经死了,他才不会让一个私生子继续在自己面前碍眼。
至于现在叫军警来,这就更加可笑了。
横滨的军警不过是一群废物!
“我有一个想法。”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看起来颇为干练理性的女性突然开口。
她叫早间向纯,是宫川有枝和前夫生的女儿,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有稳定的工作和恋爱关系,并且准备在不久之后从这栋别墅搬离出去。
虽然宫川光辉不喜欢她,但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的缘故,加上早间向纯本人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家时就将自己定义为了隐形人,没做出什么让他不喜的行为,所以宫川光辉也不讨厌她。
他看着她,眉头蹙起,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说:“我之前和男友在世界剧院观看一场舞台剧的时候遇见了一场意外,在那次意外中我发现了有着一个对案件异常聪慧敏锐的少年。”
早间向纯说的时候看向了福泽谕吉,福泽谕吉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福泽先生,我想您可以联系到那位少年吧?”她微笑道。
第27章
“我饿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此时突兀地从二楼响起。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男孩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楼下众人,看起来没什么神采。
“光熙!”宫川光辉抬起头,语气里带着被打扰到了的不耐烦,“回你的房间去。”
宫川光熙, 是宫川光辉的儿子, 在他父母离婚后他的监护权被交到了他父亲手里。
小男孩听到父亲的话抿起唇, 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
“我饿了。”他重复了一遍。
福泽谕吉:“让孩子先吃点东西吧。”
管家:“光熙, 你先回房间,我帮你把早餐拿上去。三明治和甜牛奶可以吗?”
宫川光熙点点头, 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走廊的拐角放着常青树的盆栽,盆栽底部的死角位置里有一颗红色的玻璃珠,玻璃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似是泛着幽幽的冷光。
大人的视角很难发现,但宫川光熙个子小,视线低,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颗玻璃珠。
男孩儿走过去,将玻璃珠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睡衣兜里。
楼下,管家到厨房吩咐人准备早餐。其余人继续之前的对话。
早间向纯:“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有比斯娅的联系方式,比斯娅总是和乱步在一起,他也的确可以通过比斯娅联系到乱步。
可是……
福泽谕吉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回答,宫川光辉率先提出了质疑。
“少年?什么少年?早间,你别是随便想了一个人来糊弄我们吧?”
其余人跟着把视线移动到一脸淡定的早间向纯身上。
“可以先试试吗?当初福泽先生也目睹了那位少年的破案过程, 我想那个少年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行不行都要试过才知道。”
“更何况……”早间向纯话音一转, 似是不经意道, “那种背后毫无势力牵扯的少年委托起来不是相当方便吗?”
为什么早间向纯会突然提到乱步?而且……还说出这种话。
福泽谕吉闭了闭眼道:“他的确是一个相当有侦探才能的少年。可是——”
“那就这样决定了吧!福泽先生负责请人过来,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早餐,先吃早餐等着。”早间向纯直接决定道。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还没有说完的话被迫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他叹气道,声音颇为无奈。
早餐准备得很简单, 三明治、蔬菜沙拉和牛奶。
选择吃早餐的只有早间向纯和宫川光辉两人,宫川健一吃了几颗糖补充糖分,宫川友枝只喝了点水。
福泽谕吉电话联系了比斯娅,比斯娅和乱步本身就没有什么事,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大概半小时的时间,乱步和比斯娅坐着出租车赶到了别墅外。
乱步:“保镖大叔。”
比斯娅:“福泽先生。”
两人神情自然地同福泽谕吉打招呼,福泽谕吉点点头,心情复杂。
他带着两人进入别墅,同时又对两人说明案件的情况。
案件听起来就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意外,不过在杀人这方面,多的是办法将谋杀伪装成意外。
福泽谕吉:“乱步,你有什么想法吗?”
乱步眯着眼想了想:“唔,还要看一下现场。”
福泽谕吉叹气:“尸体已经收殓起来了,死者死亡的地方也清理了一遍,不过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动。”
乱步若有所思。
福泽谕吉补充道:“我看见过现场,也检查过尸体的状态,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疑点。”
他个人是倾向于意外的,只不过出于严谨的态度以及死者家属的反应,他暂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以一种更加客观的方式对待此次案件。
进入客厅,宫川友枝仍旧收拢着披肩坐在沙发的一角,神态恍惚忧郁,显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宫川健一坐在沙发另一边,身体瑟缩着,垂着头,凌乱的碎发在他眼底打下一层阴影,看起来神色不明。
宫川光辉坐在茶几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撑着膝盖,手里点着一支烟,眼睛微眯。
白色的烟灰随着他指节的抖动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他对此毫不在意。
早间向纯坐在宫川光辉对面,右腿搭在左腿上,腿上放着一份文件,她垂眸翻看着文件,耳畔有几缕碎发,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打下了浅浅的阴影。
管家默默站在客厅的一角,似是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当他们看见福泽谕吉带着两个未成年进来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越过福泽谕吉,落到了比斯娅和乱步身上。
“小鬼?”宫川光辉咋舌,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其余人虽没有明确表达不满,但眼里仍旧持有对乱步的怀疑。
乱步看了宫川光辉一眼,就把视线转向了管家。
“让厨房给我准备一份蜂蜜柚子蛋糕,等一下我要打包带走。”
“……啊,哦。”管家怔愣一瞬,看了眼家里的其他人,见没人反驳,便点头朝厨房走去。
“你——”乱步重新看向宫川光辉,在宫川光辉轻视怀疑的目光里抬手压了压头上带着的猎鹿帽。
“你前段时间被人蛊惑参与了一项投资,投资失败,资金被人全部卷走。你现在非常缺钱,甚至还很害怕这件事被宫川社长发现,动摇你继承人的位置……”
随着乱步平静到有些幽冷的声音从口中逐步吐出,宫川光辉变了脸色,手指下意识用力,香烟跟着变了形。
“闭嘴!”他怒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谁告诉你这些的?”
说着,他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早间向纯身上,是早间向纯主动提出这个小鬼的,虽然早间向纯一直表现出对家里的钱没有一点兴趣的样子,但说不定这都是她的伪装!
“才不是她告诉我的呢!这种事我一看就知道啦!”乱步冷哼一声,不满地跺脚,“不过这个不重要,毕竟这和我无关。”
早间向纯对于宫川光辉的反应无动于衷,她挑了挑眉,看向乱步时眼眸里带着些意外的惊喜。
说起来,她能够想起这个少年,还是因为两天前和男友看侦探内电影时,男友特意提起了剧院的事。
“现在先说案件的问题吧。”福泽谕吉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宫川光辉别过脸,不爽地重新坐下。
乱步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一张沙发上,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比斯娅对众人礼貌地笑了笑,坐在了乱步旁边。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乱步,你不是说要查看现场吗?”
乱步眨巴眨巴眼睛:“已经看完了啊。”
福泽谕吉:“……”
什么时候看完的?他怎么不知道?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宫川光辉讥讽道,目光还不自觉瞥向宫川有枝。
乱步颇为矜傲地点点头,下巴仰着,连猎鹿帽下翘起的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得意。
“那你倒是说说?”宫川光辉轻笑道,眼底充斥着不屑。
乱步没有看宫川光辉,直接抬手指向了宫川有枝。
宫川有枝身体一僵,颤颤巍巍地抬眸看向少年,眼眶含泪,神色怔然,似是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哈!我就知道是你!”
宫川光辉这个时候立马打消了对乱步的不信任,跳出来对宫川有枝进行指责。
宫川有枝缩了缩肩膀,显得极其无辜。
早间向纯打量了一眼她的母亲,没有开口。
宫川健一茫然地睁大眼睛,也没有说话。
“乱步,证据呢?”福泽谕吉皱眉。
乱步神情一顿,撇撇嘴,面色显得有几分不快。
“昨天晚上的时候,宫川夫人你让死者睡前喝了水或者吃了什么水分较多的水果。半夜,死者起来上厕所,房间厕所不能使用,所以要上厕所就必须下楼,也就是说死者必然会经过楼梯口。”
此刻,乱步的眼皮已经掀开,碧绿色的眼眸不含一丝感情色彩地盯着宫川有枝,就仿佛要把整个人都给洞穿。
“该怎么说,或者可以称之为或然性杀人案件。”乱步歪了歪脑袋,“死者是玩具公司的社长,你们家有孩子,家里也不乏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那种踩到后最容易摔倒的、家里出现也非常正常,完全不会惹人怀疑的,比如……玻璃珠。”
宫川有枝瞳孔微缩,她睫毛颤动,原本就看不出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这只是你的猜想,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丈夫的。”
乱步耸耸肩,大人总是不够坦率,喜欢给自己营造好人的人设,一旦做的错事被揪出来了,要么恼羞成怒,要么一脸无辜,除非辩无可辩,否则基本都是抵死不认的。
“是的,这件事不可能是夫人!”管家一脸不相信地反驳道,甚至因为乱步的话,连带着看乱步的眼神都浮现出明显的不喜。
“首先,我们并没有在老爷尸体旁边看见玻璃珠。其次,主卧厕所不能使用是老爷意外造成的,和夫人没有关系。”
“大叔,问一下,身体是前扑滚落到一楼的还是后仰滚落到一楼的?”
落下时方式的不同会影响身体的伤势分部,当然,这个并不明显,不过福泽谕吉还是能够判断出来。
“前扑。”
“这样的话,玻璃珠现在还在二楼。”
“去看一下。”宫川光辉对着管家吩咐到。
管家点点头,快步走上楼去。
他在楼梯口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
“没有。”
“没有?”乱步小声嘀咕了一下,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上面还住着一个孩子对吧?他今天早上出过房间门,并且在楼梯口的位置站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事,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玻璃珠被那个孩子捡起来了。想必是掉在哪个大人不容易看见的角落,恰好被他看见了。喏,你们家不是喜欢在走廊拐角放盆栽吗?玻璃珠绝对是滚到盆栽的背光处了。”
“我去问问。”管家急忙道。
片刻后,管家从二楼下来,手里多了一颗红色的玻璃珠。
管家嘴巴张了张,开口道:“一颗玻璃珠……也证明不了什么吧。毕竟老爷晚上出门厕所并且还刚好踩到玻璃珠……”
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所以我才说是或然性杀人案件啊!”乱步不耐烦道,“如果把人的生命比喻成天秤,一方是生,一方是死的话,她只是在死亡的那一方加重了砝码,并没有做出必然会导致死者死亡的直接行为。”
“至于主卧厕所堵塞是由于死者导致的,是谁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你的?”乱步问道。
管家哽咽了一下,缓缓道:“是夫人说的。”
“啪!啪!啪!”
“哇哦!”宫川光辉拍了拍手掌,脸上浮现出恶意的笑,“这样看来……可以直接把她送到警察那里了吧!”
“不,并不能。”乱步摇头,“没有物证可以证明是她导致了死者的死亡。况且……房间虽然有隔音,但我相信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有人从二楼滚到一楼,不会没有一个人听见动静,死者的死亡也是在场的诸位默认了的吧?”
看着众人意欲反驳的表情,乱步继续补充道:“当然,下人和管家不算,我观察过这栋别墅的结构和房间分布,他们的房间距离客厅较远,他们听不见是正常的。”
“我……我只是睡得比较死而已。”宫川健一小声嗫嚅道,虽然声音小,但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早间向纯摆摆手,微笑道:“唔,我是听到了一点动静,但那动静持续的时间很短。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有你们吗?反正我只是这个家的外人,我想我不出房间来看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其余人神色各异地看向早间向纯,早间向纯在这样的目光中仍旧泰然自若,仿佛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漠视有什么问题。
宫川光辉重重吸了一口烟,直接把手里剩下的还燃着的烟扔到地上,提起脚用鞋子将烟用力碾压了几下。
“我也睡得死。”他吐出一口烟,扯了扯嘴角道。
随口解释了一句的宫川光辉很快又把矛头对准了宫川有枝。
“喂,现在大家都清楚你做的一切了,你还是直接承认了吧?”
“这……这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宫川有枝态度坚定地摇头,整个人缩得更紧了,甚至看向乱步的目光中还有隐隐的被冤枉了之后产生的谴责。
“哈?”宫川光辉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这个女人!喂,小鬼,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把她给定罪啊?不然她杀了我的老爸,还想要能够逍遥法外,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唔,我只是破案的,又不是来抓犯人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乱步皱了皱眉,直接把头偏向了一边站着的管家。
“管家大叔,我的蛋糕还要多久啊?对了,蛋糕配红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打包的时候顺便帮我装一点红茶吧。”
管家:“……哦。”
管家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福泽谕吉看着这个氛围诡异的场景,感觉相当心累。
“所以……这个案件只能按照意外来算吗?”他沉重道。
乱步回过头,瞥了眼托着腮随意打量四周的少女后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福泽谕吉身上。
“除非她自己承认,否则你们是找不到决定性证据的,因为这个证据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更何况,她一个月前就在准备这件事了,把自己的谋杀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她的心性可远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坚定许多。”
福泽谕吉皱眉:“为什么?”
他问的是宫川有枝为什么要杀害宫川正信,至少在他接受宫川正信的委托以来,他从没有在宫川有枝身上发现过杀意。
而且……宫川正信和宫川有枝的感情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啊,”乱步道,“宫川正信正准备立遗嘱呢,立遗嘱不是拍板马上就能决定好的,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遗嘱大概的内容,所以她要在遗嘱正式确定下来之前将宫川正信杀死。当然,如果这次失败的话,她也会就此放弃。”
宫川健一眸光暗了暗,继续保持沉默。
“你一个月前就知道?”宫川光辉质问道。
一个月前,那个时候他手里的资金还没有被骗走。
宫川有枝茫然地看向众人,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正信最近的身体状况还好,上次陪他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还说他现在的病情也有所缓和呢。正信,正信根本没必要那么早就立遗嘱的。”
“可恶!你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宫川光辉大声责骂道,直接站起身将手指向了宫川有枝。
宫川有枝继续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早间向纯和宫川健一很快也被宫川光辉迁怒进去,连带着从厨房刚回来的管家也不能幸免。
整个客厅变得吵吵闹闹的。
“人类还真是喜欢相互指责,不断推诿的生物啊。”乱步把脑袋靠近比斯娅,小声吐槽,“而且……用玻璃珠这种可以象征着孩子们童年的玩具去杀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比斯娅无聊地用手指绞了绞垂落在耳边的绿发,听闻乱步的话笑了笑。
她道:“这样也很可爱,不是吗?”
乱步:“哈?”
比斯娅想了想:“唔,类似于勇者游戏里遇见的那种有着一大堆家长里短的村民npc ,把他们当成玩游戏时提供线索的存在,而不去关注他们具体的身份背景、所作所为,只要这样的话,他们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啦。”
“至于玻璃珠,一切外物都是不具备情感的客观存在,所谓的象征意义也不过是人为赋予,童年这种东西又不会因为一颗玻璃珠而发生质变。”
乱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还在吵吵嚷嚷,试图逼迫宫川有枝承认杀人事实的宫川光辉,顿时有了一种与此刻的场景相脱离感觉。
虽然他就坐在沙发上,亲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但眼前的一切又似乎距离他很是遥远。
无论怎么样,他和他们隔着天堑般的鸿沟。
“好了!”福泽谕吉大声阻止了他们此刻的争执,发声的时候甚至还用上了一点点的内力,以至于在他的震慑下,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搞明白了,现在直接联系军警,交由军警处理吧!”
“反正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去公司上班了。”早间向纯拿着文件站起身,准备离开。
福泽谕吉:“等一下还需要做口供。”
“嘛!这种事可有可无吧?”早间向纯挑眉一笑,“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那我今天下班之后会去警局一趟的。”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福泽谕吉的欲言又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女人!”宫川光辉低骂一声,又拿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
“管家大叔,我的蛋糕好了吗?”
管家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主动联系了军警。
五分钟后,乱步拿到了打包好的蛋糕,站起身,笑眯眯对少女说:“比斯娅,我们回家去吃蛋糕吧!”
福泽谕吉纠结了一瞬,没有阻拦他们离去。
比斯娅:“福泽先生,下次见!”
乱步抬起手对福泽谕吉摆了摆:“下次见,大叔!”
宫川光辉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又把目光瞥向一脸哀伤的宫川有枝身上,猛抽了一口烟,眼神阴鸷。
别墅外,比斯娅和乱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之后直接用念能力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后乱步啪塔啪塔地踩在拖鞋坐在了茶几旁,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
“比斯娅!比斯娅!吃蛋糕啦!”
“乱步,要先洗手哦!”
少女把纸袋里的红茶取出来,到厨房泡茶,把茶泡好后又拿出两份吃蛋糕用的餐具。
乱步像小动物似的耸着鼻子嗅蛋糕的香味,猎鹿帽已经摘下,黑色的短发四处乱晃,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快点快点!”
英式陶瓷花茶杯里冒着汩汩热气,红茶的香味飘散,和蛋糕甜腻的气息在空中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比斯娅把蛋糕分好装进碟子里,此时的蛋糕还带着明显的余温。
“对了,”比斯娅咬了一口蛋糕后突然问道,“今日福泽先生请我们过去,是福泽先生自己决定的吗?”
乱步舔了舔唇角的蛋糕残渣,眼睛眯起。
“不是大叔主动提的,是那个提前离开的小姐。”乱步说,“当初我们去看舞台剧的时候她也是现场的观众之一。”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不过没想几秒,他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唔,绝对是乱步大人当初的表演震撼到她了,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让我来帮他们解开以他们的智力根本就不可能解开的问题啦!”
——
“知道他们的位置了吗?”
“根据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已经可以确认了。那我们现在要对他们出手了吗?”
青年好像被手下的说法逗笑了,唇角上扬,喉哝里溢出一丝轻笑。
“直接出手乃是下下策,更何况狡兔三窟,我们也只发现了其中一个兔子洞而已。更何况,我想要下手的重点可不是他们,他们只是配菜而已。”
手下不明觉厉地看向青年,眼里满是钦佩的神色。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所谓的平衡是最难以维持的东西,有时候压垮骆驼所需要的仅仅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青年说着,浅棕色的眼睛微眯,纤细的、带着薄茧手指把玩着一个象征着国王的黑色象棋。
他用小拇指和无名指将棋子按压在掌心,伸出中指和食指虚空向下一压,仿佛推倒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张并不存在的多米洛骨牌。
根据已知信息抽丝剥茧,大胆设疑,小心求证,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给出致命一击。
“等着看吧,那两个小鬼虽然可恶,但也有点利用价值。”
……
宫川正信的案件结束,一切正如江户川乱步所料,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即便知道宫川有枝有在暗中推动了死者的死亡,但也无法在法律层面给宫川有枝定罪。
“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福泽谕吉道。
今天上午他没有工作,便想着约乱步和比斯娅出来,一方面是为了对他们上次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另一方面则是想把这件事的后续告诉他们。
“宫川正信草拟了多份遗嘱,不过都没有经过公证,而且不确定那一份才是最终的决定,所以就按照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去世后的遗产继承这方面的法律来判定。”
乱步两只手拿着一个汉堡,时不时咬上一口,腮帮子也跟着变得一鼓一鼓的,像是在进食的仓鼠。
比斯娅吃着薯条,一只手拖着腮,一边在听福泽谕吉说话,一边又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总之,”福泽谕吉表情郑重地说道,“关于这次的事辛苦你们了。你们还需要点一些什么吗?”
乱步空出一只手来翻着桌上放着的菜单,目光仔仔细细地从上面扫过,他咂吧咂吧嘴,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快要饱了的肚子,最后只能遗憾地再点了一份薯条和一杯可乐。
比斯娅迟疑了一下,点了一份套餐。
嗯,她还能再吃一份套餐。
“我知道了。”福泽谕吉点头,双手揣在宽大的衣袖里,站起身,去柜台前帮他们两人取餐。
片刻之后,他取餐回来,将食物分别摆放在桌上。
“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大叔接下来是去工作地点吧,要我们和你一起吗?反正你再多坐一会儿也不会迟到。”
和乱步这几次的相处过程来看,这种程度的信息被看出来是非常正常的表现。
福泽谕吉:“的确是要去委托人那里,但是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欸——”乱步拖长了嗓音,“可是我想去嘛!”
主要是最近太无聊了,虽然也有邀请少年杀手的打算,但是这个说急也不是很急,比起那个,还是眼前的事件更加吸引人。
福泽谕吉克制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严肃着一张脸,再次拒绝。
“我是去工作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靠近肯德基店推拉门处的位置上突然爆发了慌乱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这种混乱就像是一滴水进入了烧开了的油锅里,轰然炸裂开来。
比斯娅第一时间看向声源处,站起身,将乱步护在身后。
乱步腮帮子鼓着,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福泽谕吉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在意识到什么后身体快速冲了过去,呼吁着大家快速寻找躲避物。
“砰——”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响起,声浪席卷,硝烟弥漫,各种碎屑尘土飞溅。
比斯娅将乱步直接扑倒在座椅位置上,座椅的靠背很大程度上削弱的爆炸产生的冲击。
乱步在比斯娅怀里眨巴着眼睛,光线被比斯娅遮挡了,视线里一片黑暗,脑袋里还有轻微的耳鸣。
少女抬眸警惕地望向四周,在爆炸过后,破败的肯德基店内又突然出现什么东西落地和滚动的声音。
混合着麻醉功效的白烟高速喷射,一道道身体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她湛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一只手遮住乱步的口鼻。
“别呼吸。”她在乱步耳边说道。
她身体素质强悍,不担心麻醉,但是乱步不行。
她不清楚这次事件发生的缘由,也不确定暗处还有没有狙击手,毕竟横滨的混乱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乱步送走。
少女眉目严肃,就着这个姿势在身体一侧,餐桌的下方做出开门的动作,就在她把门打开到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的程度时,密集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
桌子、沙发、玻璃、餐桌上的食物瞬间遭到毁坏,碎屑飞扬。
乱步怔然地瞪大眼睛,就发现自己被推入门中,身体滚动间撞到门框和玄关处的地板,连带着骨头都产生了一种让人不喜的痛感。
他伸出一只手,准备抓住还在门的另一侧的少女,少女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嵌入了勾针,她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直接把门猛地关住。
比斯娅当然是打算和乱步一起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的,因为她不放心和乱步分开。
可是现在的时间和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
全副武装进入肯德基店的敌人先是用大口径的步枪、手.枪一顿扫射,紧接着又在少女护着少年,只能用念力覆盖身体以做防备,并且准备用能力进行逃离的时候,用铁线枪勾住少女的肩膀、腰腹、膝盖。
摆脱勾针是需要时间的,哪怕需要的时间连一秒都用不到,但是在门开着的状况下,如果对方使用了大范围的武器,她没办法很好地护住乱步。
关上门后,比斯娅深吸一口气,反转身体挣脱勾针,接连不断的枪声伴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福泽谕吉在保护其他无辜的普通人。
少女双脚蹬着沙发,借力向空中跃起,烟雾弥漫的空气中视线严重受阻,但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敌人的位置。
凌空,旋转,扑到敌人身上,夺走敌人的武器后身手敏捷地将敌人杀死。
就在这时,她一直疲于应付现状,来不及细细思考的大脑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从进入店里这批武装分子集中性攻击她和乱步时她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谁。
她和乱步的消息在他们刻意操纵的情况下被保护得很好,今天的这次外出是福泽谕吉昨晚才告知他们的,就连吃饭的地点也是碰面之后由乱步决定的。
那么……敌人是如何掌握他们的行踪的?
敌人如此肆无忌惮地进行攻击,就不可能没做好充分的准备。
之前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乱步的身上,没有仔细感知店外、更远距离的地方有可能潜藏的敌人,但是现在……
被敌人包围的她,正在杀死敌人的她,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霎时攀附上了她的脊椎骨,直冲大脑上每一根纤细的神经末梢。
远处若有若无,难以准确锁定的威胁。
这些和她战斗过程中即便处于绝对劣势的武装分子在行动上依旧毫无惧意,仿佛从一开始就清晰地知道自己走在了死亡的道路上,并且在自己的死亡中寄托以莫大的决心。
比斯娅瞳孔紧缩,脚蹬着一个人的身体向空中跃出,身体在空中灵活翻转,她伸出手准备开门——
“砰——”
爆炸再次席卷,比斯娅感受到身后灼热的温度,她收缩双腿准备开门躲避,一颗子弹隔着远远的距离破空而来,击中了欲要开门的那只手。
少女的全身为了自保都覆盖了念力,但念力有限,大部分念力集中在了身体的要害位置。
高速旋转的特质子弹穿破覆盖在皮肤表层的念力,速度下降,子弹顶端卡在了手掌的骨缝中。
子弹表层涂有毒药,比斯娅感觉整只手出现了短暂的麻痹和疼痛。
她放弃了开门逃离的打算,随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力穿过破碎的玻璃,飞扑到了店外的街道上。
一颗颗子弹以她为目标再次破空而来,她护住自己的要害翻滚着身体,但持枪的人是异能力者,他的枪发出的子弹能够自动锁定目标,改变路径。
之前在店内的时候,他们的人身上装有携带有特质的监控摄像头,那个异能力者通过监控发现了子弹根本没办法杀死少女,药品也没办法对少女产生有用影响。
但是在非要害的位置被子弹击中后,少女的皮肤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流血。
根据监控视频,他可以快速推理出少女能力的局限性,只要找准时机,就能够成功击杀少女。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少女离开。
此时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
“你没事吧?”
尽可能把救出来的人安顿到其他地方的福泽谕吉看见了被敌人逼得狼狈不堪的绿发少女,他发现了那子弹的诡异之处,准备上前帮助少女。
他快速锁定了一辆被爆炸掀翻在街道上的面包车,这辆车就是那伙犯罪分子来时开的车。
他双手用力将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掰了下来,用车门主动迎上子弹,当子弹穿过车门之后旋转力大幅下降,便不再对少女造成威胁。
“快用你的能力离开!”他语速飞快地说着。
比斯娅喘着粗气,动作迅速地开门,进入,关门。
当她踉跄着身体跌坐在玄关处时,一抬头便看见数把对准她的左轮手.枪。
第28章
知念雏云的公寓内。
江户川乱步看着那道已经紧闭了的门,睁大的碧绿色眼睛里还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
“比斯娅……”他嘴巴嗫嚅道。
少年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速度过快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平日里会让他眼巴巴拿到少女面前撒娇抱怨半天的疼痛在此刻没有让他显露出柔软的一面,他嘴唇紧抿着,眸光逐渐趋于锐利。
比斯娅现在很危险!
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想要对付他和比斯娅。
他们想要直接杀死比斯娅,但是却想将自己作为活口留下来。
比斯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将自己送到了这个地方。
他相信比斯娅,同时也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
不,坐以待毙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他只是不想在危险发生时让比斯娅承担比他更多的风险。
少年深吸一口气,准备打开门离开公寓。开门前他的手顿了一下, 熟门熟路地跑到一个房间里,从墙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伯莱.塔别在腰间,欧式的披风斗篷可以完美地挡住手.枪漏出来的部分。
现在……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
从公寓离开,公寓楼底的管理人员是知念雏云的下属。
乱步通过那个下属很快就联系到了知念雏云本人,十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 他就来到了知念雏云组织本部大楼的办公室里。
知念雏云坐在办公室里会客的沙发上,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乱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乱步就语速飞快地开始讲话。
“你先听我说, 大概三分钟后会有其他组织的人找上门,他们会要求你交出我, 甚至会为此列出一大堆理由,你要做的就是和他们周旋, 以此试探出更多的信息。”
“其他组织?”知念雏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又马上清了清嗓子, 表情郑重,“我知道了,还有其他要求吗?”
“我等一下会留在你办公室的隔间里,你要装作我已经被你扣押下来的样子,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纯粹的利益关系,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注意不要露出破绽。”
乱步顿了一下,平静道:“等到你试探出足够的信息后,就向他们讨要好处,然后将我交出去。”
“什么?”知念雏云震惊道。
还对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的女人对乱步的要求表示了不解。
她当然相信乱步堪称是天才般算无遗策的头脑,但是当乱步将他自己作为筹码去使用时,她就无法冷静客观地去执行命令。
乱步没有理会知念雏云此刻的心情,他想了想,将自己从知念雏云公寓里拿的伯莱.塔放在桌上。
“比斯娅来找我的时候,就把这把枪交给她吧。”
说完,他站起身朝隔间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手铐,自己拷上,进入了隔间。
“咚咚咚——”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
知念雏云收起枪,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进来。”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毕恭毕敬道:“ Boss ,高濑会的人想要见您。”
知念雏云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上,她眸光微闪,开口问道:“来了多少人,带了什么武器吗?”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什么起伏。
“为首的人带了五十人来,每个人都配备有相当量的武器。”
知念雏云点头:“把人请进来吧。”
“是。”
属下从办公室离开,很快,他带着一个男人回来,在知念雏云的示意下把门关上。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常见的黑西装,鼓起的肌肉将西装撑出了明显的弧度,五官轮廓分明,眼角带着一道疤,不笑时显得凶悍严肃,笑起来时又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知念小姐,初次见面,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初次见面,”知念雏云敷衍般应了一句,圆润的眼眸微微眯起,眼角下垂,眼神中是冷峻的审视之意,“不知高濑会的人找我是有何事?”
“知念小姐,咋们明人不说暗话,江户川乱步那个小鬼是在你这里对吧?把他交出来。”
知念雏云故作诧异:“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濑会是在监视我们组织,想要教我们组织做事了吗?”
“知念小姐,我们当然没有刻意监视你们组织,但是也不要小看我们的情报网啊!有些消息就算被压住了,但也改变不了它曾经存在的事实。”
男人说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江户川乱步曾经在警校就读过,他的父亲曾是日本有名的刑警。比斯娅·莫格罗最早能够调查到的情报是在军队驻地,他们出现后虽然只有两次大的行动,表面上看也只触及到个别组织的利益,但是实际上呢?”
“江户川乱步和比斯娅·莫格罗是政府的人,他们是政府放下来对付我们的饵。”
男人说得振振有词,知念雏云听得一愣一愣。
“怎么?知念小姐是不相信吗?”男人态度不善地反问道。
“如果没有政府在背后支持,他一个小鬼哪里可以知道这么多?想想现在他们偷到的钱财,那些钱加起来都够维持一个中小组织的运行了!政府想要在我们身上捞钱,那也得要他们有这个胃口才行。”男人语气讥讽。
知念雏云轻笑一声,随手拨弄了一下散落在耳边的头发。
“你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别到时候被人利用了。更何况……实话告诉你,江户川乱步的确在我这里,可我凭什么要把人交出来?要知道我自己留着,好歹有些好处。”
“我们的情报哪里来的就不用您操心了。至于你想要留着那个小鬼的好处?什么好处?”男人冷哼一声,“你想要与高濑会和横滨其他组织势力为敌吗?”
“唔,我可没这么说过想和其他势力为敌。”长相柔和无害的女人笑吟吟道,“不过现在嘛,我想要点好处不是很正常的吗?”
“再者,你们想要伸手要他,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杀了他,让他有机会到我这里来自投罗网,就说明你们也打着和我差不多的注意吧。可以让我知道……你们打算用他做什么吗?”
男人不耐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知念小姐,你不要再继续试探了,要知道……如果你今天不给人,你们组织的生存时间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抱歉,人当然可以给你。”知念雏云眸光微动,继而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我和他好歹有几分情分,你们不会把他带走后利用完就杀了他吧?哦,还有,听说你们最近多了一条在Y国的武器进货渠道,可不可以也帮我牵线搭桥一下?”
男人粗糙的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笑。
“放心,不会用完就杀的。至于你想要的……我会给我们上面的人说的。”
知念雏云点点头,起身走到了隔间的门前,把门推开。
男人上前几步,隔着门的开口可以看见门内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少年身形狼狈,一身衣服乱糟糟的,双手被拷着,贴着地板那一侧的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擦伤。
看起来是被人用力推搡到地上之后蹭碰出来的。
“喏,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啊!”
知念雏云抓着少年的衣领把人给拎起来,表面动作看似粗暴,但实质上却没有让少年感到不适。
乱步眯着眼,一副被人背叛,拒绝沟通的冷淡模样。
“人给你了,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男人笑道:“当然。”
他伸出一只手试探抓住乱步,知念雏云后撤一步,让男人的手落空。
“吉川,你送乱步君下去。”
男人挑眉,看着办公室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接过乱步,皱了皱眉,随即便把少年打横抱起。
“那我就先告辞了。”男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吉川跟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很快,乱步被送到了一辆防弹的高级轿车上,当他和男人一起坐在后座后,司机开始开车。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武装过的卡车。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男人抽出一支烟,慢悠悠地把烟点燃。
乱步挪了挪屁股,嫌恶地别开脸,眉头紧蹙。
“小鬼,你这是什么反应?”男人轻嗤一声。
“我讨厌烟味。”
“啧,果然是小鬼!”男人咋舌,用手指把烟掐灭,扔到车内烟灰盒里。
“呐,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不用对我进行这些没必要的试探。”乱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政府的情报和横滨其他组织的情报吗?”
“哦,所以你都知道些什么?”
“关于我和比斯娅的信息都是V组织告诉你们的吧,他说了政府想要对你们下手,但又不希望激起你们和政府的矛盾,让横滨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所以才让推出我和比斯娅这两颗棋子。”
男人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勾唇一笑。
“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吗?”
“这个现在重要吗?”乱步反问道,“比起这个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失去意义的答案,重点在于我的确能够提供你们想要的。”
……
另一边,当比斯娅看到对准自己的一个个枪口时,比起紧张的情绪,她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把乱步送到这里!
这些人早就在暗中调查好了一切,并且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
他们等待的兔子是乱步,当确定乱步不在这个住址后,他们等待的就是有微弱的可能性会逃到这里的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声骤然响起,木屑飞扬,少女压低身体快速逼近,在敌人惊诧的目光中突然一个上段踢踢断敌人的脖颈。
颈椎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飞出的身体撞到了他的两个同伴,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再次向少女发射子弹。
“砰砰砰——”
开枪的声音响起。
但他们的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不,准确来说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枪。
那么枪声是从何而来的呢?
奇妙的疼痛感在他们身上蔓延开来,眼睛下意识睁大,瞳孔在急剧收缩过后逐渐涣散开来。
“砰——”这是他们身体落地的声音。
原来在少女踢中第一个的时候,少女就将那人的枪拿到手里,当众人的注意被那个踢飞出去的人分散之际,少女果断、精准地对剩下的人开枪,把人杀死。
这一系列的过程所花费的时间极短,从比斯娅出现到她解决了所有人,这中间不过五秒钟左右。
“呼——呼——呼——”
等把敌人彻底解决后,比斯娅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有地毯的位置时身体直接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条似的滑落。
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干净整洁的地毯逐渐被浸出斑斑点点的血渍,念力仿佛被全部抽干,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显得颇为费力。
不过——
还要打电话确认一下乱步的情况。
带在身上的手机被枪击中,已经彻底报废。
敌人既然查到了他们这几处房子的情况,那么肯定知道是知念所在的组织帮他们置办的房子。
顺藤摸瓜,有些信息能够得出来也不奇怪。
这样想着,比斯娅闭了闭眼,休息两分钟后又爬起来,随便在一具尸体上摸出一个手机,拨打了知念雏云的私人号码。
十秒钟后,电话被接通,比斯娅率先开口。
“知念小姐,是我,乱步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声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像是一声叹息。
【“乱步君……被人带走了。比斯娅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无法理解地皱起了眉,原本平静的声音一下子就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情绪。
“被带走?”
【“是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沉重,“不过……乱步君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是他主动提出要跟人走的。”】
比斯娅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你……现在怎么样?”知念雏云关心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对了,我这里有乱步君留给你的东西,是他从我公寓里拿的一把伯莱.塔。”知念雏云补充道。 】
“兹——兹——”
细微的电流声突兀地从手机里响起,手机声音卡顿了三秒后又恢复了平静。
【“啊啊,真没想到能够被你逃掉,看来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啊!”轻佻的男声从电话里响起。 】
比斯娅往回走了乱步,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
“乱步呢?”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个少年啊!”男人拖长了嗓音,“唔,负责去接他的人可不是我呢!不过只要他识时务,总归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比斯娅轻嗤一声。
听起来,男人虽然可以中断她和知念雏云的通话,但是却并没有监听到,或者说完整地监听到她和知念雏云通话的内容。
也对,如果能清晰地监听到通话过程,那就完全没必要在那个时候必要打断电话。
“你们的目的?”
【“呀呀呀,我以为你能够知道的呢!嘛,不过这个也不重要,说实话,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的异能力呢!既可以进行空间位置的转移,又可以对身体的部位进行强化,好像……还可以操作他人对吧?”】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的同伴能够悬浮在空中是他自己的能力呢,针对他这种能力我们还特意想过应对的办法。不过从之前在繁华街的店里你护住他时的表现来看……有这个能力的是你对吧!”】
听着对面啰里啰嗦的话,少女垂着眸,目光无意识落到了自己那只被子弹反复击中过好几次的手。
表层的肌肤被撕裂毁坏后血肉变得清晰可见,甚至连白色的骨头都隐约可见。
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在流星街的时候,自己跟着捡到自己的老人生活,从有意识开始似乎就很少没受过伤。
等到老人死了,一个人凭借偷窃生活的她在一次偷窃差点被打死的时候遇见了库洛洛。
库洛洛把她捡回了他们所在的那个小团体,从此那个小团体就相当于她另一个家。
比起老人的放养式教导,库洛洛虽然也只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但是却会耐心地教她识字,教给她用餐的礼仪,人与人交往的常识……
这样想着,在某些方面向来情感淡泊的少女难得地在心里生起了一点点想念的情绪。
“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和我通话?”少女语气不耐道。
【“这个呀!你知道一个定理吗?如若受到攻击而不反击,那么迟早会被人拆骨扒皮,吞吃入腹的。如果你没听过,那也正常,因为这是我自己说的定理。”】
“所以?”
【“所以——”他轻笑一声,“那个少年和你不同,没有反击的能力,可以留着一用。但是你不行,这次的行动是我们针对你和那个少年,以及政府的反击,你必须要死在今天。这是为了避免你之后的反击,毕竟……你的能力实在危险。”】
“所以你是在拖延时间?”
【“是的哦!对了,友情提醒,你现在可以看看窗外了。啧,谁让你现在的位置有点远了,我们的人要赶过来可真不容易。”】
比斯娅抬起头,体力和念力都只恢复了一点点,她用念线将遮住玻璃的窗帘拉开,天空湛蓝,流云如湖面破裂消融的冰块般悬浮着,一架直升机闯进这片安静的天空,出现在少女的眼中。
【“再见了,祝你好运,这位可爱又厉害的小姐。”】
电话挂断,比斯娅舔了舔后槽牙,眼眸微眯,这种濒临死亡的危急时刻竟然让她产生了诡异的兴奋感。
第29章
明媚的阳光下, 高级轿车驶过繁华的商业街,逐渐开往了寂静无人的道路。
“联系你的上司,我要和你的上司对话。”乱步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男人有些好笑地捂着脸,看待少年的目光就像是看待不懂事的孩子。
“你总要向我展示你的砝码,证实你有资格和我们Boss对话吧!要不然……我凭什么这么做?”
“砝码?”乱步歪了歪头, “你知道一个生物最重要的部位是哪里吗?”
男人挑眉。
乱步没等男人回答,接着说:“是大脑哦!就连人与人之间的本质性差异也是由大脑决定的。你们重视比斯娅是对的,但你们也不应该为此而小看了我。因为……我的大脑,我的智慧可是比斯娅的武器。”
“大脑?智慧?武器?”男人重复了一遍乱步说过的几个词,语气里带着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的确认为大脑、智慧这种存在很重要。但是在充斥着暴力的横滨,再多的智慧也免不了在绝对的武力值之下被碾压成粉末。
“你们今天下午会计划炸毁市政府的大楼。”
乱步的话音一落,原本平稳行驶的车突然晃了一下,司机显然是被少年的话给影响到了, 以至于在开车的过程中出现短暂的失误。
“前田。”男人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被称为前田的司机说了一声抱歉后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你是怎么知道的?”男人看向乱步,表情严肃起来,语气里还飘散出些许若有若无的杀意。
“我听到了哦!”乱步眯起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 “在办公室的隔间里,你说我和比斯娅是政府的人。我之前说这是V组织透露给你的信息是你也没有否认。”
乱步身体微微倾向男人的方向, 笑意收敛, 眯起的眼皮略微向上掀开, 露出了碧绿色的眼眸。
那眼眸就像是密林中的一潭湖水,幽深静谧,无声无息地扩散、引诱着人们的思绪。
男人眨眨眼,轻嗤一声, 为自己下意识想要逃避这股视线的想法感到好笑。
“ V组织前段时间受到了政府的大力打压,他们现在想要反扑,但在自身实力收缩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借力打力,看着你们和政府斗起来,而他们则可以稳坐钓鱼台。不得不说, V组织的首领还算有点脑子。”
乱步身体后撤,拉开了和男人的距离。
“我能够知道那么多情报不是因为我的背后有政府支持,而是因为我的头脑凌驾于你们之上。比斯娅现在绝对从繁华街逃离出来了,保镖大叔责任心超强,他会帮助比斯娅。你们在我们的所有住处都安排了人,那些人不是比斯娅的对手,当比斯娅把那些人杀了之后——”
乱步一字一句道:“你们会想办法拖延时间,让她留在原地,因为你们不确定她会不会用能力转移位置。同样为了赶时间,你们会派直升飞机去杀死她。”
男人的目光逐渐凝重,一只手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枪。
“现在,我要和你们首领对话,让他撤回派去追杀比斯娅直升飞机。”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少年稚嫩的、受伤的脸上只有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平静。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跟我离开的。”男人突然笃定道。
少年耸耸肩,没有正面回应男人的话。
片刻后,男人收回了放在枪上的手,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某个号码。
电话接通,男人率先开口。
“Boss。”
乱步两只手撑在真皮的座椅上,把脑袋探过去,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你都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可以答应吗?”
男人身体一僵,眼睛不由得瞪大,看向了乱步。
【“柳生,看来你身上的窃听装置被发现了啊!”一道厚重的男声从电话那头响起。 】
“抱歉,Boss。”柳生声音紧绷。
“喂,大叔,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呢!”乱步理直气壮道。
【“老夫倒是想要答应你的请求,可惜不巧的是,那个丫头已经死了,这可真是遗憾。”】
“大叔,如果比斯娅死了,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继续谈话的必要了。”
【“哈哈,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少年,你现在可是处于寄人篱下的地位,你连你的命都被老夫握在手里,难不成还以为你有资格和老夫探合作?”】
“你野心不小,也愿意为了你的野心而冒险,不是吗?”
【“……市政府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叔,现在可不是一个听推理的好时机!”
【“可以。”那边的声音停了一下,就听见他拿起电话听筒,拨号,然后说话,“回来吧,任务结束。”说罢,时间空白了一秒,期间可以听见风呼啸鼓动的声音。他没有等另一边的回应,直接挂掉电话。 】
【“少年,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哦!”乱步收回探出的脑袋,把背靠在了椅背上,“ V组织想要报复打击政府,你们同样也怀有这个目的。那么……还有比炸掉市政府最好的示威方式吗?更何况市政府到底不比军队驻地,有武装力量,但是不多,更多的是文职人员。”
“其次,”乱步继续道,“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主要是因为你们计划的是在今天上午抓住我,杀死比斯娅。解决好我们的问题后,你们针对政府的行动自然不需要花时间等待。你们可不是在做好准备后还能够耐心等待的人。”
【“啪啪啪——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我稍微理解你和那个少女为什么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地对那两个家伙下手了。那么……要加入老夫的组织吗?”】
“大叔,你暴露了哦!”乱步微笑道,“我现在唯一承认的同伴只有比斯娅,我认可你们想要杀死她的想法,但是……比斯娅果然比我想的厉害啊!”
【“……”】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只是在诈你,哎呀!嗯,这个时候你该愤怒得青筋鼓起了,我给你解释只是为了向你展示我无懈可击的推理能力。奇货可居的道理你懂吧,虽然我肯定不会答应你的,但是我也不吝于让你知道我的价值。”
高濑会首领现在是何表情,乱步看不见。但坐在他旁边的柳生确实是额头青筋鼓起了。
驾驶座上的司机前田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我还是小看你了。那个男人说你是因为背靠政府才有那么多情报,现在看来……你可比政府那群窝囊废要厉害得多。”】
乱步眉梢一扬:“嘛,承蒙夸奖!”
那一秒的空白里泄露出的风声,不是在直升机上会有的声音。
那是……从直升机上跃下时才会有的声音。
【“柳生。”】
突然,柳生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冰冷的枪口抵住乱步的太阳穴,稍稍用力,少年的额头就多了一个红色的印子。
“咔嗒”一声,手.枪上膛。
【“你要知道,老夫是很想对你客气的,可惜……你虽然聪明,但似乎过于的不识时务了。”】
乱步满不在乎地偏头看向柳生,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带有挑衅意味的笑。
“不识时务?不,被你们用这种方式态度对待了,还能够卑躬屈膝向你们求饶讨好,这种行为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儿也知道逊毙了吧!”
【“柳生。”】
“砰!”
开枪的声音响起,子弹擦着少年的额头飞向车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在乱步额头传导开来,红色的鲜血蜿蜒而下,顺着下巴滴到了衣领上。
那颗子弹在旋转力逐渐消失后嵌在了车顶,以子弹为核心的防弹轿车车顶内部出现了小弧度的扭曲。
【“说到底,少年你只是一个中枪就会死的普通人而已。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你那么聪明应该也知道人体实验吧,你说你的大脑与众不同,说不定送到实验室里也会比其他人的更有研究价值。”】
乱步抬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渍,被手铐拷着的双手手腕已经出现了浅浅的红痕。
——好痛!
——超级痛的!
“别以为可以用死亡来威胁我啊!如果真的要杀我又何必磨磨唧唧呢!”
【“呵,你在意那个少女对吧?否则也不会孤身犯险,和老夫周旋,让老夫把直升机叫回来。我想……如果老夫用你来设下陷阱,那么那个少女会作何选择呢?”】
乱步耸耸肩:“你随意。”
说罢,他别过头,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
另一边,时间回到比斯娅看见直升机从窗外出现的时候。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由独栋的复式小楼组成的居民区,这里的居民大都带着点黑色背景。而这个时间点,成人上班,孩子上学,在家的人寥寥无几。
就算在家,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视若无睹,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少女飞快从客厅奔向阳台,这种时候,躲躲藏藏反而没有意义。
念能力只恢复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她很惜命,喜欢游刃有余的战斗,讨厌过于超出预料之外的故事发展。
但是——
这种困境中突兀产生的兴奋感,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触底反弹,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
“砰砰砰砰砰——”
这是来自散弹枪发射出的子弹,密集、迅猛,带着死亡的硝烟味。
放弃对身体的保护,使用绝全身心地感知危险,游走于生与死的缝隙之间。
念线缠绕上直升机,身体腾空飞起。
念线缠绕物体比控制人体要更加简单。
眼睛闭着,急剧地缩短念线的长度,避之不及的子弹则让身体非要害部位去承受。
疼痛感和呼啸的风声紧密缠绕,然后……敌人不可置信的声音也灌入她的耳朵。
双脚踩上了直升机的铁质门框,恢复的一点念力消耗殆尽,她睁开眼,敌人将散弹枪的枪口对准她的身体。
敌人枪里的子弹耗尽,他扔下散弹枪,准备摸出腰间的手.枪。
转瞬间,少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下颌被踢中时,身体已经仰面躺下,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大脑产生了一丝恍惚。
但是——
一次次战斗培养出来的战斗素养让他即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选择放弃抵抗。
手.枪被他握在手中,子弹上膛,枪口还没有来得及对准时,他的喉哝就迎来了一记肘击。
最后只剩下瞪大的眼睛显示出他临死前的痛苦。
而这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
直升机的驾驶人立刻开启了往回飞行的自动驾驶模式,身体从位置上移开,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的行动,整个人便重复了他同伴的遭遇。
就在这时,一个人身上的通讯设备发出声音。
比斯娅点击接收。
【“回来吧,任务结束。”】
比斯娅眉梢微挑,敌人突然放弃任务的背后绝对有其重要的原因。
联想到一个人跟着敌人离开的乱步,少女湛蓝色的眸子里浮现出莫名的情绪。
一瞬间的思考过后,比斯娅拿着通讯器从空中跃下,残破染血的衣摆猎猎作响。
她凌空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最终落在了自己家的阳台上,木制的地板以她为中心出现明显的断裂。
通讯器已经单方面断了联系。
她就地躺下,身体里积蓄的那一口气骤然溃散开来,血液流逝,身体的温度在她的感知里不断消失。
还有一点事需要完结。
少女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进入客厅,一路上血液蜿蜒。
她把她坏掉的手机卡取出,将卡插入了之前她用过的敌人的手机里。
按下号码。
“福泽先生,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第30章
“砰!砰!砰!砰——”
下午两点,午后的阳光正浓,海鸥飞翔,湛蓝的天空流云浮动,明暗不一的光影将横滨切割出了一副似是和平,又似是泾渭分明的模样。
就是在这样的景象之后,市政府被启爆式高性能炸弹袭击,整个建筑轰然倒塌。
虽然人员撤离及时, 伤亡不大,但所造成的损失却是难以用具体的数据进行估量的。
一方面, 市政府大楼的重建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另一方面,在这场爆炸中遗失毁坏的文件资料难以全部弥补。
除此之外的,便是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公信力将进一步大幅下降。
就在政府忙着处理爆炸事件带来的后遗症时,乱步正被关在靠近仓库街的一栋废弃的皮包公司大楼内。
他的两只手被挂在墙上,脚尖要费力踮起时才能够碰到地面。
乱步讨厌做那种要废力气的事,于是便将自己身体的重量负担都交给了被挂起来的双手上。
手腕勒得生疼,冰冷的铁质镣铐摩挲着细嫩的肌肤,表层肌肤被磨破,镣铐与手腕相接处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他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爆炸声,眼睛眯起,嘴巴嗫嚅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们想要从他这里套取情报,想要把他做饵处理掉比斯娅,想要用这种折磨的方式消磨掉他的精神。
当然, 他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过在他们的耐心消耗完之前会有人来救他的。
这栋建筑的角落里都安装有监控,一些看似被灰尘覆盖,无人清理和使用的走廊和房间里也布置有危险可怖的机关。
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手持武器的武装分子。
这些都是他们为了已经重伤的比斯娅准备的。
比斯娅哪怕击败了高濑会派出去的人,可身体绝对已经处于一个相当糟糕的状态。
知念雏云会去接比斯娅,帮助比斯娅。
高濑会虽然不惧怕知念雏云的组织,但也不想多生事端,和一个发展中的组织结仇,于是他们只能使用一个比斯娅难以拒绝的明谋。
让她一个人来。
这个时间点,比斯娅已经处理好身上的伤势,并被医生勒令不准下床,好好休养了。
少年的唇角小幅度扬了扬,他的身体素质绝对比不过比斯娅,但他的伤势根本就影响不了他随意行动,也不存在会因为伤势而有所忌口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乱步胡乱想着的时候,他的嘴巴仍旧在微不可查的嗫嚅着。
“……五……四……三……二……”
“砰——”
牢房的铁门被一股蛮力直接毁坏,铁门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急促密集的响声跟着传来,越来越近。
“乱步!”福泽谕吉上前准备暴力拆毁束缚少年的镣铐。
镣铐束缚得死死的,且镣铐的一半被嵌入墙里,只有钥匙才能让人脱离这幅镣铐。
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膝盖微曲,降低自己的身体重心,两只手摆出一个攻击的架势。
紧接着,他一个用力,将手轰然推出,砖瓦混合的墙面便以他的手为核心向四周蔓延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脚步停在门口的声音伴随着墙面倒塌出一个半人高的洞的声音同时响起。
镣铐掉落在地,福泽谕吉在乱步摔倒前伸手将人扶住。
“咔嗒——”
手.枪上膛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响起。
福泽谕吉大喊一声:“抓牢。”
乱步:“什么?啊——”
瞬息间,乱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晕乎乎的,整个人被扯得飞了起来。
福泽谕吉把他拉扯在肩上,他下意识环住了福泽谕吉的肩膀。
身体一颠一颠的,一下子被甩过去,一下子又被甩回来,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虽然他也没有坐过过山车。
“啊!!!!”
乱步持续性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眼睛闭着,只听见开枪的声音、拳头挥出时破空的声音、敌人恐惧颤抖的声音、重物撞地的声音、监控设备被打坏的声音……
疾驰着的跑步的声音。
“福泽——先——生!”乱步的声音被风刮得乱七八糟,“我的手快抓不住啦!”
福泽谕吉脚步不停,只是脸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他大手向后一揽,直接托住了乱步的大腿。
乱步缓了一口气,眯起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确信。
“哈哈,比斯娅,比斯娅也来了的啊!”
福泽谕吉眉眼跳了跳,没吭声,脚步加快,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跃了下去。
落地,站稳,继续奔跑。
大致跑了两分钟后,一辆黑色的防弹轿车一个急拐弯从不远处急停在了他们面前,厚重的轮胎和地面极速摩擦,激起了一片尘土。
“上车。”扎着一头利落高马尾的吉川坐在驾驶座打开车窗,用下巴点了一下后座的位置。
副驾驶座上坐着被绷带包裹得颇为严实的比斯娅。
少女微笑着看着福泽谕吉和乱步,雪白的绷带在个别的位置还湿透出点点斑驳的血渍,脸上尚有几分苍白,唇角淡淡起伏的弧度让她此时显得异常无害柔软。
福泽谕吉一只手打开车门,把乱步塞进去之后跟着坐进去,一把把车门拉上。
小轿车开动,敌人的子弹如骤雨般打在车上,发出急促剧烈的声响。
福泽谕吉稳坐如山,乱步被晃得东倒西歪,加上两只手又痛得要命,他直接身体前倾,用胳膊抱住副驾驶的座椅,下巴抵在座椅上方,两只手的手腕都露在了少女面前。
福泽谕吉在一旁看得眉头一抽一抽的,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人掰回原位,用安全带死死系住的想法。
“乱步,其他地方还有伤口吗?”
少女垂首看着少年的手腕,抬手在手腕伤口边缘的位置轻轻摩挲。
乱步嘴巴嘟囔着,正准备噼里叭啦说些什么,就被接下来的动静骤然打断。
“砰——”
“啊——啊——啊——”
车子从一个斜坡直接向下冲刺,车身跳动,横冲直撞下换了一条公路。
乱步被甩来甩去,胳膊脱力,一下子就要撞上车窗,福泽谕吉及时把人拉住,眼疾手快地将人固定在了位置上。
吉川:“小心了,接下来速度会更快!”
车子才刚刚平稳运行了不到几秒,吉川猛踩油门,车后的追击接踵而来,枪响不绝。
“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太讨厌了——那些家伙!身上痛——死了!啊!嘶!比斯娅,这次回去要带我吃——嘶——好吃的补偿我——”乱步大叫。
“等乱步伤好了就行。”比斯娅通过后视镜看着被痛得龇牙咧嘴的少年,笑了笑,“现在的话……乱步,我们该想想怎么反击了!”
乱步眯了眯眼,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胃里一阵难受,两只手啪地捂着嘴,纤长细密的睫毛水汽氤氲,一副难受得不行的样子。
吉川放缓速度,瞥了一眼乱步后看向前方。
公路沿着海岸,不远处出现了岔路。一条路是通往市区的路。另一条路是穿过树林,通往仓库街的路。
“呼——”乱步身体靠向车窗一侧,身体微微下滑,捂着嘴巴的手为了呼吸而略微松开了一点。
乱步:“去、去仓库街,进入树林后,他们就不会再追来了。”
仓库街的是港口Mafia的地盘,这次有一部分的非法组织虽然在V组织的推动下联合了下来,但这些联合起来的组织除了高濑会外大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组织。
大部分的组织都是各自为政,暂时还处于观望状态。
港口Mafia向来是平等地轻视一切在横滨的同行,加上他们组织的老首领又是一个说一不二,无法容忍他人在自己地盘上放肆的人。
得罪一个理智的猛兽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但得罪一个理智渐失,但余威犹在的猛兽,那就得不偿失了。
吉川听到乱步的话,打消了去市区的念头,方向盘略一转动,即刻便朝向树林的方向开去。
“为什么?”福泽谕吉不解道。
他当然知道其他组织对港口Mafia有几分忌惮,不敢在港口Mafia的地盘上轻易动手。
但是……乱步又如何保证港口Mafia的人不会对他们下手呢?
毕竟那群家伙可完全不比刚刚追击他们的人讲道理。
车子继续前进,林间的公路在不断向西慢慢倾斜的太阳光下变换着斑驳的光影。
高濑会的人看见后,咬牙停下追击。
“今天仓库街那边有毒品交易。”乱步说,“但是……这个交易可不是他们首领知道的。”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车子越是前进,便离停下追击,暂时观望的敌人越远。
福泽谕吉震惊:“毒品交易?”
毒品交易在里世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使他再怎么深恶痛绝也无济于事。
但关键是……在以纪律和利益为最高准则的Mafia里,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对首领的背叛,是需要拖到处刑室里严刑拷打,直至让对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后才会给予对方致死的一枪。
如若撞上这种场景……那么对方绝对会想方设法将目睹交易的人都给灭口的。
乱步扭了扭脖颈,微笑:“进出仓库街如果要开车的话,必然会经过我们来的这条路。敌人不会甘心到手的鸭子都能够长翅膀飞出去的,所以他们必然还会在离开的道路上等待片刻。”
比斯娅眸光微动,默契地接话道:“引起那帮Mafia和高濑会人员的矛盾, Mafia成员误以为高濑会的人得知了他们的秘密,就只能将守在外面的人处理干净。”
“如果处理不干净……那就只能先倒打一耙,在首领面前扭曲编造是非,将内部的矛盾进行外部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