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山月在两个变异物期待的注视之下,缓缓地将双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她问：“就这样吗？”
蝶姐说：“对对对，只要十秒就好了，十、九、八、七、六、五……”
“四”的声音还没有数出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从水晶球内部发出,紧接着一条裂缝爬上了水晶球表面,不过是瞬间,越来越多的裂缝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
一声脆响，蛛网破裂。
水晶球炸了。
山月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妈！别退！我皮糙肉厚！能扛伤害！ 】
【真女人要直面爆炸！ 】
【bking人设, 麻麻值得拥有！ 】
【吹口哨！ 】
山月硬生生地站住了。
而在江川和蝶姐两个变异物的眼里就不一样了。
他们亲眼看着这位外来者手轻轻地放在了水晶球上,短短几秒，水晶球炸裂，碎片四溅,他们俩都往后退了了几步,躲避水晶球碎片。
虽然是变异物,但这么近距离的碎片也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的伤害,尤其是脆弱的脸部,要是不小心被划伤了,除非是拥有快速愈合能力的变异物,不然也要耗费大量时间养伤,那么这段时间上妆可就麻烦了。
而这一位外来者，她面无惧色,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从容不迫地伫立在漫天碎片之下，仿佛那是轻飘飘的羽毛,而不是带着杀伤力的水晶碎片。
她，一脸高冷倨傲，在漫天碎片之下, 毫发未伤！
那一瞬间，时间都好像缓慢了起来。
一切定格在了这一帧画面里。
外来者变异物问：“检测结果是？”
蝶姐尚未回过神，慢了半拍，才说：“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哦，所以？”
蝶姐连忙说道：“真抱歉，是我们的失误，一定是您的实力太强了，我们的水晶球才无法检测出来，我……我给您登记为高级变异物吧，您……您看可以吗？”
当一个强者展现出过人的实力时，如果出现了问题，别人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永远不会去质疑强者的能力。
所以蝶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认为是水晶球的问题。
一定是配置不够高，所以才会爆炸！
一定是她太强了，水晶球才检测不出来！
毕竟她的水晶球，也没检测过城主大人的实力，她一直以为上限可能就是高级变异物了。
如今看来，能让水晶球爆炸，一定是更高级的变异物。
山月：“房子？”
蝶姐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绿色区域说：“这是目前空出来的地，都是给像您这样的高级变异物留着的。您喜欢哪一块地？我个人推荐28号，那是城主没有规划的地方，后面附赠一块空地，您可以随意创造任何景致，只要和城主的风格不是太过违和，都是没问题的……”
一顿，她又说道：“啊，16号也不错，16号的主人昨天晚上喝多了，今早出门没有带妆，被城主大人杀了。十六号早上八点才死的，房子起码要二十四小时才会消失。他房子的地理位置不错，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六位高级变异物提交了换地申请，要是您想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您办手续，优先给您。再等十二个小时，他的房子就会彻底消失了。”
山月又不是真的变异物，自然不可能凭空弄一栋欧式小洋房出来。
时冬和时夏也没声没息的，估计也帮不了她的忙。
然而眼下只能先应付过去了。
她说：“就16号。”
蝶姐：“好的！立马为您办手续，这边需要登记您的姓名……”
山月面不改色：“……熊猫。”
【妈，你好爱我！ 】
【龟实名妒忌，龟也想妈妈以龟命名。 】
【不，你不想，我们都不想被喊王八。 】
蝶姐愣了下，才说道：“好……好的，熊猫女士。这是我们妆城的规则手册，里面除了城主的规则之外，还有一些您的邻居们的规则，如果您不想遵守，可以与他们切磋一下。”
“哦。”
蝶姐又问：“需要我带您去住宅区吗？”
山月却看了眼江川，又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眼神，说：“有他就够了。”
蝶姐立马识趣地说：“好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江川带着山月前往高级变异物的住宅区。
到达十六号地的时候，山月二话不说就把江川拉进了房屋里。
江川顺从地跟着山月走。
房子构造倒是和普通房子没什么区别，山月匆匆打量了下房子，直接坐在沙发上。江川适时地贴了过来，又低垂着眉眼，像是一只温顺的羔羊。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紧身裤竟往下拉了几分，诱人的三角线若隐若现。
山月本来没有注意到，但体内的吃瓜群众你一句我一句的，令她不得不注意到了江川的裤子。
山月当然没心思搞男变异物，她现在时间紧迫。
离房子消失还有将近十二个小时。
她要尽可能得到更多有关副本的信息，还有把小枝阿笙她们带出来。就那几个知情的玩家表现看来，被严格对待的阿笙反而是安全的，小枝那边恐怕不太妙，不然也不会吓得有个玩家一开局就消失了。
“规则二，以后只有你跟我的时候，你离我一米远，穿好裤子。”
“规则三，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不可以说谎。”
她语速飞快，也没管江川穿没穿好裤子。
“化妆店的新品和外来者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也就是有关系了。
“变妆师和化妆店新品有关系吗？”
“没有。”
“外来者在化妆工厂里做什么？”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马有伦。”
“他是什么级别的变异物？”
“中级变异物。”
“马有伦上面除了城主之外，还有别的变异物上级吗？”
“有。”
“是谁？”
“我不知道。”
“高级变异物？”
“对。”
果然。
她就知道在这个讲究实力等级的副本世界里，一个C级变异物身后没有B级变异物作为后台，是不可能将兰亭做大做强，并且能在一众B级变异物里混得如鱼得水。
兰亭背后的老板果然另有其人。
“春日心动桃花妆是什么？”
“每年春天，城主大人都会举办春日舞会，心动桃花妆画得最好的变异物就能得到城主大人的青睐，从此成为妆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离春天还有多久？”
“一个月。”
山月结束提问：“你可以回去了，有需要我会联系你，哦，妆城是用什么联系方式？”
山月有点好奇。
妆城没有手机电话网络之类的，她观察过了，化妆店里连台电脑都没有，而这个副本更不像咖啡馆副本那样，地图小得走几步路就能说上话，难不成靠古老的写信方式？
江川说：“可以吩咐低级变异物，他们会传达您的需求。”
上个副本的低级变异物还跟行尸走肉一样呢。
这个副本竟然已经能手机用了。
看来低级变异物也是有进步的空间，就看领地的主人会不会开发了。
山月若有所思地说：“你出去吧。”
“是。”
等江川一离开，山月捋了捋副本思路。
副本当前的重点有四个。
一是城主的舞会。
二是兰亭的化妆工厂。
三是作为普通人类的外来者。
四是变妆师。
疑点重重。
山月的目光落在了这一所房子里。
房子的主人虽然死了，但房子里的东西尚未彻底消失，也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小三层的房子并不小。
山月从第三层开始查找前房主信息。
几个小时后，山月吃到了一个瓜——房子的前主人叫徐明，是个b级变异物，他从不缺席任何一场神宫的舞会，每一次都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最贴身的紧身裤，练出最强壮的胸肌和腹肌，然后等待城主的宠幸。
徐明他暗恋城主。
只可惜因为一天没化妆，被城主杀了。
山月对此感到意外。
都B级变异物了，竟然还会喝多了吗？
这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不过仔细一想，山月也可以理解，变异物这种生物，是强化了身体，脑子还是原来脑子。
以前是什么样的思想，现在还是什么样的思想。
正想到这里，山月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热搜词条时的恐惧，明明没有眼睛，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这样的感觉仅仅存在了短暂的一瞬间。
很快的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声音。
“月月。”
是小枝的声音。
她想起来了。
小枝的技能之一，召唤。
凌枝的声音在发抖。
“月月，我觉得我不对劲，我好热又好冷，身体好难受，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召唤你过来了……我好难受，我好像发烧了，又好像没有……整个人晕乎乎的，”她抱紧了山月的胳膊，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我晚上八点左右，开始又拉又吐，持续了快两个小时，我……我都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期间我还晕过去了两次，宿管不知道是不是给我喂了药，我迷迷糊糊的吃了，吃了后又精神了一些……”
“但我还是觉得我不对劲，我整个人前所未有地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工厂里的香水味太浓了，我闻得特别难受……”
山月嗅了嗅。
屋里没有任何香水的气味，相反，屋里最浓郁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小枝。”
山月摸了摸凌枝的额头, 心中大惊。
此时此刻的凌枝额头烫得可怕。
她半睁着眼，人也迷迷糊糊的，像是烧傻了一样,嘴里开始喃喃呓语。
山月凑前去,这会儿已经完全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打量了下周遭。
这里是一间单人宿舍, 不对, 与其说是单人宿舍，不如说更像是是高级公寓的开间, 有独立卫浴, 也有小厨房，床品还是真丝四件套。
只是凌枝反反复复出了汗，床垫已经湿了一大片。
山月去洗手间接冷水,打算先给小枝物理降温。水接了一半,却听外面一阵干呕声,紧接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凌枝竟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马桶壁上全是鲜红的血。
诡异的是, 一点儿铁锈味都没有。
山月闻到了一股花香。
“小枝？”
凌枝仿若未闻,她睁着眼,眼神极为空洞，似乎看不见站在她面前的山月,整个人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迈开步伐往床上走去。
她的肢体变得僵硬，走路时像是一具僵尸，笔挺地往床上一躺, 眼神落在虚空，好一会才缓缓闭上了。
山月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比起刚刚的发烫，现在冰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不仅仅是额头，就连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冰的，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吐了血的缘故，她的肤色白得不像一个正常人。
山月又喊了几声。
凌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必然不是普通的生病，一定跟宿管喂的药有关系，又或者是在她离开兰亭化妆店后，化妆工厂里发生了什么。只有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找到“病因”，才能救小枝。
分配到化妆工厂的，除了小枝还有金三泽，以及两个其他玩家。
他们被分到的宿舍应该就在周围。
山月又仔细观察了下凌枝所在的开间，并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说起来，她确实没在妆城里看到任何监控，路边也没有，也许城主的世界里就没有监控这种东西。
不过转眼一想，她觉得城主应该不需要监控。
城主能感知土地上的一切生灵。
她房子的前主人没化妆出门就立马被杀掉了。
这么说来，城主是否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的背后是否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山月记下来，等到时候能跟时夏沟通的时候，问问她知不知道答案。
而如今，她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不管背后有没有眼睛盯着，今天偷鸡摸狗这事儿，她是干定了。
山月把蝶姐给的小册子拿了出来。
她又看了眼上面的妆城规则。
一、在外不能素颜，必须全妆。 （全妆定义为浓密的假睫毛，必须双眼皮，以及需用上高光腮红眼影眉笔粉底散粉等，只能多不能少。）
二、补妆时要在无人的角落里，当着别人的面前补妆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三、男的不能穿上衣，女的必须穿裙子。
四、出席重要场合时，男的体重必须在120斤以下，女的体重必须在100斤以下。
由于不清楚推开门后是室内还是室外，山月再次确认了妆没有花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外面也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狭窄的走廊两边各有五扇门，每一扇门上都有数字标号，小枝是002 。
对面是001。
走廊上空无一人。
山月凭靠着灵敏的鼻子，没有察觉到附近有变异物的气味后，果断去了对面。
房门上了锁。
不过这对山月来说，不是问题。
她会开锁。
山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001。
001的室内布局和002一模一样。
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金三泽。
他和凌枝一模一样，全身冰冷，肤色惨白，同样神志不清。不过金三泽喃喃的话，她倒是听清楚了。
四个字。
姐姐，大佬。
山月又去了003和004，里面是另外两个玩家，情况和金三泽一模一样。
而剩余的房间都是空房间。
山月观察了四个人的情况后，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他们刚进这个副本的时候，马有伦和另外一个变异物说他们成色不错，也许有一种可能，对于这些变异物而言，他们玩家就是化妆品的原料。
正因为玩家数量少，原料难得，不是那些随随便便就能凭空创造出来的化妆品，所以才会遭到变异物们的哄抢。
不然，以这些变异物的创造能力，根本不需要去化妆品店里购买化妆品。
一个响指，房子出来了。
再来一个响指，化妆品也有了。
他们根本没必要花钱买化妆品。
山月忽然有点好奇变异物创造物品的原理。
她也就记下了。
等可以跟时夏时冬沟通的时候，再问她们。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正在凌枝房间的山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左右一看，她一个完美的下腰，直接钻进了床底。
那一道脚步声先去了001，没多久又来了002。
山月在床底认出了这一双脚的主人。
是今天和马有伦一起的变异物裘高。
他旁边还有一个变异物，级别应该不高，至少山月没感受到任何威胁。
她判断顶多是C级。
她屏住了呼吸。
“002腮红安全度过了一阶段，至少还需要两天进入第二阶段，不过从目前看来，002会是很漂亮的珠光人鱼姬色。”
另外一个变异物没有说话。
在裘高说完话后，他们离开了002。
山月等变异物彻底离开后，她才从床底钻了出来。
……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想把她的小枝做成腮红！不可原谅！
她在思考直接砍了马有伦的可能性。
【妈！我可以！带我去砍变异物！ 】
【啊对，熊猫攻击性蛮高的，尤其是咬合力。 】
【也就比棕熊我差一点啦，麻麻，如果换成我，可以更厉害呢。 】
【不，今天是我大熊猫独占妈妈的一天！ 】
【母……母亲大人，你……你好。 】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山月微微一怔，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过了。
自从拥有了特殊的声音这个天赋后，身体盲盒就不用瞎猜了，她可以直接发问。
【你是什么动物？ 】
【啊，是它呀！ 】
【麻麻，它胆子超小的！ 】
【它是第一次出现诶！它以前都不敢出来，怕妈妈你背上命案！ 】
【你下去，让本熊猫上来！ 】
【你才下去，你霸占妈妈一天还不够吗？你得意的日子已经过完了！ 】
【咕咚咕咚……】
山月：……所以是什么动物？
【母亲大人，我是章鱼。 】
【它是毒章鱼！蓝环章鱼！它巴掌大一只就能毒死二十个成年人！妈，你今天讨厌谁就去喷谁，保证让他以后没法跟你说话。 】
【母亲大人好，我是章鱼科动物里的蓝环章鱼，很抱歉给您带来身体上的困扰，我离开水一个小时就会死亡，但是我在水里泡五分钟又能再续航一小时。以下是我的攻击方式，由于我的唾液有毒，而母亲大人身体构造特殊，我的毒素对您不造成影响，但如果您想毒杀别人，可以用力向他人吐口水，对方将会头痛、面瘫、呼吸困难等症状，由于我没有攻击过变异物，所以毒性如何暂时未知。但我……我也会努力守护最好的母亲大人！ 】
山月微微一怔。
【麻麻！毒死马有伦！ 】
【支持！ 】
【附议！ 】
【建议妈妈从现在开始去最高处开始吐口水，二十四小时后，妆城所有变异物都被毒死了。 】
山月：……
山月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先不说变异物有没有抗毒性，哪怕没有，她连吐二十四小时的口水，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而且，暂时不能弄死马有伦。
当务之急是先救回小枝。
她看了眼床上的小枝。
她的皮肤此时已经开始隐隐泛出一层珠光的色彩。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要怎么办？
山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先捋清楚思路。
第一、还有八个小时，她房子的前主人遗留下的痕迹就会彻底消失。她不想被识破, 就得造一座房子出来。
第二、小枝还有两天会进行到第二阶段。
第三、她今天充电五分钟, 续航一小时。
时间真的很紧迫啊。
她没打算去化妆工厂内部探个究竟, 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 她还是很乐意去参观的。但现在她没有多余的时间。
她要救小枝。
化妆工厂内部显然不会有解药。
好比如她要制作一个蛋糕，鸡蛋和糖都打进搅拌碗里了, 搅拌机一开, 蛋糕快要打发出来了，哪怕摁了暂停，也不可能恢复原状。
所以, 现在只能先把人救出来, 暂缓他们的行动, 再另想其他办法。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她是被小枝召唤过来的,她要怎么离开化妆工厂？
印象中化妆工厂有一条路直通兰亭店铺。
兰亭出来后的路,她倒是知道怎么回她的住宅,只是她得保证一路走出去不被发现。
山月苦苦思索。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果断地离开了002公寓。
【妈妈你要去哪里？ 】
【麻麻你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吗？ 】
【你们这群废物不要说话，用眼睛看, 没看妈妈现在没时间了吗？ 】
【你才废物！ 】
【大熊猫你别以为你是国宝就可以骂我是废物，我也是一级保护动物。 】
【在座哪一个不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就算不是，也有亲戚是。你嚣张什么！ 】
【……龟想撸大熊猫。 】
【……咕咚咕咚, 想rua大熊猫的耳朵。 】
【蓝环章鱼也……喜欢毛绒绒可可爱爱的大熊猫。 】
【滚，老子不可爱不毛绒绒，只有妈咪可以撸我。 】
山月已经学会了屏蔽特殊的声音,面不改色地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往公寓出口挪去。
出口处有一扇铁门。
透过铁门的细缝，她看见有五个变异物守着，其中一个就是裘高，还有一个看起来也是C级变异物，剩余的都是D级变异物。
她目前有两个技能，一个逃跑用的，一个是群攻用的。
群攻的现在不能用，用了消耗百分之八十的体力值，她分分钟会在干掉五个变异物后漏出破绽被B级变异物砍死。
两个技能无法用。
她的攻击数值目前又不高，那只能试试蓝环章鱼的毒素了。
她掏了下口袋，拿了张纸巾出来，面无表情地令纸巾湿润之后，她往铁门的门把手使劲地擦了擦，随后丢在了地上。
她迅速躲到一旁，并发出了声响。
果不其然，铁门立即被打开了。
裘高和另外一个变异物走出来查看，没发现异常又折返。
裘高说：“这是你掉的纸巾吗？刚刚好像没有。”
另外一个变异物说：“不是我的。”
裘高捡了起来，手指触碰到湿润的纸巾时，他的身体忽然疯狂抖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部和面部也随即变得僵硬。
“砰咚”一声，裘高倒地不起。
另外一个变异物警惕地看向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后，又去检查裘高的情况。
他的目光落在裘高手里的纸巾上，后退了两步，手摸上了门把手，正想推开铁门时，也“砰咚”一声，同样倒地不起。
山月这才走了过来，先看了眼铁门后的三个D级变异物。
他们傻乎乎地坐在原地，也没看她一眼。
很好。
山月很满意。
看来这个副本的D级变异物在城主的带领之下，能当手机用后，本质上还是傻傻呆呆的只要不惹他们就不会被追着跑的属性。
想到上个副本，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惹了一群D级变异物，山月就心有余悸。
山月蹲下来查看了他们的情况。
毒素起了作用。
只不过，没死。
只是晕倒了。
他们变异物的心脏跳得缓慢，但仍然会跳动。
山月心想：没死也好，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二次进化了。
山月扒了一个变异物的帽子，带在了脑袋上。
她走到D级变异物面前，说：“带我去找江川。”
D级变异物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依旧空洞。
山月略微思索，改口：“给江川带话，让他现在去找熊猫。”
D级变异物动了！
……哦，原来是指令不对。
他迈开步伐直接往楼梯口走去。
山月跟在他后面装D级变异物。
化妆工厂的高级公寓竟有两层楼。
小枝她们住的就是二楼，从楼梯口下来才真正离开了公寓。公寓后面就是化妆工厂，前方则是兰亭店铺，中间隔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周围筑起了欧式的高墙。
墙内有不少D级变异物，甚至还有C级变异物在月色之下聊天，但她的伪装者天赋发挥得无可挑剔，一路上没有任何变异物多看她一眼。
她完美地融入了D级变异物的队列之中。
到兰亭店铺的后门时， D级变异物拐了个弯，山月这才发现高墙之内还有一扇隐藏的小门，能直通外面。
D级变异物直接开了门，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山月有点不敢置信。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去了吗？妆城的变异物们都这么信任妆城的治安吗？还是说她没有跟上变异物的思维？
果不其然，外面守了两个C级变异物。
眼神刷刷地扫了过来。
“去哪里？”
D级变异物：“给江川带话，让他现在去找熊猫。”
“你去哪里？”
C级变异物的目光落在了山月身上。
山月假装眼神空洞：“给江川带话，让他在天亮之前一定要去找熊猫。”
C级变异物嘀咕了一声：“熊猫是什么鬼……”
D级变异物停顿了几秒，又往前走了。
山月有模学样，跟着停顿了几秒，继续跟着D级变异物往前走。
半夜的商业街有些冷清，少了许多C级变异物，游荡在大街上的全是D级变异物。隔壁还有其他商业街，竟也有小酒馆。
酒馆里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能见到不少高级变异物。
带路的D级变异物径直绕过热闹的小酒馆，穿过一条小巷，又开始往东边走去。眼见周遭越来越荒凉，山月不得不警惕起来，不过很快的，D级变异物停了下来，拿头撞门。
江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谁？”
D级变异物：“给江川带话，让他现在去找熊猫。”
说完，D级变异物就走了。
山月敲了敲门，也开口：“是我。”
屋里的门立马开了，江川似乎很意外会见到山月，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诧异地问：“您……您怎么来了？”
山月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C级变异物住的地方可真是太偏僻了，走过来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江川上班的通勤时间实在惨淡。
她问：“洗手间在哪里？”
江川指了指。
山月说：“哦，知道了，你别说话。”
她冲进洗手间，没有浴缸，只能开淋浴头。
她穿着衣服站在淋浴头下，让浑身都浸泡在水里。得到水的滋润，她整个人悄悄地松了口气。刚刚那个D级变异物再走慢点，她可能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原因：缺水。
山月边淋水边和蓝环章鱼商量。
【如果我只有脑袋或者手或者脚泡在水里，可以吗？ 】
【不可以哦。 】
【就必须要全身？ 】
【对的，母亲大人。 】
被电鳗支配的恐惧再度袭来。
【咕咚咕咚，妈妈，妈妈，其实电鳗我呀，可以离开水几个小时的，我那一次是想告诉你水底有东西来着。 】
【……原来如此。 】
江川的住宿环境比不上小枝分配的员工宿舍，洗手间连浴缸都没有。
山月只好多淋了五分钟的水，湿漉漉地出了去。
一出去，她才发现江川的住宿环境是真的差。
屋里一点儿都不明亮，面积加起来还没有小枝的宿舍一半大，床铺是破破烂烂的上下床，上面堆满了杂物。
江川看起来很高兴，有点儿像是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山月。
山月问：“兰亭最近几个月妆城的销售第一，那之前的销售第一是谁？是现在的销售第二吗？”
江川回答：“是的，是卡灵。”
“店铺名字叫卡灵？”
“是的。”
江川的手中忽然多了个电吹风，他说：“您头发衣服都湿了，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为您吹干头发以及烘干衣服。”
说话时，他的家里多了一台烘干机，令本就不宽敞的家又逼仄了一些。
山月头一回看见变异物创造东西，有些好奇，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点了下头。
吹风机还真的能用，吹出来的风又大又快，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她的长发吹干了。
江川又凭空创造了一套衣服出来，递给了山月。
山月换衣服的时候，江川躲进了厕所里。
等山月喊他的时候，他才出来了。
他把衣服放进了烘干机里。
烘干机也没有插电，直接就运转了起来。
山月记得上个副本的时候，作为C级变异物的蔡京能创造的也只是办公楼层里的物品，似乎只有B级变异物才能创造房子之类的大型建筑。
山月可以明显地看到江川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
山月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看来创造东西需要消耗变异物的部分能量。
……说不定变异物也有精神值。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变异物创造出来的烘干机烘干速度远比现实世界的快, 几乎是衣服放进去，运转了不到一分钟，烘干机就发出“叮”的一声。
江川捧出带着太阳暴晒后的衣物,算上吹头发,前后花了不到三分钟。
这令山月很满意。
本来她还打算如果烘干时间长就算了, 毕竟她现在赶时间。
山月又问了卡灵的相关信息。
江川一一回答。
销售第二的卡灵背后老板是个B级变异物, 叫尤心语，是本土变异物, 她经营的“卡灵”一直是妆城里销售额最好的店铺, 直到最近几个月才被“兰亭”超越了。
江川是“兰亭”的人，没法跟山月透露太多，不过卡灵的事儿, 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短短几分钟, 山月已经知道了卡灵老板尤心语的住址。
山月穿好衣服, 迅速补妆, 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店铺变妆师都住在哪儿？有统一的员工宿舍吗？”
说到这儿, 山月看向了江川。
大抵是头发吹得很满意。
江川这个变异物也不知是不是受过专业的ONY老师培训,吹头发技术一绝,温度恰到好处,整个过程温柔又舒适，如果不是时间太着急,她甚至想多吹一会。
山月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江川发现了，仿佛受到了鼓舞，眼睛更明亮了。
他告诉了山月具体地址。
毕竟每家店铺的变妆师住在哪儿, 于妆城里的所有变异物而言，都不是秘密。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山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点了下头，挥手。
“再见。”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
【嗷，妈妈你都不回头看变异物一眼。 】
【他眼巴巴地在窗口地看了你好久呢。 】
【真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狗狗。 】
【枝枝都快变成腮红了！你们还有心思撸小狗！罚你们以后不能吃枝枝做的菜！ 】
【可是他好可怜嗷。 】
山月自动屏蔽了这些话。
她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时间。
到员工宿舍那儿至少要半个小时。
在江川那儿已经浪费了十分钟。
所以，她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找阿笙，然后再次充电五分钟，保证下一个小时的续航。
兰亭为变妆师提供的员工宿舍也在兰亭内部。
有了上一次D级变异物带路的经验，这一次的山月无师自通，又一次假装D级变异物直接混了进去。
变妆师的宿舍没有化妆工厂的高级，反而有点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板房，宿舍周围也没有C级变异物把守。
小小一间的。
一眼望去，一整排都是员工宿舍，每一间宿舍的灯都是亮着的。
山月数了数，也是十间。
山月轻手轻脚地靠近第一间，透过玻璃窗，里面有个C级变异物正在一个脑袋模特的脸上练习化妆，腮红的位置涂了又擦掉，反复几次后似乎还是不满意，变异物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接连几间宿舍，里面的变异物都在勤勤恳恳地练习化妆技术。
令山月不得不感慨，这年头的变异物也不好当，三更半夜了，别的变异物在酒馆喝酒蹦迪，他们竟然还在加班。
山月在最后一间宿舍找到了阿笙。
比起其他变异物的内卷，阿笙的屋里虽然亮着灯，但她已经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山月本来想撬开阿笙的房门，没想到员工宿舍的房门竟然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拧就开了。等她进了屋里，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阿笙已经手握腮红刷，一脸认真地在脑袋模特的脸上刷腮红，丝毫不见困意，仿佛刚刚她见到的倒头大睡的阿笙是幻觉。
山月轻咳一声：“阿笙，是我。”
齐晚笙挺直的背立马放松了，她惊喜地说：“我还以为是来检查的老师呢，”她放下腮红刷，又说道：“我猜到你会来找我的，没想到这么晚，小枝还好吗？”
山月看了眼时间。
找阿笙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如今她还剩十分钟。
她先确定了宿舍厕所的位置，才后退了几步，确认了和齐晚笙的安全距离后，又随手在宿舍里抽了一张纸巾，挡在了脸前。
她：“我今天是有毒的蓝环章鱼，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尽量离我远一点，我的唾沫有毒……”
阿笙立即后退了两步。
山月长话短说。
齐晚笙一听，面色凝重起来，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山月说：“需要你说服卡灵的老板，跟我们去抢小枝他们过来，总而言之，先把人抢过来后续再说，再过两天小枝他们就要变成化妆品了。你先想想，我去冲个澡。”
“等下……”齐晚笙忽道。
“怎么了？”
齐晚笙微微一笑：“你进去冲澡，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兑点蓝环章鱼的毒素。”
山月脚步一顿，眼神骤亮。
她说：“没问题，有水瓶子吗？我多兑一点，你留着防身。”
十分钟后，山月把头发湿漉漉的头发扎了起来，塞进了薅来的C级变异物帽子里，拉着阿笙假扮D级变异物离开了兰亭。
一回生两回熟。
守门的C级变异物都没有盘查她们俩，甚至还闲聊了起来。
“神宫的春夜灯亮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家伙等到了城主大人的宠幸。”
“啊，我也想得到城主大人的宠幸，能在城主大人身边伺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你照照镜子吧，没有八块腹肌，一米九身高，绝美的妆容，根本没法入得了城主的眼。而且，听说城主有宠幸完后把变异物吃掉的习惯。”
“你不懂，能被高级变异物吃掉，也有机会进化。之前不是有个外来的变异物，在舞会上得到城主的青睐，最后进化了吗？你别管怎么进化的，反正最后进化了就行，当变异物的谁不想进化成高级更高级的？”
……
山月和齐晚笙故意走得很慢，听他们闲聊完了，才加快了脚步。
尤心语就住在十五号地。
山月房子的隔壁。
山月带着齐晚笙在半夜两点敲响了尤心语的大门。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变异物顶着一张暴躁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扫了齐晚笙和山月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明天我就不做早餐了。”
齐晚笙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当然有重要的事情，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被兰亭压一头吗？你不想找回往日的辉煌吗？而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帮助你。”
“你们谁啊？”
尤心语能看出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普通人类，一个看不出等级的高级变异物。这样的一人一变异物的组合，有些新鲜。
齐晚笙介绍：“我是章鱼。”
山月：“我是熊猫。”
尤心语：“……一听就是代号，你们没什么诚意啊。”
齐晚笙：“代号不代号的不重要，叫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也是真心想帮助卡灵重回妆城销售第一。我们愿意成为卡灵手里最锋利的剑刃，打响与兰亭的第一战。我们有丰富的商战经验，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们。变异物生命看不见尽头，难道你希望永远被兰亭压一头吗？当然，我们也不是免费帮您的。如你所见，我们都是外来者，我们迫切希望能迅速在妆城站稳跟脚，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尤心语：“为什么选卡灵？”
齐晚笙真诚地看着尤心语的双眼，说：“因为只有卡灵才有和兰亭一较高下的实力，而且兰亭的老板是男的，卡灵的老板是你，我一直觉得只有女人才会懂女人，也才会更懂得惺惺相惜。”
她主动握住了尤心语的手。
“我相信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只要我们携手合作，兰亭的辉煌从此就是历史，而卡灵的未来将从现在亲自由你书写。”
齐晚笙的技能之一：言出法随。
只要敢画饼就有人相信。
对B级变异物而言，成功率百分之二十。
这个低概率，齐晚笙并不在乎。
只要拥有共同的利益，而变异物又有思考能力，她这个技能就是一个吉祥物buff。
尤心语说：“我同意了。”
山月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来的外来者变异物，昨天分到了你隔壁的十六号地，再过六个小时整，前房主的物品和房子都会彻底消失……”她脑子里想起了江川凭空创造吹风机和烘干机的场景，又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建一栋房子，作为障眼法，这样我才能积攒更多的实力应付兰亭，到时候我们跟你里应外合，打兰亭一个措手不及。”
这对于尤心语这个B级变异物而言，创造一栋小洋房并非难事，顶多是耗费一点变异物的能量罢了。
她没有过多思考就答应了山月这个请求。
她邀请了山月和齐晚笙进屋，商讨商战事宜。
山月说道：“大部分事情只管交给我们，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成果，你只需要出一点力气。”
半个小时后，被拉上贼船的尤心语站在兰亭外面，看着夜黑风高的天，缓缓地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她忽然有些迟疑，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熊猫和章鱼，并且还友好地与高级变异物熊猫互相交换了各自的规则。
尤心语理解的化妆品店商战——
价格战、营销战、客户体验战等等。
而章鱼和熊猫的化妆品店商战——
趁着夜黑风高之际，带着另外一家店的老板去对方地盘偷原材料。
尤心语：？ ？ ？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白文乐早在进入副本前,就已经知道被分配到化妆工厂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的巨鲸堡小队一直苦练化妆技术，希望能全队通过测试，成为变妆师。
然而,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副本还来了四个其他玩家, 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但白文乐也知道, 这跟其他玩家没关系, 是副本的锅。
短短十天没进副本，副本的主线内容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外来者, 只要化妆技术过关, 都能被分配到变妆师队伍，只有个别不会化妆的才会分配到化妆工厂。
他们巨鲸堡已经有几个玩家死在了化妆工厂，其中有一个临死之际拼着风险告诉了崔栋：“宁愿死也不要被分配到化妆工厂,七天一过就会彻底成为化妆品。”
他们巨鲸堡小队这一次四个成员, 每一个玩家都知道这事。
伍连在得知被分配到化妆工厂的时候就溜了。
白文乐没溜。
他不敢溜, 副本已经出现变化了, 原先的主线剧情说不定已经改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没有体验热搜副本的全过程, 直接连蒙带猜离开, 如果完全猜对了是D的评价, 如果不是，离开即是死亡。
白文乐觉得只要活下来就会有一线生机。
他相信经验丰富的队长会来救他们的。
他很谨慎地没有吃副本里的任何食物, 可饶是如此，他晚上还是出现了身体上的不适，脑子昏昏沉沉的, 呕吐与腹泻持续了一段时间。
宿管进来了两次，喂他吃了两次药。
他使用了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三次的幻术技能，偷偷地把药丢进了马桶里。
正因为如此, 他现在是化妆工厂里唯一一个脑子清醒的玩家。
他还悄悄去隔壁房间观察了队友，模仿他的状况，在床上躺尸。
……只要他模仿到位，也许就能蒙混过关，等待成为变妆师的队长来救他。
然而，白文乐没有等到崔栋，先等到了鬼鬼祟祟进来的假装变异物的玩家。
她在床畔看了他一眼。
她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她啧啧两声。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他的宿舍。
白文乐作为一个内测玩家，经历了多个热搜副本，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玩家。他不是没遇到过有伪装变异物天赋的玩家，但说实在的，像她这么趾高气昂，毫无心理负担差遣变异物的，还是头一个。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白文乐在想，也许她就是伪装在玩家里的变异物。
她一定是个假的玩家！
白文乐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完全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经历了漫长的对人生的质疑后，白文乐的房间门又被悄悄打开了。
他连忙闭上眼，动用最后一次幻术技能，把自己伪装成一具冰冰凉凉的身体。
脚步声响起。
熟悉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对，我看过了，十间房里就四个人，其他都是空房间。”
“把他扔进麻袋里？”
“扔吧。”
白文乐认出来了，是另外两个玩家的声音，一个是令他迷惑的伪装变异物的玩家，另外一个是跟队长去了变妆师队伍的玩家。
他相当困惑。
……她们想做什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走他们吗？
也是此时，白文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这是B级变异物才能带来的压迫感。
……这里有一个B级变异物？
……她们果然被B级变异物埋伏了吧，随随便便进入B级变异物的地盘，不被埋伏才奇怪。
……装死，不能被B级变异物发现。
“尤老板，麻烦你把他们一起偷走。这不违反兰亭的规则吧？兰亭没有哪一条规则说不许别家偷原料吧？”
“是没有，但……”
“但什么？”
“……没什么，来都来了，偷吧。”
震惊了白文乐的三观！
他一时半会没有理解这几句话的含义，直到被无情地扔进了麻袋里，又听到了三观碎裂的对话。
“放心，我们掌握了技术，一定能做出比兰亭品质更好的化妆品！请相信我们的商战能力。”
“是的，到时候熊猫负责技术，我负责销售，一定能让卡灵成为全妆城最火爆的化妆品店。”
他他他他没听错？
艹，丧心病狂！
什么魔幻玩家才会在热搜副本里不走主线，去跟变异物打商战啊！
化妆品原料偷回来后，堆在了尤心语的房子里。
尤心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在熊猫和章鱼三言两语的撺掇之下，真的跟着去兰亭偷原料了。
现在她反应过来了。
然而，她人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和兰亭的梁子是结定了。
她问：“这就是兰亭的化妆品原料？”
山月听她这么问，若有所思地道：“对，外来者是化妆品原料，你们不知道吗？”一顿，她想起刚进入副本时马有伦和裘高有关接客室的对话，又问：“卡灵没有修建接客室吗？”
尤心语说：“有，但是并没有接到任何外来者。”
山月又问：“是修建得不够豪华吗？”
尤心语说：“我没去过兰亭的接客室，无法比较，但是我们每一家化妆店，在得知兰亭修建了接客室后，也纷纷跟着修建了，但唯一能接到外来者的，目前只有兰亭一家店。”
山月微微一怔，问：“为什么？”
尤心语又说道：“其实外来者人类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有的，之前我们妆城一直没有外来者人类，都变异时代了，纯种的普通人类可以说是为零，”她一顿，又说：“哦，不是，也不是没有，很多年前也有过外来者人类，但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至于多久我也记不清楚了，可能有十几年了吧……”
山月顿觉奇怪。
这几个月突然出现了外来者人类，她可以理解。
虽然内测是一年前开始的，但毕竟这是排名前一百的热搜，像这一次副本，就有其他玩家进来了，所以陆陆续续有玩家进入这个热搜，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按照变异物所描述的变异世界，是突然有一天全球变异，他们才迎来了变异时代。
而他们人类，拥有“内测”资格的玩家，是一年前才开始进入热搜副本的，公测玩家则是最近一两周的事情。
难道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个别玩家进入热搜世界了？
山月问：“十几年前的外来者人类多吗？”
尤心语：“多，也像最近几个月一样，陆陆续续有外来者出现，不过当时还没有接客室的说法，也没有化妆品原料一说，他们大多出现在神宫里，成为城主大人的储备粮。有时候城主大人心情好，会在春天到来后，做成上等佳肴办宴会招待宾客，不过后来有一天，外来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本来城主大人留了一个外来者，作为妆城的观赏物，可突然有一天，外来者也跟着消失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外来者人类了。”
山月问：“外来变异物呢？”
尤心语：“哦，这个倒是一直有，我们城主的规则就几条，只要不触犯她的规则什么都好说，我是本土的变异物，像你这样的外来变异物，隔三差五就会慕名而来，兰亭的老板就是前几个月过来，比外来者要早一两个月吧，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反正比外来者早……”
这番话透露了不少信息。
对变异物而言，各大领地之间是能相互流动的。
可是对玩家而言，却被固定在热搜的副本世界里。咖啡馆的那一个副本，她走到了地图边缘，却无法再跨越一步，仿佛有一层透明结界阻止了她进一步探索。
他们这些玩家，进入其他变异物领地的方式，只有通过热搜世界。
这令山月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系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拥有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处于全球玩家与全体变异物之上？
……系统会是高维生物吗？
尤心语的发问拉回了山月的思绪，她说：“让我看看你们创造化妆品的技术。”
山月面不改色地说：“还不是时候，原料人需要饲养，养得越好，做成化妆品的质量就越高，这个你可以放心。兰亭那边刚接手外来者，养起来也要七天的时间，我们需要更长的时间，到时候产品做出来了，也才更有竞争力，对吧？”
齐晚笙亦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一件事，要如何应对兰亭发现原料被偷后的局面……”
她可以确定以B级变异物的实力，如果知道她们去偷了家，不可能不出手阻拦的。她们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就离开了兰亭。
所以可以推论出，兰亭的幕后老板根本不知道是她们偷了家。
齐晚笙想了两个应对方案。
一个是知道她们偷家后的，另一个是不知道她们偷家的。
后者更加好办了。
她温声说道：“兰亭老板这是在垄断市场，我认为我们应该带头号召其他卖家一起出面抗议。外来者是大家的！”
一直在偷听的白文乐：好家伙，搁这儿煽风点火呢！兰亭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大霉！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齐晚笙给尤心语分析利弊。
“以前从来没有人去对家偷过化妆品原料, 对吧？”
尤心语颔首。
当然没有。
这么脏的手段，哪个要脸的变异物做得出来！
她也是莫名其妙上了贼船。
眼前的人类小姑娘说话有一种魔力，她说的时候, 她总觉得她是对的。等反应过来觉得有哪里不对后, 已经晚了。
齐晚笙说道：“那就对了, 今天我们偷了原料, 明天就会有其他变异物效仿。你们变异物不是有规则吗？偷来偷去的最终之路就是成为规则，每一家化妆品店的高级变异物老板都会规定, 不许偷化妆品原料, 偷东西就会付出决斗的生命代价。”
尤心语：“所以？”
齐晚笙：“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在兰亭发现之前，让所有高级变异物承认原料是大家一起偷的。兰亭要想找变异物算账,就得找一堆变异物一起算账。他不可能找一堆变异物一起算账,这个哑巴亏,他就吃定了。”
尤心语迟疑地道：“真的可行吗？”
齐晚笙：“我们要谈合作, 尤老板你就得相信我, ”一顿, 她又说道：“这样吧, 如果不行, 你把我吃了，兰亭老板找你算账, 熊猫也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齐晚笙催促：“事不宜迟，我们去找其他变异物老板吧，你负责敲门, 我负责说服，不行。”
山月添油加醋：“章鱼是我见过最有口才的人类了，邻居, 你信她，总没错的。”
她微微一顿，说道：“对了，说服完后，记得帮我把房子建了，我们兵分两路，章鱼和你搞事情。”
尤心语问：“你去做什么？”
山月：“不管我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和你一条船上的变异物就可以了，毕竟我们互换了规则，对吗？”
此话一出，尤心语点头。
规则一出，就要遵守，否则就要进行生死决斗。
这就是变异物的世界。
尤心语带齐晚笙出去了。
偌大的小洋房里，就剩下山月和四个躺在麻袋里的玩家。
她把四个玩家都解放了出来。
她先看了眼小枝的情况，确认没有恶化后，低声说道：“蝴蝶，你等我，我会找到方法把你变回去的，如果不能，我就让整个妆城给你陪葬。”
她说完才离开了。
白文乐坐了起来，目瞪口呆。
……这几个动物玩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是别的玩家说要让整个妆城给玩家陪葬，他肯定觉得她在说大话，但落在这两个不走寻常路的玩家身上竟一点儿都不假，尤其是叫章鱼的那一个，明明是个人类身份，变异物也知道，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要去联合抗议搞事了。
……他是真的进入了第二世界随时都可能死掉的副本，而不是在第一世界吃浇死对方发财树的瓜吗？
“你果然醒着。”
忽然，无声的脚步声靠近。
白文乐对上了山月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你……”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山月微微俯身，靠近了他。
她湿漉漉的头发仍在滴水，水珠滴落在他赤裸的肩上，带着冰凉的冷意。
白文乐打了个寒颤。
他甚至开始怀疑，有没有可能熊猫真的是高级变异物？不然怎么解释靠近他时，竟有一股类似变异物的压迫感。
山月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领地的玩家？知道些什么？”
他迟疑了下。
山月又说道：“你最好说实话，我在这里认识很多变异物朋友，能验证你话里的真假。如果是假的，你就在这里……”
她看了他又白又灰又褐又黑的皮肤一眼。
她微微一笑：“成为大地色眼影盘。”
白文乐的灵魂被重击。
“我叫白文乐，巨鲸堡的玩家……”
他的语速飞快。
山月大致了解了。
巨鲸堡的玩家之前进入热搜时，是在马有伦那儿通过化妆测试，画得好的就会被拉去当变妆师，培训出来后成为兰亭的变妆师，给变异物化妆；画得不好的就会成为化妆品原料。而城主每隔一段时间会举办舞会，只有在舞会上才能接近城主。春日心动桃花妆，由于还没有到春天，目前没有一个玩家知道画了春日心动桃花妆后会发生什么，但他们巨鲸堡的玩家会画心动桃花妆。只不过没有一个玩家坚持到春天的到来，这里的时速是跟第二世界同步流动的。
“……当变妆师虽然比化妆品原料安全，但是每一次给变异物化妆，都是拿命换的。那些变异物都有自己的规则，有一次妆城流行变异物形态妆容，我们巨鲸堡有玩家碰到一个有八十二只眼睛的变异物，全是单眼皮，必须要贴八十二次双眼皮贴，并且保证每一只眼睛的双眼皮贴都得一模一样，她有一只眼睛宽度不一样，被发现了，当场就被吃掉了。所以我们巨鲸堡的玩家都不敢在这里待太久，撑不下去了就用系统脱身。”
白文乐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也是准备充足而来的，但也没有打算待太久，离春天还有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是来刺探一下热搜进度，看看有没有出现新的妆容，免得下次过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山月问：“你们之间谁以前来过这个热搜？”
白文乐：“只有我们队长崔栋，之前领主派遣了一批又一批的玩家进去，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队长，所以这一次也是崔队长带队。”
山月问：“上一次进来是什么时候？”
白文乐说道：“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但之前十个人进来，变妆师和化妆品原料的比例是九比一，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调换过来了，仿佛这些变异物很缺化妆品原料。之前更缺变妆师，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不缺了……”
山月知道不可能缺变妆师。
这里的变异物变妆师的化妆水平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况且这十几年来没有外来者时，他们这些变异物也是这么过来的。
看来变数就出在兰亭幕后老板这个外来变异物身上。
山月没有在小洋房里多待，即将离开的时候，白文乐忽道：“崔队长好像还知道点什么，但他没有告诉我们。不过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山月没有回头，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山月回了自己的房子，“充电”五分钟后，稍微收拾了一下，跑去了兰亭。
这一回，山月没从旁边的小门偷偷进去，而是用力地拍向紧闭的大门。她拍得咣当咣当作响，不一会儿就有个陌生脸的C级变异物匆匆过来。
山月说：“我要见你们老板。”
变异物见对方等级高，也不敢多说什么，将山月带到了店铺的会客室。
没一会儿，马有伦就跑着过来了。
令山月觉得稀奇的是，马有伦竟穿了上衣，而且没有化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她发现了，这个副本的C级变异物确实比上个副本的要人性化多了，如果忽略掉他坑坑洼洼的面皮，其实马有伦特别像一个普通人类。
“尊贵女士，您怎么来了？全身还是湿的，”他露出惊讶的神色，又责怪身边的变异物：“贵客来了，你都不懂得招待吗？怎么可以让贵客穿着湿漉漉的裙子？快，去给这位尊贵女士拿一件新的衣服过来。”
山月说：“哦，不用了，我是有急事。”
马有伦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急事？”
山月说道：“……我要见兰亭的老板。”
马有伦说：“我就是。”
山月说道：“准确来说，我要见兰亭的幕后老板，马老板，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事从紧急，你再不让我见你们的幕后老板，事情就真的要被耽搁了。”
她一顿，说道：“是有关你们化妆品原料的事情。”
马有伦面色微变。
山月说道：“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遵守你们兰亭幕后老板的规则，你告诉我规则，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遵守。”
【妈妈的天赋真是太棒了。 】
【不是真的变异物，根本不受到规则的约束。 】
【我说我的，你说你的，反正我不当真，也没法真正约束我。 】
【麻麻把漏洞利用得炉火纯青，真不愧是我麻麻！ 】
【他好啰嗦啊，妈妈都说这么多了，还犹犹豫豫的，干脆一唾沫毒晕他算了。 】
【妈妈想做什么呢？ 】
【不知道咕咚咕咚。 】
【妈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爱妈妈！ 】
【这个变异物没有江川长得好看，还不会给妈妈吹头发，差评！ 】
【一点儿都不体贴！ 】
【毒死他！ 】
在体内小动物集体开会的时候，马有伦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答应了山月。但前提是，山月要遵守幕后老板林嘉航的规则。
山月：“没问题。”
她面不改色地宣读了。
林嘉航的规则：
一、要对兰亭忠诚。
二、不能泄露任何与兰亭变妆师与化妆品的信息。
三、城主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变异物。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城主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变异物？
这是哪门子规则？
这是规则吗？
山月诵读时,观察着马有伦的表情。
很可惜，马有伦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规则。
山月按捺下心里的疑惑, 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林老板了吧？”
“当然可以。”
也是此时, 之前被山月毒晕过去的C级变异物裘高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他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 外来者全不见了。”
马有伦面色大变：“什么？”
裘高说道：“全……全不见了，001、002、003、004房间里的外来者全都不见了, 一定是他们有备而来, 所以才会毫无声息地消失了。”
马有伦皱眉道：“怎么可能？你没给他们喂……”似乎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他看向了山月，正要开口,却见山月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要见你老板,也是为了这一件事。”
马有伦连忙问：“他们在哪里？”
山月需要给阿笙那边拖时间, 她没吭声, 只是高深莫测地看向了马有伦。
高等级的高处便是低等级的变异物总会揣摩你的心思, 哪怕你不说话, 也会绞尽脑汁地揣摩。
她甚至不用思考怎么去圆，马有伦就会给出最适合的圆谎说法。
他愣了半天,迟疑地说：“难道有别的变异物想争夺老板的恩宠？”
山月倒也没料到马有伦会透露出一句信息量如此大的话。
妆城里能用上“恩宠”两个字的，只有住在神宫里的城主。
马有伦又说了老板的恩宠。
而今天晚上，守门的变异物又说了神宫的春夜灯亮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变异物得到了城主的宠幸。
再加上林嘉航那一条像极了秀恩爱的规则。
总结：林嘉航是城主正在宠幸的情人，而如今林嘉航这个变异物并不在兰亭里。
难怪她们一行人顺畅无阻地把玩家们都偷了出来，而林嘉航作为一个B级变异物却丝毫没发现。
原因是他人根本不在这里, 而是在神宫里和城主翻云覆雨。
山月又GE到了一个B级变异物的知识点。
它们不在自己创造出来的领地里时，就无法感知领地上的任何事。
否则早就拦住她们一行人了。
不过当时山月准备了好几个计划，最后一个计划是如果被发现了，就打一架，反正她这里还有尤心语这个B级变异物，她还能喷毒，打不过她还能跑。
老天爷似乎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竟然让林嘉航去神宫陪城主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马有伦的问题，而是问：“林老板什么时候过来？要是等得久的话，给我安排一个房间，等他来了，我们再讨论化妆品原料的事情。”
马有伦忙不叠地道：“这边请，我先给您安排一个房间。等老板来了，再请您过去。”
山月说道：“我需要能洗澡的房间，我有洁癖。”
“好的，没问题。”
山月真见到林嘉航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在房间里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体力值已经恢复到100了。
令山月有些意外的是，林嘉航长得很一般，并不高挑，甚至看起来有些矮。
因为在室内的缘故，他也没有化妆，也没有赤裸上半身，穿了一件宽松的卫衣，拉着一张臭脸坐在沙发上。
瞧见山月时，臭脸稍微收敛了一些，微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她。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熊猫。”
“真名？”
山月说：“以规则起誓，真名。”
他站了起来，走到山月面前，又细细打量着她。他的眼神令山月不太舒服，就像极了第一世界里那些肆意打量大街上穿着清凉的女孩的男人。
山月面色冷了下来，道：“你看什么？”
兴许是她的冷脸起了作用，他的眼神没那么放肆了，收了视线，重新回到沙发上，问道：“你什么等级？”
山月也不知道自己的伪装者天赋是什么等级，反问他：“你觉得呢？”
林嘉航也分辨不出来。
山月试探地说了句：“应该和你差不多。”
似是想到什么，林嘉航脸色更臭了，问：“是直接进化的？”
“对。”
林嘉航不说话了，似乎对此事相当不满，半天，才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真是上帝的宠儿，好好珍惜吧。”
山月觉得奇怪。
马有伦应该早就和林嘉航说了化妆品原材料被偷了的事儿，这个时候了，应该也发现阿笙也不见了，可是林嘉航竟一点儿都不着急，见到了她，也没第一时间问外来者的事，反而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难道他在城主那儿受了什么委屈？
也是此时，林嘉航扯了扯领口。
山月见到了好几个草莓印。
林嘉航察觉到山月的目光，拉紧了领口，声音沉了下来，问：“外来者是怎么回事？他们去哪里了？”
山月说：“被变异物偷了。”
林嘉航问：“哪一个变异物？”
山月说：“不认识，我昨天正好看见了，大概有七八个吧。”
林嘉航不屑地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女人进化成变异物后一样头发长见识短，脑容量也就那样了，就知道耍这些偷鸡摸狗的阴招，格局太小了……”他看向山月，说道：“你倒是不错，知道来通风报信，你眼光很好。我欣赏你的选择，跟着我混，不会亏待你的。”
山月说：“谢谢老板。”
林嘉航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山月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去把外来者抢回来吗？总不能让他们一群变异物得逞，竟然趁着老板你不在，钻空子堂而皇之洗劫一空，他们也就七八个变异物，应该是七八个，我没数清楚，或许会更多，但他们这样的劫匪行为实在令人不耻！老板，不如去挑战他们，让他们知道老板的厉害。”
如果只是一个变异物，林嘉航才不惧怕，怎么说也要将对方打服，令对方臣服自己的规则。卡灵的老板也是个高等变异物，和他水平差不多， 1V1未必会输。可现在是一群高等变异物联手偷他东西，他打不过。
想到这里，林嘉航便气得不行。
这个哑巴亏只能硬生生吃进去。
此时，山月又说：“不如请城主出面，让……”
林嘉航打断她的话，冷声道：“这点小事也要城主出面，我的面子往哪里搁？算了，这事我记着，等以后再跟他们算账。真是愚蠢，偷了外来者又有什么用，没有我，他们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化妆品。”
山月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原来是老板你做出来的化妆品吗？”
林嘉航说：“没有我，妆城做一百年也做不出这样的化妆品。”
【妈妈，快用美人计！这货一定吃美人计！ 】
【扭一下，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
【不对，这样男人吃的是崇拜小女生那一套！用崇拜的语气问他，能不能教我！ 】
【才不要，恶心，母亲大人，我建议喷口唾沫毒晕他。 】
【这是B级变异物，毒不了吧，C级都只能毒晕，B级应该有抗性，还是用美人计好。 】
【可是这男人长得好油腻哦，还没有江川那个变异物好看，刚刚他打量麻麻的眼神，我都想一爪子拍死他了。 】
【别闹，妈妈在工作，工作就是这样的，总有一些恶心人的事。 】
【对对对，妈妈在第一世界的时候，公司里就有好几个跟这货一样油腻恶心的男人。叫王什么……】
【啊，谢谢你，我说怎么即视感这么强，原来是他！ 】
【妈！美人计！美人计！ 】
山月：……
她实在没法用美人计。
对着林嘉航这张油腻的脸，她实在没法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亦或用崇拜的眼神，连装都不想装。
更何况，她现在是高等变异物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装。
她的伪装者身份赋予了她跟林嘉航谈判的资格。
她直截了当地问林嘉航：“我有什么好处？”
林嘉航愣了下。
山月说：“高级变异物拉帮结派，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变异物了，那我上了你这条船，我有什么好处？”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说：“相信你也看出我的等级和实力了，我向你通风报信，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你如果要让我彻底成为你这边的人，我需要能让我心动的好处。”
【啊，是我格局小了。 】
【没错，就是你们格局小了，妈妈根本不需要用美人计。美人计就是侮辱妈妈的实力！ 】
【只要你看起来不好惹，男人根本不敢来惹你。 】
【没错，男人就是最会欺软怕硬的物种！ 】
山月一强势起来，林嘉航态度立即不一样了。
他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山月说：“让我当化妆工厂的负责人，了解核心技术，我宣读了你的规则，想必你对我也能放心，对吗？”
……那确实。
变异物都没法违抗规则。
规则有强大的束缚力。
林嘉航喜欢变异物的强大，又痛恨规则的约束。
他看了看山月。
眼前的女变异物长得实在漂亮，说话也有道理，其他高级变异物拉帮结派，他也不该落后。
林嘉航同意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山月正式成为了化妆工厂的技术总监。
厂长是马有伦, 江川和裘高都是他的特助。
化妆工厂里还有许许多多的C级变异物厂工，他们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动作熟练地干着属于自己的活。
马有伦带山月参观工厂。
和普通的工厂生产线并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这些变异物都是正儿八经地在工作,并没有用独属于变异物的创造能力在偷懒。
仿佛察觉到山月的困惑, 马有伦解释道：“像我们这种级别的变异物, 创造能力有限，而且尤其耗费精神能量, 能动手就动手, 能省一点是一点，像您这样的级别，肯定没有这样的苦恼。”
山月说：“啊对。”
马有伦是没见过这么有自信的高级变异物,包括他的老板林嘉航。
他的老板抠门到了极致, 兰亭的一切能省则省, 大多都是他们这些C级变异物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 只有最关键的几个地方, 才是老板用创造能力弄出来的。
马有伦恭维：“以您的能力, 成为更高级的变异物指日可待。”
山月：“嗯。”
之前山月刚进副本的时候, 马有伦也说了让江川带她参观化妆工厂。那会儿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普通的化妆工厂。
她问：“这里有像兰亭那样的地下室吗？”
马有伦说：“正准备带您去参观。”
他又对裘高和江川说道：“你们都去忙吧。”
马有伦做了个“请”的动作, 和兰亭那儿一模一样的门，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的。不过没有了熊猫灵敏的嗅觉和在黑暗里视物的能力, 山月对里面一无所知。
不过这一回，马有伦也提了灯带路。
前往地下室的通道很长很长，几乎走了有二十分钟, 越是临近，环境越是逼仄。
终于，马有伦停了下来。
令山月意外的是, 在这个地方连网络都没有，通讯方式靠D级变异物传达的妆城，底下竟有自动响应门。
马有伦刚在门口停下，便有类似虹膜扫描的机器亮起。
机械声“验证通过”随之响起。
双开的响应门自动往两边缩去。
更令山月意外的是，经过刚刚长达二十分钟的铺垫，她原以为里面也像是兰亭店铺那边也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没想到这个地下室很小，粗略目测估计，也许只有二十平米不到。不过里面像极了科学家的实验室，里面遍布透明的管子，有两个巨大的玻璃圆柱水缸，里面漂浮着足足有三个成年人脑袋大小的心脏。
水缸内部和外部也连接了五六根透明管子，管子里流动着深红色的液体。
山月问：“这是？”
马有伦说道：“这就是我们化妆工厂的核心区域，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技术，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老板精心设计的自动化设备，只要有化妆品原料，再加上这里的设备，就能做出让所有变异物为之痴迷的化妆品。”
山月对这个地方的感官非常不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那些深红色的液体，像极了人的血液。
她问：“原料就是那些外来者吧？”
马有伦说道：“是的。”
山月问：“兰亭还有储备的外来者吗？我记得月底有新品上市吧，跑了一批外来者，新品还能做得出来吗？”
马有伦说；“当那一批跑掉的外来者虽然重要，但是我们兰亭当然不可能没有随机应变的应对措施。”
马有伦绕过管子，走到地下室的一侧。
山月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地下室另有玄机，一侧竟还藏了隐形的门。
马有伦轻敲门扉三下。
门应声而开。
消毒气味异常浓厚，几乎是门一开，就扑鼻而来。
里面藏了一个小房间，收纳做到了极致，一面像是中药柜那样，大大小小的格子堆满了两面墙，剩下两面则是一个一个又高又窄的更衣柜堆叠在一起。
山月定睛一看。
小柜子上面贴了标签，全是化妆品的标签。
大柜子也一样。
马有伦介绍：“我们兰亭的储备量充足，跑掉一批外来者不要紧。能留下来的外来者成色都极好的……”
他随手拉开一个标签为腮红的小柜，里面有冷风飘出。
山月看了眼，小柜内部像是一个冰柜，而里面有一只绯红色的耳朵。
马有伦戴上了一次性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绯红色的耳朵捧了出来，仿佛在看艺术品一般，痴迷地道：“看，多漂亮的颜色啊，耳朵这个部位做出来的腮红最好看了，粉质细腻真实，就像是青春时期的少女羞红的耳根。”
他问山月：“好看吧？”
山月觉得有些恶心，她点了下头，没吭声，目光落到了那些又高又窄的柜子上。
马有伦又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放回小柜子里，对山月说道：“原料都是冷冻保存的，这里面都是切割的原料，等那边的原料用完了就会开始切割了，一般是我一个人负责的，不过现在您是技术总监了，又和老板是同一条船上的变异物，估计以后老板会将活交给你了……”
他摆摆手，说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二心的，您和我的等级相差太大了，我对您只有尊敬，绝对不会觉得你抢了我的工作之类的……”似是想到什么，他又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待在这个岗位上，还是很有压力的，毕竟我等级不高，每次面对其他高级变异物，又生怕说错什么，得罪了他们，又或者是触犯了他们的规则。但您就不一样了，您也是高级变异物，比起我来说，待在这个位置没那么尴尬，也肯定没什么压力。”
马有伦随手打开了标签为眼线笔的大柜子。
柜子里也一样有冷风飘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赤裸的光头男人。
他拥有健全的手脚，但他的全身是黑色的，五官也是黑的，像是被画笔涂黑了一样，难以认出原先的相貌。
他全身没有任何毛发，而且他下面的器官消失了。
马有伦说：“嗯，我们老板挺看重这个的。”
山月愣了下，问：“什么？”
马有伦暧昧地笑了下，说道：“差点忘了，您是女变异物，”他悄悄地说道：“我们老板是男变异物，他不喜欢比他大的，所有外来者，比他大的都要切掉。”
马有伦又悄悄地道：“不过老板不要的东西，老板说了我们可以带走。下次有好东西，您先选。”
山月：……谢谢，她并不想要这种东西。
她面无表情地道：“哦。”
马有伦早就习惯高级变异物的性子了，也不在意，说道：“还要看看其他吗？”
山月忍住作呕的感觉，说：“再看看吧。”
马有伦又打开了隔壁的一个柜子。
这一次是个赤裸的女人，全身五彩斑斓的，和男人一样，都没有毛发。
马有伦说道：“他们的毛发在后期会自然脱落，我们一般会收集起来，加工后成为化妆刷，用人发做的刷子会更节省化妆品。”
马有伦又打开了一个柜子。
这一次是个臃肿的男人，比起前面的两个人，他更像一具普通的尸体，不过他整个人起码要比前面两个人肿了两倍不止，脸部，脖子，还有身体，宛如一个吹了气的气球一样，将窄小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
马有伦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脸，说道：“您要试试看吗？我这里还有手套，手感一流。”
山月：“……不用。”
马有伦有些可惜地说：“好吧，您要是想摸随时可以摸，手感真的很好，这是我见过最适合做美妆蛋的外来者了，不敢想象上妆的时候有多服帖，这皮肤的质感绝了……”
山月清晰地看见马有伦碰触到的皮肤，似乎跳动了下。
山月仿佛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跳，问：“他们还是活着的吗？”
马有伦说：“嗯，是呢，没有完全死去，用了特殊昂贵的工艺维持生命，毕竟我们变异时代里，死亡是有可能带来进化的，要是他们不小心进化了，原料就浪费了。虽然进化的概率很小很小，但防患于未然。”
山月不着痕迹地问：“哦，那他们还能变回原样吗？”
马有伦关上柜门，摘了手套，似乎没想到山月会问这样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要变回原样呢？”
山月不假思索便说道：“不可能每一样产品都做得完美无缺，只要是人工做出来的，总有失败的可能性。那么假如哪个步骤失败了，或者出来的成品不好，可以返厂重造吗？”
马有伦说：“我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老板的设备和技术，转换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也就是有百分之十的失败率？”
“是的，一般是外来者不够配合，或者适配性不高才失败的。失败了的话会被老板吃掉。其实我们这桩生意，几乎是零成本，外来者又不要钱……”他一顿，又说道：“还是高级变异物的脑子好使，我倒是没想过返厂重造的可能性，您可以向老板提议。”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参观完核心区域, 马有伦带山月离开了。
出来后，马有伦说道：“您还想参观哪里，尽管说, 老板吩咐了, 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带您参观, 或者您想试用我们的化妆品吗？”
他挤挤眼, 说道：“很多变异物都我们的新品都很感兴趣。”
山月说：“你就告诉我，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我更喜欢一个人参观。”
马有伦说道：“也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您现在是我们兰亭的总监，基本上是没有您不能去的地方了，您拥有很多地方的进入权限。”
山月问：“老板住哪儿？也跟我一样, 在高级变异物住宅区有房子吗？”
马有伦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山月第一时间就ge到了。
她问：“神宫？”
马有伦点点头, 说道：“是的, 老板就住在神宫里, 白天其实也很少来店铺, 大多时候他都在神宫里陪城主大人。”
山月没让马有伦带着参观,挥挥手,让他自己忙去了。
马有伦仿佛知道她喜欢江川的模样,又露出似曾相识的暧昧笑容，说：“好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喊江川也行。”
山月微微颔首。
她到时间点充电了，回之前他们安排的休息室泡澡。兰亭占地面积颇大, 一时半会还真的参观不完。
她泡完澡快速收拾后，又出来参观变妆师的培训课程。
兰亭正在接受培训的变妆师现有六个，五个变异物, 一个玩家。
变妆老师正在给他们上课。
变妆老师也是个C级变异物，此时正在给变妆师们研究新妆容。
“虽然我们兰亭拥有神奇的化妆品，但是如何画出不同的妆容依旧很重要。今天我们研究的方向是城主大人的喜好妆容，现在的主流是高级舞会妆，但我们要具有前瞻性，不能等城主大人新的喜好出来了再去研究妆容，我们要争取用最好看的妆容打动城主大人的心，继而引领潮流！”
变妆师此时看到了山月。
山月自我介绍：“不用管我，我就是过来参观一下，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熊猫，是新上任的化妆工厂总监。你可以称呼我为熊总监。”
变妆师愣了下。
他们变异物之间的消息不是很灵通，但由于眼前的变异物等级比她高，她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于是点点头，说道：“好的，熊总监。”
老师又继续上课。
山月又看了会，才将将目光落在崔栋身上。
她觉得这玩家怪有意思的，明知道她也是玩家，打从她出现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当然，不是说必须要看高调的她一眼，而是这玩家将一个认真上课的好学生模样扮演得入木三分。
他似乎跟变妆师死磕上了。
她半夜去救阿笙出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把另外一个玩家捞出来。
她昨晚在窗边看了崔栋一眼。
崔栋也发现她了。
他和她对视了一秒钟，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练习化妆技巧。
山月搬了张椅子，直接放到崔栋的隔壁。
她坐下了来，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崔栋。
崔栋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老师。
正在讲课的老师语气一顿，看了眼山月，又继续讲课。
大概过了五分钟，老师终于忍不住，小声地提醒：“这位同学，不，熊总监，虽然他看起来很好吃，但是他现在是我们的变妆师，不能吃的。”
山月说：“哦，我知道，我就看看，不吃。”
“……好的。”
老师挤出一个微笑，继续上课。
崔栋终于看向了山月。
山月笑眯眯地看他，说：“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我也住在兰亭，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也许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但别人没有的东西。”
……崔栋一定知道点什么。
她离开培训室后，又将整个兰亭没参观的地方参观了一遍，可惜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她只好作罢，回了休息室。
直到十二点前，山月一直留在休息室里吐口水。
蓝环章鱼的毒素不能浪费。
她的攻击技能只有一个，一个热搜还只能用一次，用了还消耗百分之八十的体力。正好现在没有头绪，不如多攒点毒素，到时候能毒晕一个是一个。
于是，山月边喝水边吐唾沫，吐了整整四个小时。
奇怪的吐口沫之旅，让山月涨了知识。
一个人半天原来只能分泌不到八百毫升的唾沫。
十二点过，新孩子还没来得及跟山月打招呼。
山月的休息室就被敲响了。
她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崔栋。
山月并不意外崔栋会来找她，她侧过身，说：“进来吧。”
崔栋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地道：“你似乎不意外我会来找你。”
山月关上门，说：“你随便坐。”
说完，她拿了一瓶矿泉水，仰脖一下子就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巴，才缓缓地道：“你知道我成为了化妆工厂的总监，也知道我能进入工厂的核心区域后，你不可能不来找我。”
崔栋：“你不怕我告诉其他变异物你根本不是变异物？”
山月“啊”了声，说道：“可我就是变异物啊，你看我哪里不像变异物了？难道变异物就不能当玩家了吗？”
【等下，我们妈妈真的是变异物吗？ 】
【妈妈是变异物，我也超爱的！ 】
【妈妈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变异物！ 】
【不，是全世界最强的变异物！ 】
【我们就是变异物动物！ 】
……
山月就是随口一说，想跟崔栋开个玩笑，没想到动物孩子们如此捧场，捧场几乎要让她觉得她真的是个变异物了。
扮演久了变异物，有时候山月会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不是变异物吗？
而且和变异物相处久了，山月甚至觉得变异物除了拥有两种形态和具有创造能力之外，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包括死亡会进化这一点。
而且普通玩家在副本里，死亡后也有概率进化。
热搜世界的时间又是流动的。
她仿佛进入的不是一个副本，进入的也不是热搜，而是另外一个真实且存在的世界。那里的人在变异时代来临前，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一样要上班，一样也要生活。只是堪比末日的变异时代到来后，他们大多数人进化了，成为了等级分明的变异物群体。
而现在她的第一世界也迎来了他们独特的热搜时代，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些类似“变异时代”。
见崔栋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也没有澄清这个玩笑，说：“白文乐跟我说了，你们巨鲸堡来过好几次这个热搜了，几乎每一次都是全军覆没，只有你活下来了……”她一顿，又说道：“今天我知道了一个新的线索，被做成化妆品的外来者仍然活着，我想，你又一次来这个地方，也许是奉你们领主之命，但你应该也想救你的队友回去吧。”
将心比心地思考，如果小枝和阿笙都被困在一个副本里了，她是豁出性命也要去救她们出来。
崔栋的呼吸急促了一下，问道：“你见到他们了？”
山月说道：“没错，我见到了，他们还活着，但能不能救回来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活着，变异物似乎在用他们的方式维持着他们的生命。”
崔栋问：“有几个？”
山月说：“我见到的就有三个，但应该不止三个，其他柜子里还有，总共有十二个柜子。你们巨鲸堡损失了多少玩家？”
崔栋说：“十九个，但是公测的那一天，不排除有不小心进入这个副本的新人玩家。你见到的玩家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吗？”
一个肿胀得几乎看不出脸，一个全身漆黑五官也难以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五彩斑斓的，五官倒是比较明显。
她重点描述了被做成多格眼影盘的女人。
“……剩下的两个几乎看不出模样了，只知道是男玩家。”
崔栋的表情显然有些失望。
山月问：“你要找什么玩家？我随时可以以视察的名义进去。也许我能帮你找人……”她一顿，说道：“前提是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第50章
第五十章
崔栋在犹豫。
山月没有催促他, 让他安安静静地思考。
过了片刻，他忽然问她：“你相信克苏鲁的存在吗？”
山月微微一怔：“克苏鲁神话？”
崔栋说道：“对，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它们拥有绝对力量, 主宰世间万物, 我等凡人看一眼就会精神发狂, 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正常的模样。”
山月有些意外崔栋会提起克苏鲁。
这只是一个存在小说作家里制造出来的形象，沉睡在南太平洋海底的怪物。它一般以庞大的八爪鱼形态出现,有着人类的轮廓,又长又笨重的触须，猩红的双眼，还有强大的精神能力,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有不少作家以此为题材, 刻画了许多生动有趣的故事。
山月不知道崔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克苏鲁,微微一怔。
崔栋话锋一转, 又说道：“我好像有个女朋友。”
山月问：“好像？”
崔栋说道：“对, 我记得我好像有个女朋友, 我总会亲昵地叫她宝贝, 她和我一起加入了巨鲸堡, 我们一起出入不同的热搜，我们同生共死, 我们爱得难舍难分，我们甚至决定从心动春日桃花妆出来后，我们就回第一世界举办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可是, 我身边所有人都说，我没有女朋友。”
他很困惑。
他时常扪心自问，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总会想起过去的回忆？
可是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会记不住她的名字？她的容貌？
他说：“我觉得她就在这个热搜里，我想见她，见到她，也许就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了。”
山月问：“你怎么确定她就在这个热搜里？”
崔栋苦笑道：“直觉吧，我总觉得她跟我一起来过这个热搜，可是我的队友都说没有这个人，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女朋友……但我很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山月问：“什么事？”
崔栋说道：“我第一次进入这个热搜，我女朋友也在，我们当时是领地组织来开荒的，都没打算活着回去。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刚进入这个热搜的时候，考题是给变异物化约会妆，进热搜之前，是她教我怎么化妆的，进热搜之后，她也一直提醒我要怎么化。我们都成为了变妆师，培训的时候她总会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看我，然后向我甜甜地笑。半夜的时候，她还会偷偷溜到我的房间，帮我修改妆容……”
崔栋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表情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沉浸在爱河里才会拥有的笑意。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开始变得奇怪。她问我，你相信克苏鲁的存在吗？”他看向了山月，说：“我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然后她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喊她，她才像梦醒一般，说她最近太累了。从那一天之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她总是神神叨叨的，甚至连妆都不化，我只能偷偷去她房间帮她化妆，我什至害怕她晚上会梦游，于是我晚上也不让她卸妆，早上偷偷去她房间帮她补妆。她越来越神经兮兮……”
他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末日是个谎言。她绝望又痛苦。不管我怎么安慰她，她都听不进去。我感到害怕，于是，我想带她离开热搜，哪怕当时并没有掌握多少主线剧情线索……”
山月好奇地问：“然后呢？”
崔栋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然后，她失踪了，我找遍了整个兰亭，甚至苦练化妆技术，去给不同的变异物化妆，可是整个妆城，都没有她的踪迹。同时，我的队友们也纷纷牺牲了，我不得已只好离开这个热搜。我回到热搜世界后，所有人告诉我，我队友是牺牲了，但是，我并没有女朋友。”
【他看起来好痛苦啊……】
【我觉得他应该有女朋友吧……】
【可是他也好像神神叨叨的疯子，我觉得女朋友就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
【妈妈，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照片！谈恋爱怎么会没有照片呢！ 】
山月被提醒了，问：“你有你女朋友的照片吗？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如果我去帮你找女朋友，我得知道她长什么样。”
崔栋说：“我觉得我应该有，可是我没有。”
【麻麻，他就是个疯子！ 】
【咕咚咕咚，电鳗同意！ 】
【我也觉得他是个疯子。 】
【我觉得需要远离这个人，也许他在说谎。 】
山月说：“那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崔栋固执地说道：“我如果见到她，我就一定能认得出来。”
他看向山月，又说道：“兰亭只有核心区域我没有去过，你带我去。我一定能认出她来。”
林嘉航是B级变异物，核心区域一定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只要有外人踏进去，他很有可能就会发现。
不过，他如果在神宫的时候，倒不是不可以一试。
崔栋却忽然问道：“兰亭老板是B级变异物，对吗？”
山月说道：“没错。”
崔栋说：“我有隐形道具，能保证不被B级变异物察觉……”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又补充说道：“是两个，我本来打算给女朋友用的。”
山月问：“你有隐形道具，为什么不自己去？”
崔栋说道：“地下室的那一扇门，我没有权限进去。”
山月略微沉吟后，说道：“我同意了。”
崔栋问：“什么时候去，我听你的安排。”
山月说：“等我十分钟，你就在我房间待着，哪也别去。”
“好。”
山月离开了休息室。
一出休息室的门，她就见到了江川。
江川就在走廊的尽头蹲着。
月色洒下来时，他赤裸的上半身有一层柔和的光辉。
他猛地起身，百米冲刺的速度大步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山月有些意外：“你一直在这里？”
江川说道：“是的，老板说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山月：“你看见什么人进我房间了吗？”
江川说：“我看见了，您是喜欢他那样的吗？”
山月：“……”
【大狗狗心都碎了。 】
【他眼睛里好忧伤啊，肯定在想为什么麻麻睡崔栋，不睡他。 】
山月：我没有，他也没有，你们不要乱说。今天轮到了谁？
【麻麻是我呀，最爱你的棕熊！ 】
山月有些吃惊。
之前就开过棕熊的盲盒，这么快就又到棕熊了吗？
山月：你们可以控制顺序吗？
【不可以诶！ 】
【好像是随机的。 】
【有个大盒子，每天晚上十二点一到，就会随机抽我们过去。有些欧洲动物，能被抽好多次呢！像龟龟就被连抽了两次，可有些非洲动物，可能好几年才能轮得到一次。 】
山月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来自棕熊的力量。
说来也是奇怪，进入热搜世界后，她的身体更适应每一天的动物盲盒了。而今天的棕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热搜世界里开过盲盒，十二点一过，她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仿佛不需要适应期了。
江川忽然垂下眉眼，一脸失落地说道：“我明白了。”
山月没空搭理不知道脑子里装了什么的C级变异物。
他们这些变异物的思维就是非比寻常。
她问：“你老板呢？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江川应了声。
山月很快见到了马有伦。
她问：“老板今晚去神宫了吗？”
马有伦说：“是的，老板几乎每天晚上都去神宫。”
山月说：“我想好了，我要去试试美妆蛋的手感。”
马有伦并不意外。
高级变异物的想法，不是他们这些低级变异物可以琢磨得透的。
马有伦说道：“需要我陪您去吗？”
山月说：“我能打得开下面那一扇门吗？”
马有伦说：“当然可以，老板不是让您当工厂总监了吗？您也有权限打开那一扇门。”
山月“哦”了声，调头走人。
出去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觉得B级变异物的创造能力还挺高科技的。她都没有登记虹膜指纹之类的，竟然也有权限开门。只能说明，地下室确确实实是林嘉航创造出来的，他拥有随时改变那儿的能力。
就像当初时冬的咖啡馆本体一样。
在变异物创造的领地里待着，果然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
山月决定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她也很好奇，崔栋究竟有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