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我不想离开他

    “沧哥……”安乐言的脸又红了。

    那个作者是不是把沧哥写得太撩了?还是他演技太好?老是这么说话谁顶得住啊?

    他反正是有点受不了, 红着脸低着头,却不由自主地推开了竹门,沿着小路向竹楼走去。

    竹楼看起来挺近, 但小路弯弯曲曲,带着两人进入美丽的丛林中。

    路旁鲜花盛放,有好多竟然是植物园和雨林保护区都很少培育的名品。

    安乐言走着走着,心神便被花儿吸引, 之前的尴尬慢慢消失。

    “沧哥你看,这里还有个娃娃!”

    绚烂花丛中,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陶土娃娃,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

    但那娃娃却不是当地男孩模样, 眉目深邃,看起来有点眼熟。

    缓步跟在他身后的傅识沧脚下一顿,面上竟泛起一丝困窘。

    “诶, 我怎么觉得, 这个娃娃长得很像你啊!”安乐言的目光在傅识沧和娃娃之间来回跳动。

    傅识沧忍不住伸手蒙住他的眼睛:“不是,你看错了。”

    “没有, ”安乐言挣扎着,“你看啊,真的……”

    两人正闹着,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你们, 是预约来的客人吗?”

    两人立刻停止了打闹, 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一刹那,安乐言觉得,沧哥蒙在他脸上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他透过指缝,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 气质有些柔弱,穿一件当地妇女常穿的宝蓝色无领窄袖短衫,配着彩色筒裙,头发在脑后梳成圆圆的发髻,一脸温柔。

    即便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然是位极为出众的美女。

    那是……

    安乐言不顾傅识沧蒙在他脸上的手,抬头向他看去。

    傅识沧也看着那个女人。

    他依然和惯常一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那双眸子却如深潭一般,幽暗而深邃。

    安乐言不确定,他好像看见那双眼里,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又很快被那片幽深吞噬。

    “沧哥……”安乐言伸手拉下了傅识沧的手臂,“那是……”

    他对女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曾在那片洁白的墓碑上,看见她温柔的笑。

    那是方芮,傅兴山的爱妻,傅识沧的母亲!

    可看到这两人相见,一个恍若不识,一个清冷疏离,哪有母子相认的亲热?

    难道,她是方芮的妹妹?傅家亲戚?安乐言突然不确定了。

    傅识沧被他拉得转头,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他轻轻握住安乐言的手:“嘘——她现在不认识我。”

    他温和地笑笑,对女人说:“我们约的五点半,但是来早了一点。”

    女人眼中露出了然的笑容:“我知道了,你们在院子里坐坐,玉婆婆现在还在待客,要等一等。”

    “好。”傅识沧点头,带着一脸疑惑的安乐言走到竹楼前。

    楼前的小院干干净净,摆着树根做的桌椅,女人端上来一套茶具,十分熟练地为两人泡茶。

    “阿姨,我们自己来吧,”安乐言从女人手中拿过茶壶。

    看到她和傅识沧之间的状态,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是见多了喜欢独处的客人,女人不以为意,向两人微微鞠躬后便去了主楼后方,把空间留给他们。

    傅识沧从安乐言手中接过茶壶,将浓郁醇厚的红茶倒入洁白的瓷杯,又将那一汪娇艳推到安乐言面前。

    “尝尝,这是玉婆婆珍藏的特级滇红,外面很难喝到。”

    安乐言好奇死了,可沧哥刚才的那个表情,万一说了什么,勾起他的伤心事怎么办?

    他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端起那杯红茶,喝了一大口。

    啊,好烫!

    舌尖猛然刺痛,他含着一口烫茶,忍不住咳呛起来。

    “快吐出来!”傅识沧哭笑不得地起身,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多大人了,喝茶不知道烫?”

    安乐言顽强地把那口茶吞了下去,呼哧呼哧吸了好几口气,才止住咳。

    “沧哥……”他被烫得眼泪汪汪,眼巴巴地望着傅识沧。

    “好了好了,别装可怜,”傅识沧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等到安乐言都恼了,这才正了脸色,“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乐言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沧哥似乎真的不介意啊。

    他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问出口:“那个人,是方姨吗?”

    “是,”傅识沧点头,“她的确是我妈妈。”

    无需安乐言再问,他径直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小时候遭遇车祸,其实那天原本应该是妈妈开车,但因为我病了,她便在后座照顾我,开车的人换成了爸爸。”

    傅识沧垂着眼眸:“车祸发生的时候,妈妈趴在我身上护住了我,我昏迷了一个多月,而妈妈她直到半年后才醒来。醒来之后就不认识我了。”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我也想过各种方法,试图唤回她的记忆,但是……”

    “没有成功吗?”安乐言的心揪了起来。

    傅识沧看着安乐言。

    一脸忧心的小coser凑得离自己越来越近,满眼都是难过。

    他忍不住伸手在他后颈揉了两下:“不是,她其实记得一些事情,但不能提及那场车祸。只要她想起来一点,便会变得歇斯底里。而和那段痛苦回忆相关的,当然是被她保护而幸存下来的我。”

    傅识沧苦笑一下:“她发病的时候很吓人,没办法,只能让她忘记‘我’的存在。我想,这是因为在她的内心里,始终不肯承认当年发生的一切,也对我有些隐隐的怨恨吧。”

    原本拥有最为幸福的家庭,有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丈夫,有听话可爱的孩子,却在一夕之间,整个世界支离破碎。

    也许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不得不陷入侥幸的漩涡。如果那天没有那么着急呢?如果那天是我开车呢?

    傅识沧的脸色落寞,镜片里树荫浓郁,像是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沧哥,”安乐言轻轻握住他的手,“方姨她会好的。”

    傅识沧抬起眼。

    无数人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他从一开始的充满憧憬到现在的彻底放弃,中间也曾经历过许多挣扎,但这些,没必要让安乐言知道。

    他温和地笑着点头:“嗯,会的。”

    安乐言在心里叹了口气。

    沧哥虽然点头,但他看得出来,他眼里根本没有希望。

    他有点难过地捏住了男人的手,试图转移话题:“那你……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因为我。”傅识沧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我从昏迷醒来后不久,就总是被一个噩梦纠缠,找了很多心理医生都无法解决,后来经人介绍,找到了玉婆婆。是她治好了我的神经衰弱,让我能够平静地接受噩梦,也让噩梦远离我。”

    “噩梦?”安乐言好奇,“方便说说是什么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傅识沧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突然有些紧张。

    如果安乐言知道纠缠了自己五年的噩梦里,一直出现的竟然是他的眼睛,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大笑着说沧哥你骗我?

    如果这样还好,如果不是呢?他会不会被我吓到,从此……离开我?

    思绪纷乱,眼前的人却充满了好奇,他只能避重就轻。

    “是梦见一个烟花漫天的夜晚,好像大家都在庆祝,我却被困在黑暗中,一动也不能动。”

    “烟花和黑暗?”安乐言暗暗心惊。

    难道书里书外的傅识沧,竟然会有联系?

    可自己都能穿书了,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那一晚,沧哥信心满满说复仇就要成功,当时傅家大宅正在庆祝傅兴怀的五十岁生日。

    而在漫天的烟花里,傅识沧从此不见踪影。

    所以,他的确是在那天就被人伤害带走,陷入了黑暗之中吗?

    安乐言的心一阵阵绞痛,他强撑着脸上好奇的表情:“原来玉婆婆是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啊。”

    “不,”傅识沧摇了摇头,“说出来你或许不会信,她根本不识字。玉婆婆是村里的巫女。而对于我的噩梦,她的解释是——前世纠葛。”

    前世纠葛!

    安乐言突然有了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如果能看出前世纠葛,那位神通广大的巫女,会不会看穿他的身份?

    她会不会告诉傅识沧,你眼前的安乐言根本不是本人,而是一个来自别的世界,活在原主身份之下的小偷?

    她会不会把我送回去?

    安乐言突然站了起来!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去那个世界!那个没有沧哥,只有仇恨的世界!

    他看向眼前的男人。

    因为他的动静,傅识沧惊讶地抬起了头,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么关切,甚至带着一丝无措。

    我……不想离开这样的沧哥,不想离开这个会露出自信笑容的沧哥,这个会伸手揉着我的头发,告诉我不要担心的沧哥。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叫作安乐言的灵魂,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这个身份,在这里交上了朋友,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总是陪在他身边,对他说“我在追你”的沧哥。

    我不想离开!

    “小沧,你吓到客人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识沧立刻站了起来,低声唤着:“玉婆婆。”

    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银丝,却梳得一丝不苟。穿一身藏蓝民族服,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散发着温润的光。

    虽然能看出年纪很大,精气神却极好,一双眼睛笑得弯弯。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安乐言的手,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

    老人的掌心里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在握上来的时候,温暖顺着手心,流入安乐言的身体。

    原本因惊惧而麻木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枷锁,安乐言轻喘一口气,意识缓缓归位。

    玉婆婆露出笑容,朝安乐言招了招手:“好孩子,来,奶奶跟你说。”

    安乐言半信半疑地俯下身,就听见玉婆婆在他耳边道:“别怕啊孩子,没人会把你送走。”

    她……果然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玉婆婆瞪了傅识沧一眼:“你看看你,把人带来前没说为什么对吧,把人家都吓到了。”

    她转向安乐言:“是小沧说,你因为遇到些事情,晚上睡得不好,所以我让他带你来,用我们的老法子给你治一治。”

    是这样吗?

    安乐言回头去看傅识沧,你是带我来治疗失眠的?

    是我想多了吗?

    傅识沧点点头:“你不要怕,巫术与医术在远古时期本就是一家,村子里的巫师也是大家的医生。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玉婆婆拉着安乐言:“别管他了,让他自己玩,奶奶带你进去。”

    说完她便带着安乐言走进竹楼。

    当地的竹楼一般都是两层或以上,下面架空,二楼才是人居住和活动的地方。

    安乐言跟着玉婆婆来到二楼,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形容不上来,安乐言只觉得全身都懒洋洋的,再加上房间里柔软的地毯,随意堆放的柔软抱枕,让他有种想要睡觉的感觉。

    “玉婆婆,您……”

    老人笑容慈祥:“都说别担心了,要相信奶奶才对啊。”

    她拉着安乐言在软垫上坐下:“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上辈子受的苦太多,都有点不敢相信能获得幸福,是不是?”

    老人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如同绽开的花,却让人不知不觉地感到信赖:“别担心,你不是盗窃别人身份的小偷,这个世界里的这个人,本来就为你而存在。而这个世界的傅识沧,也是为了你而存在。”

    “奶奶,您别安慰我了,”安乐言低头笑道,“他才是故事的主角呢,我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

    “谁说小人物就不能成为主角?”玉婆婆笑着拍拍他的手,“咱们俩就别争了,你要知道的是,上辈子你为了他,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时候休息了。”

    或许是因为玉婆婆的声调很柔和,屋子里的香味太怡人,又或许,是此刻他总算是放下了心,安乐言真的觉得眼皮发涩,有点困了。

    “奶奶,您也太神了,我现在就想睡了。”他笑着看向老人。

    “想睡就睡,”老人回答得特别干脆,“这屋里本来就点了安神香,喜欢睡沙发还是地毯?你自己挑。”

    安乐言找了个角落,如同这几天入睡时那样,用一张薄毯将自己裹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玉婆婆点了点头,“孩子,等会儿你说不定会做噩梦,但是不要怕,奶奶在,小沧也在,要记得哦。”

    “嗯……”安乐言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困倦地点了点头,歪在了柔软的抱枕堆里。

    楼下,傅识沧和岩澍面对面地坐着。

    岩澍还是老样子,茶壶不离手,敦促着傅识沧喝完手中的,又给他续上一杯。

    “你终于还是来了,是因为他吧。”岩澍的脸上出现敦厚的笑意,“连前世之说也一起信了?怪不得奶奶总说,你不需要人劝,时辰到了,自然会信。”

    傅识沧默默地喝掉杯中的红茶:“我原本是不信的,但后来我发现,他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包括那些公开和不公开的,也常有异常举动出现,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说的真的有道理。”

    “比如他这次出现的问题,恐高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创伤后遗症,但我翻遍了他的过往经历,也问了他妈妈,在他的人生里,似乎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严重的伤害。”

    “所以你实在得不出结论来,才肯相信他大概是因为前世的经历?”

    “我还没有完全信,”傅识沧把空杯放回茶桌,又焦虑地看了眼楼上,“奶奶会怎么做?”

    “奶奶不会做什么,奶奶只想让你上来睡一觉。”二楼的窗子开了,玉婆婆的声音传来,还向他招了招手。

    走进那间温馨的治疗室,他一眼看见正在沉睡的少年。

    柔软的发梢轻轻搭在白皙的脸颊上,睫毛微颤,静谧而安然。

    他站在那里,看了良久。

    玉婆婆并没有打断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想到了什么?”

    傅识沧缓缓叹了口气。

    “我以前,对母亲,其实是很有怨气的。”他垂眸,“怨她总是生活在过去的美好里,怨她不肯和我一起对抗叔叔和家族,怨她只记得我爸爸,却不愿记得我这个儿子。”

    “那现在呢?”玉婆婆笑眯眯地问。

    “现在,”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沉睡的少年,“我终于明白了——”

    “她那颗不愿独活的心。”

    第52章 第 52 章 沧哥,我替你报仇了

    玉婆婆轻轻点了点头:“你妈妈其实有好转, 你再多给她些时间。”

    傅识沧低笑:“我知道,别的事情有我呢,妈妈在您这儿开心就好。”

    他又抬头问:“您刚才问过他了吗?他这种情况, 有没有办法治疗?”

    “当然有,”玉婆婆的脸上突然露出不合年龄的狡黠,“效果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十分钟后, 傅识沧在跟拍小景的镜头下,躺在了小屋的另一个角落。

    “傅哥,”小景一脸尴尬,“我可以把摄像机架好出去, 你要是想和乐言躺近点也是可以的。”

    “用不着, ”玉婆婆说,“他躺这里就行,但是你最好出去, 不然也该睡着了。”

    老人从一个老旧的银盒子里拿出几根参须一样的东西, 放在一个大碗里点燃,朝小景做了个手势, 两人一起退出小屋。

    “奶奶,您这是什么疗法?”小景好奇。

    “芳香疗法。”玉婆婆老神在在地解释,“利用药物发出的香气作用于人体, 以达到调节肺腑, 平衡阴阳的作用。”

    “小言呢是因为遭遇危险, 精神一直不能放松,在我的芳香氛围里睡一觉,会减轻他内心的恐惧和焦虑。至于小沧,他是这里的常客了, 基本上每年都会来。明星嘛,生活不规律,压力也大,所以我节约点,两个一起治了。”

    小景听得只想给玉婆婆竖大拇指,却被她一拉:“你也是个辛苦的打工人,走,陪奶奶吃点心去。”

    二楼的小屋里青烟盘旋,傅识沧已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十二岁的自己。

    这是去墨城的孤儿院?可当年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行程被中断,只去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开吗?

    而原本要去做公益的一家人,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傅识沧皱了皱眉。

    那时的记忆并不清晰,但他依然记得,自己在孤儿院里转了一圈,只看见了几个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小孩,就被母亲叫走了。

    而现在的[傅识沧],却在走廊里四处张望。

    前面有个小门,少年[傅识沧]一把推开。

    “这里不是洗手间所啊!怎么这么黑?”他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这间小屋最靠里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孩子。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蓬头垢面,身上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此刻正哆哆嗦嗦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小脸黑乎乎地,紧紧咬着的嘴唇晕开了血色。

    是个乌啉病发作的孩子。

    跟着父母去过很多地方做公益,大都是给贫困地区的乌啉病患者送药,[傅识沧]已经可以一眼判断出对方的病程。

    可惜了,这孩子今天已经发作得太久,就算是现在给药,今天的苦他还是要受完。

    少年打算离开,去找父母来,给这个孩子捐点药。

    傅识沧的意识在半空中漂浮,此刻却紧紧盯住了那个孩子。

    黑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孩子蜷缩的姿势,发抖的样子,却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可少年[傅识沧]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转身已走出小屋,还带上了门。

    “别走!去看看他!”他对着年少的自己喊着。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喊声,少年[傅识沧]脚步微顿,又推门走了回去。

    他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发,而飘浮在空中的傅识沧,终于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原来真的是你……

    他看见少年用毯子裹起安乐言,跑去了父亲和校长所在的房间。

    “怎么抱这儿来了?”傅兴山连忙拉上了校长室的床帘,小心地按了按安乐言的脉搏,“是个发作多年的孩子啊,太可怜了。”

    校长也跟着摇头:“是啊,出生就因为这个被送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虽然已经尽力,但每一次发作对他来说都是鬼门关,我真怕他哪一次撑不住,就……”

    “爸爸,把他送到我们的研究院去吧,”傅识沧听见少年的自己说,“我感觉,他还有救!”

    “小沧这么喜欢他?”妈妈的声音传来。

    女人依然那么温柔,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疼得发抖的安乐言勉强拉了拉嘴角,虚弱地说了声:“阿姨……好。”

    “这孩子……”方芮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老公,你救救他。”

    “好好,都别着急,”傅兴山轻轻给安乐言按压头皮上的穴位,“就算要走,也得等他这次发作结束,孩子,加油啊!”

    在他的怀里,小小的安乐言点了点头。

    梦境突然转换,这一次,少年[傅识沧]似乎长大了点,正站在父亲的研究所里。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少年兴冲冲地推开病房大门,掏出个小东西,捧到病床上的男孩身前献宝。

    “这是国际象棋的棋子,我雕的,好不好看?”

    床上的男孩比先前长胖了点,不再是皮包骨头,那双眼睛依然美丽明亮。

    他似乎刚经过一次药物治疗,还有点无力,看着他的眼神很无奈,可他却硬把那颗粗糙的棋子塞了过去。

    梦境再转,车祸再度发生,只是这一次,车上只有父母,而紧急从海外赶回的他,连两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黑暗席卷了他的人生,心里却有个声音一再重复。

    他们的死一定有问题!

    梦中的[傅识沧]放弃了正在攻读的艺术院校,进入傅家的集团,一边熟悉集团的业务,一边暗暗搜寻父母被害的证据。

    因为工作的努力,他终于从下属公司调任集团某项目主管。

    按照集团的所谓人性化规定,他可以配备两个秘书和一个生活助理。

    他无所谓,HR说有人来应聘,他就把资料丢给信任的机构,得到了机构反馈的暂时没问题的结论后,便把招人的事全权交给了秘书。

    傅识沧欣喜地看着那个少年进入自己的家中。

    几年未见,他的病看起来完全好了,人也长高了,只是身体依然清瘦。

    少年并未点破两人小时候的那层关系,只是兢兢业业地工作。那个[傅识沧]甚至到了三个月后才发现,一直在身边默默照顾他的,其实是儿时的故人。

    他却看到梦中的自己,并不喜欢那个少年。

    少年每日的言行并无不妥,他却总是挑刺,这个不想吃,那个不好看,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傅识沧了解自己,他就是在故意刁难。

    少年却并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心地做各种美食,甚至拿了办公室的监控录像一遍一遍地看着,就为了在玩剪刀石头布的时候能够胜过他,让他多吃一餐饭,或是多喝一碗补药。

    傅识沧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那个自己的心态。

    他所有关于安乐言的记忆,都有一个家庭幸福的背景。每当看见他,他总是能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幸福。

    而现在的他,只有痛苦。

    他在逃避。

    终于,父母的事情有了进展,很快就能向傅兴怀摊牌,[傅识沧]终于有了好心情。

    他对待小助理更加和颜悦色了,有时还会跟他开开玩笑,吃饭也比以前更多更规律,小助理开心极了。

    直到那一天,他让安乐言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漂亮的礼服。

    “这套礼服真好看!”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今天虽然是傅总的生日,您穿这件过去,是不是太……显眼了?”

    “你是想说我太招摇了吧?”[傅识沧]心情很好,开着小助理的玩笑。

    “没有,”安乐言矢口否认,“沧哥穿什么都好看。别人穿是招摇,我沧哥穿就是耀眼。”

    “看把你嘚瑟的。”[傅识沧]笑了,“不过今天我确实需要些吉利话,等会儿的寿宴上,在傅家所有股东和海市的大人物面前,我会向傅兴怀摊牌,把这几年找到的证据全部都抖落出来,你相信我,傅兴怀根本没有办法驳倒我。快来祝我成功!”

    小助理睁大了眼睛:“沧哥,会不会太冒险?”

    “不冒险不行啊,”傅识沧难得耐心地解释,“以我现在的升迁速度,傅兴怀很快就会注意到我并对我加以限制,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把集团所有的股东还有海市的重要人物都聚在一起,我必须抓住今晚这个机会。”

    他拍了拍小助理的头:“别担心,我一定会成功的。听说今晚,傅兴怀还定了特别漂亮的烟花表演,到时候,就让那些烟花,为我们庆功!”

    那晚,安乐言跟着[傅识沧]一起,来到了傅家大宅。

    一切都那么富丽堂皇。

    灯光璀璨,佳肴满堂,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来了一大半,连媒体也纷纷派人到场。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

    但那个[傅识沧],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他撇下小助理,意气风发地走向内厅,可还没到门口,便被人挟持着,被拽出了宴会厅。

    傅兴怀根本不跟他讲道理。

    傅识沧冷眼看着在做无谓挣扎的自己,被狠狠敲了一棒,塞进了大宅前的一辆黑车的后座。

    车渐行渐远,就在此刻,他看见了那个少年。

    惊慌地、担忧地,与满场华丽格格不入地,执着地寻找着他的少年。

    无数人还在涌入大宅,傅兴怀将寿宴变成了全城的狂欢,无数拜金者削尖了脑袋也想要进去一仰风采,只有他,逆着人流,焦急地搜寻他的存在。

    对不起啊,小言。傅识沧替梦中的自己道歉。

    此刻的[傅识沧]已经无力回天,他辜负了你。

    突然间,烟花满天,少年的眼中,光点如瀑布般落下,那眼中原有的光,也跟着一同黯然。

    傅识沧以为这就是结局,在充满诚意的道歉后,静静地等着醒来。

    可梦继续做下去了。

    是要我看看小言的生活吗?傅识沧想。

    我家小言,没有了我,一样会活得很好吧!

    [傅识沧]失踪,安乐言没有了服务对象,自然失去了在傅氏集团的工作。

    他去医院做过护工,在超市搞过推销,甚至在酒吧卖过酒。

    他做过许许多多的工作,钱并没有少赚,却全都花在了寻找[傅识沧]这件事上。

    直到那一天,有人告诉他,[傅识沧]找到了。

    小助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别……别去!”傅识沧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他看着安乐言飞快地翘了班,不管不顾地跑向电话里的那个地点。

    看着那几个流氓试图再次敲竹杠占他便宜而被他教训。

    最后,鼻青脸肿的流氓们把安乐言推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

    那里,躺着[傅识沧]的尸体。

    小助理猛然冲了进去。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伸出手缓缓伸向他的脸,却又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颤抖着缩了回来。

    他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

    仿佛过了一辈子,他的眼泪才终于滚落。

    “沧哥,你回来了……”

    他似乎想要翘起嘴角,却没有成功。

    “抱歉呢沧哥,”他再次伸出手,控制着颤抖,轻轻替傅识沧整理好头发和衣裳,“那天你要我说吉祥话,我应该多说些的,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那天没有陪你一起进去,我应该陪着你,一路走,一路给你我的祝福,把世界上最多最多的祝福都给你……”

    他擦擦流下的泪水,小心不沾湿眼前的人,终于拉起了嘴角。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我们还是见面了。”他轻轻拉起傅识沧的手,“走,沧哥,我带你回家。”

    他把[傅识沧]埋葬在傅兴山夫妇的合墓旁,在雪白的大理石石碑上,一笔一画刻上他的名字。

    在墓碑上靠坐一夜后,安乐言的眼神变得坚定了。

    “你要做什么?”傅识沧大喊,“安乐言,你不要去冒险!”

    安乐言听不见他说的话,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几经辗转,成为一名职业coser。

    学会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变装技术,他又开始频频接触某个小商人。

    傅识沧明白了。

    那时曾有小圈子传出,傅兴怀有个昔日的白月光,因此,他总是只找相似的男孩。而那个小商人,就是他的皮条客。

    梦中的傅识沧颓然伸手,却抓不住小coser的衣角。

    他绝望地看着他练习变装,接触傅兴怀身边的人,做出一副想要抱大腿的贪婪模样。

    他看着他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参加格斗训练,练习用刀,眼神一日日变得狠厉。

    他看着他终于有了机会,在某个晚宴上把傅兴怀迷得神魂颠倒,找到机会约他单独会面。

    那是个大雨的夜晚,在傅兴怀手下的一座山间别墅。

    讽刺的是,那别墅竟然距离傅兴山一家人的墓地很近。

    更讽刺的是,别墅里都是保镖,傅兴怀坏事做多了,幽会只敢借手下的地方,也带着一堆人,防着别人报复他。

    安乐言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如同他那日进入《美味关系》的大门,看起来温柔清新。

    他怯怯地和老男人说话,假装害羞让他追赶,直到把人单独引到阳台上。

    抽刀,见血,他毫不犹豫地挥动着手臂。

    保镖们冲了过来,他揪着那个满身是血已经瘫软成一团的老男人,一起翻下了阳台。

    山石将仇人变成一摊血肉,却也撞击着他的身体。

    尖石划破了T恤,在他的侧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大雨肆虐,安乐言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墓碑前,脸上的水珠滚动,不知是雨还是泪。

    “沧哥,”他眼中是无尽的黑暗和雨幕,“我替你报仇了呢!”

    傅识沧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终于抱住了那具身体,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小言,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你醒醒,不要离开我。”

    “可是我好累啊……”安乐言仰头看他,“别哭啊沧哥,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也安心了。”

    “不,还有,我还有愿望,还有愿望没实现!”

    生命在流逝,安乐言知道,那是沧哥在骗他。他的愿望可不就是复仇么?

    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轻声问:“是什么?”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挣脱,清辉洒向大地。

    傅识沧看着怀中的少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

    “安乐言,我希望你平安,不孤单,所求皆如愿。”

    “站在高处只会感觉快意,身处低位也能欣赏风景。”

    “愿这世间的万般欢喜,都为你奔赴而来。”

    “不论你今后生活在哪里,也不论你我是不是在一起,”

    “我都愿你一生平安。”

    “多喜乐,长安宁。”

    第53章 第 53 章 他狠狠吻上少年颈侧

    梦中的时间总是比现实的流逝快无数倍。

    安乐言仿佛在梦里度过了一辈子, 而他醒来的时候,窗外才刚刚晚霞漫天。

    他慵懒地坐起身来。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全身上下的酸痛都被治愈, 更重要的是,纠缠了他好几天的眩晕和恶心,此刻也已经消失无踪。

    神清气爽。

    可是,刚才我做什么梦了?

    他偏头想了想。

    就像是很多时候一样, 明明刚醒时还印象深刻的梦,在起床的刹那就消失无踪。

    似乎,是梦到了沧哥?

    那一定是个美梦。

    安乐言轻笑着环顾房间。

    霞光透过纱窗,宛如轻柔的纱幔, 给本就温馨的摆设被蒙上了一层暖光。屋子里还飘荡着一点似有若无的香味, 一缕青烟从一个大碗里悠悠而起,飘散在空中。为房间更增添了一份宁静与神秘。

    有点像是……沧哥身上的味道,但是又不太一样。

    安乐言好奇地走到大碗旁, 去看碗里的灰烬。

    “你也喜欢这个香味吗?”女声在身后响起, 安乐言转头去看,方芮正微笑着站在门前。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安乐言不太记得当年发病时和她见过的那一面,却依然能想象得出,她照顾孩子时温柔细致的样子。

    “阿姨好。”他有点拘谨地跟方芮打招呼。

    女人朝他点点头, 和她一起跪坐在大碗旁, 笑得温柔:“其实这个香味会因人而异, 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柑橘,还带着一点点薄荷。”

    “这样啊,”方芮向前探探身,“我也能闻到柑橘的味道, 但更多的是一股奶香。”

    “奶香?”安乐言默默设想了一下,如果沧哥身上散发出一阵奶香……

    那得是幼儿版的沧哥吧!

    “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我总是能想到摇篮曲,似乎在什么时候,我曾经给一个有着柑橘奶香的孩子唱过。”

    她的眼中悄然浮现起一抹追忆,如水面悄然而起的涟漪,缓缓铺陈开来。

    一首轻缓的摇篮曲自她口中吐出。

    歌声轻柔婉转,简单的旋律翩翩回旋。

    安乐言似乎能看到那幅画面,女人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拍着熟睡的孩子,孩子睡得香甜,她挽起垂下的一缕刘海别回耳边,情不自禁地对着孩子微笑……

    大门的方向,一个身影悄然而立。

    傅识沧静静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听那歌声盘旋。

    “抱歉啊,”过了一会儿方芮才回神,冲着安乐言温婉一笑,“我失态了。”

    “没有,阿姨,这首曲子真好听。”安乐言真心实意地说,“当年您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嗯,或许吧,”方芮笑着,“可惜我记不起来了。”

    她抬头看见门前的身影,站起身来:“你朋友来了,你们说说话。玉婆婆说留你们在这儿吃晚饭,我去给你们端过来。”

    她走到门口,对着傅识沧微微鞠了一躬,缓缓去了。

    傅识沧鞠躬回礼,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回头看向安乐言。

    男人的眼中似有浪潮翻滚,似乎在死死克制,却又感觉徒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小言,你来。”

    是难过了吗?

    安乐言朝门口走去:“沧哥,你别……”

    柑橘与薄荷的味道猛然笼罩,傅识沧伸出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沧哥……”

    “对不起,我只是……”傅识沧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让我抱一下,就一会儿。”

    12岁失去父亲,母亲不肯认自己,他没有怨恨。大家都是受害者,他能理解。

    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刻,他也曾失落地想,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他以为他只能孤身奋战,身边的那些人,包括方特助和韩特助,包括汪肖雨、岩澍,不过是涉入略深的知情人,还能有谁,把这么危险的事情放在自己的生活之上?

    可在梦境里,在这个人的上一辈子里,他为自己付出了一生。

    到了现在,在他自己都已经绝望的情况下,安乐言还在努力为他修复母子关系。

    傅识沧,你何德何能!

    此刻的他,甚至不敢面对那双明亮的眼睛。

    就让我抱着你,感受你。

    但是,我又是那么渴望你。

    安乐言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傅识沧将他紧紧抱住。

    耳旁是男人激烈的呼吸声,冲动而茫然。

    他缓缓抬起双手,安抚地在傅识沧的肩背上轻轻拍着,口中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首摇篮曲。

    歌声舒缓,似乎安抚了男人的情绪,安乐言渐渐放心。

    可下一秒,傅识沧的身体猛然一震。他感觉男人激烈地呼吸两下,俯身偏头,狠狠吻上他的颈侧。

    唇舌带来的刺激如同一道电流,刹那间传遍全身。

    安乐言只觉得那块皮肤变得异常敏感,仿佛滚烫的热浪席卷而来。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双手,紧紧揪住傅识沧背后的衣服,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沧……”他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只感觉自己快要被傅识沧揉碎了,连声音都带上了哭意。

    男人却没有停下,反而用更热烈的吮吻,回应他的声音。

    颈间的强烈刺激让安乐言软了腿,几乎是挂在傅识沧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下传来脚步和说话声,将男人从激情中唤醒。

    傅识沧的嘴唇离开安乐言颈侧,却没有抬头,额头重重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哑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安乐言缓缓回神,眼角积蓄的泪水此刻才落了下来。

    他无力地推开傅识沧,努力稳定着步伐,走到窗前的椅子坐下。

    方芮和跟拍小李走进房间的时候,傅识沧已经对坐在安乐言身前。

    安乐言一只手撑在颈侧,看着窗外,脸色被晚霞映得通红。

    “乐言你醒了?”小李笑呵呵把摄像头挪了挪,正对上两人的身影,“玉婆婆这儿的酸笋鸡可好吃了,我刚才已经吃得饱饱的,就等你们了!”

    安乐言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似乎还未从夕阳的美景中醒来。

    傅识沧则很快起身,接过方芮手中的托盘,轻声说了声谢谢,把安乐言的那一份放在他身前。

    “趁热吃,等会儿再看晚霞。”

    安乐言转头看他,又偷偷看了眼摄像机和小李。

    原来摄像机装在那里。

    怪不得沧哥刚才非要让他到门口去。

    他的脸上又一阵泛红,低头吃起饭来。

    傅识沧垂头笑笑,显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坐在他对面,一边缓缓吃菜,一边介绍着酸笋鸡的做法。

    “做酸笋先要挑笋,不同的部位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这边用的是淘米水,米也要这边当地产的,最后做出来才是原汁原味……”

    安乐言逐渐被他的发言吸引:“那要是想带走怎么办?能做成笋干吗?”

    “当然可以啊,”傅识沧微笑,“玉婆婆这儿就有晾晒好的酸笋干,等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偷一点。”

    小李:……这是可以播的内容吗?

    在竹楼吃完饭已经八点多,傅识沧承诺的时间快到了。

    来的时候,只想着能给安乐言治疗就好。

    可真正来了,却又变得贪心。

    他拉着安乐言下楼,给他看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又带他去自己采过笋子的竹林。

    “每年出竹笋的时候,我都会带着我的小锄头来挖,”他有点得意地点点脚下的土地,“冬笋是不会长出地面的,那可就靠眼光了。”

    “那你眼光如何?”安乐言配合地问。

    “可好了!”傅识沧挑眉,“每挖十个洞,就能找到一个笋。”

    “哈哈哈哈哈!”安乐言笑得弯了腰,“这也叫眼光好啊!”

    他早前在墨城乡下也挖过冬笋好不好,百分之十的成功率那就是随便乱挖嘛!

    傅识沧低笑着走近他,用自己的身影挡住竹林边的摄像机,等他笑完了才低声说:“不怪我了吧?”

    安乐言瞥了他一眼。

    颈侧被吻的地方摸着还有点疼,他一想起来就觉得脸热,半晌才咬了咬嘴唇:“原谅你今天见到妈妈太激动,下次……”

    身侧的男人目光一亮:“下次?”

    “没有下次!”安乐言低低地吼着。

    “下次带你来挖笋,我们可以比赛,看谁挖得多。”傅识沧含着笑把话说完。

    安乐言:……

    他转身欲走,却脚下一绊,一颗小石子被他踢得老远。

    “小心!”傅识沧一把捞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男人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小落差。

    “没事,我现在已经不怕了。”安乐言好笑地看着他反应过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却握住了傅识沧的手腕:“沧哥,你看!”

    竹林的前方是一个小湖,被他踢开的石子骨碌骨碌地下了坡,在湖边蹦跳几下,落入浅水之中。

    一点幽光便从那水域里摇摇摆摆地升起,像是在熟睡中被惊醒,有点慌张地在水面上轻点。

    “那是萤火虫吗?”安乐言惊喜抬头,但很快又皱起了眉。

    “应该不是无人机吧?”安乐言看着傅识沧,这男人有前科,让他有点不确定。

    “当然不是,”傅识沧的眼中也有惊喜,“我也没想到,玉婆婆这里竟然还有萤火虫。”

    两人站在竹林边缘,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光点飞来飞去。

    但是很快,水域上方,出现了第二个小点,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还有,还有!”安乐言在傅识沧耳边低喊,“我们今天运气好好!”

    傅识沧偏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黑暗,他却依然一直微笑着面对一切。

    在看见萤火虫的刹那,雀跃而幸福的表情,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是的,如我祈愿,这世界的一切欢喜,都将向你奔赴而来。

    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不远处的水面上,成群的的橙黄光点蓦然飞舞起来。

    而竹林旁,更多的萤火虫像是从童话世界里溜出来的小精灵,扇动着翅膀,轻盈地穿梭着,向着他们的方向汇聚。

    “好美啊!”

    几只萤火虫飞到了安乐言的肩头,点点暖光将他的侧脸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接住一个光点,和它默默对视一番,又看着它飞起,落在自己的发间。

    他顶着那亮光,朝傅识沧看来。

    傅识沧倚靠在一棵大柱子边,静静地看着少年。

    他快乐的身影周围,无数闪亮的光点在飞舞,仿佛落下了漫天的星光。

    而他自己,则如堕入凡间的精灵,惊喜地看着自己在天上的朋友,笑得开心。

    小李激动得要命,一边稳住摄像机,一边还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了回去。

    酒店的房间里,监视器里空空荡荡,愁眉苦脸面壁的张茂突然大力拍了一下沙发,把一旁的王副导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他开心地大笑,“傅识沧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王副导好奇地探过头去看他手里的相机,简直直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下子跌坐回沙发上,捂着胸口:“哎哟老夫的少女心啊,简直要泡泡泛滥了。”

    他抢过张茂的手机,把图片转给了自己,还传到电脑上,放大了一点点细看。

    “太美了,”王副导感叹,“你看这安乐言,漂亮得跟天使一样,傅识沧的笑容、眼睛,啊怎么那么宠!呜呜呜磕死我了!”

    “张导,张导!”他突然转向张茂,“这期的剪辑让我也参加吧,这样的名场面我怎么能不看着它诞生呢?”

    张导在心里偷笑,面上却勉强维持着严肃:“行啊,不过剪辑不算加班啊!”

    “没事没事,”王副导的事业心急剧膨胀,“白干都行!”

    嘉宾那边,气氛则要冷淡得多。

    今天虽然进行了临时配对,但大家都没什么约会的兴趣,除了秦臻和安德森去了当地的民俗街给亲友挑礼物,剩下的一半人踌躇半晌,最后决定,找个民族菜馆喝酒。

    几个人在大众点评上看了半天,聂长星提议:“就在酒店旁边吧,我看路口那里有一家人气还挺旺的,回头让张导给乐言他们发个定位,他们可以顺便过来消夜。”

    聂长星的话仿佛一支强心剂,让嘉宾们都勉强打起了精神。

    几人原本打算回酒店休整一下就去吃饭,可回到客房没一会儿,管家总管就地送来了上好的滇红和点心。

    “大家是贵客,酒店非常重视,”总管笑容可掬,“希望您今后工作和旅行时,给我们的系列酒店一个机会。”

    管家态度诚恳,茶和点心的味道也诚意十足,大家不约而同地垫了垫肚子,毕竟晚饭吃晚点的话,更有机会和乐言一起。

    吃过茶点,管家又来通知,今晚酒店旁的民俗小剧场请来了著名民族艺术家,会有精彩的表演,酒店作为协办单位,自然有位置很好的赠票。

    嘉宾们来到大堂的时候,人人手里都捏着一张票。

    “我刚吃完点心,可能有点吃不下晚饭,”银心说,“这个演出还不错,里面的几位大师我有幸在其他地方见过,艺术造诣很深。”

    白景辰也有点犹豫:“说实话是真值得看,我经纪人给我推过很多次,但我运气太差,每次大师们公演的时候都撞上我有通告,今天这是临时加演,机会难得。”

    穆为想了想,问身旁的跟拍:“你能帮忙问问张导吗?乐言他们有没有说几点回?”

    跟拍很快带来了回应:“大约9点半的样子,张导说他们是去了一家自然疗愈馆,乐言在做疗愈,那边的疗愈老师说时间可能需要久一点。”

    说着他还亮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晚霞初起,傅识沧一个人坐在竹楼前喝茶。

    原来两人不在一起!

    嘉宾们猛然松了口气。

    一下午的焦躁突然就被安抚了下来,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穆为说:“走吧,等着也难受,正好去看演出,演出9点结束,我们还有时间先去点菜,在餐厅等着乐言他们回来。”

    演出的确值得一看,这几位虽然心里存着焦虑,却也不知不觉被大师们的表演所吸引。

    9点钟演出结束的时候,他们和其他观众一起,热诚地为表演者鼓掌。

    他们刚走出表演厅,跟拍小哥便迎了上来:“时间刚好,傅哥给节目组发了消息,他们已经出发,大约半小时到酒店。路口那家的包间也订好了,咱们可以直接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嘉宾们缓缓走出剧场,看向夜色中的南城。

    夜晚的南城街道,车灯交织成流动的光网。

    安乐言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沧哥,你之前好像说九点回,我们应该赶不到。”

    傅识沧从手机上抬起眼:“没事,他们今晚的活动挺丰富的,张导说他们刚看完表演,现在准备去消夜。”

    “表演啊?什么表演?”安乐一脸兴致盎然,“好看吗?”

    “不错的,是几位老艺术家,”傅识沧回答,“今天没看到也不用失望,下次巡演我带你去。”

    看着少年点头,傅识沧再次将注意力拉到手机屏幕上,低头回复信息:

    【谢谢顾老,能欣赏贵剧团的演出,是我的荣幸。】

    对方立刻发了语音过来:“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来看演出。我们现在在剧场旁边吃饭,你赶紧给我滚过来解释!”

    第54章 第 54 章 别忘了你欠我的舞啊!

    安乐言和傅识沧到达酒店包厢的时候, 嘉宾们正在犯愁。

    包厢里是大圆桌,他们六个一到,就开始纠结座次的问题。

    按照惯例, 他们先来可以先入座,只需留出两个相邻的座位,等着两人来了好直接开席。

    但是……

    傅识沧已经把安乐言带走了这么长时间,剩下的几位怎么可能还让他俩坐一起?

    在场的除了秦臻, 就连安德森也犹豫了。

    虽然哥哥在场,但他依然觉得,和安乐言说话才是最自在的,这会儿满屋子修罗场, 自己能让安乐言放松一下, 也是好的。

    跟拍们早就全体出动,张茂终于来了精神,看着包厢里的状况直乐。

    正踌躇着, 包厢的门咔嗒一声被打开。

    “你们怎么跑到外面来吃夜宵?”安乐言的声音传来, “今天五星级大师不给做烧烤了吗?”

    站在门口附近的白景辰赶紧开了门。

    安乐言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在他身后, 傅识沧依然是淡淡的模样。

    “傅哥!”白景辰敷衍地和傅识沧打了个招呼,却赶紧伸手,把安乐言拉进来, “五星级烧烤哪里都能吃, 我们在南城就剩下这一晚了, 当然要多吃点本地菜。”

    他说起本地菜,安乐言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晚吃的包烧,忍不住笑起来。

    少年的笑如融融暖阳,把嘉宾们之间冰冷的防备化为一摊春水,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和谐了不少。

    “诶?乐言你脖子怎么了?怎么还贴着药膏?”银心突然问。

    安乐言伸手捂住了脖子。

    刚才快到餐厅时,傅识沧突然叫停了车。

    路旁便是一家药店,他回头对跟拍说:“我要去买点药,涉及隐私,就不拍了吧。”

    小景点点头。

    他今天拍到了绝美场景,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跟张茂汇报,而且等会儿回去,肯定还有吃饭修罗场,去药店买个药什么的,根本没啥意思。

    他收起摄像机:“那我先回去把今天的素材给张导,等会儿在餐厅门口等你们。”

    “好。”傅识沧温和点头,又回头问安乐言,“我们一起去吧。”

    然后,他就买了一包婴儿用的紫草舒缓贴。

    安乐言在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婴儿用品包装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十分合理地怀疑,傅识沧这是在报复他的那瓶儿童版消化药。

    但当男人把他拉到药店外昏暗的一角时,他又紧张了起来。

    “别怕,”傅识沧轻轻抬着他的下巴,让他暴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对不起,这里紫了一块,这种紫草贴可以消炎,也能……挡住颜色。”

    他说着抱歉,可语气里一点歉意都没有,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音里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安乐言瞪了他一眼。

    当花花绿绿的敷贴挨上颈部的皮肤,他被敷贴凉得微微一颤,敷贴边缘的皮肤却被男人的手指摩挲而过。

    那仿若轻抚的触感顿时引发了他的回忆,一时间,安乐言完全无从分辨,自己到底是热还是冷。

    此刻,被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傅识沧的用意。

    白皙的指尖在那片印着小王子图案的敷贴上蹭了两下,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被毒蚊子咬了,起了个大包,所以贴一下。”

    贴着他话音的尾端,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安乐言:……

    银心倒是一下子就信了,点头招呼他:“那快坐下吧,先吃东西。”

    到目前为止,座次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安乐言等着大家入座,大家则偷偷看着他和傅识沧,一群人各有心事,全都站在大圆桌旁边,就是不肯入席。

    秦臻看着好笑,正准备出来充当一下主持人,傅识沧突然晃了晃手机:“不好意思,我来了几个熟人在隔壁包厢,我过去一下,你们先开始,不用等我。”

    说完他真的转身走开。

    包厢里的嘉宾们都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对傅识沧增添了几分好感。

    的确是个守信用的人,这次约会过后,连座次都不争。

    不过……他以前似乎也没争过?

    呃,重点不在这儿!

    几人连忙招呼着安乐言坐下,穆为和白景辰动作快,直接坐在了安乐言两边,聂长星耸耸肩,拉着银心挨着白景辰坐下,安德森和秦臻坐在了穆为那一边。

    “听说你跟傅哥去的是一家疗愈馆?”白景辰好奇地问,“那里好玩吗?”

    虽然打听人家的约会内容实在是有点不地道,但大家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

    “挺好的,就在雨林边上,院子很大,有一个民族特色的竹楼。”安乐言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那边的花特别好看,后面还有竹林。”

    嘉宾们看着照片,都隐隐羡慕起来。

    好漂亮啊!在这么好看的地方约会,傅识沧真是太会了!

    幸亏他已经放弃了今后所有的约会权,下次约安乐言的时候,一定要找个更好的地方。

    “那疗愈什么的,有效果吗?”聂长星问。

    “我感觉挺有效的。”安乐言探头去看他,“我这几天睡得不太好,那里的老婆婆就给我点了一种安神香,让我好好睡了一觉,感觉很解压。只可惜她家的安神香不卖,说是需要因人而异现配,不然,我一定给你们一人带一盒。”

    见他出去约会都还惦记着给大家带礼物,嘉宾们终于心满意足。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傅识沧才回到这边的包厢,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大家给他留的位置上,低头吃菜。

    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完夜宵,还喝了一点当地有名的雨林秘境酒。

    出门的时候,正好另一个包厢的人也出来,白景辰他们赶紧停下来,让那几位老先生先走。

    “是今晚在隔壁演出的老艺术家,”白景辰轻声对安乐言解释,“很有名的,刚好受邀过来演出,我们去看了,很不错。”

    安乐言点头,却突然对上几位老先生转来的目光,连忙礼貌地露出微笑。

    老先生们走出酒店上了来接他们的车,顾老立刻回头:“你们刚才看清了吗?哪个是小傅说的那个小言?”

    “看起来很乖的那个吧,”有人回答,“个子高挑,瘦瘦的,眼睛特别好看。”

    “得了得了,你就别重复小傅的话了,刚才听他说的时候,我都肉麻死了。”

    “哈哈哈哈!”老人们都笑了起来。

    “我真是没想到,小傅居然谈恋爱了,对象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孩子。”顾老感叹,“早年和他在一个剧组,他就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像是什么人都不在意似的。”

    “从小失去父母,傅家又是那么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他能走到今天是真不容易,”另一位老人感叹,“老顾啊,你就别怪人家了。”

    “别怪?”顾老激动起来,“我是什么身份?被他邀请来南城演出,他居然不来看,还把我们都当成了拖延情敌的工具,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想来南城,主动给小傅打电话,让人给安排剧场安排酒店安排吃安排玩,还真是不知足!”

    说到这里,顾老也笑了:“我是我他是他,你们不要帮他说话!”

    “那等以后他们结婚的时候,你去人家酒宴上闹吧!”老人们玩笑着。

    “那我还真得去!”顾老的眼色温柔下来,“能见着那孩子幸福,是件好事啊!”

    《美味关系》节目组在第二天正式结束了在南城的行程,应管家总管邀请,在酒店门口拍了合影之后,节目组的车奔向南城机场。

    和来的时候一样,南城机场完全没有夏季的炎热,凉风惬意。

    但大家的心情却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尤其是在碰到陈坚和小周老师之后。

    “乐言哥!”少年的叫声让安乐言回头,就见陈坚背着个大书包向他跑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安乐言惊喜地问,“身体都好了吗?”

    “好了好了!”小周老师跟在后面跑得满头汗,“以后只需要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恭喜你啊!”安乐言开心地拍拍陈坚的肩,“要记得吃药,别再把自己弄发作了,多疼啊。”

    “知道知道,”陈坚一副被烦到的样子,拉着安乐言低声说,“就算我忘了小周老师也不会忘,他这几天,都快把我的耳朵念起茧子了。”

    安乐言被他说得好笑,他打量了一下陈坚,问:“你们这是要去旅行?”

    “去海市,”小周老师解释,“陈坚上次的血检报告被一位教授看到,说是有些异常,要我们去亲自做做检查。”

    “异常?”安乐言皱起了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哎你别担心,是好事!”陈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拉着安乐言小声说,“那位陈教授说,我的血样很特殊,有可能成为新一代乌啉药研制的关键!”

    “真的啊?”安乐言是真的震惊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坚嫌弃,“当然是真的啊!”

    他乐滋滋地设想着:“你知道吗,乌啉病药物的命名规则,是在WL后面加上特殊贡献者的姓氏首字母,比如现在大面积使用的WL-S,就是因为之前是个姓孙的患者,他血液中的变异基因促使该药物的疗效提高。我要是去了陈教授那儿,以后特效药就要叫WL-C!”

    安乐言开心地回应:“那太好了,等第一批上市,我就吃你的WL-C,不吃之前那种了。”

    “嗯嗯,”陈坚点头,“到时候我亲自送你一年的。”

    小周老师站在一旁哭笑不得,扬了扬手里的登机牌:“好了好了,等药做出来再吹牛,我们要过安检了!乐言也是回海市吗?”

    安乐言摇摇头:“我还有工作,安排在东城。你们和我们节目组一起走吧,路上可以照应一下。”

    “那太好了!”小周老师一眼看见了张导他们,忙对着他们点头示意,又转头对安乐言说,“那等你回海市我们再聚?”

    安乐言笑眯眯地点头:“好。”

    对于曾经参与过救援的节目组和嘉宾们,陈坚和小周老师也十分感激,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陈坚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言哥,别忘了你欠我的舞啊!”

    “舞?什么舞?”嘉宾们立刻来了兴趣。

    “喵喵舞,嘿嘿嘿,”陈坚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言哥答应我了的,如果我们安全获救出去,他就扮凌由香,跳喵喵舞。”

    几位嘉宾虽然不熟悉二次元的角色,但一听到“凌由香”和“喵喵舞”这两个词,就能判断出,大概率是女装。

    安乐言女装!

    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连一直低调站在人群后的傅识沧,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安乐言:……

    好社死,我当初为什么就答应了呢?

    要和他一起飞东城的安德森笑得开心:“你又不是没cos过凌由香,他们怎么一副捡到宝的样子?”

    安乐言:……

    因为上节目之前,我感觉太过羞耻,删掉了微博里大部分的女装cos啊……

    不过说实话,原主的那些照片拍得实在不够好,以后……

    啊,什么以后!飞机怎么还不来?他们就不能快点过安检吗?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大哥突然走来问:“请问您是安乐言吗?”

    “啊?我是,您……”

    还以为是《美味关系》的粉丝,节目组立刻有人过来:“不好意思啊,我们马上要上飞机了,如果需要签名照什么的,您留地址给我们,我们会给您寄来。”

    “哦,不是,”大哥挠挠短发,“是玉婆婆叫我来找你,还有一个叫小沧的,说要送送你们。”

    “玉婆婆?她怎么到机场来了?”安乐言四处张望了一下,傅识沧已经闻言走了过来。

    “就是你们俩吧,”大哥招呼着两人,“你们跟我来,在楼下。”

    距离他们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倒是很充足。傅识沧回头对张茂说明了情况,两人跟着大哥走向楼下。

    宽敞的到达大厅里,此刻几乎没有人,安乐言一下去就朝前跑去。

    “玉婆婆,还有……方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走得太快啦,不是说要酸笋干?我才收拾好,你们就跑了,还打算一路跑回海市去?”玉婆婆埋怨着,“小沧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没想到长大了还这样。”

    “哈哈哈,”安乐言拉住玉婆婆的手,“他大概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奶奶这么疼他。”

    一旁的方芮拿过手边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安乐言。

    包袱是手工绣花,似乎是妈妈带着孩子的图案。

    “你不是有话要对小沧说?”玉婆婆慈祥地看着方芮,“去吧。”

    安乐言扭头去看傅识沧,一脸激动。

    傅识沧的目光微闪,但却并未露出激动的神色。

    方芮慢慢走到他身前。

    “那天你们走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低声说,“虽然醒来后大部分都不记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梦和你有关。”

    她抬起头,凝视着男人的脸。

    “很抱歉,我现在还记不起来你是谁,但是我愿意努力去探索。玉婆婆也说她会帮我。”

    她微微低下头:“如果我以前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的话,请你……请你不要怪我,我会努力恢复的。”

    似乎过了很久,傅识沧都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方芮有点气馁,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此刻,眼前的年轻人突然伸出手,温柔地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谢谢您,我会耐心等您恢复,就算不恢复,我不会怪您的。

    妈妈。

    第55章 第 55 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回到上层的候机大厅, 大家已经开始排队安检。

    虽然航班的时间差不多,但节目组和大部分嘉宾,包括陈坚和小周老师都要去南城, 只有安乐言和安德森去东城,登机时间要晚半个小时左右。

    大家在登机口依依惜别,安乐言和安德森又走回自己的登机口。

    “安,”安德森依然很好奇, “昨天你们去的那家疗……疗愈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很自然的样子,典型的南城小院,里面是一栋竹楼。”安乐言拿出手机来给他看, “我就在这个房间, 刚才来找我们的那个奶奶给我点了一种香,很安眠。”

    “那几个小时,你就真的只睡觉?没有……”

    他的眼神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安乐言脸一红:“你不要乱想, 真的就是安安静静睡了一觉,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他用力地辩解,可安德森依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们昨天是去约会啊,傅识沧怎么可能就让你一个人待着?”

    安乐言皱了皱眉:“那你和你哥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

    “很多事啊, 牵手、爱抚、亲吻……我喜欢身体接触。”安德森回答得很认真, “在我的词典里, 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身体接触,我们从小就这样。”

    他看着安乐言慢慢涨红的脸:“所以我根本不明白,你们那算什么约会。”

    安乐言不由得拿起手中的矿泉水瓶按在脸上,过了一会儿, 又按在今天新换的紫草贴上,他只觉得,今日份小王子的脸大概也是红的。

    “我觉得还是因为华国的文化不一样,我们……可能更注重精神的交流。”安乐强行辩解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也许有时候并不喜欢和我身体接触?”

    安德森的话题突然转向,把安乐言吓了一跳。

    我该不会闯祸了吧?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啊?他有点忐忑。

    安德森却依然在分析:“所以说,有一段时间,我哥有点躲着我,是因为他不喜欢身体接触?”

    “是……是这样的吗?”安乐言不怎么敢说话了。

    “是啊!”安德森点头,“那段时间,他变得有点怪,好像我多亲他一下就会要他命似的。每次亲一下就要躲开……”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安乐言突然想起了医院的那个夜晚。

    那天傅识沧不让他转过来,说——“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这就是爱吗?

    他的脸又红了。

    “你……其实可以和秦臻交流一下,问问他为什么要躲开。”安乐言小心翼翼地建议,“我们华国人……嗯,有时候,并不会主动去表达自己的感受,而且在重大的事情上,会比较谨慎。下次他躲你的时候,你不要直接生气,问问他,说不定能得到答案。”

    说完,他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这也算是完成了秦臻当时给他的嘱托吧。

    “这样啊,”安德森点点头,“那我试试。”

    他一转话题:“安,我们俩之间已经很坦诚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对傅,还有对其他嘉宾都是什么感觉?”

    “感觉吗?”安乐言又有点脸红了,“我其实一直,或者说到前不久都以为,我来这个恋综是凑数的,根本就没考虑过会在这个节目上对谁有感觉。”

    “但我觉得第一期的时候,你对傅就不一样。”安德森不认同。

    “嗯,怎么说呢,我以前真的只是把他当偶像。”安乐言有点为难,虽然有前世的原因在,和单纯的崇拜不同,但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没考虑过和沧哥之间会有什么。

    “那现在呢?”安德森问。

    “现在,现在我知道了他,还有其他嘉宾对我的感情……我,我应该会考虑看看。”

    “但你对他,和对别人不同吧!”

    被逼到这里,原本还有点着急的安乐言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很认真,很认真地考虑了几分钟,然后说:“心动的瞬间肯定是有的,但我觉得,说我现在就爱他,确实有些仓促和轻率。爱这个词,似乎要更深刻,更强烈,我现在所怀有的这份感觉并不能与之等同。”

    “哦~我知道了,”安德森总结,“你们现在应该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是……这样吗?”安乐言不太确定。

    “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多一点肢体接触,”安德森一本正经地建议,“感觉很好的。”

    安乐言:……

    东城的游戏宣传比当初在南城的时候要大得多,不仅在漫展上拥有很大一块展台,甚至给两位coser开辟了专区,做了两米多高的仿真树,连两人的“武器”都逼真得如同实物。

    “因为我们现在咖位不同了。”安德森十分自信。

    大个子今天又打扮成了阿骛烈的样子,露出肌肉结实的身体。

    前台负责气氛的小姐姐在呼喊:“想不想见我们的主角阿骛烈?”

    “想——”层层声浪传到后台。

    “你们还想见谁?”

    “依兰瑟尔!”

    “哦~原来是要见他们两个,”小姐姐的声音里带着笑:“你们要见他们什么样?”

    观众们的声音如浪潮般冲破天际:“抱出来——”

    “哈哈哈哈哈!”站在后台的安德森大笑起来,直接一伸手就把安乐言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啊啊啊啊——”台下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浪直扑舞台。

    笑声的漩涡里,精灵扬起笑脸,向着台下的粉丝们挥手致意。

    “啧啧啧,这俩人互动还真甜!”张导剪片子的空隙里,还抽空看了眼游戏宣传的直播。

    “可惜这两人不是一对啊。”王副导顶着蚊香眼过来。

    这两天他可算见识到了张茂的疯狂,哦不,是敬业。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开始选片段试做剪辑,回到海市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工作室,然后就工作到现在。

    “网上两人的呼声还是很高的,”张茂拿着工作人员给他做的舆情反馈,“安安CP从一开始就很受欢迎,得知安德森是我们的嘉宾后更是疯狂,现在热度也还很不错。”

    《美味关系》的播放紧跟着拍摄,现在已经放到了南城篇,昨晚刚播出几人来到大象基地,接小象回家和放生玉树的片段。

    【感觉到了这期,嘉宾们都认真起来了啊,好几个人都换了形象】

    【啊啊啊傅影帝的长发没了!但是短发……更帅了!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穆为和白景辰也剪了头发,大家都好认真啊!】

    【南城那么凉快的吗?我看几个嘉宾都有点冷的样子】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傅哥给乐言披衣服!啊啊啊好甜!】

    傅识沧的这个举动,引起了誓言粉的狂欢,满屏都是啊啊啊,直到秦臻出现,弹幕才开始有了别的内容:

    【这就是最后加入的嘉宾?颜值不输前面的几位啊】

    【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为什么这位帅哥在我心里是和购物车联系在一起的?】

    【笑死,前面的姐妹是梦想这样的帅哥给你清空购物车吗?】

    【哦哦哦想起来了,前几天男朋友生日给他买了无人机做礼物,这位嘉宾是秦氏科技的CEO啊!】

    【秦氏,草,想起来了,他和安德森是不是同父异母?前几年炒骨科的那对!】

    【也不算吧,好像秦总是秦家收养的】

    【天啊,看他俩那表现,好像还结着仇呢】

    【张导你……真tm太会选人了!】

    等大家看到了小象,又是另一番热闹。

    【是亚洲象救助中心,听说是全国唯一的一个,这期《美味关系》应该就是和大象捆绑在一起了吧】

    【小象好可爱啊,看那调皮捣蛋的样子,跟家里的毛孩子有的一比】

    【笑死,傅识沧和穆为选择性眼盲,啊啊啊,泥潭大战!】

    【连傅哥都下场了,天啊,下次你们去拍变形记吧,感觉综艺复古也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在张茂的掌握之中,他十分放心地点了点头,看了眼疲惫的王副导:“这两天辛苦了,粗剪差不多到这里,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开始细剪,后期的人员明天也通知到位。”

    王副导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工作室,脑子里却依然兴奋着,回家的路上还拿着平板看安乐言和安德森的宣传直播。

    两人现在已经互动完毕,在后台准备半个小时以后的签售,安德森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中文名,递给安乐言看。

    “我觉得不好看,”他有点苦恼,“你的名字是怎么练的?”

    “我吗?”安乐言流利地在周边的卡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跟着沧哥练的。”

    他看了眼周围,此刻候场的只有他们,没什么人注意,他喜滋滋地从随身包里拿出自己压塑的那张便签,给安德森献宝:“喏,就是这个。”

    安德森:……没事你给我塞什么狗粮?

    他突然想起飞机上,安乐言跟他说的话,或许这就是华国人表达喜爱的方式?

    他拿起手机,给秦臻发消息:

    【A:哥,我的签名不好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哥:真难得啊,你居然会来问我,我觉得很好啊,你才写了几年汉字,已经很好了。】

    【A:我觉得不好看,没有安的签名好[图片]】

    秦臻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安德森收到了好几张图片,是秦臻手写的各种风格的签名。

    【哥:这几种都适合你练,但临时抱佛脚的话,建议按照第一版写,好写而且符合阿骛烈的人设,和你的字体也相差不远。】

    【A:好的,谢谢哥~】

    安德森拿到了喜欢的签名样本,开开心心地照着写了几个,碰了碰安乐言的肩:“你看!”

    “好看!”安乐言一眼就看出来是秦臻写的,马上夸奖,“秦臻果然了解你,这字体和阿骛烈很贴,而且笔画简单,半个小时足够你把签名练好了。”

    安德森嘿嘿一笑,奋笔疾书起来。

    签售搞得很成功,粉丝们秩序井然,要求也特别有礼貌,只是……几乎每个人都会问和恋综有关的问题:

    “乐言,你们第二期拍完,有什么感受吗?”

    “我是安安粉,你们俩可一定要好好的!你们在第二期感情又加深了对吧?”

    “乐言我就是南城人,推荐你们下次去直接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吃本地人才去的苍蝇馆子,比你们吃的那些都好多了,但你俩要一起来哦~”

    两人都有点尴尬,毕竟《美味关系》和贪婪大地不是一家的,在人家游戏的宣传场地里回答有关综艺的问题,实在是不礼貌。

    游戏主办方知道以后忙赶了过来:“没事没事,我们已经在考虑和《美味关系》联名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接触王副导,你们稍微控制一下,以游戏为主就行了。”

    这一举动得到了粉丝们的热烈欢迎,于是问恋综就成了标准问题,把安乐言和安德森问得都脸红了。

    “安德森,你和你哥又好了是吧?看样子三年前的传闻是真的啊!”

    一个声音在安德森面前响起,安乐言皱眉抬头,站在两人桌前的是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刀疤脸,倒八字眉,满手的纹身,一看就是个混社会的。

    安德森已经站起来了,一脸怒气:“我们怎么样用不着你操心!”

    “怎么?生气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安德森在他面前就像巨人一样,可刀疤脸一点都不怕,似乎还往前凑了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怎么?想打人,就算你打了我,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安德森果然被激得怒火上涌,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鼓胀起来,大手握了又握,显然很快就要控制不住。

    “诶,我说这位小哥,网上接单?”安乐言突然问道,“现在行情怎么样了?被打的话能加钱?”

    刀疤脸一愣,看向一旁的这个小coser。

    秀美的精灵扮相,身子看起来也瘦弱,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很,不过是慵慵懒懒坐在身旁,却像是已经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

    安德森则一愣,怒气瞬间变成了惊讶。

    “我说,拿个基本费就行了,你任务都完成了不是吗?”小精灵讥讽地笑着,“你要是真被打了,弄个鼻骨骨折、肋骨骨折什么的,网上那单主还给你算后续医药费?”

    看到刀疤脸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安乐言站起身来:“来,这个娃娃是我个人的赠品,送给你,你给我张名片,以后给你介绍生意。”

    刀疤脸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接过娃娃,嗫嚅道:“我哪儿有名片?”

    “那你写个网址入口和你的ID给我,”安乐言目光一闪,“你们那破网我总找不到。”

    “对对对,是挺难找的。”大约骂工作系统是打工人的共性,刀疤脸一脸赞同地写下信息,还双手递了过去,“以后请老板多照顾生意。”

    安德森都呆了,眼睁睁看着安乐言笑眯眯地打发走了刀疤脸。

    “你们华国人真厉害,这就是那个什么……哦,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由衷地赞叹,忍不住又一把抱住安乐言,引起台下又一片尖叫。

    “知道自己笨是好事,但你还要抱他抱多久?”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就在他们面前。

    “沧哥!”安乐言一脸惊喜,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回海市了吗?”

    “过去再过来总可以吧,”傅识沧一脸无奈,“让你和这个动不动就抱来抱去,头脑又超级简单的家伙在一起,你以为我能放心?”

    第56章 第 56 章 温泉山庄?!!

    “你怎么这么说!”安乐言连忙看了身旁的安德森一眼。

    安德森倒是没有生气, 反而冲着傅识沧做了个鬼脸:“羡慕吧?我可以现在抱着安上台再转一圈,你敢不敢?”

    傅识沧挑了挑眉,二话不说就准备伸手, 看那样子,好像真的打算伸手去抱安乐言。

    “好了,你俩别捣乱!”安乐言啪地一声拍下傅识沧的手,抢过他手里的手机, 做了个合照的姿势。

    两人的距离很近,小精灵几乎把自己塞进了男人的怀里,一边调整着微笑,一边磨着牙警告他:“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傅识沧一只胳膊揽过安乐言的肩头, 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拿过手机, 继续摆出合影的姿势,嘴里却在控诉:“你偏心,给他抱不给我抱。”

    安乐言无语, 转身拿起桌上一只签好名的精灵娃娃, 塞进傅识沧怀里,“给你给你, 让你抱个够!”

    傅识沧低头看了眼娃娃,又看了眼安乐言,修长的手指在娃娃的嘴唇和颈侧轻轻抚过, 低声说:“我在后台等你。”

    安乐言瞪了他一眼, 转身回了座位, 等候下一个粉丝上台。

    前面两个人交流的时间过长,后面的粉丝早就有点不耐烦,都抻着脖子张望前面的情况。

    有人似乎察觉了一点端倪。

    “你看刚才那个高个子帅哥,会不会是傅影帝啊?”

    “不会吧, 傅识沧多忙啊!《秦城》不是马上要全面上映吗?他们剧组这几天好像都在跑宣传,我同学昨天还看见他在南城。”

    “也是,恋综这才刚结束,大概都在忙。唉,我们誓言粉是真惨,粉丝群里老说会有反转,可昨天播出的部分,也就能抠出一点点糖来,工作日是和白景辰,约会是和安德森,也不知反转到底在哪里,他们就不能明确点吗?我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嘘嘘嘘!这里可是安安粉的天下,你这不是找骂?快,到你了!”

    那个誓言粉女孩一脸忧郁地走到安乐言面前:“言言,我小声告诉你,我是誓言粉哦。”

    “嗯,但是呢?”安乐言拿出卡片。落笔之前,他偏头问她。

    这句台词是依兰瑟尔的常用语,小精灵偏头说出来的时候特别俏皮。

    誓言粉女孩被他逗笑了:“怎么这么贴切啊!但是,我好像……”

    女孩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看向舞台后方。

    为了两位coser的安全,游戏公司对粉丝做了分隔。

    队伍都排在台下,只有轮到自己了,才能上台去。所以刚才她是看不到舞台后方的。

    可现在看过去,安乐言身后的后台准备区,刚才那位帅哥竟然还没走,只是摘了帽子,静静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

    那就是傅识沧!她绝不会认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傅识沧抬起头来。

    看到她的表情,这位帅哥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还向她招了招手。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半是害羞半是激动,拿得到安乐言的to签和合照后,赶紧跑向舞台后方。

    傅识沧隐藏在后台的道具后,悄悄递给她一张卡片,上面是他自己的签名。

    “我这是贿赂你,要给我保密哦~”男人低声说。

    “好好好!”女孩连连点头,眼睛里亮闪闪的,“您和安乐言,这是已经成了吗?你是来陪他签售的?”

    男人偏头看了眼台前的少年,眸光里满是笑意。

    女孩心中一喜,却看傅识沧摇头道:“还在追。”

    啊啊啊啊啊!在追!傅哥说他在追~

    这天下难道会有傅哥追不到的人吗?

    女孩兴奋得想要尖叫:“傅哥,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抱得美人归!我和我室友们,还有我们学校的好多好多女孩子都支持你!”

    傅识沧笑得春风十里:“谢谢,我会记在心里的。”

    当天的游戏宣传非常成功,主办方原想请两位大功臣吃饭,却被两人谢绝了。

    “我们……”安乐言抬头看了安德森一眼,表情有点害羞。

    “哦哦哦,明白!明白!”主办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我们考虑不周,你们下了节目难得能单独相处,要我们这些电灯泡做什么,的确不该打扰,不该打扰!”

    安乐言又看了安德森一眼,他们要这么理解,那就这样吧。

    只是……傅识沧来了,安德森就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拉着安德森从员工通道出去,心里还有点愧疚,毕竟拿人家当挡箭牌,挺对不起人的。

    谁知刚一出去,安德森的眼睛就亮了:“哥,你怎么来了?”

    秦臻就站在傅识沧身旁,看见安德森跑过来,连忙上前两步:“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是来谈生意的吗?”安德森惯性地猜测。

    “嗯。”秦臻垂着眸,“这边的工厂有点事。”

    原来不是来找我,只是顺便。

    安德森的脸色冷了些,一扭头却看见安乐言站在自己身旁,一脸鼓励的样子。

    对了,安说过,哥哥有时候说的并不一定是他想的,先不要生气,要多问。

    他低头看着秦臻:“不是吧,工厂的事要出动CEO来解决,是设备炸了还是工人罢工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个新闻头条!”

    秦臻被他说得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偏过头去。

    “还不是看你被喂了狗粮……”

    他的声音很小,安德森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就真的是为我才来的?

    他一把抱住了秦臻,跟抱小精灵一样,还转了半圈。

    “放下,快把我放下!”冷静自持惯了的大集团总裁,哪里有过这种待遇?吓得他狠狠拍了安德森两下。

    “哈哈哈不放!”安德森快活地大笑,又转了一圈。

    安乐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遮住了眼。

    “怎么?羡慕了?”傅识沧轻声问,“我也抱你起来转两圈?”

    “别别别,好尴尬啊!”

    原来两个男人抱着转圈圈看起来这么吓人,那些粉丝会不会因为太尬才尖叫啊!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傅识沧在一旁呛声:“才知道尴尬啊,赶紧让游戏方把你们那个转圈的视频删了。”

    “才不要!”安德森放下秦臻,呛了回来,“我们画面绝美,你吃醋你自己抱,我们才不删!”

    安乐言:……更尬了,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几人正闹着,突然,有人在一旁惊呼:“啊,安德森!傅……傅少爷!”

    四人转过头去,就见一个身材单薄的青年,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傅识沧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把安乐言挡在身后。

    “哥,怎么回事?”安德森低声问。

    “好像是……”秦臻皱着眉头。

    眼前的青年倒是和安乐言有点像,修长单薄,还带着些少年气,只是安乐言看起来乖巧,却有种刚强独立的气质,而眼前这位,看起来柔弱不少,颇有点菟丝花的味道。

    “你是……”傅识沧在记忆里搜刮一番,却没能找到答案。

    “我们上个月还在傅宅见过,是……”

    青年局促地解释了一句,突然扬手招了招。

    一辆黑色豪车低调开来,是海市的牌照。

    傅识沧皱眉,拉着安乐言后退一步。

    那是傅兴怀的车。

    他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位青年他上个月的确见过,在傅家大宅的酒宴上,当着他们这些小辈的面和傅兴怀眉来眼去,没过多久就去了楼上的房间。

    这是傍上傅兴怀了啊!

    傅识沧不由得握紧了安乐言的手。

    看过上辈子安乐言那决绝的复仇,看过安乐言那令人心痛的绝望,他根本不想让两人有任何牵扯。

    但现在要走已经晚了。

    他皱着眉转过头来,十分严肃地对上安乐言的目光:“傅兴怀没有白月光!”

    安乐言:“啊?”

    “网上和熟人圈里说的什么白月光,是他立的人设,用来掩盖自己好色的事实罢了!你不要信!”

    安乐言:“哦……”

    “除了和我在一起,你不许去找傅兴怀的麻烦,答应我!”

    安乐言:……

    傅哥这是……难道他知道了上辈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海市牌照的豪车很快停在他们身边,傅兴怀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这位书里书外的大反派今年不过四十九,因耽于酒色而松弛的皮肤却看起来已经五十好几。一身顶级的定制西装,也遮不住他已经开始发福的肚子。

    他一下车就看见了安乐言。

    眼前的少年修长清隽,灵气十足,虽衣着朴素,却如贝壳内的珍珠,闪耀着温润迷人的光芒。

    和他一比,一旁的新欢小情人简直就成了发黄的鱼目,让人不想投注目光。

    “傅总!”菟丝花一看见金主来了,立刻扑了过去,“今天真巧呢,在这儿遇见小傅总了。”

    傅兴怀收回目光,看向傅识沧,露出个慈祥的笑:“昨天不是还在南城做宣传,今天就跑东城来了,你们这工作是不是太辛苦?找机会我一定跟你们经纪公司说说,别总给你安排那么多通告。”

    不等傅识沧回答,他又看见了秦臻:“是小臻啊,小安也在,都是一起来玩的吗?”

    他迫不及待地把话题引向安乐言:“这位是……”

    “他是我弟弟的朋友,今天在这边工作。”秦臻微笑着上前,“傅总今天在东城发财?”

    “害,说什么发财,小秦总才是日进斗金。”傅兴怀又看了眼安乐言,回头对黏在自己身上的菟丝花吼道,“还不赶紧上车,没听见人家小秦总说,为了你我可耽误了不少生意!”

    “叔叔这次来是为了东城投资的订单吧,”傅识沧终于开口,“看样子谈判很顺利呢,不然怎么有时间来这种年轻人玩的地方消遣?”

    他看了眼坐在后座上气得鼓起嘴的菟丝花,眼中闪过讽刺的笑:“您倒是要注意身体,年纪不小了,和年轻人一起玩,会不会太过操劳?”

    傅兴怀气得快要脑溢血。

    他的确是为了东城的投资而来,刚好这新得的小情人说要来东城来看漫展玩游戏,就一起捎带着来了。

    但到了东城才知道,对方竟然已经和别人签了合同,居然还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好好的一大块肥肉被人叼走了,气得他差点撞墙。

    这小子又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讽刺他!

    豪车缓缓启动,车窗后,傅兴怀的目光射出怨毒的光。

    小崽子,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要不是弄死你会让人怀疑,我会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样,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成就、荣誉、伴侣,但是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都是归了我?

    他又瞥了一眼站在傅识沧身边的安乐言,再看看小心翼翼黏过来的小情人,冷笑两声。

    他伸出肥胖的手,一把捏住小情人的脸颊,狠狠啃向他脆弱的颈脖。

    听着对方含着泣音的求饶,感受着对方身体的颤抖,他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四人之间的气氛也有点冷。

    秦臻沉吟:“抢傅家投资的事情,你还是谨慎一点,傅兴怀要是知道是你,怕是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傅识沧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只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小心看向安乐言:“你没事吧?”

    安乐言茫然摇头:“沧哥,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事才对。”

    傅识沧垂眸片刻:“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安乐言满脸通红地看着眼前“温泉山庄”的牌子,嗫嚅着:“沧哥,我,我们单独来这儿是不是……是不是早了一点?”

    傅识沧挑眉:“你不愿意?”

    “也,也不是不愿意,就……”小coser快要口齿不清了,“你……我……”

    温泉啊,这可是温泉啊!

    我看过的那么多小说,在温泉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那可是沧哥……我,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啊!

    傅识沧看着眼前的少年从脚后跟到耳尖,都跟煮开水似的咕嘟咕嘟开始冒热气,不由得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想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想!”安乐言立刻朝一旁跳开。

    不说还好,傅识沧这一问,刹那间,那些有的没的厚码的圣光的看过的想象的画面全都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安乐言蓦地捂住脸,转身就往回走。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傅识沧连忙拉住他,“还记得我送你的那颗棋子吗?”

    棋子被泡在矿泉水里的场景让安乐言立刻安静下来。

    是呢,傅兴怀在这里,安全防范可不能少。

    而水可以隔绝大部分的电子设备。

    “不要怀疑我了,”傅识沧牵过他的手腕,“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禽兽吗?”

    曾经被他突袭亲过脸颊和脖子的安乐言:……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沧哥,真的亲我了!

    傅识沧带安乐言来的, 是一家私人汤馆。

    汤馆位处东城市郊,占地面积不小,被围成一个一个的小院。

    小桥流水, 庭院深深,每一个汤池都别出心裁,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出现在自然景观之中,颇具特色。

    傅识沧去前台, 安乐言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客人。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东城商务应酬的首选地之一,来的人大都西装革履,气质高雅。

    当然, 也不乏慕名而来的小情侣。

    “穆哥, 你等等我!”有个声音在大堂门口响起,安乐言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

    进门的地方, 穆为正皱着眉头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面色焦急。

    安乐言:!

    他看了眼还在前台的傅识沧, 来不及示警,只能先起身,尽量不惹人怀疑地转入一边的一家商铺。

    “欢迎光临~”营业员小姐姐满面笑容地和他打招呼, “您进来随便看看, 如果……”

    她突然停下话音, 眨了眨眼睛。

    这种情况安乐言近期见多了,简直不能太熟练。

    他立刻伸手抵住嘴唇“嘘”了一下,轻盈地跑到店员身后,向她指了指外面。

    小姐姐及时捂住嘴, 好奇地向外张望,在看见穆为的刹那,它吃惊地回头看着安乐言。

    店铺外,穆为一脸烦闷地大步走过,少年终于赶上两步,一把拉住他的手:“穆为,要分手也要有理由!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可以改!”

    穆为被他拉得停了下来,努力按捺着脾气:“汐汐,对不起,我真的没法再和你在一起!”

    “是因为那个安乐言对不对?”被称作汐汐的男孩已经满脸是泪,“你就是移情别恋了!”

    穆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汐汐,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去责怪他。”

    “果然……果然……”汐汐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穆为站了一会儿,突然说,“穆为,不要以为大家都会哄着你,那个安乐言根本就不爱你,就只有你看不出来!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冲动地说完,转身跑出大堂。

    穆为则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被迫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的安乐言:……

    他身边的小姐姐倒是一脸愧疚:“乐言你……你不要误会啊,那个汐汐是小穆总的前前任了,小穆总以前来东城的时候会找他玩,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小穆总?”安乐言疑惑。

    “是啊……”女孩也疑惑了,“这里是穆家的产业,你不是来和我们小穆总约会的吗?”

    “啊?”

    这下误会大了。安乐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

    糟了,外面还有个傅识沧!

    这要是让人看见他和傅识沧在一起,这就变成了三角,不,四角关系!

    那就真的要闹大了!

    情急之下,他晃了晃手机:“我不知道这里是穆家的产业,就是今天在东城工作,看这家店评价不错,就过来放松一下。”

    说完,他也管不了小姐姐信不信,赶紧走出了商铺。

    傅识沧已经办好了开汤的手续,这会儿转过身来,打算招呼安乐言一起过去,正好看见小coser一脸焦急的从一家商铺蹿出来,转入通向洗手间的走廊。

    这是怎么了?突然肚子疼?

    傅识沧连忙走了过去。

    安乐言慌不择路,看到了洗手间的标志才发现自己到了哪里,不由得靠在洗手台上喘气。

    他是真没想到,因为参加这个节目,穆为会和以前的情人分手,似乎还是因为自己?

    真是太忐忑了。

    心还在怦怦直跳,他转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傅识沧还在大堂,连忙擦了把脸,准备去找人。

    一抬头,才看见傅识沧就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知站了多久。

    “沧哥,我……”他不知该怎么说。

    傅识沧却像是什么都知道,朝他轻轻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给他擦去脸上的水渍。

    “别人喜欢你不是你的错,”他轻轻说,“不要为此责怪自己。”

    傅识沧订的私汤是最豪华的VIP森林馆,位于整个温泉山庄的最内侧。

    私家小院小巧精致,院内外都是茂密的绿植,漂亮的汤池就在林间,浓荫之下,即便是夏天也凉爽宜人。

    温泉并不算太热,正适合这个季节。

    傅识沧很快换好了衣服,只穿一件浴衣走到汤池前。

    “你,你伤口了好了没有?”安乐言拦住了他。

    “早就好了,”傅识沧低头看了眼自己浴衣的带子,“要不你检查一下?”

    他说着就要脱衣服,吓得安乐言赶紧往后跳了一步,跑进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裹着浴衣出来。

    傅识沧已经下了水,正趴在汤池边的大石头上看他。

    虽然是夏天,温泉上依然有薄雾徘徊,缠绵地环绕着男人英俊的眉眼。

    那是安乐言从未见过的笑,轻松、恣意,意气风发,是他每每看到傅识沧时,内心希望的样子。

    像是看不够似的,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挪不开眼睛。

    傅识沧也看了他好久,终于招了招手:“来,过来给你看,想看多久都行。”

    被他这么一说,安乐言再次脸红。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汤池边,手指在浴衣的带子上犹豫好一会儿,都没能把那个简单的结打开。

    “怎么了?解不开?”傅识沧作势要起来,“我来帮……”

    “不不不,你别动!”安乐言退后一步,“就,你闭上眼睛!”

    原来是害羞了!

    傅识沧把额头抵在胳膊上笑了好久,就着这个姿势说:“好,不看你,快下来!”

    脑海里却想起在大象救助基地,门缝间晃动的雪白身体。

    身边的水被轻轻搅动,安乐言终于下了水,他才抬起头。

    “过来,这里可以坐。”

    汤池设计得豪华舒适,大石下正好可以坐两个人,背后泉眼的出水柔柔按摩着腰背,还有漂浮的特色饮料和小点心,实在是放松的不二之选。

    工作了一天的安乐言,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泡汤的乐趣。

    “沧哥,”他说话都有点像是要睡着似的有点模糊,“你这么麻烦带我来这里,是要说什么?”

    傅识沧伸手帮他把一缕湿发拨到耳后,声音温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才会遇见你。”

    “嗯?”安乐言偏头看他,“才不是,做好事是真的,遇见我不是。”

    的确有很多好事啊,你跟着傅叔叔做了那么多公益,救了很多人,也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和你有生命的交织,也因为这个,才能穿越到这个世界。

    傅识沧向他凑近了些:“那我遇见你,是因为你帮我报仇了吗?”

    安乐言:?

    安乐言:!!!!!

    虽然身处盛夏,虽然泡在温泉中,他竟然感觉到丝丝凉意从脊柱升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别怕,小言。”男人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胸膛的火热驱走了后背的凉意,安乐言渐渐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的声音还有一点打颤。

    “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小时候总是做一个梦吗?”

    “嗯。”安乐言知道,傅识沧梦到的,是他们离别的那一天。

    “玉婆婆说,那和前世的经历有关,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向她展现我的过去,除非有一个和我有关的人,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你带我去了她那里?”

    感受到身后胸膛的起伏,安乐言不由自主地挣了一下。

    “别,小言,你先听我说。”男人的声音掺入了一点急迫,“我本来就是想让玉婆婆调理你的失眠,但你的PTSD并非今生的遭遇所致,她不得不探究你的过去。”

    他渐渐收紧了双臂:“我,我在梦里看到了。小言,我不值得你那么做。”

    刹那间,安乐言想起了那天的梦境。

    在玉婆婆的小竹楼里,他和傅识沧所有的过往都曾一一呈现。

    “你……都知道了?”他低声问。

    怪不得,今天见到傅兴怀时,沧哥会那么紧张,一再一再地让他保证,不能擅自行动。

    可如果他看见了……

    他想起自己为了引傅兴怀上钩而说过的肉麻话,还有曾经被傅兴怀抓住双手的感觉,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小言,你……”

    傅兴怀只是略微松了松手臂,安乐言便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将整个身体都浸入水中。

    太脏了!他难过地想,我真恶心!

    “小言?小言!”傅识沧在水面上叫了他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着急地潜到水下,想看看他的脸,然后,他看到了安乐言满脸的羞愧与自我厌恶。

    傅识沧猛然明白了。

    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人慢慢带出水面。

    “他抓过你的手?哪里?给我看看。”他在他耳旁轻轻地问。

    安乐言依然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抬起双手。

    轻轻拉起那双手,傅识沧俯身吻上他的指节。

    先是指背,然后是手背、掌心,他都一一细细地吻过。

    “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

    安乐言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云雾中微闪的星光。

    傅识沧捧起他的脸,凑近吻上他的眼睛。

    “虽然你还是不得不再见到他,我们先这样洗洗眼睛。”他轻轻说。

    柔软的嘴唇触上敏感的睫毛,安乐言忍不住眨了眨眼。

    傅识沧轻轻说:“别怕,我会不厌其烦。”

    “最后……”他依旧捧着安乐言的脸,“和他说过话你都觉得不舒服对吗?”

    星光微闪,似乎同意他的说法,却又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怯怯地向后躲。

    傅识沧轻轻托着他的后颈:“我知道他没碰过你,但,是我不想放过你。”

    他轻轻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小coser的唇和他的人一样柔软,微颤着,被他轻轻含入口中。

    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傅识沧并没有深入,只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光滑的齿列,便放过了他。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别吓到小朋友。

    只是怀里的人似乎完全呆住了,他一松手,安乐言便往水里滑去,他只好连忙又伸出手,把人抱住。

    “怎么傻掉了?”他轻轻笑着,“看样子吻得不够用力,我……”

    他作势再亲,安乐言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伸手把他推开。

    见他用力的时候脚下直打滑,傅识沧赶紧握住他的肩膀,轻声哄着:“好了,我不亲了,你别乱动。”

    安乐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刚才……刚才被沧哥亲了!

    他的嘴唇好温暖,比温泉还暖,力道也那么温柔,湿润的舌尖……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

    沧哥,真的亲我了!

    他慌乱地抬起眼睛,却对上男人早就等待的眼神。

    “好了,冷静一下,”他听见男人说,“这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就慌成这样。”

    傅识沧的目光微闪:“要不是答应了张导不能破坏他的恋综,怕你后面两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今天你可别想这么简单就过关。”

    过关?简单?这还算简单?

    安乐言捂上双眼。

    温泉下的水流缓缓绕过两人身体,而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傅识沧紧紧抱在怀里。

    对方的身体贴着他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傅识沧灼热的欲望。

    轰的一下,安乐言的脸全红了。

    第58章 第 58 章 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 安乐言才稍稍恢复了些平静。

    傅识沧见他终于能站稳了,有点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伸手捞过漂浮在水面上的托盘。

    “喝点水, ”他把果汁杯递到安乐言唇边,“整个人都是红的,像只被蒸熟的小螃蟹,来补充点水分。”

    安乐言急急喝了一口, 结果又被呛到。

    傅识沧哭笑不得地给他拍着背,干脆把人捞了起来,抱回房间。

    “别泡了,再泡怕你要晕过去。”他把人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

    安乐言人还是软的, 傅识沧拿额头顶住他的, 轻轻问:“一个人能不能冲澡?”

    男人的眉眼就在眼前,呼吸温柔地打在他的鼻尖。

    安乐言的心又怦怦跳起来,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伸手撑在傅识沧的肩膀上。

    好歹也有一米八, 他坐在洗手台上,自然比傅识沧高出一截, 从上到下俯视着傅识沧。

    从未从这样的角度里看过他,不知道怎么了,他此刻的注意力竟然转到了男人的发际线上, 沧哥竟然有美人尖呢!

    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被本能控制着抬起手, 在傅识沧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傅识沧抬起眼,就见那双微翘的桃花眼映着室内的灯光,流光溢彩,动人心魄。

    “好了, 别勾我了,”他别过眼,“一会儿我发起疯来你受不住。”

    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去冲澡,然后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把安乐言从洗手台上抱下来扶稳,这才转身出门。

    安乐言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体依然清瘦单薄,脸色却极好,原本白皙的脸颊上一片红晕,粉粉嫩嫩,连他自己都想去揪一下。

    他真的揪了上去。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放下手,脸上多了两个指甲掐出来的印子,可心跳还是很快,撞得他快要站不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草草冲了个澡,把自己扔上了床。

    温泉小院是个套间,客厅连接着两间卧室,安乐言占了其中一间,此刻不见傅识沧,他想,沧哥应该在另一间里。

    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水声。

    哗啦哗啦地,像是泼在自己身旁。

    安乐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悄摸摸地走到窗前。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亮着闪闪的氛围灯,气氛温馨。

    温泉池旁,还有一个冷水的游泳池,此刻傅识沧就在那里。

    男人结实的手臂有力地伸展、切入水中,每一次划动都会带起一片晶莹的水花。双腿流畅有力地蹬水,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不一会儿,他就在泳池中游了几个来回。

    安乐言静静地趴在窗台上,看着游泳池里翻腾的水花,目光拂过男人完美的躯体。

    那么健壮有力,仿佛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过了好一会儿,傅识沧才停下动作,伸手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抹去。

    月光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给他的眼睫都镀上了一层银光。

    他带着一蓬水花出水,走到泳池边去拿浴衣。

    月光又拂过他宽厚的肩、结实的胸肌、腹肌和诱人的人鱼线。

    黑色的泳裤,能看到鼓鼓的一团……

    安乐言猛地缩回头,跳上床,拿被子裹住自己。

    方才在游泳池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傅识沧的“大”,可远远没有刚才所看见的那么直观。

    那个……我,我能承受吗?

    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时间有点傻,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手机的一声轻响惊动。

    为什么我在考虑这个问题?

    安乐言使劲摆了摆头,像是要把刚才的想法都摆掉似的。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却突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他的。

    屏幕因为他的拿起而微亮,上面显示出一条信息:“老板,我们已经到东城了……”

    应该是沧哥的!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他赶忙拿起手机,开门就往院子里跑。可还没跑上两步,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男人。

    “什么事这么急?”傅识沧扶住他的肩。

    “你手机忘在我那儿了,刚收到消息。”

    傅识沧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突然一揽安乐言的肩头,又一次把他往温泉池的方向带。

    安乐言:!还泡?

    傅识沧却没有让他下水,只是带着他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划开了手机屏幕。

    低头操作一会儿,转头拉起安乐言的手,把他的手指按压在屏幕侧边。

    这是……在采我的指纹吗?

    他被男人拉着手指,指尖是冰凉的手机,指背却被一片温热覆盖。

    操作几次之后,傅识沧满意地抬起眼:“以后我手机上的消息,你只管先看了再跟我说,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着急。”

    安乐言的眼睛微微睁大。

    刚才,沧哥是给了我解锁他手机的权限?

    他不解地看向傅识沧。

    “很难理解吗?”男人笑着看向他,“第一,我不想你每次看到我有信息,都会这样光着脚跑出来。”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弯腰握住安乐言的小腿,把他的脚放入温暖的温泉水中。

    “第二,你不是一直想参与到我的计划中来,还想取代韩特助的位置?”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安乐言的湿润的头发:“韩特助这段时间一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我哪天对他不满意,让你取而代之。”

    他抬头,看着安乐言的眼睛:“我知道你以前就一直是我的助理,但现在,这份工作就让韩特助继续做吧,你专门来给我做参谋,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安乐言才明白过来。

    “沧哥,你,你这是愿意让我帮你?”

    “当然啊,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傅识沧的手落在他后颈,轻轻地揉捏着,“你知道那么多,也实践过那么多,当然是我最好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要擅自行动。

    我永远,永远也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心痛,不如就这样把你绑定在我身边。

    “那真是太好了!”安乐言的一双眼都笑得弯了起来,落了满天星光。

    “开心就好,那早点睡?”傅识沧站起身,却又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不穿鞋,就不许走路。”他故意沉下脸,“以后我看见一次就抱一次。”

    那一夜,安乐言睡得格外香,一大早就醒了。

    院子里还有水声,他推开窗子,果然看见了泳池中的傅识沧。

    小coser露出甜甜的笑:“沧哥,早呀~”

    水中的男人回过头,扬起线条优越的下颌:“早。快起来洗漱,我们去东城集市吃早餐,吃完带你去看我工作。”

    “真的吗?”安乐言睁大了眼睛。

    去看沧哥工作啊,是不是可以客串一下沧哥的小助理?这个我可是最拿手了!

    安乐言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洗漱,不一会儿就站到了傅识沧面前。

    “这么快?”傅识沧从沙发上站起来,“是饿了还是想看我工作?”

    “当然是想去和沧哥一起工作!”安乐言笑得开心,“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可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他。

    “嗯?”傅识沧挑眉。

    “肚子也饿!”安乐言窘迫极了,干脆低头把傅识沧往外推,“但主要原因还是工作!”

    傅识沧一边笑,一边被他推出了门。可才走了不远,安乐言的胳膊就放下了,再过一会儿,傅识沧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小coser走在他身后,距离他足有五六步远,像是怕被人抓住似的,东张西望,偷感十足。

    “又怎么了?”他在一棵大树的浓荫下停住脚步,好笑地拉过他,“是觉得哪里好想带走?我帮你买下来。”

    “噫~~哪里来的霸总发言?”安乐言冲着他刮了两下脸,又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详详细细把昨天遇到穆为的经过告诉了傅识沧,安乐言还保持着踮脚的姿势:“我觉得穆哥遇到这种事就够烦了,要是再遇到我们,那不是……”

    他做了个吃瓜人常有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傅识沧却勾起嘴角,伸手在他的腰上揽了一下:“你怕他看见什么?为什么他看见我们会更心烦?”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安乐言无言地眨了眨眼睛,脸却慢慢红了。

    傅识沧心情愉悦地揉了揉小coser的头发,很好,已经很习惯于对号入座了。

    但看着眼前的人像烧开了水一样越来越红,连耳尖都烧了起来,他只好略略弯腰在他耳边说:“好了,不闹你,穆为昨晚就走了。”

    傅识沧的话打断了正在冒泡的开水壶,安乐言一脸疑惑:“沧哥,你怎么知道?”

    傅识沧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有我的渠道,不是说了要听我的?你以为我就是为了管着你吗?”

    安乐言连忙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知道,沧哥最棒了!”

    面对他的无脑夸,傅识沧倒是有些犯愁,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小脑瓜相信,自己是真的能把他安排得很好呢?

    东城的早餐市集全国闻名,南北有名的小吃都聚集在此,从街头到街尾,家家火爆,长长的队伍从店门口排到了街上,几个队伍甚至交错在一起。排队的人们倒是一点不心急,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这么多人?”安乐言倒是犯了难。

    傅识沧的时间宝贵,跑起通告来没日没夜,很少有自己的空余时间。

    昨天和自己在一起,今天又专门跑到市集来吃早餐,不能快点吃完而影响工作的话,后续又要辛苦他加班赶场。

    太心疼了。

    他拉着傅识沧:“沧哥,人太多了,我们到其他地方随便吃点就行。”

    “诶,不是最喜欢美食?”傅识沧拉住他,“别走,我们去吃那家的米粉。”

    东城的岑氏米粉店是知名网红品牌,这条街上,就属他家的队伍最长。弯弯曲曲地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安乐言迟疑地跟着傅识沧,跟上街边的队尾,不一会儿,维持秩序的小哥哥就走了过来。

    “新来的客人拿个号码牌哈,”他扬起手里的一沓纸片,“万一离开队伍凭号码……诶,傅哥!”

    小哥猛地扬起眉,连语调都向上拐弯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傅识沧面前,一把抓着他就往店子的后厨里塞,一边走还一边吆喝:“老板娘,你干儿子来啦!”

    干儿子?安乐言脚下一顿,差点被人流挤散。

    前方伸出一只结实的臂膀,揽着他分开人流,进入厨火烈烈的后厨中。

    汤锅在汩汩地冒着热气,烫粉的勺子在其中一落一转,白如银丝的细粉便在锅中如花瓣般发散开来。不一会儿捞出落腕,加入浓香的高汤,几片牛肉,若干青菜,再滴上几滴喷香的辣椒油。

    下粉的师傅动作娴熟如同舞蹈,让安乐言看得如痴如醉。

    “这就是你那个小朋友?”老板娘拉着傅识沧站在后门前,忍不住地笑,“若是那时你就碰见了他,怕是不会来我家的店了。”

    傅识沧露出微笑:“您说的对,你家谁也没他漂亮。”

    “呿,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又不是你漂亮!”

    老板娘横了他一眼,过去拉起安乐言:“乖孩子,别站在炉子跟前,热死了。到姐姐这边来吃粉。”

    两人在后院的小桌上落座的时候,安乐言还好奇地扭头看着老板娘。

    年龄不过四十的女人一头大波浪卷发,身材纤秾合宜,把一条紧身裙穿得婀娜多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选秀的美人。

    她妩媚地回头看了眼安乐言:“小弟弟,觉得姐姐跟这里格格不入是不是?那去问问你那好哥哥,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安乐言眨了眨眼。

    这意思,怎么感觉是沧哥的桃花债?

    傅识沧一脸无奈地把安乐言的脸掰回来:“别听她胡说,什么话到了她嘴里,就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是怎么回事?安乐言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傅识沧,满脸都写着:告诉我告诉我!

    “事情其实很简单,”傅识沧摇头,“那会儿我才五岁,和父母一起到东城来,结果在街上和他们走散了。”

    “什么走散了!他那是离家出走。”老板娘丢下一句话,又去了厨房。

    安乐言转回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傅识沧。

    傅识沧:“……我重新讲。”

    那一天,小小的傅识沧一早上和爸爸闹了别扭,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收拾了自己的小书包打算离家出走。

    谁知道走出酒店不过五十米就累了,傅小朋友被一个车斗里的漂亮毯子吸引,悄悄爬上去趴在毯子上休息。

    那个年代,城市的管理还比较简单粗暴,没有铺面的早餐摊子很容易被取缔。一看见有些人的影子,摊主们便慌不择路,踩着早餐车就跑,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的车斗里,竟然多了个小孩。

    还是个年轻姑娘的老板娘,原本的梦想是做个大明星,却从未对父母提及,父母也自然把她当作家里的帮手,带着他一起出摊赚钱。

    开早点摊子的,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到了顾客上门时已经灰头土脸,不过是抹了把脸又继续忙碌,哪有时间打扮自己。

    时间长了,她也渐渐忘了自己还有个明星梦。

    但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却捧着脸看着她说:“姐姐,你真好看!你一定是个大明星!”

    “因为他这句话,我还真鼓起勇气去闯了几年。”老板娘给他们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牛肉粉。

    “然后呢?”安乐言一脸好奇。

    “然后?”老板娘笑了起来,“明星哪是那么好当的,闯了几年,有了点小名气,运气也就到头了。回到家里才发现,卖早餐其实也不错。”

    老板娘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我现在生意好,收入不比当年做小网红的时候差,那个时候积累的经验和人气还可以给自家店打打广告,挺好的。”

    早餐店忙碌,老板娘说了两句话又被叫到前面,倒是左右逢源很吃得开的样子。

    安乐言吃了口粉,果然美味。

    但是他吃一口就抬头看看傅识沧,笑一笑,又去吃一口粉,再看再笑。

    如此重复了几次,男人再也受不了,干脆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

    “你有话就说,别这么吊着我,到底在想什么?”

    安乐言笑眯眯的:“我在想,那个时候的沧哥一定超级可爱。我要是早点过来这边,是不是就能看到?”

    “别想!”傅识沧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你要是那个时候就来了,我……”

    “你会怎么样?”安乐言追问。

    厨房里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粉汤的美味蒸汽氤氲了男人锐利的眉眼。

    他叹了口气:“如果那么小就遇到你,我会把那个很乖很乖的小朋友捡回家,然后一直把他养在身边,让他心里只有我。”

    “说不定,我早就已经娶到了他,就不用现在这样,追得这么辛苦了。”

    第59章 第 59 章 这招对我没用

    安乐言:……

    感觉从昨天开始, 自己的脸就没有恢复过正常的颜色,他都快习惯了。

    他把脸埋在碗里,再不说话, 专心致志地把那碗粉一口口吃完。

    等到脸色恢复正常,他的语气也恢复到了工作时的状态。

    “沧哥今天的通告要去哪里?需要用车吗?我帮你安排?”

    “不急,”傅识沧抽出纸巾递给安乐言,“我还有点事。”

    没过多大会儿, 刚才在街上发号牌的小哥就跑了进来,递给傅识沧一张纸条。

    傅识沧看了眼纸条,点头:“谢谢,麻烦你让他把车开到后面。”

    小哥拍拍傅识沧的胳膊:“自家兄弟, 说什么谢字!”

    他又去了前面, 安乐言则悄悄收回盯在那张纸条上的目光。

    沧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会不会和复仇有关啊,会不会有危险啊?

    早就注意到了安乐言的目光, 傅识沧大大方方地摊开那张纸, 放到安乐言面前。

    “我……可以看吗?”小助理一脸惊喜。

    “我说过要让你放心,”傅识沧点了点那张纸条, “如果一点知情权都不给你,你怎么可能放心?”

    小coser甜甜地冲他笑笑,垂眸去看纸条。

    【那位大人已经回城, 城内一切如常, 您的骑士已得知消息, 很快会来行宫接您。】

    安乐言:……

    这是什么中二留言?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去看傅识沧,一向冷静的男人此刻也忍不住偏头咳了一下:“都是汪肖雨设计的,说什么不用加密就可以保密……”

    还……真是……

    看那张纸条上,字体童稚, 内容又这么中二,怎么看都像是不小心捡到了中高年级小学生互传的纸条,就算有人要认真研究,说不定还会怀疑傅识沧在东城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哈哈哈哈哈,沧哥大概不知道还会有这种效果吧!

    傅识沧无奈地看着他笑了半天,一言难尽地吃完了早餐。

    要离开的时候,老板娘又转了回来,拉着安乐言的手来到一旁,美目深情款款:“看到你我真高兴,小沧啊,每次来都阴沉沉的,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过?都是你的功劳!”

    “姐姐,您……”

    “嗯,他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因为小时候走失的那段接触,我和他家一直保持着简单的联系。那年他出车祸痊愈后就来找过我一次……”

    不过是十三岁不到的少年,消瘦憔悴得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到了她这里,就蜷缩在米粉摊的角落里,一言不发,问他也不说话。

    住了几天后,他开始在东城游荡,有时候很早回来,有时候很晚,更有些时候,带着青肿的眼睛或破损的嘴角。

    老板娘有点担心,毕竟东城是出了名的地下力量猖獗,她怕这个孩子因为伤心而惹祸,只好托了熟悉的顾客去打听。

    “结果人家跟我说,就他这个瘦弱的小身板,居然在东城的小混混里闯出了一片天,城东这一片,几乎所有的小帮派,一段时间后,都把他当朋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小混混还真对他挺忠心,打听多了,还警惕起来。”

    老板娘撩了一下头发:“我其实挺鼓励他这样,男孩子,只要能保证安全,三教九流闯一闯挺好。可惜没过多久,他叔叔就来了。”

    傅兴怀并不了解侄子在东城所做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因为创伤而发泄,对他打架的事情一笑了之。

    老板娘眼中透出怨毒来:“哼,那个老狐狸,说不定还希望小沧就这么出个意外,不然怎么会拖了快两个月才来找人?他大概就盼着那些小混混把小沧打出个好歹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傅家据为己有了!”

    她仰头看着听得入迷的安乐言:“好了,不说那些烦心的,反正啊,东城现在是小沧的地盘,你有空过来玩,随时可以感受一把地头蛇的滋味。别忘了到姐姐家来吃米粉就行。”

    直到跟着傅识沧绕过迷宫般的后街,坐上了一台低调的黑色奥迪,安乐言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里。

    沧哥啊,居然是东城的地头蛇,这作者脑洞真大!

    傅识沧手肘撑着车窗,已经看了安乐言好一会儿。

    刚才被老板娘拉去说了几句话,回来的时候就跟梦游似的,还一会儿惊一会儿笑的,成了一只不怎么正常的小虾米。这会儿终于恢复冷静,却又频频偷看他,一会儿一眼,过一会儿又看一眼。

    上次享受这待遇的,是现在正坐在副驾的韩特助,到现在估计都还在忐忑。

    “所以这回你又想取代谁?”他俯身逼近安乐言,“我怎么感觉某人的身份地位都有点岌岌可危?”

    “啊?不会吧?”

    安乐言还没回答,前面的韩特助忍不住惊叫出声:“老板娘,您高抬贵手啊~”

    他的语调一秒变得可怜兮兮:“看在我一直带您过本的苦劳上,让我拿到今年的年终奖再赶我走吧!”

    看着安乐言愣在当场,傅识沧一巴掌拍在副驾的椅背上:“谁让你说话了,耳朵怎么那么长?”

    “等……等等,什么过本?什么赶走?”安乐言结结巴巴地问。

    “皇位啊,我是皇位!”韩特助使劲扭过头来,“老板娘,上次我在医院就看出来了,您想赶走我自己照顾傅哥对不对?呜呜呜,我对老板绝对没有觊觎之心,工作,一切都只是工作!您就留下我做个小跟班,我会照顾好你们两个的~”

    安乐言这才反应过来,韩特助一直对他的称呼是“老板娘”,忍不住脸红:“你,你别这么叫我。”

    韩特助的反应,是没大没小地瞪了傅识沧一眼。

    昨天的温泉白泡了吗?老板竟然没能上垒?!!

    “好了,老板娘说什么你照做就是,”开着车的方特助插话,“我是游戏里的受伤,您可能没见过我,之前受了点小伤所以用了那个名字。虽然我们都是老大的员工,但在游戏里我们是真的很喜欢小甜甜,这个无关三次元。”

    “谢……谢谢。”安乐言无言以对。

    原来都是熟人!皇位和受伤是傅识沧的员工,那那个“。”……

    他转头看向傅识沧,就见男人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扭头看着窗外,耳尖却是红通通的。

    怪不得那晚会有韩特助给妈妈发语音包,怪不得那晚妈妈会那么晚给他发消息,而且,都是他在游戏里告诉这个“陌生人”自己睡不着之后。

    甚至,之前他在游戏里说要找吃的,就马上送上门的南瓜粥……

    都是这个男人,在背后运筹帷幄,一步步,一环环,将他的那一夜安排妥当……

    然后在第二天,将他彻底治愈。

    他看着男人试图逃避的脸,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

    感觉到安乐言的手,傅识沧下意识就紧紧回握,这才回头去看他。

    小coser满脸红晕,连眼睛也没敢抬,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傅识沧的眼中慢慢涌起喜悦,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

    前面的两位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但总算都放了心。

    两人的手一直紧握着,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

    车子停稳,安乐言有点害羞地挣脱了傅识沧的手,推门下车。

    “这里……”他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是一座带着花园的大平层公寓,位于东城寸土寸金的闹市区。据说管理极为严格,对得起它极为高昂的物业价格。

    临街的门面,是东城有名的美容医院,在机场和闹市大屏幕上都能看到他家的广告,不少贵妇都会选择在这里做微调医美,三楼的spa区也是明星和网红们经常光顾的场所。

    倒是……很符合傅识沧的身份。

    两位助理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进入美容医院,前台小姐立刻笑脸相迎。

    “晴晴姐已经来了,”她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傅识沧身后的安乐言,“还是做特制套餐?这位……”

    “跟我们一起就行,你忙你的。”韩特助朝她点点头,领着大家进入电梯。

    四人到了三楼,却没有进入任何一个房间,而是走到另一部电梯前。

    方特助按下上行按钮,墙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窗口,那是一台虹膜身份验证仪。

    几人进入电梯后,根本不用操作,电梯直达目的地。

    安乐言的心跳加快了!

    这家医院一定是什么伪装,而这背后,会是什么呢?

    门开了,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正站在电梯门前。

    “老大你们来啦!”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目光却绕过傅识沧,落在安乐言身上。

    “老板娘,你终于来啦!”

    安乐言:……

    “别急着叫,”韩特助上前把晴晴推了个转身,回头觑了傅识沧一眼,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啊,老大这么怂?”晴晴的声音传来,“啧啧啧,幸亏我昨晚没上线……”

    傅识沧:……

    他看向一边的安乐言,小coser此刻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走廊,似乎根本没听见那两个讨厌鬼在说什么。

    他也当没听见,施施然跟上安乐言。

    走廊里一片洁白,光洁的墙壁反射着冷白的灯光,气氛冷静而肃杀。

    安乐言却一脸兴奋,经过两个房间,虽然都关着门,他却似乎对那两扇毫无特点的门都十分感兴趣。

    都快走过整个走廊了,他才抬头问道:“沧哥!这里是研究所吗?”

    傅识沧稍稍迟疑:“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这里就是很像研究所啊!”小coser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家美容医院的楼上,竟然和安乐言当年去过的地方重合了。

    那是上辈子傅兴山的研究所,安乐言为了治病而住了四年的地方。

    靠近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就是他曾经的病房。

    门虚掩着,安乐言回头看了眼傅识沧,见他并未反对,伸手推开。

    当年他的床位上坐着一位少年,一看见他就笑了起来:“言哥你来啦!”

    “陈坚?”安乐言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他这么高兴,见到我就不高兴吗?”站在床边的医生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安乐言。

    “聂哥!怎么是你!”安乐言惊讶极了。

    他开心地上前和聂长星拥抱了一下,又回头看向傅识沧:“你们……你们早就认识啊!”

    啊,想想也是,沧哥只要涉足乌啉病药品产业,就一定会和走在研发前沿的聂长星有接触,只是他没有想到,傅识沧这辈子在药品研发这条路上,会走得这么远!

    看着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傅识沧忙拍了怕他的手:“别急别急,等陈坚做完检查,咱们再细聊。你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下?”

    傅识沧的办公室在楼上一层,倒是简简单单,房间里除了老板桌和一套小沙发,并没有其他的陈设。

    “我不常在这儿,所以也没准备什么,”傅识沧有点歉然地看着安乐言,“要喝什么吗?旁边有茶水间。”

    “我来吧,”安乐言转身就往茶水间的方向走,“我好久都没做小助理了,今天先把韩特助的皇位抢到手再说。”

    不一会儿,他就端来了两杯咖啡,小心走回傅识沧的办公室。

    男人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审阅这段时间需要他签字决策的文件。

    刹那间,安乐言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他曾经无数次地端着咖啡走进某间办公室,看着那个人,冷面肃目坐在老板桌后,皱眉审视着傅氏集团的文件,试图从冰山一角去推测水下庞大的黑暗。

    那个时候的傅识沧,一工作起来就是十几个小时,除非他提醒(或强迫)他起来吃饭,根本不会注意他的存在。

    那时,安乐言便会找个清静的角落坐下,看看书或者学一学生物医药相关的东西。

    可今天没带书来呢。

    他左右看看,想找点什么资料来看,傅识沧却已经抬起头来。

    “来了怎么不过来?”他放下手里的笔,“快,让我尝尝你做的咖啡如何。”

    “都是一样的材料哪会有什么区别?”安乐言笑了,小心把咖啡杯放在他手边,却被傅识沧长臂一揽,坐在了老板椅的扶手上。

    “这份材料你看看,我先喝咖啡。”

    摆在安乐言面前的,是一份申请扩大新药受试人的申请,里面还详细列明了研究所近期新药的研制成果。

    安乐言看了一眼就抬起头来:“这么机密的东西,你就直接给我看啊!”

    “都说了会让你了解一切,这种文件当然需要你跟我一起参谋。”傅识沧说得理所当然,又喝一口咖啡,却叹了口气。

    “怎么了?”安乐言有点忐忑,“咖啡不好喝?”

    “不是,咖啡很好喝,就是太好喝了,”傅识沧又叹气,“别人的助理就是比自己的好,又漂亮又贴心,连咖啡都那么好喝。”

    他叹气叹得真情实意,要不是安乐言原本就知道韩特助的优秀,都快要可怜他了。

    “什么别人的助理啊,”他不满地戳戳傅识沧的肩膀,“这你都嫉妒?”

    “嗯,”傅识沧抓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里,“嫉妒他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嫉妒你对他那么好,你是不是因为他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仰着头,目光里竟然真的有一丝忧郁和恳求。

    那目光像钩子一样,吸引了安乐言的目光。

    拉着他的那只手也不断下压,牵引着安乐言向他靠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目光纠缠,呼吸也渐渐贴近。

    突然,满面红晕的小coser伸出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沧哥,我还没答应你,”他听见他小声说,“还有,装可怜这招,那个沧哥也用过,我早就免疫了。”

    第60章 第 60 章 我才是那个小白鼠吧

    傅识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安乐言却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论是真情也好, 演技也罢,他其实不太看得出来。

    但现在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

    前两天,他才刚知道, 上辈子和这辈子自己一直不敢肖想的人爱慕着他,接着又被他知道自己上辈子所做的一切,还有沧哥在东城的遭遇、秘密建立的研究所。

    而且他还被亲了,手、脖子、嘴唇, 亲热的抱,诱惑的呼吸,还有对方蓬勃的欲望……

    一件事还没理清,另一件又接踵而至, 过载的信息让他原本就不是那么敏感的大脑更加糊成一片。

    太快了。

    在安乐言的心里, 爱是互相的,真心而赤诚。

    万一沧哥只是看到了我曾经所做的那些,从而感到震撼和感动呢?那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爱?

    虽然只是个小炮灰, 但我也是希望得到真爱的, 他想。

    而且,我真的爱他吗?我对他, 究竟是对偶像的钦慕,还是不自觉的移情?似乎现在还说不清楚。

    我希望沧哥真心去吻的,也是真心爱他的人。

    傅识沧郁闷了。

    为什么那个人总是抢在我前面!小言对他了解, 对我也一样了解, 我连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

    那个家伙经常用这样的方式去引诱小言吗?最初的几次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我都还没成呢, 他怎么事事都抢先?气死我了!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教授闯了进来,一只手还紧紧拉着聂长星的手腕。

    聂长星一进房门就看见挨在一起坐着的两人, 立刻反手拉着老人就往外拽。

    那老教授看起来头发花白年纪不小,却意外地很有力气,聂长星一个大小伙子,一时间竟然没能拉动他,还被他往里拖了两步。

    老人家中气十足:“傅总,你说过要帮我留住陈教授的,现在陈教授走了,小聂居然还不肯去找,你得负责把她请回来!”

    两人一进门,安乐言就吓得从扶手上跳了下来,红着脸往后退两步,抓起刚才看的那份文件遮着脸。

    傅识沧则一脸困惑地看着两人:“怎么回事?陈教授走了?”

    “搞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啊!”老人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陈教授的事情?”

    “抱歉,抱歉!”方特助和韩特助跑了进来。

    方特助一拉老教授:“丁老,傅总这不是才来吗?刚到办公室没两分钟,我还没给他汇报呢!”

    韩特助则走到傅识沧面前小声说:“陈教授昨天回海市了,走之前好像和小聂吵了一架,丁教授就以为是小聂顶撞了人家,吵着要他把陈教授请回来,可小聂坚决不肯。”

    聂长星则挣脱了丁教授,走到安乐言面前,一脸阴郁。

    丁老还在输出,两个特助忙着劝解,办公室里大家各说各的,气氛焦躁又混乱。

    “好了,大家都安静!”傅识沧终于发话。

    两位特助立刻噤声,就连丁教授也顿了顿,讪讪地收口。

    “丁老,”傅识沧的语气很温和,“我知道您现在肯定特别着急,毕竟咱们距离新药研制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陈教授不是我的员工,不是我一个电话就能叫回来的,前期为了请她,我们花了多少工夫您想必也很清楚。”

    丁教授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脸上又泛起焦急的神色:“但是……”

    傅识沧伸出手,坐了个下压的动作:“但是您也不要过于着急,正是因为我们前期下了功夫,更重要的是,她高度评价了您和长星前期的研究成果,并不会认为我们也是那些表面搞研究实际只是骗经费的人,我想,再次接触和请她过来,希望是非常大的。”

    他绕过办公桌,来到丁教授面前:“所以,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详细了解一下事情经过,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争取这次一次性就能把陈教授再请过来。而您那边,也同步地做好下一期的研究准备,您看怎么样?”

    丁教授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又有些不放心地瞪着聂长星:“你们抓紧啊,可不能因为某些人不乐意就拖时间,你们的时间拖得,那么多乌啉病人可拖不得!”

    说完,老人家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方特助自然是追了过去,韩特助则去了茶水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安乐言拉起聂长星:“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倒杯咖啡给你。”

    他把聂长星按在沙发上,给傅识沧递了个眼色,走出办公室。

    傅识沧从老板桌后站起身来,也来到沙发旁,与聂长星相对而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聂长星先开了口:“乐言怎么来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还着急想帮忙。我不想瞒他,也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干脆让他加入。”他抬眼看向聂长星,“你没意见吧?”

    “我只管你研究所的药物开发这块,也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梦想,至于你的家族矛盾,我没有兴趣。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乐言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就算无可避免,至少要把风险给他讲清楚。”

    “什么风险?我都知道的哦~”安乐言端着咖啡进来了。

    一杯放在傅识沧面前:“这是你的特助特别为你制作的冰美式。”

    一杯放在聂长星面前:“这是我专门为聂哥做的神秘咖啡。”

    他只是做了一个动作,说了两句话,办公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便荡然无存,聂长星突然笑了出来:“看见你真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嗯嗯,喝了我的咖啡就更加心平气和了,尝尝看!”

    聂长星立刻举杯喝了一口,惊喜:“咱们研究所什么时候有鸡蛋咖啡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安乐言笑得两眼弯弯:“我们一起上过咖啡课啊,你忘了?当时老师不是问过你口味?你第一个回答的就是鸡蛋咖啡。我后来按照你说的配方专门试了试,还真挺好喝的。”

    “乐言你真是……太贴心了。”聂长星眼里雾气乍起,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傅识沧一脸羡慕地靠近安乐言,似乎想要说什么。

    “乐言,”他一把拉过安乐言,“鸡蛋咖啡是我特有的,你不能做给别人喝!”

    安乐言看了眼秒变脸的傅识沧,忍着笑点头:“好,我知道了,其他人有助理,我可不能抢了人家助理的位置。”

    聂长星再次笑了出来,这次是真的云开雾散,心情好了。

    “好啦,你也别替我担心了,丁老说得对,我妈就是我气走的。”聂长星说。

    “你……妈妈?”安乐言疑惑地看向傅识沧,“是你们说的那位陈教授?”

    “对,”傅识沧点头,“陈知颐教授,乌啉病研究领域的顶尖专家,与傅氏合作期间,开发出WL-S改良型特效药,实现乌啉病定期预防,百分百阻止病情发作的特效,当然,在某人没有忘记吃药的情况下。”

    安乐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翻旧账!

    傅识沧终于露出点笑容,又转向聂长星:“你妈妈为什么生气?总不至于是因为你上了恋综?”

    “当然不是,”聂长星皱着眉,“当年我出柜的时候就已经跟她摊牌了,再怎么劝都不会回头,她那么看重效率的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顶多也就是看我不顺眼不跟我讲话就是了。”

    他的语气变得公事公办:“陈教授这次过来,原本也是因为陈坚的血样显示出了特殊的抗体活性,有可能在延长药效方面取得突破,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对血样进行各种测试,但除了最初的那份血样以外,其他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我妈那个急性子,得不到结果肯定就待不住了,”聂长星终于回归嘲讽,“在确定陈坚确实不是她的突破口之后,停止合作是当然的。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一点,满心满眼就只有最后那一个目标,哪怕她能停下来听听别人的想法呢?”

    医学天才的眼睛里,忧郁与愤怒盘旋,安乐言忙按住他的手:“别生气了,这样的人,我也接触过,他只是……无暇顾及其他罢了。”

    傅识沧蓦然一震,看向安乐言。

    小coser的眼中浮起追忆:“我能理解,当一件事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很难容下其他的东西,这样的人其实很孤独。”

    他拍拍聂长星的手:“你妈妈肯定也不肯好好吃饭,睡眠很少,逼着自己天天只做一件事,连看你的时候,都会很快别过眼,对吧?”

    聂长星:“……你怎么这么了解?”

    “因为我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这样,殚精竭虑不知疲倦,”安乐言的眼中有泪花,他却微笑着,“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有一颗温柔的心,只是他想要表现的时候,也许正是你不愿接受的时候。”

    聂长星若有所思地走了,傅识沧挪到安乐言身边,伸手揽住他。

    “又想起他了?”

    “嗯,”安乐言垂眸,“那个沧哥,其实挺可怜的。”

    “他那是笨!”傅识沧断然道,“又笨又急,怎么可能成功?还连累你……”

    安乐言:……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他捶了傅识沧肩膀一拳:“不要乱说话,快说点吉利的!”

    “好好好,”傅识沧立刻改口,“你沧哥英俊潇洒聪明过人,运筹帷幄注定成功,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做傅夫人绝对不亏!”

    安乐言:……

    因为血样检测无异常,陈坚今天就要回南城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安乐言立刻跑去病房给他送行。

    “言哥,好可惜,我差一点就能创造历史了!”陈坚也忍不住失望,拉着安乐言吐槽。

    “原本就是他们说血样很有研究价值我才来的,结果又告诉我说活性减弱,昨天的结果则是完全无活性,他们甚至给南城的医院打电话,问他们当时是不是给我吃错药了!”

    他越说越气:“那还不如去检测一下傅氏的WL药物配方和生产,说不定还能当场抓住几个吸血鬼!”

    看他果然把气又撒到了傅氏身上,安乐言哭笑不得地按住他:“好了好了,你来海市这一趟,就只有这么点收获吗?我看不止吧。”

    陈坚立刻高兴起来:“那当然啊,我可是终于见识到了大城市!”

    “很繁华?”

    “繁华那是当然,”陈坚毫不在意地回复,接着眼中就满是羡慕,“言哥,这里的研究所都好漂亮啊!看起来就跟电影上的那些高级机构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信心呢!”

    他的脸上满是憧憬:“我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取海市的大学,来研究乌啉病药物!”

    “好,有志气!”安乐言拍着他的肩,“这下你们小周老师可终于能放心了。”

    “对对,”小周老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点头,“终于少了一个没事乱跑的主,以后都给我好好学习!”

    安乐言扭头看向傅识沧:“沧哥,我们恋综的片酬是不是要发了?我想捐一半给陈坚他们学校,要怎么操作?”

    傅识沧笑着摆手:“你那点片酬还是拿回去给安妈妈吧,让她少上点夜班。南城那边傅家有专门的基金做慈善运作,我已经申请了定向扶助,很快会到位。”

    小周老师开心了:“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后立刻和你们的基金会对接!”

    这一次,就连陈坚也不得不缓了脸色:“傅家……倒也不是没有好人。”

    送走了陈坚,安乐言又在那个病房里转了一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怎么,住院住出感情了?”傅识沧笑着看他,“要不我考虑一下,以后咱家的房间就装修成这个风格?”

    “什么啊!”安乐言哭笑不得,“谁家要装修成病房的样子!”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

    安乐言及时刹车,这人,怎么突然就套起话来了?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不是喜欢这个风格,而是有点怀念,这里,和我之前住过的研究所很像。”

    傅识沧皱眉想了想:“是我小时候,送你棋子的那个?”

    他突然又酸了:“不对,是他送你。我说呢,那么粗糙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喜欢!”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安乐言惊喜转头,却看见男人臭着一张脸,在跟自己生闷气。

    “你真是……”他忍不住笑,语气却变得温柔,“那个时候我在研究所,好像也有人说过我的血样特殊,参与了两年的研究。”

    他突然想起陈坚跟他说过的乌啉药命名规则,开玩笑道:“在我的世界里,乌啉药的名字叫WL-A,说不定啊,这个A就是安乐言的意思,我就是那个成就终身免疫特效药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