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梦境 /离/谱/的/猜/测/
冉宿梦很快理解一切，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不知道该不该询问梦中世界的事……她们看不到印记。而冉宿梦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信自己。如果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说， 那样只会被当成精神病人，说不定还会让爸妈担心， 被关进精神病院。但现在……鬼怪是真切存在的， 她们刚刚才解决完这些。
“那个， 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点问题。”冉宿梦犹豫着，到底还是开了口。如果、如果有跟她同样处境的人呢？如果现实世界已经有了解决这事儿的办法呢？以前没有寻求警察帮助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种灵异事件也会有专人去管，也有没有途径的关系在里面，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不抓住实在可惜了。
“你问。”谢无眠看向她，等待冉宿梦提问。
“我……有了这特殊感知能力，是从一个梦境开始的。”冉宿梦犹豫片刻， 隐瞒了深红印记在自己手腕的事， 做了一些模糊处理， “我梦见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然后在又一次梦境里被人杀死了。而后， 断断续续就会做梦，梦见自己进了那梦中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一个女鬼，又被她杀死。至今，我被她杀死了三次。”
见这两人陷入沉思，冉宿梦又继续补充道：“那个世界很真实，就像真的存在一样。而且， 我在那里的认知、触感……无论什么都很真实。就好像我在梦里穿越进了那个世界一样。”
“那个女鬼，你认识吗？”许向晓想了想，问道， “又或者，你在现实世界曾经见到过她吗？”
“……不认识，完全没有见过。她就像生活在那个特殊的世界一样，而且那个特殊的世界没有活人，全是鬼怪。”冉宿梦回答得很认真。
“……或许是前世姻缘也说不定呢？”许向晓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冉宿梦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女鬼缠上的样子啊？阳气挺足。但如果是因为这个梦才能感知到鬼怪，有了灵感的话，这梦肯定也不是什么寻常梦境。而频繁梦到同一个女鬼，这就很有指向意味了。
许向晓看向谢无眠，就见局长也沉默着，显然也没听过这种情况。
“有多频繁？”
“我差不多每隔三天就做一次梦，到现在已经做过四次了。”冉宿梦抿了抿唇，叹息道，“每一次，都有那个女鬼。”第一次虽然没有见到白从霜，但也是死于白从霜手里。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拥有灵感才只有半个多月？！”许向晓略有震惊，“等等，那你怀里那……那特殊的防身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祖上传下来的还是在古董摊上买的？又或是，那个女鬼给你的？”冉宿梦这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有渠道特意去购置防身物品。只从那气息看，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是真正拥有震慑鬼怪能力的，这种东西是非常珍贵的，炼制起来也特别麻烦。许向晓之前只当是冉宿梦可能有些底子，但现在想来……
“……”冉宿梦略沉默两秒，如实道，“那女鬼给的。在梦里。但醒来，出现在我怀里了。”她语气沉重。居然能感觉到匕首的气息吗？她真是太大意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惹来麻烦……但是，她想要知道解决办法，就不能欺骗她们。
“你怎么敢在梦里接受一个鬼给你的礼物？！”许向晓满脸震惊，“这、这她原本跟你没有什么紧密的连接，你收下她的礼物，甚至还随身携带，这不就跟她建立连接了吗？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定情玉佩、玉簪？甚至是同心锁吧！”
“你不会已经跟那女鬼结阴婚了吧！”许向晓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不过很快稳定了情绪，只是面色复杂地问，“你知道什么是阴婚吧？”
“不！不是的啊，我没有！”冉宿梦整个人同样也不好了，这、这怎么会联想到这里来啊？“是匕首，是防身用的匕首。那个女鬼给我防身的普通匕首！”她说着，从外套里掏出藏在里面的被包好的匕首，解下她略拙劣包裹的报纸，将匕首露出来。
许向晓：居然用报纸包东西。
啊，不，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点的时候。许向晓接过匕首看了一眼，确认上面没有什么结婚惯用的吉祥图纹，也没悄悄刻什么囍之类的字，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完这个，又递给谢无眠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将之归还冉宿梦。
“同心酒、交杯酒没喝吧？也没有交换头发吧？”
“真没有。”冉宿梦说起这个其实还有些心虚，毕竟在第二次的梦里……呃嗯，不提也罢。
“这就很奇怪了啊。那女鬼又杀你，难道你前世负了她？但照理说以现在的天地灵气，再加上我们如今的巡查力度，很难遇到这种百年老鬼啊。”而且只在梦里相会，没有影响到冉宿梦现实，甚至没有吸取她的阳气，没有影响到她的气运，只是让她拥有了灵感，还送她匕首……
“会不会，只是单纯在做梦？会不会——”
“许向晓。”谢无眠微微皱眉，打断了许向晓不负责任的猜测，“我们会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与记载，或许能发现什么。等查到结果，我们会找你。”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冉宿梦展示了一串号码：“如有紧急情况，可以找我。”
“啊，好的！谢谢您。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冉宿梦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机号存入联系人。她刚刚还以为要加上这位局长的私人联系软件了呢。
冉宿梦郑重道谢后正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后心里还是不太踏实，总觉得自己没有表述清楚。除了她自己的安危等问题，她真正想要说的明明是——“那个，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是觉得那个世界像另一个独属于鬼怪的世界。而那个女鬼，我觉得……她应该很想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现实世界的。”
“我觉得，有些危险。”冉宿梦转身过来，略有局促但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谢无眠点了点头，“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信息。如果你之后再做梦，有特殊之处可以给我说。平时心理压力不要太大，所有与人类建立联系的鬼怪都会想要靠近那个人类，亲近那个人类，直到与那人彻底融为一体。那女鬼表现得想要靠近现实的你，或许也是出于本能。但她还没出现，或许本体正被封印在某个地方，暂时不需要太过忧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冉宿梦说了，但谢无眠的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但这种潜藏的威胁显然没办法证明，她也没有证据。仅凭她一面之词，甚至只是梦境的猜测就让人家警戒另一个世界的鬼怪？也太匪夷所思。何况，如何警戒另一个世界还没过来的鬼怪也是问题。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完全，能理解。
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按下电梯按键，不再走楼梯。
“好好休息。”谢无眠的声音再次响起，冉宿梦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谢无眠与许向晓已经再次进了屋子，应该是要继续处理这个房间残留下的某些影响。
但好歹，她也算是真正接触到现实世界这些关于灵异事件的处理人了。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平凡、枯燥生活的角落，竟然就这么默默发生着足以打破大多数人世界观的事情。
这是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事。
世界的另一面么？冉宿梦自嘲一笑。遇见这些事……呵，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幸运。
普通人只需要体验一次死亡，一辈子只用死一次就够了。而她？冉宿梦想到自己那拙劣的自杀技巧，略闭了闭眼，不愿回忆，只快步走出电梯，朝家里赶去。
……
“沉稳点。她刚接触这一领域，什么都不懂，向我们倾诉时内心是不安的，而我们需要让她安心，而不是进行漫无边际的猜想与推测。”谢无眠点燃两张符箓，彻底将整个房间的气息净化，而后才对许向晓说道。
许向晓乖巧点头，不敢顶嘴。
特殊事件处理局……虽然跟官方只是合作关系，但立场是正派的。
“但她说的那些真的很像啊。鬼找活人结阴婚什么的，又是入梦又是送东西，虽然她说那鬼还杀了她三次，但相爱相杀嘛。做久了鬼理智本来就不多，依循本能，再加上种种复杂感情的加持，杀死很大程度只是激烈情绪的衍化。鬼怪没法表达，它们的表达就是‘融为一体’‘吞吃入腹’‘死后同穴’等等，这不都是有记载的嘛？”许向晓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她身上没有鬼怪和灵异的气息。她生活在这片小区吧？我也没有感觉到鬼怪存在的气息。”
被封印住的鬼？但没听说谓文市有什么大型封印啊。即使有，封印在，那鬼也没法联系上活人，还入梦人家吧？冉宿梦最近难道拜过那女鬼的坟？——上错坟了？
“冉宿梦的背景、履历，与哪些人联系比较密切，以及她最近去过哪里……我回去就查。”许向晓认真起来，“至于她梦里的那些事，您找人问问？”至于个人隐私……在这种特殊情况里，是不存在的。当然，她们不会随意探查普通人的隐私，也绝不会去做泄露隐私的事。
“嗯。”谢无眠点了下头。
第22章 022 查询 /冉/宿/梦/信/息/
不知道那特殊事件处理局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找上门来。
希望能在她再入梦之前就能找到解决办法……希望吧。
但总觉得希望不大。冉宿梦叹了口气， 更让她有些忧愁的是，她不知道下一次入梦的时间会不会改变。万一晚上睡觉不入梦，非要等到中午午睡才入梦， 然后一觉醒来到了下午六点直接下班……那就有意思了。或许她根本不需要下班，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同事和老板们紧急送医， 醒来正躺病床也说不定。
……如果到时候夜里真不能入梦的话， 那她那天就得从醒来后一直熬到下一个夜晚， 期间绝不能打瞌睡睡过去。
真麻烦啊，人为什么要上班？
这个世界，竟然真有鬼怪。按那位……许向晓问的那些问题来看，这个世界除了特殊事件处理局， 还有其他的门派势力，也是抓鬼、精通灵异的。这让冉宿梦恍惚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些抓鬼综艺，还有什么“壹国未解之谜”“壹国通灵之战”以及夜间探险、遇鬼驱鬼之类的节目， 也许其中是有假的、演的， 但现在看来， 说不定也混进去了几个真的？
还有符箓！谢无眠手里的符箓看起来也好好用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花钱买到？下次问问吧。就是看谢无眠用那符箓还得结印， 那结印结得实在是太快了， 冉宿梦眼睛看见了脑子却没记住，现在回忆起来也难以复刻更别提私下偷偷练了。啊，但这种……偷师显然是不对的。那她能拜谢无眠为师吗？
冉宿梦略畅享了一会儿抬手祭出千张符箓，潇洒将它们甩白从霜脸上的情景，而后便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收拾好东西走进淋浴间洗浴。
想象的东西……畅享一下心里爽爽就可以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自觉多用匕首， 多用多练，然后锻炼身体，把自己体力提升上去——起码得多杀几轮暗影才行。
她的反应力和速度也很差， 除了多练也没办法。之后每天还得多加一个拉伸的练习，她现在身体僵硬得很，柔韧性也不好，有些动作总做得不标准，太突然还会扯上自己，扭到自己。
太难了，她这分明完全就是普通人的配置啊！为什么会解锁地狱难度的冒险啊？
白从霜，你真该死啊！闲的没事非得每天修复那个什么破阵法，修复也不知道修复正确，莫名其妙就弄成这种契约，连累一个普通人在活了二十多年后不得不打碎世界观重组，还得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啊！明明她之前，每天只是上班、只是生活就已经很累很累了，她是真的真的不想体验这种变动啊！
平凡的、枯燥无味的重复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烦恼、抱怨，所有的情绪都在狭小的浴室里倾泻出来，冉宿梦仰头感受着水流喷洒，整个人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所有的不甘、愤怒与怨怼等负面情绪都随着水流一并冲洗而下，流进地漏。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平凡的日常也好，她期望的生活也好，一切都会到来的。现在，不是已经遇见特殊事件处理局了吗？会有希望的。
一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冉宿梦换好衣服精神充沛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利索地晒好衣服后又简单擦了擦头发。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竟然没有嫌累就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等待会再继续，她竟然没有拖延。
成长？如果这也算的话。冉宿梦自嘲一笑，搜出匕首视频就跟着练习起来。没练习一会儿，外卖就到了，她简单吃过晚饭，很快又投入练习之中。
明天周日休息，就直接去跑步吧。去江边跑跑步锻炼身体，也算是散心了。不过之后上班时该怎么锻炼呢？跑回家？啊，算了，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就跑着回来，然后在小区里继续慢跑几圈吧。
……
另一边，许向晓与谢无眠也回到了局里，提交了报告，而后进行了一个查阅申请，在上面批复下来后，查阅起冉宿梦的背景资料来。
等到第二天中午，冉宿梦的一切就被查得清清楚楚。
从她是在哪个医院、什么时间出生的，到她上小学、初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工作……冉宿梦从小到大的轨迹都被查得清清楚楚，其中还包括冉宿梦从小到大拿过什么奖项，比如“三好学生”？小到班级优秀学生，大到市区作文大赛，凡是冉宿梦参与过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高中……一直以来政治的分数也很高，嗯，高考的分数也不错。”许向晓看了眼冉宿梦的高中成绩单，又看了一眼冉宿梦大学四年的学分绩点，“虽然不算特顶尖特优秀的，但也学得不错啊，怎么她没考研呢？”
“她四级报名了三次，前两次都缺考，只有最后一次去了，一次过，分数也很高。”谢无眠看着资料说，“但她没报名过六级。”
“学生会和社团也没参与过……真懒啊。我还以为新生刚进大学都会被抓进各个社团呢，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吗？”许向晓大概明白冉宿梦是个什么性子了，再看看这后来小区里调出来的监控，稍微筛选一下就能发现，冉宿梦除了上班和拿快递几乎就没出过门，而拿快递也是一次拿很多。
“很宅啊……啧，真是令人幸福的生活。”许向晓忍不住感慨，“要是她没卷入灵异事件，这一辈子应该能躺得很舒服吧。”
“交友也很干净。与她有关系的人都没有异常。”谢无眠认真看过所有资料，而后看向许向晓，“可以招募。”
“但她现在好像有工作？”许向晓有些不确定道，“我们这算不算撬墙角？无眠姐，我没什么经验……要不，让段姐去？”
“我去。”谢无眠淡淡道，“准备登记用的材料，还有实习期的合同，注意事项、福利和危险都标注清晰。”
至于那份特殊的终身制人身保险倒也不急，得等冉宿梦过了实习期之后才需要。
“……她不一定会加入我们。”许向晓有些困扰，“我们也不好太强势吧？”她们谓文市的特殊事件处理局分局一共也才六个人，两两一组，各个区域管辖轮换，忙得要死。
“你们在谈关于想招那新人的事儿？”一穿着简单休闲装的青年走进来，他略整理了一下鬓边短发，而后摘下墨镜，露出眼底明显的青黑之色，“看看、看看我！最近我都熬成什么样了？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局长，得涨工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沓符箓轻轻摔在桌上，都没发出多大声音。
荀书君，在符箓一道上颇有天赋，制作各种符箓成功率极高，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与他配合的队友是钟圣松，精通各种经文超度，会设阵、破阵、解阵，只是阵法一道需要的富有灵气的特殊材料太多，而处理局经费不足，所以他并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长处，只能被迫精通经文超度。
而另外两名成员则是段吟怀与闵怜双，这两人体质较为特殊，不容易被阴气、鬼气影响，枪法一流，比较擅长“火力驱鬼”。可惜局里并不能实现加特林自由，一般只能支配手丨枪。除此之外，闵怜双还会一手冷兵器附魔，为武器进行加持，令武器能攻击、伤害到鬼怪。而段吟怀则很简单粗暴的自幼习刀，环首刀用得一绝。
“今天没什么突发任务吧？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荀书君打了个哈欠，是真的又累又困。鬼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头悬梁锥刺股地为组织批发制作符箓的。他倒是想劝局长省着点用，但实在不敢开口。“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劝新人，就看她有什么需求，给她说说局里有什么保障嘛。”
“我会符箓，老钟会阵法，段姐会刀，闵妹会附魔。”他笑嘻嘻地继续开口说着，“您更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还能统领大局。哎哟，副局这个天赋高就没办法了，学不来的。”
“给你放天假，回去睡吧，有任务也不通知你。”谢无眠摆摆手，让荀书君先走，“明天记得再交二十张符箓上来。”
“……”听到放假的张狂笑容甚至还没完全笑出来，荀书君就听到二十张符箓的事儿。不是？这放假还带留作业的？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说出什么话来，“是，我知道了。明天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将墨镜一戴，遮住那浓重的黑眼圈，很快离开局里。
谢无眠拿起那一沓符箓点了点，而后数出五张符箓放在一边，其余的则交给许向晓放入局内的物资储备库里。“先准备资料吧，今晚……等冉宿梦下班就去她家。”
至于冉宿梦很在意、不断提起的梦境一事……谢无眠是怎么查都查不到与她类似的案件。她私下里也请教过一些其他门派的好友，却没人了解这些，更别提有什么意见了。
倒是有不少人与许向晓想法一样，觉得被鬼缠上那人说不定是在不经意间与鬼怪达成了某种联结，有了什么关系。而这关系中……姻缘、阴缘，结阴婚的猜测是最多的。
但就算真是结阴婚也很奇怪，这虽然能解释为什么那人能一直梦见这个鬼，但却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人身上不带有一丝那鬼怪的气息。甚至她还没被吸走阳气，气运也没被影响。
……或许，得找机会问问那些前辈才行。
第23章 023 入梦 /熟/悉/的/院/落/
如果入梦时间不变， 按照夜晚那来算，那么今天就是第三天，今晚……就是入梦时刻。
冉宿梦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今晚入梦还是不想， 但比起明天中午入梦，她宁愿今夜就过去。
什么是天选打工人？天选打工人就是白天在公司打工， 晚上在梦里打工， 都是迫不得已， 身不由己。
冉宿梦工作一天后，咬着牙坚持拖着疲倦的身体在楼下跑了两圈，而后才近乎虚脱地回到家里。她喝了两口凉水稍微歇息一会儿，便点上外卖收拾衣服去洗浴， 没像曾经那样拖延。
等她洗完澡晒好衣服还没在沙发上躺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冉宿梦愣了一瞬：外卖不是备注了放门口就行吗？她看了眼手机，外卖软件显示骑手就在附近。虽是如此， 她还是认命地起身， 前去开门。
“你好。”门外， 是谢无眠与许向晓二人。
“……”啊， 难道是印记有结果了？冉宿梦眼睛一亮， “二位晚上好，这么晚还来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们了……是、是那个梦的事，有线索了？”
“你遇到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没有线索。”谢无眠说，“我们这次来， 是为了另一件事。”她一个眼神，许向晓便抽出信息登记表递给冉宿梦，然后又递出一份合同。
“你需要做个登记， 以后也能方便点。然后，你可以看看这个，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我们处理局。”许向晓将资料交给冉宿梦，而后笑了笑，“要不，进去再谈？”
“啊，好、抱歉，是我没想到。请进，请进。”冉宿梦表现得有些呆，她忙侧过身邀请这二位进来，想了想又憋出一句，“招待不周，还望包涵”来。
就在冉宿梦准备关门时，一抹亮色急急冲过来：“等等！您的外卖！”
“谢谢。”冉宿梦忙快步出门接过外卖，而后拎着外卖进屋，将它放在桌上，“那个，二位随意坐……我这地方不大，嗯，你们喝水。”冉宿梦说着，又从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
“是我们打扰你了。谢谢哈。”许向晓双手接过矿泉水，“你先登记一下吧，给你笔。”
“好。”
冉宿梦拿起登记表看了一眼，倒也没让登记太过离谱的事情。简单的姓名、年龄、性别、联系电话、常居省份……连什么时候遭遇灵异事件/获得灵感/遭遇怪事这一行，需要填写的时间也只需精确到年而已。
她很快将登记表填写完毕，交还给许向晓之后开始阅读那份合同。
加入……特殊事件处理局吗？
一个月的实习？！噢，工资与正常上班一样，加班还有加班费，那没事了* 。
要做一个全面的体检？这个，她上个梦里身体似乎在那些暗影能量的影响下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而且她这次去显然还得待在乱葬岗继续斩杀暗影练手的。嗯，做一个灵感高低的测验？这也简单。独自完成三次以上对异常能量/现场痕迹的清理，评价必须在A及A以上？
就是谢无眠烧符箓那事吧？但她也没符箓啊。不知道拿匕首刺那些能量区域有没有效果……
等等，五险一金？正式入职后还能有终身的特殊人身保险？工资根据任务量与完成量决定，但这底薪？？？
冉宿梦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她没看错吧？这底薪比她现在这个狗屁工作多一倍啊！
许向晓看见冉宿梦这反应，她想了想，很快补充道：“如果没有外出任务，你留在局内可以包饭。早中晚三餐都能包，加班我们会送你回家，如果打车你开发票也能报销。如果不忙，下午可以有下午茶，零食、小吃、奶茶，都可以点。”
果然，冉宿梦看向了她。
许向晓想到冉宿梦的性格，很快又补充道：“除任务之外，处理局一般不会有任何额外的团建活动。而且谓文市我们目前就只有六个人，你也不用担心与同事关系的交际问题。”
“因任务而受伤会有休假与补贴，因任务而消耗过度可以批带带薪休假。”
“但是全年无休，是轮班制？是怎么轮班法？”冉宿梦很快注意到合同上标注的其他点，便问了出来。
“我们暂时都是两两一组出任务，除非灵异事件频出、世界末日到来，否则每周一般都能轮到两天休息。只是休息时间不一定在周末。”许向晓说，“你实习可以跟着我和无眠姐，我们带你。也可以跟其他人……等你之后见过他们再说。”
谢无眠就这么安静听着，结果冉宿梦与许向晓交流许久，硬是一句关心自己安危的话都没问过。她终于站起，来到冉宿梦身侧，指向合同内标注出的各项危险：“尽管日常处理的鬼怪都不会有异常，但对灵异事件总要报以敬畏之心。这份工作，是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
“当你因此死去，你的贡献不会被人知晓，你所做的一切也没人知道。你的父母家人都不能知道你真实的死因，甚至你的灵魂……灵体和骨灰等也要进行特殊处理。
“不要侥幸，认真思考，做好觉悟。”
……侥幸，觉悟吗？冉宿梦看着那些加粗标注的各项危险，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或许在这个世界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呢？又或许在这个世界死亡才是她去往那梦中世界的开始？总之，当她手腕上多了这块清除不掉且除了白从霜没人能看得见的印记后，她早就没有什么侥幸了。
觉悟，是死亡的觉悟吗？那她已经被迫做好了。甚至已经体验了四次死亡。
“嗯，我知道了，谢谢。”冉宿梦认真道谢后又认真浏览了一遍，确认了这份工作的福利与危险后，又问道，“那我明天就去提离职申请？可能还要交接一下工作什么的。”她们单位应该不至于不让她走，只要交接好，不出意外应该会同意提前离职，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
“不急。你那边解决好后联系我就行。”谢无眠点了点头。
就这样，冉宿梦签下了这份实习协议。等实习期后转正，到时候则再签正式合同。
“这是五张符箓，你拿着防身。”谢无眠说，“随身携带，对一般魂体有震慑作用。至于结印启用符箓……等你开始实习了教你。”
许向晓跟着点了个头，补充道：“当然，如果你都快死了，可以把血滴符箓上，这样也能激发出符箓内的能量。”在某些危机关头，她们甚至会以结印配合自身血液一起催动符箓。
说完这些，谢无眠与许向晓便没过多打扰，毕竟冉宿梦还没吃上那份外卖呢。她们礼貌收拾好东西，很快与冉宿梦道别，离开她家。
冉宿梦在沙发瘫软成一团，手里拿着那份给她留着的协议反复又看了几遍。
离职啊……
真是，要开始她的全新生活了。虽然这根本就不是她所期待、盼望的新生活，但她没办法，只能被迫迎接。
连工作都与普通人的工作不一样了，她可真是……回不去了吧。冉宿梦莫名伤感起来，她深深叹了口气：自从被那该死的白从霜绑定，被烙上印记，她就再没什么自由平凡可言。一切都像是在被人推着走。
冉宿梦没将符箓随身携带，她可不想把这五张符箓带去幻梦世界。这被白从霜发现了不好解释，主要是这符箓对白从霜那种鬼怪作用估计也不大。另外则是……要是这次入梦要是带着符箓，恐怕这五张符箓得全军覆没，之后实习谢无眠想教她结印，冉宿梦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得放远一点，先藏进床头柜里吧。之后上班倒是可以随身携带，跟匕首一起藏在外套里绑着。
收拾好符箓后，冉宿梦光速打开外卖，还好还没凉。她大口大口快速吃起来，等解决完温饱问题后再进行最后一步的刷牙洗脸。略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放松放松脑子，凌晨一到，冉宿梦便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安详至极地笔直笔直躺在床榻上。
她双手交握，一起握住那匕首，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而后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今晚，能入梦吗？
冉宿梦忐忑不安着。
直到困意席卷而来，意识抽离，灵魂开始上升、飘荡，那虚浮的轻飘感再次出现，无边无尽的白雾包裹住她。
在那白雾的中央，深红色印记不断旋转、流动，吸引着她、指引着她坠入另一方世界。
她入梦了。
冉宿梦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次的降临地点与上次差不多，只是需要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到白从霜那处书房的院子。她没多想，直接迈步朝上走去。白从霜就带她转过这么些地方，冉宿梦想不记得都难。
看来即使推迟入梦的时候，下一次入梦的时间也不会因此改变或有任何推移。
固定的么？死后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似乎都是六点——凌晨六点与下午六点。
冉宿梦琢磨着这其中的规律，而后只摇了摇头。不过，未来如果新工作碰巧遇上入梦时间，那她可以通过熬夜来完成工作，等工作结束之后的休息时候再来入梦了。时间规律也好，方便她做好规划。
真是熟悉的院落。
冉宿梦扯了扯嘴角，这一次，她没什么犹豫，直接推开大门，而后敲了敲侧边小门，推门走了进去。
“早上好，白小姐。”
白从霜略向后靠了靠，身子放松，带着浅笑纠正道：“下午好，冉小姐。”
第24章 024 突破 /乱/葬/岗/修/行/
冉宿梦略沉默少顷， 直接问：“什么时候带我去乱葬岗？”
“现在就可以。”白从霜站起身来，从冉宿梦身侧走过，“这次， 不必急着自尽。”
冉宿梦倒是没问出“你会救我？”之类的话。显然，白从霜是想让她在这个世界多活一段时间， 多次地去乱葬岗杀死那些暗影。她乖巧跟在白从霜身后， 忍不住想：难道这鬼真就杀不死吗？可就算杀不死， 她应该也能感觉到疼痛吧？毕竟白从霜之前亲口说在自己死亡瞬间，她也能体验到一样的感觉。
冉宿梦只有两次死亡是看着白从霜死去的。但以那两次的经验……她实在没从白从霜脸上看到面对死亡时应有的痛苦表情。
或许她不该以人类的视角与感受去揣测这个世界鬼怪的想法。
冉宿梦没再深思，因为白从霜已轻松将她抱起，赶往乱葬岗。
这两次过来时， 白从霜都在那个书房待着。她是不是……算好了时间，在特意等自己？
“去吧。两小时后，我接你休息半小时。”白从霜将冉宿梦放在地面， 便将自身气息隐藏掉， 以免那些暗影不敢出来。“等至夜间， 便回教进食、洗浴、休息。”
显然， 白从霜早已备好冉宿梦需要的食物和水。
夜间……？冉宿梦看了眼天色， 也不知到夜间需要多久。反正至少够她打两轮了。
冉宿梦捏紧匕首，义无反顾冲进了乱葬岗深处。
对比上一次杀进来，冉宿梦在一开始面对这些暗影时显然游刃有余了不少。虽然她对匕首谈不上什么精通，但现在起码知道怎么刺、怎么挥动时能让自己更加省力、更不容易力竭。
她好像确实吸收了不少这些暗影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体吗？可她的体力似乎也没有变得特别好。精神提升了么？或许是，她感官确实更加敏锐了些。冉宿梦一边体会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边努力甩着匕首上挑下刺， 这匕首实在是太小太小，用来清理铺天盖地被血液与气息吸引而来怎么都杀不尽的暗影，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但冉宿梦只有这柄匕首， 所以哪怕整条手臂都酸痛难耐也得咬着牙继续挥动，她甚至还会换上一会儿左手。
当这些暗影吸附在冉宿梦身上时，冉宿梦也会本能地想要跑开、想甩掉它们。可是这些东西是甩不掉的，无意义的挣扎只会浪费她的体力，倒不如用匕首尽情切割那些贪婪吸附在自己身上的黑影。
只是，这两个小时，竟然还没到吗？
一个小时而已，乱葬岗的人类就近乎力竭。白从霜凌于半空俯视而下，能将冉宿梦的力竭后无力却又拼命至极、突破自己的挣扎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倒是比上次连半个小时不到就自尽要强得多了。
白从霜看着冉宿梦在无边的浓郁黑雾里奋力挣扎，哪怕她再怎么力竭，却还是能以匕首带走一两只暗影。那些暗影已完全被本能控制，在尝到活人血液的甜头后，连死亡也不惧了。哪怕冉宿梦以匕首将它们不断切割，它们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只想贴在冉宿梦身上，吸尽她最后一滴血。
该死的……白从霜……不会又在骗她吧？两个小时难道……真的这么漫长，还没到吗？浑身被无数暗影贴紧、包裹，寒凉刺痛全身，配合上大量的失血，冉宿梦此刻连意识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就连想骂白从霜都是断断续续的。
她不会……马上就要被迫死回去了吧？啊……冉宿梦瞳孔逐渐放大，她努力想看清身上的黑雾，艰难地抬起酸痛到近乎麻木、不属于她的手臂，狠狠刺下。她的五指紧紧握住那匕首，此刻已经僵硬得怎么都掰不开了，就好像匕首冻僵、黏在了她的手中一样。
真快啊，回到现实世界……就是万恶的周一……万恶的……还好，她要辞职了，她要辞职……迎接未知的…未知的新生活……
黑雾将眼前的一切都遮蔽，连一丝光亮也无法照进。冉宿梦终于坚持不住，整个人笔直直地栽倒在地，可就连这摔落的过程，不仅没有用手撑地缓解，还抬手又挥动了两下，好像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摔倒了。
她狠狠砸在了地上，手臂带着匕首刺下，又送走几个黑影。
这帮黑影还没来得及兴奋，甚至还没来得及多喝两口，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便碾压一切。巨大的鬼怪虚影在上方显形，如旋涡般将这帮黑影全都吸入，而后甩回乱葬岗深处。
白从霜没再碾死这帮暗影。毕竟她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一不小心将乱葬岗清理得一干二净，仅半个小时这里可难以生成那种规模的暗影。
冉宿梦啊。白从霜还挺想逼着她不断突破极限的。
记载里，人类不是很脆弱的生物吗？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脆弱。
那么，冉宿梦能做到哪一步呢？试试看吧。
……
半个小时后，冉宿梦陡然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就这么躺在地上，抬头是幻梦世界的天空，以及……居高临下般俯视她的白从霜。
冉宿梦立马就爬了起来，她刚刚、刚刚居然没死？她都昏迷过去、都闭上眼了啊！这样白从霜都能把她救回来？冉宿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灵活也不再僵硬，四肢都回了血，没那种冻僵麻木、不属于她自己感觉。啊，那股失血的晕眩似乎也消失了，白从霜还能补她的血？
“去吧，希望你这次能坚持一个半小时。”白从霜语气温和，摆了摆手。
冉宿梦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肩膀，把自己往前推了两步。她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刚刚连一个半小时都没坚持到吗？……不是，这女人怎么尽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到底随便什么鬼怪都能这样，还是这家伙比较独特啊！冉宿梦有些无语，但她也确实没精力去关注这些了。她大步朝乱葬岗内走去，熟练地先用匕首再手臂割了一刀，挥了挥手让血液气息散开，而后便进入战斗模式，应付起那闻着味再次扑来的暗影们。
哪怕它们在半小时前才被白从霜震慑过，但再次闻到活人的气息，这种只剩本能的东西在没感受到白从霜的威胁后，根本不会记得刚刚的震慑。它们眼里只有那鲜活的人与温热的血液。
挥动、刺出……这一套动作几乎已成为本能。冉宿梦不知疲倦地挥杀着，好似已成为了一个机器。
直到她再次力竭昏迷，被无穷无尽的黑影包裹。
“还是没到一个半小时啊。”再次醒来时，白从霜平静地看着她，冉宿梦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绪和态度，“什么时候你才能达到两个小时的练习标准呢？”
……是对她不满意了？
可恶啊，她又没偷懒！是她不想杀足两个小时吗？她恨不得连白从霜一起杀了！
冉宿梦憋着一股劲冲进乱葬岗。
在一个半小时后又昏迷不醒躺着出来。
当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冉宿梦望着暗下的天色，看着两边若隐若现的月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现在回去？”
白从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好像，能稍微看一会儿那血色月亮了。”冉宿梦迟疑道。也许是这月亮还未完全出现，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也许，她的精神力真的提高了不少。
“有不少鬼怪会在夜间望月修炼。”白从霜看着冉宿梦，说，“对你而言，尚早。”
“……”冉宿梦当然知道，因为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刺痛，眼睛也不舒服了起来。再看一会儿恐怕她又得七窍流血，脑子爆炸。
“我明天，应该就能坚持两个小时了。”冉宿梦抿了抿唇，忽然说道，“我很弱，体能不行，不会战斗……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从零开始。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人类中，我是最为普通的那个。”
白从霜看向她。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冉宿梦说，“在人类这个大群体里、在我那个世界里，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我就好像是你这个世界的暗影。你不要因为我的孱弱与无能而去觉得人类都是如此。”
白从霜安静注视着她，并未对这段话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或情绪。缓慢地，白从霜眨了下眼睛，“现在，回去吗？”
“回去。”哪怕白从霜治愈了她的伤，半个小时的休息也让冉宿梦体力恢复不少，但她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她是真的又累又饿，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睡死过去。所以，她直白道，“我饿了，还很渴……我还需要上个厕所。”
突然的，白从霜猛地凑近冉宿梦。
冉宿梦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冰凉的手指就抚摸上她的脸颊。冉宿梦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住：这是怎么了？是、是她说得太不客气，太像使唤了吗？她、她该说敬语？
“你似乎，没之前那么怕我了。”冰凉的指腹一寸寸抚摸过冉宿梦脸颊，是稍微用了一点力道却又不会弄疼她的。
冉宿梦几乎屏住呼吸，她抿了下唇，还没开口说什么，那手指便按在了她唇上，禁止她开口说话。
“这样很好。”白从霜露出些许笑意来，她说，“我等着你来杀死我的那天～”
“只是在那之前，你恐怕得先死在我手上——”白从霜贴近了她的耳朵，嘴唇有意无意轻轻蹭过耳尖，微凉的触感令冉宿梦实打实打了个一个寒颤，“无数次。”
第25章 025 夜谈 /过/去/的/回/忆/……
正常人很难理解白从霜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如冉宿梦仍不明白白从霜对待她的态度会是这样。奇妙的， 难以捉摸的，读不懂的。
冉宿梦躺在床上，白从霜的手就那么随意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间， 传来阵阵凉意。这距离，也太亲昵了， 冉宿梦在大学时都不会跟舍友睡一个床。
这样的距离， 对她来说是不舒适且不适应的。可惜此时强行拉进距离的白从霜， 冉宿梦没办法反抗。
在这寂静的夜里，冉宿梦在洗浴之前是很困的，但此刻躺在床上却又没了那般困意，她望着顶上床帏， 忽地开口：“我好像从没见过玄水圣教的其他鬼。”
“他们不会贸然踏入我的领地。”白从霜平静回应。
或许在之前，副教虞之野是会的。但最近白从霜表现得分外反常，毫不避讳地在院落散发自己的气息， 这股威压恐怖至极， 哪怕是虞之野也不会在白从霜情绪不那么稳定的时候贸然打扰。
“你想见见他们？”
“……也不算。我只是没见过除你以外的其他鬼怪。”冉宿梦略思索片刻后如实回答， “我在想， 你与其他鬼怪的差别是不是很大。”
“或许。”
白从霜这回答敷衍极了， 冉宿梦没再追问这个，而是问起她想知道的另一个问题：“在你成为玄水圣教教主之前……嗯，你是做什么的？”
“想知道我的事？”白从霜低笑一声，“怎么不给我先说说你这短短二十几年是怎么过的？”
“……”二十几年还短啊，冉宿梦一阵无语，她想了想自己这二十几年，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能怎么过嘛，像普通人类一样活着就行了。我的世界可不比现在， 在接触你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说说你那个世界，你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冉宿梦瞬间警惕起来，她翻身看向白从霜：“你别想通过这什么印记……或者再修复那个阵法去往我的世界。那里不属于你，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任意一只鬼怪！”
“你又无法阻止我。”白从霜低笑一声，“我现在对那个世界可没那么感兴趣。但你如果藏着掖着不说……我说不定会更加好奇。”
确实，她对这印记的原理一无所知，而修复阵法一事……她的确没法阻止白从霜。也许白从霜没法将那阵法修复或创造成连接她那个世界的大门，也许白从霜没法通过两人联系的印记去往另一世界……冉宿梦只能将这些寄托在“也许”和“希望”上。
而现实世界那边的特殊事件处理局对这事……暂时也没有办法。或许，下次见到谢无眠时，她该直接将印记画出来问问？但这会不会太危险太暴露，会不会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想要知道什么，总是要承担一些风险的。
又一次的，冉宿梦想，如果她在现实世界死亡会发生什么。
“好吧，但我想先问你，如果我在我的世界死了……我是会真的死掉，还是会回到这里，然后在现实世界复活？”冉宿梦问，“又或者，会发生什么变化？我手腕上的这个印记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上吗？通过随机无规律的梦境或是其他的什么？”
“很好的问题。”白从霜说，“不如你直接试试？”
看来白从霜也不知道。不过看她表情，显然她对这问题也很好奇，很想知道答案。
“你在你的世界死亡，我还能同步接受到你死亡瞬间的感受吗？真好奇呀。”白从霜声音轻柔，与冉宿梦贴得更近了，“试试吧？”
冉宿梦下定决心，她在现实世界里一定要老实苟命！哪怕成功跳槽正式入职特殊事件处理局她也要以自身安危为上。不为其他，就为她身上绑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炸丨弹！
“我在我那个世界算不上优秀也算不上太差劲，我的家庭算不上贫困潦倒也算不上富裕，都是很普通很平凡的，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是在努力生活而已。”冉宿梦好似从没问出那个问题一样，强硬地将话题扭转，自顾自地陈述起来，“人类出生是婴儿，然后慢慢长大，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一点一点地学习，然后是幼儿园、小学、初中……”
“幼儿园？”
“进行学前教育的地方，一般三岁就能上幼儿园。”冉宿梦有些无奈，她觉得白从霜还要问学前教育是什么，干脆就直接解释了什么叫做童年，什么叫做基础教育。连后面的小学、初中、考试、升学等等概念也一并也解释了。
“因为百年短暂，所以会从出生就忙碌到死……这就是人类么？” ？！哪里就从出生忙碌到死了啊！而且百年哪里短暂了！冉宿梦有些不服气，她开口说：“哪有，小时候不是很轻松吗？只是学学玩玩，什么压力都没有。”
“是么？”
这么一问，冉宿梦却又不是那么肯定了。她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光，还是觉得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然，这“无忧无虑”是对比之后生活的。
小学……其实也还好吧？她的爸爸妈妈也没给她报过补习班、兴趣班，但有时候没考好，压力还是有的。因为小学的学习简单，所以她当年读书时要求都是语、数双百，后来又多了英语，就连英语也得考满分。
初中，好像就开始有晚自习了。
高中的周末补课更是家常便饭，高三几乎没有什么节假日，不存在什么彻底放假。那时候的念头都在高考结束就好了，高考结束……好像一切就结束了，再也不用这样吃苦这样忙碌学习了。
但事实呢？人生绝不只是一场高考而已。那只是一个选择，甚至不是必选项。
大学也从未轻松过。呵，甚至大学还没彻底毕业，只是大四时就要忙着找工作了，在大学四年的假期期间也是得进行各种实习的。忙忙碌碌、忙忙碌碌……似乎真没有什么真正轻松的时刻。
冉宿梦没说话了。她想，工作会结束吗？退休年龄似乎又提高了。如果按照大多数人的人生经历，后面也许就是恋爱、结婚、生子，人们忙碌着平衡家庭与工作，忙碌着抚育下一代、操心下一代的学习、恋爱、生活，即使彻底退休之后，也有不少老人是操心着下下一代，直到自己失去自理能力什么都干不了，直到彻底死去。
“或许，忙碌的感觉就是活着的感觉吧。”冉宿梦有些疲惫地说。普通人的一生总是忙碌而急促的，无形的手推动着他们不得不一直往前、一直忙碌，好像一旦休息下来就会生锈，零件会坏死，机器会故障，人会死掉。
白从霜似乎嗤笑了一声。冉宿梦听见了，但又没听太清。不过她不在乎这些。
“我都跟你说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过去了吧？”
“当然。”白从霜轻声道，“不过我的过去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我诞生于一处远古秘境之内，是自然生成的鬼怪，觉醒了自我意识。”白从霜语气平淡地说着无人知晓的过去，“那秘境很古老，且处于封印状态，无人开启。但在我逐渐蚕食、杀死秘境内其他那些无意识的鬼怪、将秘境守卫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吸收后，封印就不存在了。”
“那秘境应当是某位远古大能的墓冢？反正与我没有任何干系，那墓冢里所有能吃掉的东西都被我吃掉了。”白从霜语气愉悦，“依循本能去杀戮、去吞噬、去享受一切、去追寻疼痛与死亡，在生死之间濒死作战……多美妙的过去啊。可惜在不断的成长中，我的自愈能力越来越强了。”
“你离开那秘境后，去屠了普通鬼怪的村落？”冉宿梦记得白从霜提过这个世界普通鬼怪有会形成村落一事，它们也在努力生活。
“我为什么要杀死那帮没什么能量的家伙？”白从霜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搭在冉宿梦身上的手轻拍了下，“我只需将我的气息与能量大摇大摆地散发出去，就会有与我能量差不多或高于我的强大鬼怪想来杀死我这只名不见经传的新生鬼怪。”
噢对，她还追寻疼痛与死亡。不知为何，冉宿梦略松了口气。
“那你是怎么被抓去玄水圣教的？”冉宿梦又问，“你没打过抓捕你的人？”
“前任玄水教主的私人角斗场——杀戮之城可不算什么秘密，他已举办过好几轮了。”白从霜略想了想，“也许有百年？当我刚离开秘境时，我就略有听闻，但那时不能理解很多知识，也不懂这是什么。”
“但在后来，在放出气息也没太多鬼怪愿意尾随我进入乱葬岗后……我了解到那里，才发现原来那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呀。”
白从霜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愉悦与兴奋，她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感觉，“真好呀～不过那座城内的鬼怪没什么意思。要杀要战，也该会会那位建造这座城的家伙，狠狠斩下他的头颅，将他的暗影能量吸食一空才对。”
“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在我作为从角斗场内唯一杀出的鬼怪，被前教主亲自召见时，我对他出手了。”
白从霜那时其实没想将玄水圣教杀得一干二净的，起码她对碾压那些弱小鬼怪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的。可惜那时候她太过激动也太兴奋，进入那特殊的战斗状态后杀红了眼，自然也就没能保留太多理智。
等她清醒过来，玄水圣教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第26章 026 凝视 /第/五/次/死/亡/
这场漫长的夜话一直持续到冉宿梦有了困意， 逐渐睡去。
等第二日醒来，洗漱用过早饭后，便继续前往乱葬岗进行练习。
逐渐的， 能坚持的时间从一个半小时慢慢提升，直到她能持续战斗两个小时为止。
当然， 如果没有白从霜， 冉宿梦根本没法长效高频地进行这种训练， 她在第一个两小时就会累趴。光凭她自身，根本不可能在半小时之内恢复如初。但白从霜可以做到。
“你一直陪我在乱葬岗练习，真的没关系吗？”又是一个休息阶段，冉宿梦难得地没有昏迷， 她感受着白从霜以她那特殊的能力为自己疗伤，自己则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她想了想开口问，“玄水圣教不需要管？”
“不需要。”白从霜平静道， “平时我也不会管。”
虞之野是十分贴心且全能的副教主， 不仅能管理好玄水圣教上上下下， 还能收拾一下叛变的家伙。
“为什么没有其他鬼怪出现在乱葬岗？”冉宿梦问， “我的人类气息要是被其他势力的鬼感觉到， 应该会很麻烦吧？”
“乱葬岗有太多暗影，这本就是个特殊的地方。乱葬岗内的一些气息是会被掩藏的。”白从霜耐心解释道，“而乱葬岗外，有我的气息。”或许那些门派的探子会好奇、会在附近监视，但他们绝不敢贸然靠近，更别提进乱葬岗看看了。
“或许过几日， 会有其他势力的人进乱葬岗看我到底在做什么吧。但这几日，你大可肆意练习，好好成长。”
冉宿梦还以为这乱葬岗是长期的新手练级副本呢， 原来这只是个限时副本？“那、那之后我去哪里练习？其他乱葬岗？”
这个世界总不可能只有一处乱葬岗吧？又或者……“我可不想去屠无辜鬼怪的村落！”
“你口中的无辜鬼怪，一个能打十个现在的你。”白从霜语气平静，陈述事实，“而他们再无辜，在察觉到你的人类气息后，也有七成可能克制不住本能，将你撕碎。”
“……”冉宿梦彻底沉默住了，她还以为、她还以为……明明她感觉到有不少提升了啊* ！明明她也吸收了不少暗影能量啊？乱葬岗的这些存在就真的这么弱？
或许，如果将幻梦世界比作副本，这些暗影就属于是新手村的“蚂蚁”了。而那些无辜的、在村落生活的普通鬼怪，战力类似于新手村的“鸡”、“鸭”之类的家禽，再强一些就类似于新手村的“狗”，当然，其中也会出现较为强大的存在，类比郊外的“狼”。
而冉宿梦，依旧只能踩踩“蚂蚁”。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蚂蚁”围殴而死。
也是，要是真的杀两天这种暗影就能达到普通鬼怪的强度，这乱葬岗也不至于无鬼问津了。
“你还挺乐观的。”白从霜忽然如此评价道。
冉宿梦“啊？”了一声，怎么都没想到白从霜还会面无表情地打趣她。嗯，这应该算是打趣吧？揶揄？调侃？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刚来到你们这个世界，我的基础是0，而这些暗影的实力恐怕都有5。”冉宿梦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而我现在提升到了5，甚至可能是7？我会有自己变强很多的错觉是正常的。毕竟我的参照物除了这些暗影就只有你了。”白从霜的战力或许是100。
然而白从霜只是淡淡注视着她。
冉宿梦略不自在起来，她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只坐下休息，并将目光投向白从霜，注视了回去，直接与那双黑眸对视。
于是，她们好像就玩起了谁先眨眼、谁先移开视线就输了的游戏。冉宿梦强撑着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双黑眸，越看越不服气。
终于，冉宿梦没忍住眨了一下，顿时干涩地闪出泪花来。真是，她就不该跟一个鬼怪较这种劲！但是……“你不要看我。”
“嗯？”
“……很不自在，很……让人放松不下来。”被看着、被注视、被观察、被了解、被凝视……一举一动都被她捕捉在眼里，一切都被她观察着、掌控着，而白从霜的注视总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们之间并不平等。是的，她们并不平等，这很显然，她是那个猎物。
“你也在看我。”白从霜走近她，略弯下腰，她明显察觉到冉宿梦紧张起来，身体紧绷了，坐姿也调整了些许，冉宿梦似乎想要站起来，但自己的快速靠近没有给她足够的空间。
白从霜就这么微低下头，注视着冉宿梦双眼。
冉宿梦似乎又有些害怕她了。但身体上表现出的情绪似乎又不仅仅是害怕，这似乎是复杂的……人类的情绪似乎总是很复杂，连死亡瞬间时的感受也分外丰富。
白从霜抬起手来，手指伸出，缓慢地靠近冉宿梦的眼睛。她食指指尖仿佛就要触及冉宿梦的眼球……太近了。冉宿梦的睫毛紧张地微颤着，但她却强行地、努力地睁着双眼，就这么盯着白从霜的眼睛。
“很漂亮。”白从霜轻声夸赞。她微垂下手，反手以手指背部抚摸过冉宿梦眼睛，轻拭去冉宿梦闭眼时眼角溢出的泪花。
“半个小时到了，继续去吧。”白从霜站直身体，退了一步，给冉宿梦让出空间。
冉宿梦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她紧紧握着那匕首，指节早已泛白。
……她根本搞不懂白从霜在想什么！冉宿梦发誓，在刚刚那个瞬间，白从霜绝对有一瞬间、绝对冒出了挖出她眼睛的想法！但好在，白从霜没有这样做。
漂亮？这种夸赞从一个强大鬼怪的口中说出，可真是令人后怕。尤其这夸赞还是针对她某个身体部位时。冉宿梦转身朝乱葬岗深处走去，并不想再继续深想这些她暂时无力改变的事情。
“等你足够强大，你可以挖出我的眼睛，让我不能看你。”白从霜似乎在笑，她的声音从冉宿梦身后响起，冉宿梦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但冉宿梦也不想回头看。
“而那时候，你可以注视回来。”
注视回去？冉宿梦抿了下唇，她才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她只想挖出白从霜的心，将白从霜赋予她的死亡如数还回去。她的步伐越发快了，也愈发坚定。
……
这次入梦，她在乱葬岗待了四天。
战斗。匕首使用技巧似乎已经化为她本能的一种。无论暗影出现在冉宿梦的任何方位，冉宿梦本能就能以最方便、最迅捷的动作将它消灭。
冉宿梦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消灭了多少只暗影了，这是一个未知的数字。但乱葬岗的暗影似乎还是有很多很多，她斩杀的效率对比整个乱葬岗而言似乎并不高，而且对她而言的显著提升在那些暗影眼中似乎不过如此。毕竟那些暗影每次冲上来都没有犹豫、踌躇过。
第五日，冉宿梦已不能再去乱葬岗了。
“已经有人注意我的行踪了。”白从霜坐在一边，微笑注视着冉宿梦，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那些蔬菜，“你该回去了。”
“……那我下次回来，该去哪里？”
“乱葬岗。”白从霜轻声道，她看着那双黑色眼眸，表现出十足的耐心，“不过，大概只能待一天？之后我会带你去狩猎一些游荡的幽魂。有点意识，但意识不多的家伙。幽魂没法变成鬼怪。”
“……为什么还可以去一天？你、你在我离开的、这个世界的几天里，你会做些什么？”冉宿梦不确定道，“你要清理那些监视你、对你感兴趣的人……鬼吗？”
“怎么这样说？只是一些小小的警告而已。”白从霜轻叹一声，“如此关注一位教主的行踪，十分冒犯呐。”
冉宿梦便没继续问了。白从霜现在表现得情绪稳定、耐心十足，但在她离开后说不定就要在幻梦世界发疯。
……嘶。真可怕，她居然有一点好奇到时那腥风血雨的画面。
就在冉宿梦吃完饭菜，拿出匕首准备尽可能快速、高效地进行一个“返回”时。白从霜忽然对她笑了一下。
绽放一般，迷人的笑容。
冉宿梦心神被吸引一瞬，而就是这么一瞬，浓郁的黑雾骤然出现，如猛兽一般将她整个吞噬！无数飘摇的扭曲触手凭空出现，冉宿梦脖子一紧，她本能挥动匕首想要切割什么、挣扎逃离，但很快，她的手腕、脚踝……多处地方都出现那被紧缚的感觉。
她无法动弹，无法挣扎。其他地方的触手似乎只是限制她的行动，但脖间的那根却在不断收紧、收紧……
“睡吧。”白从霜声音轻柔。冉宿梦视线逐渐变暗，但脸上似乎出现了冰凉的触感。白从霜轻柔抚摸过她的脸颊，好似真的在哄她睡觉一般。
逐渐、逐渐收缩的黑暗。
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逃避，无法反抗……黑暗，将一切侵蚀。而她，迎来死亡。
黑雾与触手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那之前被黑雾包裹的人类也随之消失。白从霜的手停滞半空，仍保持着那抚摸什么的姿势，她低笑着收回手，露出些许兴奋与陶醉的疯狂神色。
“虞之野。”白从霜的声音直接传入虞之野耳中，“守好这里。”
瞬息间，她消失在寝殿。那玄水圣教附近隐蔽藏起的其他势力鬼怪甚至还没感知到白从霜的离开，身体就突然爆破、碎裂开。
在这些鬼怪的暗影能量都消散后，白从霜的气息才骤然爆发开，直直朝乱葬岗而去。
第27章 027 离职 /休/息/的/两/天/……
白从霜发疯了？！
当白从霜气息毫不掩饰发散而出的刹那， 汇聚在乱葬岗内正在进行搜索的鬼怪们一个个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然而，浓郁的黑雾扩散而至。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逃离乱葬岗， 从黑雾中疾斩而出银白刀芒便直追而上，将他们核心斩碎。
白从霜提着双刀， 悠然自得若闲庭散步， 将被黑雾笼罩不得逃脱的鬼怪们一一斩杀。
无论这些鬼怪来自哪方势力， 又是什么背景，哪怕是“纯属意外”，“不小心”、“恰巧”在此刻出现在乱葬岗内……当白从霜收敛气息返回玄水圣教时，乱葬岗已无任何鬼怪气息， 连同他们死后溢散的暗影能量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玄枵宫。
北程诗收到白从霜将各个势力派去玄水圣教附近的探子以及悄悄送进乱葬岗区域的鬼怪清理一空的消息时，不仅没有如其他势力一般暴跳如雷或感到被冒犯，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的， 她松了一口气。
北程诗直觉认为， 白从霜沉寂这么些年后突然的反常与她送出的那块石碑有关。准确来说， 是与白从霜修复了这么多年， 不知道修复成什么效果的那个阵法有关。
所以， 当白从霜再三拜访她，但她查不到什么资料给白从霜后，北程诗就很自觉地没有在玄水圣教设有任何布局，甚至为了避嫌，严禁宫内鬼怪路过那片区域。当她前段时间听说白从霜老去乱葬岗里待着，不知道在秘密做什么事情后， 连乱葬岗也列入了玄枵宫这段时间的禁地。
效果就很明显。要是白从霜杀鬼时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玄枵宫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进去，这就是诚意与示好。
“不过， 白从霜每日都去乱葬岗，但夜间又会回去……实在反常。除了钓鱼之外，应该也确实做了些设置。难道在实验阵法效果？”北程诗莫名有种预感：白从霜这把火迟早烧到自己身上。
真是……
希望白从霜没修复出什么了不得的阵法吧……发疯就随意发疯，只要别杀上玄枵宫什么都好说。北程诗略带无奈地想，她还想多活个千百年呢。
不过，如果那阵法真有什么……她这个给了白从霜石碑的人恐怕难以脱身，更别提白从霜还接连上门拜访过她。到时如果白从霜真挑起什么大战，她不想参与……说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十分无辜，会有人信吗？
北程诗叹了口气，想着在不久后可能到达的未来，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如果北程诗只是对未来担忧，那么那些派出探子的其他宫宫主已经开始发怒了。
“乱葬岗又不是玄水圣教的？她怎么敢！”实沈宫宫主怒发冲冠，气得来回踱步，“她这样打破和平协议，主动出手，就不怕十二宫联合平了她玄水圣教？”
实沈副宫主面色复杂，语气稍弱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玄水圣教没有参与和平协议……”
“她一个新生鬼怪，怎么敢这样嚣张！？当初要不是我们十二宫放了她一马，她能坐上玄水圣教教主之位？”实沈宫宫主气得咬牙切齿，“我早就说不要管什么传承、不要管什么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三圣教变成两圣教又有什么关系？始天元地本也是一种平衡！现在好了，当时不除去那祸患，她如今愈发强势，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副宫主：可您当初听说玄水前任教主被一小鬼斩杀，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将珍藏的【轮回】【冥关】【三生】香全都点了，一连点了七天不曾断过，说要给那狗东西过头七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实沈宫主回头瞥见副宫主那脸色，气愈发涌上心头，脑袋上甚至不可抑制地冒出阵阵黑雾。
“我在为宫主扼腕叹息。宫主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对如今局面早有判断，可惜其他十一宫不知好歹目光短浅，连那始天、元地两圣教尽是缩头怯懦之辈，被那小小女鬼震慑，以致今日养虎为患！”实沈副宫主目光坚定，神情沉重，说至最后，长叹一声，只差再挤出两行清泪。
实沈宫主：“……”不至于、真不至于……
总之，各个势力虽然为白从霜这般毫无顾忌的“清理”感到愤怒，但也仅仅是愤怒。
就这么平静过去几日，竟没有任何势力主动找上玄水圣教讨要什么说法，更别提有什么后续了。
在玄水圣教日日磨刀随时准备大杀特杀的虞之野：“……”真想骂鬼。
……
白从霜！白从霜！！！——
冉宿梦从床上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双眼略失焦，好半天才平复过来，逐渐摆脱那股残留的窒息感，感受到她仍活着。
在她本准备杀死自己时，白从霜竟然杀了她！还是用那种、那种无耻的、漫长的、痛苦的手段……她被不知名的东西缠绕，身体被束缚，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有感官集中于一点，被迫感受着那“触手”的缩紧。
被勒死。
冉宿梦的手中仍握着那匕首，她将匕首放在一边，然后狠狠发泄似的捶了两下床，捶出惊人的两声巨响。
……等等，她的力量，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冉宿梦吓得脑袋一木，忙起身掀开床单查看床垫和床体，确认并没出现什么裂纹和故障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她的力量似乎有点提升，但还没达到那种夸张到离谱的地步。
这也算是杀死那些暗影的增益吗？她的身体正在被潜移默化般改造？除了灵感，力量也在增强？或许增强的还有身体素质，只是这些方面的增强不如灵感上那么明显。
等等！待会儿不会有邻居上来骂她吧？冉宿梦心里骤然一紧，顿时紧张起来。她快速收起匕首，换上上班穿的衣服后走进洗手间快速进行了一个洗漱，然后飞速出门去买早餐。
想点好的，想点开心的事……对，今天是她离职的好日子！不管处理局那份工作怎么样，即使比她现在这份工作还要忙也没关系，总之，今天是她离职的大好日子！
很好，今天吃卷饼，吃卷饼豪华全家福！再加一杯豆浆！冉宿梦看了一眼距离上班打卡的时间，意气风发走进卷饼摊，正式开启今日的美好清晨。
“虽然今天是个好日子，但白从霜还是该死。”冉宿梦坐在路边长椅上咬着卷饼，还是没忍住愤愤想到，她在心底大骂着，“白从霜！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而后大口大口艰难地将卷饼吃完，收拾干净后起身朝公司走去。
等工作一天等到临近下班，冉宿梦便找到主管，提了离职的事，将写好的离职通知一并交了过去。
离职通知很成功，主管虽然也挽留了几句话，但当冉宿梦说自己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没法兼顾工作后，也没有再强行挽留什么，只说知道了，这个月工资按天数结，明天她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是的，冉宿梦这工作居然还没有交接的必要？也可能是公司最近没招新人？不过这都不是冉宿梦该考虑的事。
她，成功离职了！
回家的步伐也变得轻松轻盈，冉宿梦甚至精力充沛地在小区慢跑了两圈才上楼。
啊，虽说这离职离得这样轻松，但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去干新工作。冉宿梦觉得自己自从进了那梦境，真是饱受折磨，连一个好觉都没怎么睡过。
奢侈一把，给自己放两天假吧。
下个入梦回来，再去联系那特殊事件处理局，到时候再进行一个实习生涯试试。
至于实习期不过这种情况，冉宿梦是完全没有考虑的。在她看来，现实世界的鬼怪、魂体似乎完全没有幻梦世界的可怕。尤其当她去乱葬岗乱杀了这么几天后，整一个信心倍增。就之前那由谢无眠超度的婴儿鬼魂，如今冉宿梦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靠匕首莽一波。毕竟她身上还有符箓护体，即使不会用，那鬼魂也难以上她的身。
这几天，冉宿梦也不打算看那什么匕首技法视频了。而真正在战斗时，什么技法都是多余的，根本不会有时间去让冉宿梦思考什么招式，而那帮暗影也没什么招式、拆解可言，它们甚至一拥而上不给冉宿梦任何喘息机会。所以，视频练习技法固然有点效果，但还是不如花时间提升一下她的体能。
冉宿梦灵感加强，精神方面也敏锐了不少。应对那些暗影如今全靠本能与条件反射，而限制她战斗力的就是她的体力。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只一进家门，冉宿梦将手上东西一放，便双手打开，一个后倒让自己摔进沙发，整个人便陷进去再也不想动弹，连点外卖的想法也无。
“明天，绝对要睡到自然醒！”今晚说什么也得狠狠熬夜玩一次手机了！冉宿梦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方式，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特殊事件处理局……整个谓文市只有六个人来处理么？就算不可能每天都发生灵异事件，一共也有三组人轮班。怎么看，都会比较忙吧？而且现实世界的鬼怪，应该跟幻梦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鬼怪应该跟冉宿梦之前脑子里的认知差不多，它们在夜晚会得到某种加强？那么未来的夜班或许会很频繁也说不定。处理能量残余什么的……啊，之后工作，真能有悠闲吃下午茶的时间吗？
第28章 028 矛盾 /最/好/的/报/答/……
熬夜一时爽， 一直熬夜一直爽。
在久违地体会了熬夜晚睡——看到太阳——睡到自然醒——醒来天黑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天后，冉宿梦吃着外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平常的生活枯燥无趣？
好吧，那是因为她那时候还得每天去上那该死的、朝八晚六的班。偶尔还得在下班时开个会听听废话不说， 加班甚至还没有加班费！
但没办法，不上班是没有钱的， 没有钱是没法在家躺平的。
“啊……总之，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冉宿梦将枕头抱在怀里， 在床上打了个滚，有些提不起兴致。
她一方面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自由、放纵时光了，对于明天既期待又害怕，一方面则是想到马上又要入梦， 冉宿梦就烦躁得很。入梦又要见到白从霜，说不定到时候自杀失败又得死这女鬼手上。
不，不要想晦气事情。得开心， 最后的欢快时光， 绝对不允许去想那些烦躁痛苦的事！
冉宿梦又翻滚回来， 强自打起精神， 思考明天做什么。
依旧是睡到自然醒， 但今晚就不熬那么晚了。醒来之后干嘛呢？继续玩手机？那也太无趣了。啊，去江边走一走，坐在那边看看夜景和月亮吧。冉宿梦想到幻梦世界那两轮月亮，就记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放松惬意地欣赏过风景了。她似乎总是很忙，却不知道到底在忙碌什么。大概这就是生活。
在这最后的平凡的一天，冉宿梦只想放松下来， 安静地走一走，看看自己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错过的那些景色。
……
“晚上好，白小姐。”再次来到那间书房， 冉宿梦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晚上好，冉小姐。”白从霜抬眉看向她，“冉小姐似乎情绪不佳？”
“……还好，算是彻底与过去的平凡生活做了个告别。”冉宿梦没想到白从霜居然看得出来，难道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或许她还得学学如何隐藏情绪、控制情绪。
冉宿梦觉得自己情绪不佳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白从霜本身。看到这女鬼就想到上次窒息而死的感觉，想到那一瞬间漫天的黑雾与无数……扭曲的触手。
为什么白从霜会有那种东西？！鬼怪身上怎么会有触手啊？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鬼怪？这幻梦世界的“鬼怪”居民就不能给自己另外取个其他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吗？这跟她现实世界的鬼怪都不是一个品种了。
冉宿梦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将这段心理活动问出来。
“所以，我这次还去乱葬岗吗？然后你再带我去狩猎幽魂？”冉宿梦问，“对了，你真把监视你的那些鬼怪清理了？”
“嗯。”白从霜应了一声，“你跟我走就是。至于那些鬼怪，不值一提。我本以为会激怒某些势力，然而他们一点动静也无。”亏她还有点兴奋，在玄水圣教坐等别人打上门了，想着能光明正大地大开杀戒了。
啧，真是没意思。
也许是那些派来监视的鬼怪并不重要也没什么地位，他们也没有监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被清理也就清理了。冉宿梦如此想着，跟在白从霜身后走出大门、顺着小路往下走，回到白从霜寝殿。
“要吃东西吗？”
“不用，才来不饿。”冉宿梦在现实世界也洗过澡了，不过睡前大概还是需要简单洗漱一下……呃，幻梦世界的刷牙与否似乎并不能影响到她现实？算了，不刷睡不好。
冉宿梦没再纠结这个，她接过白从霜递来的干净睡衣，熟练地打开暗门在里面换上。
“过几日，我命人按你这套衣服款式，也一并给你做几件。”白从霜将冉宿梦换下的外套等衣物接过，“睡衣尺寸合适？”
“……很合身。”冉宿梦表情复杂，她低头理了理衣服。这睡衣完全就是她第一、二次入梦时的样子！已知她第一次死得飞快，那么白从霜对这睡衣的记忆点显然出自第二次。
呵，尺寸能不合适吗？
“看来我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白从霜微微垂眸，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柔弱可怜，哪怕冉宿梦明知道这皮囊下是个什么性子，在那一瞬间也不可避免得略愧疚一瞬……
但她有什么可愧疚的啊！
“我还以为……那晚你的体验很好？”白从霜看起来愈发忧郁了，淡淡的黑雾笼罩在她周身，那纯黑色的眼眸透过黑雾看过来，仿若带着些微的水光。在对视的瞬间，冉宿梦又感觉到那股眩晕与迷醉感，即使她立刻闭上双眼，心底却泛起涟漪。
“谢谢。谢谢你的衣服，很合身，我很满意。谢谢。”冉宿梦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只是我毕竟是普通人，我是害怕死亡、害怕痛楚的。”至于白从霜故意提起的话题，冉宿梦权当听不懂。
“是么？可你都不睁眼看我。”
冉宿梦能感觉到逼近的冷意，以及白从霜故意为之的吐息。也许是强大的鬼怪总会有一些恶趣味，又或许如此戏弄她格外有趣？冉宿梦心中烦闷，但在这僵持之下，她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
近在咫尺。
白从霜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深情吻上。那双黑眸离得极近，也就是这般近的距离，让冉宿梦发觉白从霜的瞳仁似乎、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颤抖、在融化，似乎要一分为二，但眨眼再看，又没有任何异常。
不不不，白从霜眼睛是纯黑色的吧？错觉？幻觉？为什么她刚刚似乎看到、好像看到了金色残影？
就在冉宿梦一脑子问号，几乎忍不住想要问出来的时候，白从霜突然就触碰到了她。
极微小的距离也不复存在，微凉的触感覆上她的唇，冉宿梦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白从霜就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真是，好想看看你的心呢。”白从霜语气里尽是遗憾，她抬手以指尖触摸冉宿梦染上红晕的脸颊，而后点上刚刚一触即分的唇瓣，手指逐渐下移，冰凉的触感好似要将冉宿梦从中间剖开……但白从霜并未这样做，她只是点上冉宿梦心脏处。隔着衣服与皮肉，感受活人心脏的跳动。
可惜，她不能肆意着赠予冉宿梦死亡体验了。人类的成长速度比她想象中要慢得多……哈，不过也不怪冉宿梦，毕竟那些暗影又能有多少质量呢？
即使冉宿梦不会死亡，但以她目前的实力，也无法以血肉之躯去对抗一般的鬼怪啊。
“……怎么，上次您没看仔细吗？”冉宿梦身体略有僵硬，但白从霜这动作与话语令她再次想起……四次！她死在白从霜手里四次了！而且上一次她明明已经准备自尽了！这股烦闷令冉宿梦没忍住冲动开口，讥讽道，“您是在预定我这次离开时的死法吗？”
“是呀，消失得太快了，很难看仔细的。”白从霜轻声笑着，完全没将冉宿梦话语的里的小刺放在心上，她又抬手摸上冉宿梦眼睛，“冉小姐，你生气时的眼神很漂亮。当然，或许是您的眼珠漂亮。”可惜她并无这种收藏癖好。
“您真是矛盾呀。畏惧我、害怕我，恐惧中却又夹杂着愤怒与不甘，您总是很不服气。啊，您在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未来如何杀死我、报复我了吧？可惜您的成长速度令我失望……您还是这样弱小、无力。”白从霜依旧是轻笑着的，她没有说什么我碾死你就跟人类呼吸一样轻松这种类型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您看，您是还需要仰仗我变强，需要我为您提供庇护的，怎么？无论未来，在此刻，您难道不该讨好我吗？”
白从霜就这么自然地学着冉宿梦用起了“您”这种敬称。
“……”冉宿梦没再说话。
是的，她确实很矛盾。面对白从霜时的情绪也是复杂至极的。白从霜有在帮助她变强，还为她提供了庇护，甚至没让这个世界的其他鬼怪知晓她的存在——这一点非常重要。白从霜遮掩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深红印记的事没有第二个鬼知道，而她来自另一世界、一个人类世界的事也就被保护下来了。
毕竟，谢无眠至今未给冉宿梦任何消息。冉宿梦如今对现实世界的人抵御幻梦世界的鬼怪、或者能想出解决办法这些事……不太看好。
或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决了她。尽管死亡后可能也会有新的绑定者，但万一……她死掉，联系就彻底结束了呢？
……冉宿梦暂时还不想死。她对于现实世界仍有诸多留恋与牵绊，哪怕她一个人在外租房，可懒惰如她，一个月也总会抽时间回家两次看看父母。
而且，她都没来得及为爸妈做些什么。
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冉宿梦咬了咬牙，真是一不注意她的思绪莫名就发散出去。是的，她害怕、畏惧、恐惧着白从霜，因为她的实力，因为她的鬼怪身份，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她因此愤怒、不甘、不服气，但这种情绪除了对白从霜以外，对她自己也有。她为自己的弱小无能而愤怒。
但冉宿梦无法否认，她却也是感激白从霜的。在无法反抗的差距之下，在现实世界可能受到威胁，她在鬼怪世界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轰动的种种前提下……哪怕白从霜有私心、有其他目的，甚至杀了她四次，但白从霜确实庇护了她，还给她成长的机会。
冉宿梦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以为，能让您未来死在我的手上，就已经是对您最好的报答了。”
第29章 029 幽魂 /普/通/的/人/类/
冉宿梦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她是鲜活的、普通的。喜怒哀怨惧她都有，会为白从霜的美色所惑，有在意的、割舍不下的事。她是矛盾的、复杂的、多面性的， 甚至她自己都不是完全了解自己。
说实话，冉宿梦对自己精神状况良好、还没疯掉这一事实非常惊奇， 她本以为她那脆弱的神经早该承受不住这一切， 彻底崩溃了呢。而她不仅坚持了下来， 还能在这里面色如常地应付白从霜，甚至有勇气在幻梦世界自主决定自己的生死……就连现实世界，她也彻底改变了。
哈，尽管是被迫的。但她还是活着， 她没有放弃，没有绝望。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从霜的话语将冉宿梦思绪拉回。白从霜笑着， 似乎对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冉宿梦垂眸下去， 叹息道， “最为普通、再寻常不过的人类。就与您这个世界的暗影一样， 是微不足道的。”
“以前或许是。”白从霜说， “但现在不是。”
冉宿梦望向她，白从霜却没再继续这一话题。她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床榻，便看向冉宿梦。
“……”冉宿梦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次理了理睡衣，走了过去。
……*
次日， 白从霜便带着冉宿梦去了乱葬岗。继续两小时一轮的“修行”。
第三日，白从霜带着她寻找“幽魂”。
幽魂，唤作“游魂”也可。是幻梦世界一种特殊的鬼怪， 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有人形，可化作实体，并不似大多数鬼怪一样运用暗影之力，而是使用另一体系的力量。
部分鬼怪望月修炼，便是从幽魂这里获取的灵感。
“我该、该怎么做？像杀死暗影一样杀死它？”冉宿梦看着在不远处山丘间慢悠悠飘动的白色人影，有些紧张。
幽魂的颜色是白色的，近处认真看会发觉它还带着一点浅浅的蓝色，但其实很难看清楚。等到了夜间月光照射，月光的颜色变成了它们的颜色。
它们上半身成人形，并没有衣物概念，但人形似有“男女”区别，从身形上也可以分辨，有长发，头发也似雾一般，与它们全身一个模样。人形一直持续到腰间处，腰部以下则是扩散性、无规则的白雾，好似不规则的、极为飘逸的长裙一般，朦朦胧胧的白雾散开，拖着它们飘动。
乍一看，还挺像穿着“裙子”的白雾人。
“我真的可以……应该杀死它吗？”冉宿梦有些不确定地问，她握紧着匕首，只觉得这幽魂看起来无害极了，甚至、甚至称得上“唯美”“梦幻”。那幽魂就那么安静的在山丘处漫无目的的游荡，如果是在月光下，看起来也许会像精灵一般。
冉宿梦望着那道游荡的身影，看见那人仿佛也回望过来，白色的雾气涌动着……明明她看不清的，可冉宿梦觉得那幽魂在对自己微笑，它在亲切友好地对她打招呼，在邀请她过去一起嬉戏……
微凉的触感缠上冉宿梦手腕，她怔然一瞬，浑身一个激灵，低头就看到那触手从黑雾间浮现，弯曲着扣住她的手腕，覆上那深红印记。
“集中精神。”白从霜淡淡道，“心神合一。”
莫名其妙的唯美浪漫滤镜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微笑？打招呼？邀请？全都没有，那幽魂只是在游荡着、游荡着……吸引自投罗网的猎物而已。
“不是，你确定它比一般鬼怪都弱？那它的食物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暗影吧？”冉宿梦清醒后很快觉得不对劲极了：这白从霜眼里的一般鬼怪和她理解的一般是不是不太一样啊？
“你想要屠村么？”白从霜看向她，语气平静，陈述道，“活人气息明显，一个村子的范围太小，为求保密，就得清理干净。你一个人可以吗？”
“……”
“它确实不如一般鬼怪。”白从霜又说，“玄水圣教刚刚加入的成员都能杀死它。”
冉宿梦着实得不到什么安慰。她看向那继续游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幽魂，终于深吸口气，捏着匕首靠了过去。
反正，她不会真正死亡。在幻梦世界，她也是不死的。
她有很多机会，很多很多机会……
幽魂游荡的身形停了下来，它真正朝冉宿梦望了过来。一团白雾的人体就那么转过身，看向冉宿梦，也看到远处的白从霜。它似乎有些戒备，但随着冉宿梦的靠近，它显然也感知到了鲜活的人类气息，这陌生又拥有致命吸引力的气息令它开始躁动，下半身如裙一般散开的白色雾气剧烈鼓动着。
终于，当冉宿梦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它再也顾不上远处那注视着这一切的白从霜，猛地扑了上去。
白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冉宿梦甚至还没来得及放血，幽魂就主动对她发起了攻击。淡淡的白雾弥漫开来，冉宿梦有了之前的经验，此时根本不敢分心，全神贯注凝视着这幽魂。紧接着，冉宿梦就瞧见这幽魂从它下半身白雾里抽出一长条白雾，就那么一甩便朝冉宿梦抽来。
啊？不是？您还自带武器的？！
冉宿梦抬匕首欲挡，那白雾鞭子却骤然抽回，猛地转向狠狠甩出，倏地打上冉宿梦左臂。
瞬间的剧痛甚至让冉宿梦手臂略麻木了一瞬，所有的感官仿佛都放大了，在疼痛过后，冰冷的寒气顺着鞭子浸入身体……但冉宿梦根本没时间喘息，幽魂的攻势又急又快，噼啪的破空声不断甩下，冉宿梦本能想要躲避，甚至想以匕首抵挡，却毫无招架之力。手臂、腰间……甚至在她狼狈地摔在地上试图侧滚躲避时，背上也被狠狠抽了几下。
“……”冉宿梦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冉宿梦根本没有准备好，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下风。而且，她完全没有想到幽魂会用武器，甚至还是这种灵巧的武器。长鞭……天知道匕首怎么打长鞭，没办法近身不说，以她那笨拙的反应与闪躲甚至连防御也做不到。
但如果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就这样被杀死，还是在白从霜的注视下……冉宿梦不甘心。
她在又一鞭子落下之际，冉宿梦咬牙抬手，以匕首狠狠刺入自己大腿，而后用力拔出。剧痛令冉宿梦浑身颤抖，她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而血液很快蔓延而出，白雾被沾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即将落下的又一鞭子顿住了。幽魂上半身那凝实的白雾状人体隐隐颤抖，终于，它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甩出长鞭缠住冉宿梦脚踝，将她整个人拖向自己。
甚至还没完全靠近，幽魂手中长鞭就消散了，它猛地扑了上去，大口大口撕咬起冉宿梦大腿上的伤口，将那涌出的血液全都吞入肚中。
它白色的身形逐渐染上活人的鲜红色，在尝到血肉之后，幽魂的本能再也压抑不住，它脑子里再无其他任何事情，只顾埋头进食起来。
直到那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入它埋下的脑袋，狠狠竖着斩下，将它白雾似的脑袋一分为二。幽魂身体下的白雾瞬息爆开，就要将冉宿梦整个笼罩在内，它抬手欲要抓住冉宿梦那匕首，然而冉宿梦迅速将匕首贯入它的胸口，双手交握着用力划下，将它整个剖开。
幽魂是没有骨头的。白雾似的身体，哪怕上半身是实体，在这匕首锋刃之下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尖细的、难以形容的尖啸猛地刺入冉宿梦精神！这声音仿佛直接入脑，将冉宿梦刺得生疼，但她身上的剧痛太多太多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她的精神濒临崩溃……或者，已经崩溃了。
冉宿梦的动作没有任何章法，在尖啸声中甚至愈发狂乱起来，她奋力挥动着匕首，大腿上已是血肉模糊，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伤口似乎已经见骨。
在凄厉的尖啸声中，白雾逐渐溃散，一部分消融在这幻梦世界，一部分则融入冉宿梦身体。
在密集且剧烈的痛楚中，冉宿梦甚至分心感觉到白从霜的靠近。她双目赤红着，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握住匕首就那么直直刺入自己咽喉。
在冉宿梦死亡瞬间，她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只感觉到温暖的能量包裹住她全身，那些痛苦逐渐被抚慰……
她精神逐渐舒缓放松，陷入更深层次的黑暗。
现实世界的早上六点，冉宿梦躺在床上，从幻梦归来，继续沉沉睡去。
……
白从霜注视着冉宿梦，看着尸体与血液全都消散，人类的气息消失在空气中。
她简单抹去那幽魂残留下来的气息，在原地站立片刻，便在此间消失，回到玄水圣教之中。
冉宿梦，普通人？
这真是……
她竟失手了，她竟没能救活她。
明明第一次自尽时的那样笨拙，犹犹豫豫甚至还需要做很长一段心理建设。
面对幽魂时也是，白从霜当时已经认为冉宿梦要死在幽魂手里了，结果她竟没有。甚至想到以自身血肉为引，牵动幽魂本能，让它丧失理智被血肉彻底吸引……
普通人类？那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普通人类了。
“教主，您最近似乎很忙？”虞之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事？”
“……不。只是如若教主有什么计划，属下能为你分忧。”虞之野望着白从霜背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她高声道，“教主，我们什么时候杀上十二宫？”
白从霜：？
第30章 030 学习 /上/班/第/一/天/
白从霜确实享受势均力敌、生死之际的极致战斗， 享受战至濒死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蠢货，想无故送死， 以一敌十二。噢，或许还得加上另外两圣教？
她可没想成为星灵界公敌， 不然她也不会将冉宿梦藏得这样严实。
“我不是神。”白从霜摆摆手， “等你能一次杀六个宫主的时候， 再找我杀上十二宫吧。”
“那教主您最近有什么计划吗？属下可以配合您。”虞之野表现得非常积极，她说完这段话又问道，“您是不是想引出十二宫对您有意见的人，令他们怒而打上玄水圣教， 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将来犯者尽数杀死了？”
白从霜这才回身看向虞之野，她这个副教的杀心同样很重，而且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性格。不过， 这只在针对十二宫时会这样。白从霜并不想此时将所有势力的目光吸引过来， 毕竟冉宿梦的存在并不好暴露。但她近日活动太过频繁， 已经引起那些势力注意， 倒不如误导一下他们， 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多年不曾动手，手痒难耐、杀心难抑。
更何况，她确实已经很久不曾酣畅淋漓地大杀一场了。
“你有办法？”
“属下有不少暗探，可以埋伏进那帮势力里。教主，我们先从实沈宫下手如何？”虞之野记得玄水圣教与实沈宫是宿敌，尽管白从霜并不在意这些， 但实沈宫说不定非常在意，选择他们……或许比较容易激怒？“或者从鹑火宫下手也行，他们这一代宫主脾气很是不好。”
“随意哪一宫都可。”白从霜微微颔首， 语气平淡，仿若陈述事实，“只要他们胆敢踏入玄水圣教，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是，那属下就放心大胆去挑衅了。”虞之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说实话，虞之野此举其实还有想瞧一瞧白从霜真正实力的私心在。她确实是白从霜捡回来的，但白从霜并未教导过她，自从她来到玄水圣教，也不曾见过白从霜全力出手。那些传闻中的可怖姿态……就连教内较早一批进来的鬼怪也不曾见过，全是听闻。
疯子？恶鬼？杀戮机器？……真想亲眼瞧一瞧，到底有多强啊。
……
冉宿梦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亮整个房间，冉宿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在早上六点惊醒，而是继续睡了过去。
是因为太累了吗？还是杀死那幽魂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某种变化，令她不得不在现实世界也休眠……睡了一会儿？
灵感上大概有不小的强化。冉宿梦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回忆起与那幽魂的战斗细节来。
匕首……真的很不方便，也许是她不熟练，也没有对敌经验。面对一个类长鞭似的武器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得依靠幻梦世界对于人类血肉的渴望去破解。但如果以后遇到拥有意识的鬼怪，显然就没办法靠这招取得太大成效。她也不能每遇到一次敌人就自残一次吧？
但那视频里的匕首技法真的毫无学习价值，或许她该去新工作那儿看看有没有精进的办法。对了，特殊事件处理局应该能配枪吧？她或许可以用现代的热武器给白从霜一点颜色看看。
冉宿梦想着，从床头柜里取出那五张符箓，小心叠好放入手机壳内。而后打开通讯录联系谢无眠。
——“喂？”
“谢局长，我是冉宿梦。”冉宿梦略有紧张地开口道，“我已经辞职完毕，明天……可以入职实习吗？”
——“可以。我把地址发你，你明天随时可以来报道。”谢无眠略看了一眼值班表，明天是段吟怀与闵怜双工作的日子，她不用出任务，可以在局内等冉宿梦来报道。顺便给她进行一下简单的教学。
“好的，谢谢您。”电话很快挂断，冉宿梦收到一则短信，上面注明了特殊事件处理局谓文市分局的详细地址。
“梁丰区……”冉宿梦打开地图软件简单看了一眼路线，打算明天打车过去。
一共六个同事么？还真是简单的人际关系。她想着正式入职后需要购买的终身保险，略作犹豫后，打开网页查了查意外险。她这种情况，大概得选择侧重于意外身故的保险类型，医疗保障和伤残倒是不怎么需要考虑。短期……长期意外险也可以购买，或许她可以多重购买？毕竟壹国的意外险津贴是可以累计赔付的。
下次休息，她大概得回一趟家，给爸妈说一下工作变动的事。毕竟之后休假都不是常规的周末了，提前说也可以免得他们担心。至于保险的受益人，除了父母也没有其他人可选。这大概是她最后能为家人做的事情了。
在进入幻梦世界时，现实世界的身体是处于睡眠状态的，而且是怎样都不会清醒的状态。尽管现在返回的时间十分稳定，但冉宿梦不确定未来多次进入幻梦时候，两者时间流速是否会有变化。如果时间拉长，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是否就对应成为了植物人？一觉不醒？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冉宿梦不知道爸妈会怎么办。
她总得做些什么，毕竟父母年纪大了也不适合要二胎。钱？房子？黄金？保险？……起码，假如未来某天她消失不见，父母也能有一个完满富足的晚年。
……
梁丰区特殊事件处理局分局
对于冉宿梦所说梦境一事，谢无眠这边拜访了不少门派的前辈，却都没听闻这种事例。还有前辈想要见冉宿梦一面，当面算算，让谢无眠暂时婉拒了。
至于谓文市封印的女性鬼怪……谢无眠也查了一圈，所有封印都没有松动的迹象。至于曾经的一些古墓也检测过，没有任何的能量溢散，一切正常。
另一个独属于鬼怪的世界……想打通来到现实世界的门户么？谢无眠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冉宿梦说这些话时的细微表情。这是很荒谬的事，平行世界也好，其他位面世界也好，虽然历来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各种猜测，但从未证实。
危险……表里世界？说起来，壹国境内的失踪案例似乎越来越多了。
谢无眠思忖着，到底是没将冉宿梦所担忧的提醒上报上去。冉宿梦如今只是一个实习期的新人，贸然卷入这种层阶的事件过于危险，也容易突遭意外。
冉宿梦站在所指的地址前，看着牌匾上的“丧葬一条龙”和门口摆放的花圈陷入沉思。她推门进去，店内空无一人，正对门处摆着一樽和田玉质地的地藏菩萨像，供奉的圆形香炉内仍燃着三根香烛。
两侧墙壁，一面墙柜摆放着各式材质的骨灰盒与各式纸钱香料，另一侧则从顶上垂下一条黑幕，将之掩藏。冉宿梦拉开那黑色布料，却发现这是实打实的墙壁，并无什么玄机。而供奉的菩萨像两侧也并无什么后室通道。
就在她一边担忧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一边摸索这里是否有什么暗道时，黑幕后的墙壁发出“咔哒”“咔哒”几声异象，仿佛某种机关被启动。
但黑布后仍是那不变的墙壁？冉宿梦犹豫着伸出手试图摸上去，墙壁上忽地荡开水波似的纹路，一只手就那么穿了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是谢无眠。
“这是，机关和……障眼法？”不似丧葬店的昏暗，内里亮堂极了，灯光甚至亮到有些刺眼。冉宿梦稍微适应了一下，回头看向那墙壁，试探着伸出手，果然就这么穿了过去。
“嗯。也有其他的出入口和机关。”谢无眠应了一声，转动墙壁边用作装饰的花瓶，那机关的响动声很快再次出现。冉宿梦再搭上手去，触感便与墙壁无异了。
“局长，我今天需要干什么？”第一天上班说不紧张是假的，冉宿梦略有忐忑地跟在谢无眠身后，直到谢无眠将她领进一个房间，然后将几本书放在了桌上。
“学习。”谢无眠从储物柜中取出记事本与笔，将它们一并放在冉宿梦身前，“先把局内的地图记下来，各处机关都有注明。你可以四处走走，边试边看。”
“这是荀书君……也就是符箓制作者编纂的符箓效果与结印步骤，有图，你可以先记一下。上面记载的都是他能画的，如果未来他学会新的符箓，他会继续写上去。”
“这一本是钟圣松写的阵法心得，可看可不看，你感兴趣可以学学。”
冉宿梦一本本看过来，这些明显都是手写而成。符箓结印图甚至是以黑色中性笔绘制的，其中有画错的图，就那么直白的打了个“X”划去，在下面接着重新画了一幅正确样本。
“鬼怪手册？”冉宿梦翻看一眼，发现这里面记载的是处理局清理的那些异常事件，标注了每一个事件的时间以及鬼怪异常。她翻到最近的记录，很快便找到守宋区的那一条来。本该待在沿阳区的魂魄忽然跨区移动，并发生了暴动，好在它能量不足本就即将消失，并未造成影响。溃散能量也清理完毕。
这就是许向晓说感应到自己的那次？沿阳区的鬼怪……移动到守宋区？这个移动时间点，怎么、怎么这么像是跟着自己走的？
冉宿梦摇摇头不去多想，她应该没有这种影响力才对。这是现实世界啊，她没道理吸引鬼怪的。她将这手册合上，开始认真看起符箓教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