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告白
维因办事效率很高, 机票定在第二日上午六点。
他们准时前往机场。
路上,南柃兴致很高,向来不碰电子产品的他这会儿一直刷着玫瑰谷的图片。
玫瑰谷其实是人造玫瑰园。
坐落在一处B国某处村庄旁。
起初只是风景不错, 后来有对爱侣途径这里,留下了一段广为流传的故事。
此后在网络发酵, 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之后被人注意到, 将这里收购依照故事的情节改造整了玫瑰园,原本的村庄也重建为富有童话风格的砖瓦房。
南枝是个对娱乐没有过多兴趣的人。
除了电子游戏和线下聚会, 连带着旅游也一样。
但旅游通常是为了陪伴重要的人, 所以看在人的份上, 相比其他事情他会有兴趣些。
见南柃满眼期待, 他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也跟着期待起来。
早上的航班很少有延误的情况。
他们顺利地通过安检去到了飞机上。
南柃是第一次坐飞机,却没表现出普通孩子会有的好奇, 安安静静坐在南枝怀里。
前往B国可以直飞,约在八个小时左右。
飞机订得是头等舱,选了两处并排的空间, 一边是靠窗的位置, 一边是旁边的双人位。
维因让乘务员直接将双人位的床放下来, 合成一张大床。
而南枝正坐在窗边,他抱着南柃, 不知不觉微微低下头, 下颚抵在孩子的发顶, 眼皮轻阖。
为了赶飞机起太早,此时有些了困意。
“累了去睡会。”维因走上前,手轻轻搭在南枝的肩上, 轻声建议道。
他掌心的温度一如既往的带着凉意,南枝又穿得单薄,很轻易被惊醒。
他困得有些迷糊,被冰着后条件反射抓住对方的手,皱眉问道,“为什么手这么冰。”
“可能是空调温度有点低。”维因自然解释道。
南枝却知道不是,对方的手他就没觉得温过,一直都很凉。
“你抽空去看看,这不正常。”
“好。”维因也不多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顺从应下。
面对着他的视线,南枝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放开对方,抱着南柃从位置上起来。
“我睡会儿。”
南枝去了旁边的双人床,乘务员很贴心地上前帮忙打开被子,顺带拉上帘子,隔绝了维因看来的目光。
双人床的空间很足,至少一大一小躺着绰绰有余。
南枝拉了拉被褥,抱过孩子道,“南柃困不困。”
不困。
南柃摇了摇头。
然后又凑上来抱着南枝的脖子,“我陪爸爸睡。”
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南枝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笑了笑,“不困就别勉强,去找维叔叔玩吧。”
孩子总是好动活泼的,南柃再怎么安静乖巧,那也是孩子,陪他干睡觉肯定会无聊。
南柃直接摇头,开口就要拒绝。
他陪爸爸睡觉也很开心。
但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顿住了。
片刻后,缓慢地点了下头,到嘴的话变成了。
“好的,爸爸。”
他道。
南柃从双人床的帘子后爬出来,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而在他的对面,是维因。
维因要了些酒,正小酌着。
酒水的颜色猩红,在他捏着玻璃杯的皮肤上倒映出淡淡的粉色。
他半眯着眼,墨黑的头发从肩头散落,看着肆意危险。
和在南枝面前温柔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同。
“叫我出来干嘛。”南柃撇了下嘴。
刚才对方在他意识中传话,让他出来。
“检查一下你的功课。”维因淡淡道,放在桌面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南柃诧异道,“在外面怎么检查。”
“就是需要在外面。”维因的眸光扫过一位走过的乘务员,道,“隐藏气息的课程老师教你了吧,去那边,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下,但不能让‘人类’感受到你。”
一上来就去真人面前试验吗?
南柃顿了下,心下有点虚。
要是没藏好,被当成怪小孩就算了,但可能会打扰到爸爸。
“放心去。”维因看着孩子几乎摆在脸上的顾虑,不以为意道。
见状,南柃只好咬了咬牙。
专心运转能力后,小心走上前去。
他先是试探性的走到乘务员的旁边,起初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后,视线便忽然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小朋友。”
空姐俯身柔声询问道。
南柃:
他看着空姐,憋红了脸吐出一句,“想要果汁。”
最后。
他端着一杯果汁回到位置上。
维因正靠在窗边,一只手抵着下颚,饶有趣味得看着孩子吃瘪回来。
南柃哼哼地扫了他一眼,嘟囔道,“还有点不熟练。”
“那就多试试。”维因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南柃面色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要是一直失败,就太羞耻了。
维因见状,轻笑一声。
他指尖轻点桌面,一颗深蓝色的水晶球凭空浮现在了南柃眼前。
南柃怔愣了下,迟疑地伸出手,水晶缓缓落在了他的掌心。
触碰的瞬间,好似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流入他的体内。
但这样一颗看起来颜色极暗的球却遮盖不住手掌,能清晰的看到球下的掌心纹路。
“再试一下隐匿。”维因道。
南柃点点头开始尝试,紧接着水晶球下的手就慢慢消失了。
他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
他此时所用的隐匿,并不是隐藏形,而是隐藏气息,形还存在但却不能让其他生物发觉,而透过水晶球看,一旦隐匿气息,他的身体也会看不见。
“拿这个练习,将身体维持在水晶球下消失的状态。”
维因站起身道。
而且水晶球也能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不至于让南柃枯竭。
也就是,一直练下去。
南柃认真地点了点头,捧着水晶球练习起来。
他很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维因趁此走到双人床旁,打开帘子爬了进去。
所谓的双人床也就是两张椅子打开拼接而成,拉着帘子的缘故,里面黑漆漆的,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和熟悉的气味。
维因黑暗中,轻抚过南枝的耳旁,将几缕凌乱散下的头发拨到一边,随后小心地在对方身旁躺下。
南枝身上气味很特殊,带点清淡的香,像阳光的气味。
他大概是真累了,趴在枕头上睡得很熟。
维因压在被褥上躺在他身旁,在身体触碰到南枝的手时,对方忽然动了动,抬手搭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像抱玩偶一样凑过来抱住,脸紧紧埋进了他怀里。
这一举动维因也很意外。
他犹豫了下,手克制地搭在了南枝的腰上,微微俯身将人搂进怀里。
或许是身体温度有些低,南枝在睡梦中不太自在的缩了下。
维因稍微调节身体的温度,随后闭上眼,陪着睡去。
而南枝始终维持着抱他的姿势。
直到午餐的点时。
饥饿让南枝的眼皮动了动。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梦到什么,意识逐渐清醒时,他眼睫轻颤了下,下意识收紧自己的手,抱紧怀里的东西。
温热的,就有点硬
是南柃吗?
南枝迷迷糊糊地想着,习惯性地贴上去,微微低头想埋一下小孩的头发。
然而脸刚贴上去,就感到一丝不对劲。
南柃,有那么大只吗?
而且好奇怪的触感?
南枝的意识总算回笼了些。
他脑子懵懵地睁开眼,无意识地揉揉眼睛,看到眼前大片黑色布料时,愣了会儿,随后视线缓缓往上
黑暗中,隐约可见熟悉的轮廓。
南枝:?
他呆了半天。
接着忽然清醒!
一个弹跳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向睡在床边的另一个人。
一时间,他心跳极快,扑通扑通的像要撞出来似的。
没别的原因,单纯刚醒来被吓得。
不是,这人怎么跟他抱一起了???
陡然间,他想到好久之前做过的梦,梦里两人就这样睡在一张床上。
南枝呆愣地坐在旁边缓了好一会儿,等心跳终于平稳些后,才用力将人摇醒。
“维文彦!”
他咬牙切齿,声音像从缝中挤出来般。
大约晃了两下,维因就睁开了眼,他眼眸漆黑的近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南枝将灯打开了。
维因抬眼看来,他的眼皮微微下阖,看起来还有些困倦的慵懒模样。
南枝见状,抿唇道,“你上床干什么,不是说别靠近吗。”
维因看着他眨了眨眼,好似不解的模样,随后缓慢地撑着床坐起身。
他揉了揉额头,微微闭着眼略显疲惫,“抱歉,有点累睡着了。”
他看着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南枝质问的话到了嘴边,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
装的?还是真的?
他指了指帘子外,“怎么不睡另一张床。”
靠窗的位置,也可以改成单人床。
维因想了想,面色温和地笑了下,“南柃在学习。”
又补充道,“我有点困就上来睡了。”
看起来很坦荡。
南枝皱了下眉,意外?
他骤然想到自己刚醒时,以为对方是南柃,就下意识地抱着蹭。
一时间,尴尬得耳根发热。
随后视线落在维因身上,发觉对方是躺在被褥的上面的,而且位置很靠边。
反倒是他身后空了大片位置。
这样看来,似乎对方真的只是困了躺在床沿,连被子都没盖,反倒像他靠过去的。
南枝不说话了。
态度忽然就温和下来,只听他偏过脸轻咳一声,低声问道,“嗯,你冷不冷。”
维因摇摇头,“不冷”
说着将被褥拉到南枝腿上,“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还困吗,要不要继续睡。”
南枝顿时更不好意思。
“没有。”
他看了看是时间,拉开帘子,有些僵硬道,“该吃午饭了,我先下去。”
话落就逃跑似的下床了。
维因看着被匆忙拉开的帘子,轻眯了下眼,唇角微微扯开一抹弧度。
接着抬手,慢悠悠地拉开帘子下来。
他让乘务员将床收拾起来,组成二人位。
这边。
南柃见爸爸突然过来,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将水晶球收起来。
但很快发现爸爸并不能看见水晶球。
只见对方的视线在他桌上转了一圈。
接着在他对面坐下。
“南柃,课本呢,维叔叔说你在学习。”
南柃:
此学习非彼学习。
他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看维因从床上下来,顿时明白自己被当枪使了。
明明自己想上爸爸的床,居然拿他当借口。
这个年纪的南柃尚且不知道维因为什么要爬南枝的床。
他只知道异种是不需要睡觉的,就算要躺也可以将单人位翻下来,南柃抱着水晶球坐床边或者哪里都可以练习,但对方偏偏上了爸爸的床,让爸爸来质问他。
南柃撇了撇嘴。
但维因又没撒谎,他的确在学习,只是爸爸看不见。
他觉得这个叔叔有点坏。
“想休息一下。”南柃只好道。
南枝也没过多纠结,这个点,乘务员也走过来了,拿出一份菜单问他们需要吃些什么。
到底是头等舱,上面的食物琳琅满目。
南枝点了两份牛排和果汁,至于维因的份让对方自己选。
维因这边床铺收拾成两个位置后,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也点了和他一样的食物。
吃饭时,南枝默不作声,一方面还在尴尬中回不过神,一方面是飞机上没太多胃口。
相较之下,南柃和维因就吃得很正常,跟平时没区别。
用完餐后,南枝将单人位放下来弄成床,然后抱着南柃靠坐在上面看电影。
南柃眼睛陪爸爸看,手上继续练习。
刚睡过一觉的缘故,后面南枝一直很清醒的到了下飞机,也没怎么跟维因说过话。
离站后,这边的天已经黑了。
维因早就安排好了行程,一下来就有人迎接,开车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旅馆。
“休息一晚,明天出发。”他对南枝道。
南枝无异议地点点头。
他们订得是套房,和上次一样有好几个房间加客厅,他已经习惯维因的奢侈了,哪怕他们只是住一晚。
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
洗完澡后,南枝觉得腰都要散了,他牵着南柃出来,疲惫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
“爸爸,我给你揉揉。”
南柃很有眼力见得凑上来,跪坐在沙发上,给南枝揉大腿和肩膀。
其实小孩没经验揉得很不到位,南枝本想笑着拒绝让南柃不用折腾,但揉了两下竟然还真舒坦起来。
南枝困惑得靠在沙发上,没再阻止,默默享受。
难道是心理作用?
自家孩子怎么揉都舒服?
事实上,南柃用了能力。
他当然不会揉,但是看爸爸这么累他好心疼,用点能力让爸爸舒服些。
南柃趴在旁边卖力地捏。
这会儿维因也洗完澡出来了,正站在旁边吹头发,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吹得有些不自然。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滴滴答答的将白色的浴袍浸透。
南枝余光瞥见,默默收回视线装看不见。
掩饰地专注看电视。
就那些头发,维因吹了十来分钟才吹完,然后去厨房切了些水果放到南枝面前的桌上。
顿时,南枝有些不好意思。
寻思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他们一起坐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然而南柃在专心捏腿,南枝看得心不在焉,维因的注意力则始终在他身上。
三人没一个再看。
时间差不多后,南枝抱过南柃,捏了捏孩子的手,“累不累。”
南柃摇摇头,“不累。”
南枝贴了贴他的毛绒绒的头发,抱着他回去睡觉了。
维因的目光跟随着南枝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后。
他扫了眼电视,竟然认真看起来。
是一些很传统的爱情片,他看着演员在剧里互诉情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一早。
南枝六点就起,但维因比他更早,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他们简单吃完早饭,下楼后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维因去了副驾驶,南枝抱着南柃坐在后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嗯,他总感觉这个司机和维因的私人司机特别像。
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同样的一言不发沉默寡言,苍白的皮肤仿佛雕塑一样没有生气。
他们行驶上了山。
越是往上温度越凉,等来到景区外后,几人下车,面前的路上有一块木质的标牌,上面缠满了藤蔓,标着玫瑰谷的B国字体,下面添了一串英文。
南枝抱着南柃下车。
抬眼望去时。
一瞬间为这里的风景震撼到。
这里四面都是波澜起伏的绿色山脉,一眼看去格外鲜艳的高饱和的绿色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而头顶,清晰可见的云彩大片大片缓慢得移动着,云彩轮廓清晰,看着很低,像是再高一些就能触摸到。
而回头就是标牌。
标牌后,通往玫瑰谷的路铺满了大颗的鹅卵石,隐约可见一些红色的转瓦房。
整个风格都与五彩的童话世界无二。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会以为是上了滤镜的风景照。
南枝轻吸一口气。
空气也很舒服,清凉清新,与城市中呼入时沉重的感觉不同,轻飘飘的沁人心脾。
那边维因似乎在跟司机交谈,结束后走了过来,“玩几天都行,能随时走。”
意思是他包了司机的工资,跟他们一起留这儿了。
南枝点点头。
玫瑰谷内禁止行车,甚至周边三公里内都不允许,所以司机要将车开到三公里外的停车场,再徒步回来。
因为这个条件在,玫瑰谷旅程结束要出去的游客会比较难叫车,通常要等好长时间找外面的车或者花较高的价请停车场的师傅。
“我来拿。”维因接过南枝手上的行李箱,上面还压了个包。
因为两人加个孩子的东西都不多,就一些衣服,其他用品维因全部现买,所以东西就放到了一起。
本来谁拿都一样。
但南枝总有些不自在。
他牵着南柃走在维因身后,步行进了玫瑰谷。
从小路走出大约50米后,就可见村庄的初貌了,只见这里错落有致的分布着红蓝色的砖瓦房,还有几个红蘑菇顶的房子,像童话里精灵村庄的房子,周边又种植着零散的玫瑰花圃和一些四散的蒲公英。
连石子路边的灯都非常精致。
这里的布置都是高饱和的颜色,如梦如幻。
走进村庄内部,一些人穿着颇有古欧式风的平民衣,短裤短袖和针织的马甲,或者带一些咖色小帽子,完全融进了建筑的风格中,丝毫不违和。
他们悠闲地四处走着,或是提水,或是串门。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头走过来,“是维先生吗。”
维因看向他,点点头。
“房子给几位准备好了,这边来。”
老头长着大把的白色胡须,他声音苍老嘶哑,说着的同时还不忘顺了顺大胡子。
他们跟着老头去了村庄后面,这里有一座巨大的红蘑菇屋,屋体是树木驱赶的形状,上面盯着巨大的红蘑菇,只见红蘑菇的伞沿,有无数的链条从上面垂落,隐隐发着灵光。
他们走进屋内,一共有三层,里面是木屋的的风格,木质的树桩桌子和软椅垫,旁边摆着木质的床,但并不简陋。
里面的地板铺满了厚厚的白绒毛,墙壁上挂了无数摆件,还有个巨大的壁炉和书柜,周围装饰上了藤蔓和鲜花,床上也有软抱枕,在头顶的暖灯光下,整个房间都被填充得满当当。
这只是第一层,还有第二层,第三层则是个能眺望远处的阁楼。
老头简单的介绍一二层后,带着他们上了三层,三层有个按钮,按下后可以打开天窗能看到满天星辰,后面的帘子拉开就只有一圈木栅栏,而这个位置,可以眺望到村庄后的满山玫瑰。
南枝走到栏杆旁,一眼看去尽是玫瑰花圃,大片大片的艳红玫瑰种满了村庄后的空地。
一阵风吹过,无数玫瑰花瓣飘向空中。
南柃扒拉着栏杆,看得入迷。
老头在他们看得入神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维因在身后注视着一大一小,片刻后他缓缓走上前,一只手压在栏杆上停在南枝身旁,他侧首看向妻子。
只见南枝的目光专注而安静地落在那片艳人的景色上,褐色的眼眸在光芒下像注入亮色的晶石,格外透彻漂亮,依稀能看到眼眸中黑色的纹路。
他不禁轻声道,“喜欢吗。”
他想,会喜欢的吧。
人们似乎都会热爱浪漫美好的东西。
听到他的声音,南枝似乎迟钝了一会儿,接着转头看来,他笑了笑,先是道,“很好看。”
维因还没来得及开心。
就听对方继续道,“维护成本估计要不少。”
南枝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将手放在栏杆上,“这一片全是人工种植的真玫瑰花,先不说季节变化,光是每次吹风都要损失不少的花瓣,要常年保持这个效果的话,几乎一两天就要打理一次。”
“还有这个村庄的风格也需要经常刷漆,村民更是需要工资的演员。”
他掰了掰指头。
算不清。
这得投多少钱呢。
维因:
他勉强笑了下,“我们来旅游,欣赏就好。”
南枝点点头,“是啊,门票竟然也不贵。”
说来奇怪,游客看起来也没几个,但景点保持得很好,到底是赚得什么钱?
他们栏杆旁看了会儿,到午餐时间下去时,南柃还有些依依不舍。
南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喜欢这种花。
大概是没见过吧。
他俯身将南柃抱起来,想着以后可以多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陪他留在那小地方委屈了。
午餐是村民送来的,是当地的特色菜。
吃完后,就跟着他们体验景点的各色项目,参观除了玫瑰园外的其他纪念馆和标志建筑。
走了一下午,南枝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大太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奇怪。
这里,除了他们三人,似乎没有其他游客了。
晚上,是村民举办的篝火晚会。
他们聚集在村中心,村民围绕着篝火表演,场面格外热闹。
村民们都很热情,时不时过来邀请南枝参加或者给他带来一些酒水食物。
总体下来,还是很不错的。
大约晚到了十一点多,众人才开始收拾残局。
而作为客人,南枝几人可以直接回去休息。
满身疲惫的回了蘑菇屋,几人去洗了澡,到了房间分配时,维因主动道,“我去楼上。”
一楼的空间更大,也更舒适,留给南枝和南柃刚刚好。
南枝想了下,“不直接睡的话,留着看会儿电视怎么样。”
这里的沙发铺了毛绒毯,特别舒服,窝在里面看电视很享受。
如果是冬天开壁炉,应该会更惬意。
维因没有拒绝,他照旧拿了些水果过来,摆在面前的小木桩上,这里的水果村长今天刚备在这儿的,是当地产出的,有几种南枝只听过没怎么吃过,这会儿也算尝尝鲜。
两大一小靠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南柃坐在最中间。
这里虽然四处为山和花草,但是昆虫处理做得不错,没什么虫子,室内也能开冷气,可以说各类用品都非常现代。
南柃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几朵玫瑰,或者是村民看他是个孩子很可爱,送他的。
他捏着玫瑰花坐在那儿,时不时摸摸小叶子。
其实他那么喜欢,维因也有些诧异。
要知道异种通常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东西产生喜爱,多数是‘五感’。
或许,是有着南枝的血脉吧,总归和纯异种不太一样。
接下来,他们在玫瑰谷玩了几天。
每到夜里就是最美的。
山后的玫瑰花圃上,在月光下会发出淡淡的荧光,白天红艳的花,在晚上月光的反射下铺上些许白色,乍一眼看去像遍地的纯白玫瑰。
而蘑菇屋上垂下的水晶链条,也会在夜里发着晶莹的亮光。
玫瑰谷的第四日晚上。
村民在村后的一片空地上烤野味,聚餐。
自然也邀请了南枝三人。
“烤焦了。”南柃举着自己烤得串串,茫然得看向南枝。
南枝好笑得揉揉他的脑袋,将烤焦的串串放到一边,重新拿了一串手把手教他烤。
“先这面烤一会儿,手烫的话抓这个位置然后翻面”
“这边炭火太旺往旁边放放。”
他抓着南柃的手,一步一步的教。
南柃也学得很快,示范一遍后就会了,有模有样得烤了起来。
旁边的维因烤了一块儿肉串,正滋滋冒着热油,他夹了一块儿下来,稍凉点后递到南枝唇边。
“尝尝?”
南枝条件反射地含入口中。
肉香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
他目光在维因的筷子上顿了顿,机械地嚼了嚼。
维因无奈道,“没吃过,干净的。”
南枝:“嗯。”
他安静地咬了咬咽下去。
维因又给南柃也喂了一块儿,南柃犹豫地看看爸爸又看看维因,这才一口咬下去。
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有了南柃这一动作,南枝接受度就高多了。
后面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也会随便吃两口。
不知不觉夜色又深了,玩累的村民们干脆在地上直接趴下,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看起来无所谓极了。
南枝好奇地问了老头几句。
老头乐呵地摸摸胡子,“没事,待会儿给睡着的搬回去。”
见状,南枝吃着烤串点点头,他将手上最后两串吃完,也感觉有些撑了,干脆跟村民一样席地而坐。
倒是南柃在旁边吃个不停。
小孩的胃口比他想象中大多了,一直吃也不见饱。
南枝看得有些担心,把南柃手中还剩下的两串拿过来,“吃太多消化不良,明天再吃。”
南柃眨巴眼,其实没什么感觉。
他只是觉得爸爸烤得串串,不吃好浪费。
但既然爸爸说了,他就不吃了。
“听爸爸的。”
南柃乖乖点头。
南枝撕了包湿巾给他擦了下嘴,然后将剩下的串串放到了一边。
“还没散场,要不去后面的玫瑰圃里逛逛。”维因走上来提议道。
正好南枝吃得撑,想到孩子也吃很多,觉得逛一圈消食也不错,就同意了。
他们跟老头说了声,就往后面的花圃里走去。
南枝拉着南柃的手,跟在维因身旁。
他们离开人群后,烧烤的气味逐渐消散,空气也变得清新。
随着小风吹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凉意。
周围越来越宁静,安静的只有他们的走动在草丛间的声音,鼻尖满是清淡的花香。
这里的玫瑰是真正的玫瑰。
不像花店的‘玫瑰’那样红艳过头,但也足够美丽。
重要的是,它是真的。
南柃也知道不同,但他还是喜欢。
比喜欢花店的玫瑰更喜欢一些。
这会儿跟在爸爸的脚边,已经蠢蠢欲动。
南枝发觉他的念头,便干脆松开了手,“别跑远。”
他简单嘱咐了一句,毕竟南柃向来很乖,不需要说什么。
“嗯嗯。”
南柃连连点头,跑到附近摸玫瑰去了。
听说维因好像多交了一些钱,算作‘破坏费’?
总之南柃喜欢的话,可以摘一些回去。
南枝跟维因随意走了会儿,等走得累了,两人在一个小坡上坐下。
这个位置往下俯视,刚好能看见南柃在花圃里窜来窜去的影子。
玫瑰谷的夜里有些凉。
静谧的黑夜下,时而有风吹过,有玫瑰落下,四溢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他们并排坐在小坡上,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南枝的皮肤上泛起一丝丝凉意,他摸了摸胳膊,但肚子还是有点撑,不急着回去想等会再走一段。
这时,一件外套落在了他的肩头。
南枝反射性的抓住,一愣,看向维因。
然而这一下,正与对方的目光对上。
月亮挂在头顶,白色的月光大片倾泻在这片花圃上,笼罩着淡淡的光辉。
维因刚好偏过头,挡住的光芒,使得他的面孔浸入阴影之中。
漆黑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南枝。
一时间,南枝收紧了抓着衣服的手,身体也不冷了,只觉得披在肩上的外套像火一样烙着他的皮肤。
“我,我也不冷。”他尴尬道,试图将衣服脱下来还给对方。
“你手凉了。”
维因压住他的手,手心触碰着他的手背。
瞬间,南枝触电般的收回了动作。
他抿了抿唇,“你,别做这些动作。”
“是因为,我的妻子吗。”维因道。
不然呢。
南枝轻吐一口气,“你难道不清楚吗。”
“嗯。”维因点了点头。
在南枝心下松了口气时。
忽听对方问道,“如果我没有妻子,你会同意吗?”
听到这句话,南枝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得看向对方,全身绷紧,“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维因似乎不再迂回,头一次直白道。
南枝被吓得连忙就要起身,却在忽然间,手上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拽了回来,重新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松开!”
南枝连忙道。
他被扯得几乎要扑到维因怀里,连忙伸手撑住地面。
“你不是答应了,要等我半个月,要听我说吗。”维因凝视着他,轻声道。
南枝怔了怔,对视半晌后,不自在地偏过头,“那你先松开。”
维因顺着他的话松开手,顺势帮他拢了拢肩膀上的外套,将他裹在里面。
有了外套,的确暖和了不少,但南枝已经紧张得冒冷汗了。
他不安地抓过外套的领口,自己的捏在手中,看了维因一眼,“你说吧。”
“你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维因问道。
南枝:
“不行,我不喜欢男人。”
他果断道。
维因似乎也不意外,只缓缓开始说起正事,“你记得对吗,我有妻子,也有孩子。”
“嗯。”
南枝将半张脸缩到外套里,闻言闷闷得应了一声。
然而这逃避似的动作,让他更深的闻到外套上属于维因的气味,他又连忙探出头来。
“然后,他们失踪了。”
“我一直在寻找他们。”
“嗯。”
南枝又应了一声。
“之后我说,我的妻子可能并不喜欢我,我没有和他结婚,也不知道他是否承认我。”维因继续道。
南枝依然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但心头却慢慢升起怪异的感觉。
忽然,维因话锋一转,“南枝,你结婚了吗?”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
南枝一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轻皱着眉看他片刻,接着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你有孩子吗?”
南枝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南柃就是他的孩子。
随后,维因注视着他,缓缓道,“那你,还记得最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吗?”
南枝闻言,神色一僵。
最近一年?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失忆了。
等一下。
南枝的目光蓦然看向维因,不敢置信道,“你知道?”
知道他失忆了?
可是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就算是苏文利也不知道,更别说本来和他毫无关系的维因!
一瞬间,强烈的违和感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维因在他不相信的目光下,轻点了下头。
“我当然知道。”
“谁告诉你的!”
南枝反应激烈。
随后他紧拧了眉,似是想到什么,一字一句道,“还是,你调查我。”
以维因的背景,想要调查他过去的资料易如反掌。
维因看着他警惕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他道,“是。”
确定的回答,一瞬间让南枝精神紧绷,强大的不安感席卷而来。
却又在下一刻听对方道:
“准确的说,从一年前我就在调查你。”
“或者说,在找你。”
南枝愣住。
落在对方的身上的视线静置片刻。
等一下,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年前就在找他。
找
他?
一瞬间,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句话有些奇怪。
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大的信息,让南枝有些怔愣。
这一刻,他难以思考,一股极其强烈的抵触情绪在制止他往下想。
然而,维因微微靠近,双手轻握住他的肩膀,掰过他的身子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南枝直视着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背着月光的阴影下,没有丝毫光亮。
微凉的皮肤触碰着他,在这略寒凉的夜里,仿佛置身冰冷的漩涡之中。
他听对方道,
“我的妻子带着孩子消失了,我与他没有结婚,也一直寻找着。”
“他不喜欢我,他不认可我。”
“南枝”
此时的南枝已经僵住了。
他看着维因抬手,缓缓抚上他的脸,轻声道,“南枝,你呢。”
“你忘记了一年的事情,你有孩子,你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面。”
“你不喜欢男人,不喜欢我”
“南枝,你说,是不是很像。”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在南枝脑中炸开。
被抑制的思绪被强制打来。
无数事情在这一刻串联到一起。
一切不对劲也有了解释。
难怪。
为什么维因一见面就对他格外照顾,一直跟着他,一直邀请他,出了事情也不顾一切救他。
没有人会对陌生人这样热情慷慨。
再加上他明明有妻子有孩子。
却没有结婚,却要靠近他,甚至和他接吻。
甚至会说。
他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妻子。
什么情况下,在和别人靠近亲近时,才不会背叛自己的‘妻子’
那只能是——
唯一的答案瞬间浮现。
南枝缓缓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他猛得将人推开!
太荒谬了!
他不相信!
南枝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便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前,就要离开。
却突然脚下一绊,被维因扯了回去,撞到了对方怀里。
“放开!”
“我没兴趣听你胡说八道!”
南枝压根不信也不敢信。
这种事太可笑了,他就算往前推一万年都不可能喜欢男人!
更何况,维因满口‘妻子’,怎么会是他!
或许,是临时编造的谎言。
南枝的挣扎被维因紧紧抱在怀里,他低声道,“你不能骗我,你还没听我解释完。”
这话让南枝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和了些。
的确是他答应的事。
但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鬼东西。
这比维因是个人渣还要不靠谱一万倍!
他紧咬着牙,“你先松开。”
“你会跑。”维因道。
南枝胸口不停地起伏。
对,他会跑。
他想跑。
他根本不敢信,这个所谓结果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他的底线。
他怎么会跟维文彦是这种关系?
怎么会?
南枝在原地静站许久,呼吸不稳地紧闭上眼,平和了好半天才道,“好,我不跑。”
沉默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就这样,继续讲完。”
情绪上他不想听,但理智上他答应了。
维因这才小心松开他,他们就这样站在小坡边,南枝背着他不愿对视。
他皱紧了眉,一句话不想说。
维因站在他身旁,简单道来,“之前在酒店,我们意外发生了关系”
刚开了个头,南枝已经站不住了,几乎想立马逃离。
但想到自己答应的,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后来你不见了,我就一直在找你。”
大概是看南枝脸色不对,维因说得很简短,省去了细节。
话落,他很认真地握住南枝身侧的手道,“你是我妻子,我想对你负责。”
‘妻子’两个字一出来,南枝就蚌埠住了。
他连忙抓住对方肩膀制止道,“可以了,闭嘴!”
但很快,熟悉的微凉温度又令他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南枝紧紧盯着他,耐着脾气道,“或许只是一夜情,成年人一夜情懂吗?我不需要你负责!”
虽然觉得一夜情也很扯淡。
但既然自己走了,那肯定没什么深刻的感情。
维因一时沉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妻子相处的时间似乎真的不长。
但要说一夜情,也不像。
看着南枝抵触的神情,他沉默半晌后,答了一句,“你有孩子了。”
南枝:……
他侧身指向南柃,一字一句道,“南柃是我领养的,跟你半点关系没有!”
就算是他生的,也不需要负责!
但这句话南枝没说,实在太扯了。
然而维因却沉默了。
他无法说出,孩子是他生的这一事实。
这会打破南枝现在的生活境况。
“而且。”南枝这边,皱了皱眉继续道,“你怎么证明我们的关系,说不定是临时编的,把你妻子那些套在我身上。”
“没有证据,我不会信你。”
或许是刚才不太想听,所以没在意,现在想来,维文彦只说了大概,没有细节。
这样一来,就太恶劣了。
维因见状,沉吟片刻,回道,“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证据。”
南枝看向他,只听对方认真道,
“你大腿内侧,有一块”
南枝浑身一僵。
在听到‘大腿’二字的瞬间,反应奇快,猛地转身摁住对方的嘴,面红耳赤。
嘴唇轻颤了一下,压着声音咬牙切齿道,“闭嘴!”
不是,这人有病吧。
就算做过,怎么能记得这种事!
一时间,南枝面色红得能滴血。
这种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室友都不清楚,这人居然
这下他真的信了,至少跟维文彦有过关系是真的。
怎么会。
他简直不敢置信。
维因这下不说话,就乖乖给他捂着嘴。
直到南枝回过神,才触电般的送开手。
他紧皱着眉,转过身,“别再说了。”
他双手抱胸,微垂着头,低声道,
“既然都忘了,那就当没发生过。”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太能接受男人。”
话落后,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
耳边只有风吹过草的‘沙沙’声,身后也好一会儿没有回应。
南枝闭了闭眼,其实心下也有些忐忑。
毕竟他实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有点过往或者什么。
但他也实在听不下去。
这样,是不是太绝情了,那
下一刻,一双手忽然从后揽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搂到怀里。
“我不知道。”
南枝一顿。
只听维因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我只记得你跟我的时候,会舒服。”
南枝:
他浑身发颤。
一时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的。
他不明白。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跟这个男人发生关系!
“我”
他刚要挣扎得动作就被维因按了下来,只听对方道,
“但我听你的。”
南枝一愣。
“你忘记了,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维因微微低下头,依偎在他的脖子上。
“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他低声道,“我不是。”
“只是你恰巧是男人。”
“我喜欢你。”
“无论是你是什么样的,人类、鬼怪、动物,我都喜欢。”
“所以南枝,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我想重新追求你。”
第42章 维董事没有侄子!
玫瑰谷的夜有些寒凉。
花瓣纷飞的月光下, 两道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维因手上用力,将人压入怀中,他低声道, “抱歉,上次不说, 是不想在被你的质问的情况下,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
他抬起头。
“所以, 可以吗?”
“让我重新追求你。”
南枝怔愣片刻,随后沉默地转身将人推开。
对方的束缚并不紧, 轻松就能分离。
但在这时, 他的目光陡然停在了维因的右手上, 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侯拿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隐约意识到什么, 他匆忙转过身不再去看。
“对不起”
他微微低下头,紧抿了下唇,犹豫许久后。
“我真的接受不了。”
丢下这句话, 南枝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仓促地离开了原地。
维因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南枝走进花圃将还在捏着花瓣玩的南柃抱起来, 快速地离开。
他似乎低叹一声, 没入风声之中
南枝抱起不明所以的南柃, 很快回了蘑菇屋。
他先是在椅子上,安静地坐了很久。
看着房间里到处是他们留下的生活痕迹。
一时心下复杂。
“爸爸”
面对南柃关切的目光, 南枝揉了揉孩子的头。
随后大概决定了什么, 起身, 开始收拾行李。
他现在,好像已经难以面对维文彦。
无论是因为对方的感情,还是他的刻意逃避。
其实早先的时候, 心里就隐约有预感,但在得到证实的这一刻依然难以接受。
南枝还是有点传统的。
得到这样的一个告白,多少令他有点世界观破碎。
虽然前有穆康安,但南枝私心觉得维文彦是不一样的。
穆康安单纯就是疯子行为,做事毫无顾忌,可维文彦,他不一样,他太认真了。
“爸爸,怎么了。”
南柃放下手里的玫瑰花,抱着南枝轻声问道。
南枝动作一停,有些歉意地蹲下身揉了揉南柃的脑袋,“对不起南柃,爸爸和维叔叔有了点矛盾,想现在回去。”
本来也想要不要再留几天,可想到对方说的话,之前他们亲密的记忆忍不住一次一次浮现。
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迫切的需要回去,一个人冷静一下。
“没关系。”南柃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那我们回家吧。”
南枝忍不住心软一块儿,揉揉孩子的脑袋快速将行李收拾起来。
因为他们的东西是放一起的,维因的东西比较少,南枝给对方留了个包,将东西都留这里。
他速度很快,待他收拾的差不多时,门口落下一抹阴影。
维因回来了。
南枝刚拉开行李箱,见到他时动作一顿。
不自在地偏过视线。
维因倒是很自然地上前,询问道,“要走了?”
“嗯”南枝没什么底气地轻应一声。
维因无奈地笑了下,“我当时说过,你愿意等我半个月,之后要走还是留都随你。”
对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南枝没想到所谓的解释是这个结果。
他不记得过往,但现在选择离开,无异于抛弃这段过往。
或许,不太负责吧。
“没关系的。”维因似乎知道南枝的为难,他轻声劝解,“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明白。”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着。”
南枝握着拉杆的手忍不住收紧,“谢谢。”
维因摇了摇头,“我会等你的。”
南枝一怔。
“无论你回去认真想过后,是什么决定,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只要你回那栋别墅找我,我一直都在。”
这一瞬间,南枝很想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决定了。
可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看着勉强平静,但心里早就乱透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没有回应维因,而是沉默地拉着南柃离开了这里。
这会儿的夜已经很深了,来来去去却只有收拾的村民,有些冷清。
将要走出村子的路上,他撞见了老头。
老头正拄着拐杖摸着胡子,颤颤巍巍穿过石子路,好像注意到南枝,他转过了头。
视线落在行李箱上时,有些诧异。
“小伙子,要回去了?”
南枝熟练的用外语和他沟通,之前多数是维因来。
老头闻言,缓慢地点了下头,可惜道,“明天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庆典,难得包了整场,哎”
南枝急切离开的心情却在听到这句话时,静了静。
他连忙拉住要离开的老头。
“村长,你说包了整场是?”
老头摸摸胡须,“两位不是包了谷里七日吗,这么多年还没人提过这个要求。”
包?
南枝却是僵住了。
难怪,难怪这谷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游客了。
南枝抓着老头的手缓缓划下,静静地看着对方蹒跚着走远。
心里却格外不平静。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牵着南柃离开。
司机就等在门口。
他们上了后座。
这个时间点外面是不会有司机的,但这个司机是维因包了对方工资才留在这里。
正常离开的时间当然不必包司机,当时他还觉得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
南枝垂下眼帘。
对方从一开始就想到今天的情况了吗。
南枝心绪杂乱。
南柃见状也不敢说话,默默贴在一旁安静陪着。
作为异种,南柃的五感当然是超群的,但他刚才却什么也没听到。
恐怕是维因屏蔽了他的感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爸爸想离开。
要永远离开吗,还是暂时的?
那还能见到维叔叔吗?
南柃想到一半,默默摇摇头。
算了,没关系。
既然不打算依赖父亲,那更不能依赖维叔叔。
反正他大致知道修习的方法,就算真的一个人也会努力的。
司机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机场附近的旅馆。
“南先生,您的机票预订在明早六点。”
南枝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知道是维因给他订的。
他带着南柃回到旅馆,进到单独的空间后,整个人才心静一些。
维因
南枝坐在床沿,轻叹一声。
随后,目光落在了正趴在他腿上,一脸担心瞅着他的南柃,不禁好笑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爸爸没事,乖,先洗澡吧。”
“好。”
南柃乖巧点头,跟在屁股后面进了浴室。
洗完后躺在床上,南枝哄睡孩子后,还有些睡不着。
他现在又想知道过去的事,又不想知道。
那段失去的记忆,其实除了和维因相关的事情外,似乎没怎么影响生活。
他不知道翻来覆去了多久,最后还是困倦地睡着了。
第二天的路程如常,赶飞机回国。
维因依然给订的头等舱,八小时下来也不会累。
等下站后,熟悉的司机等在了门口。
南枝心情复杂。
也没多说什么坐上车回了那栋别墅。
他还有东西得收拾。
大概是住得时间久了,一收拾下来东西竟然还不少。
南枝干脆将一些便宜的扔了,打算回去后重新买,收了约莫半个小时,房间的东西清空大半,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那里是一大束玫瑰和一盒还没开的巧克力。
玫瑰花是中秋那天南柃送的,花瓣边沿已经发白,有枯萎的趋势。
巧克力是那一袋子零食的其中一盒,维因当时特意进他房间塞过来的,他当时没在意,随手放在了床头。
现在
南枝坐在床沿沉寂片刻,还是将盒子打开。
里面清一色码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让他松了口气。
他随手打开一颗塞到凑过来的南柃嘴里。
孩子一脸懵逼的被塞了一嘴巧克力,默默地嚼了嚼。
然而刚拿出两颗吃掉,南枝就发觉了不对,他将好几块儿巧克力扒了下来,最后干脆将塑料盘整个拿掉,顿时露出底下的一个巨大丝绒盒子,盒子是正方形的很扁,压在巧克力的底下。
南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后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平安扣吊坠。
一大一小。
他将吊坠拿出来,透色冰晶的质地,里面藏着棉花一样白点一眼看去像是落雪。
他眼量了一下尺寸,刚好是他和南柃的。
在中秋那样的日子送这件东西,其中的寓意不用言说。
南枝觉得心口麻麻的,一时不知该有什么情绪。
然而南柃却看不懂。
他不太清楚平安扣的寓意,他只知道,在包装打开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小心伸手触摸了下。
触碰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力量自平安扣流入了他的身体。
南柃的眼睛亮了亮,里面有异种的本源。
是大好的补品!
“爸爸”
南柃小心问道,“这个可以用吗?”
但他眼中的期待和想要怎么都藏不住,就差身后有个小尾巴在摇了。
南枝本想放回去。
既然今天发现,他也不会再收了。
但看着南柃的眼神。
他想了想,将平安扣戴上小孩的脖子。
晶莹剔透的平安扣轻轻落在孩子稚嫩的脖颈上。
很漂亮。
“南柃想要就拿着吧。”
南枝笑笑。
他花钱买吧。
虽然这东西看着价格就不低,但实在不好意思再拿维因的东西。
欠的太多了,还不清。
想到这,南枝将先前对方多转的五万先还了回去。
平安扣他拿去鉴定一下,后面赚了钱慢慢还上。
南柃不知道这些,他高兴地捏着平安扣,难得很高兴的样子。
说起来,似乎来到A市见得多了,南柃也开心了不少。
南枝微微垂下目光。
他将巧克力一颗颗放好塞进了自己的行李。
等全部收拾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东西留维文彦办公室了。
得去拿回来。
他下楼时司机还在。
这种情况只能麻烦司机再带他去一趟公司楼上。
司机沉默寡言,也不说话,总之提什么要求就照办。
南枝坐着电梯上楼,狭窄的空间里除了他和南柃就是司机,等到三楼时忽然进来了两个穿着漂亮的女生。
有说有笑得走进电梯。
“诶,你说爸爸为什么非让我们来见见维董啊。”
“还是为了那个决策,别的股东都见过了,就差维董。”
“维董常年见不到人影,又没消息,老让我们来碰钉子。”
她们有些抱怨道。
维董?
南枝有印象,是维文彦的大伯,也是他最开始想找的人。
不过的确,他跟维文彦认识那么久,还没见过维董。
电梯在八楼停住,几人陆续从电梯下来。
南枝脚步比她们稍快一些,先到了维文彦的办公室前,输入密码开门一气呵成。
但就在这时,身后的女生叫住了他。
“等一下!”
一个卷着大波浪染着金色头发的女生,踩着高跟鞋走上前。
她双手抱胸疑惑地看着南枝,“你是哪位?”
随后目光从输入的密码上扫过,继续道,“没见过你,是维董事新招的助理?”
南枝动作干脆的按下确认键,门‘嘀’的一声开了。
他简单解释道,“不是,是维董事侄子认识的人,过来拿点东西。”
刚想说是朋友,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成了‘认识的人’。
下一刻,女生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南枝的手,厉声道,“到底是谁!不说实话我叫保安了!”
南枝顿时一脸懵。
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女生冷哼一声,“维董事根本就没有侄子!你在撒谎!”
第43章 他的父亲
“维董事根本就没有侄子!”
南枝愣在原地。
他看了下身旁的司机, 皱眉道,“这不可能。”
“他就是维董事长侄子的司机。”
女生瞥了司机一眼,“不认识。”
随后冷眼盯着南枝, “你从哪里弄来维董事长办公室密码,不会是小偷吧, 还是隔壁公司派来的。”
南枝面对质问,沉默了好半晌, 直到见女生视线不耐烦了。
才道,“等一下。”
他指了指门内, “你确定维董事长没有侄子?”
女生轻哼一声, 不屑道, “当然, 维董事长这么年轻又没有兄弟,儿子都没有更别说侄子。”
年轻
南枝又道,“你也确定这是维董事长办公室对吗。”
女生烦躁道, “废话,这一层都是维董事长的,除了他没有别人的办公室。”
南枝闻言却是深深吸了口气。
轻声道, “我明白了。”
在女生疑惑地目光下,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文利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南枝?什么事。”
苏文利似乎在外面, 手机对面的风声有些大,声音也模糊不清。
“苏文利。”
南枝的语气少见的严肃, 冷淡。
苏文利那边停顿了几秒, “你说。”
“我问你。”南枝的声音平静下有一丝颤抖, “你认真回答我。”
苏文利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皱了下眉,谨慎道, “你先说。”
南枝也不再迟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维文彦这个人。”
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那边陡然噤声了好一会儿。
但南枝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逼问道,“维董事长根本就没有侄子对不对,也没有维文彦!”
“那个人,就是维因!”
维文彦就是维因。
维文彦就是维董事长。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维文彦这个人。
从女生说出这里只有维董事长时,他就感到了不对。
是啊,他从没见过维文彦口中的大伯,除了口头,就没感觉过对方的存在。
而维文彦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独立进行,如果有所谓的董事长,那对方必定要和对方商量,甚至作为小辈还需要接受教导。
还有苏文利,也自始自终都在给维文彦办事。
所以刚认识时,维文彦才能精准知道苏文利的路线。
什么大伯不用他,暂时由维文彦给他发工资,都是借口!
就没见苏文利去找所谓的维董事长!
南枝快要气笑了。
这个人,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情!
为什么要带着另一个身份接近他!
南枝抓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
而手机另一头的苏文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满心觉得完了。
他不知道哪里露馅让南枝知道这件事,老板会生气的吧。
但只要不是他这边露馅,应该怪不到他头上。
苏文利定了定心神,组织语言道,“你先别急,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
南枝自嘲地笑了一声,“耍我很好玩吗。”
在他这里玩上身份扮演了?
苏文利心感大事不妙,但他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做,陡然间,他想到老板对南枝表现出的特殊,想了想道,“老板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你想,如果你知道他是维董事长还会跟他走一起吗。”
南枝默然。
这点苏文利说得没错。
如果知道对方是维董事长,他绝对不敢有什么瓜葛。
不外乎别的,地位之间差距太大,他只是个带孩子生活的普通人,他再普通不过。
哪怕是维因顶着维文彦这样的身份,他起初都会很谨慎,更别说董事长了。
而维因想要接近他,他也清楚原因,似乎瞒着身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改变不了,欺骗和隐瞒这一事实。
南枝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最后只是道,“我知道了。”
接着,他的目光对方女生不解的眼神,“认识维董事长身边的苏文利吗?”
女生诧异道,“苏医生?”
看来认识。
南枝直接将手机递过去,“他能证明他认识维董事长,你跟他谈。”
说完,直接进了办公室,将自己留在这里的零散东西装起来。
其实就是一些水杯之类的生活用品。
留着不好,拿走也没必要,他直接全部扫进了垃圾桶,将垃圾袋提了出来。
这边,苏文利已经跟女生沟通完了。
女生也相信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南枝,“不好意思。”
南枝摇头,“没关系,是我没什么证据。”
说着,直接将门关上,提醒了女生一句,“你要找维董事长的话,他应该这几天会回来。”
难得有维董事的消息,女生心中一喜,连忙道谢,“那真的谢谢你了。”
南枝不在意地点点头,将手机拿回来后就牵着南柃离开了。
而司机始终安静的跟在他们旁边,像个无情刷电梯卡和开车的透明工具人。
回到车里,南枝已经说不上情绪复杂了。
他有些乱,他更加想回家了。
回小镇的那个家。
“直接去动车站吧。”他对司机道。
司机闻言,改了本要去旅馆的导航,而南枝也庆幸昨晚有人退号让他排上号了。
今天就回家吧。
然而,就在南枝心情纷乱时,他没注意到怀里的南柃也安静了。
南柃一直默默听着。
所以他知道了。
维文彦就是维因,就是苏文利的直接老板。
乍一看没什么,只是隐瞒身份的把戏。
但南柃想起来了。
他最初要来找父亲,就是因为苏文利那件衣服上有父亲的气味。
但是来了公司后,他发现公司并没有父亲的气味,反而只有苏文利的衣服上有时隔很久的气味,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只是好久之前和父亲接触过。
而那时,苏文利许久之前接触过的,只有对方去F市的某院长,以及,对方的老板也就是维因。
假如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刻意隐瞒。
那么父亲就是苏文利之前亲近接触过的某一个人,却让苏文利遗漏了。
可如果呢。
如果父亲知道,并且在隐瞒呢。
那么没有气味的公司,以及当时在公司苏文利身上那件久远气味的衣服,将全部都是假象。
唯独,苏文利房间那件,也就是在没有去公司之前就被南柃嗅到气味的衣服,才是真的。
因为,强大的异种能够在他们到来前,临时处理留下的气味,但苏文利房间那件是洗过晒过放好的,也就是无法提早处理的。
除非父亲能够早早预见他们认识杨琪琪并且到杨琪琪家中,然后闻到了那件衣服,再去篡改衣服的气味。
但是可能性太低。
所以,唯一真正的气味,就是那件衣服。
而苏文利的记性很好,亲近接触过的人,不应该遗忘才对。
那就只有两个,F市的院长,和他的老板——维因。
之前南柃以为公司的气味是真实的,所以并没有怀疑到老板的身上,而F市院长已经确定不是。
那只能自认倒霉,以为真是苏文利记漏了。
而记漏的人里就有真正的‘父亲’。
但现在。
维文彦就是老板维因。
而对方从一开始就隐藏了气味,也代表着,老板维因隐藏了气味。
如果,苏文利自始至终都没有记漏过的话。
那么
南柃漆黑的眼眸中,情绪翻涌。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维文彦。
维因,就是父亲吗?
他蜷缩在南枝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南枝的衣服。
他应该是不相信的,不敢置信或者惊异,但心底最深处却萌生一丝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很熟悉。
维因的气味是陌生的,可那种无来由的亲近感却难以忽视。
还有对方最开始就瞒着异种的身份,直到救下他们,无法再隐瞒才暴露。
单纯作为一个异种的话,为什么要隐藏。
后来,对方一直带着他,教他。
甚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得话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说,你要保护自己,你是爸爸很重要的存在。
他说,你要学会自己应对敌人。
维因,他不一样。
和他接触的其他异种,都不一样。
说的话,做的事,对他的态度。
所以,他是父亲吗?
南柃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驰过的风景,默默转头将脸埋进了南枝怀里。
当然,也可能维因不是,也可能‘父亲’真的是某个跟苏文利接触过但被忘记的存在。
可如果是呢。
这个想法一旦诞生,瞬间就如疯狂生长的藤蔓无法抑制。
无数个念头和直觉都在告诉南柃。
是的,他就是父亲。
就是他找了那么久,却一直在他身边的父亲。
南柃忽觉心口有些酸涩。
年纪尚小的他不明白。
如果维因真的是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相认,为什么只默默跟在旁边。
他之前这么弱小,遇到那些阴秽时他也是渴望过的。
希望父亲能忽然出来,能保护爸爸和他。
只是后来,维因给了他强大的方法。
长久找不到父亲的失望,让他开始遗忘放弃。
他认为,他不需要父亲了。
可在这一刻,在猜测产生的瞬间。
他竟然还是忍不住委屈。
他明明已经,不需要了。
“南柃?”
这时,爸爸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南柃只觉得脸被一只手温柔地捧着,看向对方。
“怎么了,不开心吗?”
南枝关切地问道。
他以为是自己突然折腾让孩子不舒服了。
“是不是还想在这边玩,想得话先不回家,我们再玩两天。”他垂下眼帘,温柔轻问。
南柃眼眶微红,怔怔地看着南枝。
他这一刻忽然庆幸自己不会掉眼泪。
不然又要让爸爸担心了。
其实,也没有特别难过。
至少没有难过到让爸爸担心他的地步。
南柃摇了摇头,靠在南枝肩头,轻声道,“没有不开心,回家吧。”
“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就行了。”
是的,他只要爸爸就好了。
其实他也只能怀疑,不能真正确定维因的身份。
如果真隐瞒了。
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没关系,不重要。
他不用知道。
父亲不认他们也没关系。
他自始至终只是想守住爸爸而已。
心里的念头定下。
南柃闭了闭眼,默默抱紧南枝。
第44章 隐秘的想念
他们坐了一天的车, 终于在凌晨两点回到了镇上的家。
南枝疲倦地将东西简单收拾完,就抱着南柃洗澡睡觉了。
这一晚出乎意料睡得舒服。
一觉天明。
昨晚睡前匆忙,窗帘没拉严实。
南枝迷迷糊糊醒来时, 看着窗外落进来的一缕光,安静发呆。
已经, 回家了啊。
熟悉的装潢和气味,带来莫名的安心。
南枝默默搂住怀里的孩子, 心定了不少。
“爸爸,早。”
南柃从他怀里探出脑袋, 又缩回去将肉乎乎的脸贴着他的脖子。
“不再睡会儿?”
南枝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
南柃摇了摇头。
忽然想到什么, 抬起脑袋道, “爸爸, 我会做早饭了,我去给你做早饭。”
南枝捏捏他的脸蛋,“太危险了。”
南柃被捏得说话不稳, “不肥的叭爸,我,很注意。”
看他一脸很想去的样子, 南枝好笑道, “谁教你的。”
南柃条件反射道, “维叔叔。”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下。
南柃很快回神, 连忙抱住南枝的脖子讨好的蹭蹭, “反正我会做的啦, 爸爸。”
南枝安静片刻,反应过来揉揉在怀里乱蹭的脑袋,“好, 去吧。”
南柃连连点头,很快从被窝出去,自己换上衣服后踩着凳子刷牙洗脸。
南枝却一时没什么劲儿,沉默地躺在床上。
他抱着被子转过身,总觉得空落落的。
心里有点,身边也有点。
他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南柃踩着拖鞋跑到他面前,带着被热气蒸发红的鼻子,“爸爸,做好了。”
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南枝,带着不易觉察的期待。
南枝这才清醒了下,他坐起神夸了南柃几句然后起身洗漱。
等坐到餐桌前,看着热腾腾撒着肉沫的面条和打在上面圆溜溜的荷包蛋时,不免有些惊讶。
早餐像模像样,甚至面条和荷包蛋的形状都很成熟,没有软烂或者破掉之类的。
他本以为是简单的烤面包泡牛奶什么的。
南枝吃了两口,味道很好,作为新手真的很出色。
只是这味道该死的熟悉。
很像那个人做的。
见南枝吃了两口就停下了。
南柃期待的神情变得不安,他趴在南枝腿上,“不好吃吗。”
南枝连忙反应过来。
揉揉孩子的脑袋,“不会,特别好吃!”
他鼓励道,“真的很好,南柃第一次下厨就这么厉害。”
得到这句话,南柃的眼睛才亮了些。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还学了好多,以后都给爸爸做饭好不好。”
南枝答应道,“好。”
他看南柃高兴到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竟然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忽然,他注意到什么,问了句,“给自己做了吗。”
南柃一愣,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忘记做自己的了。
南枝俯下身将他抱到腿上。
最近南柃个子长得有点快,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不适合抱在怀里了。
“那一起吃吧,待会儿跟爸爸去超市,饿了再吃点别的。”
南枝夹了一筷子面放勺子里喂到南柃嘴边。
南柃乖顺地吃了下去,一边含糊地答应。
这顿饭吃得有些慢。
南枝全神贯注地喂孩子,好像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到眼下的事情。
南柃好像发觉了什么,起初还会说‘爸爸也吃’,后面就乖乖接受着投喂。
饭后,他们去到商场,先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小零食,回来后,就开始打扫屋子。
毕竟离家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窗户紧闭,防尘也还行,但得打扫一下。
南枝擦窗户,南柃就拎着个水桶跟在后面,随时搓洗爸爸丢下来的脏毛巾,搓干净再给爸爸。
拖地的时候,南柃将地下玩具被子什么的整理起来。
这一收拾,就是半天过去。
而南枝忙完后,又直接抱着电脑就工作。
一刻都闲不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他们似乎回到了之前平静的生活。
但好像,又有点不同。
“南柃,爸爸给你看好了学校,过几天就去报道。”
南枝本来在市里看好了房子,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匆忙。
再就是,他有点担心。
一来是怕孩子不适应。
二来,南柃最近虽然没有异常举动,但到底没和别的孩子相处过,他怕出什么问题,早点发现也好早点解决。
如果去了市里,为了还房贷,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工作,可能很难顾及全面。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先让南柃这边上一两年小学,后面再转过去。
他也好在这段时间攒些钱,之后住市里也经得住开销。
南柃听了,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
爸爸想送他去上学的事,他一早就清楚。
他没什么想法,就是不能一直跟在爸爸身边有点不舒服。
不过,之前跟着维因去修补裂缝,跟爸爸分开快半个月,倒是让他稍微适应离开爸爸这件事。
想到维因,南柃微微垂下目光。
这些天,从回了小镇开始,对方的痕迹就好像被完全抹去了一样。
仿佛去A市跟对方住一起经历那些事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留下。
他没再感受到同族的气息和存在,也没得到任何联系。
好像,有点不习惯。
南柃看着跟他嘱咐完又去忙工作的爸爸,心想,爸爸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天,爸爸很忙,特别忙。
他从没见爸爸这样迫切。
迫切的将自己投入工作,投入事情,用这些填满自己的时间、精力和思考。
好像,要忘记什么一样。
南柃坐在南枝身旁。
因为他喜欢跟着南枝,所以南枝干脆在电脑桌旁又放了一张他的专属小椅子。
此时,他正翻看着爸爸给他的入学手册。
在老师那儿时,他已经吸收了这个国家的人所使用的大部分文字,所以看起来丝毫不费功夫,很快扫完了内容。
没特别重要的。
倒是爸爸这边似乎很苦恼,好像是程序又出问题了。
经常坐在南枝身边看的缘故,南柃也似懂非懂了一些。
他去厨房给爸爸泡了一杯热牛奶拿过来,关心道,“爸爸,慢慢来。”
南枝的视线看来,有些意外。
然后笑着说了声‘好’,就一边喝牛奶一边继续工作。
这次很快发现了问题,修改。
运行几遍没有问题后,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南枝伸了个懒腰,脑子放空的静坐一会儿。
随后端着牛奶走到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的风景,这个小区里面建了一个平台花园,晚上有些奶奶爷爷会来跳广场舞,不过到点就散也不算太吵。
白天,楼下安安静静,只有开得绚烂的花圃和栽种四周的植被。
南枝看着发呆,直到牛奶不知不觉喝完。
南柃也学着他的样子,端着牛奶站在旁边,不过他个子太矮,只能看到墙壁。
南枝收回目光时,被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
南柃一脸茫然地看看爸爸,又挠挠脑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但是爸爸开心就好。
南枝笑着揉他的脑袋,扫一眼窗外就准备去切些水果,然而正是这一眼,他停住了目光。
只见在某颗茂盛的大树下,走过一道身影。
半长的黑发散落在身后,却遮不住略宽的肩膀,很显然的男人体型。
他连忙趴到窗户向外看去,但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怎么了爸爸。”
南柃抱着南枝的大腿,轻声问道。
南枝沉默了下,摇了摇头,“没事。”
应该是他看错了。
那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尽管如此,南枝的情绪也有些不定。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情又再次从他脑海中浮现。
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很安静,很平和。
只有他和南柃。
可难免还是想到那个人。
这么久的相处,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南枝闭了闭眼,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默默拿了点水果去厨房。
他也清楚自己这两天试图回避的状态。
但他想,或许只是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事实上,几天过去了,他回想起来依然心乱如麻。
他不会真的对维因
不可能。
南枝抿了抿唇,恍惚下不慎切到了手。
刹时间,破开的皮下,血液便稀释着水果的汁液流了出来,将砧板晕红一块儿。
他怔愣了下。
而在客厅的南柃立马发现了不对,抱着医疗箱就跑过来。
“爸爸!”
他过来一看,连忙拿过小板凳,给南枝破了口子的手消毒上创口贴,又检查了一下水果刀又没有生锈。
“爸爸,呼呼,不疼。”
他捧着南枝的手,焦急道。
一会儿的功夫,孩子就火急火燎地给他包好了。
南枝无奈,心下又忍不住泛着暖意。
他俯下身捧着南柃的脸,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没关系,爸爸没事。”
他下手不重,应该就破了点皮。
南柃本来很担忧,但被亲那么一下,忍不住走神了。
下一刻,小耳朵就羞红了。
呐呐地抱着南枝的手,贴在脸上,“爸爸下次小心。”
随后看到没切完的水果,“我来吧。”
说着,他熟练地拿起小刀切水果。
这段时间,南柃倒是经常进厨房。
起初南枝还很谨慎,每次都跟进来看,后来发现南柃几乎比他都娴熟时,就不再来了。
虽然不知道学习怎么样,但不得不承认至少做饭很有天赋。
现下,他倒也放心南柃切水果。
他低头看了眼被包好的手指头,心情复杂。
但看看身旁懂事的孩子,又强压下心绪。
现在这样,挺好的。
切好的水果被南柃端到电视机前。
俩一大一小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戳水果。
南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南柃说着上学的事。
“学习上要听老师的话。”
“要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一定要回家跟爸爸说,知道吗。”
他给南柃喂了一块儿苹果。
南柃含糊地应了一声,点点头。
“要是不适应或者不开心,一定要说,爸爸会想办法的。”
南枝抱着他,嘱咐道。
要是南柃真的不适合上学,他就花点钱挂名好了。
还得是钱的问题。
南枝默默叹气。
说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晶莹剔透的平安扣。
这个钱,还没给维因呢。
明天先找个鉴定师。
他记得对方的银行卡号,以后分着转好了。
南枝想好了。
抱着孩子继续心无旁骛地看电视。
深夜。
对阴秽敏感度极高的南柃已经能做到躺在爸爸怀里,将靠近的都抓过来‘吃掉’。
这样就不用跑到客厅严防死守,容易被爸爸当成有病。
这会儿。
南柃也正吃着嘴边的阴秽,或者说吸收。
从维因那儿学到知识的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进食了,而是将阴秽化成提供他能量的养分。
夜里,就是他进食和修习的时间。
但最近很奇怪。
周围的阴秽变少了很多,甚至现在,几乎没有。
干净得不像话。
难道裂缝被完全修复了?
没有异族再跑进来了?
吃完唯一溜进来的一只,南柃困惑地将脸埋进爸爸怀里。
又检查了会儿,没发现问题后,拉了拉被褥窝在南枝怀里跟着睡了。
翌日。
南枝一早起来,跟昨天朋友推荐后联系到的鉴宝师傅沟通了几句,然而打车前往对方的商铺。
路程不算远,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他牵着南柃进了铺子。
这里有点杂乱,角落堆了些木头之类的杂物,还有些废弃的塑料袋。
鉴宝师傅顶着个鸡窝头,已经坐在了玻璃窗后,他的脸上有两道血红的划痕,左眼青黑一片,看起来有些凄惨。
南枝诧异了下,“师傅你没事吧。”
鉴宝师傅淡然地摇了摇头。
“正常。”
南枝将脖子上的平安扣摘下,“就是这枚,您看看价值多少。”
说着将东西穿过玻璃窗留下的口子,推了进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手伸得深了,师傅淡定的神情立马打破,急促道,“放外面点就行,放外面点!”
他很激动。
南枝顿了下,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师傅也懊恼地揉揉头,唉声叹气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主要是现在的人啊,脾气太不稳定,给我哟,都弄怕了。”
或许是找到宣泄口,师傅一边摸平安扣,一边嘟囔道,“昨天给一小姑娘鉴手镯,说是假货还不信,非说她男朋友那么爱她怎么会送假货。”
师傅摸摸脸上的伤,“还给我打了一顿。”
南枝听了,同情道,“您也不容易。”
然而一听这话,师傅又变了脸色,竖起两根指头道,“不过还真赚钱,赔了我这个数。”
南枝:
看着师傅又乐滋滋的,他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等着鉴定的功夫,南枝有些无聊,就闲得逗南柃玩,给孩子捏得面红耳赤,直到师傅说了句,“你这玉是好货啊,还不错。”
南枝一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是他还不起的货吧。
“这料子还可以,高冰木那,这一枚市价四十来万吧,不过要回收的话价格很难说,毕竟这东西得爱玉的收藏家才愿意出价。”
南枝默然。
他拿过南柃脖子那枚,“那这个呢。”
师傅扫了一眼,随意道,“一样的料子,这个小一点,二十来万。”
南枝依然沉默。
他没什么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半天。
最后只是麻木地点点头谢过师傅,随后支付完鉴定费就离开了。
六十万啊。
站在路边,南枝脑子有点宕机。
这比他想象中贵许多,没想到维因这么舍得花钱。
而且六十万的东西居然就这样随意地塞在巧克力盒里,万一他没看见丢了呢。
南枝风中凌乱。
可细细一想,倒也合理。
或许这钱对对方来说压根都不算钱,头等机舱那几万都眼睛不眨就付了,只是在他看来比较贵。
以为五六万顶天了。
南枝深吸一口气。
有点后悔了。
算了,慢慢还吧,还不起就就
哎。
南枝又想去刮彩票了。
但他清楚这是赌徒行为,不能上瘾。
真是见鬼了。
他突然惦记起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给一个不明用户转的十几万,要是有那钱在,也能舒服些。
南枝头疼地揉揉额。
南柃站在一旁,似懂非懂,爸爸好像很苦恼。
因为这个项链很贵吗。
南柃低头看看脖子上的平安扣。
如果不是他要,爸爸应该不会拿的吧。
但他是想要里面的能量,这样就能关键时刻保护爸爸了。
南柃安静地捏了捏扣子。
不如,用能量去刮些彩票吧,虽然耗损大,但是爸爸会开心。
然后他也去学着赚钱。
在路边等车的功夫,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等的无聊,视线一抬就看到不远处的彩票店。
南枝一顿,看了两秒强制自己收回目光。
不行不行,不能因为中奖一次就没分寸。
但这次,旁边的南柃却抓住他的手,“爸爸,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南枝:?
他蹲下身,与南柃平视,温声问道,“南柃知道那是什么吗?”
南柃点点头,“上次去过。”
指的是商场的那次。
南枝看着南柃想去的目光,想了想,“走吧。”
买个两块的双色球也行。
进店后,南枝确实很克制的只买了双色球,并且看南柃想来就让孩子自己挑的。
南柃郑重的选了一个号,霎时间,他的唇色苍白了一分。
虽然这个世界和异族的世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小事情使用能量的耗损微乎其微,但大事情不同,影响越大耗损越大。
上次种子让中了奖,已经很虚弱了,要是多来几次,恐怕诞生后会和他一样天生残废。
哪怕这颗种子不一定诞生,南柃也不希望这样。
南枝扫码付钱,刚好等的车也要来了,他拿过号码,拉起南柃匆忙跑了过去。
这张彩票他并没有很在意,上车后随意塞进了口袋。
回家后,时间还早。
他干脆跟南柃在外面吃,吃完回去加班。
本来今天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但鉴定完平安扣后,他认命的给自己加班。
两天后,双色球开奖。
南枝却早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他先带南柃去选好的学校参观了一番,跟班主任交流后,确定上课时间在一周后。
现在的一年级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南柃算晚到。
镇上的小学讲究倒也没那么多,跟校长谈一下塞点钱就行。
天色渐黑。
南枝从路旁拖出一辆小电驴,给南柃扣好安全帽后带孩子回家。
这是他最近刚买的。
之前没有需求,以后要接送南柃上下学就买了一辆比较方便。
回到小区时,天已经黑了。
现在十一月份,快要入冬,天气都寒凉起来,晚上更甚。
南枝牵着南柃的手回了小区。
忽然间,他余光瞥见远处路边的灯光下有一道身影,侧首看去。
只见一个头发略长的男人背对着他。
刹那间,熟悉的感觉直冲心头。
南枝条件反射道,“维文彦。”
他声音不大,刚巧南柃能听清。
孩子顿时一僵,也顺着南枝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爸爸看到维叔叔了吗。”南柃抓着南枝的手,问道。
南枝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他看了看南柃又看向路灯。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
他出现幻觉了?
南枝微微低下头,敛下眉眼。
视线与南柃触及时,勉强笑了下,“看错了。”
南柃见他情绪不对,便没再说什么。
但他隐约感觉,这并不是偶然。
可维因是比他强上数万倍的异种,别说对方的行踪,连气味他都无法捕捉。
回到家,南枝简单煮了碗面条。
南柃吃得‘吸溜吸溜’,虽然对人类的食物没感觉,但是对爸爸做的有感觉!
南枝却吃得心不在焉,可孩子很快就要上学了,他打起精神,待会儿还要陪孩子复习功课。
饭后,他们复习到了八点半。
南枝有些困倦,分心下忽然摸到外套口袋里的彩票,这才想起忘记兑换了,他随手搜了下。
3 6 17 19 13 28 5
他一眼扫过中奖码,接着随意看了眼彩票。
就在他两秒扫过要收起来时,目光忽然停在了一行数字上。
3、6、17
南枝的眼睛不禁微微睁大。
直到最后一个数字对上的瞬间,极大的不真实瞬间笼罩了他。
又,中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对了无数次。
这次中的是一等奖,7注,不多不少刚好827327!
南枝倒吸一口凉气。
扣掉税后到手六十六万左右,和那天鉴宝师傅估算的价几乎不差。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该觉得自己运气好,还是觉得可怕。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中那八十万,也是这样。
陡然间,他想到维因说的那句话。
说他运气好,想一下要什么,说不定就得到了。
那时,他真的只当做一句玩笑话。
而现在
南枝捏着彩票一言不发。
然而南柃见他不像自己预料的那样露出开心的神色,一时有点慌张。
他趴到南枝怀里,“爸爸,怎么了。”
他装作看了眼中奖号码,“中奖了不开心吗。”
心中忐忑。
南枝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抱了抱南柃,心情复杂道,“开心,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嘴上这样说,看起来却并没有开心的神色。
南柃不知道为什么,茫然不解地被带回房间。
明明上次爸爸很开心,这次为什么?
难道,爸爸不想要钱?
南枝当然需要钱!
只是这钱来得太蹊跷,太巧合,让他有些不安。
而且因为这个中奖金额,他不禁开始回想之前那些顺利的事,似乎都变得蹊跷起来。
他怎么会有这种好运?
他从来就没有幸运过。
南枝神色复杂。
他不是出生就孤身一人,他的一切都是从有到无。
如果有好运
南枝深吸一口气,开始去网上搜索类似的彩票事件。
某些彩票有操控内幕他是明白的,但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这一瞬间,他脑中跳出一个人。
维因。
但很快又摇摇头,那家伙就算有钱也不可能。
而且对方怎么知道他想还平安扣的钱。
之后南枝搜了很久,也没有结果。
真是巧合吗?
第二天。
南枝去办了张新银行卡,再去兑奖,扣掉税后到手六十六万多。
他将这一过程全部记录下来,以防万一。
钱到手后的几天里都相安无事,好像真的只是幸运女神降临。
而南柃也要去上学了。
南枝第一天将南柃送去学校,心里也有些紧张,千叮咛万嘱咐,进教室前还给孩子检查了下纽扣衣领,这才不舍地送进去。
班主任大概看出他的心情,宽慰了几句。
“孩子家长放心,很快就会适应了,您加班级群了吗,有问题我会及时找您沟通的。”
南枝点了点头,“好,麻烦老师了。”
班主任见他实在年轻又好看,里面其他科任老师在上课,她在走廊忍不住多说几句,“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南枝一顿,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时不时看向教室。
这会儿南柃已经落座,拿出课本跟着老师读书。
“您看着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班主任道。
南枝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的确二十出头。”
这话让班主任一呆。
其实班主任也只是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姑娘,因为学历和能力都不错,就在老家找了个教师的工作,没多久就自己带班了。
得知南枝真的那么年轻,她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到人家有孩子有家庭,连忙正了正心态。
“您孩子在我这边就放心吧,有问题也可以微信找我。”
南枝应了下来,又看了南柃几眼才离开。
看着他离开,班主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神情怪异,她掰着指头算了算。
要是二十出头,就算是25岁,这孩子看着也五六岁了。
难道,18、19就结婚了?
这通常是经济条件不足的家庭会有的情况,比如孩子不能再上学或者叛逆辍学。
但这男的看着也不像那种。
班主任这边念头刚落下,就听见南柃被老师叫起来,准确的给出了答案。
通常刚来的孩子是不会被叫着回答问题,十有八九不会,就是为难人,更何况这是比较难的附加题。
然而这孩子有条不紊的回答上来了。
班主任忍不住看了一眼,这跟南枝有七八成像的孩子。
好聪明的孩子
南枝没有回去,干脆去附近的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开始工作。
下一刻,对面忽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浑身就僵住了。
隐约的不适用上心头。
只见那熟悉到令他头皮发麻的人,缓缓坐了下来,不要脸又自来熟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南枝,好久不见。”
第45章 父亲留下的‘仆人’
穆康安。
又出现了, 这家伙。
南枝几乎想立刻拿上电脑就跑。
可他还得工作,而且有之前被摸到家里的经历在,谁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找到他家。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南枝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手上工作不停,“什么事。”
然而他表现的再冷漠, 穆康安也丝毫不介意。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当然, 能不好吗。
没想到刚杀死那些老东西带着力量回来,就看到南枝离开那只异种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对他无疑是有利的。
穆康安现在最大的想法, 就是让南枝爱上他。
这样一来, 不仅他得到了自己所爱, 以那异种小心谨慎的窝囊样,也绝对不敢再对他下手,估计只敢偷摸在暗处流眼泪。
想想就觉得爽快。
这边, 南枝却觉得不耐烦。
他没想到,这人能从B市找到A市,现在又找到这小破地方。
有完没完。
“我不欢迎你。”心里不快, 说出的话自然也不留情。
穆康安噎了下, 努力温和下声音, 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 以后真的不会再那样了。”
南枝皱眉, “不关我的事,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
嘴上说着,也不耽误他工作, 键盘敲得飞快。
或许是被拒绝的多了,穆康安也没刚开始那样难受,“那不用喜欢我,别讨厌我可以吗?”
南枝:“”
“就像,普通朋友那样行吗。”穆康安低声下气道,“我真的不会让你不舒服的,你相信我,只要你不骂我不赶我走。”
他垂着眉眼,难得看起来温顺。
可南枝不信。
他不是没对穆康安心软过。
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
南枝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工作。
穆康安见状也不敢再打扰。
心里却转过万种念头。
那异种走了,那他怎么发挥都可以了,南枝现在讨厌他,那以后呢。
想想都爽快。
这边,南枝却心神不宁。
一打眼看到穆康安,他就很不耐,一秒都不想多看。
可转瞬的功夫,竟想到了维因。
南枝手上的动作微停。
同样都是和他表白过的男人,甚至维因做得更深入些,为什么感觉上差别那么大。
如果现在出现在这儿的是维文彦的话,他似乎,不会那么烦躁。
刹那的功夫,思绪就不知飘到哪里去。
南枝不解。
为什么。
因为维文彦一直在帮他吗,所以狠不下心?
不对不对,是维因。
那家伙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南枝强行拉回自己的思绪,不再去想,尽量将手头的工作先办完。
就这样,他一直坐到了下午南柃放学,除了中途去隔壁饭馆吃了个饭,其余时间都在咖啡厅。
而对面的穆康安,除了吃饭没跟来,也都在这儿跟着坐。
没得到南枝的好脸色他也不介意,他已经做好长期准备了。
维因那家伙不就是对南枝顺从些才登堂入室嘛,他也可以。
直到放学的时间,不得不回家了。
南枝无视身边的人,合上电脑,骑着小电驴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大约一两分钟后,里面的孩子陆陆续续的出来。
他很快在一群小萝卜头里看到了南柃,而南柃也看到了他,哼哧哼哧地跑过来。
虽然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明显从眼中感到开心的情绪。
“爸爸。”
他跑上小电驴,眷恋地抱着南枝蹭了蹭。
南枝疼爱地帮他戴上小头盔。
“今天想吃什么。”他一边给孩子扣纽扣,一边问道。
南柃却反道,“爸爸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睁着黑黝黝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几点光芒,瞧着亮晶晶的。
南枝也不拒绝,随口报了两道简单的菜。
南柃听得认真点了点头,应该是记下了。
他们骑着小电驴回了小区,然而刚好有人提着两袋子菜站在了门口。
“南枝。”穆康安提着菜走来,尝试扯出一些温柔的笑,“你想吃的我买回来了。”
这是他在旁边偷听到的。
南枝:
他抓过南柃的小手,眼也不眨的与对方错开。
穆康安一愣,连忙追上去,“这是菜场买来新鲜的,我挑了好久。”
他哪里会挑,多花了点人类的货币让摊主挑的。
反正人类的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南枝领着南柃回到楼下,他推了推孩子的脊背,“南柃乖,先上去。”
南柃扫了眼穆康安,又看了看爸爸,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好。”
然后走上电梯。
事实上,他进去后立马消失在里面,悄悄出现在了楼梯拐角,观察情况。
一旦阴秽敢做什么,他就出手。
“穆康安。”
直到南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南枝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紧皱着眉,目光复杂又烦躁。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不会喜欢你的。”
南枝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好好谈一下。
他受不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穆康安见着他凝重的目光,勉强笑了下,“不喜欢也没关系啊,我就是想对你好。”
“对我好?”
南枝不忍住,嘲讽地轻笑一声,“你不会不清楚,你打扰我多久了吧。”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我以后”
“从大学开始。”
南枝打断道,视线紧紧落在穆康安身上,“我真的只认为我们是室友,所以有些什么我都会找你,不是我多喜欢你,不是对你多特殊,只是因为是室友。”
穆康安顿了顿,表情中似乎有些受伤,但又隐藏了下去,他装作无所谓地笑了下,“我知道,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你。”
“但我拒绝了。”南枝语速极快道,“我拒绝了很多次。”
“这种事你勉强不了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况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只能一次次证明真的不合适,这和你改或者不改都没关系。”
穆康安呼吸一窒,这次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因为我是男人?”
因为是男人?
南枝稍作沉默。
没错。
最开始是这样的。
起初他坚定的认为,穆康安是男人,他接受不了男人,所以他不愿意。
可现在
竟然没作为第一理由说出来。
为什么。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是以此拒绝维因的。
然而这边,穆康安却是咬了咬牙,“好,你怎么都不肯接受。”
听着他语气中的强硬,南枝暗自警惕起来,微微后退的一步,准备应对对方的动作。
但只听穆康安接着道,
“那如果我是女人呢?你喜不喜欢?”
南枝:?
他脱口而出,“你发什么疯。”
“如果,你真的喜欢女人的话。”穆康安语气艰难,“我,我可以想办法。”
南枝:?
他连忙后退一步,这次更加坚定,“不可能,别想了,你是女人我也不喜欢。”
难不成,穆康安还想去变性?
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穆康安却不服了,“为什么!”
他大约也被逼急了,“你不喜欢男人,我成女人你也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还是说你就喜欢那个姓维的!凭什么他是男人你都肯跟他住,我愿意为你变成任何样子,你都不肯喜欢我!”
穆康安上前紧扣着南枝的肩膀,满目偏执道。
“你在胡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喜欢维因了?
南枝用力将人推开,以他的力道本该是推不开的,穆康安却在他推第二下时松开了。
只是眼神不甘地看着他。
“我这次真的准备好了,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我都想办法。”
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只要那个人,是我就行。”
他眼中的情绪近乎扭曲,无数压抑到极点的欲/望,几乎喷薄而出。
他才是最先认识南枝的,他才是最先喜欢南枝的。
为什么他怎么做都得不到,怎么做都不被喜欢。
他不明白。
然而,面对他的目光,南枝却错开了。
他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抱歉。”
“穆康安,无论你是怎样的,我都不喜欢。”
也是这一刻。
南枝才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点。
就算穆康安怎么表现,他顶多有点心软,不希望对方再这样下去,却不会有喜欢的感觉。
不会有期待、仿徨、无措。
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矛盾。
他无奈地看向对方,“也可能,并不是性别的问题,但我真的对你没感觉。”
“很抱歉,你走吧。”
至少,穆康安不出现时,他不会想到对方。
可离开A市后,他却
南枝心情复杂。
面对穆康安,他总是把那个情况有点相似的男人拿出来跟对方比较。
但确实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这一瞬间,穆康安很想撕掉自己伪装不了两分钟的面孔,遵从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掠夺。
无论是感情或者身体,只要是属于南枝的一部分,只要能抢到手,那就是他的。
可再抬眼,直视对方的目光时,掠夺的欲/望,似乎也渐渐消散。
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喜欢啊。
穆康安注视他良久,最终苦笑一声,“所以,你真的喜欢姓维的?”
才会拒绝他。
才会说什么,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
南枝一顿,偏过头,“没有。”
他声音很平很淡,听不出什么。
穆康安却察觉其中的不同,如果有人问南枝是不是喜欢穆康安,对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会不可思议,会震惊,会觉得好笑,会说,“怎么可能。”
而现在。
只是南枝不承认。
穆康安觉得自己的确很可笑。
重回这个世界后,知道南枝离开了那个异种,以为机会来了,以为有希望了。
他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结果还是这样。
穆康安微微低下头,没再说话。
空荡的室内沉寂良久。
南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这次应该真的结束了。
心底忍不住松了口气。
幸好,这次对方听得进去话。
如果像之前一样,每次要解释,就上来抓他,那
他默默将准备报警的手机塞进口袋里。
每次跟穆康安单独说话,都是一次冒险。
“我回去了。”
南枝见他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叹了口气,“你也早点回去。”
要是对方真放下这件事,真像他说的,像以前一样做普通朋友也没事。
怕的是,他还惦记着。
但时间久了,总会忘记吧。
南枝想,他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无趣很无聊,经济情况一般还带着个孩子。
忘记他,应该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念头落下,南枝收回目光回去了楼上。
而穆康安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直到天完全黑了,他才往外走去。
但一转身,便见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门口,挡住了落进来的月光。
穆康安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嗤笑一声,“你都听到了?”
“满意了?”
“真该让南枝看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跟我一样是人类眼里的怪物,我好歹明面上跟着他让他知道。”
“你呢,表面上放过他,实际上一直跟着。”
维因听了,不言不语。
只是冷淡地看着穆康安,随着外面的风吹入,他的头发一点点长长,如若有生命般环绕上他的手臂。
“怎么,你要杀我?”
穆康安冷笑,“我回了一趟族里,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轻易除掉我。”
话音刚落,一道黑线直直穿透他的喉咙。
穆康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张了张嘴,源源不断的血从喉咙里冒出来,眨眼的功夫,维因已到了他的身前。
“我答应过他。”
维因淡淡道,“不会再让‘脏东西’打扰他。”
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愈多的头发刺入穆康安的身体。
维因的视线随意地从对方身上扫过,平时温柔的声线此时宛若刺骨的寒冰,“你拿回来的本源,也不过如此。”
话落,发丝抽出,刹那间,无数血液溅了满地。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声音,他们踏入公寓,但面对眼前血腥的场景却视若无睹,依然挽着胳膊说笑着上前,随后穿过了两人的身体,走进了电梯。
没人能看到,没人能发现。
穆康安倏然跪倒在地,他尝试运转体内的力量,却像是泥浆一般滞留在了体内,无法动弹。
他不敢置信。
他知道维因比他想象中强很多,但没想到差距竟然这么大。
哪怕他回了一趟族里,也没有丝毫作用。
维因垂着目光,俯视着。
冷淡地看着他的动作。
穆康安蓦然吐出一口血。
颤抖地蜷缩在一起,身上留下的血洞,像有无数蚂蚁在撕咬,持续不断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更加尖锐。
在他的面前,几缕头发安静的躺在地上,发尾静静地朝着他的方向,仿佛无数双眼睛也正静静的看向他。
他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笼罩。
“咳,你要,你要杀我。”他笃定道。
随后又嘲讽的笑了一声,“也对,该到我死的时候了,今天之后,就算我不再出现在南枝面前,他也不会疑惑,他真的不喜欢我,也不在乎我,他只会以为我听进了他的话,离开了。”
“你杀了我,他这辈子不会知道。”
维因不语。
发丝从两旁垂落,上面溅射着猩红的血迹,阴影遮盖着他的眉眼,令人看不真切。
下一刻,他的发丝缠绕上穆康安的脖子,强迫对方抬起头来,极致的弧度几乎要将脖颈掰断。
穆康安咬紧了牙,没有呼出声音。
他感觉到发丝一点点刺入了他的皮肤,和刚才粗暴的攻击不同,对方在进食。
然而只戳了一点,发丝很快如潮水一般褪去。
只见维因好看的眉头轻皱了皱,吐出一句,“真恶心。”
穆康安: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无论是异种还是阴秽,越弱小便越难吃,这是不争的事实。
穆康安虽然在维因面前不堪一击,但也不至于到‘恶心’的地步。
正在穆康安生气又没力气时,只听对方吐出一句。
“放过你一次。”
他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该庆幸。”维因背过身向外走去,“今天你没有动手。”
“而他还没厌恶到希望你死的地步。”
“下次再打扰他”
“不,在打扰他之前,我会杀了你。”
他微微侧眸,蓝色的微光埋藏在暗色的瞳孔之下。
维因的身影转瞬消失。
穆康安跪趴的原地,片刻后又突然吐了两口血。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笑维因愚蠢,居然仅仅因为南枝没厌恶他到死的地步就放过他了。
要是他的话,绝对会杀了维因。
反正南枝不会知道!
笑到一半,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血吐了一地。
慢慢的,他的声音小了,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他沉默地看着地面。
这是,他与维因绝对不同之处。
可但凡南枝有一点点喜欢,就算被杀死他也愿意。
而现在,除了回去,留在这儿似乎再没意义。
穆康安还是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但没有办法。
已经没有机会了。
哪怕说了那么多南枝也不喜欢,那个异种,也绝对会除掉他。
穆康安在这里呆了许久,直到夜深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楼梯上下来。
是南柃。
他早就发觉有一丝不对劲,但爸爸看他看得紧,等爸爸睡着了才抓到时间下来,没想到见着这样一幕。
穆康安居然被伤成了这样?
“你”
南柃谨慎地往下走了几步,发觉对方可能虚弱到连他都打不过,顿时惊奇地走到了面前。
唔。
南柃鼻子动了动。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好几天没吃阴秽了,不至于饥饿也不至于无法提升,但到底是对于异种来说比较正统的食物,这会儿闻着味儿竟然有些饿了。
“喂,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穆康安连忙往后挪了挪。
被强大异种杀死是一回事,这不丢人,要是被这么一个小异种吃了,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穆康安脸色有点难看。
南柃见一向嚣张的家伙现在竟然也会紧张,顿时感到新奇。
但他很快想到正事。
其实穆康安被伤成这样,南柃就放心了,不用一直提心吊胆,担心爸爸被伤害。
可到底是谁干的,而且除了穆康安似乎没动任何人。
忽然想到什么,南柃凑上前在穆康安警惕的目光下嗅了嗅对方的伤口。
熟悉的气味
而且这一次,是没有隐藏的,完完全全的气味。
是父亲。
一时间,南柃头皮发麻,下一刻就冲了出去。
他飞快地在小区里外找了两圈,结果是找得气喘吁吁也没有什么发现。
他茫然地站在某一处草丛里。
这个气味,是父亲的。
父亲来过。
父亲,一直都在。
他一直在!
南柃的手有些颤抖。
这时,穆康安缓慢地从公寓大楼下挪出来,看到他的瞬间,南柃便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刚才打了你的,是不是维因!”
他紧张的手不停发颤。
穆康安皱了下眉,“怎么着,连你父亲的味道都闻不出来了?”
南柃一怔。
这一刻,之前的猜想才真正得到了证实。
果然。
那个人真的是父亲。
而穆康安说完才想起来,维因好像在这个小杂种面前也隐瞒身份了。
顿时幸灾乐祸地嘲讽道,“看来你父亲不认你嘛。”
他还是改不了嘴贱的毛病。
“你住嘴!”
南柃愤愤推开他。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口咬住穆康安的手臂。
“卧槽,小杂种你干什么!”
被咬住的部分瞬间化为一团黑雾被南柃含在口中,嚼了两下就囫囵吞枣的咽下去了。
南柃不开心地冷哼,“你再说我就吃了你。”
这对穆康安简直是晴天霹雳,有朝一日他居然给这种家伙威胁上了。
“你”
他气得差点说不上话。
南柃却不理他。
他满心都想着父亲在哪里。
不是瞒着他和爸爸吗,不是不要他们了吗。
为什么还在这里,甚至,可能现在就在某处看着他。
这样一想,他顿时有些无措。
他看了眼穆康安。
如果父亲真的在看着,一直在他们周围,不杀死穆康安反而留着是为什么
难道,是让他学会捕猎高等阴秽?
他的确是发现虚弱的阴秽气息,才溜出来的。
那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食物?
“喂,小杂种,你那什么眼神。”穆康安不爽道,他现在还是全身痛得烦,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把小杂种吃了。
该死的维因。
穆康安有些气馁,难道真要灰溜溜的滚回去。
忽然,他面色一变,痛呼出声,“!你干什么!”
只见南柃在他胳膊上又咬了一口,他差点气歪了鼻子,“你别以为你是南枝的孩子我就不敢动你!”
南柃没理他,全神贯注的将能量吸收掉。
他还没吃过这个档次的阴秽呢,要认真吸收。
但想到对方跟爸爸认识,而且今天爸爸上楼时心情也很复杂的样子,又纠结起来。
他死了,爸爸会不会介意啊。
吃,还是不吃?
南柃倒是不怕对方恢复后来报复。
因为,如果父亲真的在看着他的话
有了。
南柃顿时有了主意,现在的穆康安力量被封,又受了重伤完全不是对手。
他直接强行抓着对方立了血契。
“你!臭小子!”
穆康安差点气晕了。
血契,这是只有拥有传承的高等种族才会的契约,能够将当下实力不足的人绑定主仆契约。
仆从的一方无法噬主,伤主。
而只需要主的一个念头,仆从就可痛不欲生。
但这只适用于强者塑造忠实的奴仆。
因为一旦仆从的实力超过主,契约就会自动破解。
这很符合那个世界的定律。
强者为尊。
但眼下南柃绑定了穆康安,就算困住对方也只是一时的,等对方恢复时,就会破解。
但也足够了。
南柃想,对方的能力刚好被摧残到他的实力之下,父亲留着或许别有用意。
而契约刚好能够限制对方的恢复,延长使用的时间。
他要好好利用才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只看着他们,却不出现。
但南柃知道这对他和爸爸来说是有利的。
至少他们会很安全,并且还有了个有用的‘仆人’!
穆康安:
南柃握了握小拳头,无论是不是父亲故意留下的,他都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的。
在公寓楼不远处的路灯下,长发男子静静地看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他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随后抬眼看向楼上某一间漆黑的房,转身默默消失在了灯光下。
第46章 重逢
“你, 去把家里的窗户擦干净,还有卫生间角落的水垢,还有”
深夜, 客厅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大个子面前, 声音放的极轻的指挥道。
大个子满脸郁闷,不等他说完就打断, “你把我弄来就是打扫卫生?自己干。”
穆康安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自顾自往旁边的沙发一坐, 视线环顾了周围一圈, 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能名正言顺的进南枝家还不怕维因来收拾他。
诶,这是南枝的抱枕吗,好可爱。
穆康安已经自顾自地摸上了。
但下一刻, 全身突然传来通电似的疼痛,刹那间的刺痛尖锐的他几乎要痛叫出声,然后被南柃及时塞过来的苹果堵住了嘴。
“不准叫。”
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 “不准吵醒爸爸。”
穆康安:
他痛得满头大汗, 一把将苹果拿出来捏碎, 咬牙切齿道,“那你别用血契啊!”
“不行, 你不听话。”
南柃一本正经道, “快去收拾房间, 爸爸说明天要大扫除,但他最近很累了,要好好休息才行。”
穆康安:
他咬着牙冷笑一声, 认命地起身去干活。
身上伤本来就严重,被这血契一折腾,疼痛几乎就停不下来,每走一步都一抽一抽的刺痛,仿佛在拉扯着皮肉。
然而,南柃指了指地上的苹果碎,认真道,“这是你弄脏的,也要收拾。”
穆康安脚下一个踉跄。
交代完‘工作’,南柃就悄悄跑回房间,小心翼翼将南枝怀里的娃娃取掉,自己躺了进去,心满意足地在爸爸怀里找了个位置窝着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
在南枝洗完抹布准备大扫除时,南柃道,“爸爸,家里很干净,不用打扫。”
南枝:嗯?
南枝疑惑的被南柃拉到窗户边,纸巾一擦,特别干净。
又去卫生间,墙角的水垢甚至黑线都没了,干净到过分。
南枝顿时茫然了,他记得有点脏来着。
最后检查了一通,发现真没什么脏的地方。
与此同时某房间的角落里,穆康安疲惫地坐在角落,他甚至不被允许上床。
想到这,不禁暗暗咬了咬牙。
这父子俩一大一小,真没一个好东西
今天送完南柃去学校,南枝照样去了旁边的咖啡馆。
或许昨天坐得太久,老板都对他有印象了。
笑着跟他谈了两句。
而学校里。
南柃又一次被叫起来回答一道超纲的问题。
随着他的答对,班里一阵孩子们的惊呼赞叹。
但任课老师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只能让他坐下。
穆康安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南柃的课桌旁,周围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只听他道,“你不如让我去保护你爸爸。”
陪小孩上这种课,不如去陪他的南枝。
就算不能被看见,能光明正大地待着也行。
“你现在这么弱,待在爸爸身边也没用。”南柃道。
要是之前,他还会考虑一下。
但昨天发现父亲后,他就知道完全不需要了。
穆康安哼了一声,不爽道,“还不是你个小鬼头害的。”
南柃不反驳,也不理会,继续上自己课。
人类的课程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一些信息,听一遍或者看一遍就能完全吸收。
但没一会儿,老师又叫到了他,一堂课下来叫了足足有三次,还都是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比较困难的题目。
好在南柃不是普通的人类孩子,很快就答了上来。
同桌的小女孩在他坐下后,崇拜地凑上来,“南柃好厉害啊。”
南柃愣了下,他还没怎么跟同龄人接触过,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穆康安却靠在课桌旁,悠哉地扫了眼讲台上一脸不悦的老师,无聊道,“这老师在针对你啊。”
针对?
南柃的目光没有看向目光看,而是继续看着黑板。
心里疑惑。
他才刚来学校老师为什么会针对他。
他还以为是给他表现的机会。
南柃对穆康安的话还是不敢都信的,但也留意了起来。
之后的一星期里。
南柃正常上课,南枝正常工作。
因为经常到咖啡馆办公的缘故,老板已经跟南枝很熟了,甚至还给他留了个专属位置。
南枝见此也很照顾老板生意,不过每天喝那么多咖啡总不好,他就跟南柃的班主任沟通了下,班主任则是跟其他家长沟通,之后订了一批小蛋糕分给班上的孩子。
倒也不需要多少钱,不过南柃在班里更受欢迎了。
他本来就表现的很聪明,平时又低调安静,有孩子找他玩他也很随意,所以意外的受欢迎。
唯一奇怪的一点,是那位英语老师。
起初南柃没觉得什么,直到穆康安说了那一句后,他注意了下。
似乎英语老师的确不喜欢他,叫他起来也多是想为难。
南柃有些不解。
他应该,不认识这位老师才对。
“纠结什么,杀了就行。”穆康安无聊地盘膝坐在南柃的凳子旁,这些时间,他有点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意外的,很安宁。
除了这小鬼看着就很烦外,不过在看到南枝时,什么心情都被治愈了。
他开心自己终于能天天看着南枝,又心酸自己只能这样看。
他清楚,一旦真的出现在对方面前,只会被赶出去。
“不能这样做。”南柃道。
穆康安嗤笑一声,“你不愧是那个异种的种,都喜欢装出这样一副样子。”
他拨弄着手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块儿橡皮泥,冷淡道,“哪个异族手上不沾血的。”
“不一样。”南柃平静道,“人类和我们的规则是不同的。”
他道,“随便杀人,爸爸会害怕的。”
穆康安捏着橡皮泥的动作停顿了下,嘲讽道,“那只能说明你藏得不够好,你暗自除了,或者让我去,借别人的手杀了,谁能知道?”
“别说南枝了,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类都不会知道,他们只会以为是”
穆康安挑了挑眉,“灵异事件。”
“不要有这种想法了。”南柃将他探上来的脑袋压回去,“我不会做的。”
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欺骗爸爸。
穆康安面露不屑,但又很快收敛了神情,兀自想着什么。
某次英语课结束,南柃隐去气息带着穆康安跟在英语老师身后进了办公室,这时班主任也跟了进来。
刚才那节课班主任一直在后面坐堂,批改作业。
此时办公室没什么老师,只有英语老师和班主任两人。
“宋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班主任将批改好的作业班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向英语老师。
“我怎么了?”
英语老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拿过保温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
班主任见状皱着眉,“那孩子刚来没多久,你老让他回答那些干嘛。”
“这题目我不都教了一遍,让他们起来回答一下有什么关系。”英语老师掀了掀眼皮,不在意道,“那小孩不都答上来了吗。”
话说这样说,但班主任总觉得不对。
“你一个课堂叫了他五六次,这一般孩子哪有几个答的上来。”
“怎么。”英语老师道,“你的意思是别的孩子都一般,就这孩子比较厉害,幸好能答?”
班主任一僵,“我哪有这个意思。”
“所以你就别管了,既然那孩子会就多回答一下。”英语老师无所谓,随手翻了翻课本,挑出一张卷子,在上面划了个大大的红圈。
两人的办公桌很近,班主任一眼看出什么,她走近两步,“这写的不是对的吗?”
“怎么对了。”英语老师戳了戳卷面,“这a出头那么多跟d似的,书写不规范。”
“这”
班主任皱眉看了两眼,怎么看都挺正常,只是相较于别的a多一点点,但也能一眼看出差别。
何况才一年级的孩子,有点不标准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特别离谱。
“您别多想,严格点也是为他好。”宋老师笑笑,又揪着几个字母打了好多圈,扣了一堆分。
只有一些实在标准,真不出错的,才没管。
班主任拧眉看了他半晌,吐出一句,“宋老师,你不会是因为南柃跟你前妻的孩子有点像,才这样吧。”
要说,宋老师离婚这事儿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因为他以前最喜欢秀恩爱,时常拿着他老婆孩子的照片来办公室秀,也经常带自己儿子来玩。
后来听说他老婆出轨,孩子也不是他的,两人才离婚了。
说到前妻,宋老师脸色立马变了。
班主任顿时也有些尴尬。
她退了退,但还是道了句,“您有气别往孩子身上撒,而且南柃跟你孩子长得也没那么像。”
“那不是我孩子!”宋老师面色微沉。
班主任连连道,“行行,但你别老针对南柃,那就一孩子,还是别家的,跟你可没关系。”
“而且给人家长知道了,影响也不好。”
办公室的角落。
穆康安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位置上一边听一边嗑。
听后,可惜道,“可惜异种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不然维因暴动那么一段时间,回来一看发现南枝身边有小孩了,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这得多精彩。
可惜了。
南柃听着没什么表情。
听完就走。
他看到宋老师又把给他画红圈的卷子重新打勾,就明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但就算有,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穆康安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觉得很无聊。
居然就是这种小事,还以为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可南柃却因此有了别的想法。
他发现宋老师出给他最难的题目也就那样。
对于异种来说,越系统的信息越好吸收,那些课本扫过后他基本都会了。
宋老师和班主任说的这种小事,让他发觉留在这里似乎并没什么意义。
他更多的想跟在爸爸身边,陪着爸爸。
南柃想了想,决定跳级。
他要更早的完成人类的学业
放学。
南柃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等着爸爸,忽然感觉到一阵奇怪的气息,却又很快消失无踪。
他顿时警惕起来,抓住一旁的穆康安。
“臭小子,别碰我。”穆康安嫌弃道。
南柃不理会,认真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东西。”
不对劲?
穆康安皱了下眉,随后眉峰松开,“哦,我的老仇人。”
仇人?
南柃一愣。
穆康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活了那么久有几个对头很正常吧,你那个异种爹的仇人估计比我更多。”
南柃闻言顿时紧张了,“那你现在离远一点。”
别波及到爸爸了。
穆康安闻言气笑了,“这么怕死?”
随后微微俯下身,“没用,他们见到我这落魄样肯定想着过来宰了我,至于你嘛,你觉得他们看到你没?”
南柃明白了。
但很快,他又像想到什么,镇定下来。
他先是找了旁边的老师。
“杨老师。”
他走到班主任跟前,乖巧地叫了一声。
班主任听到,连忙蹲下身,“怎么了南柃。”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你看到我爸爸可以先跟他说一声吗?”南柃很南枝长得很像,只是稚嫩的脸让他看上去很乖,说的话很容易令人相信。
“好。”班主任应下,“那你快去快回,有问题就找路上的保安叔叔。”
南柃点点头应下,就直奔学校内部。
他当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去了校园后方的废弃花园。
这里有一道没上锁的铁门,里面长着极其旺盛的草木,因为已经废弃的缘故,周围还有些暗。
这样的场景,最适合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发挥了。
几乎在他们踏入的刹那,阴风刮过。
按理说对方是冲着穆康安来的,穆康安却无所顾忌,反而很悠哉的跟南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这样,你把我俩的血契解开,然后给我吃两条手臂补补,我帮你引走怎么样。”穆康安笑着道。
南柃不理他,只自顾自地往里面走。
直到天空几乎被高大的树木遮去一半,陷入昏暗之时,南柃才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逐渐在他面前显露出身形的黑影。
无数的黑色的物质凝结在一起,他无形无状,声音苍老,像是垂暮的老人,“穆康安你也有今天。”
穆康安淡淡扫了他一眼,“老不死的,劝你赶紧滚。”
“你偷走了我孙儿的本源,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那团黑色的液体像是沸水一般滚动着,冒出一个个乌黑的气泡,随着每一个气泡的炸开,都在地上遗留一片腐蚀的痕迹。
“偷?”穆康安挑了挑眉,冷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被你们搞废了我还没说话,你也有脸开口?”
黑色液体没再吐出声音,而是在下一刻俯冲而来,所过之处的花草树木被尽数腐蚀的一干二净。
南柃连忙闪开,他指尖抬起,一道气打了出去。
瞬间在液体的身上穿了个孔,但很快就紧紧闭合,那颗本朝着穆康安而去的黑色头颅一点一点,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南柃的方向。
“一个孩子”
它喃喃道。
眨眼的功夫竟直接扑了上来,大张的血盆大口,无数腐蚀的唾液滴了下来,在南柃的皮肤上灼烧出一块儿血红的皮肤。
他迅速往旁边一扑,将要落在身上的几滴腐蚀液全部打了出去。
阴秽似乎觉得有些意思,他只分裂出一只小分身去追穆康安,自己则是玩弄似的折磨南柃。
他将孩子的手臂融化出一道道伤痕,有些几乎见了森森白骨。
可奇怪的是,这孩子始终没有逃离。
他甚至在吸引着穆康安那边的火力。
本来这与南柃无关,他只要强制留下为他所控的穆康安,就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但他不仅留下,还持续不断的纠缠。
南柃其实没受过什么伤。
虽然弱小的时候一直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但实际上没受过很大的伤害。
此时被身体被腐蚀时钻心的疼令他差点站不住脚。
但他依然坚持站在这里。
穆康安在不远处,被分身纠缠着,他大约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分身笑了下,“喂,老东西,劝你早点走吧,别等会儿连尸骨都留不下。”
对方并没有理会他,上来就要吞噬他的手脚,幸好被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南柃这边也气喘吁吁没了力气,但在对方再次扑上来时,他却一动不动,甚至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
就在阴秽疑惑的瞬间,一道蓝光忽然将他包裹住,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南柃的身后。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低叹。
不等阴秽反应过来,包裹住它的蓝色光球转瞬之间缩到拳头大小,而它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就被压成了一团黑色的球体滚落在地。
南柃捂着被腐蚀出一个洞的手臂,脸上血淋淋的,他半眯着眼怔愣了好久,才缓缓转过身。
看向终于出现的男人。
“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男人。
维因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踉跄走来的孩子,眉宇间似乎有些无奈,他蹲下身将走到面前的孩子抱住,只见他指尖闪过微光,南柃的伤口顿时像用蓝色的绳子织出一块儿网,填满的瞬间便化成了皮肤的模样。
伤口转瞬间好了。
他微微垂下看来的目光,怜爱又无奈。
他没想到南柃居然用这种方法,逼他出来。
然而,南柃的第一句话却是,“父亲”
“胆小鬼。”
虽然伤口恢复,但遗留的痛感依然让他双手颤抖,他颤颤巍巍地抓住维因的衣服,“为什么要瞒着,明明找来了为什么要躲起来。”
刚才,南柃在听到穆康安的话后,稍稍思索,就打算这么做了。
他果然,还是想问个清楚。
他可以不在乎父亲对他和爸爸是怎样的想法,虽然会有点难过,但只要爸爸愿意陪着他就好了。
可他也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维因静静看着他,伸手轻抚上孩子的脸,指腹蹭去上面的血迹。
“你还不能这么叫我。”他温柔道。
“为什么!”南柃不解。
维因轻声道,“我和南枝,还没能在一起。”
南柃一愣。
什么意思。
父亲和爸爸还没在一起?
可就算爸爸刻意忘记了父亲,也不能掩盖他们在一起过的事实。
维因,依然是他的父亲啊?
不然怎么生下他的。
“是爸爸想忘记的。”
南柃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那你想回来的话,就要跟他道歉,要让他原谅你,但是如果他不原谅你,你就真的不是我父亲了。”
维因笑了下,“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南柃一愣,就要说他。
下一刻却被搂到了怀里,宽阔的肩膀和微凉的温度,还有从未这样清晰有过的感受。
这次再也没有半点隐藏,追寻许久的气息萦绕在周身。
熟悉的让南柃忍不住鼻尖一酸,要说出口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半晌,默默将脸埋到了维因的肩膀上。
维因轻轻叹息一声。
“我和他从没在一起过。”
“你的诞生是意外,而我也没能做什么,所以南柃,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我大概,配不上”
这些是南柃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爸爸忘记了那些,他以为是父亲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被忘记了。
现在父亲回来找爸爸,就是想认错,想要原谅,想重新在一起。
但,竟然是。
从没在一起过?
南柃不明白。
原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真的没有‘父亲’。
这一切都是意外。
南柃心里有些难过有些郁闷,可也有疑惑。
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维因。
“要是这样的话。”
“爸爸怎么会生下我呢?”
没在一起,怎么会生下他呢?
意外?
是什么意外可以让两人没在一起就有他?
在南柃的想法里,就像人类的爸爸妈妈一样,异种不应该也是和某人生活在一起成为一个家庭后才能有小孩吗。
然而面对南柃的目光,维因少见的说不出话来。
也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当然是因为你父亲把你南枝”
颤颤巍巍扶着树干出来的穆康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道闪过的黑光抽没了,留下黑乎乎的一团烟洞。
南柃不解地看去,心里疑惑更多了。
为什么不让对方说。
难道,是很不好的事情?
父亲说的对爸爸很不好的事情就是这个?
维因平静地笑了下,摸着南柃的脸,淡淡道,“等你爸爸想起来了,再问他。”
南柃:。
“好吧。”
他点点头,虽然这像个大饼。
爸爸恢复记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那你以后怎么办,要是爸爸不要你,我肯定也不认你的。”南柃认真道。
难道还要一直躲起来吗。
“我”维因刚要随便说些什么。
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南柃!”
“南柃!南柃!”
很急促的呼喊声。
是南枝的声音,还有班主任。
他们好久没见到孩子出来,也有些急了,便带着几个保安找了过来。
在发现开着门的废弃花园时,已经找遍了校园的他们也顾不了许多,匆忙走进。
这里杂草很旺盛,几乎有半个小腿那么高,无数树木遮挡着夕阳的光,里面很是阴暗。
他们快速往里走去,耳边满是踩过草丛的‘沙沙’声。
随着走的越来越深,他们看着周围逐渐干枯的树木和遍布深坑的泥土不免有些吃惊。
直到,面前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
南枝预感到什么,加快两步。
然而到了近处,脚下的步伐却缓缓停住。
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怔愣。
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而那本该在数百公立外的男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维文彦?”
第47章 同居
“维文彦?”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时, 南枝神情微怔。
维因也在这时松开了手,南柃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心虚地跑回南枝跟前。
“爸爸”
他心里忐忑, 有些虚。
觉得自己背着爸爸见了不该见的人。
南枝在他跑来时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 但在靠近的瞬间,却依稀嗅到了属于维因的气味。
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微颤了下。
南柃不知道, 只是抱紧南枝的脖子,蹭了蹭对方的脸, “爸爸, 我不是故意跑远的。”
南枝有些走神, 没太听清, 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维因。
“南柃爸爸,你认识他?”
在场只有班主任是真焦急、无措,毕竟孩子是她班的, 要是不见了或者被陌生人拐走了,她得担主要责任。
现在见南枝认识对方,忍不住松了口气。
“嗯。”
南枝应了一声收回目光, 冲着班主任勉强笑了下, 解释道, “麻烦老师跟我找孩子,既然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吧。”
班主任不太放心地看了两眼, “真的没事?”
“是, 您忙吧。”南枝点点头。
班主任听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毕竟她还有学生要看, 有几个孩子还没被家长带走,正拜托别的老师看着呢。
外人一走,场上就只留下有南枝、南柃和维因三人。
至于穆康安,他被隐去了身形,南枝无法看到。
“你”
南枝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表白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离开前,他是不想再看见对方的。
他迫切的想逃走、避开。
所以他很快离开了那座城市,回了镇上。
而现在。
自从他带着南柃回到镇上后。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安静又平和。
没有维因。
他们像普通家庭的家长孩子一样,赚钱工作送孩子上学。
起初他以为这样很好,一切都回到了之前。
事实上,并没有。
有些事情经历过就是经历过,再难以回到之前的状态和心情。
至少,南枝不能。
两人对视许久,最后南枝偏过头,错开视线。
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杂草树木。
好半晌后,他什么也没问,只吐出一句,“你,跟我回去聊。”
维因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片废弃的花园,去往校门口的路上,两人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现在的月份,晚上的温度已经有些寒凉了。
南枝紧了紧自己的外套的领口,牵着南柃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他思绪有些乱。
其实随着那么多天过去。
他对维因表白这件事,从最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到现在早已平和了许多。
反倒是如今毫无波澜的日子,时常让他产生些不一样的情绪。
他好像开始有点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是A市的生活和氛围,在那里时,被填满的情绪的时间,当然也或许是人。
南枝深吸一口气。
这几天他一直在努力沉浸工作。
好像脑子都有点麻木了。
几人到了校门口,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孩子也都被接走只零零散散的剩下几个。
南枝默默走到自己的小电驴前,才回过神,想起什么地看向身后的人,“你叫车了没。”
维因摇了摇头。
南枝默然,他拿出手机打开软件、叫车,一气呵成。
小电驴坐三个人被抓到可得罚款的,虽然这种地方管得不是很严。
叫来的车很快就到。
几人上车,维因主动去了副驾驶,南枝和南柃坐在后座。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
直到在小区下车后,南枝带着人回了楼上。
打开室内的灯,这里明显不比维因的别墅那样豪华,小小的两室一厅里沙发上还凌乱摆放一些玩偶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玩具,餐桌上还有几道没吃完的菜,室内遍布生活的痕迹,但一眼看去不乱也不脏。
南枝给维因从柜子里拆了一双新拖鞋。
然后进去将沙发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坐这边。”
他指了指。
维因上前,顺从地坐在了他指向的一侧。
南枝先是从橱柜里拿了些茶叶,泡了茶水后,才在对方身旁坐下。
南柃本想贴着坐,却被南枝指使去房间写作业了。
这下,客厅只留下他们两人。
南枝先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等了片刻后才问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很正常,很普通的一个问题。
维因简简单单回了三个字,“想你了。”
南枝捂着茶杯的手蓦然一僵,他没说什么,掩饰性地低头抿了口茶,实际上茶水极烫,根本喝不了。
哪怕隐约有所猜想,但在真的听到这三个字时,心口还是忍不住发热。
这跟面对穆康安的那句‘想你’时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杯口的热气烫的他唇角发红,他微微移开杯子,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他脑子有些发懵。
一时间,脑中转过百种念头。
最清晰的是——
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男人。
其实那天在楼道跟穆康安说完后,他回去时想了很多。
大概是两人有点像,他忍不住将穆康安和维因放在一起比较。
同样是说过那句话的男人。
为什么对维因感觉不太一样。
南枝微微捂住嘴。
他想到了那天的接吻。
其实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他都没有产生恶心想吐的感觉。
而这一点,是在那天与穆康安说开时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因为太不一样了。
穆康安别说是接触,仅仅是靠近他就令人难以忍受,感到厌恶。
可维因。
哪怕那天接吻了,还帮他弄出来,他也仅仅觉得诧异慌乱,没有令他头皮发麻的作呕感。
而更多的,是不愿细想。
想装作不知道的忽视过去。
客厅里格外寂静。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都没有出声。
南枝不知道维因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很乱。
这些天刻意压抑的情绪,好像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得到了爆发。
他终于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男人。
因为哪怕维因再怎么帮他,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性取向。
也不可能因为对他好,而不抵触跟对方接触。
可事实上,就是这样了。
他好像真没那么抵触。
而且那天拒绝穆康安,他竟然没再把不喜欢男人作为第一借口。
明明拒绝维因时,他还是那样说的。
他最初是那样坚定的认为,因为是男人,他接受不了男人,所以不愿意。
可那次,却下意识没再提起。
为什么。
南枝沉默不语。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变了。
只是他真的不敢想,也不愿想,好像一直忙碌着就可以逃避这些事情。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很久。
直到南枝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一些,他才像是想起什么,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今天才来的吗?”
维因很快给了答案,他道,“不是。”
南枝呼吸一窒,他停顿两秒,“那你前几天是不是来过小区。”
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看到过。
只不过当时以为是出现幻觉。
但现在,却有了另一个可能。
维因道,“是。”
果然。
南枝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果那两次见到的就是维因,也就说明,在他回来后没两天,对方就跟来了,而且一直留在这边。
他应该要厌恶的,生气,就像当初对跟来的穆康安一样,对对方说,‘我不喜欢你’‘不要跟过来’。
可此时此刻,那些话竟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嘴唇轻动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像唠家常一样,随口问了句,“那你住哪里。”
“在小区找了个一套公寓租着。”
维因有问必答,南枝说什么,他回什么。
“今天怎么想着出来。”南枝继续。
“想孩子了。”
可说着话时,对方的目光却紧紧落在他的身上。
想孩子,还是想谁。
不言而喻。
南枝在不小心对视的瞬间,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心跳如鼓。
这次维因主动开口,“租的房子今天到期了,今晚可以住在这儿吗。”
南枝一愣。
下一刻,对方已经靠近到了身边,那只放在沙发上的手与他微微贴近,触感若有若无。
在他转头看来的瞬间,对方也正侧首看着他。
漆黑的瞳孔牢牢地凝视着,无机质的黑色在阴影下越加暗沉,宛若漩涡。
太近了。
南枝有些僵硬地缩了缩手。
“可以吗。”
维因再次问道。
他的肩膀似乎又近了一些,
好像下一刻,手就要搭上南枝的手背。
精神在一刹那紧绷。
“可,可以。”
南枝连忙道,一边说,一边快速起身避开。
可再看维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又显得他多想。
这几瞬的功夫,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他抿着唇退后两步,勉强维持着平静地指了指某个方向,“你先,住那个房间吧。”
“谢谢。”维因笑了下,道谢。
“不用。”
南枝干巴巴道。
他安慰自己。
毕竟对方也收留过他,这么晚了将人赶出去也不厚道。
维因站起身向他走来,南枝顿了顿,只见对方在他面前停住,“我先去休息了。”
只是要说这个?
南枝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你去吧。”
话落,突然想到一件事,神情微变,“那我现在是该叫你维文彦,还是维因。”
这件事还没摊牌。
但维因大概已经从苏文利口中听说了吧。
这人,一直在瞒着。
想到这,南枝情绪的情绪不免冷了些。
维因倒是不慌不忙,显得很淡定,他道,“维文彦是个假名。”
“维因吧。”
说着,他握住南枝的手,微微低头靠近些许,轻声道,“我一直想听你叫我真名。”
南枝:
“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他耳朵已经红透了,像是被烧过一样。
维因顺从的退开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他道,“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我当时见你忘记了我,你又知道了‘维因’是董事长,才想着换个身份认识你。”
“要是我依然是‘维因’,我怕你不愿意理我。”
维因无奈地笑了下。
“但都是我不好。”
他轻轻捏着南枝的手,“我给你赔礼好吗,或者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好好的解释,从他口中过滤一番,都快成调情的话了。
南枝感受着手上带着凉意却又熟悉的触感,在迟钝几秒后,匆忙扒开对方的手。
“算了,我不缺什么。”
他撇开视线,有些僵硬地回道。
维因却道,“不,是我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或者你生气、不开心,我都能给你撒气。”
南枝:?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维因一步步靠近,南枝一步步后退,直到脚跟碰到了墙壁。
这到底是谁做错了事?
南枝连忙将人推开,往旁边走了几步,“说了不用”
这放在当时知道确实很生气,但现在细想一下也还好。
主要是维因这什么态度?
怎么一副希望他算账的样子?
“你不要点什么,我不安。”
维因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道。
南枝却觉得古怪。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只好道,“那你明天送南柃上学。”
正好他明天早上要去面试。
没错,他最近打算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上班接单两头干。
维因听了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南枝去房间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往维因手上一塞,语气僵硬道,“那对平安扣当我买了。”
他还没将钱转过去,既然人来了干脆直接给。
维因看也没看,将他的手压了下去。
“你知道我不会要的。”
“那你也该知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到让我平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南枝认真回道。
“但这是只为你买的。”维因平静地看着他,“就算你不要,这东西也只会永远放在那里,不会有第二个人得到。”
南枝捏着银行卡的手微微用力。
维因已经将卡牢牢地摁回了他的掌心,紧抓着他的手压下去。
“拿着吧,这是只给你的。”
他放缓了声音,说着。
“”
南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地收回手。
“还没吃饭吧,我去做点,你陪南柃做会儿作业。”
维因像以前一样,自然道。
说完,不等南枝反应,就转身去了厨房。
南枝轻拧着眉,看了他背影好半晌,才去了房间。
因为南柃喜欢跟南枝一起睡,所以课桌什么的也干脆都装在了南枝的房间,现在孩子正在课桌上一副奋笔疾书的样子。
南枝扫了眼作业本,虽然不在状态,但也能看出都是对的。
说起来,南柃这孩子好像在学习上意外的有天赋。
“爸爸,我写完了。”
南柃也适时地拿起作业本道。
其实这些在学校就写完了,刚才表面在写,实际上在偷听。
不过南枝当然不清楚,他俯身认真给孩子检查了一遍作业,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让装进书包。
看着南枝心不在焉的模样,南柃小心翼翼地打探道,“爸爸讨厌父维叔叔吗?”
南枝的动作一顿,他大概有想一下,才缓慢回道,“不讨厌。”
“那,喜欢吗。”南柃又问。
这次南枝没有回复,而是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小孩子不要多问。”
南枝被揉得头发乱糟糟,只好眼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所以,爸爸不讨厌也不喜欢父亲?
算了,只要不讨厌就好了。
南柃想着。
那父亲要是想爸爸的话,就要努力一点了。
维因很快做好了晚饭叫他们出来。
桌上是标准的三菜一汤,碗筷也都整齐的放在了位置上。
南枝也饿了,但他吃得很慢。
熟悉的味道几乎将他拉回到A市的时候。
挺好吃的。
维因做饭一直都不错。
除了吹不好头发以外。
一顿饭在三人的沉默中吃完。
南枝的家里没有配备洗碗机,所以先吃完的南柃自觉地拿了张椅子站在上面洗碗。
虽然年纪小,但南柃做什么活儿都干得不错。
这让南枝很省心。
像打碎碗或者碰掉什么的事儿,从没发生过。
稍稍把厨房收拾过。
南枝带着南柃去洗澡,等他们洗完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维因时,才想起来忘记给对方拿浴巾和换洗衣服了。
“你行李在哪里。”
南枝一边翻找一边随口问了句。
然而维因哪来的行李。
他随口道,“扔了。”
南枝动作一停。
在他看来,就是对方钱太多了,东西懒得带走,所以干脆租房到期换房时就买新的。
通常有钱也没见过这么用的吧。
而且用的衣服什么不应该是自己很习惯的料子吗,换了新的不会不舒服?
不过他也没再想,很快从柜子里翻出新浴巾和内裤,至于衣服,他的衣服应该会有点小,幸好有两件压箱底的大码,当时网上买买贵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便宜料子对方能不能穿习惯。
“你先穿这些凑合一下吧 。”
他将衣服递过去。
维因扫了眼,拿起内裤道,“这是你穿过的吗?”
南枝脸一红,“怎么会拿穿过的给你!”
这问得什么问题!
维因哦了一声。
拿着浴巾和衣服去了浴室。
他洗澡很快,这次没有洗头,出来的时候,南枝正坐在电脑桌前干活,感觉到他出来,头也不抬地问道,“衣服还合适吗?”
维因闻言走了过来。
随着他靠近,熟悉的沐浴香和热气也笼罩过来。
南枝抬头,就见对方摸了下领口,“合适。”
随后又接了句,“就是内裤有点紧。”
南枝:
他收回视线,一边敲键盘一边道,“那你别穿。”
维因不说话了。
晚上到点,南枝就哄着南柃睡觉,自己继续工作,直到凌晨一点才交了东西。
明天甲方那边才会确认转账。
他的电脑桌布置在客厅的。
此时正慢腾腾地推开椅子起来,准备回房。
然而一转身竟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顿时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维因。
他嗔怪道,“你怎么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抱歉。”
维因端着什么走近两步。
“我看你那么认真,不想打扰你。”
他的手上正拿着半杯热牛奶和几片面包。
什么时候泡的,南枝愣了下。
因为厨房和客厅相连,要是有动静肯定能发现的。
维因却不让他细想,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
南枝听了就要拒绝。
他不习惯这么晚吃东西,更何况他已经准备睡觉了。
可看到闻到食物的瞬间,胃里的饥饿瞬间就翻腾了起来,甚至抽得发疼,好像一秒不吃就要饿死了。
南枝犹豫了下,只好道,“我吃点。”
维因笑了下,只是温声道,“你要多补补。”
南枝:“嗯”
有点奇怪的话。
电脑桌旁有一盏暖光台灯。
南枝坐在桌前吃,维因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
直到南枝全部吃完,才将盘子端去了厨房。
南枝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后,去洗漱睡觉。
后半夜没什么特殊的,一觉睡到白天。
因为设定了比较早的闹钟,南枝很早就醒了,昨天睡得比较晚,导致他睁开眼时还有些困意。
而南柃已经很自觉的洗漱完穿好衣服,正趴在床边看他,等他睁开了眼,才道,“爸爸早。”
南枝睡意朦胧地揉了揉床边的小脑袋,认命地起床收拾。
等他出房间时,早饭也准备好了。
维因正将早点端上桌。
他在原地静站了两秒,才走到位置上。
带娃的情况下。
孩子自主起床洗漱穿衣。
老公做饭送孩子上学。
意外省心的生活状态。
南枝迟钝了两秒。
不对,他在想什么?
吃完饭后,维因果然送南柃上学去了。
也不需要问他地址和班级。
待人都走远了,南枝正给自己收拾面试用的文件时,才想起来忘记问对方搬出去的事儿了。
这家伙,不会以为住一晚就是一直住着了吧?
第48章 热吗?
这个小镇的经济还算不错, 坐公交一个小时能到市里,倒有几家正经公司。
因为南枝年轻,工作经验又不错。
面试了几家都录取了, 就等他自己从里面挑一个去上班。
有几个是996,但是工资很高, 有几家是双休,但工资稍微低一些。
南枝算了下自己自主接单的时薪, 再综合了各个工作的工资、休息时间和福利以及交通。
最后选了一家双休朝十晚五,月薪在一万左右的公司。
在这种小市里十点上班、双休, 还有一万多工资的工作可不多见。
算上通勤时间, 正好送完南柃再去上班。
虽然他自主接单赚得比上班多, 不过上班比较稳定, 合理安排时间的话两者并不冲突,还能弥补没有单子的空档期,只是部分时间撞上的话会比较忙。
而且好的公司福利待遇也很好, 六险一金还有年终奖和节日福利。
晚上回去的路上,南枝浅浅规划了下。
辛苦几年,等南柃适应了就转去市里买房上学。
要是钱够, 就不上班专注接单了。
这个念头出来时, 南枝不免感慨, 没想到才毕业多久,就有这种心态了。
车到镇上, 他准备去接南柃时, 得到维因已经将人接回来的消息, 心情复杂。
等回到家,看到一桌子的菜和已经等在桌前的维因和孩子时,更复杂了。
他放下文件, 沉默地坐到位置上吃饭,吃到一半时,忽然道,“你挑好房子没。”
意思很明显,租房到期了就另外再租。
维因手上动作一停,看向南枝,“可以再住几天吗?”
他也没找理由,就这么请求。
莫名有点可怜的意味。
好像什么没地方住流落街头的人。
但南枝知道不是。
可他也没再拒绝,只是吃了两口饭默认下来。
然而,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南枝不再需要接孩子也不用做饭,每天上下班回来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人的惰性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很舒服。
甚至这段时间也完全没有开销,维因都一手包办了,只要问起就说是借住费。
至于穆康安也没再出现。
那天其实他看了很久,南枝曾经对他严肃的坚决的拒绝的话,到了维因这儿就销声匿迹。
他感受到了南枝的纵容和与众不同的态度,沉默不语回到南柃面前,留下一句‘走了’。
就消失了踪影。
南柃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强留,只是默默将跟对方血契解除了。
或许从这之后,对方不会再出现。
这日。
南枝中午就下班了,无关其他原因,是昨天下午曝出他们的软件有重大问题,无数客户集中反馈和投诉,没办法才留下所有人通宵加班,一直到现在才被放回来。
回到家时,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维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很奇怪,好像每一次回来,都刚好有饭吃,又都是热乎的饭。
不过此时脑袋忙到宕机的南枝没功夫想那么多,他疲惫地吃了半碗,泡了杯咖啡坐到电视机前,打算醒醒神,再继续工作。
前段时间接的外快,今天也要交了。
“不去休息一会儿?”维因抬手,随意帮他理了下领口和下摆处褶皱的布料,带着凉意的皮肤若有若无的蹭过。
可此时的南枝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揉了揉鼻梁,半阖的眼帘下有一点淡淡的青黑。
“还要工作。”
他言简意赅道。
说着又喝了两口咖啡。
然而实在是太累了,也许是身体真不如大学那会儿年轻,大半杯咖啡下去,他还是眼皮极重的一点点垂下,直到完全闭上眼,睡过去。
失去支撑的他,头歪了歪,靠在了维因的肩头。
维因平静地抿了口茶水,随后指尖轻轻一抬,杯子便自己落到了桌面,和玻璃轻轻相碰发出小而清脆的响音。
他一手揽过熟睡的南枝,轻轻放到腿上,给对方摆了个舒服的位置后,指尖抚过,接着凭空出现一条毯子落到身上。
南枝闭着眼,静静睡躺在他的腿上。
睡着时的他相较于醒着时没太多表情的模样,眉眼柔和了许多,修长的睫毛轻闭着,在眼下落出一片参差的阴影,短发凌乱的散开,几缕发丝在窗外阳光下透出淡淡的金褐色。
他忽然动了动,将半张脸埋进被褥里,隐约间好像发出舒服的鼻音。
维因搭在他身上的手,指尖忍不住轻颤了下。
接着缓缓抚上他的睫毛,很细,偶尔会颤动,有些痒。
维因垂眸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不知不觉,窗外变成昏黄的夕阳,金色的光从窗外大片大散落在白瓷砖上,映照在两人身旁。
现在是南柃放学的时间。
在一身黑衣的司机陪同下,南柃很快回到家,入目就是这般安静的场景。
维因看向他,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南柃看了眼沙发上人,了然地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回房间放下书包。
直到天空完全转变为黑夜。
南枝才从困倦中醒来。
熟悉的恍惚感让他沉寂了好一会儿。
但很快发觉身/下的不对劲,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抬眸向上看去。
“醒了?”
维因熟稔地将他脸庞几缕遮挡的发丝拨开,温声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在,也或许是这些时间的相处,南枝这次淡定多了,甚至又闭着眼躺了会儿才慢慢挪起来。
身上的被褥随着他的动作,从身上滑落。
还是有点疲惫,但总体清醒多了。
一觉睡醒,身上暖烘烘的,他动作间一不小心碰到维因略显冰凉的手。
南枝顿了顿,主动握了握,“冷不冷。”
他第一次这样主动,不禁让维因感到诧异和惊喜,这次反倒他退缩了。
将手抽了回来,“不冷。”
冻着南枝就不好了。
南枝没在意,他醒了醒神后从沙发上起来回到电脑桌前。
本想下午解决晚上睡觉,现在看来晚上又不能睡了。
可打开电脑时,他忽然发觉电脑是待机状态,没记错的话他最后一次用时是关机的。
南枝按着鼠标的手停顿了下,随后打开敲到一半的代码,发现已经全部做完了,并交给了老板。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半晌,再打开手机,钱果然已经打到了账户上。
他才二十多岁,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老年痴呆,也没有记错。
那这个已经上交的工作是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视线缓缓转向维因。
不至于吧,这人再怎么全能也不可能
维因却很淡定地走上来,将他的电脑关机,“今晚早点休息,想吃什么。”
南枝看着他沉默了下,“是你做的?”
维因平静地点点头。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南枝有些咋舌。
他感到不可思议。
维因却摸了摸他的头,“别这么累。”
如果可以他完全不想让南枝这么奔波,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可南枝大概会不愿意。
南枝僵了下,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的手,“都多大了。”
维因心想,多大在他眼里都算小。
但他也顺着收回了手。
声音温柔到像是哄孩子一般道,“晚上要不要出去,你前两天说想吃火锅。”
南枝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这么说过。
现在手头的工作被对方做完了,他又好久没出门,偶尔放松一下也可以。
念头落下,他这才忽然想起缺了什么,连忙推开椅子,起身问道,“南柃呢!你孩子接了没。”
维因好笑道,“当然接了。”
适时的,南柃在他们话落时,从房内走了出来。
“爸爸。”
南柃小跑到南枝面前,乖巧道,“我做完作业了。”
南枝这才松了口气,俯身将孩子抱起。
然而看着孩子抱起后快高出他头的个子,才突然意识到孩子竟然长那么大了。
简直是不知不觉。
可奇怪的是抱着始终不重,轻飘飘的。
南柃安静地搂着他脖子趴到他怀里。
软软的脸压着他,热乎乎的。
“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这边已经找好了几家。”维因打卡客厅的灯,昏暗的空间霎时被照亮。
南枝摸了摸南柃,没过多犹豫,点点头,“行,好久没出门了。”
商量后,两人选择去一家当地口碑不错的火锅店。
到店找到预订的座位,南枝点了鸳鸯锅,这家的辣锅做的很正宗,听说老板就是川渝那边的。
南枝吃了几口,就嘴唇发红,眼尾也有些被辣出的淡红色。
南柃还没吃过这么辣的,看着好奇也跟着尝尝。
辣和其他酸甜苦辣不同,这个属于痛觉。
他觉得相比人类其他食物的味道,这个似乎更有意思些。
好巧不巧,今晚也是该火锅店的开业周年庆,据说老板是某歌星的歌迷,所以给在场的人抽演唱会门票。
这是个老牌歌星,歌曲足跨了两代人,每次演唱会的门票能被黄牛炒到上万元不止。
如果抽到门票就算自己不要拿去卖了那也是稳赚。
现场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有不少带着孩子出来的,比较懂的年轻人连忙跟自己家长科普,这门票的值钱程度。
南枝对此兴趣不大,他一心一意地埋头吃肉。
太久没出来吃一顿了。
虽然维因手艺不错吧,但吃久了也会腻味。
坐在他对面的维因大约是看出来,一手撑着下颚,看着他努力干饭的样子,轻笑一声,“你要是喜欢,回家我也能做给你。”
南枝吃肉的动作一停,这也会做吗?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不用不用。”
在外面吃跟在家里吃的感觉可不太一样。
维因闻言挑了挑眉。
这时,众人已经开始抽签了。
规则很简单,抽到老板发的印有玫瑰花纹的签子就能得到门票。
一共有两张。
很快轮到南枝这桌,他随意抽了一根,看都没看就放倒了一边。
“爸爸不想去吗?”
南柃也吃得嘴巴红通通的,不过相比隔壁桌辣的直喝水的大人,他除了嘴唇红红的,就没特别表现了。
“嗯。”
南枝随意应了一声,工作忙呢,哪有时间去。
而且他也不追星。
“可是,爸爸抽到了诶。”
南柃拿起签子道。
顿时听到声音的前后几桌都看了过来。
南柃摸了摸签子上面的玫瑰花浮雕。
明明就想去的吧,爸爸口是心非,就跟之前抽奖一样。
南枝顿时一噎,被辣味呛得猛咳了两声。
旁边很适时的递过来一杯冰水,他迅速抓起灌了两口。
低头才发现是维因的杯子。
抬头看去,就见对方淡定微笑。
南枝: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身拿过南柃手上的那支签子,看到上面果然雕刻了一只小小的玫瑰。
他其实真没那么想去,也就一点点
主要是太久没出去热闹了,每天上班家里两点一线,感觉一滩死水。
但他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
“抽到了就去吧。”
维因随意道,“我们一起。”
一起吗?
南枝垂眸摸了摸签子。
“那,一起去。”
吃完几人又去逛了超市,回来已经十点多。
南枝嗅了嗅外套上的火锅味,准备待会儿直接丢洗衣机。
“过段时间,你们公司是不是该放年假了。”维因随口问道。
毕竟快过年了。
南枝点点头,随后又轻皱了下眉,“不过放的时间晚。”
说到这,话锋一转,“得让你自己在家带几天南柃了。”
南柃的小学放的早。
维因答应下来。
南枝顺手将他脱下的外套抱过来一起拿去丢洗衣机。
走到阳台上,外面的冷风一吹,他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些,正要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前,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低头耸了耸鼻子。
维因的外套怎么没有火锅味儿。
南枝以为自己鼻子失灵了,又多闻了好半天,还是没嗅出什么。
随后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很怪异,不禁耳朵红了红,连忙将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他扭头看向阳台上晾晒的,他和南柃,还有维因的衣服。
说来,这人在这儿好像住了很久了。
他也,有点习惯了。
南枝看着对方晒在阳台的外套有些恍惚。
目前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他搭在洗衣机上的手微微收紧。
似乎已经逐渐接受能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的事实。
只是,自从那天表白后,到现在对方也没再有什么表示。
南枝到底还是被动了些,让他挑明一时还是说不出口。
要不,就这样凑合过吧。
其实也蛮好的。
南枝这样想着。
不过他完全没往这样下去的话,X生活怎么办,毕竟他向来不太需要,也就不考虑。
晚上,两大人一小孩正常的洗澡休息。
几日后。
南枝忽然收到公司的通知,居然全员延长假期时间?
这是什么好消息?
与此同时,工作群里的人都炸开了锅,纷纷赞扬老板,什么拍马屁的话都用上了。
南枝平时在群里就是个万年潜水,现在也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看。
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请几天假回家陪南柃,这样一来也不用请假了。
回家后,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跟家里那两只分享。
南柃高兴地抱住他,维因也表示要不要出去旅游。
旅游?
南枝犹豫道,“春节哪里人都多。”
维因顺势改口,“那就留家里,最近新上了好几部电影,还有市里新建设了新景区。”
南枝听着感觉都不错。
他抱着南柃坐在沙发上,认真的听着维因的话。
气氛异常的和谐。
半个月后,公司放假了。
而南柃的学校提早一星期就放了。
他们先是在家休息了几天,然后跟着维因的建议去周边附近玩了很久,每天大包小包买好多东西回来。
直到快过年的前几天。
南枝回家时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站在家门口,抓着门把手迟疑了许久。
“怎么了。”
维因这时从后上前,轻声问道。
“有点,奇怪。”
南枝眉峰轻拧,他指了指脚下的地毯,“我记得出门前上面没有这些稀碎的垃圾,这里也歪掉了。”
接着又看向旁边的地砖,“脚印,也很多。”
他抿了抿唇,想到前段时间看过的新闻。
什么独居人士家中潜入小偷,被发现后砍伤户主之类的。
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维因拍了拍他的肩,握着他的手道,“别担心。”
他声音温柔平和,却带着无尽的安抚力。
的确他在时候就出过什么事,维因,一直都是个令人很安心的存在。
南枝定了定神。
心里的担忧弱了许多,或许是他多想了。
他将钥匙插/入孔内,拧开了把手。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是客厅里好像
他拧着眉,打开了灯。
然而就在灯亮起的一瞬间。
‘砰’的一声,礼花筒倏然在头顶炸开。
无数碎花丝带从头顶飘了下来,零零散散的落在发顶。
南枝:!
“生日快乐!”
吕雯沁兴奋地拿着礼花筒从墙后蹦了出来。
冲上来就给了南枝一个熊抱,抱完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寿星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南枝被这一□□得一脸懵,他抬头一看,就见好几个人从家中的各处钻了出来。
杨琪琪、苏文利,还有室友元志浩。
南枝:?????
南枝更懵了。
他茫然地看向身边的维因。
就见对方淡定地从旁边拿了个小皇冠戴到他头上。
“生日快乐。”略冷清的声线带着温柔的弧度轻声道。
这是一个真皇冠,底子是钻做的,上面镶嵌了各色的宝石,戴上去的瞬间难免有些压发顶的重量。
“哎呀,快来,我们都准备半天了。”
吕雯沁见他还呆站在门口,赶忙将人拽了进来。
只见他们将客厅中间盖着的一块儿大布掀开,底下是一张巨大的圆桌,上面琳琅满目的放满了食物,要说出挑的当然是中间那个巨大又华丽的三层蛋糕。
元志浩将椅子摆到桌边,上前好哥们的拍拍南枝的肩,“我都不知道你原来今天生日啊,大学都没给你过过,生日快乐。”
说着给他塞了个红包。
“不知道送什么,一点心意,当是补大学几年的份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要不是今天,他还没想起来大学南枝时常给他们过生日,自己好像一次没过呢。
南枝有点无措地接过,依然是一脸懵逼的状态,“谢,谢谢。”
他被几人拉着到了桌旁,落座。
左边是吕雯沁,右边是南柃,再往旁边才是维因。
之后,他们开始生日惯有的流程,什么生日歌吹蜡烛。
当然,这个年纪唱生日歌几人都不太放得开,吕雯沁就不一样,作为标准的e人,她不仅高歌,还拉着别人一起,是活跃气氛的第一把手。
南枝起先还有些放不开,僵硬的不行,直到吕雯沁闹开了,才忍不住笑了下。
后来他们陆陆续续给南枝送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没想到的是,苏文利也来了也送了。
只是送的时候,目光复杂地瞥了自家老板一眼。
餐桌上,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吃到后面都放开了,开始喝酒玩游戏。
最开始还喝的克制,直到后面玩开了。
众人开始猛灌酒,特别是南枝,作为寿星被灌了不少。
没想到的是,元志浩和吕雯沁意外的合拍,两人喝着喝着就勾肩搭背上了。
开始拼酒量。
杨琪琪在一边劝都劝不住。
后来苏文利干脆将杨琪琪拉过来,不让劝了,两个小情侣开始说悄悄话。
玩着玩着,众人的位置也默默换了。
南枝的左边从吕雯沁变成了维因,南柃倒是还在他旁边,相比于逐渐放开的众人,维因很淡定地吃着蛋糕,跟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被灌了好些酒的南枝,有点晕乎乎地捂着头趴在桌上,头顶的小皇冠歪歪的挂着。
南柃在旁边轻轻推了推,“爸爸,你没事吧。”
“你爸能有啥事。”旁边已经半醉的吕雯沁听到声响,拿着酒杯凑过来,“这可是好东西,你要不要也来点。”
南柃:
“好啦,雯沁,南柃还小呢,你跟志浩喝吧。”杨琪琪连忙将脸都要贴上去的吕雯沁拽回来。
杨琪琪和苏文利都比较克制,只喝了一点。
大概是喝高了,元志浩很不合时宜的提起,“真不知道为什么程钰那小子不来。”
提起这个名字,有点清醒的人都有些尴尬。
毕竟对方几个月前才纠缠过杨琪琪。
吕雯沁听到名字更是给了他脑袋一下,“别提这人!”
元志浩一脸茫然地抓抓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应了声,“哦”
后来喝多的几人直接打开了南枝电视的ktv功能,唱起了歌。
南枝听着他们那死动静,稍微清醒了点。
这不会扰民吗?
然而,他刚站起身要过去问,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作为寿星,他自然被灌了不少。
幸好被维因揽着肩膀扶助。
“你喝多了,先回去。”
维因温良的声音落在耳旁。
南枝捂了捂发热的脸,被这么一打断,又忽然不知道要干嘛了。
迟疑好一会儿后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来,被搀扶着回到房间。
他手脚发软地坐在被褥上,脑袋歪靠在床头,呼吸间满是炽热的酒气。
就在南柃要跟进来时,却被维因挡在了门外。
小小的眉头不满地皱了下。
“爸爸不舒服,我要看着。”
维因俯身耐心道,“我看着,你跟他们好好玩。”
可对南柃来说,根本不感兴趣,他更想陪着爸爸。
然而下一刻,吕雯沁就直接跑过来,一把将南柃抱起来,“好啦,来跟哥哥姐姐凑凑热闹。”
南柃:!
不怎么跟人类接触他的慌忙道,“你放开。”
吕雯沁揉了把他的脑袋,嘟囔道,“小孩子还挺倔。”
“乖哦,你听姐姐唱歌,姐姐给你吃糖。”
说着,她就抱着南柃踉踉跄跄地跑客厅沙发上去了。
维因笑了下,轻轻关上房门,将客厅的嘈杂声杜绝在外。
他缓缓走到床铺前,微微抬起南枝的下颚。
此时的南枝已经昏昏沉沉了。
今晚的酒水后劲特别大,整个人又热又晕乎,额间已经出了薄薄的细汗。
维因看他半阖着眼,睫毛上一点细密的汗珠。
脖子脸上都热得微微发红。
维因动了动手,轻轻解开了对方领口的几颗扣子。
不经意间,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皮肤。
南枝不自觉颤了颤。
微微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面前的人。
随着几颗扣子打开,皮肤一点点露到了腹部。
维因带着凉意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肩膀,南枝怔了怔,看着对方的目光好似清醒了点。
他轻轻呼吸着,胸口不停起伏,淡淡的酒气围绕在他周身。
“南枝”维因轻声道。
手推着南枝领口的衣服,一点点滑到手臂,衣服也跟着缓缓滑落。
“热吗?”
第49章 互相‘帮助’
冰凉的温度从炽热的皮肤上寸寸划过。
南枝忍不住轻颤了下, 突然的凉意使得他呼吸微顿,逐渐急促。
他胸口起伏不定,本就敞开的衣领越发往下滑落。
维因的手轻抚上他的脖子, 指尖轻摁着他的喉结,缓缓上挪触碰他的脸庞。
南枝好像清醒了些, 又好像更迷糊了。
他看着轻抚他,逐渐倾身靠近的人, 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低低道, “维”
刚开口一个字, 他就忍不住呼吸了下, 酒精带来的无力感几乎让他难以继续开口。
“我在。”维因轻声回道。
指尖从他的脸庞轻轻蹭过, 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南枝闭了闭眼,缓慢地抬起胳膊,试图抓住维因那只乱动的手, 然而因为没力,只能软软的搭在对方的手上。
维因反手将他握在掌心,炙热的温度被寒凉紧紧包裹住。
“热吗?”
他再次轻问道, 这次更近的靠了上来。
微微低头时, 发丝垂落, 若有若无的从南枝脸庞拂过,极近的距离, 炽热的呼吸依稀落在脸庞, 一时间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南枝恍惚地轻点了下头, 他的视野中,看着眼前的面孔越来越近,近到鼻尖相碰, 近到嘴唇近在咫尺。
隐约意识到什么,他被对方紧握的手挣了挣,但没能挣开。
只能无力道,“不,不能”
他轻/喘着气,声音极轻。
“我能帮你,舒服点。”维因回应着他。
一手紧握着对方,一手轻捏住他的脸,嘴唇若有若无地蹭过。
南枝心跳越发乱了,他迷蒙地看着面前的人。
直到对方轻轻贴了上来,有点凉,很特殊的触感。
维因一边紧紧盯着他,一边试探性的唇角厮磨。
见南枝没再拒绝后,他果断撬开了对方的唇,紧紧吻了上来,不留一丝缝隙,他用力地舔舐过唇舌,搅/弄/春/池。
他吻得太急促太快,南枝很快招架不住。
他胡乱地抵着对方的肩膀,试图赚得一些喘息的空间,但维因跟得更紧,他牢牢地捏住南枝的脸,另一只手则松开对方的,转而紧扣住腰。
南枝的唇边,几缕来不及吞咽的液体,狼狈地溢出,近乎窒息下,他的呼吸越加急促,胸口起伏也更加剧烈。
衬衫早已凌乱地散开,垂落在手肘处露出大片的皮肤,上半身几乎一览无遗。
“唔”
他忍不住闷哼,脸色憋得通红。
直到几乎以为要窒息而死时,对方才蓦然松开了手,霎时间,大量的空气涌入了喉间。
南枝控制不住地大口呼吸,靠在床头的身子微微蜷缩,他微微侧过身,手指颤抖地扒着床头板。
或许是太久的亲吻,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后才稍稍缓和。
而维因已经不甘寂寞地再次凑了过来,轻轻掰过他的脸,舌尖从他下巴、唇角的湿润一点点舔舐过。
南枝全身不自觉地轻颤,他眨了眨眼,混沌的大脑才勉强清醒了两分。
“别,别亲了。”
他轻声道。
维因的动作一顿,他稍微分开一点,又重新轻轻压了压南枝的唇,声音含糊道,“不舒服吗?”
舒服?
南枝不知道,此时他的脑子完全转不过弯。
维因却再次开始亲吻他,甚至一只手解开了他的腰带,手指轻轻蹭过他的髂骨,顺着骨头的痕迹缓缓滑入小腹
与身体完全相反的,带着凉意的触感接近特殊的部位,温度刺激下,南枝忍不住有了反应。
他的手死死抓住了维因的肩膀,用力仿佛要在上面留下痕迹。
随后用尽力气的同时,头往旁边偏了偏,才勉强避开对方的亲吻。
他一边闭着眼呼吸着,一边难耐道,“不能这样。”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的意识也在沉沦,也开始追逐快/感,在几乎失去理智的边缘,他勉强勒住将要跌落悬崖的马。
“别怕。”
维因唇角的笑有一丝无奈。
说完,他开始一边细细的亲吻南枝的唇角,一边帮对方疏解。
冰凉的手让南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随着对方的动作,呼吸也越加急促。
在他想要出来的瞬间,维因却不厚道地按住了,南枝微微睁眼,有些难受地看向对方。
“你再让我亲一会儿,我就帮你。”维因在他的耳旁低声道。
南枝轻轻喘/息着,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维因再次用舌尖撬开他的唇,相比之前,这次进去要容易的多,甚至隐约感受到了南枝的生疏的迎合。
然而,就在室内逐渐热烈时。
门外忽然响起了躁动,声音很近,近得好像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老乱跑,听姐姐唱歌不好吗。”
“”
“乖,跟姐姐回去。”
“我要爸爸。”
“你爸爸都累了,让姐姐陪你不好吗。”
“不用”
随后门被磕碰的穿出一阵阵响声。
这声音太近太大了,将室内的旖旎和安静打破。
南枝稍微恢复了点清明,他连忙将手抵到自己的唇前,维因被他顺势推开,分开的刹那湿润的唇瓣轻触过他的指尖。
南枝不禁颤了颤。
他勉强挤出声音道,“不,不能了,有人,门口”
他说话很费劲,断断续续的。
维因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是啊,我没锁门。”
要是被人不小心推入。
南枝呼吸一窒。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小南枝正被抓着,只是轻轻动一下,奇异的感觉便传遍全身,让他颤了颤,不敢再动。
维因动了动手。
南枝更是忍不住闷哼出声,他的眼角被逼得通红,挣扎地看向对方,“不能。”
“因为有人?”维因慢条斯理道。
南枝点了点头。
下一刻,维因倾身而上,将他紧紧扣押在身下,阴影将人完全笼罩,他道,“那是不是没人,就可以了?”
南枝一愣。
紧接着,他被猛地从床头拽下来,摔到了床上。
似乎动静有了大了,外面的闹腾也静了一秒。
南柃焦急地声音连忙传来,“爸爸,你怎么样。”
说着,门把手便动了动。
维因适时的出声道,“没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中带着些许冷淡。
“他酒喝多了,这边我会管的,吕雯沁你带南柃去旁边玩。”
“嗯,好,好。”
吕雯沁也是喝晕了,说话的语调七上八下,说完就又把南柃抱走了。
南柃:
他挣扎着要下去,但吕雯沁抱的死紧,用力的话会弄伤吧。
南柃心里矛盾。
父亲在里面的话,爸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昏暗的室内。
南枝已经被这一出惊得酒醒了一半。
他满身是汗的窝在被褥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身上的人。
“不要担心。”
维因低俯下身,亲吻他的脖子,“我不会想让别人看到你的。”
说着,他的手在南枝的腰上摩挲着,随后又回到那个特殊的位置,这次他没有磨蹭,很快帮对方疏解出来。
南枝将头埋进被褥里,闷闷地呼吸,说不出话来。
“你。”
半晌后,他才微微侧首,眸光复杂地看着对方。
“南枝。”
“我喜欢你。”
维因俯下身亲吻在他的眼角,坦然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南枝有些怔愣。
但很快发觉一丝不对,因为两人贴的很近,他似乎隐约感觉到了对方的那处。
他才想起来,似乎他从没帮过对方,多数是对方在帮他。
可是这种事情
就算不要对方帮,也没关系。
南枝这会儿心情复杂极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步步的松懈,甚至于刚才那一瞬间的放纵。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不那么排斥男人。
或者说,不排斥维因。
他安静躺了好久,维因就埋在他的脖子上,亲吻着,有时候有点疼,有时候是舒服的。
南枝半阖着眼,又累又困又矛盾,直到对方吻到了他的胸口,他才自暴自弃地一闭眼,“你,要不要我帮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但还是说完了。
他紧张地整个人发热,耳朵更是红得滴血。
不过这样黑暗的房内,应该是,看不清的吧。
他想,他只是礼尚往来。
只是对方帮他了,所以他也
大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维因的动作停了停,随后视线静静地转向了他,黑暗里,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有些奇异的色彩。
“可以吗?”
维因确认道。
南枝抿了抿唇,停顿一两秒后,轻轻点了下头。
维因抓着他的手微微收紧,随后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下,“那能不能,用这里。”
说着,他的手从南枝的腿上划过。
南枝一愣。
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顿时面色一红,轻轻咬了咬牙,“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里不累。”维因试图争取道,“我可以自己来。”
“不行。”
南枝一口拒绝。
然而,果断的话在触碰到维因时,那陌生的触感和温度立马让他收回了手,他颤抖地将自己的脸埋进被褥,心里建设了好久后,才反悔道。
“算了,你自己来吧。”
他还是,下不了手!
算了,让对方自己弄吧。
得到他的同意,维因似乎有些高兴,眯了眯眼睛又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今天晚上被亲的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南枝自暴自弃的想。
他发现突破那一道线以后,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完全没自己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
他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相处太久,也或许是那天的表白种下的种子。
这一天的到来似乎也变得不奇怪。
何况
南枝微微闭眼,一起太久了,真的有点像家人的感觉。
有些,舍不得。
然而这些想法,在维因真的开始实施行动后,就破碎了。
一次次摩擦过的触感,还有相贴的位置
南枝几乎是咬着牙,忍完了全程。
直到结束后,整个人满头大汗,又紧张又累又困。
维因似乎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之后遏制不住的困意就一阵阵袭来。
“睡吧。”
对方轻声道,随后将他抱起走进了浴室。
南枝被放入了温水之中,可能真的太累,也可能是水温太舒服,他渐渐地完全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50章 交往吗?
翌日。
还残留着些许气息的房间里,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室内一片暗沉,只有微弱的一点亮度透过窗帘, 才证明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南枝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醒来时眼皮又酸又重,身上也是一片酸麻, 整个人又累又困得不行。
他勉强睁了睁眼,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好半天, 意识才一点点回笼。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好像很混乱,有点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维因跟他亲了, 然后他们互相帮助了一下
互相, 帮助?
南枝茫然地眨了下眼。
刹那间, 昨晚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所有细节也在脑海中浮现。
连同记忆一起的,还有身上瞬时发作的疼痛。
他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大腿, 只觉得那边一片火辣辣的疼。
回过神后,他脸顿时就红了。
白天起来的困倦、凉意,统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羞耻、不敢置信、震惊, 从脸开始全身都逐渐发烫。
疯了吧
他昨晚是疯了吧
南枝用力闭了闭眼, 压根不敢回顾,那种依稀还残留在身体上的快/感, 让他羞耻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果然, 酒精误人!
也在这时, 一份重量覆了上来,微微将南枝环抱到怀里。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低低响起,“醒了?”
维因的略冷淡的声线在此刻有些沙哑, 多了些额外的韵味。
南枝一怔,仓皇地摇了摇头。
发觉这个回应莫名其妙,才又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不舒服吗?”
发觉他的神情不太对劲,维因往下摸了摸,想要看有没有擦伤,然而手刚摸出去就被南枝狠狠抓住了。
“没有!”
维因静静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寻找说谎的成分,顿时将南枝看得紧张起来。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轻轻在南枝唇角啄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吻。
南枝僵了僵,他无措地抬手蹭了蹭嘴。
然而似乎这个动作惹的维因不满,一把抓掉他的手,捏着他的下颚深吻下来。
“唔”
南枝挣扎无果,被抓着亲了好几分钟,直到嘴唇都肿了才被放开。
维因最后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随后抬手将他搂到怀里,低声道,“你昨晚,没有拒绝我。”
南枝一顿。
“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喜欢。”维因敛下眉眼,手一点点抚摸着他的后脖。
南枝撇开视线,没敢吭声。
“我喜欢你。”维因再次道,他紧紧将南枝压在怀里,下颚抵着对方的发顶,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进来一般。
“你怎么想的,南枝。”
南枝不知道。
他也理不清思绪。
从事实上来看,他是能接受的。
可从没踏入过这种亲密关系,甚至是和男人的亲密关系,让他有些不安。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你让我考虑一下。”南枝垂下目光,一眼撞见维因穿着睡袍而裸露的胸口,又连忙移开视线。
抿唇想了片刻后,“先试试,可以吗。”
他小心的试探。
维因愣了下,随后露出一丝笑意。
“当然。”
能有这个答案,已经很出乎他的预料了。
话落,低头又亲了南枝一次。
他的情绪,清晰到南枝都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这让南枝很陌生。
这种别人因他一句棱模两可的话,而产生快乐情绪的情况。
实在太少见了。
因为,喜欢他吗?
南枝看着对方,恍惚了片刻。
随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的回神。
“等一下,客厅那些人,还有南柃”
维因将急迫地南枝压住,安抚地顺了顺脊背,“我昨晚让人送他们去了附近的旅馆,南柃就在隔壁房睡着,没事。”
南枝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想到昨晚对方吓唬他的事,不禁懊恼道,“为什么不锁门。”
那时候他是真被惊到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被人发现的话
维因抱着他,声音依然温柔,但吐出的字却并不如表面那般,“感觉,很刺激。”
南枝眼睛微微睁大。
大概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看着这么正经,居然有这种心思。
不过维因很快话锋一转,“别担心,当然不会拿你冒险,我有把握的。”
“一定不会让他们看见你。”
“我不舍得。”
那样的你,被人看见。
南枝面色一红。
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不说。
然而,他们还没说几句,维因想继续抱着南枝温存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南枝精神一紧,就听维因平静道,“进来。”
‘吱呀——’一声过后。
一道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是南柃。
此时的孩子一脸怨念地站在门口。
父亲太可恶了。
从来都是他和爸爸一起睡的,现在居然为了自己跟爸爸睡把他赶出去!
南柃自认是个很大度的小孩,要是父亲想跟爸爸一起睡也没关系,他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睡。
可是父亲太自私了!他只顾着自己!
好过分。
“南南柃。”南枝有些结巴道。
手紧紧抓着被褥生怕露馅,生怕被发现被子底下除了一件外套什么都没有。
然而南柃不知道,他小跑上来,摸了摸南枝的额头,关心道,“爸爸还有没有不舒服啊。”
他还记得昨晚南枝被搀扶进来时晕乎乎的样子,还有发出的那些动静。
孩子热乎乎的手触碰着额头,南枝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将孩子的手拿下来,温声道,“没有不舒服的,南柃饿了吗,爸爸起来给你做早饭。”
南柃凑过来贴了贴他的脸,“爸爸再睡一会儿吧,我给你做饭。”
说完,也不等南枝回话,吭哧吭哧地就跑出去了。
南枝轻叹了口气。
心头发暖。
这边,维因掀开被子,手轻触上他的腿,同时从床头摸了一支药膏来,“昨晚好像有点用力,我给你上点药。”
南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只手伸进来才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没事,我自己来!”
他语速急促。
昨晚是喝多了,放得开些,跟现在哪能一样。
维因见状也不多说,将药膏递给他,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南枝看不到他后,才悄悄松了口气,开始给自己上药。
确实有点用力,但只是发红发痛,倒也没破皮。
他挤了点药膏在手上开始抹伤口,可擦着擦着,又不禁想到是维因留下的痕迹,顿时动作开始僵硬。
好一会儿才将这大片红色擦好。
刚好维因也洗漱完出来,南枝从柜子里拿出内裤和裤子穿好,也进去洗。
然而在看到镜子的瞬间,他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拽住维因的手腕。
“维因!”
南枝少有的激动。
维因:?
他淡定地转头看向南枝。
就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领口,就见上面大片大片的红色粉色或紫色的吻痕,还有些揉捏过的青紫色,不知道的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事。
“看你干的好事。”
南枝气冲冲道。
这痕迹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去,他还怎么出门。
维因很淡定地笑了下,伸手轻轻捂了捂他的脖子,“对不起。”
他垂下目光,低眉顺眼道,“你生气的话,可以弄回来。”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南枝:
他无语地将人推开,重新回到了浴室。
这怎么看都还是他吃亏。
重新站在镜子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情绪激动的缘故,痕迹好像更明显了。
南枝左看右看,苦恼了好半天,最后将房间里一条压箱底的围巾拿出来,戴上尝试遮了遮。
勉强能盖住。
他好久没戴围巾了,南方的冬天越来越不冷,也越少见人戴围巾,现在出门戴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奇怪。
他叹了口气,将围巾丢回床上。
先洗漱。
刚洗完脸,就见维因走了进来拿出一支药膏指了指脖子,“擦这个会好点。”
“谢了。”
南枝接过药膏,条件反射道谢,回过神又意识到,还不是维因造成的。
他用热毛巾将脖子脸都擦了一遍,最后上了一层药膏。
在家里不方便遮遮掩掩,他只能顶着一脖子痕迹走到餐桌前。
这会儿南柃已经做好早餐端上桌了。
虽然个子矮,但一抬头就看到了南枝脖子上的青紫,焦急地扑上去,“爸爸,谁打你了。”
南枝一愣,低头见孩子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尴尬地连忙用手虚掩了下。
“没有。”
“那怎么这样了。”
南柃心疼道。
黑溜溜的眼珠子眼巴巴瞧着他。
难得让南枝不敢直视一个孩子的目光,有些心虚的偏过头,支支吾吾道,“一点过敏,没关系的,没有不舒服。”
虽然他这样说,但南柃还是不开心,如果不是个子不够,他真想爬上去好好看一下。
“爸爸吃饭。”他从厨房拿来筷子放到南枝面前,忧心忡忡道,毕竟看着真有点吓人。
南枝尽量忽视孩子的目光,专心吃起来。
这会儿维因晒被单回来,昨晚南枝熟睡后他就把染脏的床铺都换了。
只见他走上前将南柃从南枝身旁抱离,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南柃挣扎了一下,但无果。
昨晚是不敢大动作,怕把吕雯沁弄伤,现在是无法挣扎,毕竟父亲比他强大的多。
想到这,南柃暗搓搓地瞥了维因一眼。
父亲
好偷偷摸摸,待在失忆的爸爸身边。
幸好公司提早放了假,这些时间都能在家里带薪休息。
不过他一刻不闲着,吃完饭就去办公。
昨晚聚会过后,家里已经被维因打扫的干干净净,几乎不留痕迹,如果不是还有昨晚的记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甚至过来的朋友们也早都不见了人影,只有礼物还放在沙发上。
礼物?
南枝敲代码的手一停,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起身将沙发上的礼物盒拿起。
但在意的却不是礼物本身。
而是,为什么他们会来为他庆生,甚至从这些精美的礼物来看,也不是临时的,更像是提早准备。
要知道南枝从未在学校过过生日。
对其他人来说值得庆祝的日子,在他眼中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完全不记生日,是他的常态。
一来,他从不过,也没人给他过。
二来,他自己都不清楚出生日,户口上的日期是当初政策还不够严时随便登记的。
这种情况下,别说过生日,别人乃至他自己,连日期都不知道。
南枝眉峰轻拧。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转身进了房间将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再打开手机日历。
只见昨天的日期,刚好是他身份证上的日期。
他好像,知道了。
南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身份证。
在原地沉寂良久后,转身进了阳台,就见维因站在那儿正搓洗他们的贴身衣物。
能丢洗衣机的已经丢完了,就剩下些需要手搓的。
在看到对方手里的那条内裤时,南枝顿时面色一红,快步上前两步一把从对方手中夺过,微微咬着牙道,“这个我自己洗。”
维因好脾气地笑了笑,从他手中拿回来,“洗一半了。”
随后放到水下认真的冲洗干净。
南枝见状神色复杂。
几个月前,他根本不敢想对方这样的身份,住在那样的别墅有那些钱财的人,居然会来跟他住这种破房子,还给他搓衣服。
这人连自己的头发都吹不明白,给他搓衣服倒是搓的干净。
看着他冲洗干净,晒到晾衣架上,在南枝的沉默的视线中转过神来,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维因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水下冲洗干净。
被这么一问,南枝才想起正事,他轻吸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身份证。
抬眸看向对方,“你看了我身份证对不对。”
维因静看着他等下文。
“昨晚的聚会,是你找了吕雯沁他们。”
南枝简单道。
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跟他最后一通电话不怎么愉快的苏文利也不太可能来。
而且来的几人,基本都是见过维因,为维因所清楚的。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维因点了点头,他将手擦干,平常本就寒凉的皮肤,在冰水冲过后越加冰冷。
他握住南枝,极致的凉意让南枝一哆嗦,却没有避开。
“我觉得,生日很重要。”
维因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因为这一天,才能见到你。”
南枝迟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连忙将他的手推开,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嗯,也,也没什么。”
他觉得有点肉麻。
怎么突然就说这种话。
维因却紧跟一步,将他抱到怀里,声音低低的落在他耳边,“你想试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
南枝一时语塞。
他眼睫轻颤了颤。
沉默良久后,才缓缓伸手回抱住对方,低头将脸埋到对方的肩头,头一次放纵自己将体重压在对方身上。
两人抱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谁开了头,他们有了清醒下第一个正经的接吻。
不是之前的意乱情迷也不是昨晚的酒后放纵。
唇舌交织间,南枝呼吸急促了些许,他站不稳的一步步后退,维因依然很稳地搂着他的腰,直到退至床边,摔坐到了床上,两人才勉强分开。
南枝微微低头,轻喘着,有些恍惚。
他抬手,微微颤抖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没有恶心的感觉,也没有不舒服。
看来他真的
维因微微俯身,一手抬起他的下颚,在他唇角脸庞落下细密的吻,亲着亲着,他的动作忽然一停,随后抬脸直视着南枝的眼睛。
手指从对方脖子上轻轻摩过。
他道,“下次不擦药膏也行。”
都不好亲了。
南枝:
他回过神,抵住对方的肩膀稍稍推开。
“我先去工作。”
“好。”
维因眯了眯眼,看起来有点开心。
好像对方在跟他汇报事情一样。
但见南枝起身离开,还是忍不住道了句,“其实,你不工作也可以。”
南枝回身看了他一眼,很快回道,“工作还是要的。”
至少,以他现在和维因的关系,还没有安全到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吃软饭。
然而,南枝刚走出房间几步。
就被前面的小萝卜头绊住了脚。
只见南柃小心翼翼地缩在墙后,漆黑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南枝,小声问道,“爸爸”
南枝不明所以地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怎么了。”
南柃的小眼睛往里面瞥了瞥,“你们,刚刚在干嘛。”
南枝一僵。
呆呆地看着孩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他才声音极小的回道,“你还小,不要多问。”
南柃不满地撇了撇嘴。
又是这个理由。
之前是父亲,怎么爸爸也开始这么说了。
但如果是爸爸的话,不说就不说吧。
南柃很识相没再问,上去搂着南枝的脖子贴了贴,就走开了。
南枝还在心虚。
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关好门,得避开孩子才行。
他坐到电脑桌前,忽然手机弹了几条消息。
是吕雯沁的。
吕雯沁:不好意思啊昨晚喝多了,没闹到你吧[大哭]
南枝:没关系
吕雯沁:我刚才醒来,嘿嘿#^_^#
南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话一出,对面就安静了。
南枝就知道自己问对了。
吕雯沁通常不会进行无意义的对话,向来直奔正题,第一句还算正常,像‘刚醒’什么的,一般是不会和他聊的。
果然,片刻后,那边才发来消息。
吕雯沁:被你发现了[吐舌头]
吕雯沁:其实我只是好奇
南枝:你说,能回答的我会回
吕雯沁:那我问咯
南枝无奈地摁下一个字:好
接着对话框上出现一条,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后,一条消息谈出来。
吕雯沁:那个维文彦,跟你什么关系?
大约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南枝着实愣了一下。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吕雯沁很快发来,其实昨晚是他把我们叫来的
反正维因也没让他们保密,吕雯沁就直接说了,而且这事儿有点怪,直接让南枝知道或许更合适。
毕竟她是南枝的朋友。
南枝看着屏幕沉默下来。
指尖在几个字母上敲过,又按掉删除键,随后又打下差不多的话,再删掉。
要,坦白吗?
南枝闭了闭眼。
虽然他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跟维因说试试不过是给自己留个退路,但在和对方接吻而不反感时,他就已经清楚结果了。
可这么快让人知道,是不是不合适。
可能是南枝太久没有消息,吕雯沁又发了一条。
吕雯沁:好啦,昨晚玩得很开心,下次还有这种局记得叫我[呲牙笑]
这就是掀过那句话了。
南枝却是拧紧了眉,犹豫半晌后敲下几个字。
我可能,会和他交往。
这条消息发出,那边沉静了好一会儿。
与此同时,正在吃早饭的吕雯沁差点把豆浆喷出来。
即使早就觉得两人有点怪,可真得到确认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震惊。
不是,南枝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她一把抓过纸巾擦了擦嘴,戴着美甲的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吕雯沁:好小子![震惊][痴呆]
吕雯沁: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吕雯沁: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吕雯沁:你不要被骗啊!
南枝这边,刚把手机放下敲代码,看到这一串消息,也差点敲错。
这都什么话。
南枝:没有。
他的话很简单,吕雯沁这边才正经起来。
吕雯沁:好吧,我太惊讶了
吕雯沁: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
南枝想了想。
南枝:不用很刻意,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外人的目光,虽然一开始他自己也很震惊,但如果已经成了事实,他也不会在意。
这次吕雯沁那边又好久没有回复,在南枝敲了十几分钟键盘后,对面才回道。
吕雯沁:那你们好好过哦,要是被骗了或者发生什么,一定告诉我
她不是什么封建的人,乍一下知道南枝跟男人在一起,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别的情绪。
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
只是南枝之前给她的感觉,并不像喜欢男人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多少有点担心。
她大概知道维文彦的家世,别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来玩玩,等南枝当真了又回去联姻,那多糟心。
南枝看着消息愣了下,随后笑了笑,回了个,好。
不过吕雯沁这边,看着聊天界面眉头轻皱,有些忧心。
像维文彦这种背景的,家里怎么会让他跟男人在一起,别是出来玩的才好。
南枝之前也不像喜欢男人,要是被掰弯又被放弃
她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这突然的感情在她看来实在蹊跷。
这时,杨琪琪洗漱完在她对面坐下,见她愁眉苦脸地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吕雯沁回过神。
但面对疑问,她想了一下,还是跟杨琪琪讲了讲。
毕竟杨琪琪跟她关系近,而且对方的男友苏文利还在维文彦手下工作,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对方的桃色新闻,她也好套出来跟南枝通风报信。
说完,吕雯沁已经做好杨琪琪跟她一样露出吃惊的表情。
然而,对方只是很淡定地喝了一口温水。
吕雯沁惊道,“你知道?”
杨琪琪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
“我猜过。”杨琪琪平静道,“当初去海边的时候。”
吕雯沁:?
“他对南枝,一直表现的很紧张,他们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南枝外面是干燥的黑色外套,显然是借来的,但里面披着的是维文彦的衣服。”杨琪琪搅了搅杯子里的麦片,“通常男生之间,何况是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不太会有这样的细节。”
吕雯沁咋舌,“这你都能注意?”
倒也不奇怪,杨琪琪向来心细。
“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件事。”杨琪琪杵着下颚,直视着吕雯沁道,“他不叫维文彦,叫维因。”
维因?
吕雯沁愣了下。
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之前看杂志周边八卦的时候好像见过。
她连忙掏出手机搜了搜,但网上的信息寥寥无几、
杨琪琪轻轻叹了口气,直言道,“他是文利的直接老板,集团的董事长。”
吕雯沁怔住。
杨琪琪继续道,“我也是昨晚听文利说了才知道,他就是文利的老板本人,目前是集团的一把手,没什么家族关系,向来独来独往。”
说到这,她无奈笑了下,“我没见过他老板,所以看到的时候没认出来。”
吕雯沁摸了摸下颚,凑过去道,“真的独来独往?没什么女朋友未婚妻暧昧对象什么的?或者男暧昧对象?”
杨琪琪想了下,“没听文利说过。”
随后笑了笑,“但可能性应该不大。”
“为什么。”
“相信他眼光。”杨琪琪给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但是。
既然她当初能感觉到,想来南枝也早有感觉,但看他们的相处,关系或许是最近才确定的。
也就是说,南枝应该也考察了一段时间。
“这样吗”
吕雯沁喃喃道。
“南枝自己身在其中,肯定感觉更清楚。”杨琪琪顺手给吕雯沁也倒了一杯热水,“你不用操心。”
“他最拎的清了。”
吕雯沁看着手边倒了热水的玻璃杯,安静了会儿,随后揉了把脸,“说的也是。”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了曾经试图对南枝做什么的穆康安。
那个人,应该早就没踪影了吧。
要是知道拒绝过他的南枝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别来找麻烦才好。
吕雯沁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又觉得自己事多,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工作吧,那狗领导最近又开始找她麻烦了。
“既然来这边了,要不要去玩几天,正好文利开车来的。”杨琪琪忽然提议道。
吕雯沁回过神,没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南枝这边忙完工作,已经下午一两点了。
因为早饭吃得晚,现在也不算太饿。
维因出门买了些菜回来,说晚上要给他做好吃的。
这人,来了他家后,几乎都要化身保姆了。
任何东西都一手操办。
比如,洗贴身衣物。
很多时候南枝都想自己来,每次刚要去,对方就解决了。
如果不是当初在A市遇到对方,谁能想到这人居然是集团董事长。
这么年轻,又包揽大事小事,还跟他缩在这小镇上。
南枝看着对方在厨房忙活的背影,有些出神的想着。
这时,南柃见他忙完,便跑过来趴到他的腿上,仰着头道,“爸爸。”
南枝回神,低头捧着孩子的脸揉了揉,“嗯?”
南柃没多说别的,直入正题,“爸爸,我想跳级。”
他也是零零碎碎从老师那儿了解过后,才决定的。
跳级?
南枝愣了下,他知道南柃成绩好,但是,好到能跳级吗?
他松开南柃的脸,俯身将孩子抱到腿上,耐心道,“跟爸爸详细说说。”
南柃一脸认真,“我想去六年级。”
南枝:?
一开口就是跳六级,他着实惊了一下。
“那些题目我全都会了。”
南柃道,“老师教的,还有其他年级的题目,我都知道,我也写过六年级的卷子。”
不过这卷子,是他隐藏气息后偷偷从办公室翻出来写的。
“爸爸,我觉得可以不用留在一年级了。”
南枝沉默地搂着孩子,他想了下,默默在电脑上搜了一下。
然后调出一套卷子。
“来,爸爸问你几道题。”
他看着电脑,先说了几道简单的,见南柃真的答上,便又挑了好几道难的,直到一路答到数学附加题,南枝才不得不承认。
这孩子,好像是个天才。
就他所知,南柃学习一年都不到吧。
而且一年级的课堂上也不会教授六年级的知识,那只可能是自学的。
南枝捂了捂额,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这孩子平时是表现的成熟听话了些,但时常呆板,他一直以为是智力有障碍来着。
之前看精神科医生,还觉得是智障。
而上学后,孩子也只是做作业都对,他也没多想。
还寻思教小孩似乎也没网上说的那么困难。
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孩子的问题?
南枝还是不敢置信。
又考了南柃好几道题目,甚至都问到初一的问题去了,依然对答如流,有几道不会的,在他讲过一遍后就能很快举一反三。
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之前为什么没发现?
要不是今天,他也要成为耽误孩子的家长了?
见南枝有些怔愣。
南柃不明所以,反身抱住南枝,蹭了蹭,“爸爸,怎么了?”
他的世界里,这是很正常的。
毕竟在第一位异种老师手底下的时候,对方待他就是正常的态度,而且作为异种,彼此间的差距感也格外明显,甚至因为他没有传承记忆,而要更多的提点他。
这放到人类世界。
他隐约明白自己有点特殊,但应该还好。
他尚且不明白其中鲜明的差距。
南枝却是沉寂良久。
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可以跳级。”
说着,他揉揉孩子的脑袋,“我回头跟你老师谈谈。”
南柃平静地点点头,并不当一件事。
只是想到,只要很快完成学业后,就能和爸爸天天粘在一起。
他就开心了。
想到这,不禁眯了眯眼,将脸埋在南枝怀里。
然而南枝的心情就复杂了。
他默默看着在怀里撒娇的孩子。
感觉不到啊,真的感觉不到啊。
这孩子居然这么聪明吗?
他不禁捂了一把脸。
看来以后要好好盯着教育方面的问题了。
真是太疏忽了。
不过跳级的事,得跟学校那边好好说一下才行。
这样一来,他之前预计的,存完钱后去市里学校的想法也泡汤了。
就南柃这样的情况,恐怕得尽早去省内更好的学校才行。
不能耽误了孩子。
霎时间,南枝觉得压力山大。
这会儿,维因备好菜,从后走了过来。
他扫了眼电脑上困难的题目,和一脸苦恼的南枝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他瞥了眼不知道收敛还一脸懵的孩子,走上前,手轻轻搭在南枝的肩上。
“要不要,跟我回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