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艾黎回到宿舍的时候,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男朋友的身影。
他坐在自己宿舍那张单人床边，那顺滑的漆黑长发从肩膀垂落在肩头，透过窗外照来的阳光,瞧着仿佛透明的丝线般轻盈。
见到艾黎推门进来,他也没有收起手里的文件，只是笑着看向她，问道：“第一堂课感觉如何？”
“很有趣。”艾黎走过去，非常自然的靠在了乌洛的肩膀上。
“佩拉诺亚选人的眼光真毒，虽然我今天只让他们每人攻击一次，但学生们的手段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倒真让我的思路活跃了不少。”
“有看中的学生吗？”乌洛又问道。
“恩，目前表现得比较有趣的就几个人, 其中给我留下印象的, 是多尼格尔的四王子赛里奥，以及阿涅拉提过的那个女孩, 卡卡佳。”艾黎想起了课堂上发现的怪事，笑道：“特别是那个卡卡佳，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时间魔法的气息, 时间元素们对她也非常喜爱。”
“时间魔法吗？那的确是个稀有的天赋。”乌洛笑道：“这一星期的新生适应期, 你就只有这一堂课吧？”
“嗯, 实战课在新生第一学年的占比很低, 阿涅拉说他们刚入学, 最重要的是打基础。”
“啧，这么多年了，盖亚那老家伙的教学理念还是一成不变，不愧是土系法神。”乌洛轻轻咂了下嘴，又随手将还在看的论文递给了艾黎。
“有时间帮我看看这些内容吗？”
“让我看论文,真的假的？”艾黎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了乌洛递来的文件。
稍微扫了几眼，艾黎大约提炼出了这篇论文要写的内容——时间逆流魔法阵的供能方案。
简单地说，这位魔法师对于现有的时间魔法体系中一个经典魔法阵的供能方式，摸索出了一点自己的独特见解。
只是，以一个三观正常人的视角来看，这个见解有些骇人听闻了。
艾黎再三审查，反复观看，确认自己没有误会这位魔法师的原意之后，没忍住看向了自己那笑眯眯地男朋友。
“……这个魔法师是不是有点反社会人格在身上？”
“嗯？”乌洛笑问道：“你觉得他的提议可行性不高？”
“这不是高不高的问题，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的理论提议可行性太高了，所以我才会这么问。”艾黎把文件丢回给了乌洛，叹息道：“哪个好人家会把其余人的生命当做祭品来完成时间魔法？他搞这个还不如直接去研究亡灵魔法，那里对献祭生命有着独到的见解。”
“他家算是亡灵魔法师家族，在这方面的思维会比正常的白魔法师们要……嗯，独特一些。”乌洛将那份文件收好，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他的提议是个很合适应急的方案，我推算了一下，成功率基本有一半。”
“才一半？”艾黎倒是有些意外，这论文里数据写得信誓旦旦，她差点以为成功率至少八成以上。
“一半已经很高了。”乌洛解释道：“时间魔法对人们而言是在太过困难。你知道吗？从时间魔法诞生到如今，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精通它的法神。”
“为啥？”
“因为时间总是在变动。”乌洛叹了口气，“它们太过捉摸不透，还有逆流的属性。佩拉诺亚就曾经有过一个时间魔法的事故，那个老师带着学生们进行实验时出现了失误，以至于时间元素们发生了逆流……”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下嘴，看向艾黎。
艾黎了然，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们全部变成小孩了？”
“自然不是。”乌洛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一本时间魔法相关的笔记本：“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消失了。”
“……不会是被逆流到他们还没出生之前吧？”艾黎倒吸一口冷气。
“准确来说，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这件事，被时间逆流抹除了。”
乌洛翻开笔记本的其中一页，里面记载了十几个人名。
“没有人记得他们存在过，哪怕他们存在的痕迹到处都是，可在所有人的概念中，这十几个学生是不存在的人物。包括生下他们的父母，以及平日和他们交好的朋友。”
艾黎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没有补救的方式吗？”
“至少暂时没有。”乌洛摇摇头：“时间逆流一旦触发，就是触及本源的概念级影响。那些学生之所以还留下存在过得痕迹，只是因为那次时间逆流的规模并不大。”
艾黎看向乌洛，她家男朋友一项不会随便就和自己谈论一件事，或者开启一个话题。
“那个时间……和艾瑟瑞拉以及它手底下的那个预言之子的组织有关系吗？”
这是艾黎唯一能想到的联系。
乌洛没有否认。
“那之后，学校是怎么处理的？”艾黎又问道。
“没法处理，因为那些都不存在过。”乌洛说道：“就算去找他们的亲人朋友，那些人也只会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会多出一个孩子、好友。”
“因而，时间逆流是最麻烦的魔法事故之一。因为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处理才是最合适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发生过这个事故。”
艾黎叹了口气。
“我会提醒卡卡佳的。”
“她未必会选择时间魔法这条路，毕竟时间魔法基本没有什么攻击性，如今最成熟的体系是加速流逝类，更多用于实验室和民生养殖栽培方向。”乌洛说这么多，只是提醒自己的恋人一些注意事项。
“你这话说的也不对，时间魔法的杀伤力可不一般。”艾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忆起和自己对上的几位老魔法师们。
“就拿奥德罗来说，如果那个时候我会时间加速，肯定能更早的耗死他。”
乌洛没忍住笑出声：“得了吧，除非你是圣阶，否则要加速一个魔导师的时间，恐怕你会自己先失去小命。”
“啊？这玩意还有限制？”
“哪个魔法没有限制？”乌洛带着鳞片的手指轻轻捏起了艾黎的脸颊：“理论课的知识都忘光了吗？”
“额，就光记得魔法氪命了。”艾黎嘿嘿一笑。
“放心吧宝贝，我知道你的意思，时间魔法那块我了解一下就差不多会收手，绝对不会太过深入涉足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乌洛有些无奈。
他家恋人向来很有自己的主意，也对新的事物有着足够的好奇心。他提醒这么多，主要是怕艾黎哪天和别人动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然后玩脱……
不过现在艾黎已经表明自己知道时间魔法需要注意的方向，那乌洛也不会再在这方面多费口舌。
他们非常自然的转换了话题，重新聊起了别的有趣事情。
时间转眼即逝。
很快，新生们持续一个星期的体验课程结束，他们终于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学院正式就读了。
一大早，阿涅拉就敲响了艾黎的宿舍门。
“快快快，今天就要去看看未来一年会留在咱们学院的同学们具体有哪些了，咱们得赶早。”
这位平常总是一脸颓丧模样的红发大叔强忍着激动，一进来就开始在艾黎的房间里来回的转圈圈。
“今年一定要多抢几个好苗子过来，可不能再让哪些孩子被其他学院霍霍了。”
“你这些天也看了哪些孩子的学习情况吧？有看中的人吗？等下和我说，我去帮你挽留他们！”
“算了，你才上一节课，估计没有多了解这些学生。我这些天还去了别的分院帮忙，待会儿肯定能多薅几个好苗子，你跟着我就行。”
“嗯，都听你的。”艾黎十分淡定地敷衍着阿涅拉。
等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她才和乌洛告了别，跟着阿涅拉去了教学楼。
魔法分院今天几乎所有老师都齐聚一堂，每个人都换上了得体又精神的衣服，甚至还有几个老师把自己的法杖拿出来，仔细地擦拭和保养着。
艾黎跟在阿涅拉后面，对这种情况反倒是有些茫然。
“他们这是怎么了？”她扯了扯阿涅拉的衣摆，小声问道。
“学生有限，好苗子更是哪个学院都想要分一杯羹。”阿涅拉揉着手腕，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待会儿可能要打起来，你自己注意一下分寸，要保持强大外表的同时，还不能真的杀死别的老师，知道吗？”
“啥玩意？”艾黎瞪大眼睛，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涅拉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连忙解释道：“就是是，情感上抢不到的学生，我们要用武力抢到！”
“……不是说，要给学生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没错啊。”阿涅拉说道：“他们有只有选择院校的权利，咱们老师也有自由抢夺学生的权利嘛。只有一方面的自由，怎么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自由呢！”
这话说得……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总之，留在这儿教书的不少都是理论知识满分但实战经验稀缺的魔法师，你下手一定要注意分寸。还有，千万别暴露你的真实实力，咱们主要目的是吸引学生们的目光。”阿涅拉又苦口婆心地和艾黎说道：“所以用的魔法效果不强没关系，但一定要酷炫，要帅气，要一看就很有格调很高端大气上档次，懂吗？”
“……我不是很想懂。”
“不，你必须懂！”阿涅拉大手拍在了艾黎的肩膀上，红色的眼眸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
“咱们魔法分院年年都被元素学院抢走那些看好的苗子，我一个人能做的实在有限，今年有你在，我就不信看中的那几个孩子不能留在我们魔法分院！”
“……你开心就好。”艾黎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说，佩拉诺亚魔法学院，的确超乎了她的想象。
第112章
阿涅拉作为魔法分院正经老师, 很快就被分院校领导们拉去开会了。
艾黎的身份知晓的人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把她当做今年新来的实习老师，所以也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她的身上。
倒也有几个之前有过交流的老师过来寒暄两句,但也仅此而已,因为所有老师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工作。
艾黎还看到负责管理后勤物资的副院长领着几个老师，焦头烂额的核对可以给出去的学生福利，以及如何让学生以最快的速度注册魔法分院拿到学籍的流程。
所有人都很忙，明显没时间给自己解惑。艾黎只能开始联络自家男朋友。
“乌洛洛，这个新生选分院到底是什么操作流程？”
“嗯？就是学生体验了一星期所有课程之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未来规划，选择更合适的分院啊。”乌洛的声音有些杂乱，听起来像是背景里还有人在吵架。
“那阿涅拉和说我等下要抢学生,又是怎么回事？”艾黎问道。
“哦,这个啊……”乌洛拉长了语气，尾调像是想起高兴地事情,带着些意味不明地笑意。
“算是佩拉诺亚的特色吧，学校的分院和派系数量众多，难免彼此之间有极其相近的类型,如果是炼金和星空学派那种基本上搭不上边的分院还好说,但元素学院和魔法分院都算得上是在战斗方面很有建树……呵,学生数量有限,他们自然要抢夺好苗子呗。”
“我看他们好像打算动用武力呢。”艾黎压低了声音。
“放心,不是对学生动手。”乌洛笑道：“待会儿学院基本会处于一种大混战的状态，那些老师为了吸引学生的目光，各种拿手好戏都不会吝啬。”
“对了，你要是不想参加的话，就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反正阿涅拉等下一上头就管不到你。”
艾黎摸了摸下巴，再次确认：“确定是只对老师动手，不动学生吗？”
“当然，要给学生们自由选择的权利嘛。”乌洛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乌洛波洛斯冕下，请问你是在笑什么？难道我的提议就这么可笑吗！”
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刺耳尖叫钻进了艾黎的耳中，她嘶了一声，问道：“啥情况？”
“几个没意思的老头在说些废话而已，不用管。”乌洛声音冷淡了不少，听得出来，他有些不爽。
艾黎听到乌洛那边原本的嘈杂忽然安静了下来，仔细辨认，还能听到一个小老头被捂住嘴巴发出的呜咽声。
“咳咳，乌洛波洛斯……”盖亚的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安特亚特也是一时情绪激动，你别介意。”
乌洛随意地嗯了一声，继续和艾黎聊着先天，用事实证明自己压根就没把其余人当回事儿。
庄严肃穆的圆形会议场里，不少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铁青。
“我说啊，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聊下去？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略带熟悉的声音传入艾黎耳中，依旧是那种傲气和冷漠并驾齐驱的特殊语调。
“冰蝴也在？”艾黎问道：“你是不是在开很重要的会议？”
“不算重要。”乌洛简言意骇：“说来说去还是写老掉牙的话题，吵了几年也没有结果，纯粹就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就是就是。”冰蝴应和着打了个哈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精打采地看着一种老头老太太：“赶紧继续，难不成还要我来替你们主持吗？”
“冰蝴冕下……”一位水系魔法师装扮的老者站起身，略有些拘谨地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只是……这种大事，还是需要三位冕下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态度。”
“你们还想要什么态度？”冰蝴不耐烦的咂了下嘴：“如果黄金帝国只是过来做正常的交流，那盖亚是温和派，乌洛是冷淡派，我是中立派。但是帝国是抱着搞事的目的过来，那我们都是主战派，还需要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可是，黄金帝国是抱着诚意想要和我们交流学习，并且就深渊日渐强盛的侵蚀一事也想和我们有所交流，因此…”
“行了行了，乌洛波洛斯说得没错，一群老东西净会说些浪费时间的废话。和你们聊闲天的功夫，都够我写个专题报告了。”冰蝴不满的拍了下桌子，打断了那位魔法议会成员的话语。
“既然你们都有了决定，还让我们过来开这个会干嘛？维持一下你们这些议会成员对法神虚假的尊重吗？”她冷哼一声，毫不遮掩自己的讽刺。
“冰蝴冕下，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很显然，让一位法神产生了这种情绪是议会成员的错。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有些惶恐地看向了冰蝴。
也有人将求救的目光放到了盖亚身上，希望这位脾气最好的法神能够为他们做个证明，就想过去的无数次那样。
至于乌洛波洛斯，他们可不敢将注意打到这位身上，可以的话，他们甚至希望对方能够完全没有注意到之这儿的情况。
“好了冰蝴，你也冷静一点。”盖亚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疲于应对这些琐碎事务了。
“救你老好人。”冰蝴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给了老盖亚这个面子，不再多说什么。
“相信我们的态度诸位也都知晓了。”盖亚平和地看向了各位面色不一的议会成员：“对于黄金帝国提出的学习交流意见，作为佩拉诺亚的校长，我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请求。”
“不管你们有什么顾虑，或者想要借此做些什么，我们三个都不关心。”
“唯有一点，诸位。”老校长清了清嗓子，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不要伤害到我的学生，懂吗？”
“……是。”
“您放心。”
“遵命。”
此起彼伏的回应响起，整个会议室里皆是对于法神冕下的顺服。
乌洛波洛斯抬起眼皮轻嗤一声，挥挥手，一个魔法阵就包裹住了整个会场，等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三位法神冕下。
“行了，人都走了，老头儿你说实话吧。”
冰蝴双手抱胸，一改之前嚣张的神色，眉头皱得很紧。
“黄金帝国的人是为了什么来佩拉诺亚的？”
盖亚苦笑一声：“还能是为了什么？除了阿涅拉，现在的佩拉诺亚又有什么是他们在意的？”
“塞纳尼亚斯特的那个大炉子完工了？”冰蝴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乌洛波罗斯冷笑了一声：“伽忒耶和尼尔忒亚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触碰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碎片，就算拿全了也没用，拜勒士没来得及在沃尼被吞噬前截取它的碎片，圣灵熔炉至少有三个圣灵碎片是他们得不到的。”
“但他们给出的实验数据和我们这边得到的数据是一致的……”盖亚皱着眉，看起来有些苦恼：“依照那份数据来看，圣灵熔炉恐怕已经完成了。”
“那它能发挥那份方案说的效果吗？”冰蝴双手抱臂，语气听起来就充满了怀疑。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盖亚叹了口气，“理论上，它的确能够将深渊全部熔炼成全新的力量……”
“实际应用出了什么问题？”冰蝴问道。
“所以我才讨厌那群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愚蠢之辈。”乌洛波洛斯手指在面前的长桌上敲了敲，金蓝色的鸳鸯眼露出了讥讽之色。
“他们永远不明白，深渊之所以是深渊，和它的外在形象没有任何关系。换一个姿态的深渊就不是深渊了吗？”
冰蝴看向盖亚，老校长叹息着点点头。
“是的，经过圣灵熔炉烧练出来的深渊力量，并未失去它最重要的特性——吞噬。”
“但它的吞噬能力的确降低了三层左右，活跃度也没有之前高，我认为这算得上是对于他们理论的进一步论证。”
听到这个回答，冰蝴若有所思的看向乌洛波洛斯，这位刚刚换了新身躯的同僚此刻表情依然是那种让人不悦的讥讽，仿佛这个值得称赞的结论很是好笑一般。
“看来乌洛波洛斯不太赞同这个答案？难不成你去亲眼查看过了？”
“我需要去查看吗？”乌洛波洛斯冕下嗤笑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对外宣称可以消除深渊力量的危险性，让它成为能够被我们利用的第二元素。结果就这？”
“但这的确是近年来，唯一对深渊存在削弱效果的方案了。”盖亚摇摇头，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位从来都学不会谦逊为何物的曾经学生。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源使用你的结晶魔法阵，乌洛波洛斯。它的造价太高了，高到绝对不是个人或者小范围势力掌权者能够用得起的奢侈品。”
“看来你们很期待圣灵熔炉能够发挥那报告书里的效果？”乌洛波洛斯问道。
“至少我希望它是真的。”盖亚回答道：“如果它能成功，说明他们选对了方向。”
届时，盖亚会毫不犹豫的让佩拉诺亚全力配合黄金帝国的圣灵熔炉实验。
冰蝴倒是可有可无的轻哼了一声，分不清是赞成还是不赞成，或许她压根就不在意。
“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乌洛波洛斯垂下眼睫，漂亮而妖异的脸上多了一丝疲乏和烦躁。
“从失败者手里挖来的实验方案，除了重复失败的结果之外，我看不到任何的意义！”
“但所有的失败都意味着我们距离成功更进一步。”盖亚否认了他的话语，“或许这一次，就恰巧凑齐了所有成功的条件呢？”
“如果没有呢？”乌洛波罗斯反驳道：“你要拿佩拉诺亚的所有人去赌吗？”
“我这不是赌……”
“仅仅凭借几个和帝国关系亲密的魔法师的一面之词，以及一些在逻辑上没有问题，可实际操作却漏洞百出的实验方案就决定和黄金帝国合作，这不是赌又是什么？”
“但是……”
“我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不要想着去利用深渊，不要尝试改变深渊，也不要试图成为深渊……一次又一次，但你们总是在重蹈覆辙。”乌洛波洛斯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这个话题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再怎么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但内心深处的那种厌烦和焦躁感让他看起来面色非常难看，而冰蝴和盖亚的眼神分明是不赞成他的想法。
“明明你比老东西要年轻这么多，怎么思想比他还要顽固。”冰蝴皱紧了眉，这一次选择站在了盖亚这边。
“诚然，至今为止关于深渊的一切你说的并没有差错，但对于解决深渊的方案这一点上，我认为盖亚没有做错。”
“我们不能抱着仅有的手段去等待末日的降临，在世界毁灭之前，我们本来就该一刻不停地探索下去。”
冰蝴的声音可比盖亚尖锐得多，乌洛波洛斯却并未被她的话语触动，反而问道：“那如果探索只会加速世界毁灭的步伐呢？”
“那就认命呗。”冰蝴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想做的不想做的都干了个遍，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盖亚看向乌洛波洛斯，轻声问道：“你总是对深渊相关的话题过于悲观，但你应该知道，现在才是前所未有的绝佳时刻。”
“艾黎存在的作用，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乌洛波洛斯。”
“这就是你们愿意再赌一次的原因？”乌洛波洛斯眼神里的焦躁平静了下去，他看向自己的两位同僚，亦是曾经魔法之路上给予了执导的老师。
“因为有艾黎兜底，所以你们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借用深渊的力量突破现有的枷锁吗？”
冰蝴沉默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没错。”她十分大方地说道：“魔法师的道路不应该有顶点，我们困在神阶太久了，这或许是所有人惟一的几乎。”
“小艾黎不需要做出任何牺牲，她只需要帮助我们在深渊失控的时候稍微出个手，这一切轻而易举不是吗？”
乌洛波洛斯看向盖亚：“你也是这样想的。”
老校长叹了口气，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我对力量并不如冰蝴执着，只是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乌洛波洛斯，有一点我和你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对于艾黎，不管是作为佩拉诺亚的校长，还是你的老师，亦或者是能代表这个世界人类的法神，我都有义务确保前来帮助我们的她，能够全身而退。”
“或许你对自己的结晶魔法和正在研制的时间魔法很有自信，觉得有它们你可以保证艾黎安然无恙，但多一个选择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就当是多给艾黎多留一条后路吧，乌洛波洛斯。”老校长说道：“我们不能总是如无知的羔羊，只会闭上双目握手祈祷，贡献出微不足道的虔诚来换取他人的牺牲。”
“人们总是得好好学会自己探索，自己行走，自己跌倒又爬起的。”他顿了顿，笑道：“这是阿涅拉教我的，也是我一直教你的。我知道你和深渊的渊源比我们所有人认知的都要深刻，也知道为了深渊你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或许帝国的所有手段对你来说不过是早已验证过结论的失败品，但为了让艾黎未来的路能够轻松一些，哪怕只多出那么几丝喘息的机会，也是好事不是吗？”
如果盖亚说的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大道理，或许乌洛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和嘲讽，因为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也见证过无数次那些说空话的后果。
可老校长苦口婆心劝说的方向是艾黎，这就使得他选择了沉默。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乌洛波洛斯明白黄金帝国那个圣灵熔炉是多么讽刺的一个笑话，可从情感的角度来说……盖亚的话，的确触动了某个他一直在意的点——艾黎的安危。
她的情况特殊，一旦深渊吞噬过量就会有生命危险。乌洛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艾黎去为了这个世界冒险，哪怕所有人都求着她拯救，自己也只会蒙住她的眼睛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发现。
但，艾黎是自由的。
就连乌洛也猜不透艾黎知道这一切后到底会怎么做……
“你考虑考虑吧。”盖亚起身，在沉默的乌洛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他刚刚离开，冰蝴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迫，乌洛波洛斯。”她的身形也开始消散，“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很长的时间，在大蛇真正吞噬世界之前，我们经得起任何失败。”
所有人都离开了，圆形的会议室中，仅剩下神色中带着几分忧郁的空间法神。
就在他沉默不语之时，耳边传来了恋人那熟悉中又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声。
“咳咳咳……那什么，乌洛洛啊，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讨论我的事？”
第113章
听到艾黎声音的一瞬间, 乌洛下意识的收敛起了所有的阴郁，哪怕对方其实根本看不到。
“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吗？”他的声音没有可以放柔,但语气和刚刚与众人吵架的那位冕下简直判若两人。
“没有啦,老实说听你们三个法神讨论我的事情，还蛮有趣的。”艾黎嘻嘻笑了两声，像是随口一问般的说道：“不过，黄金帝国的圣灵熔炉计划已经明面上了吗？”
“嗯，据说是近期有了重大突破。”乌洛笑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听你们的意思，是黄金帝国要来这边抓走阿涅拉塞进那个炉子里？”
“不是抓。”乌洛解释道：“阿涅拉相对而言比较完整，再加上这儿是佩拉诺亚，黄金帝国再大胆也不敢把手伸进来。”
“我推测,他们应该是打着合作的名义,想要截取阿涅拉身上的一部分碎片。”
“就像当初的尼尔忒亚那样？”艾黎想到了那位光之圣灵分割本源给予自己的事。
“有些类似，但性质上完全不同。”乌洛说道：“尼尔忒亚并未陨落, 因而祂切割部分本源并不会让它变得不完整。但阿涅拉不一样，它不过是火之圣灵较大的一块碎片而已，虽然继承了祂所有的意志和记忆, 可本质上它不是祂。”
“一旦分割出去一部分, 那阿涅拉能够维持理智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而没有理智的阿涅拉, 还不如直接进被艾黎吞下, 免得再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但黄金帝国提供的方案成功了, 阿涅拉就可以不被我吞噬，对吗？”艾黎的问题非常直白，以至于乌洛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也算是盖亚唯一称得上是私心的地方了。
可正是因为盖亚也有私心，所以乌洛波洛斯才要好好考虑他的提议。
不得不说, 盖亚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软肋。
“这样也行吧，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不过佩拉诺亚这边具体打算怎么处理？是他们主动送阿涅拉的碎片去帝国，还是帝国悄悄派人过来取？”艾黎好奇地问道。
“黄金帝国会成立正式的访问团，并且安排帝国首都魔法学院的学生过来交流学习，借此机会取走阿涅拉的碎片。”乌洛说道。
“那阿涅拉知道这事吗？”艾黎又问道。
“它和我立场相同，但很遗憾，盖亚跟希望能让阿涅拉多活一段时间。”
“……唉，这事可真是难以评价。”艾黎忽然有点明白自家男朋友刚刚的烦躁情绪来源于何处了。
阿涅拉并不看到圣灵熔炉这个计划，它宁愿被自己完整的吃掉，也不想切割掉自己的一部分来苟活下去。
“所以今天你们的会议，算是确定要这个计划了？”
“没办法，投票三比二，我输了。”
“好吧，那帝国人大概什么时候来？”
“还没定下具体时间。不过等方案通过，他们很快就会行动起来。”乌洛顿了顿，问道：“艾黎很关心这件事？”
“有点好奇……”艾黎那边传来了热闹的欢呼声打断了她的解释，应该是新生们的抢夺时间到，她老远就看到开完会的阿涅拉对着她招手让她过去。
“我这边要忙了，乌洛。”她忽然笑道：“你要是没事的话，也过来玩一玩呗？就当抚慰一下刚刚被气得差点吐血的自己。”
“我没有生气。”乌洛反驳道：“他们不值得。”
他只是感到厌烦，因为这种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漫长的时间使得他精神疲惫至极。
但他无法反驳盖亚的话，因为他其实也希望圣灵熔炉能够达到它所吹嘘的效果。
艾黎那边的尖叫声又放大了不少，还夹杂着她推开人群时的道歉声。但再怎么喧闹，恋人带着笑意的轻快话语还是能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的确，那什么臭鱼烂虾的玩意也配让我家宝贝生气？”
乌洛的嘴角微微翘起，恋人完全不讲道理的纯粹维护话语，让他心情愉快了几分。
“话说乌洛洛啊，你不觉得这次帝国派人过来只是单纯的交流学习的确有些单调吗？”
“要不你找时间问问老校长，有没有兴趣举办一届联考呗？让帝国来的交流生和咱们的学生充分交流一下教学成果，也算是物尽其用嘛。”
乌洛顿了顿，立刻明白艾黎想要干什么，不由有些无奈。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艾黎那边嘻嘻笑道：“帝国既然打着交流学习的名义，总不能让他们像个客人一样参观一下就走吧？不给人家留下一点印象深刻的学习成果，怎么能称得上是一场成功的交流活动呢？”
关于圣灵熔炉这件事，黄金帝国占据了大义，佩拉诺亚即便知道他们没憋什么好主意，于情于理也不能阻拦。但这种合作方案中的小细节，还是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
既然是打着交流学习的名义过来，那就老老实实的看清楚帝国和佩拉诺亚之间的差距吧。
至于这次联合考试之后会给帝国的魔法师体系们带来怎么样的精神打击，又如何让帝国颜面扫地，那就和佩拉诺亚没有关系了。
“你就这么自信佩拉诺亚的学生比帝国的强？”乌洛漫不经心地问道：“帝国那边的魔法师虽然不怎么学习理论知识，但单论战斗力恐怕不会比佩拉诺亚差。”
“那不正好，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学生们也能清楚明白魔法界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的含金量不是？”艾黎说完，就看到阿涅拉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还在下面看着？元素学院那几个小屁孩今年玩了一招组合技，卖相特别好，不少学生都跑到那边拿他们那边的申请表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人吸引回来才行！”
这位圣灵碎片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暗中做出了决定，他满脸焦急，就和周围所有普通的老师没有任何区别。
“那你不要隐藏自己真实地力量，快解开封印吧！”艾黎抬手拍了拍阿涅拉的肩膀。
“什么隐藏的力量，你在说什么胡话？”阿涅拉无语地看着艾黎，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或许还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
“行了，别和你家未婚夫聊天了，现在可是关乎咱们学院的大事，不比你谈情说爱重要吗？”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一个恋爱脑热衷粘着男朋友怎么了？”艾黎轻轻哼了一声，对阿涅拉的指责很不满意。
“……行行行，你恋爱脑你了不起。现在可以和我讨论一下咱们待会儿要用什么样酷炫的出场方式吸引所有学生的注意力了吗？”阿涅拉连敷衍都懒得继续，直接转移了话题。
艾黎扯了扯嘴角，“我这个人一向低调，上台的事情就算了吧。”
“不行！”阿涅拉冷笑一声，那张充满了丧气的脸上凝聚出了一种理直气壮的坚定：“今天可是咱们分院一年一度的重大日子，你作为教师团体的一员，必须参与其中。”
“……行吧。”艾黎叹了口气，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悄悄看了一眼四周。
等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各位大显神通的老师们精彩的表演吸引之后，立刻压低了声音，对阿涅拉说道：“其实阿涅拉，我这儿有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可能要牺牲你一下。”
“啥主意？”阿涅拉有些怀疑的看向艾黎，“能吸引其余学生吗？”
“全部我不敢保证，但绝对可以吸引大部分！”艾黎非常有自信。
“……什么主意？”阿涅拉看着艾黎信誓旦旦的模样，没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
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震惊，然后是抗拒，最后犹豫了几番之后，变得很是复杂。
“你……确定要这么干？”
阿涅拉有些心虚的看向周围奋力拼搏的老师们，颤抖的瞳孔证明了他的惴惴不安。
“咱们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做呢？”艾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你仔细想想，这是不是你最后一届带学生了？”
“……是。”
“那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自己，难道你不想要这一届的魔法分院重塑过去荣光，将年度桂冠从元素学院拿回来？”
“……我想，我做梦都在想！”
“那不就得了！”艾黎用力拍了一下阿涅拉的背，鼓励道：“你是盖亚的老师，我是乌洛波洛斯的未婚妻，咱们这么好的条件不想着去利用，难道要一年之后看着元素学院再次将桂冠带走，然后咱们就想现在这样抓耳挠腮却想不出办法吗？”
说着，她指向正在天空释放超级酷炫大魔法的元素学院老师们。
“你看看，那些老师里有多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很清楚他们有多优秀对吧？”
“是的，那些都是很优秀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阿涅拉既欣慰又怨念。
“现在的学生都喜欢战斗，觉得战斗爽。但是咱们魔法分院强在综合实力，而不是像元素分院的战斗力。”艾黎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所以光凭借咱们两人释放牛逼的魔法又有什么用呢？师资力量跟不上学生的需求啊！”
“……你说得对！”阿涅拉深吸一口气，原本心中的那些个犹豫在周围学生看向元素分院方向的炙热眼神中，全部抛诸脑后。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也一直认为自己不能太欺负人。可是，你说的太对了艾黎，我就这么最后一年了，如果死之前不能看到桂冠回到魔法分院，我死不瞑目！”
他一把抓住艾黎的手，热切地说道：“那你去找乌洛波洛斯，我去找尼特威，咱们十分钟后在这儿见。”
艾黎比了个ok的姿势，用力的点了头。
阿涅拉如一团熄灭的火焰一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同一时间，艾黎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乌洛带着些愉快的笑声。
“你这是在给我出气吗？”
艾黎嘴角翘起：“开心些了吗？”
“自然，只要想到艾黎这么关心我，我的心情就明朗了许多。”
乌洛地笑声比之前的确要轻快不少，艾黎悄悄松了口气，顺势提起了自己刚刚和阿涅拉说的事。
“你要没空的话，就让秘银给我送来吧。”
“秘银不行，我让别人亲自给你送过去吧。”乌洛笑道：“我很期待盖亚看到这一幕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114章
十分钟后,阿涅拉带着尼特威匆匆赶了回来。
猫头鹰已经在来时的路上知晓了自己的任务，对于火之圣灵的要求，它丝毫没有觉得为难, 反而笑眯眯地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持。
而另一边,乌洛派来的人也带着艾黎需要的东西，默不作声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女子，身材较为丰满，素面朝天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打扮。她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非常符合翡翠高塔在外人心中的形象。
“艾黎小姐，你好。”梅拉一停下脚步，就直奔主题：“您的需求冕下已经告知我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她是梅拉,专精风系的魔导师。目前留留在学校里充当翡翠高塔的交流人员。”乌洛在艾黎耳边提醒道：“你不用太客气，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直接说就行。”
既然男朋友都这么说了,那艾黎也没打算客气。她笑着说道：“待会儿就麻烦你的，梅拉小姐。”
“好。”梅拉点点头，从空间中开始掏东西。
桌子、椅子、茶壶水杯、遮阳伞, 以及一沓厚厚的宣传单。
艾黎又看向阿涅拉和尼特威,后者歪着头,笑眯眯地扇了扇翅膀。那桌子上空余的地方,便凭空多出了好几个大篮子。
“盖亚收藏里最珍贵的那些果脯都在这儿了, 效果绝对是最顶级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你们可要好好地使用，不能浪费哦。”
“谢谢你，尼特威。”
猫头鹰蹭了蹭阿涅拉的头,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支持。
“没问题。”艾黎比了个大拇指，立刻对着阿涅拉使了个眼色。
阿涅拉点点头，梅拉便掏出了自己的法杖，然后一道强风便凭空吹起，将桌子上那一沓宣传单卷着飞向了空中，再如雪花一般纷纷而落，精准的飘到了在场绝大部分同学的身上。
同学们本来就被各学院老师们眼花缭乱的魔法搞得注意力不够集中，此刻从天而降了一些带着文字信息的纸张，他们便下意识的翻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瞪大了眼睛。
“开……开什么玩笑？魔法学院那边竟然在给每个报名的学生发校长亲自制作的果脯？”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那位可是法神冕下啊，他……他竟然有这个爱好？”
“肯定不是假的，这儿是佩拉诺亚，盖亚冕下的地盘。要是有人造假，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吗？”
“也是，那咱们过去看看？”
“肯定啊，法神亲自制作的果脯，肯定加了不少好东西。”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外头那些贵族老爷拼死拼活一辈子都没办法尝到校长的东西，我绝对不能错过！”
“你们看这个传单，上面的印记……嘶，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翡翠高塔的标记吗？”
“你没有看错，翡翠高塔，绝对是翡翠高塔。我以前见过他们的徽章，就是长这样！”
“难道说，其实魔法分院里面还有翡翠高塔的人？”
“我的天哪，那不是摆明了至少有两个法神冕下在给他们站台吗？这是真实地吗？我完全不敢相信啊！”
“管他真不真实，先去看看不就得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绝对不能被别人抢了先！”
一阵急促的交流之后，大部分的学生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魔法分院的方向前行，完全抛弃了还在奋力表演这各种精彩魔法的老师们。
当然，宣传单自然也不必避免的落在了其余学院的老师手里。
他们看过其中的内容之后，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特别是元素学院的副校长，那张脸红得发紫。
“他们怎么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气呼呼的大吼道：“校长怎么会参合到招生的事情来呢？魔法分院的这群家伙这是盘外招！作弊，他们这是在作弊。”
一边的女老师默不作声的推了下自己的眼睛，“但这招很有效，至少三分之二的学生现在都去那边了。”
“什么？这……不行，咱们不能输，快快快，你们谁有上头的关系，校长人脾气好，指不定就是魔法分院那边的家伙死皮赖脸才求到的东西，咱们也上！”
“副院长……”那位女老师阴恻恻地看着他：“人家不只有校长的果脯，还有翡翠高塔的魔法师在那边帮忙坐镇呢。”
“连翡翠高塔都请来了？”副院长瞪大眼睛。
“没错。”女老师扯了扯嘴角，“根据小道消息，这一次新加入魔法分院的老师里，似乎有和翡翠高塔那位冕下关系亲密的人。”
“这次盖亚冕下和乌洛波洛斯冕下，都无形中对魔法分院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支持。”
副院长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看向学生们挤着朝隔壁走去。
“这不公平……”他捂住胸口，手里抓紧了那张传单，眼中全部都是忿忿不平的绝望：“凭什么？”
他声音颤抖，表情沮丧，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然眼角的泪水滑落。
“凭什么只有学生可以过去报名？我也想过去报名……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乌洛波洛斯冕下的面，之前给翡翠高塔递交了九次申请书，都被打回来了呜呜呜……”
女老师见状，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不是呢？”
“但是咱们已经毕业这么多年，就算是假装成学生也没戏了。如今只能等咱们打听出那个关系户的身份，就想办法把人抢到咱们元素学院来吧，副院长。”
学生们又不蠢，当然是那个老师在哪个学院，他们自然就会跟着选哪个学院咯。
副院长不甘心地看了魔法分院那边一眼，长吁短叹一番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元素学院发生的事，只是佩拉诺亚众多分院中的一个例子，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分院负责人们知道魔法分院那边的动作之后，表现出的反应也和元素学院的副校长大差不差。
如果魔法学院找来的是一个圣阶，那其余的分院只会有多脏骂多脏，然后把自家的圣阶长辈喊来。
可人家找的是法神，还是佩拉诺亚的校长和翡翠高塔之主，别说是学生了，就连老师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另一边，魔法分院报名处。
阿涅拉看着自家学院面前那如黑潮一般拥挤的人群，只觉得眼睛又酸又胀，非得强行忍着，才能让眼泪不落下来。
他的旁边，几位和他共事已久的老师同样热泪盈眶，看着自家久违的被各种学生选择的场面，相互扶持着不然对方颤抖得太明显。
只有艾黎比较淡定，她甚至拖来了一张凳子，找了个角落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尼特威停在了她的旁边，歪头看着阿涅拉。
它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位圣灵露出这么开心的情绪了，那种有内心深处自发而出的激动，似乎只有在主人和乌洛波洛斯冕下登临神阶之时见到过……
猫头鹰扭头看向艾黎，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
“艾黎小姐，你应该知道阿涅拉其实不太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嗯，他表现得很明显。”艾黎点点头。
“那为什么还……”
“因为比起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他更想要在那顶代表着最优秀学院的桂冠。”艾黎笑道：“阿涅拉想要的东西不多，但荣耀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我没明白，阿涅拉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种需求。”这个答案让尼特威非常茫然。
在它的认知中，作为圣灵的阿涅拉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俗世概念中被称为虚荣的情绪。或者说，一旦他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情绪，反倒是说明圣灵碎片开始行向堕落之路。
“那可能是他太在意自己的身份，想要给予外人所谓的公平，反而压抑住自己本来就有的欲望吧。”艾黎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你看他这丧气的样子，不内耗个几百年是搞不出来这副模样的。”
尼特威看向阿涅拉，这位在它有自我意识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副模样的圣灵碎片，第一次让它感觉到了有些不一样。
“主人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尼特威小声说道。
“他们太忙了，哪有时间关照空巢老人呀。”艾黎笑道。
尼特威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说，可艾黎小姐的表情却仿佛在说，圣灵碎片有自己的情绪需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的话，尼特威会嗤之以鼻。但眼前这位在圣灵一事上的话语权，就连自己的主人也不一定比她权威，因而它选择了沉默。
艾黎看了它一眼，不得不说，盖亚和尼特威对阿涅拉的态度，真的让她有一种孩子面对孤独的老父亲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又看向人群里笑得黑眼圈都淡了几分的阿涅拉，也不知道这位圣灵碎片是否清楚自己的孩子们期望它能长长久久存活在世的想法。
不过，就算阿涅拉知晓这个愿望也很难理解吧？毕竟圣灵的存在维度注定了它们的生死观念与人们是完全不同的。
艾黎的思绪莫名其妙的飘到了乌洛身上，男朋友的情况也有些特殊，他比起法神，更接近圣灵，可又不完全是圣灵的思维方式……不知道他瞒着自己的那些事情，什么时候会主动告诉自己呢？
就在艾黎托着腮发呆时，在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学生之中，有个瘦弱的身影停下了脚步，讶异无比地看向了她的位置。
他的身旁，一个有着浅灰色卷发，长相和绵羊一般乖巧的雀斑少年连忙扯过他的领子，一点也不温和地吼道：“梅森，你干嘛呢？”
梅森回过神来，对着少年说了声抱歉，然后再次看向艾黎的方向。
“我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
“熟人？”少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魔法分院的老师们所在的方向。他眼睛一亮，立刻问道：“你认识这儿的老师？”
“额……我可能是看错了，她不可能是老师……”梅森摇摇头，距离有些远，他不太能确定那一位就是艾黎小姐。
“切，我还以为咱们能走个后门了呢。”少年翻了个白眼，顺手扯着梅森的衣袖继续朝着报名处挤了过去。
“我和你说，不管咱们要不要报名魔法分院，总之那个果脯是不能错过的，你别在说什么不想占便宜之类的废话，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得到法神的东西啊。”
“马维，你慢一点，别踩人家的脚……”梅森看着自己的室友那斗志昂扬的模样，只能无奈的提醒道：“我们已经在前排了，你真不用这么拼命的。”
“你懂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绵羊少年马维嘴角一撇，忽然发现了前头露出了一个空隙，连忙扯着自己的好兄弟一起钻了过去。
如他们这般的学生，在场多不胜数。
阿涅拉和魔法学院的一众老师看到这般盛况，那脸都笑得开了花。
看着现场形势一片大好，艾黎觉得也用不到自己了，便和尼特威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家男朋友今天开会气到了，她得赶紧回去安抚一下才行。
第115章
艾黎在阳光的照耀下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家美貌的男朋友低垂着头，十分愉快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晨曦洒落在他垂直的黑发上，营造出了某种圣光一般的朦胧感。
艾黎没忍住, 伸手扯了扯他散落在床上的黑发。
“怎么了？”乌洛回过头,看向艾黎。
“想编辫子……”艾黎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手指穿过乌洛的发丝，冰凉的触感像极了丝绸，柔顺爽滑。
乌洛看了她一眼，稍微挪动了下位置，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艾黎爬起来，跪坐在男朋友的后面，用手指做梳子,慢悠悠的将他的长发分成好几股,然后随着自己的心意不急不缓的交叉编织了起来。
没讲究什么技巧，也没有抱着一定要达成某种花样的目的,与其说是在编发，不如说她在玩耍。
黄金就是此时出现在了房间中。
它那暖橘色的身躯仿佛和晨曦融为了一体，带着和宿舍氛围相符的慵懒步伐,叼着一份和乌洛手里如出一辙的信封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主人, 盖亚冕下又给您送信了。”
乌洛抬手,那信封就自己飘在了半空中,然后仿佛一只鸽子展翅一般将自己打开。
“乌洛波洛斯！你幼不幼稚啊？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玩这种小花招？”
一声怒吼打破了清晨宁静的氛围, 艾黎探出头，好奇地看向那张自己发出了声音的信件。
“哦豁，你把盖亚校长怎么了？他看起来好生气诶。”
“我在给你背锅。”乌洛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床上给自己的长发编织小辫子的恋人，摇了摇手里的那张信封，又指了指地上那堆得近三十多封同款信件,脸上就差写着幸灾乐祸几个大字。
“盖亚昨晚回去发现自己的储存全部被阿涅拉拿去送人之后，气得发了一晚上的信骂我。”
“……不至于吧？”艾黎眨了眨眼睛：“我看他还挺乐意分享自己的成果呀。”
“但是阿涅拉和尼特威把他所有的果脯全部搬空了。”
“一块没留？”
“怎么说呢，还留了点指甲盖大小的碎末吧。”乌洛打了个响指，那张还在咆哮的信件就被蓝色的火焰点燃，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他那么喜欢吃果脯吗？我也没见他那天吃几块啊？”艾黎说道。
“如果只是果脯，他没那么小气。”乌洛解释道：“主要是那些果脯里面，还有他精心培育了十几年才结果一次的特殊果子。据说前天才刚刚做成，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好好品鉴一番。结果没来得及尝上一口，就被尼特威和阿涅拉薅走送学生了。”
艾黎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的良心竟然开始有点痛了。
“艾黎小姐，早饭准备好了，您要现在用餐吗？”秘银用小爪爪轻轻拍了拍门，提示自己的存在。
“今天的早饭是啥？”
“香煎月光鱼，搭配精灵族风味果酱，主食是您昨天想吃的松软奶香大馒头，饮料是咸奶茶。”
“我这就洗漱！”
**
吃过早饭之后，艾黎便去了魔法分院。
昨天学生们都已经提交了自己的入读学院正式申请书，经过一晚上的处理，今天的他们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学籍。
重新分配了学校和班级之后，今天的他们就要领取自己的教科书和一些上课材料。
而老师们也需要在今天确认接下来的一个月的课程表，如果有问题需要及时提出来。
艾黎就是去看自己的上课时间表的。
经过昨天她的那么一手操作，今年魔法分院的学生比去年多了将近两倍。这让魔法分院的老师们开心的同时，又看着课程表双目发直。
阿涅拉挤在角落里，兴致盎然地在自己的那张排课表上写写画画，当看到艾黎来了之后，他立刻对她招了招手，笑得尖牙不见眼。
“来来来，小艾黎，你坐这儿。”
艾黎笑着落了座，好奇地环顾四周，看到那群老师们复杂的表情，小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学生太多的烦恼。”阿涅拉本来想做个严肃的表情，可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抹不去。
艾黎秒懂，又问道：“这一届学生质量如何？你看中的那些个都招进来了吗？”
“来了来了，卡卡佳和马维都在，我给安排在了同一个班级。”阿涅拉嘿嘿笑道。
这时候，艾黎另一边的一位女老师忽然她的袖子。
“艾黎老师，你知道赛里奥也留下来了吗？”
“那个多尼格尔的小王子？”艾黎看过去，那位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点头说道：“是啊，就是他。我还以为他要去元素学院呢，没想到他竟然会留下来。”
“怎么说？”艾黎感到了八卦在向自己招手。
“多尼格尔的皇室一直都是就读元素学院的，他们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前几届的元素学院的优秀学生呢。”对面的一个男老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多尼格尔和元素学院的院长关系不错，每年都会给一笔钱呢。”
“我也听说了这个传闻了，不过之前那个校长还专门否认过，就是没多少人相信。”女老师也说道。
“这个肯定是假的。”阿涅拉十分自然的融入到了八卦的团体中，低着头和大家小声曲曲。
“我之前得到的小道消息，你们随意听听别往心里去。”
“和多尼格尔皇室有勾结的是图书馆那边的人，听说那边被处理了之后，多尼格尔连夜送了很多道歉礼物过来，但是咱们校长没有收。”
哗的一下，凑过来听的老师们都露出了讶异的呼声。
“咳咳，小点声小点声。这只是小道消息，你们可别随便说出去啊”阿涅拉立刻压了压手，让大家别表现得太明显。
“知道了，我保证等下就忘掉。”
“嗨，你还不了解我吗？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一众老师纷纷给自己担保，然后重新兴致盎然的投入了八卦的事业中。
话题很快就从多尼格尔皇室转移到了其余的方向，比如隔壁魔药学院的某位老师偷偷研制了一种桃粉药剂，送到拍卖会竟然卖出了三千金币的天价。
又比如炼金学院的优秀学生喜欢上了隔壁星空学院的一个女学生，闹着要转学结果被自家老师打断了腿。
还比如星空学院的一个专精占卜类魔法的教师得了重病，同事去看望的时候意外发现他在家偷偷召唤了个深海水怪。
“深海水怪有什么特殊的？”一个年级轻轻的女老师不解的问道。
稍微年长的女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女老师愣了一下之后，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一片。
“嗨，星空学院那边的人喜好都奇奇怪怪的，深海水怪也算不得什么，至少不是对学生出手嘛。”有年纪较大的老师觉得这样编排其余分院的老师不太好，不怎么真诚的转移了话题。
“就是，比起这个，你们听说了吗？星空学院那边今年又有好几个优秀毕业生退学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怎么搞的？”
“我收到的消息是他们的老师脾气不太好，一直在打压学生，所以学生退学的越来越多了。”
“诶，今年星空学院是不是报名的人少了很多？”
“好像只有几个对时间魔法感兴趣的去了。要我说，那也是他们自己不努力。你看咱们学院，为了抢人连校长和翡翠高塔的势都敢借，他们星空学派却连个免费给学生占卜的摊子都不支一个的。”
“我也觉得他们那边这些年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学生破事一大堆，但是校长他们看起来也没打算管……”
“管什么管？校长事儿那么多，忙都忙不过来，而且他们那边不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吗？也就几个优秀学生退学而已。和元素学院那些退学的学生比起来，那都不是一个量级。”
“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来，我个你来爆个大的。”最初和艾黎八卦的那位女老师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脸高深莫测。
“你们知道，黄金帝国准备安排他们那个第一皇家魔法学院的学生过来咱们佩拉诺亚交流学习了吗？”
“什么？”
“有这事？”
“你听谁说的？”
这个消息的确算得上是大料，一众老师立刻凑了过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就连阿涅拉也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好奇心。
只有艾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位女老师。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做尤诺亚，是教魔法基础理论课的，教龄已经有八年，算得上是老资格的教师了。
“是我家那位说的。”尤诺亚笑着说道：“你们也知道，他不是调到魔法议会书库任职了吗？说是上头最近一直在调用黄金帝国那个第一魔法学院的资料，还有些以前接待其余学校时的记录什么的。”
“看来是真的了。”有老师点点头。
“不过，为什么是黄金帝国的学校，他们哪儿的魔法师和咱们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吧？感觉元素学院的和他们应该能聊得来，到时候会不会让他们接待？”
“元素学院的也聊不来多少吧？他们也只是偏向战斗魔法，但理论知识和基础课程还有要写的论文是一片也不能拉下。又不像帝国那边的魔法师，只注重实战完全不注重学习。”
“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为什么？咱们都多久没有和其他学校有过这种交流了？”
“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呢，说不定是上头哪个想写个糊弄事的研究报告什么的，所以才调取资料呢？”
“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来了也不怕，咱们只是带新生，人家就算要交流学习，也是和高年级的交流呗。”
“哈哈哈，没错。”
不得不说，魔法分院的老师们心态都很棒，不多时又开始转向另外的话题八卦了起来。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阿涅拉神色复杂地看向艾黎。
“你知道这事？”
艾黎点点头，“乌洛和我说了。”
阿涅拉有些苦恼的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卷发，本就丧气的面上又多了几分颓败之色。
“盖亚那个小混蛋，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因为他想让你活着。”艾黎一点也没有客气，直指问题的核心：“你和人类相处这么久，应该也能明白，亲人的活着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吧。”
阿涅拉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艾黎。
“但，我也不是他们谁的亲人啊。而且圣灵的离开是注定的，从诞生起，我们每一刻存在都是在迈向死亡。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谁也无法更改啊。”
她就知道……
艾黎叹了口气，莫名有点可怜盖亚这个老校长了。
“但是盖亚不想让你死，或者说……最起码，不想现在就让你去死。”
“……我不喜欢塞纳尼亚斯特。”阿涅拉捏住了自己的鼻梁，他看起来有些头疼：“总之，我没有配合盖亚的打算，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我希望你能直接吃了我。”
“你们的矛盾不要牵扯到我身上啊。”艾黎咂了下嘴，有些嫌弃地看着阿涅拉：“你好歹也是校长的老师，怎么你孩子一点都不听你的话呢？”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阿涅拉长吁短叹了一阵，最后反倒是自己先放弃了。
“罢了罢了，反正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也勉强不了我，顶多就是闹得不太好看而已。”
他站起身，背着手默默地回到了八卦的老师堆里，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进去。
看着他那模样，艾黎脑袋冒出几个问号。
所以，阿涅拉找她单独说话就是为了确认帝国交流的事情？
她沉默了两秒，也学着阿涅拉将这个抛在脑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刚光顾着八卦了，她的学生名单都还没看完呢。
通过魔法阵，她调出了自己接下来一个月要带的学生名单，以及这个星期他们在各个学院里的表现，打算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学生们。
前面十几个名字她都有些熟悉，应该都是之前就在魔法分院和自己交过手的学生，艾黎看到他们的实战评价上自己的评论，不由会心一笑。
可等到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梅森？”
她手指在那个名字上触碰了一下，魔法阵便闪过一阵光芒，一张写满了梅森入学后资料的文件落在了艾黎的桌子上。
和几个月前相比，梅森看起来要健康许多，原本枯瘦如柴唯唯诺诺头都不敢抬的魔法学徒，在如短视频一般的动态资料中，看起来要自信很多。
艾黎还看到了他的下巴多了一道很惨的疤痕，这让少年的面容瞧着多了几分煞气和凶狠。
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梅森勾起了她的回忆，艾黎又动了动手指，输入了另外几个她熟悉的名字。
伊丽莎白、嘉莉丽、桑科和瑞，四人组的信息很快就出现在了艾黎的桌子上。
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初级魔法师的证书，在这个学期开始正式成为魔法分院的中等部学生。
一下子看到了五个熟人，虽然四个都和自己的课程没有关系，但艾黎忽然对未来的日子有些期待起来了。
第116章
佩拉诺亚的新生绝大部分都是魔法学徒, 对学校来说，他们这个年级或者水平，最重要的是夯实基础理论知识。
因而, 学生们的课程重, 理论课占据了绝大多数。
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魔法发展历史、元素文字、各系魔法基础知识讲解以及从这些大类扩张出来的更多精细分类的学科。
像艾黎负责的实战课和一些对魔兽、魔药辨识之类的课程，基本上一星期也就一两节课的占比
魔法分院的课程时间安排是一天四节课，上午两节课理论课，下午和晚上各一节看情况安排需要外出的实践课。
新生们之前的一个星期学习过程，除了对学校的学习范围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外，更多的是让老师们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粗略且快速的判断出一个学生大概性格和偏好方向。
和乌洛奉行的极端因材施教主义不同, 阿涅拉的教学理念是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即, 每个参加实战课的学生，都能平等的在他这儿接受同样分量的教学指导, 也要挨同样分量的揍。
艾黎也说不清它这么做是好还是不好，毕竟在圣灵的视线中，所有学生之间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些天赋带来的因人而异, 它的眼中就像是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多了几根头发那样, 丝毫不明显, 也完全不重要。
和新生一星期不同, 这次属于是正式授课, 所以艾黎再次回归到了阿涅拉教授的助理老师这个职位。
简单来说，就是阿涅拉打完，指点一番学生需要改进的方向，然后换艾黎打。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艾黎也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不少新的战斗技巧。其中她觉得最有用的,大概就是学会了这么样控制自己的魔法强弱。
同时，艾黎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笑起来如沐春风，打起人来闷逼三连的助教，也在学生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和沉迷新职业不可自拔的艾黎不同，乌洛近来就非常忙。
听说是和盖亚以及冰蝴在搞一个大项目，具体什么情况艾黎也没有打听。反正按照她现在的魔法理论水平，想要了解三位法神的想法还是有些困难的。
还是战斗爽！
当然，做过老师的都知道，即便是再优秀的班级，依然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刺头学生。
于是，实战老师们除了下午在实战课上揍学生之外，还顺道有了一个新的任务——上午去给理论课的老师压场子。
这不是强制任务，更多的是老师们之间的一种互帮互助。毕竟不是所有老师都擅长战斗，而有些学生一不注意是真的可以搞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艾黎作为新人，本来是没有老师会请她帮这个忙的，但很今天她一来到教学楼，就被人叫住了。
那是一位负责占星课的新人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刚刚步入社会的生涩感。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和艾黎的对上，说话声音也非常小，肩膀更是一直紧绷着，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紧缩起来的鹌鹑。
“伽普老师，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艾黎看过了课程表，已经多少猜到了这位老师找自己要做什么，但对方半天挤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她也只能主动出击了。
“我，我想要请你帮个忙……”新人老师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袖，忐忑不安地说道：“今天晚上的课，要去观星台实践。但是阿涅拉教授没有时间，所以……我……我……”
“你想让我帮忙看护一下学生？”艾黎问道。
“是的。”他点点头，用充满期望的眼神看着艾黎：“观星台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好的传闻，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替我检查一下。”
“不太好的传闻？具体是什么？”艾黎问道。
“好像是说，在那边上课的学生，会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下去什么的……但，但都只是传闻而已，还没有具体发生过这种事情！”那位老师可怜兮兮地看着艾黎：“我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太多，但是……还请你帮帮我，这是我的第一节实践课。”
艾黎想了想，最近乌洛忙得没时间回家，她晚上也没什么事要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佩拉诺亚的观星台数量不少，甚至整个星空学院就是一个巨型观星台。其他分院则根据各自的地里位置和课程安排，酌情建立了各自的观星台。
魔法分院的这一座是新建立的，据说是老的那一座因为某个学生的操作失误，形成了一个加速十倍时间流速的特殊环境，现在已经被魔药学科征用了。
没错，在这个世界的占星术学，是被归类在时间魔法的大类之中的。
原本的观星台是在森林之中，但是因为前几年时间魔法研究有了一些新的突破，实验数据表明时间元素们一直处于活跃状态，因而也更加青睐那些会变化的环境。
所以，这一次新的观星台也建立在了海上。
艾黎还是第一次来观星台，那是一座看起来非常标准的高塔。它安静的伫立在深黑的海水中，被无时无刻不在激荡的海浪撞击着身躯，却岿然不动。
海潮声其实很吵，艾黎只待了会儿，就怀疑那个新人老师教课时，声音能不能被学生们听清楚。
因为新人老师没有具体说明这儿有什么问题，所以艾黎只能先自己溜一圈看看情况。
一般来说，占星术对天空环境的要求很高，最好是没有月亮又没有云层的夜晚。月亮可以靠日子来计算，而观星台也会专门准备特殊的魔法来驱散天空中的云层。
这座新的观星台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符文，在各个关键节点上，也镶嵌着合适的魔法材料。设计这套阵法的人对于周围的环境非常了解，因此整个观星台实际上和这片海水在元素视角来看，已经浑然一体。
时间元素们的确很青睐此地，发出来的光芒都要比其余地方更加明亮一些。
艾黎把观星台里里外外扒拉了个便，也没有发现问题。而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抵达了观星台，在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了他们的课程。
占星术的老师叫做里恩，去年星象学院的毕业生之一。在校成绩属于中等偏上，不是最好的那一批，但又将将够得上学院的留校老师标准线。
他的知识还是很扎实的，最起码教会这些刚刚入学的孩子们是没有问题。
艾黎找了个角落，也开始听起了他的课程内容。
“……上次的课上，我们已经学习到了预见术是时间魔法的两大分流之一。而今天，我们要接触的占星术，则是预见术中运用最为广泛的魔法。”
“和单纯的加速某个物体的时间流速魔法不一样，占星术的原理是通过观测天空的星辰变化，来让我们和时间元素进入高度同频中，从而借用它们的视角和思维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学会占星术，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怎么观星。”
里恩站在观星台的正中间，所有的学生形成一个圈将他包围。
“在星象学院里，一直都有着这样一个传说——星辰每一次明灭，都是毁灭恶兽的呼吸。”
“那是带来深渊的可怕存在。我们无法直视它，因为它会屏蔽我们的双目。”
“是水，是镜子，是一切倒映，才能从反面得出真实。”
这位看起来有些孱弱地青年拿出了自己的法杖，那是一根在顶端悬浮着一只透明的大碗的短杖，随着里恩的魔法，那只碗中逐渐凝结出了一捧漆黑的水。
而那只有拳头大小的漆黑水面，却又神奇的将天空所能见到的一切星辰，全部倒映在了自己之上。
“这是占星术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魔法，我们给它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真实之镜。”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这个魔法的唯一效果，就是将倒映出眼前这一刻的天空最真实的星辰轨迹。”
“这个魔法的有点，就是释放简单方便快捷，说消耗的魔力也很少，而且成功率非常大。但是缺点也有，那就是它必须在时间元素浓郁的夜晚才能成功使用。”
“孩子们，虽然时间元素们总是不停变化，但它们依然有着自己固定的行动轨迹。去发现它们，模仿它们，和它们沟通，然后使用它们吧。”
“今天咱们的目标，就是成功映照出一次星空，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这个知识点他们在之前的预见术基础课上就已经学习过了，今天到了实践阶段，一个个纷纷摩拳擦掌地开始释放起来。
正如里恩所说，真实之镜非常简单，元素文字化作的咒语甚至只有短短两个小节。
很快，就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学生成功释放出了这个魔法。
只不过和里恩的那一支碗相比，其余学生的魔法效果呈现出来，更像是形状不规则的水滴。天赋强上一些的，水滴能有拇指大，而这方面天赋差一些的，则勉强能维持住指甲盖大小。
还有一些同学释放之后，只形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倒是有星空在里面时隐时现，但想要通过它看清楚什么星辰轨迹是不大可能了。
艾黎本来对预见术是不太感兴趣的，乌洛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这方面的魔法。不过她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对新鲜事物抱有极高的好奇心。
看到学生们使用魔法的效果之后，她也是没忍住，好奇地自己尝试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艾瑟瑞拉的关系，艾黎一直都很受时间元素们的喜爱，哪怕她从来没有使用过时间相关的魔法，对指挥起这些小家伙们，也非常得心应手。
她甚至没有花费什么大力气去思考，仅仅只是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念头，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块平滑无比的漆黑水幕。
只是不同于其他学生或者里恩的真实之镜映照出来的星空，艾黎这块水幕里，什么都没有倒映出来。
艾黎下意识地看向里恩，他的法杖顶端那只碗里，星空还在安静的流转着。不仅是他，其余的学生们的水镜里出现的画面，也大差不差……
看来自己的这个魔法施展失败了，算了，明天没有课程安排，到时候就去图书馆找点这方面的书籍看好了。
艾黎有些失落的看着自己的黑色水幕，正打算将它撤销，可下一秒，她就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笑声。
“…十年…祭品……他们……总算是齐了！”
“谁也不能阻止祂的降临！”
短短两句话中夹杂着让人直犯恶心的嚣张笑声，艾黎踉跄了一下，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下一秒那些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水幕，它还是安安静静的如同一边光滑的镜子，却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幻听？还是别的什么？
艾黎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之前的尖笑已经消失无踪，周围的学生们表现得也没有听到动静的样子。
“我看大部分同学都成功了，很好很不错。那些没成功的同学也不用着急，真实之镜只要是晚上都可以练习，以后还会有很多相关的课程，咱们今天时间有限，就继续下面的课程了。”
里恩的声音适时地出现，打断了艾黎的某些思绪。
这位年轻的老师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再一次开始释放起了魔法。
原本在他法杖中的那些星空倒影，此刻随着里恩的手指轨迹，一点点的从水面飘出，伴随着些许的水雾，明明灭灭地悬浮在里恩的周围。
“真实之镜可以让我们避开恶兽的窥见，触摸真正的星辰。而想要用占星术看到未来，我们就需要同步这些真实星辰的轨迹，将它们和时间元素进行调频。”
他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身体姿势。
“每个人能倒影出来的星辰轨迹都是不一样的，这些轨迹往往和我们想要询问的问题或者想要触及的答案有所关联。因此，什么程度才算是调频成功，也只有占星术士本人才知道。”
里恩睁开眼睛，他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所有的学生都感觉到了这位老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点对现在的你们还有些难，不过没关系，慢慢来你们都能学会的。”他笑道：“毕竟，期末考试的时候，这个做不到的话，可是要重修的。”
刚刚还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听言，不少都哀嚎了起来。
“调频属于状态类魔法，一旦开始便要尽可能的保持到结束，不然很伤身体哦。”里恩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学生，“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有同学想要问我问题吗？”
“什么问题都行吗？”一个学生大胆地问道。
“只要不是问一些太离谱的，都没有问题。”里恩笑道。
“那，老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成为正式的魔法师？”那个开口的同学迫不及待的问道。
里恩目光投向他的方向，然后又抬头看向了天空，过了会儿，他重新看向那个学生，说道：“命运的轨迹预视我，你将在明年向你的室友炫耀你的成绩。”
“哇！”
学生们惊讶的看向同学，对方听到了里恩的话，激动地小脸红彤彤的。
“我我我，老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有女朋友？”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浪费！老师，你看我，我想知道下次考试的范围是那些？”
“你这是要作弊啊，不行，老师你不能回答他。你看看我，我想问一下，我之前搬寝室的时候丢掉的那串手链还能做找回来吗？”
“哈哈哈，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个慢慢来。”里恩见到同学们这般热情十分开心，一个个地开始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进行了回答。
“你的女朋友要等到二十三岁才有苗头，至于你说的课题范围，这个我不能说，这位同学，你问的是你的手链对吧？回去之后你可以找一找你那个红色的手提箱，或许会有惊喜哦……”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艾黎双手抱臂，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黑色水幕。
和里恩嘴里那些或好或坏或无关紧要的答案不一样，在艾黎的视角里，她透过那张水幕，看到了一副诡异无比的场景。
眼前所有学生都保持着惊恐奔逃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像一般。
如果不是画面中的场景和观星台不太一样，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觉魔法了。
艾黎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缺乏相关知识让她有了一种无力感。
黑暗魔法的内容可以暂停一小下，得赶紧把时间魔法相关的内容恶补一番才行。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也打断了艾黎的思考。
“诶，汤姆，你要去干什么？”
“快拦住他，他要跳下去啦！”
第117章
艾黎第一时间拦下了那个爬上了高墙的少年。
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叫做汤姆的孩子双目呆滞，看起来像是被摄取了魂魄的空壳一般，对外界的呼应没有任何的反应。
里恩推开周围的学生跑过来查看时, 面色是一片煞白。
“艾黎老师,这孩子他是怎么了？”他茫然无措的看向艾黎，希望从她这儿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艾黎摇摇头，这一切都太过突然，眼前这个叫做汤姆的学生没有一丝一毫的奇异之处，忽然之间就朝着观星台的边缘冲了过去。
要不是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恐怕艾黎得去水里找这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里恩对这个答案有些接受不了，他惊恐的四下环顾，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特殊魔法的痕迹。
但很可惜,无论他怎么尝试,周围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
倒是里恩这副焦虑的模样让学生们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无言的沉闷氛围笼罩住了整座观星台。
“刚刚是谁发现了他的异样？”艾黎知道靠里恩是不会有任何进展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孩紧张的站了出来, “老师，是我……”
“米特？”艾黎对这个自己第一次教学目标还有点印象，这位曾经瘦得可怕的少年经过这段时间的学院生活,看起来健康了不少。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还有印象吗？”
米特有些慌乱地点点头,说道：“汤姆他刚刚一直在鼓捣自己的真实之镜,忽然他就朝着边上走去,我们几个以为他是要换个位置没有多想，谁知道他忽然就爬上了围墙要跳下去……”
他看起来心有余悸，握住自己法杖的指关节有些发白。
“他之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艾黎问道：“比如情绪忽然低落，或者多了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之类的？”
“这……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另一个男学生走了过来，“我是汤姆的室友,他最近和我们一直在一起行动，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老师，他……他这是怎么了？”
艾黎看向里恩，理论上来说，这种情况最好是由里恩这个任课老师来解释最合适，但对方面色发白嘴唇发抖，一副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废不拉几模样，艾黎反倒要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让周围的学生慌乱。
“没什么大不了，应该是魔力失控引起了思维混乱。”艾黎低下头，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态度，不急不缓地说道：“对于刚刚踏入魔法之路的新手们来说，这不算什么稀奇的问题。或许以后你们也可能会遇到……”
她顿了顿，看向周围的学生们，语气严肃地说道：“一般来说，只会让人短暂的思维紊乱，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你们以后使用魔法的时候，一定要量力而行，知道了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似懂非懂的应声说是。
占星术课程出了这样的问题，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艾黎索性就替里恩下了课，又让几个男同学带上还在僵直的汤姆去了医务室。
等她忙活完，转头就看到了里恩还蹲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看着汤姆刚刚差点跳下去的位置发呆。
“干嘛呢？”艾黎咂了下嘴，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给我振作点，里恩老师。”
她的力道绝对不算小，里恩被拍的痛哼一声，但也从那种惶惶不安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这位青年老师看着艾黎，眼泪吧嗒一声就开始往下落。
“完蛋了，艾黎老师，我完蛋了。”
“啥玩意？”艾黎皱紧眉，不明白他要完蛋啥？
“学生……学生出事了，我……我这辈子都没戏了。”里恩颓废地蹲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开始哭泣了鼻子：“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力，勉强靠着哪一点成绩才拿到了任教老师的身份，如果……如果被赶出去的话，那我就没地方去了，呜呜呜……”
他哭得真心实意，眼泪都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惨字了。
但艾黎一点也不同情他，甚至听着他的哭声还有些烦躁。
“你刚刚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办啊艾黎老师，我可能要被辞退了……呜呜呜……”里恩还在那边抹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艾黎：“我猜刚刚预定了一块新的法杖材料，贷款的积分还没还完，要是没有了这份工作，我就完蛋了……”
艾黎有点想骂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明显有些躁动的情绪强制冷静了下来。
“里恩，如果你不振作起来和我一起调查清楚事情的缘由，那你可能真的得被辞职了。”
里恩抽噎的声音顿住，他吸了吸鼻涕，闷声问道：“可是，咱们不是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吗？”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去医务室看着汤姆。”艾黎本来还想让里恩发挥一下他的特长，来个占星术之类的算一算情况，但是对方表现得这么废物，她实在是不放心。
“医务室？”里恩的脑子忽然就灵光了起来，“难道问题出在汤姆本人身上？”
“我不知道，所以需要你去盯着。”艾黎摆摆手，“观星台这边我来调查，你现在赶紧过去。”
“好的，我这就走。”里恩抹了一把眼泪，抱起自己的法杖就跑了出去。
等他人消失在了观星台后，艾黎感觉自己原本的焦躁情绪被压制下去了许多。
她伸出手，按住了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出什么事了？”乌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如冬日的冷风，激起了艾黎一身冷汗。
不对劲，这感觉太不对劲了。
艾黎常常呼出一口气，快速走到了汤姆之前想要爬上的墙边。
“艾黎？”乌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但艾黎却没有回复他。
她一个翻身，就蹲在了观星台的矮墙之上。
伸出头朝下望去，就能看到漆黑一片的大海，以及在观星台微弱灯火照耀下，时隐时现的白色浪花。
观星台为了让占星术士们能够集中精力解读星象，在建立之初就会设置好隔音魔法阵。因而艾黎哪怕能看到浪花敲击观星台身的模样，本该滔滔不绝的海浪声也只留下人们觉得舒适安宁的分贝大小。
“艾黎？”乌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疑惑：“需要我帮忙吗？”
艾黎看着下面的海水，眯了眯眼睛：“乌洛洛，佩拉诺亚附近的海里，有没有可以影响人精神状态的魔物？”
“……没有。”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问过盖亚了，你所在的位置没有被攻击的迹象。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一个学生差点跳海了。”艾黎目光凝重地看着漆黑的海绵：“周围没有任何魔法痕迹，也查不出问题在哪儿？现在人已经送到了医务室，我打算看看观星台附近有没有其余问题。”
“你觉得海里有魔兽？”
“有这个可能性。”
“你想下去看看？”
艾黎嗯了一声。
“……观星台下面的海里有一些和学园岛大阵有关的事物，我不推荐你亲自下场。”乌洛说道：“盖亚会安排专业的人手去排查，你如果介意的话，可以等一等。”
“要多久？”
艾黎的心里又开始涌出那种诡异的焦躁感，她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些浪花。
“盖亚说已经出发了。”乌洛这边话音刚落，艾黎就看到天空划过几道流星一般的轨迹。
随后，六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魔法师降落在了观星台上。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领头的是一个有头利落白色短发的紫眸少女。她站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艾黎走了过来。
“你好，艾黎老师。我是珍珠，盖亚冕下特派前来调查观星台附近异状的维修部成员。能简单替我介绍一下，刚刚在这儿发生的事情吗？”
艾黎利落的跳下矮墙，也没有废话和寒暄，三言两语就将汤姆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珍珠听得非常仔细，期间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艾黎也一一回答。
“……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艾黎老师能如实回答。”珍珠看向艾黎，紫色的眼眸里开始散发出一种非常微妙的光芒。
艾黎只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甘甜的果香味，不由眯了眯眼。
“你作为阿涅拉教授的实战课助教，为什么会出现在占星术课堂上？据我所知，你和里恩老师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会过来帮忙的地步吧？”
珍珠的语气没有带上任何引导情绪的语气，问题内容也非常正常。但艾黎却感觉到心底有一股隐隐的烦躁感逐渐升起。
在这种情绪的误导下，珍珠的话语仿佛带上了恶意的滤镜，像极了她在针对自己。
“抱歉，稍等我一下。”艾黎抬起手，对着珍珠比了一个暂停地手势。
珍珠愣了一下，她看到眼前的这位助教老师忽然闭上了眼睛，随后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额头更是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是不等珍珠询问，对方的面色又恢复如初，就连眼神也明亮了许多。
“请问，你怎么了？”珍珠见艾黎恢复如常，这才警惕地问道。
“我身体里有个诅咒没能完全清除，刚刚对我产生了点不太好的影响。”艾黎随口解释了一句，“你刚刚是问我为什么要帮里恩是吧？其实是他今天专门求我帮忙来着。”
“我今天没有什么事要做，而且同事之间的关系多少还是要维护一下嘛，所以就来帮忙了。”
艾黎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里恩之所以找我帮忙，就是因为他提前听说了观星台这边有学生跳海的传闻，想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那你认为，在学生跳海时，里恩老师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珍珠平静地问道。
艾黎没忍住看了这位白发紫眸的美少女一眼，对方和她那温润的名字气质不太相符，清冷得像是一尊冰雕。
“实话说，的确有些古怪。”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呢？”珍珠眯起了眼睛，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约莫嘴角上翘了三个像素点那种。
“他一直在哭。”艾黎双手抱臂，回忆起里恩的种种表现：“我不确定是因为他心思太敏感脆弱，或者也受到了不知名的影响。总之，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像是完全是去了行为能力，一个劲儿的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安排学生下课离开，他也没有反对，只是等人走完之后，就开始哭鼻子……”
“抱歉，打断一下。”珍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你确定他只是在哭吗？”
“至少在我的视角中，他只是在哭泣。”艾黎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珍珠点点头，说道：“情况我已经了解完毕，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艾黎老师你已经可以先离开了。”
“我想知道下面的情况。”艾黎指了指脚底下：“那个学生的状态很不对劲，我也被触动了体内的诅咒。按理来说，那东西应该已经彻底失去效果才对。”
她体内的诅咒早就成了一个花架子，别说是让她感到心情烦躁，连存在本身都处于一种似有似无的微妙状态。
可今天观星台上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触碰到它之后，反而被这个诅咒蕴含的力量给加强了一番，这才间接影响到了她的情绪。
艾黎推断，自己极有可能是被殃及池鱼了。
而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藏匿在海水之中。
第118章
对于艾黎的请求, 珍珠一行人并没有拒绝。
这位白发紫眸的少女只是让艾黎稍等片刻，就开始安排自己的维护队成员进入了水中。而她则展开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魔法阵，面色凝重的维持着它的运转。
这个魔法阵艾黎看着有几分严肃,似乎和当初在纽沃翠恩时木蔷薇用来统筹灭火时的那个大型魔法阵很是相似。
看着珍珠时不时在半空中滑动或者传达讯息,虽然因为屏障的关系艾黎无法分辨他们在交流什么，但也能猜得出来，这个魔法应该就是一个具备联络、探查功能的信号基站。
这只维护小队表现出的种种都透露着专业两个字，他们在认真干活，艾黎也不便打扰，就安静的靠在墙边等待着事情结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小队成员才陆续回到了观星台上。
他们看起来已经精疲力竭，每个人都喘着粗气,只有珍珠来回跑动着给所有人送上热水和食物,还给他们释放了保暖用的魔法。
艾黎本来是想要去帮忙的，但她刚抬起脚,就敏锐的察觉到那些维护队的成员警惕了起来。
想了想，她就放弃了过去帮忙的打算。
或许对这只小队成员来说，自己什么都不做,反而才是最大的帮助呢？
维护队的成员缓过来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对自己建立的屏障很自信,或者说他们说的内容也没有那么需要保密。总而言之,几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其余人继续干着自己的活，而珍珠朝着艾黎走了过来。
她面色不算特别好，瞧着有些精力消耗过度。在观星台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嘴唇瞧着都有些发紫。
“你还好吗？”艾黎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女孩，对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习惯了。”
“艾黎老师，我们仔细排查过下面的情况，观星台附近的阵法和符文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这片海域往来的海洋生物我们也仔细查看过，依旧是那些非常普通且长期生存在此的生物群落。”珍珠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她的话只说明了一件事，艾黎的猜测方向是错误的。在这点上，艾黎自然是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的。
“生物没问题的话，那海浪的声音频率呢？黑暗系魔法中和声音的震动频率相关的精神类魔法，种类和数量都不算少。”
“海浪声也没有什么异常……”珍珠顿了顿，补充道：“最起码，在我们抵达之后的这段时间内，它是完全自然且正常的水平。”
也就是说，学生们上课时它正不正常没有人知道。
“不过关于这件事，我们后续会继续关注。如果艾黎老师还有什么线索，也可以直接联系我。”珍珠看了眼天色，面无表情地说道：“时间已经很晚了，请艾黎老师回去休息吧。”
艾黎的视线扫过其他的维护队成员，他们旁若无人的拿出了一个大箱子，然后开始穿戴某些有特殊的装备。
看得出来，珍珠他们过来观星台应该还有别的任务。
在这儿反正也得不到线索，艾黎知情识趣地和珍珠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了观星台。
她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医务室。
汤姆的情况并不算太大，至少和他旁边病床上因为误食剧毒魔法药剂而被溶解了大半副内脏的学生相比，他这个症状就像是晚上吹风着凉了一般。
他的病床边上，那位室友正抱着一堆作业在奋笔疾书，时不时回头看汤姆一眼，给对方干涩发红的眼球滴点特殊的眼药水。
艾黎一进来，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
“艾黎老师，你来啦？”
“他怎么样了？”艾黎小声问道：“还有里恩老师呢？他不在吗？”
“里恩老师送其他学生回宿舍了，汤姆的话，医务室的老师说他没什么问题，就是灵魂有些不稳定，等明天太阳出来就好了。”
室友说完，没忍住地问道：“艾黎老师，汤姆他真的是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才导致灵魂不稳的吗？”
艾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依然睁着眼睛的汤姆，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所谓的消耗过度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当时在观星台上的学生们随口胡编的而已，只是她没想到汤姆的情况竟然会和灵魂有关系。
精神类或者灵魂类的魔法都算是黑暗系魔法，而她对黑暗魔法的研究目前还处于基础理论书籍将将看完的状态，很难真的解释出什么原理出来。
但对于学生来说，老师的话总是带着天然的说服力。你不需要拿出真正的证据，有时候说出口，他们就自然而然的相信你。
室友同学得到了艾黎回应之后，切切实实的松了口气，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那就好。如果是消耗过度的话，肯定是他这些天为了淬炼法杖核心的关系。”
淬炼法杖核心？艾黎眉眼微微一动，压低了声音问道：“汤姆平常就这么努力吗？”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拼命。”室友有些不忿地说道：“还不是前几天运气好，在二手市场上淘到了一块很合适他的材料。”
“唉，我就没有这个好运气……”
“哦？好材料啊……这位同学，你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吗？”艾黎笑着问道。
室友挠挠头，有些心虚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没有真的看过那个材料，还是米特告诉我的。”
“米特？”怎么又扯出一个学生来了？
“是啊，汤姆这几天和米特走得都挺近的，听说二手市场也是米特带他去的。”室友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些怨气：“今天他出事也是米特第一时间发现的呢，不过医生说要照顾这家伙一晚上的时候，米特就溜走了。”
“平时兄弟哥们叫的这么亲，结果到头来这么不讲义气。”
“辛苦你了，小同学。”
艾黎看了眼悬挂在医务室的钟，今天折腾了一晚上，宿舍已经关门了。
看来，汤姆的情况要到明天再去调查了。
**
得知艾黎在找自己的时候，米特吓了一大跳。
他浑身紧绷得要死，一直低着头，就算偶尔抬头回话时，也不敢看着艾黎的眼睛，一看就是在心虚。
看来汤姆的事情，这家伙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他是第一个注意到汤姆出问题的人……
艾黎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给这位学生带去太多的压迫感。
“米特同学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些。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想要问些和汤姆有关的事情。”
“好的老师，你想问什么？”米特不敢抬头回答，声音更是细如蚊吟。
“我听说，汤姆出事之前曾经和你一起去了二手市场淘到了好东西？”艾黎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心智坚定的人，于是迅速的切入了正题。
米特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准备，听到问话后并不意外，甚至没有思考和回忆，张口就辩解：“老师，那个材料是汤姆非要买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当时也劝他要多想一想，但是他不听劝啊。”
艾黎眼神微闪，表面却笑得温和。
“你不用多想，米特。我这次来不是要责备你。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汤姆这次出事的原因和那块材料有没有关系？以及他是从哪儿弄到那个材料的。”
米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艾黎，确认她的确没有要追责自己的意思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材料是星象学院的一个学长供应的。在二手市场卖出去过好多份，从来都没有出过事……”他说着，眼神依然不敢和艾黎对视，只能左右乱飘着。
“汤姆那天一过去就说和那个材料有所感应，死活非要买。当时在场的所有学长学姐都能给我作证，我真的有劝过他。”
“嗯，我相信你。”艾黎没有打算逼着这个孩子将细节交代清楚，她的目标只是那个材料。
“米特，那个二手市场在哪儿？方便的话，能带我去一趟吗？”
米特怯怯的看了艾黎一眼，又低下头说道：“老师，那个二手市场是学生之间专属的，学长他们的规矩是不能让老师们去……”
艾黎沉思片刻，笑道：“这样啊，那你能替我引荐一下那位卖材料的同学吗？我对那个材料有点兴趣。”
米特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女老师：“可是，那些材料对老师你没什么用吧？而且它真的就是普通的魔法材料。那个学长一次能卖出去好几十条，也没见有谁和汤姆一样出问题的。”
“我知道，你不用这么激动。”艾黎抬手拍了拍米特的肩膀。
米特果然冷静了下来，他抿紧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担忧地看向艾黎，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师，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当然，汤姆的事情应该是个意外。”艾黎微笑着说道：“我想要看看那个材料，也只是想要排除一些意外的情况而已。”
米特到底是信了艾黎的话，他也不再抗拒，而是看着四下无人，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盒子。
“老师，其实我这儿也有一份那个材料……”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艾黎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
这里面是一条蛇。
准确来说，是一条已经死去多时，身躯大部分已经变成了白骨，仅有些许皮肉连接着的蛇。
它全长目测不过三十厘米，身躯细得像是一根筷子，保持还算完好的蛇头上有一根鲜红色的角，獠牙如弯钩一般又尖又长。
艾黎觉得自己后背有点发凉。
“这就是汤姆用的那个材料？”
“是的。”米特小心翼翼的合上了盖子，低声说道：“星象学院的那个学长能够通过特殊培育方式，将普通的生物骨骼转变成受元素们喜爱的材料。不过听说效果比较随机，成品的质量也不太一样……”
“这一条还是培育失败后学长随手丢给我的，和汤姆买的那个质量上完全没法比。”他有些不忿地说道：“学长嫌弃我的法杖是学校发的有点丢他的脸，非要让我好好用这个淬炼一下。”
米特小心翼翼的看着艾黎，仔细藏匿眼中的渴望：“老师，你如果想要这个材料的话，我可以给你哦。”
如果这东西是其余的生物骨骼，艾黎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但它偏偏是蛇……
艾黎微微一笑，摇头拒绝。
“这是你的那位学长赠送给你的材料，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说完，她又拍了拍米特的肩膀。
“回去上课吧，米特同学。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学生之间有自己的特殊交易渠道，在佩拉诺亚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建立这些渠道的群体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总是不太希望将这种东西摆在明面上。
米特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僵硬，他捧着那个盒子，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的走廊上急匆匆的跑出来两个身影。
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目光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到什么。
米特立刻将盒子收好，然后低下头回归到了原本那副柔弱无害的沉闷状态。
而那两位学生，也很快就注意到了艾黎的存在。
“太好了，是艾黎老师！”其中一个学生激动地喊道。
而另一为学生则在看到艾黎之后，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伽因娜像是发现了救世主一般，用力对着艾黎所在的位置招手，口中也大喊道：“老师，你快来救命啊！马维和赛里奥为了卡卡佳打起来啦！”
艾黎：？ ？ ？
第119章
艾黎赶到教室的时候, 现场的战况已经十分焦灼了。
不过和伽因娜的那句话完全不一样，这不是马维和赛里奥为了卡卡佳打架，而是三个人各打各的, 堪称一个除自己之外全部都是敌人的混乱场面。
赛里奥甚至已经是初级魔法师了, 可马维和卡卡佳两个魔法学徒也丝毫不见落下风，三人打的是有来有回。
学生们保持着一个合适的围观吃瓜的距离，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边起哄。不过看到艾黎进来之后，大家倒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艾黎走上前，确认三个孩子还只是受了些小伤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而是在人群里找到了满脸焦急的梅森。
“怎么回事？”她问道。
梅森看到艾黎来了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赛里奥撞到了卡卡佳的书没道歉，然后马维过去主持公道，结果两人打起来的时候毁掉了卡卡佳的书……”他一边说着一边苦笑道：“之后卡卡佳也加入了战场,三人现在谁也不肯停下。”
行吧, 伽因娜也没有说错，这某种程度上而言, 也算是马维和赛里奥为了卡卡佳而战。
艾黎看向战场中央的三个学生，扭了扭手腕，然后摸出了自己的雨伞, 结束了这场混战。
伽因娜第一时间扑到了卡卡佳身边, 对她施展起了治愈类的魔法。梅森也走到了马维旁边, 替他清理起了伤口。
只有赛里奥是独自一人,不过小王子也不在意,自己粗暴的用袖子擦拭着鼻子里留下的血液，眼神也恶狠狠地在卡卡佳和马维身上来回扫视着，一看就是还不服气想要继续打下去。
“咳咳咳。”艾黎轻轻咳嗽几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既然打完了，那就和我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她已经从梅森那边了解了一下大概的经过，不过当事人自己的口述也是非常重要的。
孩子们正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如果做长辈的不给他们为自己发声的机会，那不管他们给出什么样的惩罚，都只会让这些孩子不服气。
三人本来都因为打架被老师抓包而有些蔫儿的，听到艾黎的话之后，倒是来了几分精神。
马维别看长得一副乖巧小羊羔的模样，实际上性格是最闹腾的。
少年满脸正义地看向别过脸的赛里奥，大声说道：“是他先撞倒了卡卡佳的书，结果不仅不道歉，还说我多管闲事。”
“本来就是。”赛里奥冷哼一声：“这个庶民自己都没有说什么，用得着你跳出来当正义使者吗？”
“老师你看，这家伙就是这个态度，气死我了。”马维怒目圆瞪，不服气的说道：“大家都是佩拉诺亚的学生，一口一个庶民这是瞧不起谁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就你事多……”赛里奥面色有些发红，看不出是羞愤还是被揍的。
“我就事多怎么了？只准你去欺负别人，不准别人反驳你是吧？你脸可真大啊，王子了不起吗？这儿又不是你的多尼格尔。”
“你，你……你这种货色，要是放在多尼格尔，我早就砍掉你的脑袋了！”
“呵，只会狐假虎威的废物！”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废物唔唔……梅森你干嘛捂我的嘴，快放开我！我要和这混蛋决一死战！”
梅森满脸无奈的抓着马维的手，他的实力不如自己的室友，所以只能打断那么一瞬。
而他的室友明显不是那种会审时度势的性格，此刻还当着老师的面要继续闹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赛里奥没有趁机动手的打算，这让本来一触即发的战火稍稍熄灭了些许。
梅森看向艾黎，脸上满是苦笑：“事情就是这样，艾黎老师，你看……”
艾黎摆摆手，无视了那两个像是斗牛一般的小伙子，转头看向了斗殴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
卡卡佳一直低着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她向来是个沉稳的性格，平常也很注意保持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的不让本身卷入各种其余人的斗争之中。
这件事说到底，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明明是两个少年彼此看不爽对方引起的斗殴事件，结果就她又是成了导火索又是被毁掉了书籍，这要是艾黎恐怕也要气炸了。
只是，现在想要解决这件事卡卡佳还是得开口表明一下态度才行。
不管是站在马维那一边对赛里奥口诛笔伐，或者站在赛里奥那边表示自己不在意。卡卡佳如果不能及时表态，那从此刻班上同学明显分成两拨的情况来看，她未来的人际关系估计会很难办。
艾黎眼神动了动，她不太喜欢这种无辜者被迫卷入本来不用卷入的纷争之中的剧情。
“卡卡佳，你有没有受伤？”她走上前，温和的看向低头沉默的少女，并没有第一时间责问，而是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伽因娜小心翼翼地看了艾黎一眼，见到自己的朋友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说道：“老师，卡卡佳被他们两个坏家伙打的手上青了好大一块呢。”
卡卡佳没想到伽因娜会替自己抱不平，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想要解释自己没什么事，可又闭上了嘴巴。
如果她说自己没事，那不就意味着伽因娜在说谎吗？
艾黎自然能看得出来卡卡佳的情况，以及伽因娜的一点小小的心思。她没太在意，但是也从卡卡佳刚刚的表现里摸索出了她的态度。
这孩子果然不太像让事情变大，那么……
“我听其余学生说，你的书被烧毁了才下场，是这样的吗？”艾黎保持微笑，将话题直接锚定在了卡卡佳下场的动机之上。
引起斗殴的导火索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受害者，这是一种非常浅显的转移话题方式。
卡卡佳没想到艾黎会这么说，少女慢慢抬起头，眼角有些发红。
“是的，老师。”
艾黎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还在怒视对方的两位少年。
“马维，赛里奥，给卡卡佳道歉。”她冷声说道：“不管你们是处于什么原因打起来，都不应该破坏同学的财物。”
少年们自然也听到了卡卡佳下场的动机，脸色都有些发红。虽然两人都不服彼此，可对卡卡佳这个实打实的受害者来说，他们的确不占理。
“对不起，卡卡佳。”马维最先低头道歉：“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我把我的书本赔给你吧。”
“抱歉。”赛里奥也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些书本多少钱，我十倍转给你……”
小王子的确很有诚意的道歉，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对普通人来说，有些过于不接地气。
马维当下就跳了起来要开口嘲讽，而梅森则立刻堵住了他的嘴。
“闭嘴，让老师处理。”
马维不甘心地唔唔了两声，视线触及了艾黎之后，想到自己被揍的疼痛感，选择了乖乖闭嘴。
卡卡佳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她早就做好了自己吃闷亏的打算，现在能有两个人的道歉，也算是意外之喜。
最起码，之后提起这次的可见斗殴事件，自己不会成为罪魁祸首而引人注目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艾黎老师，她没有强硬的要求将事情掰扯清楚，那份温柔和理解让卡卡佳内心暖暖的。
于是，少女的心思一动，一时冲动地拉住了艾黎的袖子。
“那个……艾黎老师，重新领取书籍需要一位老师担保，我可以麻烦您帮我担保一下吗？”
魔法师们学习的时候总会有各种意外导致书籍被毁，为了防止有些学生将学校免费发放的书籍拿出去获利，每次重新领取书籍的时候，都需要一位老师作为担保领着学生前往图书馆。
艾黎也知道这条规矩，便点点头。
“你先等我一下。”
她说完，看向还在怒视对方的赛里奥和马维两人。
“马维，赛里奥。”
两人转头看向艾黎，面上的表情还是很不服气。
艾黎也不说废话，而是直接走上前，抓住了两人的各自一只手，然后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强行的让两人十指相扣交握在了一起。
少年们完全没有想到艾黎会这么做，一下子就像是烫到了一般，挣扎着想要分开彼此。
但是艾黎的力气太大了，于是少年们的手指就像是天生便长在一起般，死活都抽不出来。
“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放手，恶心死了！”
听到少年们崩溃的表情，艾黎只是微微一笑，两人的手掌就被一股古铜色的液态金属形成的链条牢牢困在了一起。
“等等，你……你怎么还用上锁了？”马维气得小脸通红，拼命想要甩开赛里奥却没有任何办法。
赛里奥也一脸迟到了屎的表情，难看又气愤。
“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是折辱本殿下！”
“老师我错了，你罚我什么我都认了，就是别让我和这个鼻孔怪待在一起，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你骂谁鼻孔怪？”
“谁用鼻孔看人谁就是咯。”
“你……你你，你这个小白脸还有资格说我？”
“你他吗说谁是小白脸！”
“谁长得像娘们谁就是咯。”
艾黎抬起手，一边敲一下，教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两位同学，我们佩拉诺亚的教学理念中，同伴的关系也非常重要哦。”
“我不需要这种同伴！”
“谁想和他做同伴？”
少年们忿忿不平又异口同声的喊道：“老师，你快点解开这个碍事的玩意，我揍死他！”
“你别学我说话！”
“谁让你学我说话的？”
还真是有活力的少年人啊，艾黎看着两人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吐口水的模样，久违的感到了校园的青春感。
“好了好了，你两要是想解开这个，就先学会停止恶从口出吧。”
“可是老师……”
“明明是他先……”
艾黎笑眯眯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少年们只能闭上了嘴巴。
“事先说明一下，这个魔法我设置了一个条件，如果你们可以心平气和的保持友好状态二十四小时，它就会自动解开。”温柔的老师带着温柔的微笑，在少年们惊恐地目光中，十分期待的拍着两人被迫交握在一起双手。
“当然，如果你们中途又对彼此动了手，那它会自动延长二十四小时哦。”
“骗人的吧？哪儿有这种魔法……”赛里奥小脸煞白。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尝试解开一下，佩拉诺亚的教学理念自然是鼓励你们勇于实验的。”艾黎毫不在意，她说完就着看向一边忍笑的梅森。
“梅森同学，你帮我看着他们点，别让这两孩子乱来伤到自己。”
“好的，艾黎老师。”梅森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向同样脸色发白的马维。
“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一起吧，我帮你把东西搬过去……”
“不是，凭什么搬我的？”马维急的大喊道：“要搬也是他搬过来！”
“哼，我才不要和他这种庶民住在一起呢。”赛里奥也咬牙说道。
“……很可惜，你们不仅要住在一起，还要一起吃饭。”梅森面带微笑，语气多了点意味深长。
“以及，一起上厕所。”
此话一出，少年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彼此相视一眼，瞳孔地震。
艾黎看着梅森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两个小孩，也放心下来，转头对卡卡佳说道：“走吧，我们去图书馆。”
伽因娜眼珠在两人身上瞟过，小声问道：“我，我也去帮忙吧……”
“不用。”卡卡佳摇摇头，对伽因娜说道：“你在这儿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伽因娜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艾黎看了卡卡佳一眼，对方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笑容。
她没说什么，带着少女出了教室。
米特正在教室外看热闹，看到艾黎出来之后，连忙收敛了面上的幸灾乐祸，小步走了过来。
“艾黎老师，那个东西……”
“米特同学，你怎么不进去？”艾黎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没有放弃让自己购买他那一盒蛇骨的打算，但很遗憾，她完全没有这个兴趣。
“我现在得带卡卡佳去一趟图书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消息要补充的？”
米特的笑容有些勉强，他看了一眼卡卡佳，低下了头：“没……没有了，老师。我知道的都说了……”
“不管如何，今天辛苦你了。”艾黎笑着拍了拍米特的肩膀，然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卡卡佳的视线在米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低头遮住眼底的神色，面无表情地跟着艾黎离开了。
两人的身后，米特抿紧了唇，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佩拉诺亚的图书馆距离每个分院都十分遥远，但没个分院中有一个专门设置的传送阵，可以让人直达图书馆。
艾黎和守门人聊了一下卡卡佳的情况后，很快就领到了进入传送阵的资格。
这条空间通道的距离足够长，这个时间段也只有艾黎和卡卡佳两个人走在里面。这种绵软的脚感对卡卡佳来说还是很不习惯，她花了不少精力，才勉强没让自己在老师面前摔个大马趴。
艾黎可以放慢了脚步，但没有主动去帮扶卡卡佳。
这位学生骨子里就有一种倔强，如果她不主动开口求助，那别人提供的帮助就不一定是帮助。
就这样，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空间用到的最中间位置。
确认前面和后面都没有人后，艾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堪堪站稳身子的少女。
“说吧，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
第120章
卡卡佳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她早就做好了自己的想法会被眼前的老师猜到的准备。
准确来说，正是因为艾黎老师能够猜到自己的打算，所以卡卡佳才下定决心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艾黎老师。
“老师, 我没有欺骗你的想法。”卡卡佳深吸一口气, 认真地看向艾黎：“我知道您在调查汤姆的事情，我这儿有一些线索，只是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嗯，难以置信。”
“没关系，卡卡佳。”艾黎看向眼前的少女，在她的眉眼中没有寻觅到任何心虚和说谎的痕迹。
“你说吧，我会听的。”
“好的。”卡卡佳握紧了手掌：“抱歉，老师, 在我回答汤姆的问题之前, 还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艾黎老师，你昨天在真实之镜中看到的画面,是什么？”卡卡佳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身躯都紧绷了起来。
艾黎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女。
但卡卡佳明显并不是想要她回答, 而是想要借此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或者开玩笑。
“你看到了全班同学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对吗？”
她明明是疑问句, 可语气非常笃定。
所有人都被石化了一般的情况, 如果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的画面来叙述, 也不是不可以。但艾黎感到诧异的却并不是卡卡佳的答案，而是她能够看到自己镜子里映射出来的画面。
真实之镜作为占星术中最基础的入门级魔法，它唯一的效果是倒映出最真实的星空影像。但也有那么些天赋卓绝的魔法师，可以直接从真实之镜中窥探到某些未来的影子。
只是，这种真实之镜所照应的画面, 是由时间元素直接投射在魔法师本人的脑海中，理论上是不可能被其余人窥探的。
艾黎看着卡卡佳，少女似乎有些紧张，但更多的依然是那份坚定地自信。
“所以，你看到了汤姆的那面真实之镜中映射的画面？”
卡卡佳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反驳或者误解的准备，但听见艾黎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并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之后，少女也不由稍稍松开了攒紧的手指。
“是的。”她的表情非常平静，眼神安静的注视着艾黎。
“我看到汤姆的镜子中出现了他被一条大蛇一样的影子吞没的画面。不过那个场景很含糊，而且存在时间极其短暂。”
又是蛇……这件事里的蛇元素是不是太多了点？
“你能确定那个影子的原型是蛇吗？”艾黎的表情有些凝重。
“长条形的身躯和张开的大口，以及分叉的舌头和弯钩似的尖牙……”卡卡佳将自己看到的画面描述出来，最后用力点了点头：“我确定那是蛇形的影子。”
“汤姆在真实之镜的未来，就是被蛇的影子吞没。他本人肯定看到了那个场景，但中间并没有立刻就出问题，而是过了一小段时间才打算跳下去。”
的确，如果只是看到自己的未来是被蛇吞没之后，本人应该出现惊恐地反应，并寻求帮助才是。但为什么汤姆却在之后选择了跳海呢？
这里头的逻辑不够通顺，应该是缺乏了哪一个关键信息。
艾黎思索一番后，又看向卡卡佳：“昨天在观星台，你怎么不和里恩老师说明情况？”
卡卡佳抿了抿唇，随后低下了头。
“我不敢说……”
她的声音小了许多，听起来没有什么底气。
“为什么？”艾黎皱紧眉，“里恩老师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也是你们的授课老师。”
更重要的是，里恩才是他们的正式授课老师，于情于理都应该和他说明情况才对。
“因为里恩老师的真实之镜里，也出现了蛇的影子。”卡卡佳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空间甬道之中安静无比。
“……你是说，里恩也看到了蛇的影子？”这倒是有些出乎艾黎的意料之外。
“艾黎老师，我没有说谎……”
卡卡佳有些担心，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可眼神却依然无比的坚定。
“里恩老师真的有问题，他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了很多奇怪的蛇，其中就有一条和汤姆镜子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艾黎看着眼前有些不安的少女，能够窥探到他人真实之镜内容这种事情，放谁身上都是需要小心保守的秘密。卡卡佳能主动找自己聊这件事，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吧？
明明她是那样一个想要保持低调的孩子，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安抚一下她才行。
艾黎走上前，伸出左手轻轻搭在了卡卡佳的肩膀上。
“抱歉，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让你受惊了。”
卡卡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是我这个大人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让你一个孩子默默地承担起了这种秘密。”艾黎弯下腰，和卡卡佳的视线持平，她温和地笑道：“谢谢你提供的这些情报，它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真的吗？”卡卡佳的眼睛亮闪闪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揪住了身侧的长袍。
“我……我有帮到您吗？”
“嗯，帮了很大的忙哦。其实我刚刚调查到了一些和蛇有关的消息来着……”艾黎点点头，将米特说的二手市场的事情告诉了卡卡佳。
这位少女的情况不大一样，艾黎的直觉告诉自己，和她分享一些情报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蛇的骨头吗？”
果然，卡卡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艾黎并不着急，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脑海里的思路。
要说汤姆和自己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那就是两人的法杖都掺杂了蛇的元素。只不过自己使用的蛇牙，而汤姆用的蛇骨。
而有人在此期间释放了某种精神类魔法，自己体内的诅咒被触及情绪开始焦躁，而汤姆则直接灵魂不稳甚至出现了自杀的症状。
自己的情况肯定是一个意外，不然她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搞事，所以这一切的源头还是有人想要让汤姆自杀。
除了汤姆之外，米特也带着蛇骨，但他却并未使用，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由此可以推断出，蛇骨在这场魔法中，极有可能是承担着坐标媒介的作用。
就在艾黎逐渐深入串联所有线索的时候，卡卡佳终于回过了神来。
“艾黎老师。”她抬起头，目光和之前一样坚定无比：“你对时间魔法了解多少？”
一如既往的现提出疑问，再从中给出答案，以此来增加自己之后答案的说服力。
艾黎如实回答：“我对时间魔法了解不是很多，仅仅是基础知识入门级别吧。”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在预见术体系的魔法之中，蛇是毁灭的象征，是死亡的预示，亦是时间的终点，所有不可违抗之物。”
“一旦预见术中出现了蛇的影子，那就说明事态已经步入无处可逃的绝境。即便此刻幸运的挣脱也无济于事，因为结局永恒不变。”
“所以，你觉得汤姆之所以会跳海，也有看到蛇影之后，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的原因？”艾黎问道。
“我不能确定，但我相信一个对时间魔法有所了解的新手，在第一次占卜就看到了自己被不详的蛇吞噬的场景，心灵肯定会受到极大的震动。”卡卡佳说道：
“一旦魔法师的精神状态不够稳定，那精神类的魔法自然而然的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达到最想要的结果。”
本来就象征着隐秘的黑暗魔法，又是在海边这种水元素极其密集的开放性场所中，再加上黑夜的掩盖和当时混乱的场景……倒是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人抹去它曾经存在过得痕迹。
艾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一切的线索在瞬间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对了，是大海。
与此同时，魔法分院的男生宿舍楼中。
马维和赛里奥的宿舍距离有些远，因为两人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为了更方便的照看他们，梅森和赛里奥的室友整理了好一会儿，才将四个人的东西搬到了一间临时的宿舍。
惹了事的两个罪魁祸首当然没有就此乖巧的学会以和为贵，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两人已经将锁定时间加长到了三天整。
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结果还没等梅森喘口气呢，外面就有同学过来传话，说里恩老师找赛里奥有事。
“我不去。”马维听了立刻耍赖似的躺在了床上，连带着赛里奥也被他扯得差点摔倒在地。
“你以为我想带你去吗？”赛里奥咬牙切齿，也暗中用力硬是把马维整个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不是王子吗？贵族老爷不想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马维扎起马步，下盘牢固如山一般岿然不动。
赛里奥没办法，只能看向一边的梅森。
“你不管管这家伙吗？”
梅森很无奈：“马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方便别人就是方便自己……”
“谁要他方便了？”马维冷笑道：“不去不去就不去！”
赛里奥气得面色发青，咬牙切齿。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行啊，不去也没关系。那今天你别想去厕所了。”
“什么？”马维一愣，“你在说什么疯话？就我一个人要上厕所吗？”
“呵，我有多尼格尔的皇家迷药，十天不上厕所都没关系。至于你……呵呵呵，等着尿裤子吧。”赛里奥狰狞地笑道。
马维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药剂的存在，你别框我……”
“咳咳，多尼格尔有皇室成员祭祖时十日不吃不喝跪地祈祷的传统。”梅森给了马维一个眼色。
这回轮到马维面色苍白了，他连忙摇头，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走上前，一把搭在了赛里奥的肩膀上。
“哎呀，赛里奥你怎么还在这儿呀？里恩老师不是要找你吗？走走走，咱们赶紧出发，要是迟到了的话，可会让你高大的形象在里恩老师那边落下点瑕疵呢。”
“滚开。”赛里奥嫌弃的会开马维的手，但也没有再继续针锋相对下去。
小王子向来知道分寸，明白现在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等解决完里恩老师的事情之后，再处理马维这个混蛋也来得及。
两人跟着那个同学就出了门，看着他们被迫手拉着手一起行动的模样，梅森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赛里奥的室友倒是有些苦恼的看着还需要收拾的房间，长长的叹了口气。
“摊上这样一个室友，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谁不是呢？”梅森也叹了口气，“我看他们这个惩罚可不止三天就能结束，咱们等下去多买些日常用品吧。”
“行是行啦，不过我的积分有点紧凑……”室友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对了，前两天米特说今天下午星象学院那边的人会主持一个二手市场，要不咱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二手市场？行啊，有些东西的确没有必要买全新的。”梅森孑然一身来到学校，也没有多余的积分挥霍。
这个二手市场，倒是接了燃眉之急。
“那咱们先去找米特吧，我刚刚在教室看到了他。”
“嗯，真希望这次去能买到便宜又结实的镜子。”
“多买两面吧。他们那种闹腾的法子，我估计很快就要被砸坏。”
“唉，要是我会水镜术就好了，镜子的钱就能省下来了。”
“可是水镜术是中级魔法吧？可能在咱们把钱省下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学会友好相处了？”
“……那我还是努力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