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日山脉距离阿林其实算不上太远。
按照马车正常的前行速度, 大概五天就能抵达。
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赶路，或者本身实力足够强大的，也可以选择走近道横穿一些较为危险的山丘和河流, 这样足够把时间缩短到两天。
当然, 换做是空间魔法就更简单了，基本上只需要走个几十米，就能直接抵达目的地了。
只是乌洛并不推荐艾黎走捷径，艾黎本人也挺想和这群来自佩拉诺亚的年轻人们多相处相处。
于是五人租赁了一辆佣兵协会的魔力驱动炼金马车，平稳的行驶在了前往落日镇的大道上。
落日山脉也算是这个世界较为有名的禁地之一。虽然和冰原那种级别是没法比，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里面全身而退。
它落座于塞塔联盟和北境相交之地，不过所处环境比较贫瘠，本身除了强大的魔兽之外也没有别的珍贵资源, 因而不管是联盟还是翡翠高塔, 都没有要接手这一块管辖权的意思。
当然，双方也不是完全不管。至少在落日山脉附近的城镇, 还是离谁的领地近就由谁派人管理和修缮。
“其实从地理上来看，如果能打穿落日山脉，修筑一条安全的路线, 那会让北境和塞塔的通商更加方便快捷。”
摇摇缓缓的马车后箱,瑞展开地图,对着落日山脉两端的城市标记点了点。
“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伊丽莎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解释道：“首先，修筑这条通商的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财力和物力，其次就是这种路一旦开通，那北境和塞塔的税收又要折腾好一阵子，最后商人到手的利益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本。”
“更重要的是, 你以为落日山脉没有所谓的商路吗？”
大小姐有些得意地笑道：“据我所知，斯洛沃斯商会、奥秘法拉还有几个大家族都在落日山脉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商路。”
“要是哪天落日山脉真的要被开发，那这些家伙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搞事。”
瑞无语的看向伊丽莎白：“我就是随便一说，你用得着这么反驳我吗？”
“嘿，我这不是给你开开眼界嘛。”伊丽莎白嘻嘻笑道：“瑞什么都好，就是太相信书本上的知识了。要知道外面的规则可不像学校里那样清晰明显，多得是书上没写的东西。”
瑞默默收起了地图：“无所谓，反正我的人生目标是留在佩拉诺亚当老师。”
“我，我也是。”嘉莉丽也举起手，小声的说道。
“行吧，你们两的脾气留在佩拉诺亚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伊丽莎白叹了口气，看向了旁边正在记录什么的桑科。
“你呢？未来的方向想好了吗？”
桑科连头也没抬起，闷声说道：“嗯，我要回家继承家业。”
“你不是有八个哥哥吗？”
“塞塔，强者为尊。”桑科言简意赅地说道：“部落的大巫前些日子给我写了信，让我毕业后回去和哥哥他们决斗，赢的人才能继承家业。”
“那你想继承吗？”
“不想。”桑科诚实地摇摇头：“但他们打不过我，所以多半还是我继承了。”
“……行吧，那咱们到时候提前沟通一下，等你成为你们部落的首领，我估计也差不多可以从家里拿到一部分的商队管理权。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看有没有通商的可能性。”伊丽莎白自然无比的说道。
“可以。”桑科点点头。
一边的艾黎听着伊丽莎白的交流，觉得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四人组里最懂人情世故的那一个了。
其实这一路上她也看得出来，伊丽莎白虽然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会有些娇气，但该吃苦或者改忍耐的时候，就没有一刻抱怨。
总的来说，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你们不还是初等学院的毕业生吗？”艾黎撑着下巴，主动参合进了孩子们的对话中。
“我记得佩拉诺亚想要拿到毕业证，至少需要从高等学院毕业吧？”
“是的。”嘉莉丽回答道：“按照常理来说，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就能毕业了。”
“不过我们的目标是大魔法师，所以理论上我们还会在佩拉诺亚待十年以上。”
十年后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开始考虑了吗？艾黎微微瞪大眼睛，只觉得这些孩子们看得还真远。
“其实一般来说，高级魔法师就已经足够完成我和桑科继承家业的目的了。”伊丽莎白接话道：“但我们的长辈都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成长。”
“是啊，而且佩拉诺亚也不是那种死板的压着你不停看书的地方，每个学期放假，我们都需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所以我们也不是什么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书呆子。”瑞推了推眼镜，语气加重了书呆子三个字，似乎对此颇有微词。
“哈哈哈，你还在纠结家里给你写得那封信吗？”伊丽莎白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
“哼，我才没有这么小气。”瑞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意的要命。
嘉莉丽也跟着笑了一阵子，这才重新看向艾黎。
“艾黎姐姐你呢？考完了高级魔法师之后，你打算去哪儿呢？”
“我吗？”艾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迟疑了一下后，便笑着说道：“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应该会找时间去趟翡翠高塔吧。”
“翡翠高塔？”这个地名一出，四人组齐齐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艾黎小姐你真的是翡翠高塔的人吗？”桑科那张酷酷的脸上隐藏不住激动地神色：“你的老师，他难道真的是翡翠高塔的魔法师？”
“咦？难道你们之前都当我在开玩笑吗？”艾黎有些讶异的看着几个孩子。
瑞轻咳了一声，面色有几分尴尬。
“嘿嘿嘿，那什么……这不是因为艾黎小姐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和那些帝国商人怄气嘛。”伊丽莎白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就没敢当真来着。”
虽然大家都知道艾黎小姐的身份可能会不简单，但还真没有将她和翡翠高塔联系在一起。
他们四个人来阿林考试，纯粹是因为抽签的时候运气不太好。但翡翠高塔可是北境最有名的三大考场之一，不管是专业性还是学术氛围，都要比阿林强得多。
综上所述，翡翠高塔的人完全没必要来阿林考试。所以，他们就没有把艾黎随口说的身份当真。
“我的老师的确是翡翠高塔的人哦。”艾黎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我来阿林考试，不过能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你们这群可爱的学生，我觉得也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收获呢。”
她这话里话外隐晦的夸赞，使得几个孩子小脸蛋儿通红一片。
“不过，等我从翡翠高塔出来，估计也要去佩拉诺亚了吧。”艾黎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没有去过学校，不知道里面的人难不难相处呢。”
瑞说道：“放心吧艾黎小姐，佩拉诺亚虽然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家伙，但是肯定会比翡翠高塔要好上很多。”
“确实。”桑科压下激动的心，跟着说道：“我听说翡翠高塔的天才们就连佩拉诺亚那群怪家伙也受不了，唯有那位冕下才肯收留他们……”
“咳咳咳。”伊丽莎白看着两个情商不高的同伴，眼皮子都要翻上天了，连忙找补道。
“艾黎小姐您别误会，这两家伙不太会说话，他们没有说翡翠高塔不好的意思。其实我们一直对翡翠高塔和那位乌洛波洛斯冕下抱有极高的敬意。”
“其实不仅仅是我们，佩拉诺亚里超过一半以上的学生，崇拜的对象都是那位冕下。”嘉莉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艾黎的袖子，轻声问道：“艾黎姐姐，你……你见过那位冕下吗？”
她这话一出，剩下的三个人齐齐看向艾黎，眼神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来自翡翠高塔的人，那位传说中的法神冕下实在是太过神秘，不管是学校留下的资料，还是魔法议会举办的十年一度的座谈会，他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见过哦。”
“哇！”
马车中，传来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那，艾黎姐，法神冕下长什么样啊？”伊丽莎白忍不住八卦道：“我听老师说，乌洛波洛斯冕下很年轻俊美，是真的吗？”
“是真的。”艾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他是那种又漂亮又帅气的大美人哦，有一头特别特别漂亮丝滑的黑色长发，宽肩窄腰大长腿，标准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哇！”四人组再次发出震惊地感叹。
“那，他的空间魔法真的那么强吗？”桑科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强，非常非常强！”艾黎再次肯定地说道：“他去哪儿都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开传送阵发和喝水一样轻松。只要挥挥手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勾勒传送阵。”
“哇！”
“那艾黎姐，听说法神冕下即便在翡翠塔也一直帮着佩拉诺亚和魔法议会的人修改论文，这个是真的吗？”瑞挺直了腰背，拳头紧紧攥住，眼神里却透露着毫不遮掩地渴望。
“听说，哪怕是魔法学徒，只要论文的观点可可行性够新颖和严谨，冕下就有可能帮你的论点作批注……”
这个艾黎还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她有本人给自己当外挂。
于是，艾黎再次点点头。
“这个也是真的哦。”
“乌洛波洛斯冕下是个对待认真搞学术的人十分温柔的存在，他支持一切正经钻研魔法之路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和地位。”
“额……不过，他也有讨厌的课题，属于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那种。”
四人组面面相觑，最后是嘉莉丽开口问道：“艾黎姐姐，是什么课题会让法神冕下这么厌恶啊？”
“是深渊。”
艾黎和耳中的乌洛几乎是同一时间给出了这个答案。
“深渊？怎么会是这个？”孩子们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瑞更是提高了声音：“我记得冕下有不少论点就和深渊有关系，就连本时代最伟大的魔法——结晶魔法阵，也是冕下为了针对无限制扩张的深渊而研究出来的啊。”
这样一个和深渊息息相关地法神，为何却认为深渊是投机取巧呢？
艾黎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忧郁地看向了道路两边不断后退的绿色树木：“研究深渊本身并没问题，它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课题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所厌恶的，仅仅是研究到一半，就将深渊视为可以与之和平共处，或者无害化处理的这种论点。”
越是研究深渊，就越是明白它的不可战胜。所以，不少人都会想要另辟蹊径，试图找到一条更为合适的道路。这本身没有任何错，甚至是值得鼓励的行为。
只是，更多的人却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自己和深渊的敌对状态，试图转变双方关系，甚至认定了这样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这个话题对于孩子们来说，还有些过早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瑞来开的口。
“我们学习到的知识里，深渊的确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一种无限制吞噬一切物质和精神的可怕能量体，法神冕下对它的研究只会比我们更深入。”
“但是，学校现在的确有了第二种声音。”桑科双手抱臂，冷声说道：“最近高年级那边有个隐秘的传言，说是深渊终究是一种能量体，完全可以找到可知它们的办法，将其转化为我们可以使用的一种能源。”
“咦，你们男寝也有这个说法？”伊丽莎白瞪大眼睛：“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哪儿才有这种八卦呢。”
嘉莉丽悄悄举起了手：“那个……我之前在星象学院送东西的时候，也听到了有同学在讨论这个话题。”
瑞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了起来。
“图书馆的一些书本里，也出现了类似话题诱导性的书签寄语。”
四人组齐齐看向艾黎，小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
以前不觉得有问题的事情，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哪儿都有问题，可想要理清这背后的缘由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有些太超纲了。
“呵，我就知道……”艾黎的耳边，乌洛冷笑道：“没有比学生更容易被这些并未得到论证却有看似可行的理论影响的人群了。”
“明明我早就提醒过老盖亚，但他不信。”
艾黎听着男朋友冷笑中的郁闷，轻轻用手指饶了绕耳朵上的挂饰。
“大家别这么担心，正所谓堵不如疏嘛。”
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轻笑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研究深渊是那种方向都可以，想要和平共处没有问题，想要将其转化为自己可以使用的能源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在的理论。”
“人们之所以能够构建文明，就是因为他们会不停地探究。一旦这种探究心被局限在某个框架里，那世界就不会向前发展了。”
听到艾黎的话，四人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艾黎小姐，你……不是翡翠高塔的人吗？”
“是啊。”艾黎点点头：“但这不意味着，我要和乌洛波洛斯冕下保持永远的思维一致性。”
“我们的观点是一样的，都认为深渊不可同行。但我支持深渊的研究方向多样化，哪怕它可能会带来一些糟糕的结果。”
艾黎的话让瑞眼中的光芒明亮了起来，她几乎迫不及待的问道：“您的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这只代表我个人的想法。”艾黎摇摇头，笑道：“我的老师听到这些，可是气得不想理我了呢。”
“我没有……”乌洛冷哼了一声：“你什么想法我会不知道？不就是尊重所有人选择的道路但不支持吗？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和你生气？”
瑞轻轻叹息了一声，像是对艾黎的想法仅仅只是个人而有些失望。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桑科掀开车头的帘子看了一眼，便对几人说道：“我们到落日镇了。”
第72章
落日镇的人流量并不大, 但作为落日山脉附近少有的居住聚集地，镇子里的设备还算是比较齐全。
除了旅馆、餐馆和酒馆这西幻世界冒险家标准三件套之外，艾黎还在这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佣兵协会分会窗口。
招待员小姐年轻貌美,就是胳膊的关节能看得出来是明显的球形关节。漂亮的黑色眼珠也没有正常生物的光辉,而是倒映着冰冷的死寂。
艾黎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不需要开口询问，乌洛就给出了答案。
“落日镇这种地方不够大，但是又相对正常村落要接触较多佣兵的聚集地，一般都会安排这样一个便捷服务窗口。”
“不过因为愿意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安全也很难得到保证。所以佣兵协会找魔法师议会定制了一批专门用于服务类似窗口的炼金人偶。”
“它们没有自我意识，按你们哪里的话来说，是标准的人工智障。充其量就是具备人类外观,且可以回答关键词的外接端口,或者还说app 。”
艾黎看着对面那个栩栩如生的炼金人偶，没忍住小声说道：“你们这儿的炼金技术还挺厉害的。”
“……呵。”男朋友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就这种玩意, 连秘银和黄金一根猫毛都比不上。”
这也算是实锤自家两只猫咪的确是炼金造物了。虽然艾黎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多少有些惊讶。
毕竟小秘银柔软又粘人，好几次她一觉醒来都能看到它躺在自己的枕头边上, 睡得像一团液体般十分的可爱。完全看不出来是人工造物。
“艾黎姐姐, 我们登记好了。”
嘉莉丽小步跑到了艾黎的身边, 善意提醒道：“你要不要也去窗口看看这儿的任务, 或许会有你顺路可以一起做完的那种。”
落日山脉的佣兵不多, 绝大多数过来的还是因为从别处接了任务，所以本地其实还存了不少琐碎的小任务无人问津。一般这种任务除了经验丰富的佣兵，其余人都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毕竟它们多数是麻烦又钱少，专门跑一趟是在太浪费人力物力，完全不值当。
艾黎的确并不知道还有这种情况, 听到嘉莉丽的话后，便也来了点兴趣。
窗口的接待员人偶小姐虽然在对话时反应有些迟钝，但翻出任务列表的程序还是很流畅的。
艾黎本来是抱着好奇心扒拉了一下，结果却看到了个有趣的任务。
“寻找地母教祭坛？这是什么任务？”
“……地母教是距今一百年前存在于落日山脉附近的一个忽然兴起的教派，后来因为地震和深渊入侵，教派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人偶面带微笑地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念道：“委托方是黄金帝国的学者，希望能找到落日山脉里地母教曾经存在的痕迹。”
“黄金帝国的学者？”艾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自己的佣兵卡递了过去：“行，这个任务我接了。”
“好的。”人偶接过卡，利落的办理起了手续。
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三分钟，比人类招待员办事还要快捷。
“嘉莉丽和桑科要去镇长那边完成任务。我和瑞的话，也需要先找人打听一下鹰王出没的地点。”伊丽莎白看了眼天色，说道：“艾黎姐要不要先找个旅馆，等准备齐全再进山？”
艾黎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协会给我的任务里，标注的地点和范围都很清晰，我只要人过去就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伊丽莎白笑道：“我们这边的任务，估计需要花上个十天半月的，艾黎姐你要是做完了任务，可以回镇子上来找我们。”
“好呀。”艾黎觉得和小家伙这一路上相处还是很舒心的，自然笑着答应下来。
“不过，如果我回来的时间比较晚，你们也不用等了。”
“我们明白的。”伊丽莎白点点头，本来正打算转身离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造型精致的银色玫瑰徽章，将它双手捧着递到了艾黎面前。
“艾黎姐，落日山脉里面的元素混杂，联络法阵或许不太好使。这枚徽章里存储了我们几个的联系方式，里面还含有一次性的单向留言功能。如果你在里头遇到了什么事，可以用它给我们传递消息。”
“谢谢伊丽莎白。”艾黎道了声谢，就接下了那枚精致的徽章。
礼尚往来，她也给了伊丽莎白一张卷轴。
“这是？”
“防护魔法卷轴，我老师的作品。”艾黎笑道：“最高能抵御魔导师级别的攻击，维持时间是五分钟，防护范围是至今十米。”
“这……这也太珍贵了！”哪怕是家里不差钱的伊丽莎白，听到这个卷轴的效果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按照市价，这种级别的防护卷轴少说可以卖个几万金币，还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
艾黎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好了，我这边要赶紧出发了。”
“我这个人不擅长告别，嘉莉丽他们我就不去专门打招呼了。”
“额……好的。”伊丽莎白拿着那个防护卷轴还有些懵，只能呆呆地点点头。
“那么再见了，小家伙们。”
艾黎挥挥手，拎起自己的雨伞，转身就走进了一道倏然亮起的传送阵。
她的离开实在是太快了，等嘉莉丽她们回过神来时，就再也看不到艾黎的身影。
“伊丽莎白，艾黎小姐呢？”瑞疑惑地走了过来，就看到伊丽莎白呆愣愣地望着地板发呆：“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瞬……瞬发的传送法阵……”伊丽莎白喃喃自语般的念道：“大魔导师……不，至少是法圣级别的强者，才有可能做到吧……”
“什么瞬发传送法阵，你到底在说什么？”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自己满脸茫然的小伙伴，再也忍不住翘起了自己的嘴角。
“瑞！我的继承人身份妥了！”
“啥玩意？”
“哈哈哈，翡翠高塔的大魔导师，不管艾黎姐的老师是哪一位，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存在。”她握紧那支卷轴，激动地原地转了一圈：“能和这样的存在搭上关系，那些个废物怎么和我比！”
“等着吧，十年之后，奥秘法拉必定是我的天下！”
瑞无语的看着伊丽莎白，推了推眼镜。
“行了，白日梦做完就赶紧过来一起打探鹰王的消息，你可别指望我能干好这种活儿。”
“嘿嘿嘿，放心，看我的吧！”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收好卷轴，自信满满的拉着瑞的手，就朝嘉莉丽他们走了过去。
另一边，艾黎一脚迈出空间甬道，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茂密的枯黄森林之中。
而那只沉默了一路的尼瓜瓜信使，也在第一时间从艾黎的衣服口袋里钻了出来，小心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位置。
“回家，回家，尼瓜瓜，回家。”它尖叫道。
“知道了知道了。”艾黎四处打量了一番，问道：“这儿距离你们部落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吧，不用这么着急，今天肯定是可以抵达的。”
“知道，但是，很急！”信使蹦跶着强调道：“回家，很久，没有，家人，思念。”
“我懂，你想家了是吧？”艾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笑道：“不过也不是我想要多花时间，纯粹是尤卡罗会长给我的传送卷轴坐标就定在了这儿嘛。”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伞砸开了拦路的一段枯枝。
发出的脆响让信使瑟缩了一下，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尖叫声也停了下来。
“呵，这些小东西的胆子越来越小了。”乌洛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困意从耳边传来，艾黎无需在顾忌其他，也用正常的音量笑道：“乌洛，你以前去过尼瓜瓜的部族吗？”
“没去过。妖精都讨厌魔法师，特别是我这样的。”
艾黎一个跃步，轻松跳过了一处裂隙。
“那你这样的状态进去里面，不会有事吧？”
“没事。”乌洛笑道：“它们就算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也只会被吓得不敢开口而已。”
“行吧。”艾黎停下脚步，又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就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对了，秘燃晶髓这个材料我好像没有在家里的材料库看过，它是干什么的？很珍贵吗？”
“珍贵，但也不是特别珍贵。”乌洛解释道：“秘燃晶髓主要应用场所在火系魔法和炼金术相关，对这两者来说它是最宝贵的材料。只不过这玩意应用门槛非常高，再加上尼瓜瓜产能有限，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难怪这个任务给的期限是无限制。”艾黎说道：“对了，现在正好有空，不如你和我说说尼瓜瓜的事情呗。”
之前在旅馆虽然也聊了一些，但是也只说了些皮毛而已。
自从进入了阿林之后，艾黎和乌洛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所以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把时间都放在了谈情说爱这种不务正业地事情上。
“尼瓜瓜啊……它们在妖精这个特殊种群之中，也属于非常特立独行的一个分支了。”乌洛就像是讲故事一般，声音温和的将尼瓜瓜部族娓娓道来。
“你也看到了，尼瓜瓜的妖精长得和煤球一样，实际上它们居住的地方就是废弃的煤炭矿脉。构成它们身躯的主要物质，也是那些废弃的煤渣混合着一些其它矿石。”
“所以它们虽然拥有自我和思考能力，个别还会达到和其他种族交流的程度，但实际上智商和文明发展程度都不算高。”
“得益于妖精群体的排他性和隐秘性，外加上居住环境的特殊，最先找到尼瓜瓜部族并且和它们建立了公平交易契约的又是佩拉诺亚。所以，它们至今才能继续居住在落日山脉而无人打扰。”
“哪怕是秘燃晶髓也没有办法让其余人对它们下手？”艾黎有些惊讶。
不等乌洛回答，信使就像是听到了关键词一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石头，我们，养。坏人，不给！”
艾黎看向肩膀上的小煤球，它细细的双手正插在黑漆漆的身体上，微微抬起头看起来很是得意。
“所谓的秘燃晶髓，就是尼瓜瓜通过对矿道内残留的煤炭进行加工和重构的特殊产物。它们可以在条件符合的环境下随时随地制作秘燃晶髓，却又掌握了可以瞬间销毁一切秘燃晶髓的特殊方法。”
从乌洛的语气能够听得出，他非常欣赏尼瓜瓜地这种将利益牢牢把握在手里的行为。
“以前也有人作死试图抓尼瓜瓜敛财，但那个小家伙引爆了所有的秘燃晶髓，直接将那个人连带他所在的家族一起炸上了天。”
“尼瓜瓜，好人。抓尼瓜瓜，坏人。点火，飞上天，变成山，变成湖！”信使激动地蹦跶了几下。
“物理意义上的上天？”艾黎问道。
“对，整片土地完整的被掀飞，最终落到了几公里外的平地，成了个有名的小山坡。至于原地址……他们家族运气不错，地下还有个泉眼，再加上冰蝴动手，添了个小湖出来。”乌洛笑道：
“等我的身体重塑完毕，就抽空带你去那边逛一逛。前些年冰蝴往那湖里赛了点变异夜光水母，晚上的风景还是挺值得一看的。”
“发光水母？那的确值得一看。”艾黎也有些小小的期待了起来。
两人又就着这个话题，乱七八糟的聊了一路，艾黎越过了好几个普通人通过非常困难的大裂隙之后，总算是抵达了尼瓜瓜部落所处的位置。
她的脚步一停下，肩膀上的信使小煤球就再也忍不住，重新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快快快，元素，塞进去，开门。”
“知道了知道了，别这么着急，小心摔下去。”艾黎走到了被枯枝落叶覆盖的山壁前，用伞尖扒拉了几下后，通过元素的轨迹找到了尼瓜瓜部落的大门口。
那是一块漆黑得有些光滑的石块，在一堆泥土碎石枯叶和草根里显得有些突兀，但这的确是尼瓜瓜部落的敲门石。
艾黎只需要将手按上去，然后引导合适的元素进入其中，就可以触发藏匿在此的传送魔法，进入尼瓜瓜部落中。
“回家，回家，回家。”信使已经开心的唱起了歌，虽然它的歌声并不怎么悦耳。
艾黎也感受到了它的激动，笑着抬起手按在了那枚黑色的晶石上。
可刚刚触碰每一秒，艾黎的面色就是一变，随后迅速的后退了两步，远离了那枚敲门石。
“发生什么事了？”乌洛问道。
“敲门石上有深渊的残留物，尼瓜瓜部族可能出事了。”艾黎面前凝重地看着那枚黑色敲门石，触碰过那玩意的手有些膈应地搓了好几下。
如今有三个圣灵力量在手，对于类似含量的深渊力量，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理智。但是那种特殊的感觉还是让艾黎有些别扭，就像是一手插进了一坨制作失败的史莱姆粘液中那样，她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开门，我要，回家！”尼瓜瓜的信使不明所以，看着艾黎奋力的挥舞着自己的小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先进去看看吧。”乌洛的语气有些平静过头，似乎对此并无意外。
艾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缘由。
刚刚在落日镇上，她还顺手接了个帝国学者想要寻找地母教会痕迹的任务呢，这也足以说明帝国人肯定已经进入了落日山脉。
“还好没带小家伙们过来。”艾黎呼出一口气，重新走到了敲门石面前，将手放了上去。
一道略显黯淡地魔法阵颤颤巍巍地从空气中浮现而出，它的几套回路除了问题，元素文字排序混乱无比，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破损的痕迹。
“会修吗？”乌洛问道。
“不算麻烦。”艾黎点点头。
这个传送阵虽然遭到了深渊侵蚀的破坏，但关键坐标节点没有出问题，只要把残余部分补全，就又能继续使用了。
元素们在艾黎的引导下，很快就修复好了魔法阵。
传送法阵独有的刺目白光再次闪烁之时，艾黎就感觉脚下一轻，紧接着一股浓郁且刺鼻的硫磺味道，就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尼瓜瓜独特的尖细叫声。
“坏人，进来了。大家，快跑！”
第73章
坏人？什么坏人？指的是自己吗？
艾黎还没回过神, 就感觉有一些细碎的急促风声从自己脸颊边略过。
她反射性的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一团软绵绵的玩意儿。而下一秒，刺耳到让她直接耳鸣的尖叫声就从四面八法传来, 震得艾黎有些头晕想吐。
“都别吵了！”
就在此时,尖细的声音里传来了一阵稍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厚重的敲击声，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艾黎感觉到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渐渐地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声，以及一些如蚊子飞舞般的细碎小声。
尼瓜瓜的部落居住地是在废弃的煤炭矿脉之中，艾黎深吸一口气，手里逐渐凝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光球，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光芒出现的那一刻, 她听到了尼瓜瓜们的阵阵惊呼声。
“人类,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圣灵的气息。”那最为暗哑的声音主人是一只体型比其他尼瓜瓜要更大一圈的尼瓜瓜，它蹦到了艾黎的面前,抬头仰望着艾黎本人。
“但你是和信使一起回来的，所以……你是魔法师？”
它的语气十分连贯，和其他的尼瓜瓜很是不同。
“是的, 我是负责护送尼瓜瓜信使回来的魔法师。”艾黎自我介绍道：“我叫艾黎, 代替魔法师公会前来领取今年的秘燃晶髓。”
“是, 魔法师！”
“魔法师, 坏人！”
“黑色, 坏人。她，好人！”
“安静！”大尼瓜瓜听到族人们又开始吵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句。
艾黎看着尼瓜瓜们重新回归了平静，只是看向自己的状态还是保持着警惕。
“长老，大家, 不见了！”
这个时候，一只尼瓜瓜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它的声音艾黎很熟悉，正是被她送回来的那只信使尼瓜瓜。
哪怕没有五官，艾黎也从它的肢体动作中感受到了它的惊恐和慌乱。
“有坏人，进来了。”
“黑色，很坏很坏。”
“大袋子，抓走，跑不掉，抓走。”
尼瓜瓜们你一言我一语，和信使解释了起来。
艾黎大约明白是有些黑色的人进入了尼瓜瓜部族，然后抓走了一些尼瓜瓜。她默不作声的数了一下矿洞里现存的数量，发现这边的确只有十几只的样子。
“看来你们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她看向那只大尼瓜瓜，对方叹了口气。
“三天前，我们部族的所在地被入侵了。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哪怕我们刻意丢下秘燃晶髓，也没有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也就是说，这些黑色的人，是为了抓捕尼瓜瓜而来的。
“知道他们的身份吗？”艾黎问道。
“除了魔法师公会，我们从来不和其余人接触。”大尼瓜瓜摇摇头：“只知道它们穿着黑色的衣服，眼睛红红的，很可怕。”
“是乌鸦。”乌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帝国的情报组织，偶尔也会客串一下猎犬的工作。”
“他们抓走了多少人？”艾黎皱着眉看向大尼瓜瓜：“现在，他们还在部族里吗？”
“我也不知道。”大尼瓜瓜有些羞愧的弯下了头和身子：“发生可怕的事情后，我就带着大家躲在了这儿。期间确实有听到那些坏人的动静，但我们不敢去探查。”
“那些人手里有专门针对我们尼瓜瓜的袋子，只要被抓紧去，我们就出不来了。”
“我明白了。”艾黎点点头，她四下大量了一番，发现这儿是一个被塌方造成的完全封闭空间，没有任何出口和间隙，难怪那些人发现不了。
“乌洛，我想要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运行探查魔法，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侦查魔法的本质就是将元素当做眼耳，同步获取它们说能观察到的信息。”乌洛解释道：“乌鸦对魔法元素比较敏感，推荐你试试看能不能调用艾瑟瑞拉的权柄。”
“时间？”艾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她看向大尼瓜瓜，蹲下身子将对方捧起。
“我想要调用一下你的记忆，可以吗？”
大尼瓜瓜有些抗拒的颤抖了一下：“记忆？你……你想要挖掘我的脑子？”
“不是挖掘，我有办法可以直接观察到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艾黎顿了顿，强调道：“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那种。”
大尼瓜瓜看起来还是不愿意，但这也怪不了它。魔法师和妖精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好，再加上它们的智商和见识有限，所以不想冒险是正常的。
但就在它试图拒绝时，地面却发出了微微的震颤，仿佛是一声低沉的叹息。
大尼瓜瓜的挣扎忽然停了下来，它有些迟疑地看着艾黎，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你……你要搞快点哦。”
这群尼瓜瓜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庇佑者？艾黎心中了然，她装作没有感知到刚刚的那阵古怪的地震，笑着安抚了大尼瓜瓜两句，随后就开始调动起时间元素来。
那些闪烁不定颜色斑斓的时间元素们对这位有着母亲气息的魔法师的话言听计从，很快就按照艾黎的意思，为她借调出了大尼瓜瓜身上发生在过去的时间画面。
那是一个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清晨，尼瓜瓜们和昨日一样，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一起跳舞，将睡眠积攒出来的分泌物和煤炭结合在一起，将它们转化为漂亮的秘燃晶髓。
可就在仪式快结束的时候，漆黑的矿洞里却忽然飞进来了一只可怕的乌鸦。
那乌鸦有着在黑暗中也发光的红色眼睛，一口就将尼瓜瓜部族最强大的战士啄穿。
紧接着，那乌鸦变成了一个人，他拿出了一个大袋子，伸手就去抓吓呆了的尼瓜瓜们。
体型较大的尼瓜瓜们见状，大声尖叫着让大家散开。但更多的乌鸦飞了进来，变成了人形开始抓捕四下逃窜的尼瓜瓜们。
大尼瓜瓜一开始是自己逃跑，后来一路上顺手拉上了不少体型较小的尼瓜瓜，最终它们躲进了一个秘密的矿洞。
可乌鸦还在盘旋，发出了可怕的声音。
大尼瓜瓜知道，必须要有人引开那些坏人的注意力，他也是这么做的。
顺着仅有一指宽的缝隙，它小心翼翼的钻了出去。它发出了尖叫声，成功引走了附近徘徊的乌鸦。可就在它做好了被抓走的准备时，洞窟发生了坍塌。
大尼瓜瓜的记忆戛然而止，再次重新出现时，它已经待在这个洞窟中，和被它保护起来的同族们重新聚集在一起了。
艾黎松开手，有些敬佩地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大尼瓜瓜。
“好了，已经结束了。”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大尼瓜瓜停止颤抖，小心地抬起头：“结……结束了？我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呀。”艾黎笑道：“我已经搞清楚哪些坏人的特征了，接下来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你们还能撑得住吗？”
“你这话好奇怪啊。”大尼瓜瓜小声说道：“我们不需要进食和阳光，这个洞窟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家一样。真正应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这个人类才对。”
“也是。”艾黎见尼瓜瓜们的情绪确实很稳定，便也不再多言，找了个稍微平整的角落坐了下来。
“心里有底了？”乌洛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艾黎点点头，回答道：“是帝国的乌鸦没错，数量有六个，都是魔法师。”
“矿洞的大致布局呢？”
“也收集的差不多了。”艾黎浅浅的吸了口气，这个矿洞虽然是封闭状态，但空气还算是清醒，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乌洛给的镯子在提供庇佑。
“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先找人吧。”艾黎说道：“那些乌鸦三天前到的，现在估计已经都撤离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乌鸦们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魔法师，真的做出法师之眼类型的外置侦查魔法，难免会被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
“需要我提供思路吗？”
“侦查魔法的思路？你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艾黎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自从尼尔忒亚分了那一大团本源给她后，只要自己一进入冥想状态，就仿佛灵魂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原本只能看得清楚周身十几米范围内的元素，现在也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它还不能覆盖住整座矿洞，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将这以自身为圆心向外扩张的三位立体精神海拉扯成线状，再将它们铺在整座矿洞里。
这样的办法虽然费时了一些，但确实最安全的。
元素们感知到了艾黎的想法，很快就顺着她的精神力丝线，穿过物质世界的重重阻隔，散布在了整个矿道之中。
被尼瓜瓜部族选座居住点的矿洞，自然是非常巨大的。又因为是远距离的精细操作，艾黎的精神力消耗的非常迅速。
现实中的她眉头紧皱，额头开始逐渐的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出来。
尼瓜瓜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却因着本能的恐惧，一个个的缩在角落里小声交流着，不敢三千多打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艾黎睁开了眼睛。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了唯一能正常交流的大尼瓜瓜。
“矿洞里还有两只乌鸦在搜寻你们的踪迹，等下我先出去解决掉他们，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余尼瓜瓜的踪迹。”
大尼瓜瓜浑身一颤，激动地问道：“真的吗？你能找到其他的尼瓜瓜？”
“只能试试看。”艾黎站起身来，抖了抖有些发麻的右腿。
“我得在这儿开个洞才能走，到时候你们再找个安全的洞窟待着，等我解决完那些家伙之后再出来。”
尼瓜瓜们纷纷点头应是。
大尼瓜瓜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超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魔法师，在这儿你需要一个向导，没有尼瓜瓜比我更合适。”大尼瓜瓜说道。
“那它们怎么办？”艾黎指了指懵逼的小尼瓜瓜们：“你走了的话，就没有人来做决定了吧？”
“地母会庇佑它们。”大尼瓜瓜摇摇头，一个蹦跶就停在了艾黎的手上：“信使能自出门，也是个大尼瓜瓜了。”
艾黎不再拒绝，点了点头接受了大尼瓜瓜作为向导的建议。
有一个本地人指引，的确能让她更加稳妥的处理掉那两只乌鸦。而这其中或许会出现的某些和尼瓜瓜有关的安危问题，艾黎相信这只大尼瓜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尼瓜瓜们对大尼瓜瓜的决定并无意见，它们很快就在信使的呼喊声中，手牵着手走到了塌陷地位置。然后，最小的一只尼瓜瓜吸了口气，用它那尖细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轻微却尖锐的呼唤。
“尼~瓜瓜~尼瓜！”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每一只尼瓜瓜都找准了机会，加入了这场由羽毛般的尖叫声组成的合唱中。
或许是听久了，艾黎竟然在这种完全不是人类审美上的歌曲里，听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感。
一只尼瓜瓜在歌曲的最高点位置跳起来了，煤球一般的身躯蹦跶的老高，在面前的石壁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
它一落地，第二只尼瓜瓜也跳了起来。
就想是唱歌那般，它们不知疲倦的蹦跶着，，逐渐形成了艾黎在大尼瓜瓜的记忆里看见过的那种舞蹈。
就在艾黎有些不明所以之时，那被尼瓜瓜们的影子覆盖住的石壁，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跟随者尼瓜瓜们的舞步颤抖了起来。
灰尘和碎石块伴随着摇晃，咕噜噜的滚落在了矿洞里，有些甚至就砸在了尼瓜瓜们的身边，但尼瓜瓜们并无在意，继续唱歌跳舞。
倏然，艾黎听到了一声如玻璃碎裂版的脆响，紧接着，那原本还在摇晃的石壁猛地停顿了下来。灰尘散去，碎石不再滚落，而坍塌的石壁上，出了一道大小刚好够她一个人勉强钻出去的裂缝。
大尼瓜瓜轻轻扯了扯艾黎的长发：“我们走吧。”
艾黎看向停止歌唱，齐齐看向自己的尼瓜瓜们，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
第74章
不知道是不是艾黎的错觉,当她跨出尼瓜瓜们藏身处时，就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视线萦绕在自己的周身。
而且这种莫名的感觉，随着大尼瓜瓜的指引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只是她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便将这个感觉悄悄压了下去。
现在, 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还留在矿洞里的两只乌鸦。
第一只乌鸦停留在了尼瓜瓜们的集会现场，也是秘燃晶髓的堆积处。
艾黎抵达他所在的位置时，就看到被魔法灯光照耀得亮堂堂的洞窟里，那满墙壁累积的鲜红色晶石矿脉，以及一个背对着自己，努力使用魔法挖掘那些晶髓的瘦弱黑袍魔法师。
他不知道在这儿干了多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暴躁。
艾黎没有遮掩自己的脚步，那位魔法师很快就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 却连头也没有回, 而是不满的抱怨了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一个小时换一次班吗？”
“我和你说，别以为就只有你家有背景, 我的老师也是宫廷法师团的成员，你和别人耍小心思我不管，你要是敢把手伸到我这儿, 我能直接给你砍了懂吗？”
他念了两句, 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后, 不耐烦的咂了下嘴。
“放心, 很快就好。说了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 我这次绝对不占你便宜了。”
艾黎眨了眨眼，手腕翻转间，伞柄对准了依然背对着自己孜孜不倦的维持魔法的那只乌鸦。
矿洞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敲击声，随后几道陷阱魔法的光芒在矿洞里炸响，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最终, 一道瘦弱的身躯倒在了地上。鲜红色的秘燃晶髓散落一地，还有一颗滚到了艾黎的脚边。她弯腰捡起，擦了擦，递给了肩膀上的大尼瓜瓜。
“解……解决了？”大尼瓜瓜抱着那枚秘燃晶髓，呆愣愣地看着地上失去了意识的魔法师，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嗯，他没防备，所以很好处理。”艾黎点点头，走到了魔法师的身边。
对方储备的陷阱魔法更多是用来给他争取逃跑机会的，如果是在空旷地带，那艾黎还真不一定有办法。但他偏偏是处在封闭的矿洞里，而且还用背对着自己……
这就是命啊。
艾黎一边想着，一边从空间摸出了绳子，利落的把人给绑住了后，拖到了陷阱魔法的影响范围之外，然后用伞尖对着他的大腿戳了一下
不见血，但足够疼。
魔法师惨叫一声，从昏厥中苏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灯火通明的矿洞里，艾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这只乌鸦还未清醒，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尼瓜瓜们在哪儿？”艾黎没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而且重新举起了自己的雨伞，并将伞尖对准了乌鸦的眼球。
魔法师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你是佩拉的魔法师？”
“事先说明，我这个人没有多少耐心。”艾黎叹了口气，伞尖下挪，手腕用力，直接戳在了魔法师的锁骨上。
骨头裂开的疼痛让魔法师面色煞白一片，他嘴唇颤抖，眼神里也多出了几分恐惧。
“别，别动手。我说，我会说的。”
“尼瓜瓜被队长带到外面了，猎犬……猎犬在等待交接，我……我只是留下来搬运秘燃晶髓的啊。”
“在哪儿交接？什么时候交接？”艾黎提起伞，重新对准了魔法师的眼球。
她那温和不带恶意的声音，以及满脸如沐春风的微笑，此刻在魔法师的眼里都变成了扭曲可怕的狞笑。
“我……我，我知道在哪儿，那个地方你肯定找不到……”
他颤抖着表明了自己的价值：“你不能杀我……”
“你在威胁我？”艾黎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个魔法师：“你应该知道，这儿还有一只乌鸦吧？”
“他不过是个刚加入的新人，知道的没有我多！”魔法师没想到艾黎竟然还知道这一点，连忙说道：“我发誓，那家伙肯定找不到我们和猎犬交换的位置，你不能杀我。”
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艾黎有些无语，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遇到嘴硬无比的敌人，光是拷问内容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
结果人家压根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乌洛像是早有预料，发出了仅有艾黎能听到的轻笑。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乌鸦的嘴巴这么松？呵呵，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帝国现在的政权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
“乌鸦和猎犬这两个组织，是黄金帝国专门为皇室处理阴私事物而存在的。黄金大公虽然以摄政王的身份掌管了整个帝国，但时间太过短暂，远不足以让他收服这两个纯粹为皇室服务的组织所有人。”
“那位大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所以他就只能将自己的人往这两个部门塞。这么做的后果显而易见，比如你眼前的软蛋，啧啧啧，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怕是连乌鸦和猎犬们最基础的反审讯训练都过不去吧？”
原来是这样啊，到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还真是让人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艾黎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魔法师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的回答不满，吓得抖了个激灵。
“我，我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只要你不杀我，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
“你这样的行为和背叛无异，就不怕帝国清理吗？”艾黎的伞尖点了点，吓得魔法师瞳孔猛缩，他连忙大声喊道：
“我们队长这次是私自和猎犬达成了合作，上面……上面是不允许的。他，他们比我还怕被上头知道这件事……所以，所以……”
他咽了口水，哀求着看向艾黎。
艾黎叹了口气，伞尖挪开了几公分。
魔法师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艾黎。
“这位女士，你是来救尼瓜瓜的吧？那个，我可以给你带路，前提是你得保证不杀我……”
艾黎想了想，点点头。
“可以，如果你能带我找到剩余的尼瓜瓜的话，我可以放过你。”
魔法师松了口气，眼神挪到了艾黎的伞尖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那……这个……”
艾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一下。
下一秒，魔法师就感觉后脖颈一疼，再次失去了意识。
大尼瓜瓜被艾黎的动作吓了一跳，细线一般的大腿颤抖了起来。
“走，我们先去把剩下的那个家伙逮住。”艾黎用手指戳了戳害怕的大尼瓜瓜，解释道：“别怕，不会伤害你的。”
大尼瓜瓜声音都小了很多：“我……我知道了，咱们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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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隧道复杂且相似度极高，对人类而言，是极其容易迷失在其中的。
哪怕是按照侦查单位培养出来的乌鸦，在短时间内也很难精准的找对每一条道路。如果只是单纯的摸索路径还好说，可这只年轻的乌鸦职责确实寻找残留的尼瓜瓜们，便难免要去一些他们的情报未曾触及的地方。
复杂的地理环境无疑加大了他完成任务的难度，但好在整个隧道中除了尼瓜瓜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妖精之外，便没有其他危险了。
所以年轻的乌鸦行动了一小段时间后，就忍不住放松了警惕性。
艾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一个角落小憩着，衣袍的角落里，还落下了几枚不起眼的秘燃晶髓，以及一只剩下一小半的尼瓜瓜残躯。
“小偷，强盗！”大尼瓜瓜眼睛微红，气得有些发抖：“他们杀了尼瓜瓜！”
早在和大尼瓜瓜同步记忆的时候，艾黎就已经发现那些乌鸦抓捕的手法十分粗暴，因此推断出尼瓜瓜肯定会有伤亡。
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直面一直尼瓜瓜的尸体，这让她有些沉默。
大尼瓜瓜的动静不算小，那只乌鸦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握住了自己的法杖，可还没有抬起来，就感觉手腕被冰冷尖锐的物体贯穿。
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压根就握不住自己的法杖。还不等他从袭击中回过神来，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人压着，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
响亮的撞击声响彻矿道，这只年轻乌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动陷阱魔法，就被艾黎砸晕了过去。
“走吧，我们回去。”艾黎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拖着他朝尼瓜瓜的大厅走了过去。
“杀了他，杀了他！”大尼瓜瓜不满的在她肩膀上蹦跶着，原本漆黑的眼珠子鲜红一片，尖锐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愤怒和悲伤。
“别急，等找到剩下的尼瓜瓜再说。”艾黎安抚了一句，大尼瓜瓜这才冷静了下来。
“你的族人……需要收敛一下吗？”
大尼瓜瓜看着地上的那个只剩下一小半的煤球，握住艾黎头发的手微微发着头。
“不用，地母会带走尼瓜瓜的。”
地母，又听到这个词汇了。艾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拽着乌鸦的脖领子，将人拖了回去。
另一边，落日镇郊外的一处破旧石堡中，嘉莉丽和桑科两人正在努力地复原这座古堡地板和墙面上绘制的魔法阵。
“桑科哥哥，写下落日镇防护魔法的人还厉害啊，你看这个地下室入口的这一层魔法，只要修补好了，外面的人就完全看不出里面藏着人，简直就是专门为了石堡破损后逃命专门准备的一样。”
嘉莉丽一边将修复材料添补在那座阵法残缺的部位，一边好奇地问道：“不过镇长为啥没有提过这个阵法啊？”
“不知道。”桑科从二楼跳了下来，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看向了嘉莉丽。
“上面的破损法阵部分我已经整理好了，下面的怎么样了？”
“我这边也统筹好了。”嘉莉丽递给桑科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这座古堡的下半部分需要添补的魔法阵大致情况。
桑科翻了几页，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看向嘉莉丽刚刚提到的隐匿魔法阵。
“这么快就修好了？”
“正好我手里有些多余的材料。”嘉莉丽笑了笑：“不过其余的魔法阵修不起来就没有这么快乐，咱们现在就回镇上，和镇长爷爷讨论一下材料调动的事情吗？”
“嗯，这儿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我们先回……”桑科的话语忽然停住，他的耳朵动了动，眼神凌厉地看向石堡外的某个方向。
“嘉莉丽，镇长是不是已经对这块下了封锁令？”
“对啊，为了避免防护魔法阵的二次破损，镇长已经明令禁止别人靠近这儿……”
桑科眉头紧皱，又仔细的听了一小会儿，面色愈发沉重了起来。
“有人来了，数量还不少。他们还说着帝国话……情况不太正常！”
“那怎么办？”嘉莉丽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桑科看向了嘉莉丽刚刚修复好的地板，转身一把抓住嘉莉丽的手。
“我们躲进去。”
不多时，石堡外传来了嘈杂的动静，紧接着一群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带着些古怪的机器鱼贯而入。
“妈的，这地方可真难找。”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一把掀开了自己的斗篷，随手甩在了身后的下属身上：“快把装置都布置好，再过两小时那几个祖宗就要到了。”
“要是他们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还没有把东西布置好，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们求情。”
下属们纷纷应是，火急火燎的忙活了起来。
而那个魁梧大汉从他们的行李中拖出了一张椅子，自己大剌剌的坐下，随手拿了一份纸质的文件看了眼。
“……呵，这些个研究员也真有意思，大老远的放着黄金都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这地方受罪。还找什么你呱呱我呱呱的，上头也是，一句话就把老子给喊了过来伺候那几个注重，就知道折腾老子。”
“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一个心腹凑上前来，讨好地笑道：“您就忍一忍，让我们把他们给伺候好了。等那些研究员拿到了想要的结果，肯定会在上头给您说句好话。”
“到时候咱们哥几个保不齐还能升个一两级，涨涨几年没动的薪水嘿嘿嘿。”
“哼，只要那群家伙不作死就好。”大汉将报告书随手丢回了一边，冷声哼道：“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自信，非说落日山脉肯定有圣灵碎片的下落。”
“听说最近不少和宫廷法师团有关的人被送进了乌鸦里，或许是它们给的情报吧。”小弟笑道：“咱们上头和法师团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这次能帮那群研究院搞定那什么圣灵碎片，到时候上头也有理由把咱们的人塞进乌鸦和猎犬了。”
“呵，又是这种弯弯绕绕的路子，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要搁早几十年，我看他们连乌鸦的面都见不到就……”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小弟就出生阻止道：“大哥，有些话不能说啊。”
“凭什么？”大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们在的时候不能说也就算了，现在人都没到，我抱怨两句也有错吗？”
“不是有错，您是不是忘记去年那事了？”小弟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看这走位，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条和符文，保不齐就是乌鸦提前布置的。他们肯定是想要等我们把事情搞完，然后他们拿咱们的话当做把柄跳出来摘桃子！”
大汉立刻回忆起了去年发生在自己小队的类似情况，立即面色漆黑一片。
他忿忿不平地锤了一下大腿，可最终还是摆摆手，认了怂。
“行，我知道了。”
“都加快速度，搞完之后就去周围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进来一只虫子，听到了吗？”
“是！”
地下室内，桑科和嘉莉丽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的茫然的神色。
——怎么办？
——再等等看，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继续默契地窃听了起来。
第75章
尼瓜瓜部族, 原仪式大殿。
艾黎在乌洛的指点下，给两位来自帝国的魔法师来了点翡翠高塔的科技与狠活，于是这两位苏醒之后, 就惊恐地发现自己一旦试图感知元素, 大脑就如针刺一般剧痛。
看到两人的表情从不敢置信到恐惧发抖，艾黎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我只需要一个带路的，你们谁来？”她双手抱胸，眼神冷淡地扫过两只乌鸦。
“你是什么人？”年轻的乌鸦还未搞清楚状况，张口就骂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敢绑架我们，黄金帝国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发言使得旁边的同伙面上闪过一丝喜色。
“这位大人，我会配合你的。”乌鸦迫不及待地说道：“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你在做什么？”年轻乌鸦听到他的话只觉得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怒吼道：“你是要背叛帝国吗？”
“你懂什么？”乌鸦不屑的冷哼道：“你这么拥趸帝国,但帝国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说完，他又讨好的看着艾黎,语气坚定地说道：“大人，请相信我绝对不敢对你有恶意。你不是想知道这次交易地点吗？只要你留我一命，我马上带你去找他们。”
“不,不仅如此。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替你主动打听他们的下落,我没有别的要求,也没有骨气,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闭嘴，你这个软骨头。”年轻乌鸦被他的态度刺激得眼睛发红，他愤怒无比地吼道：“帝国因你而耻！”
乌鸦看都不看自己的伙伴一眼，他的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艾黎这个能在掌握他们生死的人身上。
“你呢？”艾黎挪开视线,看向了忿忿看着自己的年轻乌鸦，笑道：“真不考虑用情报换自己的命吗？”
“哼，帝国会为我报仇的。”年轻乌鸦不屑地冷哼道。
“……唉，真可惜。”艾黎咂了下嘴，一把抓住了年轻乌鸦的领子，将他拖出了这座矿洞。
漆黑的隧道里，传来了一声亲亲的闷哼，随机有冰冷的寒气伴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传来。
乌鸦本就颤抖的身子，现在跟个筛糠似的。
等艾黎不紧不慢地回到了他的面前后，他看着对方擦拭双手的模样，更是吓得主动开口道：“那什么，大人……距离交易时间点已经很近了，不如……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不着急。”艾黎微微一笑，昏暗的光线下，她那漂亮的五官此刻看起来却让乌鸦胆战心惊。
“在这之前，我们先来讨论一下更重要的情报。比如，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和你们交接的猎犬又来了多少人，如何？”
**
落日镇郊外的石堡不远处，就是一个可以进入落日山脉的密林。
桑科和嘉莉丽安静的蹲在地下室中，努力地听着石堡中的动静，试图拼凑出这群帝国人来到落日镇的目的。
但从那位小弟提醒过后，领头人就警惕了多，说的话虽然也有些抱怨，但不再提及本次任务的重点，因此两人算得上是没啥收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原本已经趋向平静的石堡，再次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桑科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尼瓜瓜和……都到齐了吗？”
“他们……密林交易，乌鸦……你们放心，不会有……”
上面的人很警惕，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逃不过桑科的耳朵。
只是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很难分辨清楚一整句话的意思，只能快速的将自己听到的词汇记录下来，打算到时候和其余的伙伴一起讨论。
“猎犬都……没问题吧？”
“只要拿到手……乌鸦那边……我们……两个小时就能……”
“那就……一定要记住。”
“我知道了。”
这次的对话更是让人茫然，只是他们说完之后，那最先到来的队长又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仪器检查完毕，就开始工作了。”
“是！”
“辛苦大家了。”一道略显沧桑的男子声音语调柔和的笑道：“这次的任务对我们帝国的计划十分重要，还请诸位助我们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大公一定会亲自嘉奖诸位的。”
上面哄笑一团，看得出来这群帝国军人并未把研究院的话当真。
也或许是他们吃过了太多类似的大饼，所以对此没什感觉。
**
太阳逐渐落下，密林深处的某颗大树下，两拨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在做着交易。
“抓了三百七十一只，下头人手里每个轻重，路上死了一百多只，够了吗？”领头乌鸦示意下头人抬来一个大袋子，将它粗暴的丢到了猎犬领头人的面前。
“怎么才抓这么点？”猎犬的领头人略有不满：“不是说了越多越好吗？”
“呵，这还是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趁着它们举行仪式才抓住了这么多。”乌鸦领头人冷笑道：“毕竟是它们的家，尼瓜瓜这种煤矿孕育的妖精，只要一钻进石头里我们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有这些足够你交差了，知足点吧。”
“哼，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当初你保证过最少给我带来五百只。”
“算上那些尸体，不就够了吗？”
“那些研究员可不认尸体。”
“他们认不认管我们什么事。”乌鸦领头人双手抱臂，冷笑道：“和我们做交易的是你，又不是他们。”
“你别太过分了。”猎犬领头人怒视对方。
“过分？呵呵，你可别忘了，这次的任务本来和我们乌鸦是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的，上头甚至不希望我们参合进来，是你自作主张找我们帮的忙。”乌鸦领头人丝毫不惧，反而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可要搞清楚，这事捅出去之后，谁才是会被惩罚的那一个啊。”
猎犬领头人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可他却心里清楚，对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抓捕尼瓜瓜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的上头打破了头才抢到的任务，一层层命令下来，结果到了自己这边，反而勾结了乌鸦一起完成任务，这事要是捅出去，自己怕是别想再待在猎犬里了。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咱们好歹也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样，我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弄死了这么多尼瓜瓜的确是他们的错，咱们之前商量好的那些东西，我给你打个折扣，这事就算结了如何？”
猎犬领头人握紧了拳头，不甘心地点点头。
“这样才对嘛。”乌鸦领头人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你要记得不管是乌鸦还是猎犬，我们最终的目的，就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好了，东西我给你撂这儿了。你们和军方那边的人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吧，呵呵呵，我们就不打扰了。”
乌鸦领头人说完，挥了挥手，就带着自己的一群下属变成了漆黑的乌鸦，展翅飞出了密林。
猎犬们看着地上的大口袋面面相觑，一个个只敢看着老大气得有些发抖的肩膀，却无人敢主动上前。
最终，还是领头人说服了自己，转身让下属们查看尼瓜瓜的状态。
“队长，我们大约数了一下，活的尼瓜瓜只有三百六十三只，死的……死的不到一百只。”
“我就知道！”领头人气得一拳垂在了树干上。
“怎么办？这数量差的也太多了……”下属很是担心。
“……算了，就这样吧。”领头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下属挥挥手：“打扫一下周围，等天黑了我们就去石堡和那边的人汇合。”
“但是这些尼瓜瓜的数量实在是……”
“军方那边只要求四百只，死活不论。”领头人冷笑一声：“按照他们的习惯，恐怕上头给的指标只有三百只甚至两百只左右，习惯就好。”
下属明显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顿时表情松快了起来。
他们这边忙活了没多久，就听到密林深处发出了极其庞大的爆裂声。
鸟群被声音惊得飞起，略过猎犬的头顶，也让他们停下了动作，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怎么回事？”下属眼神四下飘荡，整个人紧张得不像话。
领头人动作利落的爬上了树枝的高处，朝着传来巨响的方向看了老半天，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有些距离的一处悬崖上。
那边，一只巨大的山鹰正和什么东西鏖战。从那处时不时传来的光芒看，应该是带着魔法师的佣兵团。
落日山脉附近有鹰王的事情，猎犬小队自然是提前就探查清楚了的。见状，猎头人自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落回地面后，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就催促着下属们加快速度。
落日山脉无论如何也是北境和塞塔的地盘，这两边可都不怕他们帝国，要是被逮住了，帝国这边肯定要降下责罚。
而猎犬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不远处的密林深处，此刻飞走的乌鸦们绝大部分都已经化为了焦炭，摔碎在了地面之上。
唯有乌鸦们的领头人，此刻按住自己断掉的左臂，颤抖的看着面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子，目眦欲裂。
“都说乌鸦在飞行时期的防御力是最低的，所以我才提前做好陷阱……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漏网之鸟。”
艾黎笑眯眯的看着乌鸦头领，缓缓举起了手里的伞柄：“我其实不喜欢杀人，不如你再变回鸟如何？这样我动起手来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你是谁！”乌鸦头领咬牙怒视艾黎：“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猎杀我们？”
“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很浪费时间，你就当我是个路过的心理变态吧。”艾黎摇摇头，拒绝了反派死于话多的flag 。
她的肩膀上，一直嚷嚷着要复仇的大尼瓜瓜，此刻早就被吓得不敢说话。即便最想要杀死闯入自家部落的自己，也被艾黎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猎杀陷阱给震撼到了。
魔法师议会这次派来护送信使的魔法师，到底是什么怪物？
乌鸦头领知道自己只有殊死一搏，他不再试图拖延时间，而是心一横，直接捏碎了藏匿在自己怀中的那支玻璃瓶。
深渊药剂顺着身上的伤口，瞬间流入了乌鸦头领的体内。
短短的两三个呼吸间，他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所有伤痕正在急速的复原，就连断裂的左臂，也有骨肉开始滋生生产。
但与此同时，乌鸦头领的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面前的女人，然后逃离这个地方！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佝偻着已经开始异变的身躯，手里抓住了自己的法杖。
“……怎么又是深渊药剂？”艾黎面上的笑容浅了几分。
她捏起肩膀上的尼瓜瓜，将它丢向了密林深处。
“小家伙，跑远点，等我解决了这个怪物你再来找我。”
第76章
大尼瓜瓜是个听话的妖精, 很快就消失的没有影踪。
而艾黎也终于可以抽出所有的精力，专心的面对眼前这个已经异化成为可怕怪物的乌鸦头领了。
其实，她真正接触深渊的机会并不多, 至少眼前这个乌鸦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 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的第四次深渊力量。
和之前三次不一样，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尼尔忒亚的关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理智还保有一份可贵的清醒。
哪怕脑子里其实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引导她扑上去，撕咬吞噬掉那团深渊力量，但艾黎也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将这种冲动压抑下去。
只是，艾黎也很清楚，这种清醒能抵抗的也仅有眼前这种小规模的深渊, 一旦对方发展起来, 那自己怕是又要失了智。
“需要帮忙吗？”乌洛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这家伙可不是奥德罗, 你的拖延战法只会让他越来越强大。”
“还是说，艾黎想要拖到他彻底被深渊吞噬，你再一口气吃掉？”
“你别说, 我还真有点这个念头。”没了别人在, 艾黎和乌洛对话起来, 语气自然多了。
她手腕反转, 紧紧握住伞柄对准了身躯已经膨胀到了四倍大小的乌鸦头岭, 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缕璀璨的金色光芒。
就如同尼尔忒亚的颜色那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尼瓜瓜们带回来。按照帝国现在的尿性，我想未来和这种人打交道的次数应该不会太少……”
她一边说笑着，一边引导着元素为自己身躯附上各种加持。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打boss前甭管是什么buff ，能上的都给上了就可以降低不少难度。
加速加力都是增加肌肉的爆发力、灵敏则是消减自己和磁场之间的引力，回蓝回血是将恢复药剂放在最趁手的位置，而减防加抗是最好办的。
艾黎从手镯里掏出了一堆颜色奇奇怪怪的小瓶子。
“嗯？黄金把它们也给你带上了？”乌洛似乎有些讶异。
“那时候你还在沉睡，黄金就强烈要求我把这些都带上，说都是你的遗产，我是唯一合法继承人。”艾黎嘻嘻笑了一声。
“它这么说也没错，我的确是这样设定的。”乌洛也笑得愉悦：“那它有没有给你我的其余遗产？比如那张我特地留给你的卷轴？”
“给了，但我可不敢拿出来用。”艾黎扯了扯嘴角：“打个大魔法师而已，还用不着动用禁咒。”
“没事，这种玩意我可以批量生产，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怕浪费。”
“败家子！做卷轴不要钱吗？”
艾黎咂了下嘴，随后便在乌洛愉快的笑声中冲了上去。
如果说前宫廷法师奥德罗是一个因为年龄和寿命的关系，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魔导师。那乌鸦头领虽然只是一个大魔法师，但他带来的压迫感并不逊色奥德罗半分。
而艾黎必须速战速决，方便将尼瓜瓜们抢回来。
幸运的是，她现在三圣灵碎片加身，深渊强化外加魔法应用知识储备完善，再加上对方好死不死喝了深渊药剂而她的力量又天克深渊，这场胜利简直就是命运的馈赠。
**
另一边，猎犬们终于整理好了一切，也将自己存在的痕迹扫除干净，便拎起一袋子尼瓜瓜们朝着石堡的位置全力奔跑。
可明明这个地方距离石堡并不算遥远，他们跑了好半天，却依然没有看到森林的尽头。
猎犬领头人见多识广，并没有人让下属们停止前进，而是招来了两个机灵的猎犬，让他们一个超前一个朝上随时观察情况。
不多时，两个猎犬全部回归了小队。
“队长，没有异样。”
“我这儿也是。”
“我们的确正在往外面走，石堡也就在不远处，只要离开林子就能看得见了。”
“距离出口还有多远？”猎犬头领问道。
“不远，再跑一小会儿就能看到出口了。”前往高处的猎犬估算了一下，说道：“这密林树根密集，在下面走的确有些碍事和遮挡视线。”
头领不疑有他，继续带着小队成员朝前赶路。
可他们硬是跑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看到这座密林的出口。
猎犬领头人眉头一皱，让所有人停下脚步。
“你，再上去看一下。”他指着最先上去观察情况的猎犬吩咐道。
对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快速的爬到了树顶。
可这一眺望，他的表情就变得很茫然。
因为不远处就是树林的尽头，而那座石堡依然伫立在有些荒芜的山坡上。从距离来看，的确比他之前看到的位置要近了许多，可这点距离明显和他们实际跑过的路程不符。
猎犬下意识的朝后看了一眼，太阳已经快要完全下山了，整个山林透露着一股可怕的寂静感，甚至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个住着亡灵法师的乱葬岗还要阴森几分。
他不敢再停留，立刻落回地面，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了众人。
“怎么可能！”一个脾气有些暴躁的猎犬握紧了拳头：“我们走了这么久，别说是一个林子，就算是四个林子也改出来了。”
“是啊，按照我们之前的测绘，从哪儿抵达石堡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现在却折腾了这么久，怎么看都不正常！”有人也附和道。
“我知道有古怪，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猎犬头领面色阴沉的看向自己的下属们。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缘由，大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看向了领头的猎犬。
头领沉默良久，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下属背上的那只装着尼瓜瓜们的袋子上。
其余人见状，也心中了然。
“是不是这些妖精在高贵？”脾气暴躁的猎犬三两步走到那个袋子面前，抬手就要去抢。
那个负责搬运袋子的猎犬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抱着袋子后退了几步。
“你别乱来。”
“什么乱不乱来的，我们现在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指定是这些小东西在背后鼓捣了什么。不如抓一只出来问问情况，反正上面也没有规定一定要把活的尼瓜瓜带回去。”
“如果你的猜测是错的，那只会浪费一只宝贵的尼瓜瓜。”
“它们有那么多，死一只关系不大。”
这边两人激烈争吵这，而猎犬头领的眉头依然皱得死死地。
等到下属们都参合进了这场争斗之时，他才开了口。
“都闭嘴。”
下属们立刻停止了争斗，齐齐看向了猎犬头领。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到了装着尼瓜瓜的袋子面前，正要示意下属打开袋子，可嘴巴刚刚占到一半，他内心就冒出一个念头。
上面的人当初非要研究尼瓜瓜这个妖精，是为了什么来着？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研究院的那些人怀疑落日山脉曾经兴起过的地母教会，就是传说中那位陨落之后再也不见踪影的土之圣灵的碎片，而尼瓜瓜是那个碎片说庇佑的妖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自己这群人被困在落日山脉，是因为那个圣灵碎片在逼迫他们放出尼瓜瓜？
尼瓜瓜这种妖精一旦脱离了撞门克制它们的装置，很容易就会跑不见，而猎犬之中是没有魔法师的，想要抓回来可就太难了……
猎犬头领眼神一冷，再次看向那个爬到树顶侦查的下属。
“你确定我们前进了？”
“是的，但……”
“这就够了。”猎犬头领摆摆手，看向自己的下属们：“所有人做好准备，接下来我们要全力前行。”
“连面都不感露的碎片，我看它要怎么困住我们。”
说完，他一把抓过那只装着尼瓜瓜的口袋，用尽全力朝着石堡的方向奔去。其他下属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没有人胆敢质疑。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昏暗的密林中，传来了一阵充满了遗憾的叹息。
**
艾黎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体内那代表着深渊的漆黑大海。
相比之前那一次时见到的情况，如今的海水明显要上涨不少，距离天花板更近了些。
她目测了一下距离，又在心里计算了一番，最终退出了这种独特的视界。
太阳已经落下山坡，密林中寂静又昏暗。对面还留着战斗后残存的痕迹，以及一地无法变回人类形貌的乌鸦尸体。
至于头领，它已经成了艾黎体内大海的一部分了。
“如何？”乌洛问道：“算出还差多少来了吗？”
“今天这种级别的含量再来七八个，我的容量就要满了。”艾黎叹了口气，颇为苦恼地看向了头顶茂密的树枝：“咋整？我总觉得按照帝国现在这行动力，要不了多久名额就满了。”
“那就别管这些事，直接去佩拉诺亚吧。”乌洛语气平静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不过是张破证书而已，顶多再多读几年书……”
“不，我拒绝。”艾黎可不想继续过书海鏖战的日子。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热衷研究知识，但很不幸她不是其中一员。虽然她也喜欢研究新知识，可重点永远在新上面。
她因此会绝大多数技术，却并不能样样都精通，但这也足够了。
“有尼尔忒亚提供的清醒在，我应该能够守住最后一丝理智。”艾黎整理了一下手里的雨伞，又拍了拍裙摆的灰尘，语气轻松地笑道：“而且，那种深渊药剂估计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说不定我搞定所有的事情之后，名额还剩三五个呢？”
“……你啊。”乌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开心就好。打不了等你到极限之后，我直接把你带走就是了。”
艾黎一愣，随后面露喜色：“难道说你的身体已经……”
“嗯，大差不差了。”乌洛笑道：“我找冰蝴要了点技术，缩短了点时间。”
“那可真是太好了。”艾黎听到了这么个好消息，顿时觉得精神气爽。
“好了，继续前进吧。”乌洛说道：“尼瓜瓜们距离你不远了。”
艾黎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黑暗处喊了一声大尼瓜瓜，很快就看到一个大大的黑煤球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它没有五官，但整个身躯都呈现出了一种对艾黎的崇拜。
“你杀了坏人，你是大大大大的好人！”它非常肯定地说道：“尼瓜瓜们要把你画在矿洞上，放到舞蹈里，写进歌声中，所有尼瓜瓜都要记住你。”
“就像地母一样。”它郑重其事的补充了一句。
“哇，那可真是我的荣幸。”艾黎笑了笑，没太当回事。
“好了，我们接下来要去追回你的族人了。不过这儿太黑，你能给我指个路吗？”
大尼瓜瓜用力的点点头，或者还说整个身体。
“地母告诉我坏人的位置了，我带你过去。”
艾黎二话不说就带着尼瓜瓜启程，只是她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自己的身体，似乎超乎寻常的轻盈……不，不应该说轻盈，而是正片森林的引力对自己来说，似乎比上了buff时还要小，以至于她明明只用了和平常差不多的力气，却跑了比往日更加遥远的距离。
难道，这是尼瓜瓜口中的地母所具有的力量吗？
艾黎脑中念头闪过，很快就将它抛之脑后。
现在她只需要知道，这个神秘的存在是在帮助自己救回尼瓜瓜就好，至于其他的等搞完这些事情之后再说。
**
猎犬们还在努力奔跑，正如头领所想的那般，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背后的东西是怎么做到延长他们出林子的距离，可只要他们持续不断的前进，那迟早能离开这儿。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黑暗的密林里传来了一丝不算太亮的光线。
猎犬们瞬间明白，胜利就在眼前。
不需要头领吩咐，所有人都默契的提高了自己的速度，准备一口气冲出这古怪的森林。
头领也悄然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不屑地冷笑。
圣灵再强大又如何？陨落的碎片终究不过是被他们帝国当做耗材使用的燃料罢了。等尼瓜瓜送到石堡的研究员手里，他们定能将那地母所在之处掘地三尺，再把它投入塞纳尼亚斯特的熔炉之中。
猎犬很快就抵达了森林的边界，眼看着马上就要脱离森林，所有人的面上都洋溢着一丝无法控制的松快。
可当他们穿过那篇相对而言更加明亮的树枝之时，却看到了面前出现了一片不算很大的花海。
月亮升起，霜白的光洒落之下，那花海随着冰冷的夜风摇曳着，衬托着花海正中间残破的庙宇愈发凄凉。而只剩下上面残破的墙体包裹着的，是一尊早已模糊不清的石像。
她一手握着巨大的斧头，一手捧着一个婴孩，蓬松的长发如蓑衣一般将她包裹，所有人却能看得清，她望着的方向正是太阳落下之处。
几乎是瞬间，猎犬们就知道自己抵达的地方——地母神庙。
“老……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哪怕是最没有耐心的暴躁猎犬，此刻也觉得后背脊一阵发凉。
“冷静点，如果它真的有能力，就不会用这种迂回的办法困住我们了。”猎犬头领倒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他冷漠的看着那尊石像，颠了颠手里装着尼瓜瓜们的袋子，心里已经明悟了过来。
“这恐怕是尼瓜瓜背后的地母搞的鬼，她不想让我们带走尼瓜瓜，所以才用这种方式。”
“也就是说，只要放下尼瓜瓜，我们就能离开了？”下属有些怀疑。
“应该是的。”猎犬头领冷笑一声：“不过，乌鸦们闯入尼瓜瓜的领地又抓又杀也没见到出什么事，我们也只是在林子里绕圈子，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家伙恐怕也只有这点儿小伎俩，不足为据。”
“哼，装神弄鬼的，看我不砸了她的石像！”暴躁的猎犬怒吼了一声，摩拳擦掌地就朝着地母神像走了过去。
猎犬头领并未阻止，而是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月色如霜，冷风摇曳，一切看起来和刚刚并无不同。
可就在暴躁猎犬走近本该是神庙地面的那一刹那，所有人就看到他脚步一顿，随后整个人僵硬的转过身。
那张本来充斥着怒意和暴躁的脸上，此刻煞白一片，一双眼睛更是失去了颜色。
“老大……救……”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从脖子开始扭转，紧接着是肩膀、手肘、腰、手腕、大腿、膝盖、小腿……几乎每一个可以转动的关节，都拧了几圈。
嘭，轻轻地一声响起，是暴躁猎犬倒地的声响。
夜风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剧烈了几分，吹得花儿乱颤，隐隐发出了可怕的笑声。
猎犬们只觉得后背脊一阵发凉，毫不犹豫的向后退，试图重回那漆黑的森林之中。
可他们才往回跑了没几步，就看到地面的花海似乎又扩大了一圈。
“啊！”又一声惨叫响起，原来是一个跑到最后的猎犬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摔倒在地。
还不等他爬起来，他的双眼也忽然变成煞白一片，紧接着整个人和暴躁猎犬一般，也被无形之物拧成了麻花。
这一幕让剩余的猎犬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所有人用尽了全力冲向了森林入口。
可在圣灵碎片面前，他们就如同蝼蚁，毫无挣扎的力量。
一个、两个、三个……
身边的下属一个个减少，头领却连回头都不敢，只能奋力前行。
但他的挣扎毫无用处。
眼看着森林的黑暗就在眼前，不等他伸出手触碰那无光之地，头领就感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刹那间被压上了无数个巨大的石头一般。
他再也迈不开脚，就连呼吸也在瞬间被迫停了下来。
啪嗒……
是手里抓住的那只装满了尼瓜瓜的口袋落在花丛里的声响。
咔嚓……咔嚓……
是自己的身体各处，开始扭曲的动静。
冷风呼啸而过，将地面的花儿吹落，无数花瓣顺着风的轨迹飞向了天空，然后又如羽毛一般飘落回了地面。
然后，它们一层层的堆叠而起，逐渐构成了一副地母神像别无二致的轮廓。
它走到了还未断气的猎犬头领面前，蹲下身子，花瓣构成的双手温柔的拾起了地上的口袋。
“……我可怜的……学生们……”
空气中，严肃又带着慈爱的低沉声音回荡着。
它解开了口袋，将尼瓜瓜们放了出来。
漆黑的、脏污的煤球们奄奄一息的落回了大地，绝大部分都已经没有了动静。
于是，老师开始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抱歉……我……还是……晚了一步……”
有清醒过来的尼瓜瓜艰难的看向那个花瓣构成的形象，终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颤抖着问道：“你是……地母吗？”
“我不会……原谅你们……”那花瓣构成的地母却像是没有听到尼瓜瓜的声音一般，掩面痛苦的哭泣着，声音却逐渐的充满了怨愤和仇恨。
“所有的一切，我绝不原谅……”
“地母大人，您怎么了？”尼瓜瓜们见状，但又无比的跑过去。
可它们细小的身体在接触到那些花瓣的瞬间，便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弹开，落在地上，成了一块毫无生机的煤球。
“别靠近它！”大尼瓜瓜们拉住还活着的小尼瓜瓜们，惊恐地尖叫道：“地母，地母失去理智了，你们快跑，我……我们来拖住它！”
花瓣地母颤抖了一下，忽然发出了可怕的笑声。
“没有人跑得了，你们都要死……”
“一切，都将归于混沌。我的仇恨构建不灭的怒火，文明会被我摧毁，知识会被火焰掩盖……一切，毫无意义。”
“学习、知识、奋斗都将归于虚无……”
它无意识的嘶吼着，举起花瓣构成的巨大斧头，朝着未能来得及逃跑的尼瓜瓜们劈了下去。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伴随着几颗迸发的火星，回荡在花海之上。
艾黎咬金牙关，用双手和肩膀死死地抗住了那花瓣构成的巨斧，挡在了所有尼瓜瓜的面前。
“妈的，发什么呆啊，赶紧跑啊！”
第77章
艾黎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考试任务最大的困难, 是要面对十几个可能服用深渊药剂的帝国人。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个非常严重的考验。
但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己还没和猎犬碰上, 就要先和尼瓜瓜们信仰的圣灵碎片对上了。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圣灵碎片交手, 但这一下子还是把她干蒙圈了。
哪怕是海涅维尔的大手，也不曾给她带来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为什么…阻止我……”花瓣地母哀泣地声音充满了怨愤，它抬起巨斧，再一次劈砍在了艾黎的伞上。
巨大的力道压得艾黎肩膀疼痛不已，她却只能咬牙坚持住。
该说不愧是圣灵碎片吗？哪怕乌洛的手镯提供了这么强大的庇佑，可穿过防护罩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也大得可怕。
艾黎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乌洛自己现在会是一滩还是一坨。
大概会是一滩, 这里倒下去的话估计人得被砸成肉酱, 想找块大点的骨头都难的那种。
“你不该……来这儿……”花瓣地母迟钝的哭泣着，手上动作倒是一点也没见放缓。
“我们……终将归于……虚无,知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毁灭……不会停止它的……步伐，我们能做的……只有回到过去。”
它的斧头一下下的砸在艾黎的伞上，逼得艾黎憋住了气, 才给尼瓜瓜们抽出逃离的时间。
“逃跑……毫无意义……”
花瓣地母看到煤球们瑟瑟发抖的跑进了黑暗的森林中,神态变得愈发的悲伤了起来。
“别走, 我的学生们……别走……”
“乌洛,这家伙什么情况？”艾黎看到尼瓜瓜们都跑掉了后,这才抽出精力询问自己的男朋友。
“西弥丝是所有圣灵碎片中，失去自我意识最长久的那一个。”乌洛的声音在花瓣地母的劈砍下，显得有些遥远。
“作为土之圣灵，它也是众生的导师，引导世界钻研学问,以知识度量未来……”
艾黎看着口中不断念叨着知识无用的花瓣地母，心底莫名染上一丝悲凉。
“长久对抗深渊的过程中，它看不到希望，找不到未来和出路，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道心破碎。”乌洛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发出了一声听不清是嘲讽还是遗憾的笑声。
“所以，它疯了。”
“地母教会又是怎么回事？”艾黎一边躲避这西弥丝的攻击，一边问道。
“地母教会，不过是失败版本的预言之子罢了。”提到这个，乌洛的语气明显冷了下去：“他们兴起的时间十分短暂，得到西弥丝的协助后很快就占领了落日山脉，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离开这儿，就被发了疯的西弥丝全灭了。”
圣灵碎片都会走向极端和毁灭，这就像是命运一般。原来带着多大的希望，那之后就会带来多大的绝望。
“那尼瓜瓜呢？它们不是地母庇护的妖精吗？为了不让它们被猎犬带走，还给我加了buff ，怎么现在看起来这家伙连它们也要杀？”艾黎一个闪身，绕到了花瓣地母的身后，伞尖对准了它的头颅部分，一发浓缩了几倍的火弹射出，却穿过了对方的花瓣头颅，只烧焦了几片花瓣。
“啧，真麻烦……”
“西弥丝的残躯不再这儿，那不过是它力量的具现化而已，你打它没用。”乌洛提醒了一句，随后又解释道：“的确，相对思绪复杂的人类而言，妖精从本质上更接近元素，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性和圣灵碎片处于共存的状态。”
“但类似今天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尼瓜瓜的聚落里你有看到过任何地母相关的祭坛吗？”
艾黎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发现过类似的东西。
“也就是说，现在的西弥丝是个彻头彻尾毫无理智的疯子，完全没有办法沟通的那种咯？”
“是的。”乌洛说道：“所以不用想着和它沟通了，艾黎。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将它吃掉。”
西弥丝不同于艾黎之前遇到的其他圣灵碎片，它比它们都要危险。
“你这家伙……”艾黎再次躲过西弥丝的攻击，牙齿咬得嘎嘎作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西弥丝的存在和它现在的状态，所以才非要让我来参加阿林的魔法师考试？”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乌洛的声音有些心虚。
“呵，我和你认识怎么多年了，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我能猜不到？”艾黎将手里的火球拆开，变成了十几个如黄豆大小的火苗，随后又趁着一个躲闪的功夫，将火苗洒落在了西弥丝的花瓣上。
火苗有了可燃烧物，立刻膨胀了几倍大，将那柄花瓣构成的斧子烧黑了一小半。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你来落日山脉和西弥丝接触的。”乌洛也不挣扎，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正如艾黎了解他，他也了解艾黎，他家女朋友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自己生气。
“西弥丝是地母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但地母的行踪无人知晓，唯一有点矛头的尼瓜瓜又讨厌魔法师，我现在身体不在，无法动用粗暴的手段把它挖出来，所以就只能想到这么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了。”
因为要参加考试，所以顺理成章的拿到了护送尼瓜瓜回落日山脉的任务，进而能够理所当然的接触到地母的存在。
凭借着艾黎和圣灵之间的关系，地母肯定会按捺不住……
至少，在今天之前，乌洛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没想到帝国的蠢货横插一手，直接把西弥丝激怒了。”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本来能用比较温和的手段解决的，至少你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辛苦吗？艾黎躲过花瓣斧头的攻击，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其实也不算辛苦。至少比和奥德罗打的时候要轻松地多，虽然西弥丝的攻击力明显更强一些，但是它没有智慧，所有的攻击都是一股脑的朝着自己劈砍。
相比之下，奥德罗也好，刚刚的那只乌鸦也罢，和他们打那才叫一个烧脑又费力。
“而且，你能吸收圣灵碎片的事情，我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
乌洛这话一说完，艾黎愣了一下。
“怀璧其罪？”她问道：“还是打算当做底牌？”
“都不是。”乌洛笑道：“我想拿你这个能力设置个陷阱，看能不能坑个人。”
“那家伙的耳目太广，脾气还差，一旦让它察觉到你的能力，怕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躲避你。”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艾黎有些无语，她回过神，继续一边躲避西弥丝，一边对自己的男朋友指指点点：“事先说明，你干啥我都不反对，但是不能有伤天和。”
“放轻松，艾黎。”乌洛笑得很愉快：“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艾黎翻了个白眼，抓准时机朝后一个跃步，同时火苗再度洒出，附着在了花瓣之上。
本就已经变焦黑的花瓣，这一次更是冒出了大量浓密的黑烟，灼烧的温度将空气都扭曲了一瞬，只是很快那位花瓣飞地母就将斧头在地面上拖过，在留下一道痕迹的同时，也用新的花瓣覆盖住了被烧毁的那一部分。
艾黎见状，继续默不作声的后退着。
在和乌洛的几个来回时间，已经足够让艾黎不知不觉的靠近那座花海中间的地母神像了。
花瓣地母明显没有察觉到艾黎的打算，毕竟在它有限的视角之中，艾黎的所有行为动作都是在逃避它的攻击。于是，它的动作依然没有改变，巨大的斧头继续朝着艾黎攻来。
“角度不错。”艾黎夸了一声，迅速的闪过身子，将背后的石像一角让了出来。
花瓣构成的巨斧因为惯性无法停止，硬生生的砸在了那座地母神像上，将对方手中捧着的婴孩连同手臂一同匹断。
石头婴孩落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让人惊悚的恸哭，随后就变成了一捧漆黑的泥土。
而花瓣地母的身形也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提着巨斧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猜到的？”乌洛似乎有些意外。
“你提示都给得那么明显了。”艾黎并未放松警惕，而是走到了僵住不动的花瓣地母面前，确定对方没有动弹的能力之后，又不放心的射出了几个火弹。
火焰很快就将地母身上的花瓣给点燃，浓郁的黑烟汩汩冒出的同时，那原本就脆弱而梅丽的轮廓，很快就坍塌了。
夜风再度吹来，黑烟散去，花海摇曳。
“我小瞧你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那黑雾之中传来。
艾黎低下头，就看到花瓣构成的灰烬里，一只大尼瓜瓜安静的看着自己。
“西弥丝？”
“是我。”西弥丝点点头，用力一蹦，跳到了艾黎及时伸出的手心里。
“你不是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吗？”艾黎问道。
“我好歹也是圣灵碎片，作为众生的老师，提前留点让自己清醒的后备手段也不奇怪。”西弥丝盘腿坐下，纤细的四肢缩回了煤球一般的身躯之中。
“好久不见，以及，初次见面。”它轻声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来得要晚一些。”
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艾黎眯了眯眼睛，理智的选择闭嘴。
果然，随着一声不冷不淡的嗤笑响起，男朋友那半透明的身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侧。
“尼尔忒亚走之前还特地找了你一趟？”
“是，也不是。”西弥丝摇摇头，轻声叹道：“我了解你，我是说曾经的你。尼尔忒亚的确找过我，但祂只说了艾黎的事情。”
很好，话题总算回到自己身上了。
艾黎笑眯眯地看着刚刚还和自己打生打死的西弥丝，友好地说道：“看来你也已经知道我的能力了。”
“是的。你的能力，以及乌洛波洛斯要做的事情，我都已经清楚。”西弥丝看起来非常冷静，丝毫没有其余圣灵碎片的激动。但这又有谁说的准备，毕竟它才只是第三个碎片而已。
“但是，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它扭过身躯，看向了边上的半透明的乌洛。
“你敲钟了吗？”
“还没。”乌洛垂着眼捷，目光无喜无悲。
西弥丝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般说道：“我推荐你不必着急，祂虽然醒了，但还没有完全醒来。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说不定这一次会和过去不一样。”
“呵，这可说不准。”乌洛波洛斯冕下冷笑一声，美丽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嘲讽：“那家伙不过是个死物而已。”
“请不要这样说祂，没有人比祂更爱这个世界，也没有比祂更加想要守护这个世界。”西弥丝叹息道：“正如你找到了一切的转机那般，奇迹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只要人们可以继续坚定地对抗深渊，那一切都会峰回路转。”
乌洛想到了帝国现在正在折腾得事情，没忍住发出一声讥笑。
西弥丝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看向了艾黎。
“在成为你的一部分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艾黎小姐。”
“你请说。”艾黎点点头，知道重点终于回到自己身上了。
“你认为，知识和爱，哪个对你来说更重要？”
这是什么脑缺氧的问题？为什么非要她在两个可以同时拥有且毫无冲突的事物中做选择？艾黎面带微笑，并没有直面这个明显带着陷阱的话题。
“我是为了乌洛，才留在这个世界的。”
西弥丝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用这么警惕，我没有挑拨你们两人关系的意思，作为曾经的圣灵，我见过无数次人们的选择。所以，对于你们两人，我也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它说道：“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乌洛波洛斯身份不简单，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
“暂停一下，我不是假装。”艾黎打断了西弥丝的解释：“一般来说，我管这种不过分干涉他人自由意志的行为，叫做有礼貌、懂分寸，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品行。”
“还有，人和人之间，无论多亲密的关系，彼此总会有一些不适合对方只晓得小秘密。或许是说出来了就会影响彼此的感情，但更多的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徒增另一个人的苦恼的小麻烦。”
“我和乌洛作为成熟且了解彼此性格的情侣，对于他不主动向我解释的事情，我有资格选择沉默和无视。”
“当然，我喜欢管这个叫做情侣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西弥丝似乎没有想到艾黎会一股脑说出这么一长段话来，它愣了许久，最终发出了一声复杂的长叹。
“看来祂倒霉了这么久，总算是幸运了一回。”
它说完，缓缓低下了头。
随后，它如煤炭一般的身躯就像是一朵漆黑的蒲公英那般，被夜风轻轻一吹，化为无数细小的种子，飞进了艾黎的双眼里。
平静、惆怅又夹杂了一点点遗憾，西弥丝残留的情感非常的浅淡，就想它那短暂的理智一般。
那阵夜风停下之后，艾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它最后那句话是啥意思？”
良久，艾黎转头看向了表情平静的男朋友。
“或许，你可以认为它在骂我是个倒霉鬼。”乌洛耸了耸肩，看起来不甚在意。
“我觉得不像……”艾黎抿了抿唇：“你说实话，那个我在空间甬道里看到过的缩小版的你，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乌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你终于舍得问了？”
“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嘛。”艾黎叹了口气：“那孩子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和你有几分相似，但是又完全不一样。每次出现都是带我去找你，但是对我又没有恶意。”
“祂不会伤害你。”乌洛无奈的笑道：“那家伙的目标是我，没有祂帮忙，我的身体不会坏得那么快。”
“他是你的敌人？”艾黎瞪大眼睛，原本对那小乌洛的好感瞬间淡了不少。
“不，祂是钟。”乌洛摇摇头，而他是敲钟人。
艾黎秒懂，并且对自己男朋友这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到无语。
“我觉得你说了个冷笑话，而且笑点非常地狱……”
“好啦好啦，别太在意那家伙了。”乌洛笑眯眯地凑到艾黎身边，用自己透明的脸颊蹭了蹭艾黎的额头。
“你现在已经拿到了四个圣灵碎片，感觉如何？”
看得出来男朋友不太想提这件事，艾黎也默契的跟着转移了话题。
“实话说，没啥特别的感觉。”她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吸收了西弥丝之后，我莫名有了种踏实了的感觉。”
“怎么说？”
“唔……有点相似胸有成竹的那种底气感，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艾黎看向头顶爬起的月亮，眯了眯眼睛：“乌洛，我忽然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我大概或许可能……很快就能找到使用深渊的方式了。”
“……看得出来，西弥丝带来的自信的确有些过头了。”
“别这样说嘛。”艾黎笑了笑，打理好了自己的雨伞法杖：“或许西弥丝给我提供的，其实是某种预感呢？毕竟也只有预料到某种情况的发生，才会给人踏实的感觉，对吧？”
“如果你要这样认为的话，我没意见，只是……”乌洛话还没说完，忽然表情一变，看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艾黎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乌洛眯了眯眼，忽然问道：“艾黎，你的那几个小伙伴遇到麻烦了，要去帮忙吗？”
“我的小伙伴……嘶，难道是嘉莉丽她们出事了？”
“不仅如此。”乌洛看着远处，眼神有些冰冷：“有人正试图把落日镇献祭给深渊呢。”
第78章
落日镇, 郊外石堡地下室。
嘉莉丽和桑科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但却一直没有等来上面的人嘴里说的交接到来。
石堡内的氛围，也从也一开始的井然有序, 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
“这儿的猎犬是怎么回事？”代表着帝国军方的壮汉不满的锤了一下桌子：“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吧？他们人呢？”
“或许是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他的副手说道：“也能理解,毕竟落日山脉地形复杂，尼瓜瓜又深藏不露，他们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倒是无所谓，他们今天来或者而明天来和我有个屁的关系。”壮汉压低了嗓子，眼神瞄了那边面色阴沉了不少的研究员们几眼。
“但那些活祖宗可不这么想，他们要是还不来，保不齐这群人就要把怨气发泄在老子身上了。”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天生嗓门就大,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研究员自然听到了耳中。
只是, 这位学者装扮的研究员并没有回应壮汉的担忧和揣测，而是默默地推了推自己的, 继续操作仪器来完成自己的预备工作。
壮汉和他的下属见状，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这次的任务,恐怕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两人默不作声的换了个隐秘的角落,开始低声交流了起来。
“……他们不是冲着尼瓜瓜过来的。”副官第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刚刚偷看了一眼他们的数据,里面有不少关于地质监测的信息,目标范围压根就抵达不了落日山脉的内部。”
“怎么说？”壮汉低着头,面色有些凝重。
“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那小舅子就在帝国的研究所工作，之前聚会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和我聊起过最近研究所的几个重点实验方向。”副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其中就有不少和矿脉有关的内容。”
“矿脉？那和研究所有什么关系？”
“不是真的矿，而是……”副手凑到壮汉的耳边, 低声说道：“深渊结晶石。”
壮汉表情一肃，冷眼看向副手：“你别胡说！”
“对对对，我这不就是随便一猜而已，你别放心上嘿嘿。”副手顺势的打了自己嘴巴两下，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兄弟之间的默契足够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了。
壮汉嘴巴上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可脑海里却在迅速的整合自己这些年关于矿脉的相关情报。
诚然，军方不是猎犬和乌鸦那种专门收集情报干脏活儿的，但也有自己强大的信息收集来源。所以，关于副手说的那个矿脉相关的情报，他很快就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例如，近期不少潜伏在塞塔或者北境等地的军方行动小队，都接到了类似护送研究员的任务。可完成任务的人寥寥无几，更多的是成为上司那本厚厚的阵亡名单上的一个不起眼名字而已。
又例如，军方在挑选这种护送小队的时候，优先考虑的全是自己这种长时间潜伏在他国，却又没有起到什么明显作用的隐秘小队。
他们常年在外奔波，人际关系简单背景也不够复杂，一旦失踪只需要发一笔抚恤金就足够掩人耳目。
最关键的一点是……
壮汉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那些沉默的研究员们。
这群被他们戏称为小祖宗的研究员，明明一路上要求繁多，折腾得大家半死不活。可真到了目的地，工作起来却丁点儿抱怨都没有了。
就拿那个最年轻的小伙子来说，他每天下午六点必须喝三百毫升温度刚好放五颗方糖的咖啡，如果没有喝到，他就会开始闹情绪。
但现在明显已经超过了六点，那研究员却丝毫没有提这个需求，不仅仅是他，其余有着各自习惯的研究员们也麻木的工作着，就仿佛自己和护送他们的军人是不存在一般。
假如副手没有提醒他矿脉的事情，或许壮汉会当做这是研究员们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表现。但这一刻，他却打心底的明白，他们这小小的异常纯粹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儿所有人都要死了！
壮汉眼神一冷，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副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对他摇摇头。
“老大，你别着急，猎犬还没到肯定是路上耽搁了。”
他在猎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提醒自己的老大不要冲动行事，还有一只猎犬小队在外面虎视眈眈。
壮汉背后惊得一片冷汗。
他差点忘记了，猎犬之所以还没到，说不定压根就不是因为什么抓捕尼瓜瓜的任务出了问题，而是从一开始，他们的任务就确保矿脉能成功诞生。
自己如果真的杀了这群研究员，那群猎犬说不定就要出来解决掉自己这群人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壮汉的视线再次略过石堡内这些神秘古怪的魔法阵痕迹，悄悄握紧了手掌。
他们代表着军方的人，如果研究院的人死在了军方人的手里，又被猎犬摘了桃子，那上头的利益一定会因此受损。到时候自己小队的人死了不算，就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壮汉的内心一片悲凉。
“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说不定猎犬已经到了呢。”副手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说道。
壮汉愣了一下，随后就看到了副手对他使了眼色。
他瞬间明了，便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赶紧去。给我看看那些家伙到底来没来？”
两人的动静不小，不仅其他的队员好奇的看了过来，就连那几个研究员也难得瞅了一眼。
副手笑嘻嘻地从石堡的证明走了出去，很快就看到了漆黑的夜色下，那如墨水一般化不开的森林。
周围并没有猎犬的痕迹，也没有乌鸦的叫声，他们小队没有魔法师，因此也无法探知石堡内的魔法阵是否在运行。
但副手并不大型，因为他从自己那个醉酒之后嘴巴就没有把门的小舅子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矿脉的细节。
比如，想要生成矿脉，最重要的是深渊侵蚀后的范围可控。
法神乌洛波洛斯研制出来的结晶魔法阵对付深渊的确厉害，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它只能处理归于自身范围内的深渊力量。一旦超出了那个范围，在它启动之前，深渊就能吞噬掉构建它的所有材料。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将矿脉的生成点设置为落日镇，那石堡附近一定会出现结晶魔法阵的材料。
副手有了明确的目标，便毫不犹豫的钻进了黑暗之中，开始摸索了起来。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很快在附近的一个灌木丛里，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普通的木盒子。
这东西副手从小舅子家里看到过，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正是帝国研究所特制的材料收纳盒。
他的心情瞬间沉重了下去。
等副官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石堡时，壮汉重新将他拉回了那个隐秘的角落。
“怎么样？人呢？来了吗？”
“还没有，但……”副手的表情有些苦涩。
壮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头脑有点昏沉。
自己那些最坏的猜测，竟然全部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猛地看向大厅内依然在鼓捣炼金装置的研究员们，眼珠子都红了。
“你别冲动！”副手试图再次阻拦，但这次壮汉已经很难冷静下来了。
他一把甩开副手，大步就走到了就近的那个研究员面前，就着对方的脖领子把人提了起来。
“你们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壮汉愤怒的吼道。
那研究员表情十分淡然，眼神更是冰冷的死寂一片。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我他吗！”壮汉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大手对着那个淡定的研究员就是一耳刮子过去。
“老大，你干嘛？”
“怎么回事？”
“快住手！”
石堡内嘈杂一片，不明所以的队员们跑上前来，试图拉开自己的长官。
“你把我们的命当什么了？”壮汉不甘心地怒吼着，可研究员却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们都是帝国的基石，我们可以为了大公的理想献身，你们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去你嘛的献身！”
“果然是愚笨的蠢猪，能成为矿脉的一部分，是我等的荣幸。”另一个研究员站在原地面不改色的继续操作炼金装置：“你们应该庆幸和欢呼，而不是在这儿试图阻拦我们的伟大计划……”
他话没说完，就被副手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弟兄们，这群该死的研究员想要让落日镇深渊化！”
副手只喊了一句，就让所有人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几乎是瞬间，军方小队的成员齐齐变了面色。
他们不再犹豫，瞬间就将那几个研究员围了起来。
“你们这群混账玩意是什么意思？”
“深渊化？你们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研究所到底要做什么？投入深渊药剂扩大深渊化不是被帝国律法明令禁止了吗？”
“你们是不是疯了？落日镇离这儿就这么点的距离，一旦深渊化我们也逃不掉！”
听着军方小队的成员七嘴八舌的聒噪话语，研究员们面上的神色全是不耐烦。
“够了。”那个被壮汉最先揪住衣领的研究员冷笑道：“你们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深渊药剂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投放完毕，只要时间一到……”
“我去你码的。”壮汉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一脚把人的脖子给踢断了。
研究员的死亡干脆利落，他身后的其余成员见状，却依然无喜无悲，毫无触动。
“你们这群怪物，看到同伴死了也没有感觉吗？”壮汉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研究所的疯子信仰深厚，还是老子军方学来的刑讯手段更加有用。”
副手面色愈发沉重，他拦住了要继续泄愤的壮汉，说道：“我听说研究所前些年有人研发了一种药，可以让吃下去的人失去痛觉和恐惧心……”
他看向那些面无表情地研究员，沉声说道：“恐怕那些人这一路上定时定点折腾的东西，就是为了顺利吃下那个药。”
“什么狗屁药这么折腾？”
“深渊副产物，后遗症不小……你也看到了，这群人现在压根就不能沟通，和我们这一路上看到的性格大相径庭。”副手苦笑一声：“现在怎么审讯都没用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了。”
“放屁！”壮汉不服气地吼道：“这破地距离落日镇还有一小段的距离，我们直接往落日山脉跑，难道还逃不过……”
“别忘记，外头还有猎犬在看守。”副手绝望的低下了头：“这个实验绝对不能曝光，恐怕从一开始，那些猎犬就是来收割深渊结晶和清楚痕迹的。”
猎犬的实力如何，他们小队的人都很清楚，如果是矿阔的地方而且他们装备齐全的话，或许几人合力还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但眼下天色已黑，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壮汉眼神瞟向了那些还在运行的炼金装置，“我们先把这些该死的机器停下，说不定能拖延点时间。”
“我劝你别这么做，那是启动结晶魔法阵的预设装置。”一位研究员冷静地说道：“它能顺利运行，或许你们能在这儿被深渊吞噬前跑出结晶魔法阵的范围。”
壮汉眼中一亮，毫不犹豫的看向副手。
“把这些装置都带上！”
“你要做什么？”副手一愣。
“哼，他们想要搞出矿脉，就必须保证这些装置可以正常运行。”壮汉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的表情。
“老子这就把人和装置都带上，要是猎犬敢拦我，我就把这玩意摔碎。”他狞笑道：“我活不了，就拉所有人给我们陪葬！”
至于事后的说法，妈的，现在命都没了，谁还管以后？
打不了他们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草为寇得了。
至于家人……就当做有缘无分吧，反正只要自己还活着，家中总是会重新获得的。
副手和其他下属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家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扑向了那些被他们亲手安置好的炼金装置。
研究员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如狼似虎的动作，却没有人出声阻止。
药剂夺走了他们的知觉和自我，让他们沦为不惧死亡的殉道者，却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操控他们的思想。
军方的人很快就搬走了那些装置，只留下一地狼藉。
过了一小会儿，石堡内不起眼的角落地面上闪过一丝亮光。随后，一个地窖的入口悄然显现了出来。
嘉莉丽和桑科面色苍白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
“嘉莉丽，你去通知伊丽莎白和瑞。我回去镇子上，找出那个深渊化的源头……”桑科知道时间不多了，立刻嘱咐道：“她们可能还在山里，如果找到他们的时候我没能阻止成功，你们就逃得越远越好，知道吗？”
“不，我和你一起去镇子上找人！”嘉莉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桑科的提议。
她拿出了通讯魔法卷轴，小脸上满是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现在就行动吧。”
说完，她就撕开了卷轴，在桑科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迅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了个圣灵啊。”伊丽莎白那边沉默了几秒，终于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怒吼：“我和瑞马上赶回来，你们现在立刻去找镇长，还有酒馆、旅店的老板，让他们组织人手立刻自查。”
“佣兵协会的人偶有紧急通讯功能，嘉莉丽你们记得把这个信息发送出去，附近的佣兵都能接收到这个通知。”瑞的声音倒是冷静无比。
“你们确定附近有布置好的结晶魔法阵对吧？知道大致范围和具体……算了，这个现在查也来不及了。总之，尽可能的把人群全部疏散到石堡这边来！”
“那些家伙要启动结晶魔法阵，就说明他们的位置不可能是会被立刻吞噬的距离，来这边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桑科和嘉莉丽听着两人的发言，立刻应是，随后就行动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很快也消失在了石堡之中，夜风呼啸而过，那原本灯火通明的石堡，如今就只剩下几个研究员和一堆物质呆呆地留在了原地。
另一边，落日镇的旅店二楼。
胖子脱下了自己捂了一天的长靴，浓郁的臭气瞬间熏得室内的人眼睛泪水直冒纷纷骂娘。他却置若罔闻，来露出了一辆舒爽的表情。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他的同行，另一个和艾黎他们有过不愉快的一面之缘的帝国商人，愤怒的朝他丢去了一个枕头。
“嘿嘿，别这么说嘛。咱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让我死得舒服点吗？”胖子猥琐一笑，开始伸手扣自己的脚趾。
“还真别说，没想到我这样的死刑犯竟然还有可以让老娘儿子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其余人嫌弃地看着他，有人翻了个白眼。
“知道你不怕死，你厉害，行了吧。”
“老实说，咱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敞开心扉聊一聊吧。”胖子抠着脚看向和自己一路同行的商人伙伴们，嘻嘻笑道：“我先说。我不小心玩死了十几个女人，最后一个看走了眼，是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所以才倒霉催的被抓。像我这样的出去是没活路了，还连累孩子老娘，所以不如死得有价值点，你们呢？犯了啥事也和我一样寻死啊？”
“和你差不多。”那个曾经阻止过胖子的瘦子商人冷声说道：“不过我更喜欢虐杀教会那群口是心非的贱人。”
“我就不一样了，我倒霉，不过是骗了几个贵族老爷的小钱，就被他们联手送进了监狱，还被弄得家破人亡。”另一个商人嘻嘻笑道：“不过上面也答应了我，只要我过来这儿，那些害我的人都会死。”
其余几个人也大大小小给有自己的缘由。
胖子听了一耳朵八卦，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咱们几个谁先死，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路上咱们也算是相互扶持的好哥们了。”他抠着脚笑道：“等我们把这群肮脏的异族杂种们全部吞噬，那些爱我们的和我们所爱的人，必定也会为我们感到骄傲。”
其他人也嘻嘻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谁啊？”
“您好，你们的死了么外卖到了。”
门外，有几分耳熟的女声传了进来。
第79章
房间内, 所有的帝国死囚全部面色一变。
“什么外卖？你们谁点了？”胖子最先开口。
“没有，就这小破地方的外卖有什么值得点的。”其余人纷纷回答道。
门外，那女声又敲了敲门。
“各位, 劳烦开个门好吗？”
屋内人面面相觑,最后胖子骂了一声：“滚！”
门口的声音沉默了下去。
就在大家以为对方走了之时，那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了开来。随后一股可怕的狂风顺着门口吹进了屋内，将所有的人全部卷了起来。
艾黎默不作声的走进了屋子里，抬头看向几个被风卷起无法控制身躯的帝国商人，挑了挑眉。
“看不出来啊。”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一句：“难道深渊药剂还有纯度一说？”
“是你！”胖子在无尽的旋转之中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握住了床柱子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他一眼就认出了艾黎，对方让他印象深刻极了。
艾黎愣了一下，看着他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
“你认识我？”
胖子本来就涨红的面色, 此刻被气得有些发黑。
“你竟然忘记我了？”
“……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艾黎确实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如果仔细回忆肯定可以记起来在哪儿看过对方。
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懒得花精力去挖自己的记忆。
这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肯定是都活不下来的。她没必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
“你说什么？”胖子却不依不饶，咆哮着想要让艾黎记起自己。
只是他才张开嘴，艾黎就抬起雨伞给了他一记水炮,随后又立刻降低他嘴巴的温度,使得水元素迅速变异成冰元素。
胖子瞪大眼睛, 只觉得口舌都被冻住, 半分都动弹不得。
而艾黎做完这一切, 有一次重新审视了这几个帝国装扮的商人。
“乌洛，我一直都听想问一下，你们这儿是怎么辨别他人是否被深渊感染了的？总不能随便一个感染者都让圣女出马吧？”
圣光体质可是十分宝贵稀缺的，但感染深渊力量的人却并不是。
“……真要算的话，其实我们拿深渊毫无办法。”乌洛的声音有些黯淡：“目前仅可知晓的是, 所有被深渊感染之人，性格会逐渐变得暴躁、易怒，负面情绪会被无限放大。”
“圣光神殿的教会每周都要求信徒进入教会祷告，就是借机观察这些人是否有所变化。在没有人告发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搜罗自己管辖范围内性情大变的人进行调查。”
“然后呢？”
“然后就要看审判所的人品了。”乌洛轻轻咂了下嘴，语气略带些复杂：“有些审判官还保留几分人性，因此只会让这些感染者处于濒死状态。深渊感染者一旦接近死亡，深渊力量就会爆发。而非感染者，运气好的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就直接殒命了。”
艾黎很快就抓住了漏洞：“可这样一来，那些本来性格就不好的人，不是很难被发现吗？”
“是啊。所以这个世界的沦陷区越来越多，审判所里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了。”乌洛轻声说道。
导致人性格大变的原因有很多，深渊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异端审判所秉持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一个感染者造成的损失绝不是几个冤死的人可以比拟的。在没有手段分辨出谁是感染者的环境下，这已经是人们能想到的，降低损失的最好办法了。
艾黎看向房屋顶上那群被披着商人皮的恶徒，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帝国要选择这群人来做感染的源头了。
“……算了，深渊的事情以后再研究吧。”
她不再犹豫，直接下了死手。
艾黎的动作干净利落，这群帝国人体内的深渊力量，也如她预料的那般，在其中一人咽气后就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只是，它才刚刚冒了个头，就被艾黎直接吸收完毕，整个过程快稳准，以至于这团深渊甚至连宿主的身躯都来不及吞噬。
这也是艾黎穿越以来，吸收到的最小含量的深渊力量了。
她体内的大海，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
解决完毕，艾黎收回了自己的魔法，转身就看到了听到异响上来查看情况的旅店老板。
对方看起来并不害怕，甚至还好奇地问道：“这位女士，你是来寻仇的？”
艾黎眨了眨眼，正想顺着这个话题应下，就停下楼下传来了嘉莉丽带着急促喘息的呼唤声。
“老……老板在哪儿？有大事发生了，我……我需要他的帮助！”
哦豁，这下好了，连解释都不需要自己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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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和瑞赶回落日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人们仓皇狼狈窜逃的场景。不仅如此，酒馆之中还传来了热闹的音乐和叫喊声。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之时，酒馆的大门被推开，桑科有些茫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回来了？”
“嘉莉丽呢？”伊丽莎白最先问道，随后又摇摇头：“不对，你们不是说深渊……”
“已经解决掉了。”桑科说道。
“啊？”
“艾黎小姐她回来了。”桑科头脑还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脑子里的情报。
“我们刚刚赶到，才通知了镇长、酒馆和旅馆的老板，艾黎小姐就回来了。”他干巴巴地说道：“然后她就直接去了旅馆二楼，杀了几个人……”
“那几个帝国的商人死了之后，艾黎小姐就说没事了，然后大家忽然就开起了酒会。”
伊丽莎白和瑞的表情也变得茫然了起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艾黎小姐呢？”瑞问道。
“她说要去休息来着……”嘉莉丽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旅馆的二楼：“艾黎小姐说她有点累，让我们明天再找她。”
说完，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觉得，我们好像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所有的问题都是艾黎小姐解决的，如果真靠我们的话，或许压根就来不及……”
伊丽莎白和瑞相视一眼，最后伊丽莎白站了出来，笑道：“别露出这种沮丧的表情，事情解决了就是值得庆祝的，好吗？”
她双手叉腰，看向安静祥和的落日镇，语气充满了欣慰，说道：“而且，看看现在的落日镇，它能继续保持这副模样，肯定少不了大家的努力。”
桑科的面色好了些，嘉莉丽也抹去了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水痕。
“好了好了，既然镇子上开了舞会，咱们也参加去吧。”伊丽莎白大声宣布道：“我和瑞开始在外面和那头山鹰打了一整天，早就累得要死要活了。”
“更糟糕的是，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瑞冷淡的推了推眼镜：“所以，明天我们要继续去找那家伙的麻烦。你们呢？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嘉莉丽和桑科的表情皆是一愣。
“糟糕……”桑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把这茬完全忘记了。”
“对啊。”嘉莉丽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那个石堡，里面还有帝国的研究员留着，还有还有，那些军人，他们的物质都留在了石堡里，如果没有看到深渊爆发，他们会不会跑回来啊？”
因为解决了深渊的事情太过顺遂，以至于两个小孩完全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办？我们现在要不要带人赶过去，把那些研究员全部抓住……”
“我去吧。”一声熟悉的女声从几人的身后传来。
大家齐齐转头，就看到了艾黎小姐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她的那柄雨伞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艾黎小姐，您不是去休息了吗？”桑科一愣。
“忽然有点睡不着，打算运动一下。”艾黎摆摆手，“那个石堡在哪儿？里面有多少人？那些个军人的数量和去向你们有线索？”
“有的有的。”嘉莉丽立刻掏出了自己和桑科在地下室时交流的笔记本，将它递给了艾黎。
“我和桑科哥哥听了全程，所有的信息都在这儿了。”
艾黎接过本子，对四个孩子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休息去吧。”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瑞问道。
“现在是乖宝宝的休息时间。剩下的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就够了。”艾黎笑了笑，拿着本子隐入了黑暗之中。
明明她不算强壮，甚至和某些女战士相比，身材看起来也有些瘦弱。身上既没有穿代表身份的法师长袍，又没有携带证明实力的身份勋章。
可在少年少女们的眼中，月光之下的艾黎小姐，大约是全世界除了老师和家长们外，最可靠的存在了。
良久过后……
“咱们，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听艾黎姐的话，休息去吧。”
“你们先睡，我去刷套卷子冷静一下。”
“瑞这是热血沸腾了起来啊，挺好的，我也打算冥想一晚上。”
“我也是。今天的事情告诉我，有实力真的太重要了。”
“我说你们啊，大家不过是初级魔法师而已吧，该休息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睡不着……”
“我也是……”
“……算了，既然都睡不着，那就一起刷卷子吧！”
第80章
艾黎来到石堡的时候,里面的魔法灯具还亮着光。
一进入大厅，她就看到了几个研究员装扮的人类尸体。他们整整齐齐地倒在了一起，除了一具之外, 其他人死的都很安详。
周围狼藉一片,还摆放着一些来不及撤走的物资。
艾黎掀开看了一眼，都是些水和食物，以及一小部分生活用品。从数量来看，来到这儿的人们并不打算长期驻守。
她又在石堡内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收集的线索后，便拖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翻起了嘉莉丽给她的那本笔记本。
之前情况紧急，她纯粹是在乌洛的引导下才提前解决了深渊感染者,但对于帝国这么做的缘由和整个事件的框架毫不知情。
如今看了嘉莉丽的笔记, 她略微明白了些。
“……也就是说，抓捕尼瓜瓜也好, 搜查地母教会也罢，更多的是给这个矿脉计划披上一层虚假的外壳？”
“也不完全是。”乌洛半透明的身躯出现在了艾黎的身边，与她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关于地母教会和圣灵碎片之间的关系,也是他们要查证的目标之一。假如尼瓜瓜能按计划那般送到这儿,那么他们也不会吝啬分出一些经历来确认西弥丝的存在与否。”
“但他们不是执行人。”艾黎说道：“这些研究人员一开始就吃了某种会影响神志的药物,哪怕今天他们得到了尼瓜瓜,也无法真的研究出什么东西。”
“的确。”乌洛点点头,温柔地看向艾黎：“那你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原因呢？”
“……我猜，这群帝国人彼此之间出现了信息差。”艾黎合上笔记本，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乌鸦和猎犬合作抓捕尼瓜瓜，帝国军方收到的消息,也是研究尼瓜瓜，也就是说这三方的目标一开始都是圣灵碎片。”
“真正出问题的是那个什么研究院吧？”艾黎看向乌洛：“他们完全是抱着毁灭落日镇以及落日山脉来的。毕竟，矿脉生成计划在哪儿不是弄？哪怕他们舍不得伤害帝国本土，可比起拥有圣灵碎片相关情报的落日山脉，随便哪个无人知晓的小镇子不是更合适吗？”
这实在是抬不符合逻辑了，至少很难说服艾黎。
乌洛就喜欢自家恋人那总是能抓住重点的小脑瓜子，他欣慰地笑道：“那群孩子给你的落日山脉地图，你可以打开看看。”
艾黎知道这是他在给自己提示，便掏出了那张有些粗糙的地图。
“这儿是塞塔，这儿是北境，这儿是落日镇。”乌洛点出了地图的三个位置，看向艾黎：“有什么感觉？”
艾黎眯了眯眼睛，脑子中迅速的闪过好几条讯息，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地图的边缘处。
“猜到了？”乌洛问道。
艾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乌洛，眼中充满了荒谬和可笑。
“你别告诉我，帝国的研究院摧毁落日镇，是为了阻断塞塔和北境这条落日山脉的商路！”
“很遗憾，你没有猜错。”乌洛笑道：“这条商路虽然只掌握在那几家商队手里，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危险。可那些危险也仅仅只是对于商队而言。”
“一旦战争开始打响，塞塔的人完全可以快速通过这条商路进入北境。一旦他们抵达落日镇这块位置，就可以占据绝对的地理优势进行反击。”
乌洛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正式两人此刻所在的石堡，亦或者该称之为前哨站。
“这座石堡的阵法一旦修复完毕，就可以开启一个能够抵御兽潮的防护罩。而且它还具备你们世界烽火台的作用，看到楼顶天花板那个魔法阵了吗？它连接着整个落日镇和附近的山脉，是无法被破坏的存在。唯一的作用，是一旦落日镇死亡人数足够多，它就会自动连通翡翠高塔的某个房间。”
“那个房间有什么？”艾黎问道。
“一些威力很大的武器。”乌洛笑道：“一旦运行，可以将落日山脉这一块夷为平地的那种。”
那不就是核武器吗？艾黎心脏漏拍了一瞬，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不对啊，那打的不还是咱们自己人吗？”
“怎么会呢？”乌洛笑得一脸纯良：“我之前和各方势力都聊过。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谁胆敢把战争扯入我的地盘，那些武器的瞄准方向，就是谁的国度。”
他抬头看向那天花板上杂乱无章的魔法阵，轻声说道：“我以前没有多余的时间应付那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游戏，所以做起事来比较直白。”
“帝国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你的这些魔法阵设置的位置？”艾黎再次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而且他们也害怕自己确认了的话，就会引起翡翠高塔的关注，所以才想用深渊来下手？”
“大差不差。”乌洛点点头：“其实哨塔的大致分布范围不算秘密，秘密是他们不知道我有多少哨塔，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和运行逻辑。”
“深渊，的确是最保险的手段。”
被深渊侵蚀之后，这儿的一切都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哪怕哨塔有多重防御机制，或者警报装置，在深渊力量面前都毫无作用。
而这个计划的外面，还包裹着至少两层在常人看来十分合理的外壳。
佩拉诺亚的人知道尼瓜瓜，甚至连考题都是护送尼瓜瓜。因此发现帝国抓捕尼瓜瓜的行动后，某些人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帝国妄图借着研究尼瓜瓜来搜寻圣灵讯息。
而不相信的人继续调查下去，也只会发现矿脉计划。
艾黎手指在嘉莉丽的笔记本上点了点，笑道：“这些讯息可都是针对各方势力高层的误导内容啊。”
假如乌洛不在，艾黎肯定是想不到这座哨塔还有这样一个秘密的。
“那是不是说明，那个所谓的结晶魔法阵其实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乌洛答道：“可惜，这些人里面，根本就没有能够启动结晶魔法阵的人存在。”
“但，嘉莉丽说那些炼金装置……”
“障眼法而已。”乌洛叹了口气：“如果不这样的话，军方的人怎么会带着它们逃跑呢？”
“啥？”
“艾黎，那些是证物。”乌洛说道：“证明落日山脉被深渊爆发摧毁是操作不当引起的巧合，而不是帝国有心试探和摧毁前哨站。”
乌洛波洛斯是空间法神，如果他布置的前哨站是被刻意摧毁，那他本人是真的可能直接开传送阵，给罪魁祸首送点东西过去的。
法神的强大带来了绝对的地位，但神阶并非仅有一人，因而师出有名很重要。
帝国，是不想落下这个把柄。
他们可以因为几个研究员胆大包天的矿脉计划而毁灭一座不那么重要的小镇，只要最后推出几个研究院的替死鬼，一切都好说。
人死多少无所谓，但他们绝对不能去试探法神的底线，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浅显易懂且必须遵守的规则。
艾黎也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但也是第一次有着如此深入的了解。
“这个世界有一句老话，翻译成你的语言，即是——神阶之下，皆为蝼蚁。”乌洛抬起手，在艾黎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虽然现在这话的威力比如过去了，但绝大多数人明面上还遵循着它。”
他的目光温柔而凛冽，又夹杂着一丝惆怅。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源。”
帝国敢这么跳，不就是因为他们揣测乌洛波洛斯已经实力大不如从前了吗？先从落日镇开始，然后是下一个地方……一步步的，帝国会将法神乌洛波洛斯的真实情况袒露在大众面前，撕裂祂的光辉和不可冒犯的规则。
“他们想发动战争吗？”艾黎跳下桌子，拿起了自己的伞。
“或许吧。”乌洛看着她的背影，身形逐渐涣散，只有声音留在艾黎的耳边：“但，这一切距离你还太远了，艾黎。”
“现在，你更应该把时间花费在提升自己之上。阴谋诡计和政治风云，乃至世界和平，都与你、与我无甚关系。”
“战争一旦开始，你不可能置身事外。”艾黎摇摇头。
“所以，你要快点成长。”乌洛轻轻笑着，声音就像是穿过石堡的夜风：“如今的你，无法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敌人。”
“我知道。”艾黎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天空的月色：“但变强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我也是有能帮你做的事情呀。”
“哦？你要做什么？”
“抓住那几个帝国军人。”艾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你通知一下翡翠高塔的人过来一趟呗，帝国军方的人莫名出现在落日镇，还谋求这么大一个阴谋，也应该让全世界都知晓才对嘛。”
他们真正目的无法披露没关系，反正就算披露了，正常人也无法理解。毕竟触怒法神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说白了就是管他们屁事，他们又不是法神。
但矿脉计划可是实实在在的无差别杀戮，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落在了自己和自己所在的土地之上的可怕灾难。
诚然，或许帝国已经做好了这件事情曝光后需要付出代价的准备，但他们一定没做好这件事被全世界都知道的准备。
“圣光神殿应该不打算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树靶子的机会吧？”艾黎一边朝着那黑漆漆的森林走去，一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一旦有了明确的外敌，他们也能快速摆脱圣灵陨灭带来的后遗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就太浪费了。”
“确实。”乌洛听着她那些冰冷的话语，却觉得欣慰极了，笑声都充满了欣慰。
“不过，通知翡翠高塔的事情，就让尤卡罗来办吧。”
关于前哨站的事情，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真不适合将它摆在明面上，这个小小的亏算是吃下了。
但法神乌洛波洛斯不会忘记这一次的冒犯。
算算时间，帝国的剑神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吧？既然自己还没好，那对方也应该老老实实的窝着才对。
“艾黎。我有事要先离开一小会儿。”
“多久？”
“两个小时足够了。”
“行，早点回来。你不在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知道了。”
“那再见。”
“嗯，再见。”
乌洛的离开很安静，艾黎深吸一口气，提起伞走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森林之中。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尼瓜瓜部族，然后又是西弥丝，最后还扯出了矿脉计划和背后的真实缘由，这让艾黎头脑有些胀痛。
她看向天空高悬的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闭上眼，将自己的精神力抽成细细的丝线，朝着眼前漆黑的森林扑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