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大的包厢门口站着五个人。

    除了陈清棠和沈鹤外,另外三人都面面相觑。

    魏彦看他们僵持不动,咳了声:“坐啊,坐下点菜啊,都站着干什么。”

    三个灯泡先后落座。

    陈清棠原本是跟沈鹤站在一起的,却忽然往前走了两步,避开沈鹤坐到了楚希身旁。

    但他刚坐下,身旁另一个座位的凳子被轻轻拉开,沈鹤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了。

    陈清棠眼里闪过微讶,还有一点淡得让人捕捉不到的笑意。

    楚希胳膊肘碰了下陈清棠,一脸‘你俩有点事儿’的表情,笑得贼奸。

    陈清棠只当没看见。

    很快菜上来了,陈清棠抬手摘掉口罩,然后低头吃自己的。

    结果一顿饭都快吃完了,沈鹤也没跟他搭话。

    但陈清棠注意到,沈鹤那双眼睛,很分明地看了他好几次。

    有话说,却不开口?

    行吧。

    陈清棠站起身:“我上个厕所,你们吃完了等我一下。”

    楚希摆摆手:“快去快回。”

    陈清棠拉开椅子,绕着餐桌出了门。

    厕所在餐厅仓库附近,那边人少很安静。

    陈清棠原本走得不快,但听见身后逐渐逼近、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后,他唇角勾笑,加快了步子。

    进了厕所,陈清棠只站在门口洗漱台前,慢悠悠地洗着沾染了一点油味儿的手。

    很快,镜子里头倒映出另一张清俊的脸。

    沈鹤就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等着。

    他比陈清棠要高,低头时视线的自然着落处,是男生白皙清透的后脖颈。

    沈鹤忽然发现,在陈清棠脖子凸起的脊骨处,有一颗艳红的痣。

    像是开在雪地里的一簇红梅,十分妖冶地地勾人目光。

    陈清棠洗完手一抬头,刚好跟镜子里沈鹤的视线撞上。

    他适宜地露出半分惊讶:“你也上厕所?”

    沈鹤摇摇头,那双深目定定地看着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清棠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总算是开口了。

    这个年纪的沈鹤,像一本白话文,虽然让人阅读困难,但还是有可读性的。

    陈清棠总能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他在想什么。

    不像上辈子,已经快奔三、在社会上历尽千帆的沈鹤,简直像一本甲骨文,完全让人看不懂。

    沈鹤静默了好几秒:“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

    陈清棠很自然地靠在墙边,等着他的下文。

    沈鹤:“有一瞬我确实误解你了。”

    陈清棠点点头。

    又等了会儿,沈鹤却什么都没再说。

    就这?

    就这??

    就这???

    陈清棠:“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直接转身就走。

    沈鹤瞳孔一颤,下意识反应拉住他的胳膊,不想让他走。

    陈清棠眼底揉开一点笑意,佯装困惑地回头:“怎么了吗?还有事?”

    沈鹤喉结微动:“所以你……”

    陈清棠挑着尾音:“嗯?”

    沈鹤呼吸变得轻慢,很认真地注视着陈清棠:“所以你,能不能别避开我,我们明明很聊得来,兴趣也相投。”

    就这么疏远了,很可惜。

    陈清棠微微歪头:“我有吗?”

    沈鹤笃定:“你有。”

    陈清棠敛下眼:“好吧,我以为你很反感我的行为,反感我靠你太近,反感我闻你身上的气味,所以之前才那样回避我。”

    “我想了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不想让你太困扰。”

    沈鹤抿唇,思考后诚实地回答他:“不。我不讨厌。之前我只是有点混乱,现在已经好了。”

    之前每次靠近陈清棠,沈鹤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情绪也不如以前稳定。

    人在面对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受时,下意识反应就是回避。

    总要有一个过渡阶段去接受。

    陈清棠眼里勾起几分兴味儿:“不讨厌什么?”

    沈鹤:“都不讨厌。”

    陈清棠挑了下眉:“嗯~这样啊……”

    忽然话锋一转:“沈鹤,你喜欢男人吗?上床那种喜欢。”

    沈鹤眼里闪过很分明的厌恶:“不喜欢。”

    陈清棠:“能接受同性恋靠近你,黏着你,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吗?”

    沈鹤眼底厌恶加深:“不能。”

    陈清棠忽然凑近他,狡黠地眯起眼,抛出一句是是而非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你接受不了同性恋的靠近,却能接受我的靠近?”

    看他微微怔住,陈清棠只是笑了下,转身走了。

    结果刚出了厕所,迎头就撞上了听墙角的楚希。

    楚希哈哈两声:“我没偷听!”

    陈清棠继续往前走:“你当然没偷听,你是做贼也不心虚,正大光明地在听。”

    楚希跟在他身后:“唉就我俩这关系,别在意这些细节。”

    楚希:“你最后跟沈鹤说的那两句话,到底啥意思啊?你是要向他出柜吗?”

    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据说沈鹤因为外表太优越,被gay骚扰过很多次。

    有次沈鹤去学校的澡堂洗澡,刚好位置对面就是个同

    那个男生直勾勾地盯着沈鹤看,看了半晌忽然朝沈鹤走过去,暗示性地想摸他,幸亏沈鹤反应快才没被揩油。

    从那以后,沈鹤再也没去过学校澡堂,对gay避之不及,可以说是留下心里阴影了。

    陈清棠并不正面回答楚希:“以后再告诉你。”

    几个人吃完饭,打算一起回学校。

    结完账往外走时,陈清棠手里拿着的口罩,忽然就那么好巧不巧地掉地上了。

    他弯腰捡起来,口罩已经沾了灰尘,还有点说不明的油渍。

    陈清棠直接把口罩扔进了垃圾桶。

    坐电梯下楼时,电梯里满满当当地挤着人,他们几个上去后只刚好能站住脚。

    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饭菜的香味,油烟味,人身上的香水味,还有洗衣粉、洗发水等香精各种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

    就像一锅糟糕的大乱炖,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陈清棠缩在角落里,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时,一只手臂忽然伸过来,将他圈在了墙壁和一个宽厚的胸膛间。

    陈清棠不用抬头,闻到那股幽长清甜的熟悉味道,就知道是沈鹤。

    他的心尖微颤了下,像是有一朵小花挣扎着破土而出。

    这人,还是挺上道的。

    陈清棠明白沈鹤什么意思。

    沈鹤是在用行动表明,他不反感跟自己靠得很近,不反感跟自己的亲密接触。

    但,仅仅是不反感,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要沈鹤主动渴求他的靠近。

    其实陈清棠并没有那么夸张的难受,他鼻子是很敏感,但又不是活不下去。

    只是陈清棠比较娇气,爱惯着自己,不想忍罢了。

    但如果沈鹤在乎这一点,那他就算只有一分难受,也要表现出十分。

    有人疼,谁不乐意呢?

    磅礴的男性荷尔蒙,将陈清棠牢牢实实地罩住,隔绝出一片狭小的空间。

    沈鹤的胸膛有多滚烫、宽实,陈清棠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忍不住心猿意马,靠沈鹤再近一点。

    头顶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这样好一点吗。”

    陈清棠轻轻嗯了声,半掀起眼皮。

    他比沈鹤矮一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沈鹤凸起的喉结,还有线条硬朗的下巴。

    沈鹤:“我身上的气味,真的很好闻吗。”

    他像是个好奇求教的好学生。

    陈清棠就看着沈鹤的喉结,随着他说话间,往上提一下,又往下压回去。

    性感到像一把在上膛的枪。

    陈清棠心里泛起湿热的痒意,盯着他的喉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沈鹤注意到了男生的视线,莫名脊背一热。

    以为是两人靠得太近了,热气烘烘导致的,于是稍微往后退了点。

    下一瞬,陈清棠轻咳了声,低垂着好看的眉眼,难为情道:

    “可以……可以再近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