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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将她耳朵弄得很痒,心也是。

    山顶的风光是极好的, 只可惜人太多。

    也有几家店面,氛围做的不错,店与店之间并不拥挤, 各自盘踞一隅,店外大多有露天的桌椅,一把大伞撑开遮挡阳光。

    井歆之和白渲之间拉着的手早已放开了,但井歆之总觉得掌心还有些潮潮的, 她知道是自己的汗。

    侧边儿的女人高挑秀丽,阳光下肌肤白到反光,可依旧是冰凉的质感, 好似沙漠中一汪冰泉,掬起一捧, 沁甜,又或许冰到牙齿打颤。

    “要去吃点儿东西吗?”白渲这么问井歆之。

    其实刚刚在亭子里井歆之只补充了点儿水分, 随意吃了一小包饼干, 不像白渲多少还垫了块儿提拉米苏。

    可爬山爬得累了, 竟也不觉得多饿。

    井歆之知晓山上食物价格的金贵,“我不大饿, 学姐呢?要吃点吗?”但她记挂白渲胃不大好, 别因此引发旧疾。

    “去看看吧。”白渲没说要吃也没说不吃,只领先井歆之半步的距离, 引着她往店面的方法过去。

    两人扫荡了几家店面, 菜单上的价格确实令人咂舌。

    披萨、饭团什么的价格直接和山下翻倍了。

    井歆之觉得她作为一个普通学生还没这么豪气,她默默跟随白渲, 决定一会儿学姐吃饭, 她最多陪个小点心算了。

    白渲望向她好几次,询问的眼神, 井歆之都无辜地看了回去,白渲便懂她没兴趣了,“要不,我们喝杯奶茶吧?”

    奶茶店还挺空荡,价格虽比山下略贵,但还算合理。

    两人点完后就坐在了店外的棚子下吹风。

    这里视角不错,抬目远看,郁郁葱葱的绿林和山脉,略往下,树荫间露出的小道上还有人群熙熙攘攘、吭吭唧唧在往上爬。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井歆之不自觉念出来。

    她念完转回头,见白渲正巧看向她,薄薄的眼皮半敛,唇畔极浅一抹笑意,霎时间,井歆之耳朵根发热。

    奶茶在这时上来,大约是没什么客人,店家挺热情,还给她们介绍了下两杯奶茶的特色。

    “抹茶蛋糕这杯,挂壁都很好看哦,苦和甜交织,最适合现在这种天了。”

    这一杯是井歆之的。

    另一杯抹茶布丁则是白渲的。

    “抹茶的苦会稍稍明显些,布丁很Q很滑嫩的,我们都是新鲜食材,春意盎然的绿掺着浅黄白很漂亮吧,美女,很配你噢,你皮肤真好呢,感觉比我们的布丁都还干净。”

    店家目光在井歆之和白渲之间来来回回,善意且笑声清脆。

    井歆之是习惯被人夸赞的,可此时,同白渲相对而坐,被同性纯粹的赞赏,眼前的女人,身边的清风,有种微妙感。

    她拿起杯子,吸了口奶茶,入口则是抹茶的苦醇,蛋糕的甜腻又迅速霸道纠缠上来,“还不错。”她笑着回店家。

    店家也笑笑,这才满意离去。

    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从或远或近的地方朝她们这望,俨然,她们两人也成了这山顶的一处风景线。

    井歆之无奈,好心情消散了些。

    “明天学姐会准时到吗?”

    有了上回的经历,井歆之猜白渲出席这种没营养的场合都习惯踩点。

    “我会早一些。”白渲平淡,望向井歆之时,言语和眉眼间掺了些不自知的温柔笑意,“你准点就行。”

    井歆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

    次日的晚宴。

    这家的主人是会享受的,party开得极尽奢华。

    别墅外的院子里自助餐和游玩,别墅内做的更是精致,连服务生都是临时找来的专业人员,不仅专业且颜值高,彬彬有礼。

    外场十步五米的一处大路灯不够,各种彩灯缠绕,还有全方位的射灯。

    人们流连于餐区,三五成群,举着酒杯言笑不止。

    身为主人的严总,他在席间穿梭,在一处老友间被留住多聊了几句。

    “那是的,大不了多向有关部门提交几份可行性报告咯。”老友A大腹便便,一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一手举着酒杯晃荡,“那不就忽悠到了,补贴、降税一路开绿灯的。”

    “反正又不要我操心的,给那几个项目部的多点加班费咯,让他们带实习生搞,出不了乱子”

    老友B笑笑,“你还是要谨慎些嘞,实习生是便宜,用完也能随便扔掉,现在的大学生哦,不比以前了,一个个恶心死了,在那跟人纠缠不清,一会搞什么仲裁啦,一会搞什么举报的。”

    “怕什么啦,我们签了正规合同的,也就是叫实习生。”老友A道,“我那几个项目部的都老将了,上回一个什么东西拿来我看,嚯哟,我说负责人怎么签字的名字我都没印象,一问,好啦,是个实习生。”

    几人笑笑,常规操作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但胆大的也不是傻子,能规避风险就要规避。

    “你老兄能一路开绿灯,还是信用好,这么多年了,老品牌了,又吸纳了那么多员工就业,那些有关部门只能盼你好。”老友C摇摇头,“我就不行咯,不晓得喊底下人交了多少份申请了,人压根儿不理我。”

    “那是你申请还没搞到位,叫你手下人多花花心思。”严总摆出老大哥的架势,一根短粗食指伸出来,点啊点的,“不行就多邀请几次人家过来参观,把你们的优势和困难都摆出来嘛,重点,要学会卖惨哭穷!”

    说着呢,严总眼看老友神色都不大对了,他疑惑地一扭头,脸上神色也跟着变了好几变。

    他身后站着一行人,他的好儿子带着一帮大约狐朋狗友吧,可里面偏有个出挑的,他还认得这张脸,白记者。

    “爸,我给你介绍下,都是我朋友。”严少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爸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他是不敢上前打断的,可叫白渲学姐在一旁跟着他们一起等,他也觉得胆战心惊,生怕这位女神不耐烦就走了,这会儿,总算逮着了他爸的空子,赶紧上前说话。

    “这是白渲学姐,我们学校”严少首先就介绍白渲。

    然而,没等他说完,严总一抬手打断了他,勉强挤出笑来跟白渲打招呼,“这不白记者嘛,贵客贵客。”

    其他老友们立刻也跟着陪笑,跟白渲打招呼。

    当然,心里都是在骂娘的。

    这尊活阎罗怎么跑这来了,他们亏心事做的不少,也不知道被盯上了那件,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盯上了。

    白渲唇角微勾,似乎是给了个客气的笑容,然而眼睛半分未动,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心底里已经对眼前这几位老总分别贴了标签。

    一群僵尸企业,吸血鬼。

    在这碰头,讲的是怎么骗政|府,吸的是民脂民膏。

    手里是除非重组已然救不回来的落后产能。

    还在这引以为荣,自鸣得意。

    站在一旁的严少则掩饰不住的狂喜,他请来的白渲,他本以为只是在学校里有些面子,而白渲名头够大,这里的叔伯和他爸爸多少能高看他一眼。

    没想到的是,白渲学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影响力,他爸和这些叔伯不仅是认识人,甚至连他都看得出来,他们对白渲学姐还要礼让三分的。

    白渲没有当场发难,只是随口寒暄了两句,“可行性报告吗?实习生做这些格式方面确实是拿手,又有老手指点,内容扣题,嗯,平时没少画大饼吧?”

    这一句,一语双关,大饼不只是画给实习生。

    几位老总背后默默流汗,严总身为东道主,此时不得不挺身而出,硬着头皮跟白渲打哈哈,“蛋糕是要做起来的,做起来了才能谈分蛋糕的事嘛。”

    他们也不算骗钱骗资源,只是蓝图是蓝图,现实是现实,谁不想真把蛋糕做好呢?

    白渲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转而朝着严少道,“严家很大,party办的很漂亮,不带我去别处看看吗?”

    严少笑的一脸阳光,“好啊,那我带学姐再去别处看看。”他跟他老爸自信骄傲地挤了个眼神,然后大气地跟叔伯招呼,“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完全不知道他背后,他爸以及他众叔伯面如死灰一脸焦躁的样子。

    白渲看了眼时间,离她们最开始约定的还有半小时,“先带我去别墅看看?”

    严少继续阳光笑,“没问题。”

    别墅里也是人头攒动,但比外场还是少了太多。

    这里是私聊场所,也有些是供老总们特殊服务的,在灯光昏暗处头耳交接,男女笑声不断。

    严少还是有分寸的,他只带白渲看明面上的漂亮,至于那些人,他多半靠自己身型遮挡,又指引白渲看向别处。

    井歆之就是这时候来的,她跟严少微信联系,沿路找过来。

    远远的,她看见人群中,那个容颜清丽的女人,漫不经心,眼神里却牢牢抓着一切,不放过任何细节。

    这是白渲众多工作状态中的一种样子,很漂亮。

    井歆之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几秒,就那么看着,之后才走过去。

    “学姐。”

    白渲见是她,冰冷的容颜泄出丝丝暖意,“嗯。”

    “怎么了?”井歆之疑惑白渲怎么会在工作状态。

    白渲又扫视了一圈二楼,这才回她,“不知楼上那些紧闭的房门内,是否还有有那些不方便露面的贵客,能镇场子,却不会让人轻易见到。”

    井歆之对在场的所有的老总都无感,但她从白渲这句话里隐隐听出些严肃,而她并不懂。

    白渲并不是凭空猜测,这个场子她大致看了下,有商圈有娱乐圈,还是挺齐全的,如同严少当初邀请她时说的那样,都不是普通圈子里的人物。

    可不该只有这些。

    毕竟,那天邀请时,严少还暗示过,隐私性极强

    但白渲还是放弃继续探索,她冲井歆之浅笑了笑,“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有的圈子里的人,地位尊贵,白渲此时还没有勇气去碰上一碰。

    否则,她真想再来一波大的,能给H市扫平多少事,还一个风清气正。

    阳光开朗严少领着她们又去外场,周转于他各位或熟或不熟的各位叔伯姨婶之间,这些人都跟他家交情匪浅。

    期间,井歆之并不知道白渲在做什么,既然白渲还无意跟她细说,或许是她不适合知道,所以,她便做她能做到。

    品尝美食,然后分享给白渲。

    严总和他老友们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一个个死死盯着白渲的身影。

    “严大哥,得把这尊活阎罗请走,这下,不知道要被她挖出多少朋友的事了。”

    “呵,你是在担心你自己吧?”

    “别说你不担心?”

    “唉。”

    严总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垂在身侧死死地握住拳头,“是要想办法。”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众人一脸敢怒不敢言,还不都是你那个倒霉儿子把人招来的,不然我们办的这么隐私,鬼都找不过来好吧。

    井歆之新尝到一块儿点心,眼睛亮了亮,弄了一块儿到白渲小盘子里,“学姐,抹茶味的,还不错哦。”

    白渲笑着拿叉子叉起来试了试,“嗯,不错。”

    “学姐,这严学长高兴过头了吧。”井歆之其实看着严少傻乐得都有些离谱了。

    白渲看了眼严少,那男生整个人都笼罩在清澈快乐要被家里人另眼相看的状态里。

    她笑了笑,附在井歆之耳边小声道,“嗯,大概是为我即将送他一家和这些朋友的礼物高兴吧。”

    井歆之不知道白渲又在打什么哑谜,既然学姐这么说,那她很快也会知道。

    此刻,她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半垂着头没敢去看白渲。

    学姐的声音太清润,太悦耳。

    而学姐说话的吐息,将她耳朵弄得很痒,心也是。

    第33章  很美。

    party还没结束, 白渲和井歆之就提前离席了。

    严少在场内傻乐,风一般的少年在内场外场之间飘荡,这撩撩世家小姐, 那跟同龄小少爷吹吹牛逼。

    他是今晚的大赢家,从此后,家里人,不, 不光是家里人,在场的许多叔伯,看见他同白渲学姐的亲近程度, 他一定会被高看一等,从此, 青云直上。

    严少倚靠在桌边,长腿闲闲搭着桌腿, 自认姿势无比潇洒, 心里想的是, 他是不是该趁热打铁,这两天找爸爸要辆新跑车, 他磨了爸爸小半年了, 爸爸也没答应,今朝不同往日, 有身份的严少, 值得配一辆更有身份的跑车。

    他正做着新车到手该如何改装的美梦,有侍应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 “严总喊您过去一趟。”

    “哟呵。”

    他老子还挺上道, 看来是要问问他和白渲的关系,要提拔他呢。

    严少举着香槟, 意气风发地踱步到了严总身边,几位叔伯也都在,就是面部表情比较严肃。

    “爸。”严少喊了声,又跟几位叔伯一一致意。

    果不其然,爸爸问他白渲学姐的事了。

    “你和那个白记者怎么认识的?”

    严总一开口,语调就沉重又焦急。

    严少愣了下,老实答道,“她是我学姐,我们通过同学认识的。”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过程和结尾。

    预想中的和颜悦色和以他为荣,变成了质问,还是爸爸连同几位叔伯车轮战的质问。

    严少只觉得被一群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围着,不见天日,甚至喘不过气。

    “真是年轻不懂事,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一位年龄稍小些的叔叔丢出这样一句结语。

    严少听得出叔叔语气里的气急败坏。

    他的心凉了。

    他不敢想象,白渲学姐会搞出多大的事来。

    不过三日,消息果然见报。

    虽不是头条,但也是头版。

    小报平日销量很凄凉,但这次的电子版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渲并未将企商名字一一登上,但业内人士看了就基本都能对上号。

    她将奸商手段一层层剥开,揭下这些伪善虚伪的面具。

    言辞犀利嘲讽。

    一指奸商手段多变,二指其用心险恶,三指危害后果广泛深刻,四指消费者如何擦亮双眼小心辨别。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纷纷站出来,不同派系,不同站位,都或多或少深受其害。

    H市黑心企业遭遇一次重创。

    而风暴中心的严家,氛围降到冰点。

    平日里那些所谓朋友伙伴均离他们远远的,有恨被牵扯其中的,有怕被拉下水的。

    严少在家的日子不好过,时时日日被爸爸“另”眼相待,胆战心惊,他干脆躲到了学校。

    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吃饭唱K玩牌。

    赵鸳鸢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晕眩,玩牌间隙,她飘到吃水果的严少身边,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了白渲学姐的最新报道吗?”

    严少:“”

    赵鸳鸢家里小有资产,但远够不上严少家的境况,也就自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她兴高采烈,“白渲学姐真棒,这次又是一大出彩。”

    她为白渲学姐高兴,但最主要的是因为给她也长了面子,要知道严少以及在场其他朋友能跟白渲学姐说上话,可都是因为她牵线。

    白渲学姐身价越高,她面子越好看。

    赵鸳鸢小口吸了口奶茶,淑女无比,“我们能做白渲学姐的学弟学妹,太棒了不是吗?”

    我棒你个死人脑袋!

    她棒到我都快没了,还棒!

    严少嘴唇都哆嗦了,又气又害怕。

    他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赵鸳鸢看。

    这会儿,赵鸳鸢再迟钝终于也觉察出严少的不对劲儿了,她为严少的眼神所害怕,身子都稍稍往旁边退了点,“你、你怎么了?”

    她想,严少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不高兴,那她不理他就是了,她准备去另一边玩。

    严少哆嗦着的嘴唇却阴森森动了,“你知道白渲学姐有多可怕吗?”

    可怕?

    赵鸳鸢咽了口口水,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一开始是觉得白渲学姐很冰冷不敢造次的,但“可怕”两个字,有些过了吧?

    再说,白渲学姐前几天不还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吗?

    严少几乎从牙缝里蹦出的字眼,“她害死我们家,害死我了。”!

    赵鸳鸢眼神一秒惊惧。

    报纸上说的奸商,里面有严少家吗?

    严少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失语,他咬着牙阴狠地瞪着赵鸳鸢,“你算什么东西?”

    赵鸳鸢在他们这一群朋友中确实不算出挑,从前还有个电台身份,如今,严少顶瞧不上她。

    他轻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攀上白渲学姐?蠢货。”

    惊涛骇浪在赵鸳鸢心头滚过。

    她不知道白渲学姐运用了些什么手段,做了多么大的事,但显然不是她能理解和去接触的了。

    并且,今天过后,她知道,她在这个小团体里面,一落千丈,恐怕很难爬起来了。

    失落、彷徨

    赵鸳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也不知道井歆之什么时候也回来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心好累,身体好冷。

    为什么,一夕之间,一切都千差万别了,昨天她还在云端,如今,她就零落成泥碾作尘。

    井歆之的声音在下面渐渐清晰。

    她确实有一把好嗓音,温温柔柔,不骄不躁,如春风,如温泉,流淌在此时赵鸳鸢千疮百孔的心脏上,能感受到那声音的美好,却无法被那美好所治愈。

    井歆之刚自习回来,把专业书放到了一边,拿出摞好的一沓调查研究资料,准备翻翻。

    白渲学姐教了她很多,也带了她一段时间,井歆之尝试着独立做些资料。

    杨柳正在网上冲浪,看井歆之没在看书,便兴致勃勃喊她聊天,“哎,白渲学姐那报道绝了,我以前只知道奸商黑心,md真不知道里面那么多门门道道,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那份报道,连带着又上网查相关资料,真的是厉害,那份报道不只是直接教我们维护权益,主要能勾着我自己又额外学到了好多,牛,白渲学姐确实牛!”

    井歆之闻言,手上翻着资料,唇畔浮起几分笑意,“我也看了几遍。”

    原来竟是那样。

    那晚在严家所见所闻,她知道白渲在做正经事,但没想到这样惊天动地。

    商圈、上下游相关企业、消费者全都沸腾了。

    她后知后觉,更是惊叹于那晚白渲学姐的游刃有余。

    井歆之随口感叹,“白渲学姐的业务能力、洞察能力和把握时机能力,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诶?”杨柳诧异,“你关注的是这?我关注的可是这次事件的发酵啊,啧啧,果然学霸主播,看问题角度都跟我们不一样。”

    杨柳紧接着又摇头,“拜托,白渲学姐那些神一般的能力,对我们凡人来说是用来景仰的好吗?也只有你会想着用来学习。”

    话到这,上铺安静到只剩呼吸声的赵鸳鸢心脏又震动了一下。

    井歆之究竟是凭什么得天独厚?

    无聊无趣的破性格,占着一把好嗓音,一副该死的容貌,德不配位。

    这些都算了。

    可凭什么,连白渲学姐都对她另眼相待?

    凭什么,那样可怕的白渲学姐待她那样真诚又照顾?

    赵鸳鸢在上铺有一瞬很想哭,又不知要哭什么,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正如同霜打的茄子-

    自从那晚party结束,白渲都很忙。

    井歆之几日没见到白渲学姐,只今日,白渲给她发了消息问能不能帮忙晚间陪一下冬冬。

    白渲蹲点临时遇到事加班,本来下午三点左右就能撤,现在不知要到晚上几点,偏偏养狗的邻居出去旅游了,她便求助于井歆之。

    井歆之自然答应,反正H大距离白渲学姐的房子挺近。

    她到了白渲房子那,先牵着冬冬在附近公园溜达了会儿,又把冬冬牵回去,陪冬冬简单玩玩,不时顺毛,等冬冬休息过,她打算给冬冬喂完狗粮就回校了。

    傍晚时分,太阳已彻底落幕,但天光尚未全黑,还留有偏深的橙红,与黑夜渐渐交织融合。

    白渲走到家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

    她轻轻推开矮小的栅门,上面阶梯上,一人一狗蹲坐着,场景温柔又生机盎然。

    女声恬淡温柔,透着一丝丝笑意,“你回来啦?”

    “嗯。”

    白渲又走近几步,摸了摸自家冬冬的狗脑袋。

    “学姐的报道很不错。”井歆之依旧蹲坐在她家阶梯上,仰面对她笑。

    “你有疑问?”白渲从她神态间猜测。

    井歆之只是对报道的分配略有不解,“读者似乎都更对商家手段和危害讨论更多,而学姐你的报道我总觉得侧重在于最后的维权。”

    “嗯。”白渲点头,“这次报道致力于教更广大的群众,如何保护好自己。”

    “当然,谋害百姓的奸商我们看见一个就要打倒一个。”白渲坐在了井歆之身侧,“可依然要有坏人是除不尽的觉悟,人性如此。”

    天光渐渐更暗淡,星星很朦胧。

    井歆之闻言抿唇,“所以,学姐认为人性本恶?”

    这话问的其实有些天真。

    白渲坐在她身侧,摸着冬冬脊背的毛发,唇线绷紧,薄唇在此刻更显冷冽,似是无声的肯定。

    “或许吧,人性不可捉摸。”井歆之没等到白渲的回话,“可一定有善也有恶,否则,干嘛还要除恶呢?”

    阶梯大部分被黑暗笼罩,只她们身后阶梯顶上的大门口有盏灯的光辉散落下来。

    “而且,有恶才对比出善的美。”

    女孩的声音在黑暗中一点点柔弱,却暖心。

    白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

    冬冬在主人的抚摸下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井歆之轻声说,“恶,有更恶的,善,有更善的,所以才有五彩缤纷的美。”

    四周静谧,白渲一颗冷冽坚定的心脏在悄悄松弛柔软,仿佛化进一汪温泉。

    她侧首看过去,昏暗的光辉下,女孩那双清澈的眸子儒雅温柔,卷着无尽的善意。

    很美。

    第34章  “你这样,像一只失落小狗。”

    3.15的余热一直在扩散发酵, 而H市由于近年来政府聚焦于消费者维权方面,气氛更是空前高涨。

    市监部门联合相关部门搞了好几轮行动,白渲的报道也被各个平台反复拉出来。

    “歆之啊, 我们想开个会探讨一下白渲学姐那篇报道,根据我们不同的节目提炼出几点来,再融合进节目中,你有什么看法吗?”

    飞哥难得来电台, 他穿着夹克和牛仔裤,攥着一份文件,看见井歆之挥了下手。

    井歆之停步, 她这周节目已经做完了,只是来电台拿东西, “嗯,是可以融一点, 给同学们把印象烙深一些, 顺道电台节目也能蹭个热度, 就是要把握其中分寸,适当才好。”

    “对头!”飞哥打了个响指, “我们节目的风格还是要保留的, 不能追风就本末倒置。”

    飞哥低头就在微信群里发消息,统计大家的时间, 准备开个会。

    井歆之不定时就会做维权相关主题, 她的节目没必要去跟这阵风,于是先走一步。

    刚回寝室, 住在网上的杨柳就乐呵呵跟她八卦, “哎,最近奸商这个tag算是爆了, 但素!”杨柳卖了个关子,“你知道还爆了个tag是什么吗?”

    “嗯?”井歆之坐回自己椅子,拿起杯子喝了点儿水,天还是有些凉,水冰牙齿,她皱了下眉才道,“维权?”

    “对!”杨柳继续卖关子,“维权不仅仅是消费者维权咯,现在各个社交平台各种用这两个字玩梗,你晓得连我们学校论坛都在玩,还有你的听众粉丝们!”

    诶?

    井歆之因为电台工作的缘故,校论坛她每周还是会抽空关注下,前两天看还没有什么突然爆热门的东西啊。

    而且,维权的tag怎么能跟她粉丝扯上关系了?

    “怎么呢?”井歆之问。

    杨柳解释,“嗨,咱学校论坛不是一度成为匿名表白胜地嘛,你这风头盛的,每天都有人在上边跟你告白。”

    这点井歆之是知道的。

    “但是呢,你也知道咱学校虽然大家学习上是牛杯的,但素质上嘛,依然有朽木不可雕也的东西。”杨柳说到这皱了下眉。

    有些男生言语过于猥琐,又天天在网上幻想做梦,正常女生都看不下去。

    井歆之刚起势那段时间,很反感这些,但她性格和心理素质都比较稳定,现在基本已能做到不看就无感,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影响到她的生活。

    “之前呢,很多你的粉丝都会在这种帖子底下抨击,但是每天依然雨后春笋一样继续冒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杨柳冲着井歆之挑了挑眉,笑着恭喜,“现在不一样了,你粉丝不追人帖子底下证明和抨击了,主动出击!她们直接在开贴搞维权!各种视角,说要给你维护名誉!热度超高的!”

    井歆之跟杨柳聊着,手里也翻上论坛,正好看见被人工顶上去的几个帖子,还真是挂着她的名号和维权的tag。

    【维权的号角吹响了!为歆之主播扫清论坛阵地!】

    【我是歆之主播的粉丝一员,你呢?有没有从歆之主播的节目中获得心灵能量,如果有,请你和我一起为她维权!】

    【驱除猥琐男,为歆之主播维权!】

    【论坛不是脑残肖想歆之主播的不法之地,维权要靠你我他!】

    井歆之看得不免轻笑出声,“维权还能这么用。”

    “虽然说那些猥琐男还不到损害你名誉的程度,维权两字用的夸张了,但是现在玩梗嘛,不会有人计较,还能让更多人重视这个问题呢!”杨柳十分欣赏她粉丝的做派,“聪明,紧跟时事,不愧是你歆之主播的粉丝。”

    “你不是喜欢白渲学姐吗?”井歆之调侃,“怎么站我粉丝队了?”

    “害!”杨柳扬起下巴,向往一笑,“那你粉丝能有这个机会,不是白渲学姐给的嘛,所以说,白渲学姐的影响力啊~”

    正因为白渲的影响力大,有人不堪折磨忍不住找上了门。

    严总连着另外两家,约定地点在严总办公室。

    两家老总早就到了,跟严总探讨,“我们有必要亲自跟她谈吗?再怎么样,她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

    “就是这个小丫头,让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你还敢轻视她?”严总目光沉沉。

    “哼。”两位老总气呼呼坐会客沙发上,端起茶杯牛饮。

    严总叮嘱,“不管你们怎么看不起她,待会人来了,都得把姿态放低再放低,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要不是她确实资历浅,连个独立办公室都没有,我们这种身份约外面也不方便,真该我们登门拜访才好。”

    “哼。”两位老总又忍不住叹气。

    悲哀啊。

    他们都是叱咤风云多少年的人物,居然还要在一个小年轻那低姿态。

    白渲如约而至,“严总,您是大忙人,请您言简意赅。”

    “咳咳。”严总招呼人给白渲端了热茶,“先坐。”

    他看着白渲确实没心情客套,而白渲这幅冰山脸也不像是能被客套下来的,于是他直截了当提出了希望白渲能替他们止损的请求。

    “我帮各位止损?”白渲疑惑,“这不在我能力范围内吧。”

    严总恭维她,“只要白记者愿意为我们写份报道,就能扭转乾坤。”

    “呵。”白渲唇畔溢出一声无语的冷笑,“高看我了。”

    “当然,我们也会尽己所能为白记者提供一些需要。”两位老总之一忍不住插话。

    白渲仿若听见了大笑话,并未说话,只是一个冰凉的眼神过去,充斥讥讽。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你知道这会对地方经济造成多大的影响吗?”半晌,严总语调沉沉,若有深意地望向白渲。

    这是威胁。

    白渲丝毫不怵,反问,“就你们?”

    “咳咳。”严总完全没想到白渲会这样直白到不留情面,硬着头皮,“我们是比不上你们白家家大业大。”

    “你一个年轻小姑娘以为你凭什么能做这些事?若不是白家在你身后撑腰,就你这样的,早死一万次了!”另一位老总实在忍不了,愤而站起。

    “呵,幸好。”白渲语调仍旧平淡凉薄,“我有白家撑腰。”

    “你!”

    旁边的老总一把扶住了这位,也气的不行,他忍不住拿年龄和资历说事,“作为长辈前辈,我劝你,凡事留一线,年轻人,别太自以为是了!”

    另一位立马接道,“我们是不敢找你麻烦,但我们企业出问题,造成地方经济困难,自然有人找你麻烦!”

    白渲知道,地方运转,讲究的是一个发展,但发展可只是资本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人的发展。

    时代在进步,社会的思维也在进步。

    这些所谓企业家目光短浅就算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渲点点头,“经济困难?你们不妨好好看看吧。”

    言尽于此,此次谈判算是彻底崩了。

    严总一行人也再无招数,这女人软硬不吃,可他们没想到白渲的“好好看看吧。”并不是随口的放狠话,是真的。

    没几天,白渲报道了一批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的成功案例,这些案例基本都是曾有她或多或少地参与和帮助,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起势离不开白渲。

    同时,白渲在报道中深刻分析当今市场形势。

    机会和命运不是掌握在别人手上的。

    如今,就业是严峻,但也机会丛生。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H市经济欣欣向荣,遍地开花,远超隔壁市。

    隔壁的两个市太保守,顶着压力扶持本土的僵尸企业,这些僵尸企业吸血却没能撑住。

    两相对比,严家那一伙就属于被讽刺的那种僵尸企业。

    偷鸡不成蚀把米,严家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了。

    经此一役,白渲彻底成名,她在H市记者行业里脱颖而出,俨然新生代最亮那颗星。

    渐渐开始有传言,上头要挖白渲。

    井歆之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高兴,她欣赏的学姐前途无量,她为她高兴。

    可,也生出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和同伴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有路过的同学谈论着白渲学姐,身边的同学也在聊,她挂着如常的文雅微笑,略微失神。

    无论同学说什么,她只是笑着说,“是哦。”

    胸腔里闷闷的,酸胀,好像要感冒,又不是感冒的前兆。

    直到下午没课了,杨柳和她在寝室闲聊,“哎,歆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井歆之攥着电子笔,在平板上的pdf文件上勾划做标记。

    “可是,你看着情绪不是很好哦。”杨柳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毕竟是个女生,和井歆之更是熟稔,分辨出身边好友细腻的感情变化。

    “唔。”井歆之其实心思也没全部投入手下文件,干脆搁下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什么这样,只能冲杨柳无奈笑笑,然后坐在座位上任由情绪发酵。

    “哎。”杨柳同她八卦,说起白渲,“如果白渲学姐真的被上头给挖走,那真的太牛掰了,传奇,H大超级传奇,你说未来多少年才能有人赶得上她的成就?”

    井歆之摇摇头。

    “不过,如果白渲学姐就这么走了。”杨柳拿着吸管杯喝了点儿水,略有些惆怅地感叹,“真舍不得啊。”

    “舍不得?”井歆之脑中对接上一根精密的弦,好像找到点儿什么着落。

    “是啊,白渲学姐虽然现在也不常来学校了,但好歹偶尔也能看见,能听见她的消息啊,感觉她是身边的人,可是一旦她走了,真就只是传奇中的人物了。”

    原来是这样。

    井歆之得到了答案,原来,她也是舍不得白渲学姐。

    杨柳是白渲的迷妹,尚且如此,她和白渲学姐走得更近,所以,才会今天有这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吧?

    “是啊,白渲学姐那么好”井歆之低声呢喃附和,“见不到了真的会叫人舍不得。”

    井歆之没在寝室多待,钻进了没人用的实验室。

    一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她才出来。

    夜幕低垂,井歆之站在白渲家门口的时候骤然回神,我在做什么?

    怎么不跟学姐打声招呼就跑来人家门口了?

    她手里拎着两纸袋,夜里风凉,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但此时叫她转身再回去又有些不甘心,她摸出手机,单手敲字——学姐,你在家吗?

    对面隔了两分钟回复——在。

    接着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井歆之抿唇,院门口的灯拉长她的影子,井歆之垂眸看着那影子,又犹豫了。

    没两分钟,“汪汪汪~”冬冬冲了出来,里面大门应该被打开了,狗狗脚脚在地上踩着的声音由远及近。

    “冬冬。”

    女人清冷的熟悉声线也传来。

    井歆之抬头,白渲已经快要走到她面前。

    女人打开院门,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但没问什么,“进来。”

    冬冬在她们脚边蹦来蹦去。

    等进了屋,井歆之仍有些失神,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白渲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她的手很冷,指尖冰凉,从白渲手里接过牛奶时,白渲眸光微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屋里没开设备,但比外面仍旧温暖些,井歆之攥着牛奶杯慢慢喝牛奶,大概喝了得有5分钟,牛奶喝干净,她才慢慢缓回来。

    对了,她是来送饼干的。

    井歆之把纸袋放到茶几上,“学姐,给你和冬冬的饼干。”

    她尽量说得自然,夜晚造访其实冒昧,但H大就在白渲家附近,她送饼干来也不算太突兀。

    “好。”白渲应下,“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白渲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也是,连杨柳都能看出来,何况白渲学姐这么敏锐的人。

    可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

    井歆之只是又一次切身感觉到了白渲的能力,同样身为学生,白渲可以这样自信靠谱地许诺,她就是能帮助她们。

    这个女人和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太不一样了。

    像天上的星星,极地的冰川。

    美好而又那样不可触及。

    “好。”白渲又应了她这个字,没再多问什么。

    井歆之看了眼空掉的牛奶杯,打算起身告辞。

    下一瞬,她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发丝被压了压。

    井歆之有些慢地反应过来,她抬眸看向白渲,女人唇畔很浅的笑。

    她居然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但带着一丝丝温软又似无奈。

    “你这样,像一只失落小狗。”

    第35章  她快心神不定到失眠了。

    这一阵, 是一年里万物复苏的时节,各种商机闪现,商家和市场都鱼龙混杂。

    白渲其实很忙, 顾不上别的。

    但偏偏,白褚还是撞到了她的底线上来。

    收到消息的时候,白渲正在校图书馆查文献。

    还有两天就清明了,室外细雨霏霏。

    白渲松开书, 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原本,她是被雨留在了这儿,此刻她也顾不上许多, 借了把馆里的伞就冲进了雨幕。

    白褚和朋友消费的地方自然是高档场所,但白渲躲避和查找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 她没有任何阻拦地潜到了那间包厢门口。

    可到了地方,白渲却有些望而却步。

    她还没有直直冲进去见识过那种场面, 虽然, 她早已知道, 那种场面发生过太多次,这些意识浮现, 白渲的恨意更加深刻。

    “哈哈哈哈哈。”

    里面很模糊地传来了笑声。

    接二连三有隐约的说话声。

    看来是结束了。

    白渲心里稍松, 可怒火又瞬间燃起来,她按下门把手冲了进去。

    “谁啊?!”

    “我去ntm的!”

    “啊!”

    里面一共六人, 除了白褚和一女人外, 另还有两男两女。

    万幸,他们穿戴还算整齐。

    下一秒, 白渲又懊恼, 万幸什么?

    真该再早一点过来,拍下这些不知廉耻的家伙。

    白褚抬着胳膊遮遮掩掩, 缝隙里偷看来人,“你没带相机啊?”

    这句话给凝固的空气按下了快门键,原本没有动作的白渲立刻拿起手机面无表情一阵拍。

    “卧槽!”

    白褚爆了句粗口。

    白渲目光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拍其他人,她的眼神再次落在白褚身上时。

    眼神里的内容和以往的嫌恶有了一丝丝区别,更多了些不可置信的轻蔑。

    她向来不屑于跟白褚说话的,但此刻,她目光冰凉,“你玩得越来越离谱了,也不嫌脏。”

    以前白褚好歹还是养着人玩,现在居然都跑到这种场合来了。

    白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种话大多是长辈教训晚辈说的,此刻却是女儿对着老子。

    可白褚咬了咬牙,没敢说什么跟白渲对呛的话来。

    最近白渲风头太盛,影响力也极高,如果真要被白渲爆出他的什么事

    白褚只能收敛忌惮。

    “呵。”白渲拍完照,那双黑眸半阂,似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恶心多看一眼,当然包括对白褚,“等着吧,会有一切都重见天日的那天。”

    这也是她干这行,最原始的动力。

    “你!”白褚暴怒,却死命压抑,他放着狠话,“你就嚣张是吧,有一天,你别求我!”

    白渲几乎被气笑,她上下扫了一遍白褚,一切尽在眼神里,“不会有那一天。”

    “”-

    因为严少的怒火,赵鸳鸢失去了她的原有圈子。

    平时总是黏糊一起的朋友,没人再搭理她,以前主动殷勤的男生都没了踪影,她艰难地放下自尊去联络人家,人家却磨磨叽叽,甚至避而不见。

    没有玩乐,没有朋友,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唯一跟她说话的人,只剩了个她向来看不上的孙厘姬。

    家里打来电话,她一直闷闷不乐,妈妈关心地问她,她却不好说自己的遭遇。

    “那就出去旅游吧?妈妈给你打钱。”

    赵鸳鸢摇头,她没心情出去,何况,她一个人怎么出去旅游,没有小姐妹在身边,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

    摇完头她又意识到妈妈看不见,只好说,“我不想出去,课业很重。”

    妈妈立刻夸她懂事,“到底是大学生了,我们鸳鸢懂事了,那就玩点别的什么吧?街舞?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时髦这个吗?或者瑜伽?”

    “哪里时髦了”

    赵鸳鸢嘴硬,她之前还拿这来耍弄过孙厘姬,实际上,她自己身体素质也不行,街舞是玩不转的。

    至于瑜伽,哼,无聊透顶,只有井歆之那种无趣的女生才适合吧。

    赵鸳鸢噘嘴,不过倒是突然兴起另一个主意。

    对了,她可以去学吉他啊!

    中学时就觉得吉他很帅来着,而且吉他相对其他乐器,入个门应该要轻松很多。

    重点是杨柳都能小有所成,何况她了!

    赵鸳鸢很快付诸行动,高价报了个吉他班,当天就背着吉他回了寝室。

    杨柳惊,“你的吉他?”

    “难不成还是你的?”赵鸳鸢翻白眼。

    开玩笑,店老板说她这把吉他原本是其他客人定制的,那客人突然改了主意,这才有现货给她拿上了。

    她这吉他可不光贵,且难等。

    “你要学吉他吗?”

    “哼。”赵鸳鸢刻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这还用学啊,我自己练着玩就行了。”

    她一边跟着老师学习,一边想着得去H大吉他社转转,老师教她肯定专业,那她就能碾压一众业余的同学。

    这样,她又能被众星拱月了吧?

    虽然,教她吉他的老师跟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瞎练其他曲子,不要自以为是

    不过一个多星期,赵鸳鸢已经憋不住跑去了吉他社。

    她知道,今天杨柳会去,还知道,井歆之也陪着杨柳去了。

    天还算不错,吉他社的地方又宽敞,采光一级棒,没开灯也很明亮。

    赵鸳鸢挑了左边一排靠窗的位置,走到最里边儿,比右边的井歆之杨柳她们高了5层阶梯,能看到她们的动作,但又不显得靠近。

    她吉他刚拿出来,立马就召来了不少目光。

    “嚯,好帅的吉他!”

    在她后方有惊叹声传来。

    赵鸳鸢嘴角挂上窃喜的笑意,她又拨弄了几下,声儿格外漂亮。

    很快,就有同学忍不住凑过来搭话,“同学,你这吉他不便宜吧。”

    “还行吧。”

    “这定制的吧,很难等吧?”

    “还行吧。”

    “你是初学者啊,怎么就用这么好的吉他,哈哈哈,我们这边几个哥们儿不识货,刚开始练的时候,买的便宜吉他音都不准。”

    “还行吧。”

    赵鸳鸢得意地听着身边同学的羡慕和漂亮话,作出不在意的样子。

    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被人包围,被人在意,处在人群中心的漩涡感,真让人迷离啊。

    赵鸳鸢终于感觉到,以前的自己活过来了点儿。

    她偷瞄了几眼井歆之和杨柳那边,中途有次跟杨柳对上视线,彼此礼貌地笑了下。

    她心里很是满足。

    尤其,她跟杨柳笑过后,有位男生看向了她,而她这时才注意到,居然有个这么帅的男生。

    原本她只看见陆桥,那个医学系的学长明显是为了井歆之来的,她才懒得多看一眼,虽然,陆桥确实帅。

    可这样一看,这个男生根本不输陆桥。

    制服西装风度翩翩,人长得俊俏又清瘦,还冲她很温柔很温柔地笑。

    那一秒,赵鸳鸢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真是群魔乱舞啊。”杨柳扫视一圈,当她看见陆桥、周杞淙,连着赵鸳鸢都出现的时候,简直无语了,“我们学校有小到这个地步吗?”

    井歆之半伏在桌上看kindle,有一句没一句跟她聊着,“嗯,赵鸳鸢不是练吉他了吗,看来以后会经常在这碰见她了。”

    “我晕哦,她那吉他弹得什么鬼玩意儿啊。”杨柳听得牙疼,“不过有一说一,她那把吉他确实炫酷,这会儿被那么多人围着,还练啥呢?”

    井歆之没接话,耸了耸肩。

    “还有那个周杞淙啊”杨柳颇有些顾忌,“有点儿奇怪,也不是次次我们来就会遇见他,那他不是冲你来的?可老看你干嘛?倒是我感觉,每回陆学长来了,他就会出现,巧合吗?”

    井歆之闻言,抬头看了眼周杞淙的方向。

    那男生今天穿了件制服款西装,整个人消瘦得很,又斯文,正也看着她,对视上,他弯起嘴角,还冲井歆之wink了一下。

    “”

    井歆之记得他之前害自己和白渲学姐的事,虽不知动机为何,但已经印象很不好,此时他这么一个小举动,令人并不觉友好,反而诡异。

    井歆之有预感,有一天她会和这个奇怪的男生摊开来把事情弄清楚,但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她皱眉瞪了周杞淙一眼,那男生回以更加灿烂的笑容。

    井歆之:“”

    “嗡嗡”地手机震动,井歆之摸出手机看了眼。

    井歆之记挂着白渲学姐被挖走的传言,忍了好几天,终于给白渲发了询问加恭贺的微信消息。

    她想,按她俩的关系,如果白渲学姐真的要走,她该道一声恭喜的。

    她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白渲学姐真走的话,是好事。

    她想,她真的很想从学姐那确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她快心神不定到失眠了。

    现在,白渲回了她消息。

    ——嗯,是有这么回事。

    “啧,那周杞淙笑起来真够惊悚的,长这么好看,怎么笑得那么邪呢?”身边的杨柳跟她感叹。

    井歆之没说话。

    杨柳便转头看了她一眼,“诶,你笑什么?这还笑得出来?”

    井歆之收起手机,抿了抿唇,想要压下唇角,可确实有点儿困难,她只好轻笑着回应杨柳,“没什么。”

    因为刚刚,白渲紧接着回了她第二条消息。

    ——我不走。

    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不走。

    第36章  “咳,看我小露一手。”

    记者工作总是忙一阵, 歇一阵。

    白渲跑了好一阵子了,工作告一段落,暂时能闲几天。

    冬冬早上遛过后, 在客厅这趴趴,那趴趴,睡睡醒醒。

    白渲则坐在餐桌前拿了本书翻着,餐桌岛台一体的构造, 她手机顺便接着轨道插座充电,笔记本电脑待机状态,随时上网查阅资料。

    312页, 她停留在这页有一会儿了,女人身姿笔直, 是标准的阅读姿态,一手按压着书左侧, 另一只手搁在书右侧微弯曲, 眼神却在某一行失焦。

    那日, 她发给井歆之的消息“我不走。”三个字,是从心的直白。

    可发完, 近几日, 总觉得稍稍不妥。

    她是从事文字工作的,深谙简单几个字之间能蕴含太多的含义。

    井歆之那姑娘应该不至于细想吧?

    休息日是简单而平静的, 白渲到了午餐点, 烧水随意下了点挂面,拿着一根火腿用厨房剪刀三两下处理了丢锅里, 再撒一把葱花, 端上桌便是一顿了。

    白渲刚拾起筷子,收到井歆之的消息, 说想来看看冬冬。

    春天下午的阳光,温润明亮不刺眼,从落地窗投进客餐厅,抵达到餐桌边的女人身上,女人将鬓发拢到耳后,冰雕玉琢的五官柔化,唇畔浅浅笑意。

    她回了个字——好。

    可不过两三分钟,白渲的门铃就响了,冬冬先她一步,冲去了门口。

    白渲把人接进来,略有些吃惊,“刚刚在附近吃中饭吗?”

    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到?

    井歆之抿唇,笑笑,含糊带过,“嗯。”

    要她怎么说,早在食堂吃过午饭,想要散散步,不知怎么就散到了这里,到了门口她才反应过来,给白渲发了个消息后,还刻意稍留了一小下才按门铃。

    “学姐中午就吃面吗?”井歆之进来后,看见饭桌上过分简单的午餐。

    清汤挂面,毫无食欲。

    “嗯呢。”白渲不以为意。

    平日是有阿姨做饭的,但最近阿姨家里有事,很多时候她就自己解决了。

    “学姐这样生活,不好哦。”井歆之望着白渲,眨巴眼睛。

    她不敢训诫,但又忍不住想说说白渲,只好装作俏皮模样讨巧地说出来。

    白渲笑笑,“你自己坐。”便继续坐下吃自己那份面。

    冬冬一直围着井歆之转圈,井歆之坐到沙发后便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哄着它,又把新做的饼干拿出来。

    “你还带了小饼干?”白渲看见。

    “嗯。”

    井歆之每次拿来的小饼干不算多,但做的很勤,潜意识里,她想着送小饼干就能有理由过来见见白渲,甚至,她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总是会放一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小习惯,但已经成了习惯。

    投喂了冬冬,井歆之看着白渲吃碗面洗碗的背影,不经意道,“学姐,下午有事吗?”

    “没,这几天都宅家。”

    井歆之心里是有数的,“嗯,那晚饭我来做给你吧?”

    “嗯?”白渲擦了擦手,转身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咳,看我小露一手。”井歆之故意开玩笑,“总归比汤面要好点吧?”

    她是小有信心的,因为家庭情况,小时候她就开始偶尔需要自己做饭等待加班的爸爸。

    但其实白渲的家庭情况比她更糟,早早就独居。

    所以虽然有阿姨照顾,她也会自己做饭,只是为了效率,像填肚子这种事,她都选择草率了事。

    白渲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坐到她身边空一人位的地方,邀她,“看电视吗?”

    下午时光还很漫长,饭后看看电视是不错的选择。

    井歆之当然答应。

    白渲点开了一部纪录片,内容是关于老城镇的几十年变化,里面最多的当然还是人,人的生活习惯,人间烟火

    井歆之看得入神,想起什么,“学姐,那你以后结婚成家了也这样做饭吗?”

    她本意是这样的伙食太冷冰冰了,家里是私人领域,也该是最温暖的地方。

    白渲却诧异地挑眉。

    女生结婚就要做饭?

    她想,井歆之不该是这样思想的人吧?

    但,她琢磨着,又确实,井歆之就是很温暖,很居家的女生,或许有这样的思想?

    她抿唇,不咸不淡地答,“可以雇阿姨。”

    就像她现在这样,吃个饭而已,不是多值得思考苦恼的事。

    不过两秒,白渲还是没憋住,“照你的成绩和对待学习工作的态度,以后也一定可以雇佣人的。”

    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研究做饭上,终日埋没在家务中。

    井歆之这才偏头看过来,她笑了下,知道白渲会错了意,“我是想要家里做饭的那种温馨感。”

    白渲微愣,似是理解了又没有完全理解,她皱眉,“那可以要一个会给你做饭的另一半。”

    私心里,她很欣赏这位学妹,根本没见过谁能配得上井歆之,若以后真要将就个人,那人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也该是那人为井歆之做饭才对。

    没人值得井歆之为其洗手作羹汤。

    “唔,一起待在厨房里,我做饭,他/她打下手。”井歆之细细解释,“或者反过来。”

    重点不在于谁要给谁做,是一个屋檐下,两个人为了享受和体味生活,一起做些事,本身并不是一种负担才是。

    这下,白渲大致理解了。

    她忽然想起除夕夜那晚井家的情形,井叔叔和那个阿姨在厨房忙碌。

    或许,那才是真正人家的生活吧?

    可那样的画面,在她的家里,从来没见过。

    纪录片一连看了两集,一晃也就到了傍晚时分,日头西落。

    井歆之伸了伸懒腰,自然地转头问白渲,“学姐,我们去买菜吧。”

    冬冬在她们脚边睡的四脚朝天,十分潦草。

    落日的余晖在室内模糊不清,将身边女孩连同这个情景都融为一体了,闲适、柔软。

    白渲心间闪过同样柔软的情绪,她有点陌生,但没细想,只觉得舒服,“好。”-

    这所超市临近白渲住宅,也是H大附近最大的一家。

    两人一起挑了食材,到冷藏冷冻区时,分工合作,井歆之去挑生鲜,白渲则去看看饮品。

    不过一个转角,井歆之推着购物小车,迎面就撞见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周杞淙。

    男生是真偏爱走斯文挂路线,依旧是制服西装,深蓝的一身,一眼过去有点儿工藤新一既视感。

    井歆之眼神滑过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推着车继续要走。

    周杞淙却一把扶住了她的车边框,“嘿,井主播。”

    超市人来人往,井歆之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她俩是可以打招呼的关系,“松开。”

    “哎哟,这个语调,这个眼神,有白渲那个味道了。”周杞淙并不为她冷淡的反应所恼,笑嘻嘻的,他漂亮的脸一团和气,笑得近乎谄媚,但神态间又能看出玩世不恭和些微的讥讽,眼神冲白渲离开的方向示意,“你们都发展到一起买菜了啊?”!

    井歆之瞬间警铃大作,皱眉反问,“什么跟什么?”

    又造谣她和白渲学姐的绯闻吗?

    想起来就生气。

    周杞淙见她要翻脸,立刻撒手并把双手举高做投降姿势,只是举得相当随意,并没有什么诚意,“别生气啊,我今天可没有带相机,手机也没拍照,不信给你看。”

    “”

    井歆之才没有看这种蛇精手机的兴趣,“那你让开。”

    “哦。”周杞淙故作委屈,还真让开了,“小学妹,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学长的。”

    呵。

    井歆之冷笑了一声。

    她是一向与人交好,但并不是软柿子。

    她记得周杞淙在论坛搞事坑她,还差点儿坑到了白渲学姐。

    这些时间她没有刻意去找周杞淙麻烦,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但并不是忘了或者说大方到不在意。

    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论学长学妹的关系?

    见井歆之不善的模样,周杞淙不再勉强,只好耸肩,“OK,不叫就不叫吧。”-

    回到白渲那后,井歆之放话要“露一手”,自然是她主厨,而白渲打下手。

    井歆之本来说,“学姐,你休息等着就好。”

    “我帮你。”白渲坚持。

    白天井歆之的随口一说在她心间像是丢下了一块儿小石子,虽然后来她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圈圈涟漪已在她心里漾开。

    她想试试,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她想感受下井歆之说的那个画面。

    白渲难得正经做饭,虽然都会,但并不熟练,掐捡小菜都很慢。

    相比而言,井歆之要快很多,但她并没有再推白渲出去,也没有催促,就只是笑笑。

    夜幕低垂,屋外的景色再看不见,已经只剩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白渲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择菜,某个瞬间,她抬头,井歆之正倚靠在墙边,温温柔柔看着她等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又伸出手来接了一把,和她一起弄。

    饭菜上桌,简单的两菜一汤,家常菜,却很有饭菜香味。

    白渲随手摆上了果酒和酸奶佐餐。

    她不忙的时候是习惯晚饭饮酒的,甚至夜间会轻微酗酒。

    不过今天是和井歆之在一起吃饭,在小学妹面前她还是有所收敛。

    “叮咚。”杯子碰撞,小小仪式,两人开动。

    饭菜的香味和着蒸汽氤氲。

    确实,家里的饭菜就是要香一些。

    白渲胃口都比平时要好了,她望着餐桌中间的模糊地带和对面模糊了轮廓的女孩,恍惚间轻声道,“你这样的女生,以后谁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吧。”

    井歆之没听清,“嗯?”

    “没什么。”白渲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果酒的酒精度数对于白渲来说聊胜于无,只有果味,应该是甜丝丝的。

    可此刻,她感到有一点点莫名的苦涩。

    第37章  因为白渲她有执念。”

    人间四月天, 美不胜收。

    赵鸳鸢抱着吉他去吉他社,今天没遇上练习的杨柳和井歆之,不过又遇见了那个不输陆桥的大帅哥。

    帅哥今天穿了件酒红色棒球服, 安安静静坐在边角玩手机。

    赵鸳鸢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不自觉走近他那边,在附近坐下了。

    帅哥感应到有人来,抬头和她对视上, 还笑了笑。

    真是大帅哥啊,运动风的棒球服也没给帅哥增添多少肌肉阳光感,本人看着太斯文了, 一张帅脸小的,赵鸳鸢余光里比划了下, 大约比她脸还小,可人家一眼过去就有175啊。

    啧啧啧。

    帅, 极品。

    赵鸳鸢被他那一笑弄的, 心里小鹿乱撞, 有点受宠若惊。

    玩完吉他后,赵鸳鸢依依不舍地离开社团, 临走还又偷偷瞟了一眼大帅哥。

    赵鸳鸢懒得回寝室不想看见那些讨厌室友, 连吉他都没放回去,就直接背着去外面觅食。

    可没想到, 她刚刚从便利店拿了盒饭热好在窗口前落座, 旁边就落下一处阴影,竟是刚刚那个大帅哥。

    赵鸳鸢原来圈子里的朋友没了, 她又不想一天到晚跟那个土包子孙厘子吃饭, 除了自己点外卖她就喜欢来这家便利店。

    尤其喜欢临窗位置的餐桌。

    不为其他,从街上看过来, 坐在餐桌前的人都很有一种气质,显得人好看。

    赵鸳鸢撩了撩头发,让玻璃透进来的光显得她轮廓更优雅些,转头“不经意”看了眼身边的大帅哥。

    “学妹。”大帅哥没吃盒饭,只拿了只三角饭团配酸奶,冲她笑,“记得我吧?”

    “嗯嗯。”赵鸳鸢心脏狂跳,他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帅哥真是帅的完美无瑕,五官精致又气质,天呐,这真是金钱才养得出的极品男人。

    连坐在便利店剥饭团外包装都那么贵气十足。

    赵鸳鸢看着他咬饭团,白色的米饭和着他白皙的面容,拿着酸奶喝时滚动的喉结。

    他们时而相视一笑。

    赵鸳鸢忍不住找话,“学长,你好像很喜欢去吉他社呢。”

    “唔,是啊。”周杞淙点头。

    因为陆桥去吉他社,他当然喜欢去看他心上人弹吉他了。

    “可是,我看你好像不弹吉他。”

    周杞淙挑眉,“不弹。”

    那,去干嘛呢?

    赵鸳鸢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难道去看心上人?

    也不对啊,她每次看见周杞淙的目光都是游移在陆桥身上最多,其次就是井歆之。

    但赵鸳鸢是晓得周杞淙之前造过井歆之和白渲的绯闻的。

    正当赵鸳鸢犹疑不定时,周杞淙道,“我去那不是喜欢吉他,你知道陆桥吧?”

    赵鸳鸢点点头,客气道,“医学系大帅哥一枚。”

    周杞淙立刻闪现一抹得意骄傲的神态,“那是我兄弟。”

    赵鸳鸢笑笑,内心道,啊,去看兄弟吗?这什么癖好。

    周杞淙又道,“他不只是我兄弟,我们两家是世交,长辈们也让我看着点他。”!

    赵鸳鸢一时失态,“看着他?”

    “呵。”周杞淙难掩骄傲,“他本人和家世都很优秀的,省的不长眼的麻雀想攀高枝。”

    不长眼的麻雀?

    赵鸳鸢懵了一下后会意。

    陆桥爱慕井歆之,校内无人不知。

    所以,井歆之就是那只不长眼的麻雀咯?

    这一串想明白,赵鸳鸢真是觉得瞬间神清气爽。

    这阵子以来,她净看见井歆之那只麻雀耀武扬威了。

    电台主播top1如何?

    跟白渲学姐走得近又如何?

    真以为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人和人之间是有壁的,像周学长这种人家,终究是看不起麻雀的。

    至于赵鸳鸢本人嘛她可不是麻雀。

    就算不是凤凰吧,大约也能算只孔雀?

    她正内心上演大戏,周杞淙已经解决了饭团,大帅哥又去收银台结账了一瓶酸奶,“咯噔”一声放在赵鸳鸢手边。

    “别干吃饭,喝点酸奶,这个我喝着还挺不错的。”

    “谢谢。”赵鸳鸢咬着嘴唇,一脸娇羞,目送周杞淙离去。

    她再看向那瓶酸奶,是和刚刚周杞淙喝的一个口味的。

    她吸了一口。

    啧啧啧。

    赵自封孔雀美滋滋吃饭喝酸奶,脸上的笑让店员们看得发毛,窃窃私语-

    最近H市刚经历了一波3.15,各市场都算风平浪静休养生息,没什么大事件。

    白渲在追的则是一则当事人主动寻来的事件。

    原本家庭事件这种小案子不该丢到白渲手里,但目前能掀起社会风潮的也就这一个案子了。

    案情清晰,当事人是一位名叫小黎的女生,刚刚念大一,就读一所美院,成绩斐然,长相出挑,家里又有大公司,看起来应该是前途无量的小公主。

    可该众人羡慕的小公主找到白渲她们报社时候,眼睛都是肿的,看着像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白渲和她在报社一间被隔开的小会议室聊天记录。

    “我爸爸他、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凤凰男。”

    白渲抬眼瞟了小姑娘一眼,听这用词和语气,显然小姑娘已经和父亲没有一点情份可言了。

    “爷爷奶奶以前就只知道从我们家拿钱,然后去给他们的其他儿子、小孙子,就因为不喜欢我这个女孩,从来没理过我带过我,而爸爸是在我妈妈家的公司实习的,后来接手了我外公的一家分公司,我妈妈和他结婚后就退出了事业,专心全职妈妈。”

    小姑娘说到这气得直抽搭,“哼,凤凰男的花言巧语,骗我妈妈这种从小生活单纯正规的女人,真讨厌。”

    白渲抿唇,一边儿为此愤慨,一边儿感慨小姑娘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结果呢,他居然背着我妈妈出轨,被我妈妈发现后还敢嚣张,他现在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威胁我妈妈说如果敢闹,就断我学费和生活费。”

    白渲听到这,拧了眉头。

    都知道艺术类专业很费钱,除学费外还有太多隐形支出,甚至包括气质培养。

    这个凤凰男还真是会抓人死穴。

    “那怎么不找你外公帮忙?”白渲分析,这凤凰男只抓了分公司的权限,那总公司还在他们家手里呢,再不济,外公也可以直接金钱支援供她学习和生活啊。

    “外公已经去世了。”小黎低头,“现在总公司和其他分公司掌握在我几个舅舅手里,但是当初舅舅们反对我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偏偏我妈妈就是嫁了当初闹得很僵,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和几位舅舅见过面。”

    这

    确实是孤掌难鸣了。

    白渲记录完事件,又和小黎细聊了聊,小黎和妈妈都是有心要跟爸爸了却个干净的,只是顾忌学业。

    她最后问小黎,“那这次把你爸爸曝光出来,你的学业怎么办?”

    白渲得为小姑娘想好一切,她担心小黎只是意气用事,以后又后悔。

    “大不了,我不读这个书了。”小黎娇生惯养的脸上浮现和年龄阶段不相符的狠劲。

    “好。”白渲微拧眉,慎重地点下头-

    白渲在追小黎事件的时候,井歆之如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学习。

    “其实,这种家庭纠纷跟你电台内容没什么交集,你可以不跟的。”

    白渲在第一次井歆之跟过来就这么说,她不想这种恶心的事件让井歆之揪心。

    没必要。

    井歆之一愣,她早先也想过可以不跟。

    但,她还是主动约了白渲,主动跟过来,主动了解事件。

    原因呢?

    她不清楚,只是想要多待在白渲身边一点时间,早就超出当初想要学习的心情和程度。

    “没事啊,我反正没什么事。”井歆之找到理由,“而且,这种事件也让我能有所领悟,或许电台以后可以做类似帮助学生处理原生家庭纠纷的内容。”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成长太重要了,而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和家庭好好相处,正是每一个人该学习的主题。

    白渲稍一思索,还是答应了。

    在第三次井歆之跟白渲蹲点的时候,白渲找进大厦,为了避免纠纷也是保护井歆之,她安排井歆之等在外头。

    井歆之便在楼下一家冰淇淋店坐着。

    不过十几分钟,有位不速之客坐到了她桌子对面的座位上。

    井歆之抬头一看,竟是周杞淙。

    “”

    最近她们遇到的也太频繁了,H市也不小,井歆之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在校外也能遇上。

    “你另找座位吧。”井歆之甚至懒得用客套话,“我不想跟你坐一张桌子。”

    “学妹。”周杞淙眯起眼睛笑,“你是和白渲再跟那个出轨事件吧?”

    井歆之心中一顿,勺子挖冰淇淋的手并没抖,她无事地继续吃自己的冰淇淋。

    内心翻涌不断。

    她们跟这个事件才出来第三次,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往外刊登,总不会是白渲学姐告诉他的。

    那么,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有多关注白渲学姐?

    周杞淙等不到井歆之的回应,并不催促,笑着却又换了个问题,“你不觉得白渲对这个案子的态度格外不同吗?”

    是的。

    井歆之也有这种感觉,白渲学姐虽然没多说什么,但那种愤怒的情绪,比平时她们跟事件要明显很多。

    有时候,井歆之甚至看着害怕。

    那样冷若冰霜的白渲学姐,仿佛回到了她还不认识白渲的时候,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白渲,冰冷不近人情,跟当事人凤凰男“偶遇”沟通收集情报,简单几句话便叫人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井歆之依旧没有回应周杞淙,她只是抬头冷冷地审视他。

    下一秒,周杞淙收了笑颜,竟有几分正经儿模样,“因为白渲她有执念。”

    毫无预兆,井歆之心里“咚”地敲响了一声警钟。

    第38章  “学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执念?!

    这个词井歆之都是在小说或者电视上看到的多, 偶尔网络用语也是,但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会真的这样说谁。

    井歆之对这个词本身没什么感觉, 但对用执念形容的人,会带有一些微妙的偏见。

    这种人就像是被人塑造出来的一个夸张变形的模板,不再有血有肉,且多半带有“悲壮”甚至“有害”的色彩。

    可现在, 周杞淙用执念来形容白渲。

    井歆之心下一突,是本能的,但很快, 她就转变了心意。

    设想一下,如果执念二字用在白渲学姐身上, 似乎还挺漂亮的。

    白渲学姐对待学习、工作、正义那样较真儿和努力的态度,正是用执念二字最为合适。

    这时, 周杞淙点的饮品上来了, 服务员留下一句“慢用”离开。

    井歆之调整好心态, 再看向周杞淙时,便没有任何胆怯、抗拒或者好奇了。

    周杞淙正难得收敛着五官作出严肃形容, 好一个副高深莫测的学长样子, 本以为能唬得小学妹一把,没想到井歆之拿不屑又无语的眼神瞧他。

    这个氛围吧, 当场就尴尬透了。

    周杞淙反应不及, 抬起一只手掩着唇装模作样“咳咳”了两声做缓冲,又拿起桌面上刚上的咖啡, 想要喝一口, 可偏偏温度太高下不了嘴,只好再次放下, 眼睛瞟向别处。

    “没别的事就请你离开吧。”井歆之做赶客状,抬手示意。

    what?!

    周杞淙简直在心中呐喊怒吼了!

    也太没面子了吧?!

    周杞淙还真是第一次在年纪比他小的人手里吃这种瘪,尤其还是个女生,要是白渲他还能认下,对着井歆之他是真不甘心。

    “我咖啡还没喝呢。”他试图讲道理,更像是小朋友耍赖皮。

    “旁边有的是空位。”井歆之丝毫不动容。

    “咳,那个,歆之学妹啊。”周杞淙拉近乎一把好手,左支右绌后只能习惯地开始用软言软语想放下他人防备。?

    可是井歆之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舒服,就她俩这关系,合适这么称呼吗?

    周杞淙脸皮厚惯了,又笑嘻嘻起来,“我跟你说,我是看你跟白渲走得近,肯定也是很关心她的,我可是她多年的好友了,我也关心她,才会跟你说”

    井歆之毫不客气打断,半笑不笑,脸上全是讥讽的神色,语气更是不善,“你关心她?你拿你好友上论坛造绯闻,你就是这么关心好友的?”

    “呃。”周杞淙没想到这学妹伶牙俐齿到这般地步,总以为这女孩做主播的又长得乖乖女应该很客气才对,他干巴巴又赌气,“你说话真有白渲当初的样子。”

    又拿白渲学姐说事。

    井歆之厌烦他透顶,“别提白渲学姐了。”

    “哎。”周杞淙见她不耐的样子,又立刻抬手示意她冷静。

    井歆之冷静得很,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便自言自语,“我说白渲有执念,是因为”

    井歆之在他说到这的那一秒,突然起身,“你不走我走。”

    真的够了,她不愿意在这听讨厌的人说白渲的坏话,谁知道又是造什么谣呢?

    就算不是造谣,就算白渲学姐真有什么往事,那么不是学姐愿意说的,她也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

    懒得跟这种颠三倒四的人纠缠。

    “喂!”周杞淙诧异地看向井歆之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实在没脸再追上去。

    几番过招下来他已经落了下风,再叫他这么当众追下去,未免太扫他贵公子的气派了。

    他是真想不通也是真噎得慌,这是个什么传闻中的软糯女孩乖乖女勒?

    还说一堆男孩子追捧,说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一定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谁见过这样善解人意的乖乖女?

    md,费他这么久口舌和功夫,愣是没让他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出口。

    想要憋死他还是气死他啊?!

    井歆之没敢真走太远,她过了个街道,另找了家书店,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翻着杂志和期刊,又打算给白渲发条定位消息报备。

    可她没想到,她发送键还没按下,身后竟然传来了白渲的声音,“没事吧?”

    原来,在刚刚井歆之离开时,白渲已经出来刚好看到了他们不和分道扬镳的场面。

    井歆之敲字的手一顿,转回身去,见到白渲自然地弯了点唇,“学姐,你没事吧?顺利吗?”

    “还算顺利。”白渲回答她。

    两人并肩往白渲停车的地方走去,过马路时,没有高楼的遮挡,视线所及,阳光普照,有一点点快要到夏天的意思了。

    白渲微皱着眉,并不惧光的刺目,她如同一座坚冰雕塑,矛盾地与极光并存着,她问井歆之,“那个周杞淙,又为难你了吗?可以跟我说。”

    “没有。”井歆之立刻解释,又觉得这两个字太生疏简单了,她想了想,诚实把刚刚的情形形容了下,说到“执念”二字时,井歆之微微犹豫。

    很快到了车边,白渲一直是沉默的。

    两人上了车,白渲却没发车,井歆之心里微忐忑,不敢开口催促或者询问。

    “他说得大概也没错,在旁人看来我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半晌,白渲清冷的嗓音徐徐落在车厢里。

    井歆之闻言微偏了点头,视线没触碰到白渲便止住了,只是让人感受得到她在认真听。

    “出轨。”白渲叹了口气才艰难吐出这两个字,“我深恶痛绝。”

    井歆之能从这几个字里听出白渲的咬牙切齿。

    白渲的情绪,白渲的真实,破开以往的滤镜和迷雾,开始展现在井歆之面前。

    井歆之敢猜测,接下来白渲说出的东西,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主动说过。

    她们的蹲点当然不会找显眼位置,此时车停在大厦边缘的一处阴影里,车厢内昏暗,而透过前挡风玻璃,是马路上撒着的白灿灿的阳光,她们刚刚才感受过那样的温度,与现在车厢里的阴暗对比,十分强烈。

    “你记得之前撞见过有人追我,我受伤的事吗?”

    井歆之当然记得,“嗯。”

    事实上,井歆之一直惦记着又很担心,总怕白渲哪天出事了,只是没有资格跟白渲去讨论。

    “说我抓黑心老板被报复的话是我当时开玩笑的,事实上,追我的人是我爸派来的。”!

    井歆之脑子“嗡”地一声,终于没忍住转头看向了白渲。

    怎么会?

    居然有人派人追踪自己的女儿,伤害自己的女儿?

    她原先只是以为白渲家里亲情淡薄,可白渲的爸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因为,我在查他,我在收集证据。”

    什么证据?

    井歆之脑子很快,她瞬间猜到什么,眼神惊恐又惊讶,却无法把猜疑说出口。

    “对,他出轨。”白渲冷笑了一声,唇角是自哂的弧度,“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为了不打眼和暴露,车窗并没有开,井歆之此时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不够用了,她有些窒息感。

    “学姐。”她讷讷,并没有什么好的话可以安慰白渲,但她很想哄一哄眼前低落甚至稍显狼狈的学姐。

    白渲低了下头,“其实,这也是我从事记者行业的初衷——曝光那些肮脏的人与事,还世界一个清白。”

    因为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了,不是只有挥刀舞拳的才是刽子手,那些伪装的文明同样是。

    她气愤、痛恨,所以不忍更多人遭受她的伤痛,所以要揪出那些无形的坏人,剜去这个世界上角落里的恶疮毒瘤。

    所以说,白渲从事记者工作的心思,并不单纯。

    其实人能执着于某一件事,必定是有执念。

    或许是因为热爱、兴趣,但最大的动力应该是仇恨、怨念、执念,支撑着人不断前行。

    白渲做记者,既有执念也有恨。

    白渲不只是是校内的传奇,这些年曝光的事件也让她逐渐成为了H市年轻一辈的传奇。

    传奇总是有故事的。

    井歆之猜想过白渲这种存在该会有多么耀眼光彩的故事,也猜想过白渲和家里关系淡薄,显赫人家嘛,大约金钱与权势至上,没有什么温暖的家庭氛围。

    可她未曾想到,白渲真有故事,却是这样一个狗血又愤慨的故事。

    她,心疼。

    照不到阳光的阴影里,井歆之缓缓伸手捧住白渲低下的瘦削脸颊,很轻的力度。

    白渲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瞳孔微闪,不可置信,会有人敢这样对她,会有人这么对她。

    可那双手的触感太温柔,太柔软,也太温暖。

    “学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见白渲没有抵抗的意思,井歆之心中的柔意更泛滥,不受控制,她干脆侧身轻轻抱了白渲一下,白渲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没有推拒,而是顿了顿,松松地攥住了她的衣袖边缘,化为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万古的冰川,无论白天黑夜,总是那样□□和高耸,纯白到刺目,冰冷到刺骨,此刻,在和煦的阳光下,一点点融化,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第39章  “学姐,我很喜欢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 赵鸳鸢的元气恢复过来了。

    至少,同寝室的大家感觉是这样的。

    譬如此刻。

    马上五一小长假,赵鸳鸢这种玩咖居然并不期待, 甚至还有点儿抗拒。

    “唉,放什么小长假啊。”赵鸳鸢也不赖在上铺晃荡脚扮演忧郁了,她捧脸在自己书桌前感叹,“上学也挺好的, 学生不就该上学嘛,我们又不是上班族。”

    “拜托,老师不是上班族吗?”杨柳听她矫情的言论,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不想放假, 凭什么老师也要继续上班?”

    井歆之在默背,闻言没空说话, 在心里也给杨柳点了个赞。

    “你干什么?”赵鸳鸢把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咽回了喉咙, 她现在逐渐懂得一点儿适可而止了, 生活教她做人,她悄悄吞咽了几口气, 才继续说, “非要找我是非?”

    “呵。”对此,杨柳只回了她一个语气词, 留给她自己感受。

    赵鸳鸢皱眉喷了几下气, 闭闭眼,脸上又展开一个笑容。

    没必要。

    跟杨柳这种小市民计较什么?她甚至还不如井歆之。

    而周学长可看不起井歆之。

    赵鸳鸢觉得自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跟这种不是一个层级的人一般见识。

    “男生穿制服西装真的帅炸了, 品味啊。”赵鸳鸢兀自感叹,颇为凸显自己的见识, “跟普通穿t恤那些愣子根本是两个物种。”

    就好像她和这个寝室的其他人,那些人都是普罗大众。

    人们不与她好,不是她不好,而是她层次高,其他人不懂。

    人嘛,都是喜欢抱团取暖的,一群没见识的可怜蝼蚁。

    井歆之听得她这句话,脑内神经悄悄拨动了一下。

    制服西装?

    是她敏感了吗?

    为什么她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周杞淙那个混蛋。

    她冷冷地从一边瞥了赵鸳鸢一眼。

    周杞淙最近很不寻常,似乎是有点刻意靠近她,甚至她都看见过,周杞淙向赵鸳鸢搭讪,两人相谈甚欢,井歆之看过去时,周杞淙还对她挑眉笑。

    这个赵鸳鸢,不会真对周杞淙犯花痴了吧?

    “我要订购一箱巧克力牛奶。”赵鸳鸢笑着笑着突然回神一般,点开笔记本开始购物搜索。

    这什么脑回路?

    井歆之吐口气,或许只是自己最近过于敏感了,世界哪有那么巧?赵鸳鸢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喜欢一个男生吧?

    赵鸳鸢嘴里又哼着歌嘟囔着,“喝甜甜的牛奶,是甜甜的人。”

    井歆之:“”-

    凤凰男的事件,白渲因为各种因素跟的很紧,而井歆之作为旁观学习者,跟的也不算松。

    白渲不在的时间,她虽然不敢贸然尾随那个男人,但是和对方女儿联系不断,也间接打听了不少消息。

    井歆之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气与人脉的力量。

    她,作为学校已大有名气的歆之主播,问了几个同年级的同学,那些同学或多或少要不跟凤凰男一个小区,要不家里爸妈和凤凰男有些微接触。

    紧接着,消息以井歆之没有想到的速度汇聚回复。

    那些同学连接着更多的人脉,一节传递一节。

    井歆之收到大量消息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自己目前的影响力了,她可能得收敛一点,不然打草惊蛇。

    “歆之姐姐,你大概不知道。”那位名叫小黎的女孩在井歆之跟前明显比在白渲跟前要放松些,感情也就更流露,“自己的爸爸出轨,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井歆之不知道,她妈妈在世的时候,父母就很恩爱,妈妈离世,爸爸也单身至今。

    可是,她其实想知道。

    她想哪怕一点点,从别的角度感受白渲学姐的痛苦。

    她是不愿接人伤疤的,所以不会主动问学姐,但此刻小黎不一样,她需要倾诉,井歆之之需要聆听就好。

    “别人的爸爸都是人生指导师,他会教你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家风嘛,而且书里也是这么说的,从小,幼儿园、学校都是,父亲是那样伟岸的角色。”

    “可是我爸呢?”小黎失落地干笑,“他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他身体力行都在干什么?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厚颜无耻!”

    井歆之的脑子微微地震了下。

    她一直理解的有些片面。

    父亲角色的失德,不仅仅是给人带来身体伤害,心理伤害也不止于感情缺失和耻辱。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世界观还未建立时,整个三观的崩塌,心理底线和安全感的毁灭。

    井歆之在电台偶尔会开情感类话题,有亲情、友情、爱情,虽然她自己本身阅历不深,但总归还是有了点知识和经验。

    她抬手拥住了小黎,轻轻拍了拍小黎的背,“他会有他该承受的代价,你会好起来的,还有你妈妈,为这种人伤神,小时候是没办法,长大了不值得。”

    小黎在她怀里点点头,大约半分钟才钻出来。

    “谢谢你的拥抱。”

    井歆之刚条件反射要说不用谢,小黎已经笑着又说,“这段时间以来,哦,也不只是这段时间吧,从小到大,我的同学和朋友,也会因此而拥抱我,那些拥抱都是可怜和安慰,虽然我很感谢他们,但也是置身事外没有过多现实意义的。”

    小黎解释,“我这不是冷血不知好歹啊,我是说对于实际事件而言没有意义,当然对于我还是有意义的,这些年,靠这些才能过来。”

    “但是你们这种专业人士,这样为这件事上心和卖力,像白记者那样理智的态度,嫉恶如仇的处事,你的温暖。”小黎绽开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这件事好像真的有希望了,让我有点儿信心了。”

    “当然有希望。”井歆之闻言也笑着点点头,“我不能给你打包票,但我们白渲学姐出马的事,这些年来的比例来说,成功率高的惊人。”

    “嘿嘿。”小黎一下子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她歪歪头,“歆之姐姐,我听说你是做主播的,在H大很有名,歆之主播无人不知。”

    井歆之无奈摆手。

    她一个校内主播而已,怎么还被人这么调侃呢?

    “你们当主播的,真的声音好温柔哦。”小黎却并不只是玩笑,她眼睛真诚,“很治愈。”

    井歆之抿唇,失笑。

    她拿着笔记本回去的路上,不时翻阅。

    已经跟白渲学姐约了晚餐,她会跟白渲学姐探讨今天的成果。

    另外既然小黎说她治愈,那么同样有类似经历的白渲学姐,她能不能也多宽慰宽慰,治愈呢?

    井歆之想着一会儿要跟白渲学姐聊些什么,唇畔的笑意浅浅淡淡。

    走到H大附近一条街时,已经黄昏的光景下,她看见一道高挑清瘦的男生身影。

    天气逐渐热了,男生的制服西装略显随意地敞开着,有种精致boy感。

    男生略微佝偻了点儿背,手里拎着一瓶牛奶,吊儿郎当地笑着和身边人说什么。

    井歆之隐约看见,那瓶牛奶上印着巧克力的图案,跟寝室里赵鸳鸢新买回来那箱一模一样。

    “?”-

    晚餐她们约的是一家小店,吃卤虾

    这个时节已经开始有小龙虾了,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做卤虾绰绰有余。

    小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门外露天和并不宽敞的大堂,还有几间小包间。

    这是一家烧烤店,她们点了卤虾后,还点了点儿烤串和一份小份蛋炒饭两人分着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井歆之差不多了解白渲的口味,或许其他人都不会想到白渲这种仙气腾腾的人物会跑来吃小龙虾,但井歆之知道,白渲是喜欢家常菜的,尤其烟火气十足的饭菜。

    像小龙虾,这种需要剥皮似乎麻烦但味正的东西,正符合白渲的胃口。

    此刻,井歆之咬着一串牛肉,看白渲剥小龙虾。

    未曾想,白渲自己吃着,居然开始往井歆之碗里丢,“趁热吃,这个凉了大概不好吃。”

    井歆之眯起眼睛笑,很有点儿被宠溺的感觉,她拿起旁边那盘蛋炒饭往白渲碗里也扒拉了下,“谢谢学姐,但是你不要只顾着一直剥虾哦,要养胃就要老老实实按时吃饭,吃主食。”

    白渲好笑地剜了她一眼。

    小姑娘胆子见长,都敢指导教训她了。

    井歆之吐吐舌头,她在旁人跟前稳重惯了,在白渲跟前倒是越来越有种“放纵”感,大概是学姐给她的安全感太足了吧?

    “嘶,辣。”井歆之又吐了舌头又小声说,还催促白渲,“学姐不吃饭吗?”

    白渲剥完手里这只虾,无奈地轻轻叹口气,脱了手套,“吃饭。”

    井歆之眼睛弯了弯。

    她们聊起今天下午井歆之收集的消息,白渲情绪一直比较淡漠稳定,合理地分析。

    井歆之吃的差不多,而白渲此刻略微低头,正在半思考半推测那个凤凰男人渣的未来轨迹。

    某个瞬间,井歆之下午那个心软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想治愈白渲。

    当时她是怎么给小黎安慰的?

    拥抱,和小黎说温暖的声音。

    因为店面小,这个包间自然也很小,小到井歆之明明坐在白渲一侧的直角边,但她们手其实时刻都能碰到,所以,井歆之甚至不用起身走动,她只是侧了侧身,便拥到了白渲。

    “嗯?”

    那一刻,白渲是懵的,也莫名其妙。

    “学姐,我很喜欢你。”

    井歆之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又不那么明显,不那么戳白渲的心事。

    她温软着嗓音,脱口而出便是这句。

    嗯她想,也好,她给不了白渲学姐什么帮助和能量,但是,她确实很喜欢白渲学姐,希望她直白的表达,能够给白渲学姐多一点心理力量吧。

    白渲抬手不知作何动作。

    她在这一刻又些僵硬,是要拍拍人如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放开,还是像那次一样反拥住?

    井歆之这句话却如一道春雷,平地一声响。

    “你”

    是什么喜欢呢?

    白渲差点儿问出口,在那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能是什么喜欢呢?

    学妹对学姐的欣赏和崇拜,再多一点是可怜或者心疼。

    还能是什么呢?

    她自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渲手掌凭空握了一下,落在了井歆之手臂上,不是拒绝,但也不算完全的拥抱,她喉咙动了动,“谢谢。”

    声音有一点点干。

    第40章  她好像分不清闺蜜和情侣之间的界限了。

    寝室里, 赵鸳鸢书桌下的那箱巧克力牛奶按照一天一瓶的速度消失着。

    但谁也没见过赵鸳鸢喝它。

    而赵鸳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还总是莫名其妙自己就在那笑。

    “我说,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杨柳一局游戏完毕, 仰靠在椅子上解乏,“你们有人知道内幕吗?”

    井歆之立马想到了周杞淙,不过只是猜测。

    “我据我所知,没有吧。”孙厘姬是寝室里跟赵鸳鸢走得最近的, 此时被杨柳重点关注,只好犹豫开口,“反正, 她没跟我说过。”

    “啧。”杨柳觉得吧,赵鸳鸢不跟孙厘姬说也很正常, 那人根本没把孙厘姬当真朋友,不过也有别的可能, “或许, 只是她单恋呢, 哈哈哈哈哈。”

    井歆之“扑哧”一声,被逗笑。

    孙厘姬瞪大眼, 张了张嘴, 想要替赵鸳鸢反驳辩解几句,奈何口才实在不行, 半天才说, “这样说,不好。”

    杨柳挑了挑眉, “哦。”

    但事情的演变, 十分明显地往杨柳的猜想上高速前进。

    课程内容辛苦时,几乎所有人都是累瘫了爬回寝室。

    杨柳没力气玩游戏了, 井歆之也没力气看文献了,赵鸳鸢两眼无神地抱起手机,不过三五分钟,她疲惫不堪的脸上变得神采奕奕。

    课程有空隙时,前一天晚上赵鸳鸢就在计划休息时去购物了。

    “你们觉得制服西装配什么样的领带好看呢?”

    杨柳专注躲草丛抓人,压根儿没理她,井歆之和她对望了一眼,赵鸳鸢从神采飞扬变为僵硬神色转开目光,井歆之自然也明白不需要自己回答了。

    只有孙厘姬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可以配领结吧?”

    赵鸳鸢无语,她是想给周杞淙送的,领结让她想到女生,要不就是柯南

    “算了。”赵鸳鸢嘟嘴,片刻后她自言自语,“都五月了,天越来越热,穿不了西装了”

    那周杞淙那个斯文又帅气的学长会穿什么样的单衣什么样的短袖呢?

    赵鸳鸢扬起脸对着墙笑,“真值得期待啊”

    杨柳一局完胜,她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没有看寝室里的人,“哦豁,石锤!”

    赵鸳鸢莫名其妙看过去,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孙厘姬也悄悄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两人很快转开了目光。

    只有井歆之秒懂,杨柳认证了自己的猜想——赵鸳鸢在单恋。

    井歆之的心情略微沉重了几分。

    另一边,陆桥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很有分寸,他总是远远看着井歆之,并不是刻意尾随,也从不打扰,只是没课时爱到井歆之常去的地方晃悠散步,心态很好,只求偶遇。

    那天,原本阳光大好,可天上突然冒出乌云,并且急速移动,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天黑得离谱,雨大颗大颗密集地砸下来。

    学生们都惊叫着四散而逃。

    井歆之一寝室人也是一样,这时,陆桥突然跑了过来,把伞给了她们,自己又一言不发地淋雨跑开了,井歆之甚至来不及拒绝和喊停他。

    一共两把伞,很显然,陆桥自己撑了一把,另一把是备给井歆之的,但寝室四个女生,他只给井歆之,最多能容下两人,其他还要有两个女生淋雨,从礼貌上和面子上他都过不去,于是直接把自己那把也送了出去。

    孙厘姬和赵鸳鸢共用了一把,看着陆桥跑开的背影,不善言辞的孙厘姬低声说了一句,“陆学长真的很好。”

    赵鸳鸢嗤之以鼻。

    等回了寝室,孙厘姬难得主动开话题,她坐在椅子上突然说话,“歆之,陆学长这种男生要把握住,不然太可惜了。”

    “唔,我其实也有点这么觉得,这样的男生才是值得做男朋友的。”杨柳应和了一句,话锋一转又笑,“不过虽然陆学长是不错啦,但谁叫我们家歆之更不错呢,追求者不缺的,也不用那么遇到一个就死抓着了。”

    孙厘姬眼神闪了闪,“也是。”

    人和人之间差别真的太大了。

    赵鸳鸢在一边冷呵呵地笑,接着又点开购物软件,脸上倒映着形形色色的商品界面。

    她喜欢周杞淙,她想给周杞淙买东西,不停买,这是她能想出的示好的最好方法。

    井歆之看着她狂喜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杨柳是最心直口直的,她既然猜到赵鸳鸢在单恋男生,又有陆桥对井歆之的态度做对比,她们关系不好归不好,还是有话要劝告的,“女生还是不要太倒贴的好。”

    不说人人都像陆桥对井歆之那样上心,至少也不能女生一头热。

    井歆之闻言,谨慎补了句,“真诚是好的,但也要搞清楚对方是不是真诚。”

    杨柳还不知其中关系,可井歆之深陷其中,她怀疑是周杞淙搞事情,把赵鸳鸢当了工具人,这姑娘还乐呵呵投入其中呢。

    呵。

    赵鸳鸢立马冷笑,她内心想,你当然要搞清楚对方是不是真诚啦,因为就你这种货色,人家不真诚才是正常。

    明面上不好说什么,赵鸳鸢只能嘴里小声嘟囔,“一只麻雀还妄想什么呢,又当又立。”-

    井歆之是在傍晚时收到电话的,对面那头是老家的医院。

    那时,她正在跟白渲吃饭,脸上平静的神色刹那间就宁肃了。

    “怎么了?”挂了电话,白渲问她。

    “我爸工作时受伤了,我得赶回去。”井歆之说话时声音略微颤抖。

    虽然歆之主播一向是沉静的,但涉及到家人安危,不过是一个二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会有害怕和焦急泄露。

    “高铁不好临时订了吧,路上打车也不方便。”白渲反应很快,“我送你过去。”

    “学姐,你的工作”

    “没事,我这边能空出时间来,不用客气。”白渲处事一向当断则断。

    井歆之是真的不想麻烦白渲的,但此时她心慌意乱,白渲却是她信任的学姐,甚至此时最想依赖的人,“那,谢谢学姐。”

    两人直接上了高速,一路上,井歆之忧心忡忡,白渲并不是话密的人,放了几首柔和的歌听,车厢里气氛才稍显缓和。

    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手术签字是姑姑签的,因为手术并不算危险,姑姑家里又有急事,此时,只有唐阿姨还守在外面。

    “歆之。”唐阿姨看见井歆之一下子就哭了。

    井歆之自己也很着急,但绷着神经安慰唐阿姨,并问详细情况。

    白渲站在一边,其实她也是见过唐阿姨的,那次年夜饭,她记得,唐阿姨和井爸爸的关系。

    手术是顺利的,后半夜的时候,井歆之恢复点理智,让唐阿姨赶紧回家休息,她在这守着就行,可唐阿姨却百般推辞,最后硬是留了下来。

    她坚持着,“我不放心。”

    医生跟家属说的是,出院大概两个星期,但是看井爸爸身体素质和年龄还行,或许十天左右就能出院了。

    白渲陪着井歆之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办手续做沟通,听医生和护士的安排跟意见。

    唐阿姨则大部分承担着近身的照顾。

    井爸爸虚弱无力,但固执的脾气没变,他一次次说着,让唐阿姨回去休息,也不大愿意让唐阿姨伺候他。

    “我请得起护工。”

    “没必要。”

    “歆之,你去给我找护工。”

    “爸,我可以照顾”井歆之目前能请到假,还是自己照顾放心些。

    “小井,不用你。”唐阿姨皱眉,“你回去上学,我这也没什么事,就算是老邻居帮扶一下怎么了?”

    井歆之插嘴都难,看着无奈。

    一旁不相干的白渲却看着默默恍惚了。

    两位中老年旁若无人地争辩着。

    一字一句都是凶对方的,可又别扭又温柔。

    这就是爱情吗?

    她的心,被复杂又矛盾的对话和情愫拨动着。

    午餐时,井歆之连着转了十几个小时,累得厉害,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迷糊着眼,一头栽了下去,被白渲眼疾手快扶住。

    “呃。”井歆之清醒些,用力闭了闭眼,缓过去那阵困劲儿,“学姐。”

    唐阿姨被赶回去休息了,此时病房里还算安静,白渲将井歆之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你眯一会儿吧,别担心,有事我就叫醒你。”

    井歆之呼吸都要连起来了,脑袋太沉,“那,学姐要喊我,不要帮我做了”

    “好。”

    不过短短半小时,井歆之突然醒了,她皱了皱眉,精力已经恢复许多。

    刚好,有井爸爸单位的人过来探望。

    井歆之立马起身,白渲也跟着一起应付。

    等送走这波人,白渲工作群里喧闹一片,她微信看了下,思考怎么安排。

    井歆之恰好去卫生间,在走廊上看见白渲的背影,她走过去,白渲淡定收起手机。

    “学姐,你快回去吧。”

    白渲略有些犹豫。

    “学姐,昨天到真的很感谢你,你帮我的一切已经很超过了。”井歆之忙着爸爸的事,此时意识到自己到底多麻烦白渲,她们只是一个学校的学姐学妹,又不是亲属又不是情侣。

    她很惭愧。

    白渲看见她脸上的情绪,拉住了她的手,“没事的。”

    井歆之突然被白渲抓住手,是她没想到的,她感觉身上过了道酥酥的电流,一时也没空分辨,她耳朵有点儿发热,本能反应催促,“那你快回去工作。”

    “好。”

    这里确实稳定了,有井歆之、井姑姑、唐阿姨三人轮流守着,白渲一个外人是没太大必要放弃工作死守在这。

    事态特殊,两人离别也很仓促。

    白渲要转身的刹那,井歆之忽然反抓住白渲的手腕。

    大半天的病房过道里,白灯依然打得人晃眼,心慌。

    不远处护士站里忙忙碌碌,不断有呼叫。

    井歆之用了些力,没拽动白渲,自己却上前了一步,她拥住白渲,白渲这次没有犹豫,同样抬手圈住了她,“学姐,谢谢。”

    “嗯。”白渲冰霜冷肃的脸上浮现很浅的一点儿笑意。

    回去的路上,白渲的手机是自动连着车载蓝牙的,音乐播放还是昨天开车过来的歌单。

    只是,身边已经没有了井歆之。

    这些年,她见识过太多事情,也帮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种心情,这种心情很陌生。

    音乐悠扬,白渲的思维是很矫捷的,她似乎能分辨出这种陌生心情是什么。

    唐阿姨和井爸爸上演的那些场面。

    她和井歆之彼此相待的心意,为对方操心、担心和照顾。

    那么相像。

    她好像分不清闺蜜和情侣之间的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