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守护神一般
第二天开学, 也要开始上晚自习了,八点半,放学的铃声打响, 周围同学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书包。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林杳捏着水性笔的手紧了紧, 偏头看向谢安琪:“我想留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小琪你先走吧。”
谢安琪闻言没有怀疑:“杳杳你也太刻苦了, 不过现在晚上那么冷,你还是早点回家啊。”
“嗯,我知道。”林杳点了点头。
教室里还有几个住校生也留在教室里自习,林杳把英语习题册的几篇阅读写完,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
九点二十分了。
校园变得安静,走廊只剩下巡楼老师的脚步声和呼啸而过,拍打着窗户的风声。
教室里没空调,到了晚上更冷,林杳搓了搓冰凉的手,又从桌洞拿出数学的高分冲刺题。
她还不想回去。
才写了几道选择题,嘟嘟的震动声从书包里传出来, 林杳拿出来,看到是闻野打来的, 连忙跑到教室外边接起。
“喂, 你怎么还没回家?”闻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语气似乎还带着点儿着急。
“我在教室写作业。”林杳说完反应了过来, 有点惊讶地问:“你到家了呀?”
一般他晚自习都不上, 会去纹身店,最早也是十一多点回家。
他“嗯”了声,又问她:“你打算在教室学到几点, 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林杳不想麻烦他,一句不用了脱口而出。
“什么不用了,”手机那边的人明显不高兴起来,“大冬天的这个点外面都没几个人影了,你再晚点回来,万一路上碰上个混混小流氓,你喉咙喊破了都没有人来救你。”
“再万一遇到个人贩子,对方直接强行把你拽上车,一脚油门直接把你拉到偏远山给卖了怎么办?”他越说越严重,最后带上了批评的口吻:“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
其实从学校走回去就一刻钟,沿路也有些开着的小店,林杳先前觉得还好,但现在被他说的……简直是危险重重了。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吧。”
家里有闻野在,就算闻天明想怎么样,她也不怕了,也省得他大晚上的还要出来接她。
林杳进去收拾了书包,比起教室里的冷,外边更像是冰天雪地,刺骨的北风像刀子直往脸上招呼,街上果然也瞧不见什么人影了。
她迎着冷飕飕的风埋头往前走,才走了一小半路,一拐角,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
颀长的身形。
还隔着段距离,路灯投出的光也雾蒙不清,但因过于熟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杳加快脚步,朝着他小跑过去,没等她开口问,闻野微微挑起嘴角,先说道:“出来买点东西,还挺巧的,就碰到你了。”
路边就有个小超市,林杳站在门口等着,眨眼的功夫他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瓶才买的矿泉水。
开了家门,闻天明坐客厅的沙发里看球赛,神色恹恹的,染上赌瘾的人除了赌博,对做其他事的都很难提起精神。
然而手里又一分钱没有了,也去不了那地方。
他后脑勺的伤还没好,还绑着纱布,又因昨天找银行卡和赵美莺大干了一架,脸上新添了几道指甲抓痕。
听到开门的动静,闻天明回过头。
见到林杳,闻天明支起身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结果下一秒看到她身后的少年。
一抹惧色从眼里划过,闻天明又闭了嘴,屁都不敢放一个,重新往沙发上一躺。
林杳换了鞋上楼,进房间写作业,闻野也回了房,一整晚闻天明都没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之后一连几天,林杳晚自习后都会收到闻野的短信,问她今晚留不留在教室写作业,晚回了他就过去接她。
见他也在家,林杳便没再教室多久待。
她本来还以为他是这几天没生意,所以才没去店里。
直到周日,她休息,闻野也还待在家,林杳意识到不对劲,又想起他把闻天明脑袋砸了之后对她说的那句——
有他在,以后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原来从来不是一句空口的承诺,他一直沉默又切身实际地在履行着,如同她的守护神一般。
想到了这点,林杳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去敲隔壁的房门,等闻野开了门,她看见里面桌子上一张黑白的刺青素描线稿,虽还没完成,但也可见其复杂和他画工的扎实。
“是不是因为我,你这些天才一直没去店里啊?”她抬眼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
“瞎想什么呢,”闻野舌尖抵了抵下颚,懒洋洋笑着否认道:“生意不好,没客人,我去店里干嘛。”
林杳闻言没说话,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安静又执拗地看着他,一副他不说实话就不罢休的架势。
闻野受不住她这模样,没辙地叹了口气:“闻天明都那么不要脸了,我能放心单独留你在家里?”
他唇角掀了掀,语气轻松道:“再说了,我暂时不缺钱,天天给人纹身,枪一拿几个小时手腕都要酸死了,我休息几天放个假还不行?”
林杳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此减少她心里的歉疚感。
她长睫动了动,忽然想到个办法,抬起眼眸看向他:“那……我能到你的纹身店去写作业嘛?”-
纹身店门上挂着的铁锁被闻野打开,他推开进去了,按开灯,把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快速一通收拾,又搬了把小凳子放到旁边。
“你先坐这儿写作业,我出去一会儿。”
“噢好。”林杳坐下,把书包搁在腿上,拿出卷子开始写。
大约半套写完,闻野才回来,他两只手里都拎着东西,侧着身用胳膊抵开玻璃门。
林杳看见他拎着的两个纸箱,一个写着某某牌的小太阳,一个又是某某牌的三档护眼台灯。
闻野看到她目光里露出的疑惑,边拆着纸箱边开口道:“这两扇门关得不紧,风会刮进来,你身边放个小太阳,会暖和些。”
说着从抽屉翻出个接线板,把小太阳插上后放到她脚边,又把那台灯放到桌子上,调到最亮的第三档。
原本店里的光线是有些暗的,这下亮了许多。
林杳腿和脚本来也是有点冷的,被小太阳烘烤着,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没一会儿玻璃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虎背熊腰的,有些胖硕。
林杳闻声下意识抬起头。
四目相对,胖子看着她乖乖的长相和小桌子上一张正写着的试卷,愣了愣,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了地儿。
等闻野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懵圈的目光才从林杳脸上转移过去,一脸不解地问:“闻野,谁啊这是?”
闻野:“我妹。”
“看着真乖啊,哦嚯,这张数学卷子都快写满了,真厉害。”胖子笑着表扬小孩子似的语气,还想对林杳说什么,被闻野不怎么耐烦地扯进了屏风后。
闻野戴上口罩,把防滑绷带缠绕在纹身机手柄处,撩起男人衣服,拿着酒精棉签给他要纹的后背消毒。
胖子也是纹身的常客,相当坦然闲适坐在纹身椅上,胳臂肘撑在椅背上,回头跟他随口聊道:“你最近生意够好的,我从星期一预约到星期六,你都说没空。”
屏风前,林杳写着题的笔顿了下,果然是她耽误了他的事。
屏风后传来闻野凉凉的回应:“把牙咬紧点儿,别在我妹面前叫出声了,丢死个人。”
紧接着耳边响起纹身线圈机发出的滋滋声,夹杂着那人时不时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滋滋的声音持续了四个多小时,还没有扎完。到晚上八点多,闻野才和胖子一块儿出去吃饭,应该也是在街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什么,闻野很快就回来了,胖子蹲门口一根根抽着烟,缓解后背要了他老命的疼痛。
林杳对闻野下午说的一拿纹身枪就几个小时有了更确切的感受,她搁下笔,主动提议道:“我给你揉揉手吧。”
闻野看着手机,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握着那么久纹身枪,手腕肯定很酸,我给你揉揉,应该能缓解一点。”
闻野想说不用,但对上少女诚挚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就把右手朝她伸了过去。
林杳弯了下唇,搬着小板凳离他坐得更近了点,指腹用着适当的力道按着他腕骨关节。
小姑娘指腹柔软,烤久了火,还很暖和,轻按着他手腕时,舒服是很舒服,一下午的疲乏都没了。
却也有种诡异又酥麻的难挨感,像有蚂蚁在轻轻啃噬着心脏。
惹得他喉结重重地滚了几下。
胖子抽完了半包烟回来,看到的就是林杳给闻野按摩着手腕的这幕,当即极度不平衡了,嫉妒的酸水咕噜噜地直往外冒。
“沃日,凭什么老子只有个狗嫌人烦的弟弟,你就能有个比小棉袄还贴心的妹妹啊?!”
“文明点,别讲脏话。”闻野撩起眼皮,极不满地睨他一眼,又对林杳勾了勾唇:“谢谢啊,手腕已经不酸了。”-
林杳开始每天放学后往闻野的纹身店跑,周日更是一整天待在那儿,比起那个争吵,又总弥漫一股低气压的家,她更愿意待在他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店。
纹身店前边一半成了她的专属地,桌上放着她的书本卷子,椅子上放着闻野给她买的坐垫,抽屉里也塞满了他买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四月份,气温逐日上升,一直放她腿边烤火的小太阳也终于装进纸盒收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闻野收工,又坐着玩了十几分钟手机,等林杳把卷子写完,他才走过,拎起她的书包,锁门离开。
夜晚的风变得温柔了,夹杂着不知哪家哪户的蔷薇花香,沿路石缝里的青苔变得鲜绿,有小虫子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
今晚烤红薯的摊子没出来,但有卖鸡蛋肉堡和红豆饼的,闻野摸出零钱,问林杳想吃哪个,听她说后去买了两个鸡蛋汉堡。
刚做出来的还有点烫,林杳接过后先拎在手里,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闻野:“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点啊。”
家里没称过体重,没法称,但也觉得很可能。
毕竟她在闻野这儿习惯了做完一科作业,休息时拉开抽屉吃点零食,每晚还有像这样的加餐。
闻野嗤了声:“你是近视了眼吧,你哪和胖能沾一点边?”
他看着月色下,少女冲他仰着的雪白小脸 ,语气也是略有不满:“你看你这脸上哪有二两肉没?”
话说到这儿,似乎也是顺手,就往那张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手感柔软得不可思议,比之前摸头的举动多了几分亲昵。
闻野立刻收回手,垂下的指尖无意识地小小摩梭了两下。
他绷住表情:“你就放心大胆地多吃点,你离长胖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林杳低下头,乖乖 “噢”了声,脸颊似乎还停留着少年略显粗砺的指腹摸上来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有点发热。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也能养你
五月份, 天气炎热起来,林杳又换上了之前从闻野那里买来的夏季校服,白短袖和黑色长裤。
因为校裤的材质不透气, 她学着其他女生那样把裤脚卷起一小截, 这样凉快, 但也容易被蚊子叮咬。
闻野的纹身店里又多出了小电扇,蚊香, 灭蚊灯和花露水这些,还放了个挺小的冰箱,装雪糕冰棒。
晚上彭一凡翘了晚自习晃悠来,才发现闻野店里新添的这一家当,当即开冰箱,里面几根老冰棍,还有一根仅剩的梦龙。
彭一凡当然是毫客气地选择了梦龙,只是刚拿起,还没撕开,闻野从正画着的纹身线稿抬起眼。
“梦龙就剩最后一个了,放回去, 要吃就吃老冰棍。”
彭一凡一头雾水,很不理解:“野哥你不最讨厌吃甜的吗?”
闻野语气闲闲:“我不喜欢, 有人喜欢。”
彭一凡:“?”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到底是谁?在他们俩之间横插进来一脚!!
彭一凡痛心疾首地拉开冰箱, 悲愤地把唯一那根梦龙放回去, 又忍气吞声地啃着五毛一根的老冰棍。
不多时林杳背着书包过来,夏夜的风已经有些热了,从学校一路走过来她鼻尖已经沁出层薄汗。
彭一凡暂时停止愤愤然啃冰棍的行为, 热情洋溢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只是脸上的笑没有维持住多久,彭一凡就眼睁睁看着她才坐下,闻野就搁下纸笔起身,从小冰箱里拿出一根梦龙和一根老冰棍。
那根不让他吃的梦龙递给了林杳。
彭一凡:“……”
别人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野哥这是有了妹妹,一点兄弟情分都不顾了!
“这个牌子的雪糕挺贵的,你别总给我买这个。”林杳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自己吃五毛一根的老冰棍,没道理给她总吃七八块的啊。
闻野骗小姑娘的理由张口就来:“那个批发冰淇淋的阿婆年纪大,又是一个人,我买点贵的,算是照顾她生意,但我又不喜欢吃这种太甜的。”
“呐,你就当做点好事,帮忙吃一下。”他说完,朝递过去的手又往前进了几分。
林杳只好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撕开外包装咬了一口,冰凉又甜滋滋的香草味消解了身体里的暑热,她唇角翘了翘,余光里察觉到一直落她身上的幽愤目光。
她转过脑袋,看向彭一凡:“你怎么啦?”
彭一凡想捶胸顿足控诉野哥的心都偏到太平洋马里纳海沟去了,但收到一旁闻野暗含警告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辱负重。
咯嘣咯嘣咬碎棍子上最后一点冰棒,彭一凡站起身,长长叹气:“心死了,不会再爱了,我还是去网吧挥霍我孤单寂寞的青春,这里就留给你们吧。”
林杳:“?”
林杳一头雾水地望向闻野,关心问道:“他怎么啦?”
闻野咬着冰棒棍,把点完的蚊香换了一片,放到她写作业的桌子底下: “间接性非主流,别理他。”
又长胳膊一伸,从桌上拿来瓶花露水。
脚踝处的皮肤突然传来沁凉感,林杳长长的睫毛低下,她看见闻野还蹲在他脚边,拿着瓶花露水对着她卷起的裤脚下一通喷。
从上往下看,少年后脖颈的棘突更明显,弯折的那截腕骨冷白瘦削,脸隐在桌子投下的阴影之下,五官仍深刻又立体分明,漆黑的眼认真盯着她脚踝。
前前后后都喷了个遍。
才直起身,花露水重新放回桌上,把嘴里咬着,快化了的老冰棍拿出来,咬了几口吃完,然后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画着图纸。
也没多说什么,就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顺手一做。
但林杳知道,是因为昨晚回家的路上,她随口抱怨了句,说现在蚊子进化了,点着蚊香和灭蚊灯的同时还能在她小腿咬几个包。
所以今晚特地给她脚踝也喷了好些花露水。
她突然想起语文书里的那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她失去了从前疼爱她的父母,可也有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哥哥-
这个十平方不到的刺青小店对林杳而言更亲切,而原本的家,变成了单纯只是晚上回去睡个觉的地方。
哪怕闻天明和赵美莺现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恨不得要把房顶掀了,她也没受影响,在闻野的纹身店里埋头学习。
因此这几个月来她成绩没受一点影响,还有稳步提升的趋势。
然而猝不及防出现在家门口的警车,把一切表象的平静都打碎。
闻天明被带走了,他没钱又要去赌,就把心思打到了厂里,和外边的人勾结运了不少钢材零件出来卖,金额加起来够他判七八年了。
赵美莺向法院提出了离婚,两人的关系老早就破裂了,只是因为儿子的抚养权,还有闻天明要她平分存款,才没能离成。
如今闻天明去蹲局子了,她可不当王宝钏,还苦等十八年,她得趁着自己还不算老,赶紧找个下家。
既然已经和闻天明离婚了,赵美莺也不愿意继续住闻野的房子了,她还真挺怵少年的,而且继续住这儿,她怎么方便找第二春。
林杳来时装了一箱子行李,要走时也是这么多,唯一多了的,是闻野平安夜送她的那是伽百利的小熊。
闻野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已经被小姑娘收拾得干净又空荡的房间,心里仿佛也变得空落落的。
“我手机号,q.q反正你都有,我从不关机,所以不管白天晚上,遇上什么事了直接找我就行。”
林杳鼻尖酸了酸,憋着一汪眼泪点头。
闻野看她这样心里更不好受,他大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几下,扯唇笑了声,故意用戏谑的语气调侃:“又不是搬到十万八千里地儿去,就跨个桥,坐车过去也就半小时,等你期末考完放假了,我来找你,带你去吃喝玩乐。”-
林杳跟着赵美莺一起搬到新租的房子里,两室一厅,她和闻磊住一间,还是挤在一张床上。
搬过去住了没两天,家里就有男人登门。
男人叫郭兴伟,和赵美莺在一个地方上班,赵美莺负责仓库登记,郭兴伟则是维修组的小领导,老婆死了好几年,一直就对姿色尚存的赵美莺有点想法。
听闻她离婚了,郭兴伟就像野猫嗅到了腥,对赵美莺那叫一个殷勤备至,赵美莺也有赶快再找个男人的打算,两人一拍即合。
晚上九点多,林杳从学校回来,在楼道里正巧碰见送郭兴伟下楼的赵美莺,她喊了声妈妈。
楼梯里光线昏暗,加之一身宽大的校服,都难掩少女漂亮动人的容貌。
郭兴伟愣了半晌才笑道:“小莺这是你女儿啊,真是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尽管这话也捎带夸了赵美莺,她听着还是不舒服,刚男人眼里的那抹惊艳简直不要太明显,眼睛瞎了才看不见。
对着林杳,赵美莺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一起搬出来也只是因为反正长这么大了,养着也花不了多少钱,她长得好看,以后嫁人了还能收不少彩礼,还能给她养老。
此刻赵美莺心里涌现出几分嫉恨,自己很快年老色衰,而眼前的少女
却青春正盛。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语气也不太好地吩咐道:“我晚点回来,你回去之后盯着小磊把作业写完,别还像之前一样成天大晚上的不着家,不知道在哪儿瞎混。”
林杳回到家时,说了好几遍才让闻磊关了电视,进房去写作业,她也在桌前坐下,从书包拿卷子时顺手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方有个小企鹅的图标,她戳进去,看见三十分钟前闻野发来的消息:【在那边住得怎么样,还适应么?】
知道她有报喜不报忧的前科,下面还有一条:【说谎鼻子会变长】
林杳没忍住弯起眼角,笑完眼睛又有些泛酸,她轻轻吐出口气,敲着键盘回复:【你放心吧,我挺好的】
赵美莺现在多了个租房的开支,光靠那点死工资完全不够,她托郭兴伟搞来两台二手的麻将机,放在客厅里,相当于个小型麻将馆。
一桌收八十的台子费,来光顾的基本都是小区里的人,郭兴伟为了讨好她,天天带着他兄弟朋友们来捧场。
林杳每晚放学回来客厅里烟熏雾绕的,上厕所还有洗澡都特别不方便,有次洗澡时,她明明关着门,还有个男的从外边拧把手,幸亏她还从里反锁了。
之后她都是等十二点散场了再去洗澡。
六月底林杳放暑假,白天也在家,还得帮着做饭,给来打麻将的客人端茶倒水。
周日晚上这天生意特别好,除了两桌麻将,还有一桌打纸牌的,赵美莺招呼不过来,又喊林杳出来帮忙。
林杳忍着刺鼻的烟味,拎起开水瓶,走过去挨个给纸杯里倒开水。
这一桌坐着的是郭伟涛和他几个朋友,都是群三四十多岁的男的,一看见林杳眼珠子恨不得黏她身上。
少女唇红肤白,漂亮极了,尚青涩的身体已展露出婀娜的曲线了,倒水时抬起的胳膊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林杳感受到数道直勾勾,透出猥琐的目光,很不舒服,她只能加快倒水的动作。
突然地某一刻,她手抖了抖,瓶口一歪,热水洒出大半。
赵美莺端着切好的西瓜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鼓起眼斥责道:“怎么回事,你小心着点啊。”
又连忙向裤子上被热水洒到的男人赔笑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女儿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林杳脸因羞耻涨得通红,觉得难以启齿,可还是颤抖着唇瓣指控道:妈妈,他刚才,摸了我一下。”
男人一下暴跳如雷,大声嚷嚷着掩饰自己的心虚:“你瞎几把鬼扯什么,我就是手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
赵美莺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抱着想息事宁人的态度说这就是个误会,让林杳快点回房间。
林杳觉得这屋子里的所有氧气像是被抽干了,她有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她费力地大口喘了几下,眼眶委屈得泛红,眼泪却拼命憋着没落下。
她咬紧唇,难得一见的凶悍目光瞪着那男人。
这样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他一点也不怕,在场其他人也停了起牌,看好戏似地看着这一幕,连房间里写作业的闻磊都扒在门缝往外看。
郭兴伟试图打圆场,赵美莺感觉丢脸,推了林杳一把:“还傻站这儿干嘛,快进去啊。”
林杳觉得周围的声音像是都虚化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就这么做了——
她朝那男人走过去,拎着的开水瓶尽数倒在他刚摸过她的那只手上。
惨叫声响起,其他人都全看傻了眼,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还能这么刚。
赵美莺怕惹事,冲过去一巴掌扇她脸上:“你疯了啊?!”
林杳跑出了家。
她一秒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外边下起雨,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又大,很快就是倾盆之势,街上的行人带伞的是少数,多数只能脚步匆匆跑起来。
林杳不仅没伞,脚上还是一双没来得及换的拖鞋,跑起来都踉踉跄跄的,不像别的行人有目的地,她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在一家关着的五金店门口避雨。
她抱膝蜷缩在窄窄的门檐下,浑身差不多淋湿了,水珠顺着头发脸颊嘀哒哒往下滴,还不断有雨水被风吹裹着落到她脖子和手臂上。
冷得她牙齿打颤,可怜得像被遗弃的小猫。
她确实,也是被之前养她的父母遗弃,才会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暴雨终于停歇,天还被乌云压着,漏不出一丝月光,她冷得渐渐麻木了,倒不觉得冷了,只是头又开始有些晕。
脑袋里像塞了块铁,重重的,她不得不枕在抱膝的胳膊上,寂静的黑夜里,一道透出焦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杳抬起湿漉漉的眼睫。
早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烧得出现了幻觉,迟缓地眨了眨眼。
那道身影还在,还出了声,压着怒和要命的心疼,听着沉又哑:“不是说让你有什么事找我么,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儿坐着,是觉得天底下的坏人都死绝了?”
少年脸色阴沉,语气是阔别已久的,像是两人初见那般凶,却也在同时,飞快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在她站起来,因腿麻差点脚一崴时,及时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掌握住她胳膊。
闻野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她冰凉的皮肤,渗进更里面,林杳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整个人恢复了知觉。
她抬起眉眼,看着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陈述着让自己难受的事实:“我之前的爸妈不要我了,因为他们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弟弟是亲生的儿子,再怎么都要一起带出国,但我不是。”
说到这儿,她喉咙哽了哽,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道:“再多加一个我,会增添很多麻烦,他们已经为生意和自闭症的弟弟够焦头烂额了,所以选择把我送走。”
闻言从赶过来,看到她第一眼时,心脏就被死命地揪住,此刻听她这么说,更像是万箭穿心。
生怕头一遭,他对素昧平生,连见也没见过的两人产生了无比厌恶的情绪。
林杳看着少年紧绷成一条的唇线,一点也没最初觉得害怕的感觉。
“从我搬到这儿以来,你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们没任何血缘,现在连名义上的那层关系也没了,你根本就没义务处理我的烂摊子。”
“我也不想,”她顿了顿,眼睛低下去,有些艰难地说完:“让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闻野不屑又轻蔑地嗤了声:“去他妈的狗屁血缘。”
“你喊了我一声哥哥,你就是我妹妹,我就该护着你一辈子。”
手腕被握着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他的骨节似要烙进她皮肤里,林杳抬起脸,看到他一双比夜色还漆黑的眸子。
正垂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耳畔落进他的嗓音,沙哑,认真,又字字坚定。
“哪怕他们都不要你,我要你。”
“跟着我,我也能养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搬过来
已经凌晨了, 等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
两人都坐在后座,林杳发起烧, 头有些难受地靠着车窗, 细长的黑睫无力地搭垂着, 半睡不睡的。
闻野只在一上车时对司机说了句空调关了,就一直绷紧着唇角, 一言不发。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少年阴沉的脸色和冷得要杀人似的目光,心里战战兢兢的,平时最话痨的人此刻愣是一个屁不敢放,还在限速范围内把油门踩到最大。
闻野从他打电话过去被闻磊接起,听他说姐姐被妈妈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一股愤怒的火就在心里头烧起来。
这股怒火蔓延了三个多小时,直到终于在路边一个五金店的门口找到她,看到一身衣服湿透的小姑娘时,直接烧到顶峰。
到了小巷口子,闻野付完钱先下车, 又几大步走到另一边,给林杳拉开车门。
林杳脚刚挨地, 就见闻野在她面前蹲下,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上来。”
她脑子晕沉沉的, 一下没反应过来。
闻野保持半蹲的姿势, 微抬着下巴回头看她, 眼皮撩出一
道深刻的皱痕。
“快点啊,你看你脸烧得红的,我怕你走一半直接晕了过去。”
说着催促的话, 声音却是温和的,语气里更是蕴含着十足的耐心和纵容。
五岁还是六岁来着,林杳就没撒娇让爸爸背过她了。
但今晚可能真是烧得脑袋有点不清醒了,又或者是一晚上都沉浸在孤立无援的情绪中,她抬起胳膊,勾住他脖颈,像在漂泊无依的汪洋里寻到一方浮木。
下一秒,少年有力的大掌托住她膝盖窝,稳稳地将她背了起来。
乌云散尽,月亮探出头,隔得太远,看着只有铜钱般大小,将坑洼不平的沥青地面照得发光。
林杳头搁在闻野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跑出来了呀?”
背上少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在他后脖颈,还有甚至那么一秒,她轻轻张合的唇瓣和他皮肤一擦而过。
“九点钟时我给你打电话,是闻磊接的。”他嗓音沉了下去:“他说你被赵美莺打了一巴掌,跑出去了。”
林杳上出租后看了眼前边计价器上的时间,那时是零点过两分,也就是说,他毫无头绪地找了她三个小时。
正想着,又听他低问:“为什么?”
是问她为什么会被打。
林杳有些难以启齿,先前那种难堪屈辱的感觉又有些涌上来,她抿了抿唇,很久才慢吞吞道:“她开了个麻将室,每晚都有很多人来家里打麻将。”
妈妈这个称呼她已经喊不出口了。
“今晚她要我帮忙去给人倒茶水,有个男的摸了一下我屁股,还不承认,我就把手里的开水都泼他手上,然后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闻野恶心的底线又一次被那女的刷新,心脏被盛怒和要命的心疼同时撕扯着,暴戾的因子在血管翻涌,想立刻就去剁了那只猪蹄。
林杳感受到少年一瞬绷紧的肩胛骨,像是凶猛的野兽要爆发的前兆。
她有些不安,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我泼他的水特别烫,我看到他手背红了一大块呢。”
感受到小姑娘收紧的胳膊,闻野缓了缓要炸的情绪,声音和缓道:“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
两个多月没回到这个家,再进来后林杳也没感觉有什么改变,闻野找来自己干净的t恤和运动短裤给她。
林杳当时搬走时衣服都带走了,只能先穿他的,她接过,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等她洗澡完吹好头发,穿着他宽大衣服出来时,她房间走时只剩个床垫的床上,已经整齐地铺好了床单,薄被和枕头。
都是灰色系的,自然是闻野的。
房门是开着的,闻野进来之前仍是先抬手轻叩了两下,林杳视线落过去,看着他手里拿着水杯和一板退烧药。
他没走进房,等着她过来,将水杯和药递给她:“先把药吃了,明天早上起来要是烧还没退就去医院看。”
林杳抠出两颗药吞下,又听他道:“床上换的都是洗过干净的,枕头虽然是我睡过的,但重新换了个枕套。”
林杳没想到他把他枕头都给她了:“你把枕头都给我了,你睡什么呀?”
“我拿衣服卷几下垫着就成。”闻野无所谓道。
等他走了,林杳躺到床上,哪怕被子床单什么都洗过了,被睡久了也多少沾染着点他身上的气息。
凌冽又干净,闻着让她安心,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还发着烧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没梦,第二天一早也没被闻磊闹腾着吵醒,难得睡得很好,醒来时林杳感觉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门外一点动静没有,不知闻野是出去了还是还没起,她下楼去阳台把昨晚晾着的衣服收下来,已经干了。
她回房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穿了一晚的闻野的t恤短裤,走到卫生间,找了个盆子就想给他洗了,还在哗啦啦接着水,才开门进家的闻野听到动静过来,当即眉心拧起来。
林杳手刚要伸进水盆里,身后响起一道不悦的声音:“干嘛呢,不是有洗衣机吗。”
她回头解释道:“就两件,放洗衣机都转不动,浪费水还浪费电。”
闻野攒着的眉没松:“那就等我多攒几件一起洗,我又不是只有两件衣服,没这件不洗就没得穿了,病还没好就想着干活,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身体?”
林杳并不觉得洗两件衣服算什么活,跟着赵美莺搬走的这段时间,洗衣洗碗,每晚麻将散场后打扫满地烟头瓜子皮的地板,这些都归她做。
还会总被赵美莺说眼里没活,不知道看事做事。
又针对他前一句回道:“烧已经退了,不信你摸摸看。”
说罢,她向他仰起脑袋,给他摸额头,小脸要多乖有多乖。
闻野垂在身侧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喉结动了动:“出来,跟我先去测个体温 。”
家里原来十多年都没体温计这玩意了,还是去年冬天,小姑娘烧了一晚,他带她去医院挂完吊针后不久后去药店买的。
一直放着,连盒子都还没拆。
此刻闻野取出体温计,递给林杳,侧过身方便她好放进咯吱窝里夹着,自己低头拿着那说明书仔细看起来。
五分钟后,林杳拿出体温计,先看了一眼:“35度7,我就说烧退了嘛。”
闻野也接过看了眼,确认无误才放心地装好,把一大早出去买的一袋子洗漱用品拎给她:“洗完出来吃早餐。”
又是五分钟过去,林杳从厕所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在他旁边坐下,吃起他买回来的蒸饺和粥,闻野放慢了速度,两人差不多同时吃完。
她刚搁下筷子,听见他开口:“要不要先搬过来住?”
林杳偏过头看他。
闻野眼中难以避免地闪过一丝厌恶:“那种地方你别回去了,你可以先搬过来,反正这儿又不缺你住的房间,等九月份开学了,你可以选择是继续住着,还是向学校申请宿舍。”
林杳也确实一点不想回去了,考虑了一小会儿就决定了:“那我付你房租,水电什么的也可以和你平摊。”
闻野被气笑了,眼尾挑起睨着她:“合着我昨晚说的话你愣是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昨晚两人其实没说多少话。
林杳眨了眨眼的功夫,就想起他在那个五金店门口找到她后,骨骼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说的那些。
当时他那沙哑认真的嗓音,在此刻仿佛依然清晰地响在耳边。
林杳心尖似又被烫过了下,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反问道:“还是说你不想把我当作哥哥?”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那不就成了。”闻野看着她一瞬睁圆的眼,舌尖抵了抵一侧脸颊,笑了:“房间本来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来还热闹点,免得我每天晚上回家都空荡的,没一点人气,水费电费又没多,算来算去还不够麻烦的。”
“那等晚上我陪你过去一趟,把你的东西收拾了。”他一锤定音道。
“噢好。”她乖乖应,也忘了问为什么还要等到晚上去,反正就是听他就对了。
闻野有客人预约上午九点的一单,林杳也跟着他一起到店里去。
两个多月她没过去写作业,她之前的那些东西,像是小桌子上的台灯,椅子上的粉色坐垫,甚至连她喝水的那个小熊**的卡通搪瓷杯,都一个不差地放在原处。
甚至连冰箱,一拉开,就见一排码得整齐的梦龙。
“呐,自己拿着玩,我大概两个小时弄完,再去吃饭。”闻野毫不在乎隐私一般,直接就把手机解锁了给她。
林杳昨晚就趿着一双拖鞋跑出来,手机没拿,于是接过他的手机,戴着耳机,找了一部美国电影看,边啃着雪糕边看。
快十二点时,那客人走了,闻野带着她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饭。
吃完闻野打车,两人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枕头,床
单,夏天的薄被子,还有洗发水沐浴露各种必须的生活物品,一圈逛下来,闻野推着的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林杳此刻身无分文,自然也是闻野付的钱。
几大袋东西都被闻野抢先拎上了,只剩下个蓬松绵软的枕头给她抱着。
一出了超市,她便很自觉道:“买这些东西的钱,等我回去拿银行卡取了就还给你。”
这一年多来赵美莺没给过她一分钱,生活费,学校的资料费,还有其他一些开支,花的都是她卡里从前攒下的零用钱,只剩三四千了。
下午这一趟采购就花了七八百。
以后的衣食住行,样样要花钱。林杳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想以后在奶茶店,便利店这样的地方找个周日能做的兼职。
闻野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压根就没打算要她的钱,一句不用刚要脱口而出,一偏头,就看见小姑娘微微红着,写满不好意思的脸。
他话锋一转,改了口:“这些钱当然是要你还的,但没让你现在还。”
林杳一愣,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闻野正了正神色:“你看啊,我已经毕业,一直开着的纹身店生意还行,钱花完了可以再赚,而你还在读书,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读书,没必要为钱的事纠结分心,等你先考上个好大学,毕业了再找个好工资,钱肯定大把大把的有。到时候你再用工资还我。”
他怕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又补充一句:“我以后用你这儿的这些钱就当是存在你这里了,零存整取,还免得我瞎花了。”
林杳听他长篇大论地一通绕,还真有点被绕进去了,她抿了抿唇,认真保证道:“那会一笔笔记清楚的,等我以后工作赚了钱,我加倍还你。”
“行啊。”闻野扯唇,懒洋洋地应了声,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买完东西回家,新买的床单,被套那些被闻野放进洗衣机里过了遍水,林杳想过去晾,被他赶回去继续看电视。
闻野端着个盆子走到阳台,一件件抖开晾好,兜里的手机响了声。
他拿出来看:【阿野,是北坡路的那个嘉苑小区吧,我和俩兄弟半小时后到那儿哈】
闻野把空盆放回原处,走到坐沙发前的林杳面前:“我出去一趟,大概一两小时后回,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林杳拿起遥控把电视声调小,仰着脸看他:“家里有什么菜吗,我来做吧,这个暑假也学着做了几道菜。”
她不想什么除了给他添麻烦一无是处,也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闻野还记得她之前,煎个蛋都害怕得拿着锅铲站得远远的样子,眉心不自觉地一蹙。
学会做几道菜,胳膊上不知被溅过多少热油。
“家里没菜,连根葱都没有,而且这么热的天,进什么厨房,也不怕热晕了。晚上我们就吃黄焖鸡米饭,行不?”
林杳乖乖点头。
闻野唇角勾了勾:“等我回了,吃了饭就去那边收拾你的东西。”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就得娇着养
闻野过去时, 杜彪和他那两个兄弟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正在树荫下抽着烟。
三人长得人高马大的,赤着的胳膊上大片纹身, 社会气很足, 从他们这边经过的路人都特意离得远远的, 生怕被他们瞅上。
见到闻野,三人朝他走了过来。
闻野将来时买的一条烟递给为首的杜彪, 黄鹤楼1916,八百多一条。
杜彪一把推了回去,佯怒道:“你这是干嘛啊,见外了啊。”
出来赚钱得早,和社会上的人交道得多,哪怕也才十九岁,人情世故这方面闻野还是拿捏很透。
他和杜彪几个只是认识的关系,难得他开一次口,对方答应是答应了,但答应和尽心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闻野又把这条烟递过去,扯了扯唇:“这大热天的, 彪哥愿意跑一趟帮我这个忙我就挺感谢的,不表示一下, 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这一番话说得客气又周到, 杜彪听完接了, 放进一旁停着的那辆面包车里, 脸上笑容明显扩大几分。
老小区, 有门卫也跟摆设似的,没人管。
走到三单元楼下,闻野告诉他们具体是哪一户, 杜彪就和他那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上去了。
赵美莺的麻将室还开着,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心里嘀咕着谁啊,走过去开门。
一见门外三个凶神恶煞,身上还纹着大片纹身的男人,她有些发愣。
还没反应过来,杜彪一把推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恶声恶气道:“谁允许你们在居民楼里开麻将馆的?天天吵得他妈的要死,老子觉都睡不好!”
说着,他一把掀翻一桌麻将,另外两个小弟也紧随其后,把另一桌也掀了,几十张麻将啪啦地全砸在地上。
办完了事,他和兄弟俩晃悠悠地下楼,看到还等着的闻野:“你回店里不,我一脚把你捎回去吧。”
“不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杜彪走后,那些打麻将的也不敢再打了,闻野又等了会儿,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十多道的脚步声。
他黑眸看过去,视线从一个个下来的人脸上看去,几秒后,定在一个尖嘴猴腮,左嘴角右上方一颗痣的男人身上。
和林杳描述的特征一样,再看那手,还用纱布包着,是这王八犊子没跑了。
运气还挺好的,一次就蹲到了,不用他再费工夫去找了。
周勇在杜彪闯进来之前差点就能胡牌了,正心里暗叹自己倒霉点背时,抬眼就看见一个少年径直朝他走过来。
短发,棱角瘦削冷硬,看他的眼神里浸着股森冷。
没说一句多余的废话,闻野抬脚就往他膝盖猛踹一脚,周勇完全状况外,一下摔倒在地,愤怒和疼痛一齐袭来。
“我操……”他挣扎着爬起来,脏话还没飙完,脸上又挨了一记重拳。
还没走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其中有两个是和周勇相熟的,被少年那股狠戾和身手吓到,想帮忙又不太敢,就这么犹豫地围观到最后。
周勇被揍得鼻青脸肿,在地上弓着腰抱头,连连求饶。
闻野最后一脚踩在他还缠着纱布的手上,重重地反复碾过,男人发出杀猪一样的惨烈叫声。
闻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哀叫完了,冰冷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
“管好你这只猪蹄子,别往不该碰的地方碰。”-
等闻野走后,林杳看了会儿电视就去睡午觉,一下睡到快五点,这段时间家里天天打麻将到凌晨一点多,有时甚至通宵,她根本休息不好。
醒了口渴起来,她下楼倒水喝,门这时也开了。
闻野拎着两份鸡公煲和半个无籽西瓜回来,他将东西都搁到桌上,去洗了手后又拿了个碗和两个勺子出来。
西瓜中间那部分被他一勺勺挖出来,满满的一碗,放到林杳旁边。
“西瓜中间是最甜的部分,你别都给我了呀。”
闻野拿另只勺子挖着剩下的吃,语调闲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爱吃特甜的。”
他买回的西瓜脆甜多汁,林杳吃了几口,把碗放进冰箱,又吃起那份鸡公煲,吃完,外面天色有些暗下来,两人出门。
林杳提议就坐公交过去,有直达的,比较省钱。
闻野视线低下,看了眼少女白嫩嫩的脚趾:“这个点下班高峰期,你还穿着拖鞋,谁要不小心踩你一脚,疼死你。”
林杳脚趾下意识缩了缩。
她倒是完全没想到这点,闻野还是比她要细心得多。
两人打了辆出租过去,到那儿时六点半,闻野敲了两下门,赵美莺经过下午那一遭,还心有戚戚的,怕是那几个混混又上门找事。
她先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看见站外面的林杳,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冲她发去:“你脾气够大的啊,打你一巴掌就跑出去一夜,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啊!”
那
门还只保持着一条缝的大小,似乎不打算让她进去。
林杳平静道:“我回来收拾东西就走。”
这话大大出乎赵美莺意料。
她正又要发作,闻野的身影从被门遮挡着的另一侧走出来,拧着眉不耐道:“让开,快点。”
赵美莺意识到她是来真格的,又不愿意了:“不行,你是我生的,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林杳不懂她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不让她走,闻野却是知道原因的,甚至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有次他听到赵美莺和人打电话,那语气好不得意,说自己一分钱没花,白得了个女儿,以后有养老的了,还能收笔彩礼。
那嘴脸贪婪又令人恶心。
闻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领养手续早八百年前都办完了,就算是你生的,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她和你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以后对你更没有赡养的义务,你现在拦着她不让她走,可以按非法拘留报警抓你懂么。”
赵美莺就小学文凭,对法律也是知之甚少,本来觉得有领养协议又如何,血缘关系是剪不断的啊。
听完这一番话她还没缓过来,就见少年懒洋洋掀了掀眼皮,黑眸里带着冷刺,痞里痞气地又来了句:“还是说你不怕以后天天有人来砸场子,让你这麻将室彻底开不下去了。”
赵美莺:“!”
她就说自己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从没在楼道里碰到那三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原来是他搞的鬼!
然而她工作都辞了,要是麻将馆也没了,那她不得喝西北风去?于是再不甘愿,她也只能咬着牙拖妥协。
林杳去房间收拾行李,闻野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等她出来了,一手拉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接过她装满书本的重书包,“哐”一声甩上门,和小姑娘一起离开这破地方。
等再回到家,林杳像是彻底挣脱了锁链的鸟,心里松快又自在,她去冰箱里拿出剩着的那碗西瓜,冰镇过后口感更佳了。
闻野一回来就进了他的房间,一直到她去洗澡了也没出来,不知忙什么。
等她洗完也吹干了头发,刚拉开行李箱准备把东西归置好,闻野走了过来,也是很讲礼貌地先敲了两下门,站在外边没进来。
林杳转头望过去,见他肌肉结实的手臂里抱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他的物品。
闻言:“我房间差不多收拾好了,我们换间房住。”
他房里空调是去年他买的,制冷效果更好,关键是有独立的卫生间。
林杳一愣,忙摇头:“你让我住过来就很好了,要是再住你的房间,那就是鸠占鹊巢了。”
闻野挑眉,哼笑了一声:“你知道鸠占鹊巢,那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么?”
林杳睁圆了眼,一脸迷茫,“老”和“幼”都和她不沾边啊。
闻野强词夺理地解释:“你比我年纪小,我们之间你就是幼的那个,就该爱护你。”
少年舌尖抵了抵脸颊,挺混不吝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根正苗红:“这可是几千年的传统美德啊,总不能到了我们这儿就断了吧?”
林杳:“……”
看着小姑娘张了张嘴,想辩驳又无话可说的模样,闻野勾着唇催促着道:“别磨蹭了,我还想快点搬完睡觉呢。”
说完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快点啊,我真困了。”
林杳于是只能和他换了房间。
说实话,换房间对她来说的确方便很多,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她夜里起来上厕所时,不用再麻烦地把内衣穿上。
八月底,彭一凡和路宇安都要去上大专了,两人难兄难弟,高考依然稳定发挥,一个298,一个299。
报道前夕搞了个送别宴,说得正式,其实就是在烧烤店最后搓一顿,闻野去之前问了林杳要不要一起过去吃。
“我就不去了。”林杳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免得三个男生中间多她一个女生,说什么都不自在。
闻野也不勉强:“行,那我给你带点回来当宵夜,想吃什么?”
林杳仰着脸看他:“都行呀。”
闻野笑了声:“还挺好养活。”
常去的那家夜市大排档,各种荤的素的整了一桌,一小时不到,七七八八吃的不剩什么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
彭一凡摸出新买的苹果4,玩起植物大战僵尸。虽然只考了个大专,好歹还有书读,再加上他一个暑假在家狗腿和死乞白赖地求,终于让他爸妈给他买了这款新上市不久的手机。
路宇安就没这个待遇了,他爸妈对他一直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希望他能考个大学,大专的录取通知一下来,二老的大学梦算是彻底梦碎。
别说买手机了,他现在连买个耳机的资格都没有,还得拿着他那小破翻盖机继续用。
彭一凡见他眼睛都羡慕地直了,大方地拿给他:“给,爸爸借你玩会儿,别太感动了。”
抬头又见闻野回来,彭一凡真心建议道:“野哥你那手机不也快换了么,换个苹果的,手感超好,完全不卡,各种小游戏还好玩。”
三人中经济实力最好的就是闻野了,早早就能自己赚钱,想买什么买什么,简直爽歪歪。
闻野去给林杳单独点了几样新鲜的,他懒散地往红色的塑料椅上一坐,拿出用了两年的手机。
“又没坏,换什么。”
他还打算攒钱给家里铺个地暖,不管小姑娘之后是住校还是继续住这儿,寒假总是要过来住的,安个地暖,免得她裹成个粽子还是冷得缩手缩脚。
算了算,材料加人工费大几千,电费也得大几千。
要是这房子一只不拆,他还想攒钱装修一下,住的地方不算好,可他能尽力让她住得舒服点。
“对了,”他想起来个事,对彭一凡道:“回去你帮我问问阿姨,鱼香肉丝要怎么做才能酸甜入味。”
彭一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野哥你怎么好好地想不开学做菜了?”
闻野神色淡定:“林杳喜欢吃这道菜,前几天我在外面小餐馆买回来,她吃了之后不太舒服,我怀疑是食物不干净,想想也是,不能总在这种苍蝇馆子吃。我照着百度上的菜谱做了试试,感觉味道不太好。”
彭一凡和路安宇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自个儿平时连厨房都不愿意进一下,更难想象他们野哥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彭一凡试图提醒:“野哥你给人当哥,又不是给人当爸。”
路宇安也深有同感地点头:“就是,野哥你这也太娇生惯养了,何况这妹妹还是个没血缘的。”
闻野掀起眼皮睨过他俩,嗤了声,傲慢的语气中又透着十足的理所当然:“血缘关系算个锤子。”
“老子的妹妹,就得娇着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荒唐至极的念头
九月份开学, 林杳步入高三。
一开学她向班主任申请住宿,然而三中条件有限,宿舍楼就是学校后从老旧的教职工家属楼匀出的几层, 六人间, 住得满满当当, 一个都塞不进了。
她回家后告诉了闻野。
闻野压着上扬的唇:“那就继续在这儿住着呗,一人间总比六人挤一起舒坦。”
林杳本意是不想麻烦他, 但对于这个结果,她好像又不怎么失望,心里反倒还升起微妙的,说不清的一点开心。
她继续住这儿,日子在忙碌的学习中有条不紊地一天天往下。
闻野嫌弃外边的小餐馆地沟油,不干净,不愿意再去外边买来吃,他学起做饭来,从一道鱼香肉丝炒得不是酸了就是甜了,不出一个月,一桌子菜都信手捏来。
林杳开始了带饭的日常。
闻野炒完菜单独拨出两份, 一
份她晚自习回来吃,一份装饭盒里留着她带, 第二天中午她拿着去门卫室排队加热。
班上很多同学也开始从家里带饭, 热了之后拿到教室吃, 毕竟学业紧张, 家长都想孩子吃得健康有营养。
林杳打开饭盒, 诱人的香味漫出来。
拎着饭盒从她身旁经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往她饭盒瞄两眼,一看又糖醋小排又是小鸡腿,荤素搭配, 还有个煎鸡蛋。
对方羡慕地感慨:“杳杳你妈妈给你带的饭菜好丰富啊。”
“不是,”林杳眼角弯了弯,“是我哥做的。”
那同学愣了愣,教室其他听到这对话也是一愣。
林杳她哥,那不是闻野么?
他会做饭?那么个冷拽要命的少年,说他拿刀砍人他们相信,拿着菜刀切菜做饭?不可能不可能!
林杳应该还有别的哥。
天气还没冷下来,闻野就给家的卧室和客厅铺了地暖。
等冬天来临时,家里就没了那种沁入骨髓的湿冷感,林杳穿一件长袖就很暖和了,写作业时手脚也不会冻着。
周日这天,彭思嘉打着来找林杳学习的旗号从家里溜出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道:“啊啊啊和你家比起来,我家里简直是冰窖!”
林杳找了双棉拖鞋给她。
闻野端着洗好的草莓从客厅走出来,放茶几后甩了甩手上的水,也要换鞋出门去纹身店了。
天气太冷,上午没生意,他一般下午两点多再去,上午就在家把饭菜做了。
“草莓记得吃,今天客人预约的那单纹身要做很久,我晚上不回来吃了,你饿了自己把饭菜热着吃。吃完饭的碗筷放厨房别动,我回来再洗。”
最后那句还带了几分强硬的口吻。
林杳软声应好。
彭思嘉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话怎么那么像阿爸上班前叮嘱女儿,还是那种老来得女,对闺女特别特别宠的那种老父亲。
林杳端起那碗草莓,喊了彭思嘉一声,她回过神跟着上楼。
卧室面积比客厅小,铺了地暖后更暖和了,彭思嘉脱掉了身上厚得要死的棉服,哗啦啦的从书包里倒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言情杂志。
她趴床上,边吃草莓边看小说,快活似神仙。
林杳写完一张卷子,转头去看郝思嘉,她还看得津津有味,不知看到什么情节,脸都激动得通红了。
她好心提醒道:“你和叔叔阿姨说来找我学习,总不能回去时一个字都没写吧。”
彭思嘉一听是这么个道理,恋恋不舍放下看得正上头的霸总强制爱,从一堆小说里扒拉出唯一带来的一本数学练习册,坐到林杳旁边跟她一起写。
一小半靠自己写,剩下的凭借林杳给她讲,终于也把数学作业写完了。
彭思琪只把这本练习册重新装回书包,剩下的那些小说杂志理了理,摞在林杳的书桌上。
她双手合十,拜托地看着林杳:“这些书我能先放你这儿嘛,自从期中考之后我爸妈对我的学习就特上心,我怕哪天他们翻我床底下把我这些珍藏的宝贝都翻出来扔了。”
林杳点头:“行啊。”
“呜呜呜杳杳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学得无聊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保证带感又刺激!”
闻野晚上十点才多回来,先撸起袖子去厨房把碗洗了,又从冰箱里拿出湾仔码头的云吞,放了两人的量进锅里,煮的时候顺手泡了热牛奶。
他自己从前糙着过,饥一顿饱一顿都没事,地沟油也不怕,但现在他是有妹妹的人,还是高三生,样样都得精细着来。
把两碗云吞和牛奶端上餐桌,他上去敲门。
“下来吃宵夜了。”
林杳拉开门:“有份告家长书明天要交,你帮我签个字吧。”
小姑娘搬来之后,闻野就再也没踏进这间房过,有什么事都是站门口说,给与她百分百的隐私和安全感。
这会儿进来,他眼神也规矩地没有乱晃乱瞄,径直走到桌子前。
桌子上摊着张告家长书,闻野拿起来看了看,说是为了提高学生学习效率,每晚八点半的晚自习后额外增设一小时,学生可以留下来写作业,每晚都有老师坐镇答疑。
这是自愿的,学生可以选择留或者不留,他看见林杳勾的是不留的选项,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林杳如实道: “我在学校和在家的学校效率没区别,而且家里更暖和。”
闻野勾了勾唇,看来这地暖安得挺值。
他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三中老师应该没不认识我的,你们班主任看到你这签名肯定马上找你谈话。”
他对自己名声很有自知之明,她那么乖,成绩又好,跟他扯上关系,三中哪个老师知道了都得吓一跳。
“我就说你是我哥哥呀。”
林杳不假思索地说,较之两人小巷子里初遇时那声哥哥喊得生疏别扭,此刻她朝他向上仰着小脸,笑容清甜,嗓音也是软糯糯的,尽显着亲昵。
闻野喉结一阵滚动,视线不自在地从她那张乖惨了的小脸挪开,一下就瞄到桌子侧边摆得高高一摞的言情小说。
封面花哨浮夸,名字也够雷人的。
闻野皱起眉:“这你买的?好看吗?”
“是思嘉放我这儿的,她怕她爸爸妈妈看到,暂时放我这儿,我还没看呢,不知道好不好看。”
闻野拿起这本随便翻了页,刚巧是下午让彭思琪看得满脸激动的强制爱片段。
粗粗扫过去,“下腹一紧”长驱直入““嘤咛喘息”让闻野脸色黑如锅底。
妈的,这什么淫。秽色情刊物。
林杳见他神色怪异,好奇地刚凑过脑袋想看看,他飞快把小说一阖。
林杳:“?”
闻野沉起脸:“不许看,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以后有空就多看看名著。”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干脆直接把桌上那一摞书都抱起来:“明天我拿去还给彭一凡。”
彭一凡每周五都回家,这学期周一上午又没课,每次一个懒觉睡到十二点,等中午吃完了饭再慢悠悠回学校。
结果今天七点钟不到,彭一凡睡得正熟,一通来电铃声生生把他吵醒,他眼都没睁开,就听那头沉沉的嗓音。
“有事找你,下楼。”
彭一凡听出是谁,不知道闻野一大早找他是什么事,但一定很重要,他衣服都没换,裹着一套睡衣就着急忙慌地下去了。
“野哥,啥事啊?”他紧张兮兮地问。
闻野把手里拎着的一袋子书交给他,耷拉着的眼皮和深拧的眉无不透出极大的不悦。
“彭思琪的,你还给她,让她以后别把这些不良小说放林杳这儿,别带坏了我妹妹。”
严肃说完,人扬长而去,留彭一凡一脸懵逼地站在北风里。
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们野哥现在不仅下厨做饭,还防着小姑娘被不良小说带坏,这心操得,真是又当哥又当爹的!
当天晚上,林杳一放学回家就被闻野塞了两本新买的名著,一本《活着》,一本《红楼梦》。
“有空多看看这个。”
林杳:“……”
时间匆匆,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
除夕这天林杳和闻野去超市大采购,买了好多吃的和装饰,回来后贴对联挂红彤彤的小灯笼,哪怕家里只有他们俩个,也布置很有节日的喜庆。
到了晚上,彭一凡带着彭思嘉,和路宇安一起来闻野这儿来守岁。
彭一凡提议搞个刺激的,今年就不看春晚了,来部惊悚片,比如那部最有名的德州电锯杀人狂。
路安宇:“同意!”
彭思嘉有点怕,但又好奇想看。
闻野本来想反对,见林杳小脸上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记得她胆子挺小的,上回去玩那什么密室,看到那些恐怖主题的介绍都脸色发白。
“看这种片子也不怕啊?”他笑着问。
林杳坚定地摇头:“惊悚片是没有鬼的。”
“……”
行吧,不怕杀人狂,怕压根不存在的鬼。
彭一凡又
跑回家拿了光碟来,为了增强效果,路宇安去把灯客厅灯都关了,几个人挤坐在沙发上。
然而从开始起,路安宇的手机就没消停过,一直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彭一凡身子歪过去使劲拿眼瞅他手机,被满屏的宝贝亲爱的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
“你恋爱至于粘糊成这样吗,吃了个有点酸草莓都要说一声,能不能专心点看电影啊,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路宇安边飞快打字回了女朋友:我和朋友看电影,等会儿再和宝宝贝儿聊。
又语气炫耀地冲彭一凡道:“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对方腻在一起,你个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那是你,野哥就绝对不会像你这么腻歪。”彭一凡底气十足地反驳。
“Nonono。”路宇安伸出根食指摇了摇,“你别看野哥现在冷淡又不近女色,但爱情来了,百炼钢都能给你化成绕指柔。”
他又举例道:“不然你看野哥现在对林杳这个妹妹都这么好,等以后有了女朋友,那不得疼得跟什么心肝宝贝似的。”
闻野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睨他俩一眼:“我看你们是都皮痒了是吧。”
彭一凡和路安宇识相地闭嘴了。
林杳一直盯着电脑没出声,耳朵却下竖着听了个全。
等到闻野哪天谈了恋爱,他就会像路安宇说的那样,想和对方分分秒秒黏在一起,也会比对她更好的,去对他的女朋友。
她思绪飘忽起来,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空落落的,电影里讲什么根本没看进脑子里。
耳边突然响起彭思嘉的惊叫声,紧接着是彭一凡的大呼小叫:“靠靠靠彭思嘉你撒手!!!我骨头都要给你捏碎了!!”
彭思嘉紧抓着她哥手不放:“呜呜呜那人家害怕嘛!”
林杳回神,只见屏幕里的男人戴着个古怪丑陋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电锯,眼神狰狞瘆人。
还怔愣着,眼前凭空出现一只大掌,虚虚遮着她的眼,挡住她的视线。
林杳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闻野唇角勾着浅笑:“怎么,吓傻了?”
又将胳膊给她递来:“怕就抓着我。”
电脑的幽蓝光线映在他脸上,五官愈发硬朗深邃,那双漆黑望着她的眼噙着笑,薄唇也浅浅勾着,淡化了原本冷漠的长相,看着很温柔。
林杳眼睫眨了眨,心里并不害怕,却还是鬼使神差般的,握住他伸来的手。
少女手心软绵绵的,哪怕已经是第二次被她牵了,闻野还是脊背微僵了下,有种被细微电流过了遍的酥感。
只面上不动声色的,稍沙哑的声音似漫不经心道:“使劲捏也没事,我不怕疼。”
黑暗中,林杳脸颊发热,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至极,又自私的不得了的念头。
她不想让闻野对其他女生更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摔到了他身上
初七, 林杳寒假还没过完。
她出去买点生活用品,看见好几辆装着砖和石灰的货车驶进巷子,好几家都在搭房子, 有的是往楼上加盖一层, 有的则把门前又围了个小院。
小巷子里灰尘漫天飞, 建筑垃圾杂乱无序地到处堆着,本就不太好的环境被弄得更糟糕。
晚上闻野从纹身店里回来, 两人一块儿吃饭时,她想到这事儿,觉得奇怪就问了:“怎么大家一下子都开始搭房子了啊?”
闻野把一碗煮得嫩滑,撒了葱花香油的鸡蛋羹摆到离她近的地方,才在她对面坐下:“有消息说这一块地马上要卖了,他们现在这么做,是想以后拆迁时多算点面积,也能多拿些钱。”
林杳之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事,但隐隐感觉好像不太对:“那这样做是可以的吗?”
“当然不行了。”闻野嗤笑了声,顺手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她碗里:“拆迁办又不是傻的,这些人抱着占便宜的侥幸心理, 最后都得按违规建筑拆了,白忙活一场。”
隔天晚上八点多, 林杳一个人在房里写作业, 听到敲门声后下楼, 但没直接开门。
闻野和她反复说过, 这种老破小区既没安保又没门禁, 强盗都能大张旗鼓地进来,溜门撬锁的事件时有发生,让她一个人在家锁好门, 也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她隔着门,问对方是谁。
“我们是厂里房改办的,过来测量各家住房面积。”
听着是道男人的声音,谨慎起见,林杳还是先给闻野打过去一通电话,和他说了情况。
闻野:“你先别开门,我马上回来。”
林杳只能抱歉地让对方先去对门家统计,十分钟之后,闻野赶回来,这才将外面的一男一女迎进来。
让人家久等了,林杳挺不好意思的,立刻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
男人喝了口水,打趣地开了句玩笑:“我还以为是多小的年纪呢,还得等哥哥回来才开门。”
林杳被说得脸颊一红,有些羞。
闻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挑眉,骄傲的语气显而易见:“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外面坏人又多,可不得小心着点。”
两人闻言,视线落回林杳脸上,一下又觉还真挑不出什么理来。
少女黛眉杏眼,气质干净,当真一个美人胚子。
当然了,站她身旁的少年长得也丝毫不差,就是五官太过寡冷凌厉。
女人忍不住感慨:“你们兄妹长得一点不像,感情倒真挺好。”
两人拿着工具把家里面积量出来,在登记表上纪录:153.72。
之前几次传这片儿要拆,都不过是空穴来风,没一点儿影,这回倒像是动了几分真格。
从前闻野满不在乎,在哪儿住不是住呢,不过是睡觉的地方,但现在他却也盼着能赶紧拆了。
一百五十平,按照房价现在八千来算,怎么着也有个百来万,到时候买个两室一厅应该没问题,还是那种有电梯,小区环境好的房子。
不像现在住的这破地,线路老化,动不动停电,几次小姑娘洗澡时突然没了热水。还有排水系统也烂透了,一下大雨就积水,她一双小白鞋踩出去一圈都变得脏兮兮的-
今年开学得早,初十过完林杳就去学校了。
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黑板上挂起倒计时的牌子,教室后的黑板报也隔三岔五地写励志标语。
从“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到“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每当有同学上课犯困,老师就让他站起来把这些话大声念十遍。
林杳成绩一直稳定,但到了最后这一阶段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每晚又多学半个小时,到十二半才睡。
她忙着学习时,闻野也没闲着,每天顾着店里的生意,买了菜谱学各种补脑提神的汤,还报了个刺青设计大赛的名。
他纯粹是冲着奖金去的,而且要是拿了好名次,他以后纹身的时价能往上加,客源也更多。
想给小姑娘更好的生活,钱当然是赚得越多越好。
这次刺青比赛分为传统,school,水墨,图腾和字体五大组,先在刺青论坛报名,提交设计手稿,过了海选之后在进行初赛和复赛。
初赛在三月底,现场在假皮上完成手稿,四月中旬举行复赛,这回是在自愿当承载者的真人身上纹,六小时的总时长,当场出结果。
闻野最后拿到了传统组的第一名,成绩宣布的时候,纹身界的众人多少都露出震惊。
一是他年纪是所有参赛者最小的,二是他平时不混这个圈子,门店也小,开在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属于从岌岌无名一下子拔得头筹了。
在看到他的作品后那些震惊才都消失,他在承载者后背纹的是彘,山海经里的神兽之一,其状如虎。
他厉害的画工尽数体
现,色彩运用得也恰如其分,各种细节之处惟妙惟肖,还完美将将其庄严和力量感都体现了出来。
比赛结束后有人提议难得这么多同行碰一块儿,不如一块儿去聚聚,大多数人都挺愿意的,少数不去的也说是因为实在有事走不开,至少面上的功夫做足了。
唯有手臂扎着个睁眼关公的,从比赛结果宣布之后就把不服和不爽顶在脸上的男人,一句寒暄的话也没说,摔上他那辆奥迪车门就走了。
摔门走之前还不屑地朝闻野睇了一眼。
闻野看到了那目光,毫无所谓,他记得那男人是和一组的第二名,和他一样也是纹的中式传统,叫段什么来着。
“走走走,别理他,我跟你再谈谈来我店的事。”另一个脖子纹着猫头鹰的男人主动地搭上他肩。
男人名叫宋坷,在平城开着两家挺大的纹身店,也是这次school组的冠军,他店里的纹身师大多是和他一样做美式或者日式传统的,就差闻野这么个擅长中式传统的,这种既要有扎实的画工,又要对传统文化有一定了解,把本土的元素和现代风格结合。
以前流行的大多是日式或者美式,但融合着传统文化的中式纹身必将会越来越流行。
宋坷开出的待遇很丰厚,不过闻野考虑了下,还是没答应。
他拿了好名次,以后客源会更多,生意做起来之后肯定比给人打工强,而且自己干,时间灵活自由,离家又近,小姑娘有个什么事他都能及时照应到。
买卖不成仁义在,宋坷还是笑呵呵的:“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你以后不想单干了,随时欢迎来我店里。”
一行人来到家KTV,宋珂财大气粗,刷卡定了间最大的包间,酒水果盘一轮轮地上,这次来参赛的不止都是男的,还有两位作为承载者的女生,也跟着一起来唱歌了。
其中叫章瞳的那个长得漂亮,她是模特,性格外放,身材又火辣,无疑是人群中的焦点,很多男纹身师找她喝酒摇色子。
她没应承,捏着杯鸡尾酒身姿款款地走到闻野这边的沙发。
她和坐闻野旁边的宋珂是认识的,说笑了两句之后,宋珂很有眼力见地去唱歌了,给她腾出位置。
章瞳顺势便在闻野旁边坐下,本就短的皮裙更往上撩起一点,纹着的紫色鸢尾花从白皙小腿一直蔓延到裙摆处,风情又张扬。
她红艳的唇弯着,好奇问他:“你自己就是做刺青的,身上怎么都看不见一处纹身呀?”
说着她人也朝他倾了过来,跟随一起来的是扑鼻的香水味,浓郁得令闻野头晕。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无形之中拉开距离,耷拉着眼睑,依然是一张冷漠的帅脸。
“之前上学,纹身不方便。”
声音平铺直叙,简洁明了,像是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完全就是拒人千里的态度。
章瞳没有被闻野的冷漠击退,帅成这样的,拽点也正常。
往她身上扑的男人多得是,越是这么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还越感兴趣了。
她撩了撩头发,刚准备使出自己撩男的杀手锏,就见闻野长手一伸,拿起搁桌上响了声的手机,低头看了眼新来的信息,上一秒还冷得不近一点人情的人,转瞬神色都柔和了起来。
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要不是女的,章瞳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章瞳心里警铃大作,还在想是哪个小妖精比她还有手段的,闻野已经站了起来,对全场唯一多打了点交道的宋珂说了声:“我先走了。”
“别啊,难得一聚的。”宋珂热情地挽留:“等唱完了歌咱们还有下一场呢。”
“家里停电了,就妹妹一个人在家,怕她害怕。”闻野道,声音不自觉含着几分宠溺。
宋珂听到是这原因,也没法再留人了,总不能他们在外面潇洒快活,把几岁的妹妹独留在黑漆漆的家里吧,那也不太像话了。
“行,那你赶快回去吧,你喝了不少酒,路上小心着点啊。”-
林杳知道闻野比赛拿了一等奖,他比赛一结束就和她说了,还说要出去聚聚,会晚点回来,让她把家里门锁好。
十点多钟时,她刚洗完澡,家里所有灯突然一熄,估计又是小区老化的电路出了问题,停电了。
怕闻野回来时摸黑看不见,她拿了只手电筒放在门口玄关的鞋架上,又发消息和他说了声。
因为家里停电是常事,闻野每次都把应急灯充满了电给她,她打开,白色的光不比台灯暗多少,依然能写卷子。
继续写了半个多小时,她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动静。
林杳放下笔,拿着应急灯走出房,还没走近闻野身前,她先闻到他身上沾染着的烟酒气。
弥散其中的,还有一股馥郁的香水味。
她脚步顿了顿。
闻野已走到她跟前,唇角扯了扯,被酒精浸灼过的嗓音分外沙哑,也透着愉悦:“第一名奖金五千块,等你四月调考完我们出去吃顿好的。”
林杳闷闷地应了个好,没多说什么。
闻野仅从这一个字就听出少女有点儿不高兴的小情绪,他低头,手里的电筒和她拿着的应急灯足以把他们站着的这一小块地照亮。
他看见她秀气轻蹙的眉:“怎么了?”
林杳想问今晚和你一起喝酒的女生是谁啊,又觉得自己这样管得太宽,也没这个资格。
她抿了抿唇,含糊其辞道:“你身上味道不好闻。”
这一晚上在KTV不少人来敬酒祝贺他,他不好拒绝,也接了两根沈珂递来的烟,不必揪着衣领去闻都知道味道不好。
知道是这个原因,他松了口气,笑了下:“行,我现在就去洗澡,不熏着你了。停电了就早点睡吧,别学习了,不差这几个小时,别把眼睛搞坏了。”
林杳下楼去了厨房。
停电也不影响天然气的使用,她找到红糖,枸杞,红枣,生姜这些,煮了一碗醒酒汤,从前在家时,爸爸每次应酬完,妈妈都是这么做的。
她端着碗,走到闻野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应答,估计是他洗完澡直接就睡了。
林杳怕他第二天醒来头疼,推门进去了,先把碗放在床旁的书桌上,她轻轻推了下他。
推了好几下,闻野才睁开惺忪迷醉的睡眼,看到床边的人时,那双黑眸中的不耐消失殆尽。
房间光线昏暗混沌。
少女一袭纯白的睡裙坐在他床边,乌黑发丝长长地散在肩头,又有几绺搭在纤细的,雪一样白的颈子上,眼眸清凌凌的,比窗棂外的月亮还亮,周身笼着模糊的光影。
是只有在梦里才会无数次出现的场景。
他想当然地也以为这是梦。
林杳看见他凸起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两下,紧接着眉心深折,像是极不高兴似的,低哑的嗓音含混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她被这个“又”字弄得莫名。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
想说我是给你送醒酒汤的,刚张了张嘴,一个字音还没发出,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攥住。
下一秒,随着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摔到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还伸了舌头
第一次梦见是什么时候呢?应该就是那个冬天之后。
少女乌黑的长发盘成古典发髻, 一袭水袖长裙娉娉袅袅的,像瑶池里的小仙女,漂亮极了, 又有着遥不可及的清高脱俗感。
谁都没资格去触碰一下。
闻野在梦里也一如最初那般, 远远地瞧着。
再之后,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午,那个他走过几千次, 脏兮兮的破烂小巷,她突然出现,那一瞬毒辣刺眼的太阳光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
当天晚上,那梦就变得不再纯粹,越朝夕相处,梦里的场景就变得越不对劲起来。
他试图反抗那种对她不堪的意淫,次次都是徒劳,最终还是屈从于身体里原始的情欲。
而今晚的梦,真实得不可思议。
闻野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又甜的花香,掌心之下的手腕是清晰的温软触感,连她落在他脸上的呼吸, 都如同蝴蝶翅膀轻轻扫过,带来浅而密的痒意。
从短暂的惊吓回过神, 林杳发
觉两人现在姿势奇怪又暧昧极了, 像她把他扑倒似的。
她睡裙之下的小腿挨着少年腿部紧实的肌肉, 那种陌生的触觉让她很不自在。
明明是春夜, 可房里的温度却像是比三伏天还热, 让人有种闷热感。
她动了动,刚要从他身上起来,闻野灼热, 带着酒气的唇贴了上来。
林杳惊得眼眸睁圆,浑身僵硬住,心脏也一瞬间停住跳动。
唇瓣的缝隙间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她吓了一大跳,忙紧抿着唇,又赶紧去推他。
闻野感受到了小姑娘的抗拒,哪怕是自己主宰的梦里,他也不能在梦里做出强迫她的行为。
他松开了抓着那只细白手腕,看着小姑娘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从他的梦里消失不见。
林杳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时脸颊已然滚烫,心脏更是疯狂跳动,整个凌乱得不行。
她知道喝醉酒的人都神志不清,做出什么糊涂事都有可能,可是他怎么能亲她呢?还、还伸了舌头!
那今晚要是遇上的是别的女生,他是不是也会这么稀里糊涂地亲上去啊?
林杳羞死的同时又生气起来,脚在被子里蹬了蹬,他真讨厌!-
第二天闻野醒来时,头脑昏沉,太阳穴钝钝的疼。
昨晚的一些事还能模糊地回想起来,特别是那个梦,他拽着小姑娘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还亲了一口。
但好像因为梦里的小姑娘不太愿意,他就没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为所欲为。
闻野抬手摸了摸唇,还有点回味昨晚那过于真实的触感,一扭头,视线出现了一碗搁在床头,凉透了的,一口没动的醒酒汤。
他眼皮子猛地一跳。
这证明林杳昨晚是来过他房间的,那他有没有胡言乱语,说些不该说的?
更他妈要命的是,梦里他那番轻薄人的行径,真的只是在做梦吗?
靠靠靠!
闻野心惊肉跳地想到这点,头瞬间疼得像要炸开,眼皮持续地跳来跳去。
妈的,昨晚他没事喝什么破酒!
闻野拿起那碗小姑娘给他熬的醒酒汤几口灌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充电开机,屏幕上方蹦出个小企鹅的图标。
他第一次有种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手心都他妈的开始冒汗,心一横点进去,却并非是林杳发来的消息,而是条加好友申请。
备注是章瞳,后面一长串话,说是昨晚在KTV见到他后想认识他,每句话中都附着俏皮的颜文字。
闻野没心情看,直接退出,点进那只加菲猫的头像,拧着眉打字删除,打字删除,打字删除。
反反复复几回,闻野烦躁把手机扔了。
算了,这个点小姑娘在上课,还是别影响她学习。
林杳上完晚自习回家,不到九点,打开门时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再一看,闻野懒洋洋地靠沙发上玩手机。
一般工作日的晚上他都在纹身店,难得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以为是今晚没客人预约,又想到昨晚发生的那幕,脸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滚热席卷而来。
她抿了抿唇,弯下腰换拖鞋。
闻野坐立不安了一整天,就跟有把决定他生死的刀悬在脖颈之上似的,好不容易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拼命按捺住焦躁,装出专心玩手机的样子,为了看起来自然,坐姿调整了几次。
他眼睛盯着手机,手指机械地操作着屏幕,余光却是一直瞥着玄关处。
等到她走过来,少年清了清嗓子:“你给我煮的那碗醒酒汤我早晨起来喝了,味道不错。”
说完撩起眼皮,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心里紧张得要死,面上还装出一派平静的模样,语气也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我昨晚喝多了,没发什么酒疯吧?”
走回来的这一路,林杳还在想要是闻野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尤其是他还亲了她一下的那段,那该多尴尬。
听他这么问,他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因此也悄悄松了口气,脸上调整出最真诚的表情:“没有呀,你当时睡得可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问出口的一瞬,闻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她话音落下,他紧绷到快要断了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有种从死罪被突然赦免的劫后余生感。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还好真的只是个梦。
他站起来,人往厨房走去:“晚上吃馄饨还是汤圆?”
“我晚自习吃了个鸡蛋灌饼的。”
“那顶什么饿啊,你少吃几个,免得半夜饿了,我还没吃,正好一起煮了。”
“那我就吃八个馄饨。”
林杳把书包放沙发上,跟着他后边走进厨房,有点不满地嘟囔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喝这么多酒了呀。”
免得又像昨晚,醉了就稀里糊涂地亲人。
闻野这一天下来都快给自己整成神经衰弱了,早就引以为戒,呵了声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喝这么多了。”
林杳满意了,又想到昨晚他身上不知从哪儿沾染到的香水味,眉头又蹙了蹙。
“你……”刚开了头,她就不知要怎么说下去。
闻野把袋子里剩下那二十多个馄饨都倒进煮沸的水里,回头就见她纠结得小脸都皱到一块儿的模样,好笑地问怎么了。
“就是,嗯……那什么,”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想没想交个女朋友啊?”
闻野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抢先一鼓作气说了一大通:“你朋友寒假时不就谈了个女朋友么,他天天都在空间里秀恩爱,还有你另一个朋友,也经常转发锦鲤求脱单。那你跟他们一样大,难道没有想谈女朋友吗?”
前者说的是路宇安,后者是彭一凡。
至于她说的那些朋友圈动态,闻野不爱刷空间,还真没怎么看到过。
“不想谈。”他想也没想到,边说着摸出手机点进空间:“谈女朋友要花时间陪,人家生气了还得哄,你看我像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林杳想点头说是的呀,他对她这个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妹妹都好的不得了,细心又周到。
话到了嘴边,又被她抿了回去,唇角悄悄往上翘了翘。
闻野一刷空间,没几条就是路宇安和他女朋友各种贴脸比心秀恩爱的说说。
下面紧跟着的就是彭一凡的,什么“转发这条锦鲤,一周内保证脱单”,又或者是“信男愿意一个月吃素,只愿早点脱单”。
这都什么跟什么,能不能发点积极励志向上的东西?
闻野看得皱了皱眉,向她伸手:“你手机给我一下。”
林杳愣了下,还是听话地从衣兜摸出手机递给他。
闻野拿着她手机,点进q.q,分别找到路安宇和彭一凡他们两个,在动态那栏选择不看他的动态。
“他们整天就是发这些情情爱爱的,你马上就高考了,关键时期,别被他们影响了。”他摆出兄长姿态,严肃着脸道。
“噢。”她没一点反对意见,听话地点了点头,乖得不行。
闻野满意了,又把她往外轰:“行了,你在学习学了一天了不累么,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沙发歇着呗,等我煮好了就端出去。”-
高考在最热的这两天,气温直逼四十度,无论对高三生还是家长来说,这两天都至关重要,很多是爸爸来送考,妈妈在家做一桌可口干净的饭菜,反之也有。
闻野则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先送小姑娘去考场,紧跟着回家做饭,等她差不多考完上午第一门语文前过去接她。
中午林杳吃完了饭去睡觉,闻野坐在楼下客厅画着设计稿,手机设了三个闹钟,还是不放心,时不时要解锁看一眼时间。
大中午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但小孩子是不知道热的,在外面玩捉迷藏,跑来跑去,吱哇乱叫。
闻野眉心拧了拧。
下午这门考数学,要是没休息好精神没法集中就完了。
他几大步就要走过去赶人,但想着外边是一群五六岁的小萝卜头,稍稍按捺了一下脾气,转身从茶几上抓起一把小姑娘平时爱吃的巧克力。
开了门,径直走到那一群疯得满头是汗的孩子面前。
少年棱角分明,下颚线利落,天生是偏冷的长相,在小孩子眼里就是凶凶的,连在一群小孩子中最厉害的小胖子都怯生生地望着他。
闻野尽量用心平气和,好好商量的语气道:“我妹妹这两天高考,你们别在这儿玩吵着她休息,她下午还有很有很重要的考试。”
又拿糖衣炮弹轰他们:“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呐,这些巧克力都给你买。”
哪怕语气放得这么温和了,这几个小萝卜头还是怕他,再加上手里那一捧巧克力的“利诱”,大家相互对视一眼,一人快速抓了几个然后飞快地一哄而散。
周围瞬间就清净了,只剩下一排老旧窗机运作时的嗡嗡声。
最后一门英语,日头依然热辣,家长们站在树荫底下,手里拿着印了各种小广告的纸扇子扇风,一边聊着各自的育儿心得。
几个养了女儿的妈妈聊得最起劲。
“女儿一定得富养,不然等到了大学,男生一点小恩小惠和几句甜言蜜语就骗到手了。”
“对对对,而且要给她多上上男女方面的课,我邻居家的女儿大一谈了个社会上的男朋友,家长也不怎么上心,结果那女孩儿肚子搞大了,那男的也跑没影了,真是造孽哦。”
“还有就是以后千万不能让女儿找那种妈宝男,别管那男生看着多上进优秀,都不能找!我侄女就是,找了个这样的,天天说着我妈多么多么不容易,一胎生了女儿没多久,马上逼着要二胎,还不让剖腹,非要顺产,差点就从手术室出不来了。”
长卷发女人正唏嘘地感慨着,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们这群人旁多了个高瘦的少年,五官棱角分明,垂着的眼皮一条深刻褶皱,听得比谁都认真。
她奇怪问道:“小伙子,你对这话题还感兴趣啊?”
闻眉眼冷肃:“我有个妹妹,马上也上大学了,我也提前学一下。”
女人惊讶哟了声,目光多了几分赞赏:“现在像你这么负责的哥哥不多了。”
闻野没应声,神色也没因着这份表扬愉快多少。
还没操心完小姑娘发挥得好不好,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又开始担心她以后被坏男的骗。
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到了大学,那些男的不就都跟飞蛾似的扑棱个大翅膀围过来?
一想到那些女孩儿被欺负的遭遇,哪件要发生在他家小姑娘身上,他非弄死那个王八蛋不可!
铃声打响,林杳起立,等着老师来收卷子和答题卡,然后收拾书包,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下楼梯,走出校门。
精神高度集中了两天,现在考完了,她有点疲惫,还有点儿说不上的,空落落的感觉。
很多家长挤在门口,一张张陌生又写满殷切的笑脸。
她心里那一点空落感在看到少年扬起的胳膊和勾着的唇角时,一下被填满,立刻小跑过去,书包在身后一荡一荡的。
闻野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杯奶茶,戳了吸管朝她递来,刚买的,塑料杯壁还挂着冰凉的水珠。
而他自己身上热烘烘的,t恤被沁湿了,鼻梁,脖颈,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
昨天中午的那幕又涌上脑海,当时林杳还没完全睡着,听到楼下小孩子嬉闹声,也听到他出去制止的话。
她鼻尖忽地酸了酸,心里感动和其他一些情绪一起发酵,像猛地开了瓶汽水,无数小泡泡涌上来。
结果就是身体比思维要快,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将他抱住。
闻野还朝她递着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 。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慌了神,第一反应她是不是这门没考好,但英语是她最擅长的科目,难不成是遇上什么意外状况了?
短短几秒,闻野把几百个可能性想了个遍。
他担心得要命,另只空着的胳膊轻轻回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背,温柔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是没考好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考得挺好的。”林杳从他怀里抬起小脸,大眼睛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声音带着鼻音,轻轻软软的。
“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兄控
闻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扯唇懒笑了声:“这么早就给我颁发最好哥哥的奖,给不给我以后进步的空间了?况且哥哥对妹妹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这也值得哭鼻子。”
林杳被他说得脸红, 顶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 倔强否认道:“没哭。”
“行行, 没哭,是我眼花看错了。”闻野纵容地哼笑了下, 把那杯拎了半天的奶茶塞她手里:“新出的口味,挺多人买的,你尝尝。”
回去的路上闻野买了些烧烤和饮料,到家后开空调,又从厨房拿盘子把烧烤装出来摆茶几上,给两人各倒了杯椰子汁。
林杳拿遥控打开电视机,选了一档男女生水上闯关的综艺节目,现场欢声笑语一片,看着还挺有趣味的。
她打算就边吃边看这个,身旁,一向她看什么他就跟着看的人难得一次提出反对:“我想看别的节目。”
林杳有点意外地把遥控器交给了他, 然后就看着他拿着遥控器一个个台调过,最后停在一档四五十岁阿姨最热衷看的, 名叫老娘舅的情感调解节目上。
林杳:“?”
考场外那些家长的话还像个警铃在闻野耳边随时敲响。
迎着少女写满疑惑和“你不是吃错药了吧”的复杂目光, 他泰然自若地搁下遥控器:“我觉得这档节目更有生活气息。”
林杳:“……”
确实有生活气息, 整个节目从头到尾都是吵吵闹闹的, 鸡飞狗跳的。
先是女生抹着眼泪控诉男生变了, 说男生追她时对她殷勤备至,早中晚的打电话关心她,凌晨两点她发条说说说饿了, 他乐颠颠去买了宵夜送到她家门口,结果在一起之后下暴雨时宁愿在家打游戏,也不愿开车去公司接她。
男生则辩解说自己那段时间压力大,打游戏不过是放松。
“屁的压力大,听他鬼扯。”还没等那群中年的情感调解专家轮番上场劝说,闻野先不屑地点评道。
林杳转头看向他,腮帮子还因嚼着烤肉串一鼓一鼓的。
闻野嗤讽地哼了一声,黑眸透出鄙夷:“追到女生之前这男的难道就不上班,就没工作压力?只能说明他之前的好都是伪装出来的,等追到手之后就懒得装了。”
他轻咳了声,继续延伸:“现在这种男的多得是,所以女生一定不能被男的短时间的殷勤讨好打动,要长时间地观察下去,知道么。”
林杳听他头头是道地分析,把嘴巴里的烤肉咽下去,认真点了点头。
闻野见她一副听进去了的表情,唇角微微勾了勾,他得提前跟小姑娘把预防针打到位,不给外面那群渣男一点可乘之机。
林杳发现闻野好像不是一时新鲜,好像还有点沉迷于老娘舅这档情感调解节目了。
每天晚上两人一块儿吃饭,他把饭菜端到茶几上,就拿起遥控器
打开电视,调到那个卫视台。
这些天来她看到了妈宝男,凤凰男,家暴男,出轨男,骗婚gay,还有那种睡完就翻脸不认的渣男。
“那男的太过分了,我感觉世上没好男生了。”又看完一期,她替节目里那个被骗的女生不平,有点儿生气道。
闻野意识到自己这预防针的剂量似乎一下子太猛了,有点儿过犹不及了。
虽说世上渣男千千万吧,但也不是没好的,她还没谈恋爱呢,心态就这么消极了,也不行。
闻野琢磨着怎么扭转一下局面,就听她改口道:“噢,也不是全部都是坏的,你就很好。”
少女脸上扬起满是信赖的笑,看得闻野心口又甜又涩。
他掀了掀唇角:“你这要求有点低啊,你以后找男朋友,怎么着也得找个比我还要好百倍千倍的,那样的男生才配得上你。”
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磁沉的嗓音保证道:“不过就算以后遇到个会伪装的渣男也不怕,有我在,保证把他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考完二十天后出成绩,当晚林杳和闻野等到凌晨。
电脑早早打开,她按照准考证上的学号输进去,不出预料网页崩了,试了几次都没进去。
林杳轻叹口气:“老师说了今晚很难查到成绩,明天我早一点起来再查吧。”
“你先去睡,我还不困,我再等等看。”闻野头低着,骨节清晰的手指又一次输着她的学号,都不用再瞄一眼准考证,已经背熟了。
心里记挂着事,林杳这一觉也没睡得太熟,两下敲门声就让她醒了,她赤着脚连忙跑过去开门。
“667分。”闻野直截了当地把总分告诉她,张扬桀骜的眉眼里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林杳刚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被惊喜砸中,脑袋都晕乎了,激动高兴得勾住他脖子一蹦三尺高:“太好啦!”
闻野也是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人抱住,还是怕她摔了,双手托着她臀。
等兴奋退却,稍微冷静一点,彼此都尴尬和无措起来。
相比于考完那天她在大庭广众的校门口抱住他,现在是深夜不知道凌晨一点还是两点,在她的房门口。
四周寂静,她赤着脚,一身睡衣地被他抱在怀里。
更为关键的是,她起来就直接去开门了,睡衣里面还没穿。
想起来这点,林杳脸红得要滴血,羞得想挖个洞直接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棉质的睡衣单薄又贴身,闻野自然感受得很清楚。
他眼眸变深,额角重重跳了跳,抬脚几大步走到床边,把人放床上,扯过薄被一把盖在她肩头。
“什么坏习惯,不穿拖鞋光着脚走,生怕下次生理期不疼死是吧。”他着眉,声线又哑又紧绷地说道。
床上的少女被被子盖住大半,只露出一张羞得红透了的小脸,乌黑的发丝乱糟糟地散着,仰起的脖颈天鹅似的白净纤细。
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只这么看一眼就叫人受不了,掌心似还有托着她时软绵绵的触感。
“这是你每科的分数,明天我们出去吃顿好的,给你庆祝一下。”
他把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撂在她床头边的柜子上,说罢一秒不敢多待,像被什么追赶似的拔腿就走,走得飞快。
有了禽兽的念头都该死了,再做出禽兽的行径,他千刀万剐都不为够。
等他走后关上了门,林杳才慢腾腾地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拿起那张纸条去看。
房间里冷气充足,却完全不足消散她脸颊的滚热,她忍不住懊恼地咬紧唇,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激动就抱人的坏毛病啊?
关键还忘了穿内衣!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的!
越想越生自己的气,林杳把脸埋进被子里,闷着惩罚自己,直到快呼吸不上来了才出来吐口气。
恍惚之间却又想到。
刚才抱着她时,她好似感受到闻野的心跳,剧烈得像要炸开一样。
三中十几年了都没出过这个高的分,校门口第二天就拉起一条大红的横幅:热烈庆祝我校林杳同学考取667的高分。
那字大得,隔着条街都看得见。
闻野陪着林杳回学校拿档案,摸出手机对着那横幅拍了一张,又让她站横幅底下,也要给她来张合照。
来往的同学不少,林杳嫌有点傻气,怎么都没答应。
她和谢安琪一块儿在书吧找到了份朝九晚五的兼职,100一天,负责书刊整理和归类上架。
一开始闻野不太乐意她去,好不容易起早贪黑读完三年,正是该好好玩玩,放松的时刻,还找个这么辛苦的体力活儿。
然而小姑娘坚持,他又去那书吧实地看了看,环境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一起兼职的还有她朋友,安全出不了问题,这才放心让她去。
林杳兼职完了就来闻野店里,免得在家单独开个空调浪费电,她也更愿意和他待一块儿。
每晚他在屏风后给客人纹身,她在前面那张小桌子看书,提前刷四级题。
自从那次刺青设计大赛后,闻野在平城的纹身圈打响了名声,多了很多客源,很多新面孔来这儿后看到她在,多少觉得有点奇怪。
闻野便介绍说她是他妹妹,对方多半会顺口接一句看着好小,还在念高中吧。
每每这时,林杳脸颊会提前不好意思地红起来。
因为下一秒,闻野就跟炫耀孩子的家长似的,拖腔带调的用看似若无其事,实际不知多骄傲的语气接一句:“刚高考完,考上了w大,噢w大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就是咱们平城最好的大学。”
晚上九点多钟时,闻野在里边给个顾客扎纹身,林杳写着从旧书市场买回来的四级习题册。
只要几块钱,除了前几页有做过的痕迹,后面都是空白的。
玻璃门上挂着一串她买的小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林杳抬起眼睫,视线里一个漂亮又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绿色碎花吊带裙,外搭着镂空的开衫,烫得卷卷的长发散开着,脸上画着精致的烟熏妆,白皙左腿上纹着的鸢尾花摇曳生姿。
随着她走近,香水味扑鼻而来,林杳闻出是玫瑰味。
脑海里两个多月前的记忆被触发,她想起闻野参加刺青比赛的那晚,身上也沾染着这种气味的香水。
章瞳走到她小桌子前,目光投向她,最初带着几分敌意,上下将她打量了几遍。
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明显是个不大的学生样啊,打扮得也朴素,没一点属于女人的吸引力。
又看到她手下那本习题册,章瞳表情又变为迟疑:“你是……闻野的妹妹?”
林杳点头:“你找闻野吗,他在里面给顾客纹身。”
听到说话声,闻野关了滋滋的纹身枪,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说实话他对这个在KTV见过一会儿的女生,还是在有些醉的情况下,已经完全没印象。
他以为是顾客,直截了当地开口,全然公事公办的语气:“来纹身吗,做常规款还是要另外设计,墙上的价目表你先看看。”
章瞳细长的丹凤眼都因不可思议瞪圆了。
她不说是美得倾国倾城吧,但也绝对不可能是过目就忘啊!
多少男的就因为她漂亮对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怎么到了闻野这儿,她就成了个路人甲了?!
“刺青大赛比完后我们不还一块儿喝了酒,你就一点印象没了?”她似嗔似怨地斜了他一眼,“太让人家伤心了。”
对着她这句撩拨意思明显的话语,闻野没一点反应,蹲下身把他妹脚边烧完的蚊香换了个点上。
章瞳:“……”
有种对瞎子抛媚眼的无力感!
章瞳整理了下受挫的心情,顺势道:“我确实也想让你给我设计款纹身,马上生日了,我想在我右肩上纹只蝴蝶。”
说着她拿出手机,笑盈盈道:“我们加个q.q呗,之后关于设计稿的沟通也方便。”
闻野加了她,章瞳又把手上一直拎着的小盒子递给他:“我前段时间一直在鹭城玩,这盒凤梨酥是那儿有名的老字号糕点 ,我特地给你带的。”
闻野本想拒绝,转而想到小姑娘就喜欢吃这些甜的玩意儿,便收下了。
章瞳欣喜不过十秒,手机就响了下,一看,她刚给闻野转的100定金被他都退了回来。
一脸懵时,就听对方懒慢冷淡的嗓音:“那谢谢了,钱我转给你了。”
章瞳:“……”
人走后,闻野把那盒凤梨酥放到林杳身前的桌子上,给她吃,自己走回屏风后继续给顾客纹身。
一个多小时后弄完了,他收拾完工具出来,看见凤梨酥还原封不动地摆着,连拆都没拆开。
闻野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不吃?”
林杳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那点不舒服,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能闷声闷气道:“不喜欢吃这个。”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别扭又矫情。
“那我让彭一凡明天过来拿,给他吧。”他把桌上的小台灯关了,轻勾着唇角,语气纵容:“走,带你去吃你想吃的。”
回到家挺晚的了。
林杳洗漱完躺到床上,思来想去半天,拿起手机,给同样有个哥哥的彭思嘉发去一条消息:【你睡了么?】
彭思嘉秒回:【十二点都不到呢,我哪睡这么早呀,怎么啦杳杳】
林杳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就是,如果你哥找了女朋友,你会感觉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吗?】
彭思嘉:【彭一凡那个丑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哈哈哈哈哈不过就算万一真有哪个女生八百度近视看上他了,我也不会不高兴啊,我又不是兄控】
有点二次元的词,林杳之前没听说:【兄控是什么意思啊?】
彭思嘉:【就是对哥哥有强到不正常的依赖和占有欲啦,不希望哥哥交女朋友,会担心女朋友把哥哥抢走,还会嫉妒哥哥对别的女生好。但是彭一凡那个狗东西又不像闻野那么帅,还扣扣搜搜的,我对他完全控不起来,他哪天找到女朋友,我帮他烧高香庆祝】
林杳:“……”
完啦,她好像就是不正常的兄控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别回家了
章瞳不仅自己找闻野纹身, 还把同是小模特的几个姐妹介绍到他这儿。
她经常过来,对林杳也表现得十分热情,过来时给她带奶茶, 甚至主动要加她的q.q号。
林杳不太好意思拒绝, 就加了。
时不时的她会收到章瞳的消息, 问她闻野在不在店里,喜欢吃什么或者其他一些兴趣习惯。
章瞳喜欢闻野, 想追他,明显到连林杳这种对感情还不算很开窍的都能看出来,她也从闻野疏冷的态度看出他不喜欢孟瞳。
但以后闻野会不会喜欢她,林杳就不得而知了。
好多偶像剧不都是那么演的么,一开始男主角冰山一样,对女主爱答不理,但在女主持之以恒的攻势下也会被慢慢打动,最后深深爱上。
林杳尽力不去想闻野和章瞳到底会怎么样,成不成都不关她的事,她得摆正自己心的态,不能像彭思嘉说的那样, 成为不正常的兄控。
转眼九月份,各大高校开学。
林杳因为报的是本市的大学, 不用提前过去, 报道当天早上还能在家悠闲地吃个早餐, 再和闻野一起坐车过去。
她暑假兼职两个多月的钱刚好够缴学费, 交费报道完, 闻野跟她一块儿去宿舍。
他们第一个到,宿舍的床是上下铺,闻野问她想睡哪张, 林杳随便挑了个近的下铺的。
闻野去阳台打湿抹布,连床板带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灰尘,又给她把被褥铺上。
中途陆续来了两个室友,一个波波头,一个扎着丸子头,分别叫关倩和丛佳慧,相互简单交流了几句,大家各自忙活起来。
最后来的室友一头黑直长发,穿白色雪纺短袖,胸口处两个蝴蝶结,搭配着条黑色长裙和堆堆袜小皮鞋,肩上背着小小的牛皮书包,小公主气质拉满。
她身后跟着两个橘色短袖上衣的男生,一人提着她行李箱,一人给她拎着楼下买的水桶蚊帐这些生活用品。
“多谢两位学长啦,等开学了我请你们吃饭。”
宋可媛嗓音甜腻,送走他们,一扭脸看到宿舍里唯一剩下的那张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不高兴了。
那张床靠着厕所那边,还是个上铺,又在空调底下。
她视线把寝室整个一扫,看中了林杳的那张床,又因林杳漂亮,产生了想压她一头的念头。
宋可媛朝林杳走过去,下巴轻抬:“我给你一千块,我们俩换张床吧。”
林杳蹙了蹙眉,要是对方好好商量的语气,她换一下也没什么,一下拿钱交易,听着怪不舒服的。
“让开,别挡道,谁稀罕你那点钱。”
闻野没好脸色地嗤讽了句,手里拿着蚊帐的组装支架从她身侧经过,长长的不锈钢管子差点打到她胳膊。
宋可媛连忙后退,脾气刚要发作,在看到少年那张冷得不好惹的脸时忍了忍,转头憋闷地去问另外两个室友。
关倩和丛佳慧两个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但也没必要为了一千块就低人一等,纷纷摇头拒绝。
宋可媛脸色青白交加,收拾行李时不断弄出不满的声响。
闻野动手能力强,看了几眼说明书,三两下就帮林杳把蚊帐搭好了。
关倩和丛佳慧折腾了半天,连个框架也没装好,再看看新室友悠闲坐在板凳上,不费一丝力气,已经被人搭得整齐又稳固的蚊帐,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关倩看向闻野,少年无论长相和气质都凌厉得不近一点人情,她鼓足了勇气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这两个长杆的支架要怎么组装呀?”
“给我,我帮你装。”闻野淡声道。
关倩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闻野朝她手伸过来,她忙不迭地把手里两个长杆递给他,连声道谢。
四五分钟,闻野就给她装好蚊帐,又看向另一个女生:“要我帮忙装上吗?”
考虑到小姑娘要住在这间宿舍住很久,他一个举手之劳,她和室友相处起来可能融洽一点。
丛佳慧受宠若惊:“要要要,太谢谢了!”
她和关倩看着闻野熟练的动作,不由感慨果真人不可貌相。看着冷冰冰又不好相处一人啊,实际是多么热心快肠,又多么乐于助人啊。
宋可媛眼睁睁看着她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新室友都被闻野主动提出帮忙,又低头看见自己面前一堆摆得七零八落的杆子和白纱帐,她完全不知从哪儿下手,于是也萌生出找闻野帮一下的想法。
“你……”她忍气吞声地开口,“能不能帮我也装一下蚊帐?”
闻野就跟没听见似的,没给她一点眼风。
他接过小姑娘递来给他擦汗的纸巾,脖子和脸上的汗珠随意擦了几下,伸手拿起桌上她把小碎花的遮阳伞。
长腿抬起往门外走,那副冷淡的声音多了和其他人说话时没有的温柔:“走,去尝尝你们学校好吃的。”
两人在宿舍附近的食堂吃了午饭,又去逛校园。
说是逛,实际是闻野拿着发的指引地图,陪着她把图书馆,教学楼,校医院这些以后她可能会去的地儿认了个路。
W大就在本地,每个周末小姑娘都会回家,闻野倒还放心。
下午的太阳炙烤晒人,他没让她在外边久待,走了一圈就又把她送回寝室楼下,照例嘱咐了句有事给她打电话就先回去了。
林杳回到宿舍,三个新室友都在。
丛佳慧一脸疲惫对她道:“幸亏你下午出去,我和倩倩应付了几波来推销英语周报,
二外课程,驾校和污渍干系剂的学长学姐了。”
关倩语气庆幸:“我之前刷过贴吧,都说是这些上门推销的一个不要信,基本全是坑新生钱的。”
她转过凳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林杳,八卦兮兮地问:“早上和你一起那男生,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好,又是铺床又是打扫的,活都给你干完了,而且长得也好帅!”
“不是,他是我哥哥。”林杳连忙解释。
“啊。”关倩一愣,她也有个哥哥,怎么就宁愿在家闲得抠脚也不愿意送她来报道呢?
“你哥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在哪个学校啊?”丛佳慧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他工作了,开了个纹身店。”林杳笑着如实答。
“哇好酷。”
宋可媛正逛着学校贴吧,闻言做了水钻的手指一顿,憋了一上午的闷气总算有了发泄口。
她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天啊,你哥是做纹身的啊?!”
接着又阴阳怪气道:“我听说只有小混混和地痞流氓才在身上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身,林杳你哥天天接触这些人,你小心近墨者黑啊,别让你哥也被带着沾染上赌博吸毒这些毛病啊。”
林杳两道细眉拧起,生来的好脾气都没法克制此刻的恼怒,她倏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径直走到蒋媛跟前。
她身上柔和的气质不见,像只亮出爪子的小狮子,透出凶悍的攻击性:“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不然你的无知和狭隘就会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谁说只有小混混才纹身,纹身除了表达个性,也可以纪念重要的人或事,很多国际知名的运动员身上都有纹身,时代在进步,你也更新一下观念吧,别活得得像个老古董一样。”
她冷静又字字清晰的一番话让宋可媛一下子噎住了,无从辩驳,脸色变得青红交加。
丛佳慧和关倩看得叹为观止,她们的新室友看着乖软,关键时刻还挺刚的啊!
两人又生怕她们打起来,连忙拉着林杳去食堂吃晚饭。
排队买饭时,丛佳慧劝她:“哎,杳杳你别理她这种人没素质又没情商的小公主,下午她问我哪儿的人,我回答之后她不屑地来一句听都没听过的小地方。”
林杳抿了抿唇,要是宋可媛说她也就算了,可她那样难听的话说闻野,自己怎么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要了碗烤肉饭,拿出饭卡在机器上滴的刷了一下。
“呀!”关倩小小惊呼了声:“杳杳你往饭卡里冲的钱太多了吧。”
林杳愣了下,不解地将注意移到刷卡机上,看到上面显示的饭卡余额后也惊讶到了。
这张饭卡是报道缴费后领取的,本来里面有一百块,可是在她中午和现在刷完后,剩的钱反而多了起来,变成2061块了。
得知不是林杳冲的,丛佳慧猜测:“该不会是学校系统出了故障吧?”
林杳想到另一种可能,拿出手机给闻野拨过去:“我饭卡里那么多钱是不是你给我充的啊?”
他应该还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听到了报站声,继而是他嗯的一声。
食堂人声喧闹嘈杂,少年低懒磁沉,带着笑意的嗓音顺着电流传到她耳朵里:“我看你们食堂饭菜还不错,马上不军训了么,那么辛苦,你每天多买点好吃的,别再一回去瘦得我都不认识了。”
军训就在两天之后,为期半个月,再之后就是正式开学上课了,林杳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好说话,无论在新的班级还是社团里人缘关系都处得很好。
闲聊时谈到家里人,别人知道她有个哥哥,顺理成章就问他是做什么的,林杳并没有受宋媛影响,大大方方地说闻野是做纹身的。
的确有少数人和宋可媛一样对纹身抱有极大的偏见,但大多数同学都接受度良好,还有些跃跃欲试,打算以后就找闻野纹身。
周五晚上,林杳回家,和闻野吃饭时说起这事。
她眼眸弯了弯,有点小骄傲道:“你看我还给你拉了生意呢。”
闻野沉默片刻,道:“以后你别和你同学说我是做纹身的。”
“为什么啊?”林杳睁了睁眼,很茫然不解。
闻野漆黑瞳孔看着她,温声解释:“很多人都觉得纹身不好,连带着也觉得纹身师是很不正经的一份职业,我不想你因为我,在学校里被同学用偏见或者异样的目光看待。”
“你凭本事赚钱,怎么就不是正经职业了?就算真有人因此用什么异样眼光看我,那只能说明他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这样的人,我还不想跟他打交道呢!”
少女气呼呼地说完,埋头吃饭,脸颊还鼓着,也不和他说话了,很明显还因着他那番话不高兴了。
闻野好笑之余心里又软软的:“是我说错了,我不该有这种想法,就罚今天的碗全部我来洗好了。”
林杳抬起眸觑他一眼:“本来家里的碗就一直是你洗呀。”
她想洗他从来都不让的。
小姑娘好哄,几句话就消了气。闻野问起他更在意的话题:“大学有没有男生追你?有没有遇到心仪的?”
军训还没结束完,就有同系的或者别院的男生在寝室楼下给林杳送奶茶送花,到现在都没消停。
就昨天,还有个她根本不认识的男生开着跑车来,要载她去给人当家教的地方,莫名其妙得很。
和闻野聊这个,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了红,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男生追,我没有喜欢的,都拒绝了。”
“我还要好好学习,争取期末拿一等奖学金呢。”她很有志气道,亮晶晶的杏眼向他许诺道:“等我拿了奖学金,我请你出去吃大餐。”
闻野有种松了口气和不该有的暗爽和窃喜感,唇弯了弯,对她十分有信心道:“好啊,那我等着你的大餐了。”
天气转凉,到十一月份又冷起来了,丛佳慧买了毛线每晚在寝室织围巾,她打算等到平安夜那天送给男朋友。
林杳看得心动,也去买了毛线,准备也给闻野织一条当作礼物,她拎着精心挑选的两团羊毛线和木棒针回到宿舍。
关倩见了,放下正追着的韩剧跑来盘问她:“啊啊啊啊杳杳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了啊?”
林杳被她的大惊小怪弄懵了:“我没交男朋友啊。”
“你毛线都已经买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像慧慧那样,准备织围巾给男朋友呢。”
“是要织围巾,不过是给我哥织的。”林杳说着,从袋子里拿出钩针的步骤讲解图开始看。
“啊?一般围巾不都是女生亲手织给男朋友的嘛,一针一线全是来自女朋友的爱意,我还没听说谁给哥哥织的。”
关倩顺口道,至少她就肯定不会给她哥织围巾什么的!
林杳捏着那张图半晌的手指顿了顿,最后重新折叠好,和毛线和针一起放进衣柜最下面一格。
平安夜在周五,那天下午林杳有两节课思修课,快下课时她收到章瞳的消息。
章瞳:【杳杳我能拜托你个事嘛qaq】
林杳:【什么事呀?】
章瞳:【今天不是过平安夜嘛,你能帮我以你的名义把你哥约到电影院来吗,我想跟他看场电影】
林杳觉得这么骗闻野不好,拒绝了她的这个请求,章瞳也没再回复,她搁下手机继续做笔记。
过了好一会儿,章瞳才又发消息:【那杳杳今天你能就在学校宿舍睡别回家吗,我打算买上蛋糕红酒,拿着碟片去家里找他,拜托你了杳杳,我是真喜欢你哥,可他真的好难追呜呜呜】
章瞳:【杳杳你就给我和你哥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吧,你看你哥性格那么冷,要是以后没我这么主动的女生去追她,小心他孤独终老,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接着又是几个请求卖萌的表
情包。
下课铃响。
身旁的丛佳慧凑过来劝她:“杳杳晚上的部门团建你真参加啊?你每周五都回家,少回一次又没关系,难得部门经费吃喝玩乐,不去白不去呀。”
林杳目光还停留在手机的对话框上,闻言回神,想了想决定道:“我去吧,这周我就不回家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喜欢天仙嘛
今晚的聚餐是好几个部门一起的, 吃完饭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去了包下的那间潮玩馆,里面台球,桌游, 麻将, 射击, 各种玩乐的项目应有尽有。
林杳婉拒了好几个男生过来邀请她去玩这儿玩那儿的提议,就一个人拿着灌饮料坐沙发上喝, 看着投影仪放的一部文艺片电影。
丛佳慧玩完保龄球回来,一屁股坐她旁边,歪过脑袋看了她半天,林杳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丛佳慧:“我感觉你自从下午的思修课上完就一直不太开心。”
林杳有些心虚,眨着眼否认:“没不开心呀。”
丛佳慧狐疑地看着她,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勉强,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走走走,这电影这么无聊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玩游戏。”
她把林杳拉过去狼人杀的那桌,一开始玩得其乐融融的,直到宋可媛和她部门的几个女生也加入进来。
自报道那天起, 宋可媛的刻薄再加一身的公主病就把寝室三人都得罪了,别的宿舍吃饭上课一般都是四人行动, 她们宿舍永远是三人行。
不过宋可媛眼高于顶, 也不稀罕和她们玩就是了, 她和同部门另几个家境殷实的女生交往得更密切。
只不过在她嘴里, 因为她从不打扫卫生不倒厕所垃圾, 早起化妆弄出的声音把室友都吵醒,还有每晚和男友视频聊天到凌晨的这些矛盾,统统变成了三个室友仇富, 所以孤立她。
在宋可媛的描述里,林杳就是最坏的那个,长着一副清纯脸,实际是个白莲花,欲拒还迎地钓着不少男生,最会暗搓搓的使坏。
在她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部门里那几个跟她玩得好的女生自然对林杳印象差到极点。
这会儿一起玩狼人杀时,被宋可媛一使眼色,游戏过程中全在针对林杳。
连着几轮林杳都最早被票出局淘汰,作为惩罚喝了几杯酒。
察觉出这几个女生的针对,林杳不玩了,丛佳慧也觉得这样好没意思,两人和各自部门的部长说了声打算直接回学校。
平安夜不好打车,连着经过的好几辆出租都载着客,酒精起了作用,林杳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头晕难受,还有些想吐。
丛佳慧让她先蹲下缓一缓。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拦到出租,倒是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她们跟前。
车窗摇下,露出男生一张普通,又十分轻佻又浪荡的脸。
徐洛一身名牌,潇洒地从跑车上下来:“今天过节,你们就算站这儿再吹半个小时冷风都难打到车,走,我送你们回去。”
他当初还不认识,就开着跑车等在林杳宿舍楼下,非要送她去兼职家教的地方,后来又一捧捧花托人带给林杳。
他也是外联部的部长,今晚的聚餐活动就是他策划的,一大半的钱都是他出的。
丛佳慧当然知道他追过自己室友,看这架势多半还不死心,她看向林杳,征询她的意见。
林杳不喜欢他,便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她摇了摇头,声音清冷:“前面有公交车站,我坐公交回去。”
徐洛当初追林杳追得大张旗鼓,然而少女顶着一张乖软的脸,拒绝起人来却是毫不留余地,一点机会不给,他面子多次受挫,又怕闹成全校的笑话,不得已才放弃。
可今晚一见她,那漂亮得和什么似的模样又让他歇了的心思蠢蠢欲动,死灰复燃。
“别啊,坐公交一颠一跛的坐着多难受,你本来就喝醉了,小心吐车上,我开车稳,保证把你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送回学校。”
见林杳要走,徐洛不想放过这难得一遇的机会,情急之下抓住她手,还没来得及拉进车里,一道颀长高瘦的人影冲了过来。
“松开。”
压着怒和火,嗓音冷到极点。
徐洛看向出声的人,少年穿着件黑色冲锋衣一头利落短发,五官和侧脸线条如刀刻般冷硬,目光阴鸷地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紧攥成拳,指背突出一截清晰的青筋。
用行动表明,他不照做就是挨拳头的份了。
徐洛赶紧松开抓着林杳的手,做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怂,太跌份。
“你谁啊你?”他昂着脖子质问。
“她哥。”
闻野不再他一眼,撂下这句朝着林杳走去。
林杳脑袋还晕着,仰起粉扑扑的脸看他,湿漉漉的眸子弯了弯,含糊的声音听着软糯糯的:“哥哥。”
闻野看她模样就知道是喝醉了,伸手牵住她,对报道那天见过一次的丛佳慧道:“我带她回家。”
丛佳慧也记得闻野,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于把林杳交给她哥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野牵着她往前面更容易打到车的路口走,小姑娘腿软,走得慢吞吞地,他怕她喝醉了再吹冷风更难受,弯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林杳乖乖地伸手勾着他脖子。
丛佳慧走在两人后边,打算坐个公交回学校,见到此情此景,感觉有点怪怪的,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武林外传的那句台词——
杳杳和她哥是什么关系呀,她咋瞅着有点不正常呢?-
打到车后,闻野把怀里的人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林杳现在脑袋不太清醒,但也知道闻野不该出现在这里,更有可能是和章瞳一块儿在家看电影。
“你怎么过来啦?”她抬起长睫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是平安夜,闻野本来买了好些她爱吃的菜,下午还没开始做就收到她的消息,说晚上部门聚餐,今天就不回来了。
他于是也没了做饭的心思,随便凑合着把肚子垫吧下得了,七点钟,敲门声响起,他还想着不是聚餐之后还有活动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钥匙也不带。
一开门,看见章瞳,拎着瓶红酒和蛋糕,说什么要和他看电影过节。
他没那个兴致,也没让她进去,之后他给林杳发去几条消息,问她几点回学校,到寝室了给他说一声,又叮嘱她饮料什么的离开视线就不要再喝了。
林林总总一堆,小姑娘一条没回。
这放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放心,就过来找她。
不过她醉得厉害,他说多了她听起来也费劲,简洁道:“给你发消息没回,怕你遇上什么事了。”
林杳从羽绒服兜里摸出手机,纤白的手指慢腾腾地戳着手机,q.q里几条他的未读消息,还有短信息和未接电话。
“我和他们玩狼人杀,没注意看手机,害你担心了,还白跑一趟,对不起啊。”她绯红的小脸写满歉意。
闻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一个女生大晚上的在外边喝醉,刚还差点被那不知是谁的男的拉上车,这让他着实有些恼。
他拧起眉,脸色沉了几分:“你才多大就喝酒?你每天不照镜子么,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漂亮招人,多少男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你呢,万一遇上个心术不正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么?”
一长串话,林杳被酒精麻痹的思维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听完之后只记得“漂亮招人”这四个字。
是他在夸她呢,还有些高兴。
闻野见她不知悔改,还翘着唇角,笑眯眯的模样,简直要气死!
他用手指头戳了戳她软软的脸颊,语气严厉道:“还笑,教训你呢知道不?”
“噢。”少女把嘴角压下去,乖乖正色。
“你个小姑娘还挺双标,上次让我别喝多了,扭头自己就喝醉了。再被我发现在外面喝这么多酒,就……”
闻野试图说出一个具有威慑的惩罚,然而就了半天也没就说个所以然。
根本舍不得。
最后只能硬邦邦的语气道:“就每顿菜里都给你放几把香菜。”
作为最讨厌香菜的人,林杳立刻皱了皱鼻子,软声软气地解释:“我不会再喝那么多了,今
天也是因为做游戏,输了的人就要喝酒接受惩罚,喝的都是啤酒。”
“啤酒也不行,就你这破酒量,以后米酒都少喝……”
“而且我今晚还有点不开心,都说一醉解千愁,我就想试试,可没有解愁,还好难受。”她瘪着嘴道。
闻野训斥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冷硬的表情维持不住:“怎么不开心了?测验没考好,还是和同学闹矛盾了?”
一句句听着全像是关心高中生的问题让林杳又莫名其妙有点不高兴了,难道她就不能拥有一点属于成人的烦恼吗。
她脸颊鼓了鼓,任性道:“头晕,不想说话。”
“……”
闻野没辙,搞不懂她突然来的小脾气,只能让她先靠着自己肩膀休息。
今晚路况不好,平时四十多分的车程变成了一个多小时,林杳靠着闻野的肩膀慢慢睡着了。
怕车厢里太闷,闻野把车窗拉开条缝隙,又怕冷风把她吹感冒,脱了自己的冲锋衣披在她身上。
到了小区的巷子外,她脚才挨地,他就直接把抱了起来,到家后也放下,一直把她抱回房,放到床上。
他把她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挂衣架上,穿着紧身的牛仔裤睡觉肯定不舒服,但让他来脱那是肯定不行的。
闻野扯过被子盖着她:“自己把裤子脱了。”
林杳在被子里脱了牛仔裤和加绒的保暖裤,蹬出被子外,闻野给她叠好放旁边的椅子,伸手:“袜子脱了给我。”
她又把脚上那双卡通棉袜脱下,闻野接过放好:“先别睡,我给你去冲杯蜂蜜水上来。”
等闻野端着水杯上来,就看到小姑娘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脑袋搁在膝盖上,困恹恹又强撑着不让眼皮阖上,当真听话又可爱得不行。
闻野勾了勾唇,坐到床边把水杯递给她,还不忘提醒:“慢着点喝。”
林杳喝了几口,唇从玻璃杯的杯口挪开,晕着水雾的大眼睛看向他,闷着声问:“今晚你们看了哪部电影啊?”
闻野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电影?”
林杳也有些愣:“章瞳和我说了今晚要带碟片和你一起看。”
闻野语气淡淡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我又没让她进门。”
林杳怔了怔,按理说这么冷的天,又是过节,对方大老远地来找他,他哪怕只有一点喜欢,也干不出连门都不让人进的事。
可是章瞳长得很漂亮,性格开朗,身材还好,她每条说说底下都有好多男生留言,约她出去玩或者是更直白地示爱。
算起来她对闻野主动追了小半年了,他还一点不为所动,俗话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那闻野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啊,难不成他喜欢天仙嘛。
闻野见她眼珠子提溜转,也不知在想什么,催促道:“不是困了么,赶紧喝完睡觉。”
林杳喝完杯子里剩下的蜂蜜水,少年一截冷白的腕骨朝他伸来,她握着空杯子递过去一半,又突然缩回。
喝醉的神智只有三分清醒,却也变得更大胆,无所顾忌一些。
“那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闻野伸在半空的手臂一僵,他垂眸,少女醉得绯红的小脸仰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望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他深深看着她,喉咙动了动:“你现在都醉了,我说了你能记得住?”
没哪个喝醉的人会认为自己糊涂了,林杳也不例外,她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向他保证:“我很清醒的,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闻野说了个两位数的加法让她算:“来,测试一下你醉了没。”
林杳听了后拿手指头在掌心写写划划了半天,才一脸自信地报出错误的答案。
闻野嘴角扯了扯,算是放心了,漆黑的瞳孔看进她眼里:“我喜欢的女生啊。”
他不自觉笑了下,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长了张顶顶漂亮的脸蛋,皮肤很白,有一双大大的杏子眼,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会跳舞,成绩好,学习刻苦努力,性格温柔又善良,个子不高不矮,一米六五左右,体重87斤。”
说到这点时,他不禁蹙了下眉:“有点太瘦了,要是她能再重个十多斤就更好了。”
林杳集中注意力听完,脑袋歪了歪:“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个女生,我好像认识,还很熟悉。”
“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她咬着唇思考半天,脑壳都想疼了,最后沮丧道。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闻野把枕头放下,让她躺下。
心底深抑的渴望此刻无需掩藏,他抬手,珍惜爱怜地摸了摸她脸颊,眼底是万顷深情和迷恋。
她还一无所觉。
他笑了声,哑着声,似呢喃似轻哄:“乖,快睡吧。”
睡醒一觉就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