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纪长烽,你和虞棠离婚吧。”
江停声音冷淡,表情却很认真,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上下打量着纪长烽,视线落在纪长烽破旧的衣服上时,冷淡的瞳孔带了点轻蔑:“纪长烽,你知道虞棠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再看看现在她和你结婚以后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觉得你配吗?虞棠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江停顿了顿,意有所指:“虞棠之前吃惯了山珍海味,可能会因为清粥小菜好奇,但要是长期吃肯定受不了,你主动放弃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纪长烽一直没吭声,等江停说完了才不耐烦地抬眼:“说完了吗?”
江停嗤笑一声。
纪长烽的鱼一项卖的很快,但今天似乎是周围顾客们看出他和纪长烽的剑拔弩张,摊位目前并没什么人靠近。
这也给了江停充分的和纪长烽交流的时间。
纪长烽深吸口气下车,闷闷地把那些载具拿下车。
可思考再多,虞棠只要稍微的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就让他那些努力强撑的思维崩盘。
虞棠至始至终都在睡觉,只是他自己不争气而已。
“我不卖了,这些刚好留着我回家做给她吃。”
下午本来想溜溜达达熟悉一下柳叶村环境的,结果没想到她走出去半路,天空突然下了雨,浇了她一身。
他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她的一只白皙胳膊伸出来,放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被子上,和他同款的红枕头并排放在一起。
他本来就是爱钱如命的性格,为了赚钱同时干多项工作,又是吝啬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往常路上看到别人不捡的几分钱硬币他都要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吹去浮灰放进兜里。
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有多么漂亮,只要能和他一起使劲儿过日子就行。
可是今天……
……纪长烽家,到底是有多穷啊,连屋子都能漏雨。
虞棠的睡相很好看,她睫毛低垂,睡得很安详,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嫣红的唇瓣微微半张着。
香气?!
他绷着脸赶车,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一句句冒出江停之前说过的话。
在他看来他羞辱纪长烽可以,但纪长烽挑衅他,不行。
纪长烽的心情愈发沉闷,他抿着唇挥舞缰绳,马车载着他那些渔具回家,在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纪长烽盯了她半天才确信虞棠不是在装睡,确认到这个事实以后颇有些狼狈地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又气又恼。
他收拾好一切站在门口犹豫半瞬,忽地旁边的窗帘被拉开。
虞棠应了声,犹有些困倦地点头,认真道:“那你做饭的声音小点哦,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补会儿觉。”
他本来和虞棠在一起结婚就是因为那五百块钱的欠债,只要欠的钱还清了,他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联系起来。
天空此刻只是微微泛起点白色而已,纪长烽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期盼天亮的到来。
当初大姑说他和媳妇盖这张被子,以后就能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还会很快有小娃娃。
纪长烽抬眼看他:“你说虞棠习惯了大鱼大肉,可能她现在就喜欢清粥小菜,这虾也是她喜欢吃的。”
纪长烽的那床被子被虞棠迷迷糊糊地扯来一角搭在身上,稍微暖了一些,可是还不够,虞棠还是觉得有点冷。
纪长烽劳累了一整天,晚上确实是累了,所以睡得很熟。
屋子没怎么烧炕,本身就不暖,再加上虞棠体寒手脚冰凉,她胡乱地伸出手去摸索找被子盖,结果摸来摸去,被子没找到,反倒是摸到了温热的手掌。
中午的河虾虞棠吃了几个就饱了,她食量小,对别的菜也没什么兴趣。
就像当初他赶马车带虞棠来镇子上的时候,如果他像江停一样有小轿车,那虞棠是不是就不必被太阳晒得脸蛋发红,身上冒汗,也不必吃冰糕才能解暑了。
他本该是会笑嘻嘻收下江停羞辱的钱,然后转身和性格恶劣难搞的大小姐彻底结束这场游戏的人。
所以几乎是纪长烽越往后窜,虞棠越朝他的方向贴过去。
江停说得对,虞棠跟着他真的没得到什么很好的照顾,他贫穷且吝啬,给虞棠买的每一份东西都要认认真真记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怕自己吃亏。
他似乎和自己预想中普通人的婚姻差的越来越远了。虞棠并不普通,相反容貌太出色,性格也太恶劣,人也太娇气。
也许像江停说的那样,让虞棠离开这里才是好的选择,她确实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最后的最后,退无可退,纪长烽强撑着理智想要从被窝里窜出去,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可偏偏虞棠睡得迷迷糊糊,因为身体贴的紧而感受到了那股触感。
不过都说蛇是冷血动物,身上发凉,怎么缠着他的这条蛇不仅不凉,反而很热很暖和。
纪长烽攥紧缰绳,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江停攥紧掌心,瞳孔紧盯着纪长烽离开的背影,贵公子的模样都几乎没能维持住,脸色难看的要命。
下一刻,他指尖夹着那厚厚一叠钞票递到纪长烽面前,冷淡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看着纪长烽,缓缓开口:“这些钱你拿去给虞棠买些好吃的,或者留着家用,她是最娇气的一个人,在这么穷酸的破地方肯定不习惯,不用还我,全当我送你的。”
他的难受不止是因为被虞棠缠着感觉身体僵硬,更多的原因……
他当初和李春芳定亲就是看中了李春芳过日子的劲头,觉得他俩在一起能把日子过好。
她只短暂地思考一秒,就很快抱着自己的被褥跑去隔壁。
纪长烽偏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虞棠。
虞棠戳了他一下没戳醒,抬头看了眼纪长烽这间屋子,发现天花板上依旧贴着那些破旧的报纸,雨水倒是一点都没渗透下来。
纪长烽点头:“行。”
可他是卖鱼贩子,再怎么冲洗,那股味道也是冲洗不掉的。
真的很不对劲。
她把头探出窗外,看到纪长烽似乎拎着什么东西的模样,眼睛亮了亮,脸上带笑:“纪长烽,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啦,我刚好饿了!”
纪长烽一低头,看到了属于虞棠的那张精致面孔。
纪长烽猛地睁开了眼。
所以……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那身非常漂亮的蓝色小睡衣裹着她的胸口,露出非常扎眼的一大片雪白色的皮肤,还有那精致的锁骨,从纪长烽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那一抹很深的沟壑……
江停的话满是羞辱意味,连微微眯起的瞳孔都带着居高临下地轻蔑,看纪长烽如同在看路边肮脏的流浪狗一样,高傲且厌恶。
可江停还没等再说什么,被他视为肮脏流浪狗的纪长烽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摊位,冷淡地瞥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最后还是这匹老马自己老马识途,找到了回家的路,载着他在家门口停下,原地踩踏地面来回活动,催促他下车。
而江停穿着精致奢侈的一身笔挺西装,看着衣冠楚楚,连从纯皮钱包里拿出来的钞票都是干净整洁的,充斥着上流社会的奢靡钱味儿。
粗布做的衣服因为天长日久搬弄鱼摊的东西而造成了磨损,破破烂烂,洗得发白,看着就廉价。
……他们这样睡在一起,盖着红被子,就好像真的夫妻一样。
虞棠懵了,怕头顶的天花板再有别的地方也漏缝,也怕自己今天晚上这觉睡不安生,被雨水浇透,被窝湿漉漉的。
虞棠懵了一瞬,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结婚后纪长烽专门休整的房顶,那些糊满了天花板的报纸被揭下来,因为白日雨水的灌溉,隐约露出一条小缝。
大掌粗糙带着老茧,裹着她的掌心,虞棠感受到热意,下意识贴了过去。
纪长烽的炕上没有她的垫子,摸上去硬硬的,硌得慌。
他身子往后退,想要让这种尴尬的情况避开虞棠,不想接触到虞棠。
她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那么瘦的身体,应该要吃点好的补一补才对,但除了当初在李家吃的那只鸡以外,几乎没什么太大荤腥,也没见虞棠对菜色有什么兴趣。
纪长烽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他说话?穷酸的山沟子里出来的农民而已,地里刨食的肮脏东西,要不是因为虞棠,他连看一眼纪长烽这种垃圾货色都懒得。
那扇窗帘又被虞棠拉上去了,纪长烽却频频去看,收拾虾的时候他下意识望过去,就好像那个窗口下一秒就又会露出那个睡得毛绒绒的脑袋似的。
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枕头放到纪长烽旁边,因为搬弄不动垫子,虞棠委屈自己躺在被褥上,郁闷的闭上眼睛。
她胡乱地伸出手去打了一下:“别动……”
唔……什么东西。
所以说虞棠到底是怎么跑到他被窝里来的?!
难得去镇子上买的垫子,还因为失误导致虞棠身上过敏起了红疹子。
终日只能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狗,就算走了狗屎运遇到了离家出走的漂亮贵族猫咪,但在连它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很好的照顾到那只贵族血统的猫咪呢。
农村的土炕并不长,也就能够睡得下两个人左右,虞棠的枕头和被褥放上去,和纪长烽的枕头并排,就像是新婚夫妻放在床上的那双枕头一样。
纪长烽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也带着点挑衅。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属于人的皮肤温度,还有那股清新的香气,香喷喷的,像花一样……
天色不早了,周围邻居都已经闭了灯入睡,她和纪长烽自然也不例外,纪长烽的房间灯紧闭,她敲了敲门,不知道纪长烽是睡熟了还是怎样,竟然没有反应。
江停一顿:“你这不是还有吗?”
虞棠真的是他的目标之外,猛然间冒出来把他的计划搅的乱七八糟。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胸腔的心脏跳动声,一声声震得虞棠脸颊发麻。
豪华的黑色漆体,流畅的车身,跑起来不必像他这样要一直手动驱赶催促马匹,也不必经受太阳的炙烤,不会感受到闷热难耐。
他们总归只是合约夫妻而已,期限一年以后就各归各位。
纪长烽紧闭双眼,呼吸略显急促,咬牙想要抽回手,可虞棠竟然随着他手抽离的方向倚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伸手一抹,摸到了湿漉漉的水痕,虞棠连困倦的大脑都一瞬间清醒了。
但是。
可纪长烽很难受。
虞棠应该刚睡醒,头发睡得毛绒绒的,那双狐狸眼半眯着,似乎还在困倦。
只不过……
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放空思绪,让自己转移目标,他甚至已经在开始思考今天中午要回来做点什么给虞棠吃,甚至在思考自己的鱼塘下一步要怎么规划————
虞棠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只要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纪长烽盯着那叠厚厚的钞票看了一瞬。
虞棠的脑袋枕在纪长烽的肩膀,触碰到纪长烽的胸口,胡乱摸到一大片肌肉,凸起的一块块腹肌,丝滑温热。
曾几何时纪长烽所想念的,就是可以找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达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目标,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夫妻和睦的过一生就行。
而收摊回家的纪长烽心情也同样不平静。
他根本没在意姑姑们的说法。
虞棠不讨厌下雨,反倒是觉得这滴滴答答的下雨声很助眠很解压。
可回应他的只有虞棠平和的呼吸声,还有陷入熟睡的祥和面容。
江停眯了眯眼,明显有些被他气到,表情不悦,甚至有点怒气。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此刻天刚蒙蒙亮,窗外的亮光照射进屋内,纪长烽的眼睛还没太适应这股光亮,他微微眯着眼睛,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他养大的猫,也是和他订下娃娃亲的虞棠,凭什么最后被纪长烽摘了果实,他凭什么?!
纪长烽攥紧掌心,能够感受到他搭在虞棠腰间的那种触感。他此刻想收回来怕惊扰到虞棠,放在那里也感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难受的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脑也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睁开眼,还没理解这水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又一滴水砸在了她的头顶。
砰砰砰,砰砰砰——
是真的很冷,虞棠怕凉。
他知道这时候虞棠应该在家,或许可能还没起床,他一推开那扇房门就能看到虞棠,可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一开始还好,但被褥被虞棠垫在身下,她没了被子盖,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逐渐觉得发冷。
那些雨水就顺着这条缝滴进来,砸在她的额头、脸颊上。
他想起了之前在他鱼摊前站着的江停的穿戴,手工剪裁的衣服料子极好,板板正正极为熨帖,烫金的花纹带着贵气,连丝线头都看不到,更别提江停的身上,完全不像他这样,充斥着浓烈的鱼腥味。
是因为属于男性的生理本能。
但是……
但其实定亲前他和李春芳并没什么往来,感情也并不深,所以听说李春芳去城里认亲结婚以后,他也并没有很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似乎……真的身边有蛇……不,是人……
而她身边又有什么别的热源呢,只有一个年轻火力壮的汉子纪长烽罢了。
纪长烽却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摊:“不卖了。”
纪长烽的被子是新做的,新婚时几个姑姑专门带他去买的红被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花纹图案。
她躺在自己的小屋里,拉上了窗帘,盖上了被子,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马上要陷入梦乡,结果忽地感觉脸上一凉。
生理本能能怎么控制。
鸳鸯戏水的红被子正正好好把他们两个盖住,纪长烽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句大姑的玩笑话,心里也莫名有点奇怪。
“好哦。”
纪长烽收拾好了虾,放了点调料让其腌入味,自己坐在板凳上思绪片刻,很快放弃了更深的思考。
虞棠从未体验过这种情况,天花板居然在漏水,雨水居然能滴进家里。
她触碰到了很结实的肌肉,还有暖和的被窝,睡得迷迷糊糊的虞棠丝毫没有抵抗地钻了进去。
他举起手里的那小半筐河虾,冲着虞棠扬了扬唇:“捞了点河虾,中午我做给你吃。”
每次卖完鱼以后回家,他都要冲洗几下才能进屋,不然娇气的虞棠就要捏着鼻子控诉他。
虞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屋子里,还……还钻进了他的被窝……!
虞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窘迫情况,她咬牙,索性直接拉开了纪长烽的房门。
纪长烽几乎要崩溃,他涨红了脸,原本只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消退的情况,此刻在虞棠不经意地一次次磨蹭后愈发无法控制,无法消退。
[虞棠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和你结婚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天色黑沉,虞棠困了,昏昏沉沉地逐渐陷入熟睡。
纪长烽捂住自己的脸,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冷静回来。
纪长烽那根本就紧绷的弦“嗡”地一声断掉,他闷哼一声,伸手一把攥住了虞棠作乱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
穷人和富人衣兜里的票子都是不一样的,纪长烽当初拿出来给虞棠买垫子的钱边缘卷边、破旧,零散的钱居多,充满了鱼腥味和底层人民的汗水味儿。
春雨如线,一直等到晚上虞棠洗完了澡,外面的雨还没停歇。
“虞棠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着,你是故意的吗……”
她没来过纪长烽的屋子,只能感受到这间屋子比自己那屋要冷一些,好像这些天烧柴火都在烧她的炕。
他盯着纪长烽看了一瞬,忽地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钱包,当着纪长烽的面将其打开,一张张地数出票子。
可被子就这么大,他挪动身体,被子中间就留了条缝隙,冷气就窜了进来。
意识到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的纪长烽摇了摇头,第一时间避开视线,但还是耳根泛红。
豪门家庭娇养多年的一只贵族波斯猫,竟然莫名被这样肮脏的路边流浪狗叼走了。
纪长烽脑子越想越乱,他那双漆黑的瞳孔看似盯着前方的路面,实则根本没有聚焦,神魂已经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纪长烽心里有股无名的火在五脏六腑燃烧,他攥紧掌心,盯着江停一字一顿冷冷道:“拿走你的臭钱,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
更何况本来也到早晨了……
她睡了过去,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种姿势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身上很暖和。
白皙的脸蛋就贴在他的胸口,随着他呼吸的频率一点点面颊微颤,那些绷紧的肌肉此刻成为了虞棠最好的枕头,让她很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灼热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胸腔剧烈的心跳声也砰砰如鼓。
纪长烽一直紧锁的眉头不知为何忽地舒展开了,心口有些发软,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她下意识朝着身边的热源凑了上去。
他莫名又想起了江停的那辆漂亮的小轿车。
等等。
当初他嗤之以鼻,觉得这只是迷信的说法,并且以他和虞棠的关系,也不可能共盖一床被子,不可能那么亲密和谐的睡在一起。
而纪长烽的手也下意识搭在虞棠的腰上,随着两个人的愈发靠近而缠得越紧,大掌落在腰肢上,隔着单薄的一层睡衣,热度互相传递。
真是折磨。
纪长烽的鱼一项卖的很快,此刻摊位上鱼已经光了,还剩下他抓的那些河虾没卖完,一小筐不算多,现捞的虾活蹦乱跳,江停有些嫌弃地后退一步,生怕虾溅出来的水沾到他名贵的外衣上。
就像他骨子里带着的贫穷。
这屋窗帘没拉,纪长烽头枕着枕头闭目熟睡,月光照耀下纪长烽鼻梁高挺五官硬朗,闭目后倒是比白日少了份野性的压迫感。
他通常会一觉睡到天亮,不会做什么梦,但是今天晚上难得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被一条蛇缠上,自己浑身被禁锢动弹不得。
……
江停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从容地露出微笑:“没关系,这些钱就当做是买下你的这些鱼了,剩下的我全买了,你早点回去吧。”
第 22 章 第 22 章
纪长烽一贯的生物钟是四点左右醒,去鱼池捞鱼以后清理车子箱子,最后拉着东西去镇子上卖鱼,回来再日常种地,亦或者接点别的活。
但今天他醒的比往日还要早。
他微微低头,怀里多了个毛绒绒的脑袋,长而黑的头发凌乱的散了他满怀,被窝多了个人,比往日还要暖。
他胳膊被压的酥麻,已经几乎没什么知觉了,罪魁祸首就是枕着他胳膊和胸口睡觉的虞棠。
纪长烽磨了磨牙,一瞬间不知道该夸虞棠睡眠质量好还是应该夸她心大。
大半夜莫名其妙钻到男人被窝里面,这也就是他,换了任凭哪一个别的男人……
纪长烽胸口还在起伏着,那股热意逐渐有了想要继续蔓延的迹象,属于虞棠的温热肌肤和他的身体触碰,让他身体僵硬。
那些湿漉漉的枕头、被褥和垫子被纪长烽拽了出来,准备等第二天出太阳了晾晒一下。
密密麻麻地宛如针刺一般的触感让纪长烽抿紧唇。
……
昨天江停刚和他说过,虞棠跟着他会受苦,结果一晚上都没过,虞棠的屋子就漏雨了,情况更糟糕了。
也怕她像昨天一样口不择言,说那些自己都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话。
屋子坍塌成这样,虞棠自然不能在漏风又漏雨的屋子继续睡了,她只好又去了纪长烽睡的那间屋子。
难不成在修建好之前,虞棠都要在这屋睡……然后天天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
虞棠搂着他的腰,脸枕在他的胸口,甚至还在他的胸肌上来回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样发出声响。
他忍不住开始琢磨思考,屋子塌了修建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来着?
他凭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这些东西值五百块钱?
房子塌了!
比往日早些醒,但纪长烽此刻却毫无睡意,大脑清晰到可怕。
虞棠平时看着很冷淡,但睡觉的时候倒是很黏人,贴的紧,缠得紧,让他很头疼,好歹最后终于是钻出被窝了,纪长烽下意识松了口气。
纪长烽一瞬间惊醒。
纪长烽麻木地睁着眼看向天花板,耳边是呼啸的隔壁房间的雨声和风声。
于是下意识地弯着身子侧身背对着虞棠,生怕她像昨天一样突然伸出手打自己……
雨点吧嗒吧嗒砸出声响,纪长烽摸了那块的砖瓦看了会儿,心里有些好笑又郁闷。
纪长烽假装没看到贴在自己身边的虞棠,闭上眼准备忽略自己身边的热意。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猜到了真相。
背对着虞棠,总没有什么问题了吧,纪长烽心想。
……
“快了。”
但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搂住了。
最后挪来挪去,两具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有明显差距的身体终于胳膊碰着胳膊,大腿碰着大腿,贴在一起,盖着同一张鸳鸯戏水的红被子,并排睡在一起。
纪长烽一瞬间攥紧掌心,心脏的位置有些难受。
“轰隆隆——!”
纪长烽怔了一下,大脑缓慢地思考片刻,大概算是理解了虞棠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跑来他这里睡觉。
农村的屋子有用茅草在砖瓦下铺一层的,就为了防雨,纪长烽家没铺茅草,但往日也没漏过雨,现如今可能是房子年久失修了,毕竟是纪长烽爸妈那辈就住过的房子,砖瓦都老旧了。
说是中间隔了一个过道,可这屋子确实小,炕也短,两个人睡得话中间只剩下窄窄一条空间。
房门被忽地打开,纪长烽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迅速冲到虞棠面前:“你没事吧!”
屋顶塌陷下去一角,到处都是碎石和破碎的砖瓦,还有沙土和狂风骤雨,屋子里炕上已经淋湿了一大片,呼啸的风顺着头顶那个大洞裹着冰凉的雨水一起砸了进来。
但,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动作,让纪长烽无法控制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
过了会儿还是觉得冷,于是又挪了挪。
“咔——!”
该不会是因为那间屋子漏雨了吧。
虞棠睡得正熟他不敢乱动,但等到自己工作的时间到了,纪长烽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虞棠身边抽离。
……
纪长烽抿着唇,看着还处于震惊状态中的虞棠。
回头看向身后,熟睡的虞棠毫无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在发现纪长烽侧身回头时,又很快找到了最适合搂抱的姿势。
虞棠头发湿漉漉的,一抬头被那雨点砸的完全睁不开眼,被褥包括枕头都很快被打湿,她抓住往后拽了拽,才没继续被浇湿,但即使这样,她睡的这间屋子也瞬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中午纪长烽回来,外面雨没停歇,他顶了把伞搭了个梯子去看屋顶的情况,果不其然发现虞棠那屋的屋顶漏了。
自己铺的那个被窝连点热乎气都没有,而纪长烽的被窝她已经不知道钻在里面多久了,暖烘烘的,睡得像是自己被窝一样。
“轰——!”
果不其然,让他昨天晚上不堪忍受的甜蜜负担失去作用,纪长烽紧闭双眼,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睡一个好觉了。
虞棠心里已经不足以用无语来形容了,这简直是震撼,之前漏雨尚在她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但现在这间屋子塌了啊!
屋子坍塌的声音太响亮,在隔壁屋子睡觉的纪长烽都瞬间被惊醒,结果一推开门发现情况比自己想的要严重的多。
虞棠抬眼去看他,刚从房子会坍塌这个结论中抽离出来,没理解纪长烽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对着她道歉。
“对不起。”纪长烽道歉。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最近似乎天气都不太好,阴沉着天,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对不起虞棠。”
她吓了一大跳,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她的那头漆黑浓密长发被打湿,一缕缕地贴在她的脸颊上,睫毛湿漉漉地一眨一眨,脸上还带着点没擦掉的沙土,弄脏了她的脸,也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虞棠!”
虞棠把自己的被褥重新搬回去,这下听到纪长烽的话放了心,心想今天晚上可以重新睡在自己的柔软垫子上了。
就宛如真正的新郎新娘一样。
细碎的沙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还有一阵接一阵的冷风,全部浇灌在虞棠的头顶。
等等……下雨?
但……
[纪长烽,你配吗?]
这下,隔壁屋子漏了个大洞,狂风骤雨噼里啪啦拍打的声音宛如奏鸣曲,虞棠和纪长烽并排在炕上躺着。
脸颊蹭在他的后背,像是多年恩爱的夫妻那样,无比亲密地紧贴着他。
再这样下去,要被折磨疯了的。
他修房顶的时候,虞棠就站在外面看,不时询问他一声:“好了吗?”
“纪长烽,你这次修好了不会再漏雨了吧。”
……昨天晚上,睡得香的恐怕只有她了吧。
纪长烽在炕头,虞棠在炕梢。
嗯……还是不行,再挪挪吧。
虞棠撅着嘴,觉得有点漏风,于是往纪长烽那边挪了挪。
[你知道虞棠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再看看现在她和你结了婚又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他是知道虞棠性格有多么娇气,身体是有多么娇贵的,这样娇贵的虞棠跟着他不仅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没有好的待遇,现在甚至连一个最基础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都失去了。
和那种搂着胳膊或者别的姿态不同,有人从身后伸出手,落在他的腹肌上,一具柔软的带着馨香气息的身体贴了上来。
纪长烽只能庆幸,幸好屋子不是在虞棠睡觉的时候突然塌的,也幸好没有砸到虞棠,没有让她受伤。
可等到晚上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的是……
虞棠能不能受得了纪长烽不清楚,但他确实是感觉不太能折腾的了。
“什么?”
纪长烽放轻动作,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划到虞棠的皮肤,也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她。
他找来一块毛巾,打湿了以后认真地蹲下来给虞棠擦拭脸上的灰尘和脏污。
“哦。”
纪长烽的这个家,怎么看起来结实,但又是漏雨又是坍塌的,好危险啊。
虞棠听了纪长烽的话,觉得今天晚上应该屋顶不会漏雨,所以放心地入睡,睡得迷迷瞪瞪,忽地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偏偏被子还只有一个,虞棠就算再怎么想坚持着不去纪长烽的被窝,中间硬要隔一下,画个三八线,但睡觉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虞棠点头,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天知道早晨醒来她发现自己在纪长烽被窝时有多么的震撼。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虞棠,忍不住咋舌。
忽地后半夜响起了电闪雷鸣,外面下起了暴雨,噼里啪啦地一阵阵打在玻璃上、房顶上,地面很快溅起水花,一阵狂风骤雨毫无防备地降下。
纪长烽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房顶的瓦,顶着雨修了一下。
塌了!
冷,炕上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甚至差点受伤,现在还整的灰头土脸的,头发湿漉漉的。
就算是所谓的合约婚姻,他所能为虞棠提供的也太少了些。
“应该不会了,我换了新瓦,你放心。”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瞬噼里啪啦地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角房顶忽地塌掉,连带着那半面墙壁也整个轰塌。
纪长烽去翻找能用的家里别的被褥,可翻来翻去没翻到,只找到一个多余的枕头。
第 23 章 第 23 章
因为昨天半夜的狂风暴雨而受损的不止有纪长烽一家,但纪长烽家绝对是其中受灾最严重的一个。
结束了当天的农活以后,纪长烽顶着小雨开始收拾虞棠屋内的碎木屑和沙土,一抬头,半面屋顶都已经掀飞,露出很大面积的一个大洞,雨水毫不留情地浇灌下来,整间屋子比原始人住的山洞还要破烂。
隔了一晚上,坍塌大半的屋子给人的冲击力还是那么强烈。
虞棠醒来的时候,纪长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那些碎石砖块都被捡了出去,但依旧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原本想着等天放晴了重新砌墙,好好修整一下,但没想到的是这场雨越下越大,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纪长烽索性也放弃了修整,想着等天放晴了再说,他现如今还要忙别的事情。
虞棠撑着下巴趴在窗口看着纪长烽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忙活着,有点好奇,主动开口询问:“纪长烽,你这是在干什么。”
旁边的纪长烽一看她的模样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怕虞棠当着桌子上别人的面说些什么饭菜难吃的话,连忙在桌底攥住了虞棠的手,扯了扯她。
看到虞棠坐在纪长烽身边,知道这是自己的婶婶,何岁岁爱屋及乌,也连忙乖巧地打招呼:“婶婶好,我是岁岁,今年十二岁了,我什么都会做,婶婶要是有困难尽管找我!”
天气不好,纪长烽今天早晨并没有上镇子上卖鱼,那些渔具整整齐齐地放在院子里,一条条鲜活的鱼在里面蹦跶着,纪长烽正在一条条地把这些鱼往口袋里装,扎了好几个口袋。
何岁岁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配上稚嫩的五官和娃娃脸,显得格外可爱。
何岁岁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叔叔,每次纪长烽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文化用品和各种小礼物,纪长烽就像是一道光,是何岁岁一直以来的榜样,她一直说长大后要做和叔叔一样顶天立地的人。
虞棠趴在纪长烽的背上,倒是开始思索了。
他忙碌着抽出时间回答虞棠:“村子里有人家结婚,这是他们订的鱼,我打好包,等下给他们送过去。”
周围人流多,怕虞棠被挤到,纪长烽伸手护住虞棠,把她揽在怀里。
纪长烽哑着嗓子喊她:“我在这。”
纪长烽似乎真的是很出名,虞棠自己站着的时候只有周围那些打量她的视线,等纪长烽站在她身旁时则多了很多熟稔的寒暄。
纪长烽抬头去看,脸上也顿时露出点笑容:“岁岁。”
凭什么啊,凭什么让长烽叔叔伺候她吃饭呀,婶婶都这么大了,自己难道不能吃饭吗!
他这么多渠道的赚钱,应该算起来是柳叶村头号的富硕家庭了,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穷,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风一吹雨一浇就倒塌了。
纪长烽的钱都去哪了?他每天去镇子上卖鱼的钱都被吃了吗。
……
不少村民笑着打趣纪长烽和虞棠。
纪长烽拧眉劝她:“多少吃点吧,鱼吃不吃,我给你弄点?”
“就是就是,隔壁村的鑫子结婚就比你们早半年,现在孩子都有了,趁着年轻早点生,这样媳妇身体恢复的也快……”
“你们要生个男娃还是女娃呀,长烽媳妇长得好看,生个女娃娃像她也肯定漂亮!”
虞棠第一次来这个大队,对周围的人也都不认识,怕走丢找不到纪长烽,刚想开口喊,那只熟悉的宽大的手掌就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粗糙的老茧磨着她的皮肤。
农村的婚宴并没有很豪华,但就像当初她和纪长烽的婚礼一样,非常的热闹,周围的邻邻居居都来赶礼,小孩子在嬉笑,大人在畅聊,红色的鞭炮砰的炸开,那些碎屑散落一地,人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忽地耳边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虞棠笑了笑:“好哦。”
只不过结婚的人家并不在他们大队,路上有点远,他带着这些鱼倒是没问题,反倒是虞棠,她那么娇气能走那么远的路吗?
“没关系,我帮你挑刺。”
但她的兴奋劲头来的快消退的也快,很快就拄着脸意兴阑珊,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他知道这顿宴席的菜色虞棠不喜欢,但虞棠本身起得晚,早晨那顿饭就没吃,中午要是也不吃的话,胃会被饿坏的。
坐在纪长烽对面的何岁岁瞪大了眼睛,大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长烽叔叔,宛如做什么大事一样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低头挑鱼刺,最后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旁边虞棠的碗里。
平时分开睡,能有孩子才有鬼了。
虞棠连他正经的老婆都算不上,他们只是签订了合同的合约夫妻而已,别说孩子了,他们现在连同床共枕都只是因为房间倒塌而被迫安排上的。
还有叔叔也是……
“二水这也结婚了,长烽你和媳妇可得抓点紧了,这都结婚有一阵子了,是时候考虑生个娃了。”
“纪长烽……你自己一个人拿不过来这么多袋子吧,要不我帮你。”虞棠眨了眨眼睛。
她从纪长烽背上下来,纪长烽去里面送鱼,她就在外面等着,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看纪长烽出来。
就比如今天这次婚宴,纪长烽帮忙提供鱼,看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头一回了,利润似乎很不错。
还没等虞棠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纪长烽就出声提醒她:“到了。”
喜宴上,穿着红衣佩戴着珠花的新娘满脸泛红,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和男方手挽手喝交杯酒,气氛非常热烈。
纪长烽心里明镜儿似的,也没反驳,反正他和结婚的人家确实有礼,带着虞棠去也吃席也不突兀。
当初连弄坏了她裙子的五百块钱都掏不出来,被迫和她签了合同买身和她结婚。
他没觉得虞棠这样指使他做这做那有什么问题,还主动询问虞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再给你夹。”
普通柳叶村村民只靠种地就能养活一家老小,而纪长烽不仅种地,还养了一个鱼池,又要卖鱼又要下地,听说有些时候还去山上打猎赚钱,几乎算是个轮轴转的赚钱机器。
废了纪长烽半天工夫挑好的鱼肉,虞棠一筷子就夹进了嘴里。
虞棠“唔”了一声,思考一下:“也行,不过我吃鱼不太会抿刺。”
“不想吃了……”
虞棠的耳朵一瞬间几乎要被那些“孩子孩子”、“娃娃娃娃”的内容塞满了,搞得她满脸懵。
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对他来说太早了点。
结婚?
“再吃一点吧,不然胃受不了。”
纪长烽叹了口气,要是虞棠走不动的话,他就背她走好了。
虞棠自己结婚觉得繁琐忙碌又嫌累,把一套套程序都删减了才满意,但听到纪长烽说村里别人结婚,她反倒有些兴奋。
刚巧纪长烽和虞棠这一桌没坐满人,二姑纪念华和何岁岁在他们这桌坐下,简单的寒暄两句以后,纪长烽扭头问虞棠:“饿不饿?”
这分明就是想去人家的婚礼蹭席去了。
这次的宴席菜色似乎也并不算好,虞棠拿着筷子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要吃什么菜。唯一的荤菜就是从纪长烽那买来的鱼,但做的不好吃,甚至比不过当初李母做的那道酱焖鱼的味道。
纪长烽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穷。
她隔空指了下离她有点远的那道凉菜,纪长烽“嗯”了一声,很纵容地伸筷子帮她夹了一筷子放到她碗里。
“真的是你呀长烽叔叔,早知道你也要过来吃席,我就和奶奶早点来了。”
长烽你这小子可够有福气的,从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媳妇,怪不得藏着掖着,一直不带给我们看呢,要我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我也得藏在家里天天留着自己看,哈哈哈哈。”
“长烽叔叔?”
纪长烽哪还不知道虞棠的性格,她能帮他拿东西才怪,她自己不跑到他背上要他背着走都不错了。
她稍微咀嚼了几下,漂亮精致的面孔皱皱巴巴起来,似乎很不满意:“有点腥,不好吃纪长烽,我要吃那个————”
“长烽这孩子有耐心,不管是男娃女娃肯定都能养的很好,不像我们家那孩子……”
何岁岁的表情有些欣喜,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而她身后所谓的奶奶,正是纪长烽的二姑纪念华。
纪长烽也很不适,但毕竟都是熟悉的村民,所以他尴尬地笑笑并没搭话。
坐在他们对面,年仅十二岁的何岁岁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叔叔以这种姿态服务虞棠,给虞棠细致地挑刺夹菜,憋屈地连脸蛋都气红了。
算了……
她最喜欢看热闹了,尤其是别人的热闹。
纪长烽认真地劝虞棠,给她夹了一筷又一筷子菜,眼睁睁看着虞棠皱着小脸吃下去才满意。
他现如今几乎要习惯背上长着一个人了。
“……”
纪长烽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到自己碗里,娴熟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柳叶村分好几个大队,距离有远有近,而纪长烽此次带她去吃席的在最边缘,周围有一大片水库,据说纪长烽的二姑纪念华家就住在这附近。
开始虞棠也觉得蛮有兴趣地跟着周围的村民们一起鼓掌,眼睛亮亮的。
干嘛非要这样对待婶婶啊,又是夹菜又是挑刺的,做到这种程度……
长烽叔叔以前可没那个耐心做这种事情,他现在肯定是受欺负了!
第 24 章 第 24 章
纪长烽的二姑纪念华其实也稍稍惊讶一瞬。
她其实是知道纪长烽性格的,知道他包容性强,很有耐心,不会和城里的大小姐置气,也不会欺负现今处境尴尬的虞棠。
但她没想到……
短短几天,这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离谱的多。
纪长烽没和虞棠针锋相对,吵闹冷脸,反倒是……一副很自然很娴熟的姿态,又帮虞棠挑鱼刺,又帮虞棠夹菜,还怕她吃不饱柔声一声声劝饭,简直比老父亲还要老父亲。
哪家的对象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二姑纪念华忍不住咋舌,惊叹,不知道虞棠是怎么调教驯服纪长烽的,她这个侄子要说细腻也挺细腻的,但犟起来也很让人头疼,两个人的性格都很强势,很容易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可偏偏纪长烽现如今被训成了绕指柔,完全看不出一点脾气。
她偷偷去看虞棠扯着她的那只手,感觉到了点很温暖的热意。
他咬牙。
“……”
“长烽两口子感情可真好……”
被他背在背上的虞棠,贴在他的耳边哈气,温热的饱满唇瓣随着她的摇晃动作而一下下蹭在他的脖颈处。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好长时间,天都黑了,瞪得她眼睛都酸了。
纪长烽顿了顿:“那我和二姑去帮忙刷碗盛菜,你和岁岁两个先在外面玩会儿,晚上开席我喊你。”
何岁岁懵懵地被虞棠拉着手,下意识快步走了两步,跟在虞棠身边,闻到了点清新的香味。
虞棠挑眉:“怎么,酒我就喝不得嘛。”
何岁岁因为之前在餐桌上的事情,准备不喜欢虞棠这个婶婶了,看她冲自己走过来,想冷待一下虞棠。
纪长烽能恼吗,按中午上赶着伺候虞棠那劲儿,虞棠不恼他就不错了,这家庭地位还是蛮好辨认的。
他迅速地耳根泛红,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路都走不动了。
可带她到外面没人的地方,虞棠也不吐也不闹,就是黏着他贴着他,尤其爱搂着纪长烽,像小孩子一样去戳去摸他身上的肌肉块,从胸口的壮硕胸肌一路往下去摸,摸他的人鱼线和鲨鱼肌,摸他腹部的八块腹肌,甚至还想要往下……
他给虞棠夹了几筷子菜,虞棠也都乖乖吃了。
纪长烽自然不放心让这幅样子的虞棠继续呆在这里,索性直接和周围人说明,准备带虞棠回家。
晚上人少,又都是比较熟悉的好友和亲戚,所以菜色比白天的要好上不少,甚至还有配备酒水饮料。
她偏头看了眼纪长烽的杯子,里面装的分明就是酒,凭什么给她倒的就是饮料!
纪长烽一顿:“那是酒。”
何岁岁:“……”
何岁岁拿着个小杯在那呲溜呲溜地喝饮料,喝到甜甜的水幸福地眯起眼睛。
而虞棠显然毫无察觉,她吃下最后一口鱼肉,纪长烽再怎么劝她她也不肯吃了。
“长烽这孩子脾气也真好,媳妇喝醉了酒也不恼,真有耐心。”
小看谁呢,她没穿越过来之前可是有很大一个红酒地窖的,区区一杯酒而已。
半杯就半杯。
被纪长烽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手。
婶婶的手也好暖,好白……
“……”
农村的婚宴一般中午一次,晚上一次,中午宴请村子里的亲朋好友和邻居,晚上则宴请关系更好的亲人或朋友,进行闹洞房仪式。
……
纪长烽一边尴尬一边还得哄着虞棠:“我在,是喝醉了酒难受吗,我带你出去吹吹风,不舒服吐出来就好了。”
纪长烽看她坚持,无奈只能给她倒了半杯,还板着脸坚持:“就半杯,不能再多了。”
同桌的几个人先是一惊,接着一同面色泛红,有人甚至赶紧伸手捂住何岁岁的眼睛,更多的对纪长烽露出促狭的表情。
“哎呀这还没到晚上呢,媳妇是喝醉了吗,真黏人哈哈。”
这可是她英雄一样的叔叔,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伺候别人呢,一点也不硬气!婶婶也是,太坏了,明明自己也可以夹菜的!
虞棠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歪了歪头去拉何岁岁的手:“走,咱们一起过去吃饭。”
她再三拒绝吃盘里纪长烽给他夹的菜,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呆呆地坐了会儿,突然整个人靠在了纪长烽的肩膀。
她比晚上睡觉时的状态还要黏人,整个人几乎贴在纪长烽身上,发出撒娇一样的声音:“纪长烽,纪长烽……”
何岁岁咽了下口水,猛猛点头。
尤其虞棠还一脸坦然地接受纪长烽的伺候,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让她更气得小脸通红。
纪长烽和纪念华他们应该是和结婚的人家关系不错,所以都准备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等待晚上再一起吃顿饭。
可何岁岁不这么想,她太为自己的叔叔委屈了。
纪长烽也拿起虞棠的杯子,要给她倒饮料,被虞棠拒绝了。
纪长烽胸口起伏着,也跟着粗喘,虞棠身上热,吐息也热,黏着他的时候,那股身上的香气直往他的鼻子里钻,尤其他的肌肉被虞棠这么一通乱摸,纪长烽脑子嗡嗡的,咬牙强忍着保持清醒。
她连忙站起身:“长烽叔叔,岁岁在这!”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宾客们都在屋里喝酒吃席,外面没人。
天呐,她婶婶这也太能睡了吧,居然真的在这睡了一下午没动弹,这这这……婶婶平时在家不会也这样天天睡大觉吧。
她觉得不对劲,纪长烽怎么把她当何岁岁那样的小孩子对待了。
……原来这都晚上了啊。
他拒绝了纪念华的好意,弯腰把喝醉了酒的虞棠背在了背上,和大家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上前拍了拍何岁岁的肩膀:“喊你婶婶吃饭了。”
纪长烽和二姑纪念华笑着道:“人来齐了,开饭吧。”
虞棠故意指着桌子上那瓶酒开口:“纪长烽,我要喝那个!”
纪长烽哪好意思折腾自己姑姑,虞棠喝醉了酒,还不知道后半夜要怎么闹腾呢。
“好。”
纪长烽尴尬地深吸一口气,一瞬间身上都开始冒汗,那身小麦色的皮肤逐渐泛出点红色,被虞棠贴的太近,胳膊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股丰盈的触感,大脑空白一片。
纪长烽浑身惊了一下,连忙扶住她,低声询问:“虞棠,虞棠?你是喝醉了吗?”
纪长烽没来得及阻止,看她喝下去以后面色没什么变化,犹豫了下觉得可能虞棠确实能喝酒,也就没说什么。
她气鼓鼓地看着对面的纪长烽和虞棠,郁闷地连饭菜都吃不下去了。
婶婶好香啊……
可很快,就像是火烧一样,虞棠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泛红,浑身发热,漂亮的狐狸眼内沁满了水痕,湿漉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一样。
二姑纪念华看出来虞棠是喝醉了,大晚上的怕纪长烽带着醉酒的虞棠走路不方便,她家就在附近住,喊纪长烽上她家歇息,自己也扯着何岁岁起身要离席。
她把已经打好腹稿的那一堆话咽进肚子,憋屈地哼哼两声,也找了个凳子,故意在离虞棠大老远的地方坐了下去。
虞棠懒洋洋地像是小猫一样伸出胳膊缠着他,滚烫的脸颊蹭在他的脖颈,毛绒绒的头发一下下扫过纪长烽的脸颊。
其实今天虞棠吃的不多,主要是饭菜不合她的胃口。
“别闹了虞棠,马上咱们就回家了,睡一觉就好了……嘶。”
桌上的其余人看着小两口离开的背影,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虞棠没料到农村的酒和她以前喝的那种葡萄酒、香槟度数是完全不同的,更没想到刚一落进度就感觉胃里火辣辣的灼烧的疼,不一会儿功夫就晕头转向的了。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虞棠的肩膀,看到虞棠悠悠转醒,何岁岁这才松了口气。
而她的手,已经从他的衣领伸了进去,像是很热想要寻找点冰冰凉凉的东西消解一样,脸逐渐贴了上去。
虞棠肯定是喝醉了,不然不会这样主动粘他,早知道会这样刚才那半杯酒他就不该给虞棠倒,反倒是让他们成为了新热闹。
二姑纪念华勾唇笑了笑。
虞棠一口气全灌进去了。
何岁岁晕乎乎地被虞棠带到吃饭的屋子,又是中午那熟悉的一桌人,大圆桌周围专门给她俩留了两个凳子。
怕虞棠无聊,纪长烽本来想直接带虞棠走的,但虞棠一听晚上有闹洞房可以看,也不准备走了。
纪长烽话没说完,尾音就有些发颤。
纪念华看了眼一个拆鱼刺一个吃的小两口,露出笑脸。
这可真是厉害。
她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严肃地看着虞棠,想等婶婶睁眼睡醒了和她好好说说话,让婶婶以后不要再欺负长烽叔叔了。
“行。”
何岁岁这才懵懵地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虞棠迷蒙带着水痕的狐狸眼眼,看她那身泛红的皮肤,终于咬着牙叹了口气。
何岁岁欲哭无泪,委屈地揉自己的眼睛,忽地听到自己叔叔的声音:“岁岁。”
她自然是想着侄子婚姻幸福过得好的,只要纪长烽自己幸福就好,毕竟家里总得有一个人让步,能娶到这么个漂亮的城里媳妇,也算是他走了狗屎运了,纪长烽委屈点就委屈点吧。
虞棠眨了眨眼:“吃饭了吗?”
纪长烽站在他们不远处,看到一大一小两只老老实实的在那坐着,这才放心。
这边纪长烽背着虞棠往家走,两个大队距离不远,来的时候倒还好,纪长烽自己背着虞棠拿着那些鱼也能坚持,但等到回去的时候,身上喝醉了酒的虞棠老是闹腾,他几乎要按不住,多费了很多精力。
真会折腾人。
他庆幸虞棠今天晚上吃的东西不多,不然吐起来也肯定难受。
“那好吧。”
她都想好要怎么帮自己叔叔出头了,却没想到虞棠根本没理她,找了个僻静没阳光的地方,搬了个凳子倚在那闭上了眼睛,像是准备打盹睡会儿。
“真好啊,这感情可真好。”
大小姐不管是清醒着还是不清醒着,折腾到的人都是他。
纪长烽攥紧了掌心,呼吸逐渐粗重。
第 25 章 第 25 章
举办喜宴的大队有个水库,来的时候纪长烽背着虞棠从那经过,当时虞棠趴着昏昏欲睡,并没怎么闹腾。
可现在……
虞棠整个人趴在纪长烽的身后,灼热的吐息喷洒在纪长烽的脖颈处,贪恋那点皮肤的微凉,手也不老实地顺着衣领伸了进去,触碰到大片的结实肌理,唇也一下下碰触在纪长烽的耳根和脖颈。
纪长烽涨红了脸,按住她的手,咬牙制止她,声音都带着微颤:“虞棠,你……别乱动,老实点!”
他急喘,素了这么多年的身体本来就容易受到撩拨,更何况是虞棠这样的猛烈攻势。
可虞棠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醉酒的状态下,她整个人完全不老实,黏着他,贴着他,肌肤相贴,在他身上乱晃。
天色很暗,只有一轮明月悬挂在头顶,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纪长烽早就已经睡下了,可现如今却还在背着虞棠往回走,更要命的是喝醉酒的虞棠还那么喜欢折腾。
“唔……”
她以这样一个状态紧紧黏在自己身上,柔软的四肢缠绕着他,把他紧紧抱住,丰盈的躯体蹭着他光.裸的上身,隔着一层湿漉漉的衣物,肌肤相贴。
水库的水哗啦啦地流淌,纪长烽背着虞棠路过,虞棠原本还黏着他,听到水流声瞬间迷迷瞪瞪地起身。
虞棠大脑晕晕沉沉,溺水后窒息的感觉让她连肺都开始发疼,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下意识地抓住周围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挣扎间整个人都紧紧地攀附在纪长烽的身上。
可下一瞬,纪长烽像是浑然惊醒了一样似的,深呼吸几秒后对着自己的脸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小麦色的皮肤透着红,手背手臂处青筋绷出。
纪长烽弓起腰躲避,狼狈试图躲开虞棠的亲近,但伸出手去触碰到的都是虞棠湿漉漉的裹着外衣的皮肤,那股肉色从纯白的小洋裙中透了出来,就算纪长烽在第一时间移开视线不去看,但触感还是那么明显。
纪长烽的衣服也都湿透了,粗壮的胳膊血管绷出,按在虞棠湿漉漉的头发旁,一次次深呼吸给虞棠运送气体,给她做人工呼吸,和她近距离接触,唇瓣相贴,重重地撵磨。
因为受到惊吓而松了力气,等纪长烽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棠已经从他身上下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虞棠嘟囔着,试图从纪长烽身上下来,可纪长烽大掌禁锢着她的腰身,力气很大,她掰不动,索性在他身上来回摇晃,甚至直接上去对着纪长烽的耳朵咬了一口:“啊呜!”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
他无法控制地开始思考,如果触碰上去该是什么样的触感。
纪长烽加快速度,迅猛地游过去,手掌落在虞棠的腰上,把她揽在怀里往河边带。
他浑身一颤,耳根处迅速燃起一大片红,被虞棠咬过的耳朵并不疼,反而痒的要命。
他们之间距离近的,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那么清晰。
虞棠又体会到了之前在水里时的感觉,那种好像要窒息一样的,肺部都火辣辣的感觉。
纪长烽抽离后,深吸了一口气,跪坐在虞棠身旁,再一次捏住虞棠的下巴吻了上去。
纪长烽一惊,连忙去拉虞棠:“离远点虞棠,小心掉进去……”
纪长烽一惊,连忙给虞棠做腹部按压,果然挤出来几股水。
虞棠会水,但喝醉了酒以后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酥酥麻麻的,脑袋也昏昏沉沉,脚也有点抽筋,努力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浮出水面,可下一秒就又重新栽了进去。
虞棠伸出手去拽纪长烽的头发,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着,即使是处于醉酒的状态里也依旧矜贵高傲。
这也是在人工呼吸的范围内吗。
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更有无法宣泄的情绪在四肢百骸流淌,薄唇紧抿。
纪长烽心里莫名有些发慌,连忙起身想要解释,可在唇马上要抽离的那一刻,虞棠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小猫一样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
他可真不是人。
他还记得他这是在救人。
他话音刚落,下一瞬,醉酒的大小姐脚一歪,滑了进去。
咚咚咚——
他伸手想要推开虞棠,纪长烽知道虞棠此刻意识不清醒,还处于醉酒状态,可怎么也拉不开,反而虞棠亲吻的动作开始用力,轻轻地叼住他的唇,慢慢撵磨。
本就被虞棠闹了一路,折腾了一路的那股念头,此刻愈发浓烈起来,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狼狈地抖擞精神,在这一刻对着醉酒意识不清的虞棠露出自己卑劣的一面。
纪长烽一惊,想要按住身后的虞棠,可虞棠却已经挣扎着要下去。
带着这样的自我暗示,纪长烽犹豫着伸出手,抬高了虞棠的下巴,冰冷的薄唇对着虞棠的唇贴了上去。
纪长烽紧闭双眼,再一次对自己进行暗示,可闭眼那一瞬他所接触到的柔软触感,完全无法用词汇形容,那股属于虞棠独有的香气又漫了出来,让他身上发烫,手掌也不知道该落到什么地方才好。
纪长烽还未消散的念头浓烈,此刻一股脑窜了出来,让他的眼泛红,让他的呼吸急促,让他的身体紧绷,让他的心跳剧烈。
可下一秒,虞棠突兀地睁开眼,猫一样的明亮双眸明晃晃地照映出纪长烽此刻的狼狈模样,纪长烽稍稍一顿。
纪长烽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虞棠的唇瓣上。
水库的水很凉,他的身体却很热,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并未让纪长烽脑子里那些无法明说的念头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烧得很旺。
虞棠醉酒后泛红的皮肤在接触到冰凉的水时逐渐变得正常,但迷蒙的眼还是湿漉漉的。
纪长烽下意识揽住了虞棠的腰,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青筋迸出,强忍着没有用力,但那指尖的略微轻颤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他一惊,连忙冲过去去救虞棠。
虞棠的唇很柔软,像饱满熟透的果实,轻轻一碰就能咬破外皮,露出多汁的果肉,和那鲜甜的汁水。
他喊:“虞棠?虞棠醒醒。”
“水,凉凉的……好难受,要洗澡……”
以纪长烽的视角去看,只能看到水面咕噜噜冒出的一连串水泡,接着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之前学过溺水的救援教程,知道除了腹部按压还要有别的方式,比如……人工呼吸。
只有月光洒下的夜晚,无声地催生了某种欲念,加速了念头的生长,让纪长烽大脑瞬间丧失了那点残存的理智。
就像是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在拉到极致的那一刻突然断开,崩掉。
不会是真的溺水了吧?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二人之间,微凉和滚烫的温度互相纠缠,触碰。
人工呼吸只是救援,不是吻。
纪长烽一低头就能看到,虞棠那紧闭双眼后更加明显的嫣红唇瓣,那么红,那么艳,饱满多汁,像熟透的樱桃。
像是小猫舔舐食物一样的动作,下一秒那酥麻的触感从轻微变得剧烈,虞棠像是好奇宝宝一样,顺着他微凉的唇慢慢地一点点轻啄,像是找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玩具。
她喊纪长烽:“低头,不然太累脖子了。”
虞棠刚才差点溺水,现在还没意识,他却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发情,真该死。
柳叶村依山傍水,村子里的人连半大孩子都会水,纪长烽自然也会。
纪长烽身上泛起一层汗意,热得要命,额头已经滚起豆大的汗珠。
纪长烽:“!!”
……去他娘的不是吻,他现在做的事情和吻又有什么区别。
水面下,虞棠那头漆黑长发在水中飘扬,像浓密的海藻,小洋裙的丝带也在水中飘着,虞棠紧闭双眼,醉酒后的嫣红皮肤此刻已经变得苍白。
“噗通——!”
水库会定时排水,所以水位并不高,但即使这样也没过了人的胸口。
虞棠在,亲他?
“轰”地一声,纪长烽的大脑彻底炸了,热得要命,也几乎不会转动了,像是要冒烟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唇还紧贴在虞棠的唇上。
纪长烽揽着虞棠的腰,强忍着身体的反应,把虞棠带到岸边。
于是纪长烽就俯下.身,低下头,任凭自己的理智被私欲吞没,被眼前的虞棠掌控,唇舌纠缠之时,纪长烽捧住了虞棠的脸,抬高了她的下巴,彻底地攻城陷阵。
人工呼吸,不是吻。
那身临走前专门精心打扮过的衣服此刻在水库水的浸泡下彻底打湿,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极为明显的曲线,和那一层肉色。
纪长烽揽着虞棠的腰,也能够感受到她与自己小腹相接触的触感。
临滑下去前虞棠抓住了纪长烽的手,却不想这一滑连带着纪长烽也掉了进去。
他好像被虞棠传染了,仿佛也喝醉了似的,跟着身体发热,脑袋不清醒,皮肤也泛红起来。
她在靠近水库。
可虞棠并没什么反应。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
从未有人教过纪长烽应该怎么做,可他就好像是天生就会一样,开始的生涩到后面的逐渐上手,进步得相当之快。
“虞棠,呼吸。”纪长烽在她耳边轻声道。
他整个人几乎要疯掉了。
人工呼吸不是吻。
草地上,虞棠浑身湿透,怕着凉也怕走光,纪长烽把自己那件之前脱掉的衣服给虞棠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瞬,是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第 26 章 第 26 章
虞棠很热,但是又很冷。
湿漉漉的身上只盖着纪长烽的那件衣服,完全不起什么作用,甚至连纪长烽的那件衣服都时间被她身上的水痕打湿。
晚上的冷风稍微一吹,冻得虞棠浑身打颤,她下意识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热源,触碰到纪长烽火热的身体时,她像只八爪鱼一样紧贴了上去,紧紧搂住纪长烽的窄腰。
好热,好暖……
纪长烽真的火力旺盛,在她发冷的时候,他身上居然还在冒汗,热得连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虞棠仰起头,被纪长烽亲得有些迷迷瞪瞪,完全招架不住,整个人倒在那草地上,头发散乱一地,被堪称狂野的姿态亲得嘴皮发麻,舌尖发疼。
纪长烽真的很用力,像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终于叼到了食物,眼里好像都在冒绿光。
如果没有亲吻过,似乎还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虞棠没睡着,但是她醉了酒又经历了那么一些事情,呛了水身上又累,不太想说话,确实也有点犯困。
不行,她得帮帮长烽叔叔,要让婶婶知道,他们纪家的人不是软柿子,不是好捏的!
纪长烽攥住她的拳头,喉结滚动,呼吸急促,好半天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何岁岁和自己奶奶躺在一张炕上,听着隔壁婶婶发出的声音,感觉非常不满。
可听了半天,只有叔叔很有耐心的声音:“好好好,我去找药膏,你别舔……破皮的地方不要碰。”
若是平时他也就不去麻烦二姑了,可今天晚上闹腾成这样,不说天色已经晚了,再往回走不太安全,就说虞棠此刻的模样,浑身湿漉漉的,一旦着凉了怎么办,更何况还有走光的风险。
何岁岁皱了皱鼻子。
“好好好。”二姑纪念华知道虞棠这是酒还没醒,所以并未说什么,反而哄着她。
不能再想了。
纪长烽并未想过今天晚上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只是单纯想带着醉酒的虞棠回家,哪料到会先被虞棠折腾一路,又下水去折腾半天,最后因为人工呼吸而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虞棠来回打量自己这身衣服,一向爱美的她思考了好半天才勉强答应:“那好吧,先这样吧,我的衣服晒干了,我要马上穿回来的。”
大半夜的折腾来折腾去的,婶婶可真闹人,什么嘴巴疼不疼的,嘴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疼起来,婶婶折腾人也不找个别的理由。
虞棠没穿她从城里带来的小洋裙,身上的料子并不是很昂贵的,只是普通的布料,样子也并不算精致,只不过是一件很简单很普通的粉色娃娃领小衬衫,上面带着点碎花的花纹。
农村哪来的床,只有土炕。
甚至在好不容易消停躺下去了以后,突然呜咽出声,发出像是捶打东西的声音,嘟囔着发泄不满:“纪长烽我难受,我的嘴疼,你去给我找点药膏抹抹。”
纪念华盯着虞棠的唇,在那明显是被亲得破皮的唇瓣上盯了一瞬,然后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开,面色平静如常:“先进屋。”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虞棠,陷入了蠢蠢欲动和挣扎之中。
可偏偏之前那些记忆此刻在睡前全部充斥在脑海中,让纪长烽口舌发麻,有种按耐不住的无法宣泄的渴望……
大小姐哪受过这种委屈,她开始只是好奇而已,结果这一好奇就搞成现在这种模样。
她想锤纪长烽一拳的,可醉了酒以后脑袋晕乎乎,手也没力气,拳头砸上去都像是在撒娇。
纪长烽咳了一声:“算,是吧。”
低头一看虞棠此刻的模样,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所以纪长烽思考一瞬,还是抱着虞棠去敲二姑纪念华家的门。
而且长烽叔叔总该生气了吧,婶婶态度这么不好,总是指使他做这做那的,大半夜也不消停,叔叔被折腾这么久,总该不耐烦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会生气的长烽叔叔,似乎真的下了炕翻找涂抹的药膏了,对着婶婶,他似乎发不出一丁点脾气。
她真的好像缺氧了,脑袋是昏昏沉沉的,虞棠觉得自己已经不好奇了,这个游戏也太累了,她呼吸不畅,只有在长时间亲吻后纪长烽松开咬着她舌尖的牙齿,她才能大口呼吸一瞬,但很快就会被下一轮的薄唇覆盖上来,变成更加放肆的动作。
此刻虞棠的唇已经被亲得红肿,边缘处破皮,带着密密麻麻的轻微齿痕,舌尖酥麻,唇稍微一碰都是疼的。
纪长烽浑身泛红冒汗不说,虞棠……
他可真是个畜生!虞棠醉酒了做出那些行为情有可原,可他……
他竟然……
纪念华瞥他一眼:“你先去擦擦,我去给棠棠找身衣服换上,今天晚上岁岁和我睡,你和棠棠去东屋。”
他根本没醉酒,甚至连酒都只浅尝了一点,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失理智的事情,他……真该死。
何岁岁忍不住想,婶婶有什么要生气的事情呀,她一直在折腾叔叔,叔叔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吧。
纪念华找来她家媳妇以前穿的衣服给虞棠套上,虞棠犯困,也没关注到底谁做了什么,醉酒后还是有些懵懵的。
等到二姑纪念华拉着虞棠出来的时候,坐在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的纪长烽忽地顿住了,略微有些恍惚。
纪长烽点了点头:“好。”
但纪长烽还是应了,去找被褥给她垫在身下,给娇气的她铺被褥,避免让虞棠因为睡到冷硬的炕而硌得慌。
虞棠满意地点点头,视线又落到了纪长烽身上,虽然还属于醉酒状态,但不耽误她指使纪长烽:“纪长烽,我困了,你去铺床嘛,我要睡觉了。”
紧绷的身体搂住她,纪长烽那身漂亮的肌肉壮硕而结实,褪去了上衣后更显野性,虞棠胡乱地伸手去摸,摸到一手凸起的肌肉,手感很好。
则在黑夜中,以一种宛如饿狼的视线,紧紧盯着“坏坏”的婶婶,似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一样。
换上了柳叶村人衣服的虞棠,好看还是依旧好看的,甚至少了那份孤傲和冷淡,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可触碰,似乎离他们更近了一些,更生活化,有烟火气了。
纪长烽很自责,可之前的那些宛如绮丽梦境一样的记忆偏偏又在脑海中浮现,虞棠那柔软的唇,带着馨香的吐息,那温热的触感……
虞棠却扯着衣服,小脸皱皱巴巴的:“好土,不喜欢。”
太可恶了!何岁岁替自己的长烽叔叔抱不平,也觉得长烽叔叔性格太温柔太软了。
等纪长烽抱着虞棠进屋她才轻飘飘地询问:“怎么搞得,棠棠身上怎么都湿透了,你们掉进水库了?”
他敲响门,此刻二姑纪念华和何岁岁已经睡下了,看到他们如此狼狈的样子都是一惊。
她完全不知道,仅仅一墙之隔,她自以为欺负人的婶婶此刻躺在长烽叔叔怀里,而那个被他以为是被欺负了的长烽叔叔……
之前在宴席上的时候,何岁岁就已经感觉到长烽叔叔被欺负了,长烽叔叔又要给婶婶挑鱼刺,又要给婶婶夹菜的。
长烽叔叔和婶婶的样子怪怪的,婶婶不像之前那样身上都是很香很香的味道了,有点酒味。
纪长烽松开虞棠的手,宽大的手掌揽着她的腰,把虞棠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着附近住着的二姑纪念华家走去。
何岁岁竖起耳朵,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听。
睡梦中的虞棠搂住了纪长烽的胳膊,头枕在纪长烽的胸口,那被啃咬吮吸红.肿的嫣红唇瓣,刚刚被纪长烽上了药,亮晶晶地唇瓣像是裹了一层蜜糖一样,格外吸引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会儿喊着:“纪长烽,我渴了想喝水。”
婶婶似乎又嘟囔了什么,又发出那种锤东西的声音,又像是在生气。
何岁岁往常一直睡得很早,今天晚上睡得正香,结果被惊醒,发现是之前早就离席的长烽叔叔和婶婶。
虞棠呜咽一声,那双狐狸眼里沁满了湿漉漉的痕迹,她伸手去挠纪长烽的后背,抓出红色的一道道痕迹,可正在沉迷的纪长烽却倘若未闻,好半晌才终于放开虞棠,松开紧叼着不放的唇。
唇舌纠缠后,纪长烽的那点薄唇上的微凉已经彻底被暖化,互相之间渡过去的灼热气息让每个人都身体发颤。
她一会儿娇声喊着:“硌人,不舒服。”
甚至他现在还一下下舔.舐啃咬着虞棠的红唇,把那本就嫣红饱满的唇瓣吮.吸地更加红肿,甚至破皮.红_肿,也不情愿松开。
何岁岁气鼓鼓地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终于闭上了眼睛。
二姑纪念华无奈的笑笑:“可是我这里也就这么一件小年轻穿的衣服了,我的衣服棠棠你更不能穿了。你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先晾干再说,暂时凑合着先穿这件衣服吧棠棠。”
虞棠很轻,被他公主抱在怀里,也是没什么重量的,轻的让纪长烽担忧地想虞棠到底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
纪长烽怔怔出神。
急促的呼吸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虞棠的手被他十指紧扣攥住,压在草地上,随着唇舌上的动作用力,攥着她手的动作也随之用力。
原本何岁岁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有想到婶婶和叔叔住进来以后,几乎是不停歇的能够听到婶婶的声音。
来不及吞咽的水痕顺着下巴缓缓淌下,流下一道很明显的痕迹。
第 27 章 第 27 章
啊!!
他居然,昨天晚上和大小姐亲嘴了!!!
啊啊啊!
纪长烽抓着自己的脑袋,蹲在院子里花坛旁边,整个人因为过于震撼而大脑宕机,羞耻到连耳朵都泛着红。
人在强烈的刺激作用下会怀疑记忆的真实性,纪长烽就是。
他原以为自己那些绮丽的记忆都是梦境,以为是不真实的记忆,可睁开眼那些一幕幕的碎片拼命往脑子里钻。
他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虞棠唇瓣的柔软触感,回想起她抬起头带着雾蒙蒙水痕的狐狸眼,回想起那纠缠在一起的唇.舌和暧昧的吐息,还有……
她走这么一场段路体力不好,会脚疼腿酸不是正常的吗,大小姐以前什么时候走过这么久的路了。
以纪长烽对虞棠的猜想,爱美的大小姐是不会愿意穿着这件她口中土土的村村的衣服,在大白天顶着村里人的视线走一溜道回去的。
虞棠昨天是喝醉了酒,难不成他昨天也昏了头吗?!
也完全失去昨天晚上,她被他按在草地上,抬起下巴激.烈的亲吻了。
而何岁岁此刻的小脸上,挂满了非常真挚的笑意。
他居然真的和大小姐虞棠亲密接触,甚至抬着她的下巴一次次亲上去,吮吸她的唇,纠缠她的舌,一次次攻城陷阵,一次次深入而振奋。
“但要是上山采蘑菇,婶婶你可不能穿短袖的,也得换上平底鞋,山上可多树枝了,路也滑,不好走。”何岁岁一本正经开口。
他狼狈地抬头,发现是二姑纪念华。
……天呐。
纪长烽这样想着,也坚定着眼神,抬起头去看虞棠,准备迎接那一阵风暴:“虞棠,昨天晚上是我……”
于是虞棠就一个人留在了二姑纪念华家。
他们一言一语像是要把虞棠说成没人陪伴接送就回不了村走不动路的小孩子。
虞棠有点奇怪的看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小脸皱皱巴巴挤在一起:“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头好疼,宿醉好难受,晚上蚊子毒性可真大,我嘴疼死了。”
她小小的身板上背着一个采蘑菇用的筐,而在虞棠不知道的地方,筐的背篓里她放了一根胶皮的玩具蛇。
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纪长烽的思绪,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从刚才那种氛围中抽身出来。
只不过虞棠现在用的是手指,而他用的是……唇。
比如指使何岁岁。
八零年代的人体力可真好,真能走。
她嘟囔着,又伸手去擦了擦肿的不像话的嫣红唇瓣。
隔了一晚上,她红肿的唇并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发肿,昨天晚上被他吮吸到破皮的唇瓣此刻也结了痂,并不算太明显,远远望去确实和被蚊子叮了差不多。
虞棠不置可否嗯了一声,何岁岁人小鬼大,也不害怕虞棠,坐在虞棠对面开口:“最近好多雨,山上都出菌子了,今天没雨,我看他们好多人都去山上了,真好玩,我也想去。”
纪长烽失笑:“二姑你知道我不是在纠结这个。”
何岁岁这下小跑过来把衣服拿给虞棠:“干了干了婶婶。”
长烽叔叔脾气好不和婶婶置气,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看不惯婶婶的大小姐脾气。
昨天晚上的记忆重新在脑袋里流淌,纪长烽反复被那些暧昧的、极度亲密的、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冲刷,下意识攥紧掌心,悄悄抬头看了眼虞棠。
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纪长烽说不出自己心情到底是怎样的。
就像他昨天晚上那样。
虞棠如果不记得的话,他还省得要想什么理由解释,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会变得尴尬,这样好像是最好的结果。
应该就是蘑菇吧。
可每天晚上都会有那样的微风,他当初脑袋不清醒做出那种行为也根本不是因为外物……
虞棠有些好奇。
什么理由好,他,他是也喝醉了……
何岁岁为了给自己的长烽叔叔报仇很深思熟虑的考虑过,她觉得得让虞棠知道一下,他们纪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纪念华缓缓走进院子,和纪长烽搭话:“长烽,我今早去看你大姑,顺路到你家院子那,看到一堆人围在你家院子,不知道干些什么,你不用回去看看吗?”
纪长烽瞬间拧眉,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期,觉得可能是有人要来闹事。
“纪长烽。”
啊啊啊啊啊!
庆幸?松了口气?似乎都不是……
事到如今确实是他的错,还找什么理由,好好和虞棠道歉就好了,不管虞棠要怎么生气,要怎么折腾他,就算是要他做些什么他也都不会拒绝。
一堆人围着他家院子?
“好了,你安心先回去吧。”
但是……
太假了,他分明就千杯不醉。
虞棠挑了挑眉,露出笑:“行,好啊。”
纪长烽长舒一口气又很快抿起唇,漆黑的瞳孔一眼不眨地落在虞棠的身上,盯着她那破皮泛红的唇瓣,看她那纤长如玉的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撵磨着……
“是你什么?”
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醉酒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纪长烽身体僵硬,觉察出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硬着头皮回头,想着找点什么理由。
她一会儿一喊何岁岁去看衣服有没有干,恨不得马上把自己身上这粉粉嫩嫩的碎花衣服脱下来,觉得实在是又村又土。
二姑纪念华也是要种地干活的,之前说让何岁岁陪着虞棠,她就去后院种东西了,此刻虞棠和何岁岁出门了她都没有察觉
“那……”纪长烽也陷入迟疑。
纪长烽攥紧掌心。
“那我们回去看看。”
菌子?
忽地身后传出虞棠的声音。
虞棠有点郁闷。
果不其然,虞棠拧眉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小脸皱皱巴巴的:“纪长烽,我这样怎么回去啊,我衣服都没干。”
他,他是昨天被风吹昏了头……
她面色如常,只是眉头紧锁,似乎还在心里埋怨柳叶村有毒的“蚊子。”
她过了会儿又去问何岁岁:“衣服干了没有。”
等等,他失落什么。
她从小住在大城市里,周边车水马龙,自然也没有山头,也无法体会亲自去山上采摘蘑菇的乐趣,有这个机会,自然也想尝试一下。
何岁岁准备等把虞棠带到山上,先抛下虞棠让她惊慌失措,接着猛然窜出来,把这条玩具蛇扔到她的身上,吓她一大跳!
何岁岁被她指使的没脾气了,小脸通红,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奶声奶气开口:“婶婶,衣服还没干好呢,最近天气都不好,前两天还下了那么大的暴雨,你别着急嘛。”
纪长烽犹豫着看向虞棠,昨天晚上她湿透的衣服还没怎么干,虞棠如今穿着的还是那件粉色小碎花的衣服。
他一顿,看虞棠没什么反对的意思,点头应声:“好,那就先这样,我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处理的早我就自己来接。”
纪长烽紧闭双眼,表情崩溃,深呼吸几口气,根本不敢回头开门去面对虞棠。
纪长烽强打起精神,虞棠记不起这些事情是件好事,本身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意识都不太清晰,算是一场出乎他们意料的亲密接触。
其实本该有些尴尬的,毕竟虞棠和二姑只见过几次面,也没什么交流,但二姑性格好,是很慈祥的长辈模样,再加上虞棠的性格,她去到任何人的家里都是一种很坦然的主人姿态,丝毫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还会很自然地指使别人做事。
……
纪长烽咽了下口水,余下的话全部被吞入腹中,漆黑的双瞳定定地看着虞棠的唇。
虞棠想到了当初李母炖鸡时放的那个黑不溜秋的蘑菇,李母当初说就是自己去山上采回来晒干的。
纪长烽脸色的红更深了一层,因为过于羞耻而紧闭双眼,抓着自己脑袋的手掌都在略微颤抖。
虞棠偏头问她:“你去过山上吗?”
他竟然隐隐有点恍惚,甚至感觉有点失落。
以虞棠的难搞性格,睡醒脑袋清醒以后,知道他亲了她……应该怕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她是体力不太好,不过正常情况下哪有人一走就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现代人出行都有代步车,再怎么也会有电动车自行车骑,哪像纪长烽,纯纯靠人力双腿来回折腾。
虞棠旅游爬过山,知道穿带跟的鞋上山有多累,她并不是个倔犟不听别人说话的人,所以只是思考了一瞬,就答应了换上了二姑纪念华的鞋,又找了纪长烽之前留在这里的一套长袖外套穿上,这才收拾齐全准备上山。
“长烽——!”
全想起来了,不是梦,是真的!
最后还是二姑纪念华开了口,她拍了拍纪长烽的肩膀,表情很淡定:“你媳妇等衣服干了换好了我送回去,不用担心,我不吃人,棠棠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何岁岁今年才十二岁,但柳叶村的孩子从小就在山里河里摸爬滚打,什么地方都钻过去过,别说是上山采蘑菇了,以前她还和长烽叔叔一起去山头挖过草药回来卖钱呢。
之前纪长烽好像也说过山上出蘑菇的事情。
不过,有这么大的蚊子吗。
何岁岁重重地点头,拍了拍胸口:“婶婶你放心,岁岁采过蘑菇,山上的路我特别的熟,从小就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上山玩儿,婶婶你要是想上山采蘑菇,我带你去!”
何岁岁坚定觉得,今天这趟山肯定能把虞棠吓一大跳,然后看到虞棠痛哭流涕的狼狈样子。
她勾起了唇。
第 28 章 第 28 章
确实就如同何岁岁说的那样,因为前段时间下的那场雨,山上的蘑菇都逐渐冒了头,去山上采蘑菇的人很多,甚至还有邻村的人跑来采蘑菇。
虞棠他们来得晚,已经错过了大部队,只能自己跟着散户慢慢爬,但因为之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人走过这条路,所以她们能够看到的蘑菇并不多,除非找一些不太好走的路。
何岁岁拍着胸口说自己知道有一条通往很多蘑菇的小路,别人都不知道,说着就要带虞棠去。
虞棠只是来玩的,又不是真的要来捡蘑菇,所以拒绝了:“不用,太偏僻的路没什么人走过,很有可能会有蛇。”
何岁岁一喜,婶婶果然怕蛇。
她拍拍胸脯:“不怕婶婶,我带了工具!”
她把背篓掀开一层,露出表层放着的那个类似弓箭一样的东西。
像是玩具弓,但做的还蛮精巧的,可能是家里人帮她打的玩具,弓身很流畅漂亮,拉的弦也很专业,就是那箭,明显是害怕何岁岁伤人,用的是木头削出来的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不会的。”
虽然故事是虚幻的,但人参不好挖应该是真的,人参须须很多,又很值钱,挖出来的须须泡酒都是大补的东西,自然也得小心面对。
何岁岁挠了挠头,迟疑道:“可,可能是野人参?”
静——
她挑眉:“怎么样,之前说的咱们两个一起安全下山,是不是现在实现了?”
虽然何岁岁年纪不大,但却鬼灵精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思维,又在山里长这么大,蘑菇都采的那么快,虞棠完全把她当成了行走的百科全书。
虞棠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何岁岁。
看着是弱不禁风好欺负的大小姐,但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是她的新的榜样!!
长得高高的,上面有一株看起来挺漂亮的红花,花朵是一颗颗圆溜溜像红豆一样形状的圆粒组成的,在这片蘑菇地里很扎眼。
……该不会,是真的吧?
曾经何岁岁以为长烽叔叔那样英勇的男生就是自己的榜样,可现如今在这种情况下,何岁岁觉得自己的婶婶比任何一个男人看起来都强大,有安全感。
何岁岁眼睛一亮,主动跑到前头带起了路。
“婶婶婶婶你看,这是真的野山参!”
何岁岁的预期是把这条假蛇扔到虞棠的身上,在她本就如惊弓之鸟一样的情绪下来个重重一击,可惜的是……
他们走的这条路确实是偏僻没人走过,虞棠一路上都没见到过别人,她过去拉何岁岁起身,结果一低头看到脚边有个长相奇特的草。
诡异的,虞棠没什么反应,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上翘狐狸眼,饶有兴致看戏似的看了眼那条假蛇,又看了眼不远处蹦出来的何岁岁。
如果现在的婶婶因为她的恶作剧生气了,要和长烽叔叔离婚的话也没关系,离婚后她的婶婶要是能换成春芳阿姨,何岁岁觉得她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何岁岁估计着虞棠下一秒就能叫出声来,哭出来。
这可是婶婶用过的弓箭,她也得好好像婶婶一样学习才行,争取等长大以后她也能像婶婶一样有这么厉害的技术。
虞棠:“……”
何岁岁疯狂点头:“是,是的婶婶!”
虞棠没走,反而盯着那盘旋在树上,尖头脑袋抬起来防备他们的蛇,一点点缓慢地伸出手去够地上的弓。
好尴尬啊,她这个婶婶也太奇葩了吧,胆子居然这么大,连蛇都不怕?!
何岁岁顿时感觉有些尴尬,看虞棠居然胆子这么大敢捡蛇,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暴露,连忙后退一步:“那个那个婶婶,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我……”
虞棠笑了笑,觉得挺有意思:“行。”
她的婶婶怎么这么幼稚啊,因为她刚才骗了婶婶,所以婶婶也要把她也骗一次吗。
虞棠定定看她一眼,听何岁岁这么说,这才挑了挑眉,看向地面她洒了一地的背篓。
何岁岁真不愧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土生土长的柳叶村人,上山采蘑菇的技术极其的强悍,甚至能堪比一个正常的大人。不一会儿的功夫,虞棠的那个背篓里就已经堆满了蘑菇。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纪长烽那边,则产生了很大的热闹。
这一忙活就是好半天,连林子里的雾气都逐渐散去了,好半晌,何岁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释放了自己的压力。
她像是献宝一样把那株人参高高举起,递到虞棠面前。
平心而论,婶婶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她虽然对长烽叔叔态度不是很好,可长烽叔叔也没说什么,或许这就是他们小两口的相处模式呢。
一直不信邪的何岁岁感觉到了一阵寒战。
何岁岁紧张的攥紧自己手里的假蛇,犹豫着,把握不住自己应该跳出去的时机,眼睁睁看着虞棠又走出一段距离,心道再不出手一旦要是撞上了别人怎么办。
为什么感觉虞棠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淡定啊,好像一点也不慌张,是假象吗?
现在拉来一匹马,虞棠直接翻身就能骑上去,她甚至还会跆拳道。
可现如今,她夸下海口的情况没能实现,反倒是婶婶把她护在身后,自己拿着那根玩具一样的弓箭,咻咻咻的把那条蛇射在了树上。
虞棠家里从小就不缺这个,其实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但看何岁岁激动成这样,因为刚才闷头挖人参累得满头是汗,伸手拍了拍何岁岁的肩膀:“辛苦了岁岁,你真棒。”
虞棠沉思片刻,她记得有关人参有很多讲究,以前的人又是系红绳又是挂铜钱的,甚至还编出来一个人参娃娃的故事,告诉大家人参如果没有好好的及时挖出来会无影无踪。
她力气似乎有点小,没扔到虞棠身上,反而扔在了距离虞棠一步远的地方。
假蛇都在她手里了,哪里的什么蛇。
何岁岁后悔死了,眼泪糊了一脸。
……总觉得,她似乎做的有点过分了,婶婶是外乡人,没上过山,她现在这样要是真的把婶婶吓坏了怎么办。
在前世,身为财阀家的大小姐,虞棠一直被执行的就是精英式教育,别说射箭了,虞棠连骑马也会,更别提还有画画书法弹琴等那些基础技能。
那条蛇挣扎着要去咬她,可下一秒又是一根箭,又是重重把蛇扎在了树上。
“啪!”
何岁岁忙活得热火朝天,虞棠就在她身后看,从身后看,何岁岁小小一坨,本就不高的身高看起来更小了。
可是……
但还是颤颤巍巍开口:“婶,婶婶对不起,我,我拖住这条蛇,你快走,快下山,顺着这条路走到头有个分叉口,右边就能下山……去,去找人救我,你先走……”
这“我信你”三个字一出,何岁岁眼泪又想淌出来了,她瘪嘴把眼泪擦擦,深吸一口气,从竹筐里拿出了一直没怎么用过的挖蘑菇的工具,小心翼翼的蹲下,一点点开始在这株野人参的周围开始扣扣挖挖。
“嘶——!”
虞棠轻声回她:“多练练就好了。”
刚上山的时候,她在婶婶面前夸赞海口,说如果有蛇出现,她就用这个弓箭,咻咻咻几下把蛇赶跑。
要稳妥肯定是现在下山找会挖的人来,可这山上这么多人采蘑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有人路过这里,要是在他们下山找人的时候,这株参被人挖走了,那她们可就得呕血了。
“好了,去找点蘑菇带回去吧,不然空着回去,你奶奶好起疑心了。”
何岁岁:“……”
虞棠点了点头:“行,我信你。”
虞棠完全没有找童工,欺负孩子的负罪感,很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何岁岁采摘结束。
何岁岁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蘑菇堆,越采越起劲,可虞棠已经不耐烦了,她想回家了,何岁岁只好遗憾地跟着她收拾准备回家。
里面那张弓也掉在地上。
何岁岁顿时脸蛋羞耻到涨红,自知理亏低头,遭受了惊吓,又被虞棠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她整个人眼泪含眼圈,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对着虞棠道歉:“对,对不起婶婶……是我的错嗝,我……”
虞棠不会挖,于是她又低头问万能的何岁岁:“你敢挖吗?会挖吗?”
何岁岁很后悔。
虞棠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满是崇拜的眼。
而且蘑菇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们可能捡的时候不会那么的干净。柄柱上因为刚下过雨崩溅上了不少泥土,虞棠捡了一个手上就弄脏了,更何况还有不少小虫子爬来爬去,她懒得弯腰,也懒得再去捡蘑菇,直接站起身等着何岁岁捡好现成的。
要知道山上可不像村里,这里因为之前下了雨,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况且到处都是树枝,地面上还有不少蚊虫蛇,是很危险的。
何岁岁激动得脸蛋涨红。
于是她心一横,整个人瞬间跳了出去。
何岁岁一下子看呆了。
真的好帅。
虞棠缓缓道:“何岁岁,你不是会拉弓吗,用这张弓射死蛇,这不是你说的吗?”
“这是什么?”
毕竟婶婶是因为她才上山的,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何岁岁能难受死。
何岁岁一惊。
她说着就要扭头,虞棠却再一次喊她:“别动,何岁岁!”
在这种情况下,何岁岁不信虞棠不会害怕。
虞棠指着那株花询问何岁岁。
虞棠又不像他们一样,是从小在这山里长大的孩子,可能她自从嫁过来连出门都没几趟,更不可能会辨认方向,没了何岁岁带头,虞棠有很大的可能在这山上迷路。
被虞棠夸赞的何岁岁宛如喝了蜂蜜一样,非常满足地笑了起来,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累了。
何岁岁恍惚。
可……这条蛇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一条,是雄黄粉的计量不够,还是因为下雨雄黄粉的气味被遮盖住了?
她咬咬牙:“婶婶,你要是信我,那就让我试试。”
虞棠的姿势极其标准,弓拉的如满月,双目沉沉盯着对面的那条蛇。
虞棠其实开始也是对捡蘑菇这项行为很感兴趣的,可是等她亲身体验了才知道,蘑菇基本上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有时是在杂草堆里,有时是在树底下,总之是很难一眼扫到的。
野人参?
何岁岁有些崩溃。
她小心翼翼扭头,僵硬着身体,屏住呼吸,多希望虞棠说的是骗她的话,可回头那一瞬间,何岁岁彻底心凉了,身后那棵树上真的盘旋了好大一条蛇。
何岁岁眼泪淌了出来,她今年也才十二岁,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婶婶,但从来没有要害人的想法,昨天提前在这条路上洒了驱蛇的雄黄粉,又确认没有一条蛇这才敢带着虞棠过来。
不过看着虞棠喊她名字,似乎在关心她,何岁岁倒是有点内疚了。
蛇的尾巴当即就被钉在了树上,蛇身开始疯狂地扭动,嘴大大张开,露出来尖利的牙齿。
虞棠摸到了那张弓,她安抚何岁岁:“不会出事的,今天婶婶带你一起,咱们两个平平安安下山。”
何岁岁觉得自己这个婶婶去演戏都行,是个好料子。
虞棠还蛮能坚持的,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态紧紧盯着她身后的方向,就好像真的有一条蛇盘旋在她身后似的。
何岁岁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株野人参是很值钱的,要是挖的好还行,要是挖坏了这株参也就废了。
何岁岁知道自己完全理解错误了,她的婶婶根本就不是一个只知道任性折腾人的坏人,而是一个很厉害,很英勇,并且很有包容心的强大的女人!
何岁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破旧的,洗得发白的裙子,上面不知何时弄上了点脏污,她随意地擦了擦,想起这件裙子是长烽叔叔给她买的,又连忙搓去表面的痕迹。
这要是能挖出来,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应,应该是后者?
何岁岁绕了一小圈,回来趴在虞棠身后的树后面,喜滋滋的等着看虞棠的笑话。
何岁岁怕得要命,在这一刻她竟然无比的相信自己的婶婶,下意识哭着冲虞棠的方向跑去。
何岁岁很自豪:“这是长烽叔叔帮我做的弓箭,要是遇到蛇我就用这个咻咻咻,帮婶婶你赶跑蛇!”
那条假蛇浑身漆黑,涂上了斑斓的纹路,看着像是个毒蛇的样子,一整条做成弯弯曲曲的形状,扔过去还因为材质而晃了晃。
那条蛇那么大,何岁岁看着几乎能够感觉到蛇鳞片的冷意,整个人被吓得连连后退,背篓摔了一地,眼泪也冒了出来。
她心里有鬼,想要把虞棠甩开,让虞棠自己在这山里迷路,然后自己偷着趴在附近看虞棠的笑话,因此何岁岁走得特别快,小腿蹬着蹬着,在陡峭打滑的山上宛如平地一般,看样子确实如她说的那样,果然是经常上山下河到处跑的孩子没错。
要是和长烽叔叔结婚的是春芳阿姨就好了,长烽叔叔肯定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憋屈的。
长烽叔叔对待他们一家真的很好,所以她也是真的很喜欢长烽叔叔,自然就看不惯虞棠这样对待长烽叔叔颐指气使的态度。
何岁岁欲哭无泪:“婶婶,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说这些了,你快跑吧,这玩具弓和木头箭能做什么啊,我拿这个弓连小鸟都打不到,当初我说那些话是骗你的婶婶,是我的错,我拿这个弓也只是想装装样子,我根本就不会玩这个弓呜呜。”
可虞棠没哭也没闹,只是低头思索了一下,出声喊何岁岁的名字:“岁岁,你别乱跑,别走丢了,这里都是雾!”
可是不知道是虞棠被吓傻了还是怎样。没找到何岁岁身影的那一刻,她自己孤单单的留在这条小路上,本应该忐忑地到处寻找方向,最后因为迷路而情绪崩溃。
何岁岁觉得好笑,她怎么会走丢,这山头她不知道要来多少次,和自己家差不多,虞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何岁岁看了眼那条转眼间就失去行动力的巨蛇,咽了下口水,依旧心有余悸,忍不住问:“婶婶婶婶,你好厉害,你是怎么会射箭的,那么准,那么厉害,怎么办到的,那个弓根本就不好用啊……”
她把那根弓重新扔回了何岁岁的背篓里。何岁岁当初拿来的那几根弓箭,此刻只剩下了两三根,不过蛇都已经被射在了树上,挣扎动弹不得,这几根也派不上用场了。
何岁岁压力有点大,但被虞棠注视着,想起婶婶之前面对那么大一条蛇的从容淡定,自己也强忍着压下心里的忐忑。
她纠结地咬了咬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虞棠挑了挑眉,这可是贵物件,她那个年代人工养殖的人参很泛滥,真正纯野生的却极其罕见,没想到现在她眼前突然就有一颗纯正的野山参。
何岁岁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记忆中那个只会撒娇娇气指使别人做这做那的婶婶,那双上翘的狐狸眼居然会有这样锐利且专注的神色。
不应该啊!
可她维持着那个甩东西出去的姿势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蛇发出尖利的声音,何岁岁听得耳朵发麻,可站在虞棠身后就像是有了无穷的安全感,她眼睁睁看着虞棠搭上了第三根箭。
想到这里,何岁岁又坚定了信念,跟着虞棠一步步走进更深的小路。
那根看着像笑话一样削出来的木箭尖端被虞棠对准树上蓄势待发的蛇,她双目专注,眼瞳中仿佛有些细碎的东西在发亮,好看的不可思议。
然后下一刻,虞棠松开了手,离弦的箭被大力射出去,弓身震动,在何岁岁不可思议地视线中当真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扎在了蛇的身上。
可是……
入木三分。
何岁岁这三个字从虞棠嘴里说出来,配合着虞棠的严肃表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虞棠喊住了她,双瞳盯着何岁岁身后,表情凝重:“有蛇。”
虞棠确实是跟不上何岁岁的脚步,她开口喊何岁岁让何岁岁停下,可前面的何岁岁愣是没听到一样,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走得疯快,一会儿工夫就没了人影。
在雾气弥漫的小路上,这条假蛇不说有十分相似,最起码也有八分相似。
何岁岁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根自以为像玩具一样,所以从来没正心玩过的弓箭,小心翼翼地攥紧,膜拜一样慢慢抚摸。
她没哭也没闹,脸上半点泪痕也没有,甚至很冷静地低头去把那条假蛇捡了起来。
等到她惊慌失色的时候,自己再跳出来,用那条假蛇给虞棠彻底吓上一跳,那样就可以看到虞棠被吓哭的样子了。
她不应该没处理好就把婶婶拉过来的,也不该莫名其妙对着婶婶搞恶作剧的,这蛇这么大,谁知道有没有毒,咬了她自己贱命一条倒是没什么,但要是咬了婶婶,她可怎么办啊。
“嗖!”
说着,一把拉开了弓。
嘴里胡乱地喊着,闭着眼睛把那条假蛇甩出去:“啊啊啊啊婶婶,婶婶有蛇啊!”
何岁岁明显有成为第二个纪长烽的趋势,甚至比纪长烽还要狗腿子,态度殷勤到不可思议,怕虞棠走丢,自己蹲在一个地方捡一会儿蘑菇就要站起身来,看看虞棠有没有走丢。
虞棠看她这幅哭的眼泪和鼻涕都一起淌了下来的脏兮兮模样,忍不住嫌弃地后退一步,开口制止了她:“别哭了,也别说这些道歉的话了,现在我没时间听这些,赶紧去捡蘑菇,捡完了咱们一起下山,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
婶婶的话一如既往的冷淡,带着天然命令的口吻,原本应该是何岁岁不喜欢的,讨厌的,会在心里嘀咕的。
春芳阿姨就不这样,春芳阿姨每次见她都会很温柔地摸她的头,给她好东西吃,还会给她讲故事。
“快走啊婶婶!你要是也受伤了被咬了,咱们就都完了!”何岁岁被急哭了。
何岁岁挖的仔细,那些特别细的须须都没放过,一点点扫掉灰土,尽量完整的保留下来。
可现在听了虞棠这么说,她连忙抽噎着擦了擦眼泪,极其听话地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婶婶,我马上就去捡蘑菇,你在这里等我就行。”
何岁岁没把虞棠的话当回事,吐了口浊气开口:“婶婶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吓我,这条路有没有蛇我最清楚了,怎么可能有蛇。”
“别动。”
第 29 章 第 29 章
纪长烽紧赶慢赶回家,发现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李鸿、李春梅、还有几个他往日关系不错的兄弟此刻吵吵闹闹,李鸿甚至差点和他们打起来,院子也非常凌乱,一些石头砖瓦和水泥也散落一地。
纪长烽:“……”
他头疼得厉害,上前把两帮人拉开,挨个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鸿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指对面的那伙人:“我一来到门口,就看到这些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地爬墙翻进院子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要组团偷东西,我制止他们他们还骂我!”
“什么偷东西,我还说你偷东西呢,我们这是看长烽哥家里墙塌了,专门过来帮忙修房子的,我都说了带了工具和你解释,你非不听,上来就动手,怪谁!”
和李鸿成对立面的那一伙人也很委屈,他们正是最早在虞棠刚进村时,和纪长烽一起在山头上闲聊的人。
是野山参!!是那株野山参!
虞棠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身后满满当当装满蘑菇的背篓,挑了挑眉:“你今天战况不错啊,找到大货了?”
李春梅很不甘心,急喘两下锤了下地面。
全靠她的好命。
可李春梅不以为然。
“呼……”
“就是,就是不太方便。”
难不成机缘是谁的就一定是谁的?不是她的就算再怎么费尽心机也得不到?
“哈哈,是吗?”
不,不对。
只是李春梅还没等挖掘出地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就重生了。
她就知道,老天让她重生一回,就是要原她的梦想的,她这辈子一定会一路顺遂!不管是野山参还是什么,她只要想得到的都会得到!她的运气会一直很好的!
李春梅今天心情很好,笑眯眯地主动和虞棠打招呼:“二姐,下午好呀~”
她再坚持坚持,实在不行就和李鸿把这座山翻个遍!她就不信找不到那株野山参!
站在李春梅对面的虞棠思绪了一会儿,也笑了笑:“真巧,前两天我也找到一个大货。”
她问:“姐夫,我这有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要不要试试?”
而李春芳和李春梅学习都不错,资金有限,李母当年找了两个纸团抓阄,谁抓中辍学,谁就下来跟着李鸿一起种地。
村子里的人有人看笑话,有人庆幸自己没抽到那块地,也有人有点于心不忍。
虞棠绝对想不到,她今天挖到一个价值昂贵的野山参!
等到好不容易把野山参挖出来,李春梅兴奋地将其举过头顶,对着阳光激动的看着手里的植物。
野山参就是非常好的一笔发横财的机会,只不过李春梅有点为难的是,她上辈子只是得知了结果,知道村子里的人在山上挖了野山参出来,但她根本不知道人参出现在哪里,什么时候才会有。
李春梅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读书也不可能比得过李春芳,读书考上大学又能怎样,能住上李春芳的大房子,拿到李春芳那么多的钱,找到李春芳那样有钱的对象吗?
她都已经跟了对方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会差这几天。
这必定就是野山参无误了!
上辈子村子里的人在纪长烽的带动下发了不少财,也是在她回家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李春梅才知道,以前她看不起的柳叶村,实际上遍地都是宝。
毕竟农村庄稼汉子养家糊口,全靠种地,地就是一家人的命!
李春梅心里的危机感很强烈,因为知道有宝贝,她很怕会被别人抢走,现如今那些她所得知的机缘都已经被她在心里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全家人都被她这股坚持的劲头震慑住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鼠目寸光了。
只要和纪长烽结婚了,以后就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学不学习又有什么用!
纪长烽挑挑眉。
路上甚至遇到了虞棠,虞棠似乎在思考什么,神情很专注。
李春梅迫不及待地下山,心里乐得不行,想着避免夜长梦多,明天得赶紧把手里这株野山参卖了,以后她就是富裕的小富婆了!
纪长烽不相信会天上掉馅饼,所以也并没答应,只是冷淡拒绝:“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稳赚不赔是不可能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来找虞棠,却扑了个空。
李春梅深知,她的脑袋就是一个巨大的财宝箱。
抓住读书的机会?李春芳也没读高中,抓阄抓到辍学就下地干活,但也不耽误她现在成为了城里富贵人家的孩子,嫁了个有钱人家少爷,坐上了小汽车,穿戴富贵。
李家的钱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学,李鸿在学习这方面没什么能耐,所以早早就辍学下来种地养家。
但这辈子,她有了李春芳没有的记忆,那都是财富!她完全可以依靠这些翻身,过上她梦想中的生活的!
“小妹,你到底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李鸿和李母李父也没商量出来结果,最后犹豫着想到了虞棠。
这辈子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在李春梅这里,显然多了一种解释。
李春梅的心都在发颤,欢喜到瞬间咧开嘴,激动的连身体的不适都忘记了。
只可惜纪长烽居然也和李鸿一样,眼皮子短浅,不情愿换地,李春梅有些小失落。
有颜色很亮丽的花,圆鼓鼓的像豆子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结果李春芳抓到了“辍学”,李春梅从此只需要专心学习就好,家务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帮忙。
换地能得到一笔财富,但是和纪长烽结婚在一起能富贵一辈子,孰轻孰重李春梅还是知道的。
她要置办一身行头,好好的打扮自己,给自己买点首饰,对了,她也想要睡睡看,虞棠那样昂贵的垫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可问李春梅,她也说不出什么三二一,就只会机械性地重复那几句话,笃定地告诉他们换地能赚钱!
当时他是被李春梅一句句保证的话冲昏了头脑,脑一热真的准备去换地,可到了赵富贵家,说明了缘由以后,看到赵富贵脸上那几乎要哭出来,把他当做大恩人来对待的态度,李鸿心里又是一沉。
李春梅泄了气。
可现如今,这只金凤凰非要让家里人换地,掺合进这种事关家里养家糊口的大事里,这让李鸿怎么能不纠结。
纪长烽一看地上那些工具,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纪长烽鬼使神差看了李春梅一眼,又见李鸿也脸色焦虑,似乎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这才挪动脚步,去了门口。
那块地里有东西!
到了采摘蘑菇的季节,村子里的人不少都去山上采蘑菇,人流特别多,李春梅非常着急,生怕那株野山参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别人采走了。
李鸿去给中暑的李春梅熬药,大碗的褐色药汁苦的要命,李春梅咬牙咕嘟嘟一口气干了。
依山傍水,有山有水,地理位置优越,种什么都好吃,山上还有草药……甚至还有野山参。
这样纪长烽欠了她一个人情,两个人有了往来的机会,说不准就能产生点别样的感情。
以后就知道她这种预知赚钱的能力有多么厉害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东西,就算城里的首富也不敢说这话,李春梅是个读了那么多年书,马上要高考的文化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做生意的事情了,还这么笃定,说会稳赚不赔。
李春梅没忘记村子里人对于野山参的形容。
得抓紧时间了。
苍白的脸色依旧厌厌,李春梅整张脸写满了焦虑和烦躁。
——确实,稍微挖一点出来,露出来的根部确实是很肥硕,有很多须须,和她看过的人参根茎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那块肥沃的好地没了,换成这个不能种庄稼的破烂地,今年粮食都没得收了,连养家糊口、吃饭都成了问题了,甚至很大可能会成为村子里人的笑话。
这都是她重生一次的财富!
此刻她手里这株植物已经不单单是野山参了,在李春梅眼里,她是一大笔钱,是具现化的美好生活的开端!
在上辈子,她记得赵富贵也和现在一样抓阄抓到了这块地,可惜土地太贫瘠了,全是碎石和杂草,再勤快的人也治不好这种三等的垃圾地,种什么都结不出果,种啥死啥,李富贵想死的心都有了,拼命地找村里人换地。
事到如今,只能期待李春梅说的是真的了,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能赚钱就还好,但如果是假的……
而李春梅并不知道李鸿今天会来纪长烽这,她今天来找纪长烽,心里是存了点别的心思的。
李春梅想起这株人参,眼睛也亮了起来,她怎么忘记了。
李鸿一气:“你!我怎么可能是小偷,我可是长烽的大舅哥!”
李春梅非常激动,她几乎是立马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始挖这株野山参。
李春梅知道自己有点偏激了,被李春芳的好命刺激到了。
而且还是去换赵富贵那个又干又种不出东西,全是碎石杂草的破烂地?!
“是真的!”
她书没怎么正心看,带回来的那几本书根本没翻几次,偶尔翻开也是装装样子。
只是这工作量确实是有点大,这种植物也不好找,李春梅忙活了好多天都没得到结果。
李鸿被询问,反倒支支吾吾犹豫着说不出口,视线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李春梅。
对,野山参。
好在她也争气,今年高考,全村人都觉得李春梅能考上好大学,李家从此就能有个飞出山里的金凤凰了。
他心里有些烦躁,视线也看向了李鸿:“你们来有什么事?”
叶子很大。
她重生回来的时机不太好,抓阄已经结束了,赵富贵已经抓到了那块地,只是如上辈子一样还没发现地里的秘密,还在欲哭无泪的恳求村里人和他换地。
于是李春梅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是跟着对方爬了好半天的山,蘑菇捡了一背篓,但是野山参却一丁点踪迹总没见到。
虽然他平时不太喜欢虞棠的毒舌和冷淡,也和城里来的虞棠有点天然的隔阂,但真遇到情况了,他居然觉得还得和虞棠商量,考量一下。
李春梅强撑着难受的身体起身,结果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从山上摔倒,好不容易撑住,低头一看。
栓子、二狗,国庆、宝贵等人。
李母经常在她耳边叨咕,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农村人想要出去见见大世面,就得好好读书,抓住这个机会。
——确实,巴掌大的叶子像一只猪耳朵,翠绿翠绿的。
赵富贵这个表情,就像是甩开了烫手山芋一样,欣喜中带着庆幸,恨不得直接放个鞭炮庆祝一下,这种态度怎么能不让李鸿多想。
她时刻盯着山上的一草一木,时刻等待着野山参,自然身上也一直背着挖野山参的工具。
李鸿后悔,但已经这样了,现在也只能相信李春梅了,但愿会有个好结果。
她非常期待,猜测里面可能有古董,或者金子,亦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总之是能够让人发一笔财的!
真好,她运气真好,这次竟然真的被她抓住机会了!
李春梅是真的很拼,她虽然中暑病倒了,但很怕上辈子挖到野山参的人,会在她生病倒下的这段时间里把野山参挖到手。
李春梅毕竟是高材生,难道她真的能看出他们看不出来的东西?
没想到李春梅到只有他俩在的地方,环视四周,忽地开口就是爆炸性的问话。
李鸿这下子是真的恼羞了,二狗的话他无法反驳,脑子一热又冲了过去:“我让你再乱说话!”
李春梅最近这段时间变得很忙活。
可人家抓到的都是土地肥沃的好地,谁愿意和赵富贵去换那块又干又硬,遍地杂草碎石、又不长作物的死地,为此赵富贵哭了一场又一场。
上辈子有人在山上发现了很大一颗野山参,靠着这颗人参卖了去了城里发家,连须须也赚了钱,让很多村里人眼红。
纪长烽拧眉:“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没想到的是,得了那块地的赵富贵原本都吃不上饭了,某一天却忽地大鱼大肉,和家里人穿戴奢侈,又搬去了城里,住上了小洋楼,而且天天来地里溜达巡逻,硬是把那块破地当成了眼珠子!
但即使是她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不小心薅断几条根须,李春梅心疼得不得了,毕竟野山参什么部位都有用,全身都是宝,就连根须泡酒也是很好的东西。
二狗阴阳怪气地重复:“大舅哥,大舅哥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你们家春芳上学的学费钱还欠长烽哥没还呢,有什么脸一口一个大舅哥。”
李春梅是个没干过活,只专注读书的“高材生”,她连山都没上过几次,连人参的模样也只能靠当时村子人形容的样子去找。
她重生一回,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么天真的性格了。
要是真像李春梅说的那样能够稳赚不赔,那一直坚持不换地反而错失了机会。
村子里的人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听赵富贵醉酒说的话,也知晓和那块地有关。
最后,在实在找不到的情况下,李春梅想到了一个笨办法,她决定天天跟在上辈子采到野山参那人身后,天天书也不读了,就跟在对方屁股后面,惹得对方都有些莫名其妙,她却假装淡定。
她确实是总是拿自己和李春芳做比较,同为李家的孩子,她不想过得不如李春芳。
但紧跟着她就在心里想,不换就不换,等她磨了李鸿,让他答应换地以后赚了钱,纪长烽就知道后悔了。
明明赵富贵那块地她就得到了的,可能只是不到时候,还没到对方挖到山参的那个节点而已。
虞棠没在家,大门紧锁,而院内却有三三两两的人,还有人正在翻墙头,李鸿以为是村里人来偷东西的,这才和宝贵他们争执吵了起来。
可确实是让她感觉不平衡,明明都是在李家长大的孩子,明明是以前朝夕相伴的姐妹,结果现在一个成了富家千金,成了大小姐,变得那么富贵,而她还在这偏僻的柳叶村走不出去。
可更让她着急的是,恰好前段时间下了一场雨,蘑菇都冒头了。
记得村里人说,对方当时找到的野山参有着很大的绿色叶子,上面开着颜色很亮丽的圆鼓鼓像豆子一样的花,根茎是带须须的浅褐色。
李春梅技术不行,没什么经验,所以没办法只能多依靠点外力了。
纪长烽皱着眉头再一次把两伙人拉开。
*
不过好在虽然断了一些根须,主体还是没有残缺的,她尽力了。
想到背篓里的野山参,李春梅心情很好,笑着回答:“嗯,今天找到一个大货!”
李鸿没松口换地,她就想了想,想把有关地的事情告诉纪长烽,让他换地!
——确实,一长串像铃兰一样的……应该是花吧,圆鼓鼓像豆子一样,颜色很亮丽,是很深邃的紫色。
根茎带着须须,呈浅褐色。
对她而言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该死的学习,而是应该好好的抓住纪长烽,和他结婚!
天气逐渐变得很热,没怎么劳作过的李春梅接连几天爬山,跟着对方走来走去,皮肤晒黑了一层不说,整个人也累脱了力。
她好像中暑了。
这个时候李春梅如果开口说愿意和他换地,不仅能够白得一个赚钱的宝贝,还能得到赵富贵的感激,可能村子里的人也会觉得她是个很善良有善心的姑娘,更能加深她的友好形象。
李春梅劝说李鸿,李鸿只觉得李春梅傻了,李父李母也不懂为什么李春梅这么肯定非说这块地能赚钱,要知道李春梅可是从来不干活的,没种过地,怎么知道那块地赚钱?
李家的地一直是李鸿在种,今年李鸿手气好,抽到了最肥沃的一等地,本来不用想今年都能有一场丰收,可李春梅却说要换地?
李春梅前两天在李父李母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甚至拿出她是大学生有经验有眼光,包准会赚回来的说辞安抚家里人,硬是要求换地。
或许李春梅真的就是有他们所不了解的眼光呢?高材生的眼界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懂呢?
李春梅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长烽哥……”
李鸿看着空了的碗,有些咋舌,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刷碗了。他最近心情也不好,因为那块地的事情。
捡多少蘑菇有什么用,她捡到的东西可不是蘑菇能够媲美的。
宝贵有点憋屈:“我们刚把水泥卸下来,还没开干呢,你们到好,一个个冲进来就要打我们,还说我们是小偷,我们和长烽哥这个关系怎么可能偷东西,要我说你们才是小偷呢,不然你们干嘛也莫名其妙跑来长烽哥家!”
差生文具多,这点确实不假。
……
李春梅没当回事,以为虞棠是去山上捡到大堆蘑菇了,她甚至心里有些倨傲的优越感。
在采蘑菇的季节,大货通常指蘑菇比较多的蘑菇堆。
李春梅开始想直接把山上搜个遍,但是没料到这山面积太大了,到处都是灌木丛,杂草丛生,满地树枝树叶,实在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找不到。
李春梅敢这么笃定说这些话,只因为她带有上辈子的记忆。
想到那个美梦,李春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这笔钱要怎么花了!
她刚脱口而出,想到之前纪长烽对她的责问,又咽回肚子重新整理词汇,艰难开口:“姐,姐夫……我,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事情不太方便在这里说。”
场面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犹豫着犹豫着,李鸿还是一咬牙,去和赵富贵换地了。
李春梅有点急了,她连忙开口:“姐夫,咱们村边有块地,那块地今年开春抓阄被赵富贵家抓走了,那块地能赚钱,真的可以,只要你想姐夫,你去和他把地换了,保准只赚不赔!”
那可是野山参啊!多少筐蘑菇都比不上它的价值!
可是她偏偏跟着那人日日上山晒到中暑了,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在家干着急。
一切都已经想的很好,李春梅这次昂首挺胸地回了村子。
她一屁股坐在山腰上,心里很懊悔。
于是李春梅开始疯狂地劝说家里人,笃定地告诉他们换地的可行性,可李家全家人都觉得她读书读傻了,疯了。
都是她的!
第 30 章 第 30 章
虞棠开始还以为纪长烽那么急匆匆地回去是发生了什么着急的事情呢,结果只是闹了个乌龙?
她和何岁岁下山以后,因为在山上折腾了很长时间,回去的时候纪长烽也从家里赶到二姑家,来接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虞棠把那株刚挖出来的湿润山参递给纪长烽,想着让识货的纪长烽看看到底是不是野山参,别她和何岁岁忙活了半天,兴奋得不行,结果弄只假的回去。
纪长烽反倒一愣,接过去在手里看了看,又闻了闻,忍不住咋舌:“你这……运气也太好了,这是野山参?都说咱们村里那座山有参,可从来没谁挖到过,你这一去反倒碰上了?”
“真是野山参?”虞棠又确认一遍。
“是,没错。”
纪长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把那株野山参重新递给了虞棠,目光坦荡:“既然是你找到的,那就是你的,等我有时间去镇子上找地方卖了,卖的钱拿给你,或者你不放心跟着我一起去镇子上也行,刚好能知道一下参价。”
栓子很瘦,但很有力气,这天他刚忙完农活来到纪长烽家,扛着一叠砖非常迅速地挨个码好,水泥抹的也非常流畅,干得起劲的时候,身后纪长烽不知什么时候悄声出现在他身后,把栓子吓了一大跳。
真是奇了怪了。
虞棠洗澡的速度实在是慢的要命,纪长烽自己洗澡通常是只会洗一个战斗澡,草草的搓一下,冲一下就可以出来了,而虞棠洗的又慢又细致,等她懒洋洋地喊纪长烽进去收拾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似乎一眨眼工夫就到了傍晚,天色逐渐黑了下去。
纪长烽不由得感叹。
纪长烽最近却有点心不在焉,没怎么干活,只是在一旁给他们打下手。
纪长烽微微怔住,漆黑的双瞳紧盯着虞棠说话时露出的贝齿和那截舌,反应了一会儿才起身,脑子却是乱乱的。
虞棠以为他是那种会喜欢占小便宜的性格,但现在有一株很明显能卖不少钱的野山参放在他面前,纪长烽看着竟没半点贪婪,连想要和她平分、亦或者占为己有的想法都没有,只是赞叹又羡慕地看了眼,就把参重新递给了虞棠,黑瞳平静。
几人有些惊讶,纪长烽因为提前从李春梅口中知道了这回事,所以并没有感觉惊讶,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当时他没有答应换地,李春梅竟然直接回去让李鸿去换地去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虞棠踢他一脚:“没说什么,就是想到了李春芳。”
……以前干活最猛速度最快的不是长烽哥吗,这怎么这些天感觉修房子,他们急得要命,想着快点赶工完成,好让长烽哥家的房子快点竣工,但长烽哥好像……
纪长烽话还没说完,屋里传来了虞棠的娇声:“我还要睡觉呢纪长烽,你声音就不能小点!”
虞棠却偏头和他聊天:“纪长烽,那人参你别忘了卖。”
“哗啦啦……”
……
“我当然不——”
“你们不知道,他们家呀,好好的好地不种,非要和赵富贵换那个种不出东西的破地,现在成了村里人的笑话,大家都觉得他们傻,哪有这样的哈哈哈,这不是明摆着把钱往外面掏嘛。”
栓子迟疑:“好,那我们就吃点?”
宝贵和国庆他俩上次见到虞棠,还是在那个种地的山头上,他们几个人一起趴着往下看,看到被保镖环绕,大包小裹,浑身气派进村的虞棠。
虞棠想到今天傍晚出去等纪长烽卖人参回来时,遇到背着一大背篓蘑菇,满脸兴奋的李春梅。
以前不觉得,现在一整天过得好快。
隔壁屋子塌了,现在虞棠要是洗澡只能在他们睡觉那屋洗,每次虞棠洗完澡,他收拾被褥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那股味道总是挥之不去。
纪长烽忽地心口一动,痒痒的。
尤其虞棠还会偶尔不小心触碰到。她的不小心每次带给他的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她其实白天也听到宝贵他们几人聊的话了。宝贵说李春梅自从落水以后,像是中邪了一样,和以前性格不太一样了,最近还做了很多很奇怪的事情。
等他忙活好了,虞棠又很自然地催促他:“放被吧纪长烽。”
“我刚才都不敢说话,生怕闹了笑话,大嫂不会嫌弃我们是没本事的庄稼人,看不上我们吧。”
她觉得好笑,瞥了他们一眼,点头应了。
虞棠扫他一眼,“哦”了一声放回纪长烽手里:“那就交给你了,我等着收钱就好了,上镇子上还得起早,我起不来。”
他咬牙,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纪长烽一愣。
那两卷被褥叠好了上下压在一起,叠放在墙角,每天晚上纪长烽都要在睡觉的时候拿出来重新铺好,这已经成为了他目前的定时工作。
虞棠听了,竟然笑了起来。
一群人凑在一起,本来就都是关系特别铁的兄弟,无话不谈,最近热闹又很多,宝贵最喜欢讲村里的八卦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段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清楚,实在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哦?”
他们两个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紧跟着看到了站在纪长烽身旁的虞棠,这一瞬间两个人松散地状态瞬间绷直,紧张地喊:“嫂,嫂子好!”
栓子懵懵地点头:“啊,好,也行。”
栓子思考了好半天,没琢磨透,索性也就不再想了,在院子里坐下跟着大家伙一起吃东西。
虞棠迟疑。
“长,长烽哥,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等虞棠进了屋,宝贵等人一直紧张的心这才松了下来,重重吐了口气,连忙看向纪长烽,眼神羡慕地不得了。
宝贵和国庆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总觉得今天有点冷,是又要下雨了吗?
国庆:“……”
虞棠在屋子里喊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大小姐独有的娇声:“纪长烽,我要洗澡,你去烧点水嘛。”
于是纪长烽剩下的尾音就只能低了下来,勉强说完了那句话:“……不怕了。”
他刚把被褥铺好,灯关掉,自己躺进被窝闭上眼,身边就很快多了一具香喷喷地柔软身体。
……和虞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哎,真忐忑,长烽哥你天天和大小姐呆一块儿,可真厉害,要我我都不敢搭话。”
当初那晚的记忆非常清晰,但总给他一种梦境的感觉,不真实。
虞棠扭头去问纪长烽:“走的那么急,真有人来家里闹事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每天早晨刚醒的时候,都是纪长烽最折磨的时候,实在是苦不堪言,无法和人诉说。
喝醉酒以后就能够忘记这些事情,那他是不是也应该去买点酒喝了?
她嘟囔着:“该不会李春芳也是重生的吧。”
纪长烽挑了挑眉:“中邪?”
但是现如今。
纪长烽越是让脑子不要乱想,反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一瞬瞬从他脑子里跳了出来。
虞棠的头发湿哒哒的,她揉了半天才攥的半干,因为没有电吹风,就只能用毛巾一点点吸干水分。
纪长烽甚至能够回想地起来,他伸出手揽着虞棠胳膊时,触碰到的那截细的过分的腰的触感。
当初他一次次拿李春芳和虞棠做比较,在心里嘟囔着,觉得虞棠不如李春芳。
“不能,前两天货比三家,我想看看哪家药店出的价高,现在价钱打听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能卖。”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和虞棠并不算熟悉,也完全没和虞棠有什么近距离接触过,听着哗啦啦的洗澡声也只会脑补一些单纯的洗澡画面。
纪长烽早已习惯,很自然的点头:“好。”
……都不容易啊。
他现在的姿势和结婚当天的夜晚一样,同样是虞棠在洗澡他被迫出来。
纪长烽眉头舒展一瞬,点头附和虞棠的话:“确实。”
纪长烽:“……”
今天他们家活都完成得早,几个人都聚集到纪长烽家了,一群人犹豫了下,刚干了不一会儿又都暂时歇息了起来,坐着吃起了东西。
不能再想了!
黑色夜里,纪长烽庆幸虞棠看不到他的脸,不然就能看到他那蔓延到耳边的一大片红。
“就是就是。”
又要洗澡,城里来的大小姐几乎是每天都要洗澡,干净的让人发指。他们村里人什么时候像虞棠这样娇气了,几乎都是隔几天才洗一次,甚至还有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的。
宝贵感慨纪长烽对他们太热情,这些天一而再再而三地又给他们递水,又给他们找吃的的,他们的待遇也太好了。
……
他被迫中止了工作,接过纪长烽手里滚烫的水,头疼地干等也不凉,着急地吹了半天,终于算是喝进了肚子里。
她像是浓烈的一朵玫瑰,外刺扎人,闻着却是香的,而且花瓣柔软……
粗糙地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触感。
算了,就这样吧。
纪长烽看他们一眼:“去去去,虞棠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们害怕她干嘛。”
他脑子里记住什么“电锤风”的,想着不知道镇子上有没有卖,手下意识搭在虞棠肩膀,触碰到那块带着湿润的衣物,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抽回手。
纪长烽紧闭双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宝贵转移话题:“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还是赶紧干活吧,早点完成长烽哥也能松口气,不然刚娶了媳妇,屋子就倒了,这让城里来的大小姐看不起长烽哥咋整。”
他们抬头去看天,发现今天也没出阴云呀。
“长烽哥,太牛了,这大小姐真的被你娶回家了,羡慕死人了。”
近距离看虞棠,发现她皮肤白得不得了,通身气质依旧那么富贵,完全不像是他们村子里的人,更像是日历上的模特,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可虞棠的唇却又实打实的肿着,红着。
宝贵拧着脖子突然开口:“我们害怕,难道长烽哥你就不怕了吗!”
确实,屋子修好了,虞棠也就可以回去隔壁屋子睡了,他们也就不用硬是挤在一起睡了。
纪长烽立马想到了当初因为虞棠半夜换衣服而产生的那五百块钱的纠葛,他连忙伸出手去按住虞棠的肩膀:“一会儿就干了!”
院子里那匹老马在吃草,不时打个响鼻。
她说得理直气壮,纪长烽又好气又好笑,但看虞棠这么信任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好受,于是犹豫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自己衣兜。
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纪长烽就一直坐在外面的板凳上,面无表情的被蚊子叮咬,一阵阵挥手去驱赶,坐得腿都有些发麻了。
胳膊也会被压的发麻,甚至大腿上还会搭上一条腿,缠着他,蹭着他。
宝贵:“……”
女生都是这样的吗?都是香喷喷的?
纪长烽脑子里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李春芳是谁,这一瞬间反而有些愣住了。
虞棠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俯身看他,小巧精致的脸微微皱着,红唇也撅起来:“你愣着干嘛呢,帮我拿浴桶呀,我搬不动的。”
“可不嘛。”宝贵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神神秘秘的凑近他们,小声开口:“你们相不相信有中邪这一说?”
……或许对他而言,屋子能够早一点修好,虞棠能够早一点搬回到隔壁睡,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两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纪长烽的肩膀,没发出声音,但眼神却好似包含了很多复杂地情绪。
“纪长烽。”
屋内虞棠洗澡的哗啦啦声响一次次响彻在耳边。
他可以好好的睡自己的觉,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嚯,还有这事儿?”
看到虞棠和纪长烽回来,他们两个有种邀功的骄傲,擦了擦鼻子昂首挺胸:“长烽哥你放心,这点工作交给我们准没错,我和宝贵以前都是瓦匠,你也知道,这点小事我们保准一个星期之内给你搞妥!”
宝贵和国庆干了一天,第二天栓子和二狗也来了,几个人接力般,忙完了自己家农活就来帮纪长烽修房子,偶尔都不忙的时候就一起来,忙活地热火朝天。
……已经过去了,是意乱情迷,是酒精的作用,虞棠已经不记得了,他也应该忘掉才对。
纪长烽摇了摇头:“不是。”
纪长烽的脑子里有了非常具现化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他们完全想不到,那个大小姐模样的虞棠,会有一天成为他们长烽哥的媳妇,会成为他们的大嫂。
两个人走回柳叶村他们的家,宝贵和国庆他们还在那里认真地修房子,一个在和水泥,一个在搬砖,像模像样打了地基,又拉了线,忙活得不可开交。
宝贵眨眨眼:“这今天的八卦还和咱们有关呢,上次和咱们在院子里闹起来的李春梅和李鸿他俩,最近搁村子里可出名了。”
她昂起下巴:“纪长烽,我去补觉,你们小点声哦。”
让他本来就装满水的杯子很容易就有了要溢出来的风险。
虞棠在嘟囔:“什么嘛,连个电吹风都没有,湿哒哒的好不舒服,要不我换一件?”
被宝贵这么一说,栓子身上都觉得冷飕飕的,二狗更是赶紧摸了摸胳膊:“咦……别吓人了,大白天的搞什么,怪玄乎的。”
虞棠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这个称呼……像极了黑老大的女人。
这两天他们晚上还是睡在一起,虞棠一如既往很喜欢黏着他,明明白天的时候是那么麻烦又娇气的大小姐,会嫌弃他身上臭,嫌弃他动作粗鲁,但晚上却会搂着他的胳膊,贴着他的胸口,亲昵地来回蹭,然后像是猫咪一样,找到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纪长烽克制地攥紧手掌,飞快地往坑洞塞了很多根木头,锅盖被烧得冒了一层白烟,热气蒸腾,连带着他的耳朵也红了一大片。
她心情似乎很不错:“那纪长烽你的这些朋友可真不错,有了他们帮忙,房子是不是就可以很快修好了,我也就可以回我自己那屋睡觉了!真好!”
纪长烽没养猫狗,没时间照顾,此刻在并不大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无处可去,没地方可呆,最后只好又重新坐回门口的板凳上。
纪长烽在锅底坑放进柴火,盯着坑洞里明明灭灭的明黄色火焰,耳朵能够听到虞棠哼歌的声音。
别说,他还真饿了。
纪长烽当初连五百块钱都掏不出来,只能被迫和虞棠签订卖身契和她假结婚,又一直呈现出很抠门的样子。
农村烧火废柴火,哪能这么天天浪费,这也就是他家柴火充足,秋冬季节纪长烽经常上山砍柴,堆积起来的柴火不愁烧,这要是换了别家,单单是洗澡,虞棠就得和人有得闹了。
他把事情和虞棠简单的说了一下,说明栓子宝贵等人是准备帮忙修建屋子,结果被李鸿撞到,几个人争执吵闹起来的事情。
纪长烽有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什么,李春芳什么?你说什么?”
“就是啊,你们没觉得嘛,李家那个高材生李春梅,自从前段时间落水了,她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最近一直很奇怪,非要逼着家里人去换地不说,还天天往山头上跑,书也不读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中邪了。不然一个高材生怎么像是脑袋突然糊涂了似的,听说前两天还天天往山上跑,硬生生把自己晒中暑了,现在还在家养病呢,啧啧啧。”
他住的那间屋子里,虞棠就趴在窗口,眯着眼晒着阳光,一头黑发被晒得毛绒绒的,狐狸眼轻轻看他们一眼,又落在别的地方。
虞棠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虽然回来的一路还是纪长烽背着她回来的,但她跟着何岁岁爬了那么久的山,难得运动,有点累了。
纪长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好半晌才缓缓挤出来一句话:“好。”
……明明用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但虞棠身上为什么就偏偏这么香,真是奇了怪了。
“哦。”
可刚干了一会儿,纪长烽又从屋里钻了出来:“饿了吧,我这里有点吃的,来歇会儿吃点东西再干吧。”
他此刻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并不是虞棠伸出一只胳膊往上浇水的模样,变成了紧贴他的柔软身体,和散在水中宛如海藻一样的黑色长发,还有那截白色的纤长胳膊,以及被水打湿以后带着点肉色的玲珑身躯。
没那么太在意?
确实……
当初第一次听到“落水”时产生的那个想法,现在开始越来越清晰。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嘴里很少主动提起李春芳了,拿虞棠和李春芳做比较的事情更是再也没做过。
纪长烽磨了磨牙,“啧”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实在没办法解释,于是很快放弃了。
太危险了。
搬来浴桶以后,纪长烽弯腰一次次往木桶里面倒热水,又倒了点冷水,试了下水温正合适,这才让虞棠进屋,而他自己则去了院子。
每天早晨他只要一醒来,低头就能看到趴在他胸口的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他可以自己独占那一整条大炕了,再也不用半夜被虞棠磨蹭到睡不着觉,也不用睡一宿觉,第二天整条胳膊都是麻的,更不用担心抢不到被子。
“大嫂真好看,这气派别说咱们村子,就连镇子上我看也没人能比得上。”
纪长烽摇头,沉思了一下:“栓子,你渴不渴,我去倒点水给你喝吧。”
“……”
好不容易到虞棠洗完澡,纪长烽进去收拾,一推开门,果不其然就闻到了那股浓烈的香味。
可栓子有点纳闷,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好吧好吧,是我胡说了。”
……他竟然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纪长烽今天等国庆等人走了以后,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进屋。
纪长烽眼睁睁看着国庆几人满脸认真,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窗口。
该不会真的是重生吧,那说起来李春芳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但因为比较耗时,等虞棠搓的差不多干的时候,肩膀已经被滴答下来的水痕打湿了一小块。
他下意识喉结滚动,转身的那一刻,呼吸微乱,想起了自己扑倒虞棠叼着她的舌吮吸的样子。
而现在,他居然要在脑子里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来李春芳是谁。
是因为李春芳最近在城里,他太长时间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