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成人祭:神?鬼?
黑泽阵不阴不阳的话瞬间引起毛利兰十二万分戒备, 直到她和园子坐在舒适的观览车里时也没消散。
加上【工藤新一】透露出的部分真相,毛利兰有种骂天的冲动。
合着蓝染忽右介专挑这种节骨眼上,来找她心里不痛快?
毕竟, 毛利兰做不到撇下【新一】, 更做不到明知【园子】在痛苦,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即使知道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他们】还是他们啊, 要她放下, 太难。
“兰, 那家伙跟你説了什么?一脸的心不在焉。”园子吸了口热气腾腾的奶茶,吐出【工藤新一】带来的这口恶气, “没必要关心一个混蛋。”
毛利兰无奈道:“【新一】吃了很多苦,初来乍到的口不择言不用放在心上。”
她明白, 园子是在替她不爽, 不爽【工藤新一】一见面就满口质问的语气。
不知是不是穿行平行世界施加的影响, 【新一】的脑海缭乱不堪, 有关【园子】的一些事都是在本堂瑛祐和那首歌的刺激下交替闪现。
“【新一】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毛利兰咬着橙汁的吸管, 含糊道,“只是本能的抓住熟人,寻求帮助。”
质问她也好,【园子】的事也好, 应该都是困于【新一】那汹涌乱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喜欢他。”园子脸上写满了不爽,“满身的傲气即使在慌乱无助的表情下,都快溢了出来。”
园子一下下地戳着玻璃杯, 凶狠的动作快要戳碎底部, “明明是个表情管理都不达标的混蛋,跟我们认识的那个名侦探差太远!”
【工藤新一】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极强, 这一点无可厚非。但作为一个经历丰富,与黑衣组织缠斗多年的侦探,面对敌人时基本的警惕心都失去?
不说现场那么多身份不明的人,被他视为生死大敌的黑泽阵也在,管控一下外露的情绪总不会错吧?
‘小学生’柯南都懂在黑泽阵面前掩饰弱点,面对恐惧的人,强自镇定又不服输的暗搓搓试探,而成年人【工藤新一】却像个幼稚的孩子,脸上的喜怒一览无遗。
对此,园子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肉眼可见的自大,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没死都算他幸运!”
“笃定、自信、不失矛盾?”毛利兰笑看她脸上的愤然,道,“是跟柯南差不少,但新一就是新一啊,对我们的关心一点不少。”
毛利兰看得出,‘宠爱’下长大的孩子,一面深信着青梅竹马间感情的不可磨灭,一面怯懦着园子的暴怒和愤恨。
正因为如此,在面对大相径庭的世界时,【工藤新一】会被打击得慌乱无助,只能抓住他印象中代表美好的女子,寻求一丝解释。
他在本堂瑛祐的鼓动时,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言辞模糊的作壁上观,之后又直言相告原因……他拿出了自己的坦诚和光明正大。
“这都是些什么事?一个麻烦还不够,又给你送来一个!”园子翻了翻白眼,“真拿你当孩子他妈?”
这件事跟黑泽阵没关系,她拿头下来给柯南当球踢!
毛利兰:“……也不能这么说。”
园子看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切了一声,“恶心给谁看呢?”
毛利兰看着下方被小孩子们围着的【工藤新一】,在步美他们认知中的失恋安慰下,脸色白得跟雪有得一拼。
近在咫尺之隔的另一方人,泾渭分明的气质将两拨人划分开。
在【工藤新一】敌视的目光下,黑泽阵笑容坦然的跟爸爸‘交流’,呛得爸爸满目狰狞,使得妈妈和【中岛敦】不得不充当人形护盾,避免两人当场打起来。
毛利兰以超精准的视力发誓,一群‘好心人’的围观下,黑泽阵的态度悠闲,眼中的冷意却越聚越多,给她一种下一秒就能掀了大家的危险感。
“装模作样。”毛利兰撑着脸,咕哝了一句,“论演戏,莎朗·温亚德都得甘拜下风。”
园子立即摸了摸被零食撑起来的肚皮,“得,别跟我这秀恩爱,反胃。”
毛利兰笑容一顿,“我真的只是客观评价。”
园子摆出一脸的真诚,“我信!”
毛利兰黑线,不,你弯成狐狸样的眼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园子张着嘴巴,洋洋自得的话停都停不下来,“我就说,没有人能逃出我园子的心机!看来是没找好对象。”
“早知道工藤管用,我就把柯南偷出来一起去玩了,在联系联系意大利的彭格列,借借怪盗基德,这下,看那男人还主不主动认错!”
“哈哈,一大一小,两张差不多的脸,天真乖巧有,青春帅气也不缺,够刺激了吧?
“说来也巧,工藤家真跟黑羽家没血缘?长得不是一般的像!不会工藤是怪盗基德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不然为什么一直帮那混蛋骗你,工藤夫妇还心大的把那小子丢你家里,他们还不了解儿子玩命的性格?真是的,大人又不是正直青春期的热血少年……”
毛利兰微微一笑,熟练的把蛋挞投进对面那张大开的嘴,“园子,不能浪费食物。”
不多时,园子脸颊鼓胀起来,瞪着一双水花潋滟的眼睛,看起来好不可怜。
【兰,你犯规!说不过我就堵人嘴,卑鄙!你跟黑泽阵那臭男人学坏了!】
毛利兰托着下巴,笑容满面的等着观览车到达神社。
铃木耗费巨资建立的神社之路,屹立在铃木宅邸上百年,小时候他们跟着园子一起来过。
悠远僻静的茅草屋,三居室带院落的古旧房屋,大堂中央摆设的祭坛和木牌,全都刻着铃木姓氏的名字,说是神社,更像祖祠。
若不是正上方供奉的一副西洋旧画,这里简洁得不像铃木家的豪华作风。
毛利兰看着画里一高一瘦的两个男子包袱款款的走路,后面缀着一个小不点的流鼻涕孩子,心里第一万次的无语。
谁想的主意?把铃木祖先的小屁孩形象当成神明拜祭?所以说,新一当年吐槽铃木的自恋和不要脸是祖传?
“我们家成年礼都有这一项,拜的就是这幅画。”园子抱着胸,理直气壮的道,“家规说了,万事靠自己,比任何神明都管用!”
毛利兰嘴角一抽:“你家居然还有家规这种东西……”真跟铃木胆大妄为的作风不匹配。
园子摊了摊手,“我也才听说,爸爸说这是传给每一任继承人的话。”
毛利兰看了看上头苦追前面人的小孩,委屈的模样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干巴巴的道:“你们真励志。”
园子甩了甩头,“那当然,铃木家的人绝不认输。”
毛利兰:“……”
这就是次吉朗伯父执着抓住怪盗基德,园子你锲而不舍跟黑泽阵较劲的原因?
抱着复杂的心情,毛利兰跟着园子在一旁涌动着活水的石盆里,洗净手,站到画像面前,摇铃拍手作礼。
两位身着和服的女子站在烟雾缭绕的神社中央,虽然行为随性,双手合十的脸上都带有一致的虔诚和坚定。
“兰,我们家还有一句家规。”许愿时,园子突然道,“不能放弃家人。”
【兰,我们一直都在,无论你走多远。】
毛利兰垂眸,“谢谢。”
这个世界给了她太多幸运,幸运得有些惶恐,尤其是对比上另一个世界的不幸,这里的幸福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园子,你放——”毛利兰转头,心头的感动瞬间哽住,尖利的声音猛地叫出,“鬼啊——!”
原地祈愿的园子陡然被一个男子替代,一身简朴的和服也挡不住自身的张扬优雅,正笑意盎然的看着她。
“家人是个很美好的词汇。”说话着的男子飘在毛利兰身边,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得意的笑了,“居然怕鬼?”
毛利兰刷的一下蹦得极远,哆嗦着泛白的嘴唇,“你哪位?”
“喏,画上的那个。”男子摊着手,飘在空中,“铃木恭子,不要看我名字女性化,但真的实打实的是一个男人。”
言语间,不乏对这个名字的怨念,阴气缠绕的鬼魂形象,令害怕的毛利兰咽了咽口水。
“恭、恭子先生?”毛利兰颤巍巍道,“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别这样,穿来穿去,碰不着的透明人真的很吓人啊!
铃木恭子拉下脸,“切,你这个样子真没意思。”
毛利兰很想嚎一声,大哥,他们真的不熟!不用‘关心’她有没有意思的问题啊!
“看黑泽阵的黑脸,都比看你的白脸有趣。”铃木恭子瞅了瞅外面,声音带着遗憾,“可惜这家伙没来,不然我真想炫耀炫耀我这不人不鬼不神的状态。”
听到熟悉的名字,毛利兰一愣,“黑泽阵?你们认识?”
铃木恭子白了她一眼,“铃木跟乌丸莲耶有过合作,我当然认识。”
“你……”不知不觉,他亲近的态度令毛利兰放松了心境,“乌丸莲耶?”
铃木恭子笑了笑,“当世赫赫有名的资本家,可惜了,晚年不知怎地疯得彻底,最后跟黑泽阵他们一起销声匿迹。”
看出毛利兰在这事上的关注,铃木恭子叹了口气,“把不存在的事物,改成存在,这比挑战起死回生还难,蓝染是他的奇迹,引动了他的疯狂。”
“那你……”毛利兰更奇怪这人的状态,灵魂按理来说她是能触碰的,但这人更似电视里阿飘的存在,如一缕青烟,缥缈不可捉摸。
“对神明的信仰,成就了我。”
铃木恭子神情变得恍惚,似在回望不可知的岁月,“世人追求神,创造了不同的神,而我选择以家人的信念维持本身。”
毛利兰不可置信的道:“你也是神?不、不对,你说你——”
“不人不鬼不神。”铃木恭子道,“我是个失败品,类似残念的存在,但没有神明的力量。”
平淡的语气,猜不出这人心里的想法,但也不差,他的表情有着毛利兰熟悉的开朗和自信。
“知道香格里拉吗?”铃木恭子突然道。
“啊?”毛利兰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东方的一个城市?”
铃木恭子神色骤然一紧,“他在接近,你动摇了他的香格里拉,不要指望黑泽阵,因为他说过,‘我不会杀他。’”
“什么意思?”毛利兰一惊,想要抓住他,却眼睁睁看着他在眼前消失,不留一丝踪迹。
黑泽阵和乌丸莲耶,极力被毛利兰忘在脑后的事重新提起,就跟【新一】初见时,脑海中被砸晕的感觉一样。
但是,比起【她】跟【新一】,毛利兰更在乎黑泽阵跟黑衣组织的关系,其中复杂的纠缠不可否认。
记忆与实际相结合,黑泽阵与乌丸莲耶一直有着某种脆弱的平衡,互相厌憎,却又带着近似和谐的互不干涉。
难怪黑泽阵能在黑衣组织里无所顾忌的横行霸道,黑衣组织的首领也不关心她的目地和身份……
乌丸莲耶,一个在蓝染帮助下,拥有着疯狂想法的人。现在居然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毛利兰与黑泽阵的关系现在很难分开,一旦夹杂平行世界的事,即使是不同的人,说没受到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她不在乎自己,可是不能不在乎其他人。
“我能改变他吗?”站在迷雾中,毛利兰喃喃自语,“一个生而为恶的人。”
生命只有一条,毛利兰不太自信未来的日子,害怕世界的发展进程与另一端重合。
聪明得过分的【太宰治】在做出选择后,得到那样一个悲剧的下场。而她又能一直把握住正确的选择吗?
“兰?”
园子的声音一响,毛利兰一看,四周不知为何恢复了正常,她似刚许完愿,乍然又听到了好友疑似黯然的发问。
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园子却理所应当的明白这个‘他’指的谁,“兰,虽然我看不惯黑泽阵,但是,不要怀疑自己。”
不想继续在一个人发表看法,她提起了另一点,“工藤新一跟你太像,习惯独自面对危险,牺牲自己去拯救大家。”
看见毛利兰一怔,园子嘟起了嘴,“这也是我以前想撮合你跟新一在一起的原因,三观相同,能够理解和包容各自的不易。”
温暖得与家一样的舒适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冷空气,两人闲适的进行着一次闺蜜间的推心交谈。
毛利兰笑了,“但黑泽阵出现后,你改变了态度。”
她知道,其中重要的原因是,黑泽阵教会了毛利兰怎么独自处理困难,不依靠他人却又懂得合理信任(利用?)他人。
园子不爽道:“真是一朵奇葩,也不知是不是吃过女人的亏,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反而把自古弱势的女人,看得跟男人也没差别。”
毛利兰表示赞同,起初迫于森鸥外的关系,黑泽阵真的是往死了训练和打击人,一点都没考虑到她需要被照顾的弱小心灵。
“连假装的温柔都跟他是绝缘体!”毛利兰恼怒道,“看谁都跟看渣滓一样!”
不过,毛利兰垂下了眼,这恰恰是她当时最希望得到的,不是谁保护谁,是承认,和平等……
园子看了看她扭捏的神色,嘴巴一撇,“自我,霸道,小气记仇……真的是一点好的品质都没有!”
“但是——”园子话题一转,颇有些纠结的道,“他跟你,跟工藤新一完全相反,兰。”
直勾勾看着毛利兰的目光非常认真,认真得她心里发紧。
园子道:“迥异于奉行以小我换大我的善良,他呈现人性极度自私的一面,漠视他人,只关注自己。”
“兰,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园子握住她的手,“你进入了他的世界,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感受着她双手的不断收紧,园子严肃的神情骤然一变,带出大大咧咧的满意笑容。
园子道:“如果说工藤新一会理解你无私奉献的行为,为你的善良和坚强赞不绝口,那黑泽阵无疑是拉扯住你的一条线。”
【黑泽阵不会体谅已死之人的心,再无约束。】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同时响在耳畔,一个带着庆幸,一个尖利得刺耳,充满讥讽。
毛利兰呆愣愣的望向大门,佝偻的身形走进,空中传来乌鸦的嘶吼。
冷不丁的瞳孔紧缩,那是——
“再次见面,小姑娘,成人礼快乐。”
老人把向日葵花束摆上祭坛,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因为我有着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儿子。”
园子扯了扯呆住的好友,“兰?你认识?”
【还爸爸,嘛玩意,我还你祖宗呢!】
毛利兰不动声色的挡在园子前面,“乌丸莲耶。”想了想目前的身份,乖乖的低下头颅,正色道,“大人。”
黑衣组织成员,对他们的首领,最常用的尊称,仿佛来自上世纪年代当权者的威严,不容直视。
第112章 成人礼:成人祭
“我以为小姑娘你会否认另一个名字。”乌丸莲耶笑容和蔼得就像对待一个疼爱的晚辈, “一位美丽的公主,Merlot。”
毛利兰背脊一凉,脸上却是一派坦然, “我相信大人从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份。”
没猜错的话, 当初黑泽阵和她的做戏, 是用来混淆黑衣组织成员感官的。
更何况, 她的这点掩盖身份小手段, 在蓝染这种物种面前根本没有作用。
乌丸莲耶……毛利兰心沉了沉, 他不关心任意成员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比起琴酒, 你讨人欢喜得多。”乌丸莲耶拄着拐杖越过两人,仰头看着画像笑了笑, “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指铃木恭子,还是她?
毛利兰按住内心突然泛起的古怪感觉, 谨慎的道, “谢谢, 大人, 您——”
“跟琴酒一样叫我父亲吧。”乌丸莲耶笑容和善, 却无形中给低眉顺眼的女子施加了压力,“谁让爸爸这个称呼已经有主了呢?”
“这怎么可——”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下,毛利兰到嘴的反驳瞬间改口,“父亲。”
乌丸莲耶笑了, “好孩子。”
宛若看不到毛利兰的僵硬和戒备,在这间香火弥漫的居室从容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一一走过历代的铃木牌位, 再回到画像面前站定。
“喂, 你从哪里来的?到我家神社做什么?”园子从两人的互动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铃木神社不对外开放。”
“园子。”毛利兰紧张的摇了摇头,“他是黑泽阵的父亲。”
园子不清楚黑衣组织内里复杂的关系,毛利兰只得搬出这个万能的借口。
园子青筋跳了跳,碍于好友眼中的请求,没有再质问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她抱着胸,不情愿的道,“居然把自家老爸带来,准备亲友见面吗?脸皮真厚。”
声音虽小,乌丸莲耶这个看着年过半百的人却听得很清楚,他看起来心情很好,“铃木小姐,眼睛很毒啊。”
像是个抱怨儿子不孝顺的平凡人,乌丸莲耶懊恼的摇了摇头,“就是他本人没这个自觉,天天惹麻烦,害得我好几位下属的生意损失惨重,都跑到我面前来诉苦,我能怎么办?作为疼爱儿女的父亲,当然只能默默善后……”
“您辛苦了。”园子眼里含着同情,如果不是好友挡着,恐怕都恨不得来一场志同道合的握手。
“辛苦谈不上,作为公正的老板。”乌丸莲耶笑了笑,转过身看着祭坛道,“出身也是资本,我就给他特殊对待。”
园子笑脸僵住,因为乌丸莲耶闲适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个身怀重宝的物件,跟刚才那个关心儿子的父亲形象判若两人。
“而且——”乌丸莲耶在屋子里转了转,拄着拐杖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弯腰掀开蒲团下方的木板,笑容一深,“回家的行为很正常。”
园子一惊,“你是铃木家的人!!!”
毛利兰也怔住,看着他不知扣了扣哪里,一个空格就显露了出来,拿出来一瓶红得发黑的液体。
她惊呼道,“这是——!”
意识到失态,毛利兰赶紧闭嘴,但心底的颤栗挥之不去,可能是眼花,她看到了一只蓝色的漂亮眼眸一晃而过。
清澈如许的悲悯之色,却满含痛苦的血丝,延伸至环绕美丽瞳孔的散碎血肉。
乌丸莲耶抚摸着玻璃材质的罐子,如同爱抚着挚爱之人的皮肤,笑容亲切得她背后一凉,“我只是见一见故人,顺便来拿一下我的宝物。”
不是错觉,自乌丸莲耶到手东西后,空气中的浓雾震动了一下,而后有着渐渐消散的感觉。
毛利兰咬了咬唇,“这是您的东西?”
一种直觉,这个东西不能让他得到,无法言说的恐慌蔓延在每个细胞。
乌丸莲耶看了看她,兀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仿佛看不见她颤抖的身子,笑容依旧和蔼,“好孩子,宝物只给最有资本的人。”
毛利兰掐了掐手心,“您要送给其他人?……琴酒?”
乌丸莲耶放下手,拄着拐杖笑着走出去,一声嘹亮划过,黑白两只乌鸦落在肩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正午的阳光下,浓雾渐消,林间幽美宁静的风光也安抚不了急促的心跳,大大咧咧的园子也意识到会错了一些事情,噤了声。
乌丸莲耶幽幽地一叹,声音中却同时夹杂着笑意和冰寒,“他已经有了一个,最重要的宝物。”
说完这句话,乌丸莲耶从容的走向林间小道,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子站在那里,朝着毛利兰遥遥一笑,接着搀扶住他离开。
毛利兰脸上一片空白,“若狭留美老师?”
“兰,他们……”园子看了看好友克制不住的慌乱,再迟钝也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
心有余悸之时,柯南班的主任,若狭留美的出现也给了她很大惊吓,一个喜爱小孩,私底下很照顾少年侦探团的老师,怎么会跟黑衣组织扯上关系?
长久的沉默,烟雾散去的最后一秒,毛利兰恍若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耳畔回响,那是属于幽灵的叹息。
时间已到,再会,家人们。
明明说着期望相逢的话,声音却在诉说着无法挽回的离别和悲伤。
“我们回神社去。”毛利兰揉了揉脸,把莫名的酸涩和恐惧拂去,“他们现在对我们没有恶意。”
园子问道:“不是都参拜完了吗?”
毛利兰摇了摇头,“他说这是他家,我想再好好看看。”
乌丸莲耶拿走的东西不简单,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能力在他手里硬抢。
虽然他看着年龄大,但若狭留美,她的身手可是安室透都难以打过,毛利兰没这份自大,妄自冲动行事。
“啧,祖上的经历不少啊。”园子不爽的跺着脚,“跟这号人物扯上关系,也不怕被暗中算计。”
毛利兰沿着房间一寸寸的摸索过去,除了乌丸莲耶拿到东西的地方,始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怪了,能成功藏东西这么久,到现在才被黑衣组织拿走的铃木祖先,应该不至于笨到这份上。
毛利兰看向好友,“园子,如果是你,会把东西藏到哪里?”
铃木家的人,不会像他们这些人一样,总喜欢搞些机关来藏重要的东西吧?
园子哼了哼,“藏什么藏?光明正大摆出来欣赏不好吗?”
毛利兰怔了证,光明正大?不会吧?她抬头,看向摆在高处的这幅画像……“园子,我可能要冒犯下你家的祖先了。”
园子:“?”
毛利兰顾不上解释,蹭地跳上祭坛,取下画像仔细打量。
这幅画很一般,不像本堂瑛祐拿出的照片,透着栩栩如生的精美,它简单得就像初学者临时所画,却与这间古朴的茅草屋十分和谐。
“到底在哪里呢?”毛利兰摩挲着画的手一顿,“凸起的?”
毛利兰举着刀子的手犹豫了一下,“我能动它吗?”
园子:“……动吧。”
乌丸莲耶都出现在这里,想撇开关系都难,她也很想知道祖先藏的是什么。
毛利兰眼神闪了闪,联想起铃木恭子对黑泽阵的熟悉,加上这幅看不到容貌的画像,很容易猜到其中一人是谁。
她小心的用刀刃挑起画像上,高挑男子银白色发丝垂落的地方,背着的包裹漏出了一条很小的缝隙,遮掩着泛黄的一隅。
“信签纸?”毛利兰愣住,两张不到一指长的铜色书信,静静的躺在手里,“用来干什么?”
不同于毛利兰的困惑,园子眼睛突然亮得惊人,“宝物——!”
“宝物?”毛利兰不解。
园子笑容变大,“家规说,神社有一样宝物,它能帮助后世子孙解答所有的问题。”
毛利兰看着这两张纸,“我们试试?”
“不试白不试。”园子手心击了下掌,扯过一旁的羽毛笔,在狭窄得过分的纸上,唰唰的留下几笔。
看着她踊跃的积极性,毛利兰皱了皱眉,没有阻止,也按着心中所想,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
……
……
……
园子忍不住出声,“我们等了多久。”
毛利兰看了看手机,“不久,刚好四个小时。”
“见鬼的宝物——!”耐心不强的园子暴躁了,踹了踹面前的木桌,“耍着人玩吗!”
“你写的什么?”毛利兰好奇的问道,“有这么想知道的问题?”
园子递给它,“喏。”
毛利兰看了看上面跟蚂蚁一样的字,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最重要的宝物是什么?”
毛利兰看了看自己写上的名字,心底一叹,看来乌丸莲耶的出现,真的激起了她们的探索欲。
“咚咚咚”
木门敲响的声音,两人顿时警觉的回过头,这次又是谁?
“兰小姐,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中岛敦】取出一个胀得鼓鼓的背包,递给他,“太宰先生们、江户川乱步、以及中原先生的贺礼。”
毛利兰茫然的翻了翻背包,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铁罐罐和几本标题怪异的书被装在里面。
“《吊男人的奇思妙想》、《如何成功的套牢一只狗》、《美食的一百种做法》、‘书’?”
比起中原先生明显正常的‘书’和手写信,前面三本厚厚的书显得就不太那么正经了。
毫无疑问,前面两本来自两个太宰治,后面一本出自江户川乱步。
“真是很应景的礼物啊。”园子翻了翻太宰治的礼物后,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方法?果然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吗?”
毛利兰黑线,啪的夺过园子手上的书,牢牢抱住,想也知道太宰治不会写什么好东西!
毛利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中岛敦】,“还有呢?”
【中岛敦】侧了侧身子,一个本该跟着水无怜奈的男子站了出来。
“虽然Mafia众多的场合,我们警察不适合出面,但谁叫我还是个勤勤恳恳打工的人呢?”安室透摆了摆手道,“贝尔摩德托我送个礼物给你。”
一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被交到了毛利兰手里,这让这两天对‘画’比较过敏的她顿时提起了整颗心。
毛利兰展开,脸刷的一下爆红,赶紧合拢,避开其他人探索的目光,咳了两声,“咳咳,还有其他事吗?”
闪闪躲躲的眼睛,不难想象上面不是什么能公开的画,成功引起在场人灼热的视线。
毛利兰脸烫得向发高烧一样,与外面逐渐染红的夕阳有了同样的颜色,凶巴巴的吼了句,“不该看的不要看!”
园子秒懂,“哦,带颜色的画。”
“不要乱想!”毛利兰外强中干的道,“一副自画像而已!”
但安室透眉头却是一皱,“兰小姐,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贝尔摩德说,这幅被遗忘的画,差点要了她小命,是黑泽阵亲手所画。”
毛利兰脸一怔,拿起画细细看了看,铅笔描绘的素描,赤身裸体的人披着单薄的床单,将将遮住重要部位,睡颜安静而甜美。
“她不记得是怎么拿到手,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被放在小时候藏重要东西的地方,唯一记得的是,对那个家深深的恐惧和憎恶。”
“家?”
“她是乌丸莲耶的亲生女儿,一段被埋葬在黄昏别馆的过往。”
毛利兰紧了紧手里的画,看向脸色沉重的安室透,“琴酒吩咐了你什么事?还有你的雇主。”
安室透抱歉的道:“激怒本堂瑛祐,考验水无怜奈的决心。”
“决心?”
“杀了本堂瑛祐。”
毛利兰猛地看向远方,女子的哀嚎和少年的哭泣同时涌入脑海——
【我的小瑛已经死了——!不是你!他已经死了——!死在CIA的实验计划里!】
【为什么?水无怜奈会杀自己珍视的弟弟!】
事情已成定局,在黑泽阵的谋划里,毛利兰已经来不及阻止。
“还有,兰小姐。”安室透脸色暗了暗,“朗姆带走了柯南,对不起……”
园子白了脸,“柯南?”
毛利兰咬着唇,“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没做?”
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没有黑泽阵的默许,柯南不会被黑衣组织最衷心的朗姆劫走。
“原谅我。”安室透没有回答她已有答案的困惑,倏地用手’枪指向园子,“她得跟我走,去异能特务科走一趟。”
平行世界【铃木园子】所做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政府必须得通过园子找出事情发生的根源,预防还未发生的危险。
毛利兰怒道:“——不可能!”
安室透看着突然逼近的毛利兰,对竖在颈动脉的刀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冷静道:“兰小姐,黑泽阵要毁了这座山,可是这里还有几个孩子。”
不敢去看毛利兰几欲崩溃的脸,“跟我离开,铃木小姐还有存活的机会。”
而留给毛利兰救孩子们的时间并不多,她没有选择,这是一条已经被规划好的路。
“黑泽阵!你在逼我!”
在毛利兰急速朝着深山前行时,林中深处的另一端,蓝波正抱着尤尼,带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侦探团在大山里探险。
比起跟一堆脑子转了几个弯的大人相处,他更喜欢与小孩子们来往,特别是眼下这个很眼熟的小孩。
“尤尼,你几岁了啊?”
“四岁,爷爷说我四岁。”
“爷爷?那个爷爷?你家在哪里?”
“爸爸妈妈的父亲啊,叔叔你好笨,尤尼的家当然也是爸爸妈妈家。”
“不是,我是说是东京哪个地方?或者不是东京?”
“哥哥,爷爷说了,不能告诉疑似拐带小孩的怪蜀黎。”
顶着少年侦探团怀疑目光的蓝波,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耳朵不聋,听得见这几个小孩子的窃窃私语。
步美他们无非都在探讨他是不是人贩子这个问题,没办法,从进林子开始,蓝波一直逮着尤尼问东问西。
蓝波看着尤尼天真的蓝色眼睛,顿了顿,又厚着脸皮继续问下去。
来一趟东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他一定要打探到彩虹之子的消息!他不信他蓝波还真比不上一群心思肮脏的大人。
蓝波道:“我怎么是怪蜀黎呢?你都叫我哥哥啊。”
尤尼眨了眨眼,“怪蜀黎不分哥哥姐姐,也不分叔叔阿姨的。”
“……好吧。”蓝波哽了下,“可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看,今天不还来参加你妈妈的成人礼了吗?”
没想到,尤尼更是确信的点头,“不,爸爸说了,跟妈妈在一桌的才是她朋友,你们是看不惯爸爸妈妈幸福的坏人。”
蓝波:“……”黑泽阵!
看见他气鼓鼓的脸,尤尼试图安慰他,“哥哥别伤心,其实爸爸也不是这个意思。”
蓝波眼睛一亮,结果尤尼下一秒的话,彻底让他黑了脸。
尤尼歪了歪头,“爸爸没有朋友啊,爷爷说了,在爸爸眼睛里,除了妈妈,都是脏兮兮的老鼠。”
蓝波不敢置信的颤抖着问出声,“是那种在暗巷子里窜来窜去,翻垃圾吃,喝下水道水的臭老鼠?”
尤尼摇头,用最无辜的语气给出重磅一击,“不是啊,听说是吃烂肉的东西,身上裹满了虫子,给一块烂肉,就能馋得口水直流。”
步美睁大了眼睛,“有口味这么奇怪的老鼠?”
最近看了很多书的光彦给她解释,“老鼠也吃腐肉的,尤尼应该说的这个。”
元太立即捂着鼻子跳远,“好恶心!”
本来对这个英俊的帅哥哥抱有好感的步美顿住,下意识躲到光彦背后,随即意识到尤尼还在他手里,强自镇定的站出来。
步美道:“大哥哥,尤、尤尼不是故意的。”
蓝波捏了捏拳头,那你们不要一副他是变态的模样,畏畏缩缩的看着他啊!
蓝波扯了扯脸,努力做出个微笑,回到正题,“尤尼,你都说了除了妈妈,大家都是老鼠,你看,铃木园子、工藤新一、阿笠博士不也都是老鼠吗?”
尤尼顿了顿,“好、好像也是。”
“他们是你妈妈的朋友对吧?”
“嗯,是。”
“你看,你妈妈的朋友=铃木园子他们,他们=老鼠,老鼠=我。”蓝波扭曲着脸,道,“也就意味着,我也是你妈妈的朋友对不对?”
尤尼被忽悠得眼睛转圈圈,“好、好像是这样。”
蓝波满意的笑了笑,“所以,你家在哪里呢?蓝波哥哥想去拜访拜访,送礼物给你们。”
礼物?尤尼眼睛亮了,“蓝波哥哥!尤尼只要宝贝!你要送给尤尼宝贝哦!”
“好,哥哥有很多宝贝。”蓝波点头,一点也没骗小孩子的心虚,“全送给你。”
尤尼顿时欢喜的拍起了掌,“哥哥是大好人,我告诉你,尤尼家在——”
下一瞬,蓝波惊喜的脸僵住,因为一个苍老的嗓音突然叫出了声,“尤尼,贪心是坏孩子哦。”
尤尼的话立刻咽下,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挣扎着从蓝波怀里爬下,迈着小短腿跑向来人,“爷爷!”
“若狭老师!”
“老师!”
“真的是老师!”
三个小跟班也惊讶的叫出了声,不过是针对另一人。
林中小道走出一男一女,在女人的搀扶下,老人蹲下来,迎接尤尼惊喜的拥抱,把她抱住,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尤尼耍小心机呢。”
尤尼吃痛的捂着红鼻子,撒娇道:“爷爷~尤尼真的很想要宝贝嘛~谁让你和爸爸都不给尤尼~”
而若狭留美则笑着打了个招呼,“同学们好。”
蓝波冷下脸,“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把拐杖交给若狭留美,抱住在怀里乱蹭的小女孩,看向他, “彭格列查到的很多啊。”
蓝波拦住想要扑倒若狭留美那里的小孩子们,对上他们笑吟吟的脸,皱紧了眉,“你们来干什么?”
乌丸莲耶亲了亲小女孩乖巧的脸蛋,笑道,“来接我孙女回家,最近孩子心野了,跟他爸爸一个样,连家也不回,作为孤寡老人真的很伤心啊。”
“啊?尤尼要走了吗?才认识的朋友啊……”步美有些失落的道。
光彦安慰道,“但是老爷爷看起来真的很孤单,尤尼是该回家陪陪爷爷了。”
“不过,黑泽叔叔也太过分了,连自己家都不回。”元太不满的道,“我要告诉小兰姐姐!”
蓝波暗道,没用,你小兰姐姐搞不好会鼓励这种行为。
吐槽归吐槽,蓝波心神却一点也不敢放松,一脸戒备的看着对面温馨的爷孙相逢场面。
“爷爷,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尤尼甜甜的笑了,在他怀里动得更频繁了,“给尤尼好不好好不好,尤尼好想要这个~”
乌丸莲耶笑着从掏出一个玻璃罐,交给旁边的下属拿好,握住尤尼乱动的小手,“尤尼,这是爷爷的奖品,不能给你哦。”
尤尼嘟起了嘴,赌气道,“哼,爷爷坏,跟爸爸一样的坏。”
若狭留美乖乖的抱住罐子,在尤尼极度眼馋的目光下颤了颤身子,负责的充当起一个置物架。
乌丸莲耶瞟了瞟身后,转向紧紧握住拳头的蓝波笑了,“少年人,我不打扰你了。”
蓝波深吸了口气,咽下满嘴的血,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句话,“不、送。”
那个东西,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忍住,蓝波,不要忘了十代目的话!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忍耐!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哥哥……你怎么哭了?”步美看着他满脸的泪水,以为跟他们一样不舍尤尼的离开,忙上前道,“乖啊,尤尼只是暂时回家,她会回来的。”
元太也跟着道:“对对对,尤尼会回来的。”
步美手忙脚乱的擦着他的眼泪,“你要是想她了,叫黑泽叔叔带回来见你,对,过会儿我们马上去找他,他会答应的。”
“笨,要叫小兰姐姐,黑泽叔叔我总感觉不好说话。”光彦紧张的道,显然被蓝波的表情惊到了。
“哇——”三个小孩子的安慰下,显得早熟的少年像个婴孩一样,再也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蓝波、蓝波是个大人,不会哭!”
元太:“哥哥,你真的在哭。”
光彦立马捂住元太的嘴,“对,哥哥你没哭,元太眼睛被脂肪堵住了,看不清。”
步美狠狠敲了敲元太的头,转头继续给哭泣的人擦脸,瞪着红红的眼睛道,“哥哥,我们马上回去。”
女孩子的心思比较敏感,步美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哀痛从眼前的少年身上传来,令她的心也跟着不断紧缩。
“蓝波不会哭。”蓝波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脸看起来很滑稽,却使得尚且稚嫩的三个孩子莫名的难过。
蓝波哽咽的道:“可是、可是、十代目……”
戴在颈上的项链下垂,紧贴皮肤的戒指像火一样滚烫着,似是要在皮肤上烙印出一个火烧的痕迹。
“蓝波不会哭,但真的很疼……”
那只眼睛,他记忆里见过,那样温柔的神色怎么会带上不该属于她的痛苦……
那里的血液,因着死气之炎的燃烧而流淌旋转着,其中与他相同属性的死气之炎在共鸣,那是彩虹之子的血,众多的彩虹之子的血,成为了保存活性的燃料。
……
抽泣声不断下,小孩子们也被传染得哭了,等孩子们的哭声渐远时,一道阴影站到了少年面前,叹了口气,遮住他红肿的眼睛。
毛利兰道:“蓝波,纲吉君吩咐了你什么?跟着爬上了山,单独来见我。”
幸亏这几人到的不远,送孩子们回去后花不了多长时间,这才赶紧折回看向这个泪流满面的少年。
蓝波抬头,吸了吸鼻子,诚恳的眼里充满歉意,“对不起,兰小姐。”
毛利兰震住,不是为蓝波意义不明的话,而是少年人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炮筒,硝烟味浓重的火箭炮指着她。
“十年火箭炮在没有了原来的功能后,它成为了一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沢田纲吉冷酷的声音在少年心中响起。
【杀了毛利兰,蓝波。】
蓝波道:“再见,毛利兰。”
……
夕阳渐沉,乌丸莲耶走到山脚下时,黑泽阵正徐徐的吐着烟雾,指尖橘色的光芒与阳光相衬,明明灭灭的燃烧着。
“真美啊,是不是?”乌丸莲耶望着这漫天的向日葵,眼神里闪着痴迷,“追逐着光,却忽略了这光总是不停在与黑夜重逢。”
黑泽阵撵了撵脚下的烟蒂,“别逼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乌丸莲耶转向他,嗤了一声,随手把拐杖扔在身后,带着畏畏缩缩的下属离开铃木大宅。
“黑泽阵,你在计划着什么呢?”乌丸莲耶远远的声音传来,“成人祭是在祭奠谁?”
“你愿意留下来,也可以祭奠下你。”黑泽阵仰头看了看这高耸入云的山,声音下沉,“一起向在这深野里的往昔告别。”
“呵呵,不了,老头子我惜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
黑泽阵转身,将闪烁着火光的烟蒂扔进飘满汽油味的草丛,霎时,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绿玉盎然的高山在短短十分钟崩塌殆尽。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压了压帽檐,黑色大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深色的幽瞳对上黑崎一护崩溃的脸。
黑崎一护捂着作呕的胃,“被遗忘的还有我们……”
“黑崎一护,很好笑吧,支付拯救的代价,往往是最重要的事物。”
此时,在空无一人的神社客厅,写着‘乌丸莲耶’四个字的纸张骤然燃烧出火花,与漫天的雪花和硝烟应和。
毛利兰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空洞的眼里映出了鲜红如血的明月,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着。
【成人礼结束,成人祭到来,女孩,这场仪式,是我送给你的祭奠。】
【——祭奠我们的‘深野往昔’。】
第113章 成人礼(完):利用爱
“下面插播一则紧急新闻:铃木集团祖地发生火山喷发, 屹立一百一十二年的铃木神社顷刻间崩塌。
据悉,火山爆发时,铃木集团继承人铃木园子, 及其好友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儿毛利兰, 正于神社内举行参拜仪式……
成人礼两位主角至此失去联系, 据现场人员爆料, 二人父母因担心女儿, 执意前往高地, 也在搜救过程中失去踪迹……现相关搜救行动由已退休的铃木次吉郎主导……”
黑泽阵关上电视,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灯红酒绿的城市在五幢大楼的拱卫下, 掩映了黑夜里正在进行的无数罪恶。
“欢迎,中原先生。”黑泽阵转身坐到摇椅上, 正对着眼前脸色漆黑的人, “没想到我回横滨迎来的第一位客人, 居然是你。”
“黑泽阵, 你究竟想做什么?”中原中也冷冷的看着他, “你把所有人都利用了个彻底。”
黑泽阵抬眼,墨绿色的瞳孔平静无波,“你说我想做什么呢?”
他摊开眼前的文件,慢悠悠的折成个纸飞机, 随手抛向窗外,“我不是在满足你们每一个人的期望吗?”
“港口Mafia、彭格列、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复仇者监狱、甚至是黑衣组织。”
黑泽阵低沉的嗓音带着讥诮,回响在空旷的干部办公室, “你们的索求, 我可都没落下。”
中原中也不耐烦跟他拐弯抹角,“是, 寻求和平的维持住了彼此的平衡,物色实验标本的得到了最完美的实验体,谋求利益的你给了谈判的最佳筹码,要复仇或是救人的你也给了方向,但是——”
他话题一转,“黑泽阵,你让兰输得一无所有。”
铃木园子被送到异能特务科作为危险人物看押,他的男友京极真求助无门下去了武侦打探消息。
柯南被交给了黑衣组织,成功解除变小诅咒的【工藤新一】成为港口Mafia的交易品。
就连毛利兰的父母也没放过,毛利小五郎被引导向了当前最危险的监狱寻找女儿,妃英理在这个世界上最想找到毛利兰的人——川平大叔的手里。
川平是什么样的人,里世界的高层谁不清楚?他眼里只有七的三次方,正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寻找着彩虹之子和玛雷指环。
其中,毛利兰就是最重要的线索,因此,妃英理成了威胁毛利父女的最好工具。
黑泽阵雷厉风行的出手,几乎折断了毛利兰所有羽翼。
“我看不懂你。”中原中也道,“你把她在乎的每一个人都推往了看似安全,却也是最命悬一线的位置。”
黑泽阵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慢腾腾的吐着烟雾,突然提起个马不相关的事,“异能特务科掩盖爆炸的手段其实很低端,但外界都信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铃木神社的爆炸?”
“因为权威。”黑泽阵抖了抖手上的烟灰,“人们信任着官方的报道,所以不会追究现场为什么至今不让外人进入,不会去探索火山爆发这个荒唐的借口。”
黑泽阵看着窗外的月亮,笑了,“更是因为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次自然的意外,而不是恐怖袭击。”
“爽快点。”中原中也皱眉,“别学太宰治那套,太令人厌恶。”
黑泽阵啪嗒啪嗒的玩着打火机,橘红色的火光倒映在墨绿色的深瞳里,“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
彭格列不敢去想彩虹之子遭遇了什么,异能特务科以为将危险扼杀的萌芽中就能万事大吉,复仇者监狱想对川平下手却苦于实力压制……
而毛利兰?
黑泽阵翘了翘嘴角,“我讨厌遮遮掩掩这一套。”
这是他与那些自诩善良正义之人的本质差别,既然处在险境,摊开来看不是更好?
守护与被守护?
呵呵,成年人的世界只配有挣扎。
“强势地撕开血淋淋的事实吗?”中原中也顿了顿,“我以为你会在乎她的感受。”
毛利兰所求,不过是亲朋好友的安然无恙,现在,她选择的人却与她背道而驰。
“是啊,我太在乎她的感受了。”黑泽阵冷硬的脸一狠,笑容温柔得好似狰狞,“简直恨不得她感受越深越好。”
中原中也:“……你真的爱她吗?”
他看不明白,嘴上说着在乎,脸上就跟喂了一坨屎一样,咬牙切齿的愤恨着。
黑泽阵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用喝白开水一样的语气随意道,“爱啊。”
中原中也被他浑不在意的态度哽了一下,“她也因此信任你,信任你会成为她的后盾。”
没有毛利兰放心的交付后背,黑泽阵也不会轻而易举的拿下那些她想要保护的人。
黑泽阵起身,拉上窗帘,没有点灯的室内顿时漆黑一片,看不清的高大背影下,意味不明的嗓音传出,“因为爱,所以利用爱。”
结束这一句话后,室内陷入冷寂,很长的无言氛围里,中原中也终于道:“很符合你这种人的观点。”
中原中也抬头,仿佛浓重的黑暗没带给他丝毫影响,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兰现在在哪里?”
黑泽阵没有直接回答:“她会回来。”
“好,那我祝你真正的目的能达成……”中原中也没有再问,转身大步走出了这黑沉沉的房间。
“——你这位‘深野往昔’的拥有者。”
唯一的客人离去后,房间陷入死寂,良久,黑泽阵才道,“直觉系果真麻烦。”
中原中也是一个,沢田纲吉是一个,前者不用关注,后者现在得多花点心思解决,他知道得太多。
黑泽阵翘着腿,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文件,即使室内没有一丝光线,好似也一点没阻隔他看清纸张上的字眼。
黑泽阵啪的一声关上文件夹,眉头一蹙,“我说,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火热’的视线?黑崎一护。”
办公室内,沙发上的一团阴影动了动,“我只是在等,等她的现身。”
聚精会神的目光直指黑泽阵办公桌上的手机,好像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机械用品,而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敌人。
黑泽阵刚想嘲讽两句,手机屏幕骤然一亮,“来得真快。”
在黑崎一护变得急促的呼吸下,黑泽阵慢悠悠的接起电话,“好久不见。”
电话那端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子温柔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黑泽阵,除了兰,你还在逼我出现。”
“有吗?”黑泽阵嘴角讽刺的扬起,“作为一个组织的精英,为组织分忧解难不应该是义不容辞?”
没管另一边人的沉默,黑泽阵不疾不徐的道:“你可是当前所有人都在找的宝贝,我当然也不脱俗。”
“真的是没有谁比你更会藏了,甚至不惜花费巨大代价抹消你们的存在。”黑泽阵眼神一冷,“我最痛恨有人动我的记忆,她也不例外。”
手机那边的人这才开口,“《月光》你是从哪里来的?她不可能会写这种指明我身份的曲谱,风险太大。”
黑泽阵转动着打火机,凉凉一笑,“还以为你更关心那个宝物呢?毕竟都不惜主动陪同前往危险地了。”
那人突然叫道,“黑泽阵!果然是你把眼睛的消息递给了乌丸莲耶?”
她的声音无法克制的带上了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会让所有人的付出功亏一篑!”
“你们的付出可不包括我。”黑泽阵嘲笑道,“还是说你认为我有这种仁慈心,去帮你们救人?”
手机里的声音哑了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但是,兰不希望你——”
“闭嘴。”黑泽阵啪的一下把打火机砸向墙,摩擦出的火花在黑暗中清晰可见,“既然敢骗我,你们就得付出代价。”
黑泽阵压抑不住的愤怒喷薄而出,“你知道吗?本堂瑛祐居然认为我最喜欢那首曲子,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人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轻易发言。
“不,每听一次《月光》,我内心的杀意就止不住的沸腾。”黑泽阵笑了,语调突然变得轻柔无比,“我问过自己很多遍,为什么这个曲子如此特别?如此的令人……愤怒。”
“就跟‘尤尼’他们一样,每次她贴上来,内里的恶心就开始翻腾。”黑泽阵道,“我就知道,这是自己对自己的提醒,提醒我要关注某些人,某些事。”
“你出现了,以着优秀的格斗术和精湛的推理能力,得到了乌丸莲耶的信任。”
黑泽阵笑了,“若狭留美,多么有内涵的名字?青春永驻的美丽,辉月姬的‘月光’,所以,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
“你那是推理能力?”黑泽阵嘲弄道,“不,是预言,你见证过去与未来,始终服从世界的指引。”
他以着温柔的语调说着令人胆寒的话,“尤尼,你很好,好得我都舍不得帮你把另一只眼睛也给一起挖了。”
若狭留美,不,尤尼道:“所以你把《月光》交给了异能特务科?你有什么目的?是谁写的曲谱?不可能骗过兰的眼睛。”
黑泽阵不屑的笑了,“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始终是自己,但是呢,还是有能骗过自己的方法。”
尤尼道:“什么?”
黑泽阵道:“本堂瑛祐可是把《月光》当着两个人的面拿出来的。”
尤尼一震,“你跟她还玩了这一手?”
“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黑泽阵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果不其然,她没有给另一个人看一眼的想法。”
【铃木园子】代笔的《月光》,在本人面前一戳就破,可惜……
黑泽阵嗤笑道,“她的选择没变,那我就把她在乎的所有人彻底拉入这场局,你说,这不应该更好玩吗?”
“始终如一的自我奉献,那我就不介意给她上一课,爱这种东西,利用起来总能爆发意想不到的效果。”
维系在亲朋好友之间的爱,付出可是相对的。
“你疯了——!黑泽阵,再怎么样,事情已成定局!”
黑泽阵笑了,“尤尼,我奉劝你一句,接下来,你会很忙,忙得没空拿我的行踪,换取乌丸莲耶实验室的情报。”
尤尼道:“你干了什么?”
“一报还一报。”黑泽阵的笑声就像从深渊传来,“你们惹的债可不是一般多。”
“时间闭环已成,规则的束缚不再。”
……
意大利,彭格列的特制监狱。
沢田纲吉看着突然大笑的白兰,道,“你想起来了?”
“你真是幸运,时间对你造不成影响。”白兰嘴角上扬,吐出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恶意,“但对我就不太友好。”
白兰道:“有种满腔热血被辜负的感觉。”
沢田纲吉:“……”
“放我出去,我告诉你黑泽阵炸毁整座山的原因。”白兰眯了眯眼,“真的是,满世界的疯子。”
沢田纲吉扬了扬手,手下应声上去,咔哒一声,门锁被解开。
白兰一晃,飘向半空中,转头笑嘻嘻的看着他,“纲吉君,你在雏森桃的记忆里看到,毛利兰性命垂危,会有朽木露琪亚的力量显现,就想借助那股力量来激活十年火箭炮?”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的确,十年前有彩虹之子,也有没被封印的玛雷指环,能帮助她前往平行世界,但是……
他悠然飘远,“可是呢,谁说是十年?谁说唯一的办法只有彩虹之子和玛雷指环能穿行到另一个世界?”
沢田纲吉眉头夹紧,“……尸魂界?”
“不愧是纲吉君。” 白兰挑眉,“它有两个地方非常特别,效果可是跟我们差不多哦~”
露琪亚留下来保护毛利兰的力量,会企图将她送往认知中的安全地——尸魂界,但其中必然要穿过断界,一个时间极其混乱的地方。
从未来带过去的‘书’,会帮助定位目标时代和地点。
“爆炸的力量太强,优先于十年火箭炮产生效果。”
白兰摸了摸下巴,“不再是十年,而是百年,那个黑衣组织最鼎盛的时期,乌丸莲耶心中最美的香格里拉时代。”
所以,黑泽阵将爆炸放大了十倍,迫使死神以十倍的力量将毛利兰送到了资本最为猖獗,人命最不值钱的年代。
……
异能特务科,审讯室。
园子看着递到眼前的乐谱,眼睛惊讶的大睁,“这是我仿造的乐谱,兰的字迹我练过。”
以前,她一时兴起,有过帮兰写情书给工藤的想法,练到后面时,又觉得比较吃亏,索性不了了之。
“那这是【铃木园子】写的,不是毛利兰以为的自己。”安室透蹙眉,“【她】为什么要骗她的好朋友?”
园子黯然道:“我不知道,毕竟我们经历不同。”
安室透定定的看着她,“还有其他吗?”
园子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她】的确是利用笔迹的些微深重,传达了一点消息。”
安室透不解,“你什么表情?看我干什么?”
园子定定的看着他,“先告诉我兰的情况。”
“爆炸失踪。”没等园子变脸,安室透接着道,“但可靠消息称,她现在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人迹罕至。”
园子表情一松,随即晒笑了一声,“跟我关系不大,倒是上面写着一段给你的信息。”
安室透愣住:“给我?”
“敬最尽责的安室透先生:
若狭留美,曾用名浅香,原名尤尼,真正的大空彩虹之子,她手上握着朗姆真实身份的线索。
干掉他,减轻你的工作,吹响打工人崛起的号角吧。
——【铃木园子】上”
安室透:“……”
很好,他隔着防护门窗,都能感受到审讯室外面坂口安吾火辣辣的视线。
在众人注意力都在安室透身上时,园子不经意的偏了偏头。
她扁着嘴,打破谜一样安静的氛围,“很晚了,能不能让本小姐先休息,这个破烂地方,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
坂口安吾推开门,走了进来,“抱歉,铃木小姐,接下来你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住在这里。”
园子怒道:“不会是想非法拘禁吧?”
“不,只是想请您做客一段时间,放心,您的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坂口安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什么需要帮忙置办的吗?”
“你随意。”园子气愤的坐下,“反正都是限制人身自由。”
……
“这就是你选择加入港口Mafia的原因?”黑崎一护突然道,“四样珍宝,分属三个地方和你。”
东京、横滨、意大利,和黑泽阵。
东京的眼睛被当做诱饵,送到了乌丸莲耶手里,就只剩下了横滨和意大利的还没有被发现。
黑泽阵道:“平衡只有被打破才有意思。”
他将手里的资料撕得粉碎,“每个人都已经站在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来不约而同的演变出同一个结果。”
黑崎一护皱眉,“我记得以前你是不想杀乌丸莲耶的?”
“那只是以前。”黑泽阵漫不经心的道,“实验品与幕后玩家间从来没有感恩这一说。”
“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复杂。”黑崎一护一直看不懂 ,“养子比亲生女儿知道得都多,更受重视。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就像对调了一样。”
黑泽阵可是不止一次当众甩脸,也不止一两次的施加给贝尔摩德难以忍受的痛苦。
乌丸莲耶却一点没有反应,似乎除了贝尔摩德的命,其余的他一点都不关心。
“你最好一直不懂。”黑泽阵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懂的人下场都不是太好。”
黑崎一护顿了顿,“……好,你要怎么对付乌丸莲耶我不管,蓝染归我,我需要他的力量去救冬狮郎。”
在这件事上,他学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奢求太多,过去已定,现在能决定的,只有前路未定的未来。
尸魂界,始终是他们的故乡。露琪亚做了开端,那他就来做个了断,完成她的嘱托。
“哦。”黑泽阵无所谓的应了声,目光越过那张坚定的脸,看向外面五彩斑斓的城市,眸色深深。
“毛利兰再也没有选择,只能回来,为这段往昔之歌划上句点。”
第114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始)
露琪亚一直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天空龟裂,窸窸窣窣的粉末覆满整个尸魂界,草木枯黄, 河水冻结,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在大街小巷串走, 见不到一个人影, 偌大的尸魂界, 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看到这里, 露琪亚突然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一件事, 尸魂界已经毁了,毁于灵魂的匮乏。
“露琪亚, 你近来有些浮躁。”朽木白哉端坐在榻榻米上,放下练字的毛笔, 看向她, “伤还没好?”
平淡的语调带着朽木白哉特有的关心, 露琪亚心中泛过一丝暖意, “大哥, 我的伤已经好了。”
朽木白哉道:“可是十三番队杂事太多?”
露琪亚摇摇头,“同伴们都很体贴我新上任,主动帮我处理了不少文件。”
朽木白哉皱眉,“那你为何愁眉不展?”
露琪亚一怔, 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常果然瞒不过朝夕相处的兄长。
踌躇半晌,露琪亚便将这些日子的梦中所见全部告诉了他, “……大哥, 是不是梦境预示着什么?我总有很不好的预感。”
朽木白哉偏头看向露琪亚,清冷无波的眼神逼得她下意识的垂下头, “露琪亚,梦境是人心里的反射。”
露琪亚不敢看他,朽木白哉敲了敲木桌,富有韵律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在她心上。
他道:“是什么令你关心起了尸魂界的存亡?与你近年频繁来往现世,调查新生儿出生率有关?”
在露琪亚感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朽木白哉微微一叹,“露琪亚,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尸魂界不是一个人的尸魂界。”
话毕,和室内陷入很长的沉默,朽木白哉没有再说话,但露琪亚知道,兄长在等她回答。
“大哥。”露琪亚的声音暗哑着,“露琪亚知错了。”
露琪亚微微躬身,拉上了和室的房门,“大哥,十三番队还有任务在身,晚上见。”
走出家门,露琪亚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荡着的飞雪,在逐渐加重的低温下,尸魂界被盖上了厚厚的冰霜。
露琪亚秀气的眉头一蹙,“我是冰雪系的死神,能不受影响,但今年又有多少亡魂死于严冬的酷寒?”
通过与兄长的谈话,露琪亚知道,不止她一个人发现尸魂界在遭遇多次战争后,普通亡灵数量的锐减终究带来了无法避免的影响。
尸魂界与现世和虚圈,各自生命的死亡带给彼此另一个新生,就好像一个转动的巨大滚轮,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但是,加快了的运转节奏,倘若有一方跟不上,这个滚轮就面临着脱轨的险境,将维持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平衡一朝崩塌。
现世出生的新生命,跟不上尸魂界锐减的灵魂数量,而对生的执念又将灵魂死后产生的多余因子悉数送往虚圈……
“尸魂界越来越空荡荡,失去理智的虚在增多,死神又不得不除去吞噬生灵的虚,灵魂终将会空缺,现世也难有新生。”
露琪亚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是一个恶性循序。
走在护廷十三队的路上,露琪亚心中的沉重一点没减少,总队长他们的应对措施会是什么?
“朽木队长,早!”突然的惊喜声打断了露琪亚的思考。
“花太郎,早。”露琪亚笑了笑,“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露琪亚吧,不然,我总感觉是大哥站在我背后。”
山田花太郎脸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琪亚小姐。”
没有纠正这人改不了的敬称,露琪亚看着微亮的天色,纳罕道,“这么早就上班?”
山田花太郎点头,脸上腼腆的笑容顿时一散,有些愁苦的道:“执行任务的死神,遇到了不少大虚,受了一些伤,医疗队的人都在救治。”
意思是还没下班?
露琪亚脸色不由自主的下沉,看得山田花太郎赶紧安慰她,“露琪亚小姐放心,大家都没事!修养一段时间都又能活蹦乱跳的!”
“花太郎,谢谢。”露琪亚对着手忙脚乱的他笑了笑,“看着大家都这么努力工作,看来我也不能落后啊。”
山田花太郎忙摆手,“哪里哪里,露琪亚小姐才是,与现世对接的工作全是十三番队进行,您都忙得瘦了一大圈,说道这里,露琪亚小姐,您真得好好保重身体,现在您可不能再倒下……”
赶紧告别山田花太郎长段唠叨中的关心,露琪亚踩着略显迷乱的步伐来到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地方——忏罪宫。
到门口时,发现一位高个子的白发死神抱着胸靠在宫墙上,经过战争的洗礼,少年人的面貌不再稚嫩。
露琪亚怔了怔,“日番谷队长?”
“露琪亚,你最近进出忏罪宫太过频繁。”日番谷冬狮郎看着她苍白的脸,皱紧了眉。
露琪亚紧了紧手中的斩魄刀,她知道自己异常的行为瞒不过同为队长的大家,尤其是这个对忏罪宫的警惕心居高不下的男人。
一切只因为,里面关押着一位尸魂界忌惮非常的人——蓝染忽右介。
日番谷冬狮郎道:“你的力量增长得太快。”
露琪亚笑道:“因为尸魂界日趋紧张的氛围,我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日番谷冬狮郎暗暗跟踪过她,调查过自己在现世的行踪,但都被她与往常一样的见朋友、与虚交战、给死魂举行送葬仪式给混了过去。
“至于进出忏罪宫?”露琪亚越过他道,“冬狮郎,我是在忏悔,对于我们即将做的事。”
日番谷冬狮郎一顿,“你收到消息了?”想了想,了然的道,“也对,护廷十三队成员间的小道消息不少。”
“这样好吗?”露琪亚有些迷茫,“引导尸魂界过剩的灵子,集中在一个虚身上,再把虚流放进地狱?”
“露琪亚,灵王现在只是友哈巴赫制成的人彘,没办法自我思考,解决当下的困境只能集众位队长的力量,劈开地狱的大门。”
日番谷冬狮郎道,“地狱全是身犯重罪的咎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牺牲一些重犯,拯救尸魂界。多余的灵子会在与这些强大罪犯的磋磨中,渐渐消弭。
“可是,我们也将犯下重罪。”露琪亚咬着唇道。
她抬头,明月照不进这封闭的居所,“咎人们承受地狱的酷刑,就是为了赎完罪行,成为地狱的看门人,再经过长久岁月的镇压罪人来获得新生。”
“冬狮郎,我们是在牺牲他人苦苦寻求的希望,来保全自己。”
而且,地狱一旦因此被毁,又将产生什么样的恶果?那里可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可怕恶念……
“没有选择。”日番谷冬狮郎背对着她,敛眉道,“为了维持稳定,我们必须进行取舍。”
这是一次赌博,他们都在赌独立于现世、尸魂界和虚圈外的地狱,赌它的坚固程度。
露琪亚走入忏罪宫,幽长的语调带着沉重,“负重前行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仪式举行的一天也在接近,露琪亚如往常一样,在忏罪宫里寻找着内心的平静。
在露琪亚祷告时,无底深渊的一个声音陡然在心底响起,“朽木露琪亚,你想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
“蓝染——!”露琪亚骇得惊声坐起,拿出斩魄刀,迅速朝着四周望去,“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不哦,我仍旧被关押在你们的监狱。”蓝染忽右介笑着道,“这只是由于我们共同的联系,所以我能感受到你。”
霎时间,纷乱的思绪飞过脑海,露琪亚哑声道,“……崩玉?”
他们身体里都有过崩玉的存在,一个被另一个取走,另一个的崩玉被封印。
“想救尸魂界?也想地狱和现世都不受影响?”蓝染重新提起话题,“作为对黑崎一护这个实力相当人的认可,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
“你会有好意?”露琪亚信不过他。
“我只是提出思路,做不做,全看你们的决定。”蓝染忽右介的声音带着玩味,“看黑崎一护愿不愿意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
露琪亚垂眸,“你想报复他?”
“不,我只是想看救世主的诞生。”蓝染不无恶意的道,“为了拯救虚伪的世界,取代友哈巴赫,成为新的神。”
恍若听不见露琪亚停滞的呼吸声,蓝染笑道,“只有作为此方基石的神,它的意志会为你们开辟新的道路,破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世界,有着能解决你们创造的强大生物的人,一个完美的处理方案。”
“……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朽木露琪亚小姐,是选择救你的世界,还是选择牺牲黑崎一护这个挚友,救所有人呢?不错,这正是我的报复。”
……
举行仪式这一套终于到来,娇小的个子站在一圈死神中,过分苍白的脸被误认为是太过难以接受即将发生的事。
地狱之门开启,新的恐怖生物诞生,露琪亚趁着众人黯然的间隙,突然冲进了地狱。
“露琪亚,回来!”
“露琪亚!”
“朽木队长!”
……
“对不起,各位,我会回来!”露琪亚看着关上的大门,看向面前的庞然大物,嘶吼着的熊熊烈火,足以吞噬周遭的一切。
“一护有成为神的资质,无非是集虚、死神、灭却师三方血脉。”露琪亚缓缓道,“既然这样,我也可以办到!”
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紫眸,灼灼的看着这覆盖天空的游龙,“跟我一起离开!”
一道缝隙被打开,巨龙落下,骤然地,思绪强行被另一个人代替,“——蓝染!”
“半成品?”娇小的身影一闪,陡然幻化成一个和服的儒雅男子,扶着镜框笑了笑,“你真是令我惊讶,敢对自己动这种手脚,吸收了虚和灭却师的力量……”
他看着下方被巨龙踩踏的大地,嘲讽的笑了,“ 屠龙的英雄也得有个反应时间,你看,这哀鸿遍野是谁造成?”
崩玉是种联系,它的痕迹无法抹去,遵循蓝染的意志,成为了这两人的媒介。
困在意识深处的露琪亚,看着下方四散奔逃的人们,全身血液都好像在逆流,“我明明选的是一个即将崩毁的世界!”
“蓝染,你做了什么——!”
“你说,是什么欺骗了你的眼睛?”蓝染忽右介翘了翘嘴角,“我蓝染忽右介从不甘于臣服。”
“镜花水月?”露琪亚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加入十三番队后一直没机会见你使用斩魄刀!……”
纵使再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哪一次中了招,再怎样否认,露琪亚心底也清楚,她跟蓝染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在蓝染没有反叛时,他们有过太多次见面的机会,即使他使用了斩魄刀,露琪亚也可能没有察觉……
“为什么?……错了……”尽管露琪亚闭上眼睛,刚刚看到的景象已经烙进眼底,。
崩塌的建筑、残肢断臂的人们、数不清的哀嚎和尖叫皆数刺进了眼睛,震痛了耳膜…红色,满目的红色……
美丽宏伟的横滨,因她的自私毁于一旦。
……
“恭喜你拯救了世界,代价是,另一个世界的罪孽皆由你背负。”
蓝染笑容满面的朝前方踏出一步,“朽木露琪亚,世间从没有完美。”
这是露琪亚与蓝染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惨败。
当露琪亚从噩梦中醒来时,才惊觉现世发生了改变,七的三次方出现,死神们理所当然的接受这是现世特殊力量的管理方式。
为防止死神过度干预现世,现世生出的制约手段。这个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手段。
蓝染利用他得到的新力量带来了一个特殊的世界。
“露琪亚小姐,你不回家休息休息吗?”山田花太郎路过十三番队时,看着深夜依旧亮灯的房间讶然。
露琪亚关上现世的‘科普’,“花太郎,你听说过世界融合吗?”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温柔坚毅的紫眸不知什么时候再也没有了光泽,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山田花太郎下意识的认真对待起这个听起来荒唐的问题,“露琪亚小姐,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看了看她手指快掐进肉里的行为,山田花太郎赶忙比划道,“如果是两个人,我还明白些,您看女死神八卦周刊上不是说,只要彼此愿意,喜欢的人可以冲破……”
露琪亚突然喃喃道:“愿意?”
她猛地起身,冲出十三番队,“花太郎,帮我请个长假,有点私事要去现世处理。”
露琪亚明白了,蓝染必然认识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人一定也跟构成世界的基石相关,能左右世界的意志。
他们有什么目的?蓝染是怎样认识的他人,明明本人一直被关在无底深渊!
“露琪亚小姐……”山田花太郎呐呐的伸出手,来不及问话,人已经瞬步走远。
……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露琪亚怀疑起自己记忆的真实性,对七的三次方的调查,一如资料记载。
但当一次旅行回到尸魂界,遇到一个少年时,露琪亚长久拼命让自己遗忘的那段过去顿时翻腾不休。
满头银发的少年一身白衬衫,西装裤,带着微笑看向她,“朽木露琪亚,久闻大名。”
京乐总队长在队长会议上介绍道,“这是五番队新任队长,黑泽阵,毕业于真央灵术学院,是一个优秀的死神。”
与其他队长略显惊讶或是淡漠的表情不同,露琪亚脸色刷的一下全白,白色羽织下的手交相握得死紧,“你好,欢迎你加入护廷十三队。”
那一刻,露琪亚便知道,他是她的果报。
宛若天使的秀气面孔,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数不尽的恶意,粘稠得仿若地狱流淌不休的血水。
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年淡漠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杀意,“未来的我,想让我替他说一句,嗯也不对?他也是帮人带话。”
“有人想告诉你们,在这深野被唤醒的往昔中,无人幸免。”
自此,横滨出现,规则加身,死神再也无法干涉现世生灵,斩杀干涉活人理智的虚成为唯一职责。
————
“袖白雪,你让我看到这段记忆是为什么?”毛利兰将视线从少年黑泽阵身上挪开,“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女子的声音仿佛落满枝头的雪花,清冷柔软,“不需要改变,请按你的意志,走下去。”
“这段往昔里,有着三个果报。我只知道主人的这一个。”
第115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一)
“这件事跟黑泽阵没关系, 我就不叫毛利兰!”
“爆炸爆炸,这么喜欢玩爆炸,干脆你把自己炸了不是更好!”
“黑泽阵, 园子在异能特务科出了事, 我跟你没完!”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个人影都没有啊啊啊啊!”
“再这样下去, 我不是累死就是渴死了啊!”
……
毛利兰拿着跟棍子在金黄色的草丛里探路,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 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有些过分响亮。
没办法,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荒郊野外, 周边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只能借着提高嗓子来长长勇气。
红月如同幻幕般眨眼褪去后,世界诡异得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同于她印象中草木繁盛的季节, 空气中弥漫着枯木的燥热, 逼得她刚从梦境中脱离时, 身上因袖白雪而起的寒冷转瞬消散。
毛利兰在发现手机失去信号后, 捣鼓了一翻随身的背包,便马不停蹄的朝着这片开阔荒野上唯一的林子走去。
“奇奇怪怪的书,信纸……其他一点实用的东西都没有。”毛利兰愤愤的道,“你们这群人靠谱点好吗?再不济, 装个面包也好啊。”
袖白雪的提醒、稍纵即逝的红月、突变的季节和环境,毛利兰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怪异的地方。
“阿嚏——!”
毛利兰咽了口口水,迫切想要回家的愿望, 也在这一路上演变成惴惴不安的恐惧。
因为…作为她目标地的树梢上, 林立着密密麻麻的乌鸦,在察觉到毛利兰的接近后, 全都诡异的一致向她看来。
亮彤彤的圆月下,赤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冷冰冰的注视着到访者。
更令毛利兰感到窒息的是,空气中浓重的腐臭和压得人沉甸甸的血腥味,浑身黏腻冰凉得就像正在一池血水里费力游动。
“这里……是乱葬林?”
毛利兰一看到这小树林里随处可见的尸体,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蹿脑门。
地上、枯树上、草丛间无一不是面部狰狞的死尸。
因天气的炎热,林子散发着一股股搅动胃部的恶臭,肉眼可见的蠕虫密密麻麻爬满全身,与周围不时落下的乌鸦一起啃食着腐肉。
“——呕!”
毛利兰扶着树干,不住地干呕。
这幅场景彻底将脚定在原地,她拼命抑制住的恐惧一瞬间引爆,再也动弹不得的大喘着气。
“我、我是、是还活着吧?”
毛利兰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爆炸中已经下了地狱,不然为什么周围一个活人也没有?除了死尸还是死尸。
世界安静的可怕,可怕得毛利兰虚软着腿靠在枯木上,颤巍巍的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突然,一阵哐啷哐啷的噪音由远及近,是汽油发动车子的轰鸣声音。
“快点,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待!”
“你以为我想在这死人堆里多待?要不是老板要求,我连靠都不想靠近!”
两个青壮年从一辆重型大卡车里走了下来,看了眼小树林后,脸上一致的苍白,都在强忍着恐惧。
“快,把尸体扔进去!早结束早收工!”
“M的,干着活干久了,我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最后会不会跟他们一样,落得个被乌鸦分食的下场!”
“呸呸呸——,说什么屁话!我们能混到这种地步?开什么玩笑!”
“就是举个例,你慌什么慌?我可不像这些人一样,靠着身体赚钱养家,一条贱命白白搭在‘为科学现身的光荣榜’上!”
“我呸!科学?不就是拿命换钱吗?这种光荣我可享不起!”
“啧,那些人想靠这个给乌丸集团卖个好,谋一谋一步登天的机会 ,也不想想,我们集团是这么好进的?”
他们一边吃力的往树林里甩着尸体,一边色厉内荏的提高了嗓子,好似这样能增加面对尸体时的镇定。
“这还不是因为有一个成功的前例在吗?”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人脸上闪过一丝嫉妒,“经过实验,身体没变差,反而更好,喜得老板高兴之下,收他做了养子!”
“嘘——你敢说这个?”另一人眼神朝周围望了望,一副生怕被人听到的模样,“那位小少爷是我们能议论的吗?”
“为什么不能?”
同伴小心谨慎的模样看得他一脸不服气,“一个杂’种难道还能越过我们老板的亲女儿?那才是被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的继承人!”
“克丽丝小姐肯定没人比得过,可是……”
“老板连姓名都没给他改,一看就是收个小宠物玩玩的态度,有什么好怕的!”
“算了,我也说不过你。”他同伴放弃似的道,“你就当是我的一种直觉吧。”
“直觉?”他同班好笑的道,“直接要是准,这林子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魂。”
“他们谁不是直觉自己能成为下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好运人?”
“呸,贱命始终是贱命!”
搬完最后一具尸体,他朝林子吐了两口唾沫,“这就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后果!”
“快走!”
他的同伴催促着,惊恐的看了眼簌簌下落的鸦群。
“这些鸟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尸体吃多了,感觉越来越吓人,以前好歹会叫两声,现在却连眼睛都懒得看人一眼……”
“错觉吧。”他看了眼乌鸦趴在尸体上啄来啄去的行为,脸色白了又白,“快回去,这死人地方我是一点都不想多待!”
带着尾气的卡车一溜烟的开远,等见不到一点踪影后,树林里成群的乌鸦猛地向着同一个地方望过去。
密集的赤红色眼珠同时望进那一双墨绿色的幽瞳,同一时刻,林子里震天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你们的眼睛真漂亮……”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就近抓住动也不敢动的鸟,温柔的抚摸着,“有意思。”
“嘎——!”
“嘎——!嘎——!”
“嘎————!”
粗粝嘶哑的鸣叫顿时穿破云天,数不清的黑色羽毛盘旋在空中,压得这方天地厚重的红色变得漆黑,漆黑得在明月下竟伸手不见五指。
……
藏身在卡车驾驶座后面的毛利兰抖了抖突然泛起的鸡皮疙瘩,隔着棕色的厚帘侧了侧耳朵。
毛利兰趁着这两人搬运尸体的功夫,搭了这趟顺风车,不然靠自己一个人,就算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出那片原野。
自从看见树林里遍地的腐尸,她是半点不带犹豫地爬上了这座车,即使这两人明显身份不简单。
不谈他们对那横尸遍野的景象是如此的习以为常,更令毛利兰在意的点是,两人提到的乌丸集团?
在毛利兰调查和记忆中,乌丸莲耶创立的乌丸集团早在资本主义猖獗的年代末期就销声匿迹了!一同消失的,更有黑衣组织的首领乌丸莲耶本人。
若毛利兰没猜错的话,乌丸莲耶应该也是靠着药物延续了不少生命,至今都存活着,甚至两人之前还在铃木神社见过一面。
这应该是显少人知的事,而在这两人口中竟是一个鼎负盛名的大公司?莫非……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毛利兰不缺。
早在柯南与新一各方面习惯的巧合下,秉持科学世界观的她都能有不少次两人是同一人的猜测,更不消说已知了不科学存在的现在。
老式的卡车和服装、乌丸集团、袖白雪的忠告、往昔、黑泽阵……时间是种什么概念?
铃木神社的信签纸……她与园子共同许下的愿望,合起来就是,‘乌丸莲耶最重要的宝物是什么。’
‘书’在回答她,这张由中原先生送给她的‘书’在满足她的愿望。未来的‘书’经由她带到了过去。
毛利兰稳了稳心神,凝神屏息的听着前面驾驶座位上,两人无所事事的聊天。
“说来我们工作也挺轻松,搬搬尸体就能获得不菲的收入。”握着方向盘的人道,“跟那些去铲除竞争对手的大人们比,安全得不是一点半点。”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声音有些不甘:“我也可以,不就是杀一两个头头吗?总比闻着这腐臭味好。”
“胜村,你就别嘴硬了。”他同伴打着方向盘,“你敢去大人们面前挑衅?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吉野,说真的你就不想升升职?”胜村的话带着鼓动,“听说爬到高位就有机会得到那种药啊。”
叫吉野的壮汉眉头一蹙,“你是说小少爷吃的那种药?胜村,风险性很高。”
胜村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但是乌丸集团的员工可以享受特别优待,得到两粒ATR39作为奖赏,配合它们食用APTX01能大大提高其成功率!”
“三成啊!”
胜村道,“我听说小姐他们就是靠这个成功的!集团里也有不少人服用了实验产品,都完美解决了身体的暗伤,有的还变年轻了不少,这说明,重生细胞也不只是空谈啊!”
毛利兰一震,柯南服的那种药这么早就在开始研究?听这意思,乌丸集团服用的人都获得不少好处?
重生细胞……恢复身体的健康机能,听着很像保健品,但效果比保健品卓越不少。
“这件事大家原来都听说了。”吉野声音开始游移,似是被说动的道,“我见过小姐的保镖,之前被判定彻底废了的脚,也重新站了起来……”
胜村点头,“他可是托了小姐的福,之前说试药,主动站了出来,没想到还有这种好运气!哼,现在要拿到这种抢手货可不容易!”
吉野赞同道,“老板说了,除了要留给赞助商的部分,剩下的稀有得紧,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有机会得到这份奖赏。”
“大功啊……”胜村满是横肉的脸上,张开个大大的笑容,“吉野,你说我们有没有这个机会?”
语调兀的染上森然,快得毛利兰跟不上他们转变的速度。
吉野道:“天赐的机会——”
吱嘎——
吉野猛地踩下急刹车,大卡车一个倾身向前,听得注意力全神贯注的毛利兰顿时向前扑去。
糟了!
“小姑娘,听得可满意?”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毛利兰低垂下的头颅,胜村不屑的笑了,“敢在我们面前玩捉迷藏,你是头一个。”
吉野轻蔑的笑容在后视镜里非常清晰,“虽然你进车后,把身形藏得很好,但是呢,你忘了一点。”
毛利兰扶住把手,僵住了身子,“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胜村用力拉开遮住她身形的帘子,“真是天真,我们混这行的,可从不让自己的私人空间出现视野死角。”
毛利兰咬唇,“你们发现我动了车帘……”
挡住自己身形的帘子成了最大的破绽,这两人并心思细得可怕。乌丸莲耶敢放心让他们搬运尸体,不是没有原因。
稀松平常的交谈,没有恶意和语气间的惊喜,都让她麻痹大意了。
令他们感到惊喜的不是离开了坟场,而是她这个意外之客。而且,她的异能……
她太自信自己的感知力。
毛利兰捏着信纸的手,捏得发白,“你们不愧是乌丸集团的人。”糟糕透了!
月亮照耀下,女子白皙的脸蛋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仿若发着白光,抿得死紧的嘴唇更是为这张秀丽的面容增添了十分的怜惜。
“哟,还是个美人。”胜村惊艳的看着这稍显憔悴的女子,笑容咧得更大,“我们可真有福气。”
吉野笑着道,“我终于相信夜晚能见鬼的传说了。”微黄的牙齿咬住了手指,一点点吮吸着血液,“难的一见的艳鬼。”
他们露骨的视线令毛利兰的拳头越握越紧。
“你的夸奖很上道,所以看在你长相的份上。”胜村恶心的视线从毛利兰身上移到同伴那里,“吉野,玩过了就放她一马?”
“这可是极品。”吉野说出的话使得她胃里极端不适,“不玩腻了怎么行?”
“你们这么猖狂?”毛利兰黑脸道,“不问清楚来历就敢随意下手。”
“嚯,你有什么来历?”胜村用枪口拍了拍她的脸,“小美人,在我们这里,管你身份是什么,敢来这里,就是任我们处置的份!”
“也包括你们少爷的人?”毛利兰冷不丁的道。
吉野一愣,“少爷?”
“你说他?”胜村咬着牙,“我会怕他?”
毛利兰笑了,笑容甜美得两人更加垂涎欲滴,“是,你们是不怕他,但是呢,乌丸莲耶可不会不顾及他的脸面。”
“不怕告诉你们,黑泽阵,是我的未婚夫。” 毛利兰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
狐假虎威谁不会?扯个罪魁祸首的大旗,毛利兰是一点都不心虚。而且,她也得找个借口接近那人,回去的办法一定跟他有关!
“未婚夫——?”
“你开什么玩笑!”
两人震惊的声音简直快叫破毛利兰的耳朵,“是的,这是他给我的信。”
毛利兰笑着递出去,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封面上,乌鸦样式的黑色徽章一眼可见,这是乌丸莲耶家的家徽。
“是老板的印章。”吉野僵了僵脸,“他不同意,那人用不了这个。”
胜村刚还得意的笑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我、我、她、她她她——”
“所以,你们可以把眼睛给我挖掉吗?”毛利兰笑着伸出纤长的手指,移开面前的枪,“我很反感你们的眼睛。”
“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吉野脸上再也没了对她的下流眼神,咬着牙道,“人死了谁又看得见!”
这女人,根本没一点对他们的害怕!
“对!”胜村仿佛被激出了勇气,“老板不会知道!”
他可知道,凭着他们对毛利兰说的话,足以惹怒现在重视黑泽阵的乌丸莲耶。
他也不信,毛利兰会大方的放过他们!
“我知道你们都想杀我灭口。”毛利兰此时美丽的笑容看得对面人后背一凉,“可是,你们猜我为什么会来这荒郊野外?还是父亲热衷抛尸的地方。”
拖长的语调带着丝丝暧昧,足以令这两人浮想联翩。
“乌丸莲耶府邸不好进去,我只好在这里等好心人帮忙。”毛利兰拿着信纸摇了摇,“你们说,与黑泽阵一直有联系的我,有没有通知他这个惊喜?”
“臭婊子!”胜村怒不可遏的抓起她头发,“你敢威胁我们?”
毛利兰嘶了一声,微皱的脸上,澄澈的眼睛里不带丝毫恐惧,“你们如果有信心瞒得过父亲大人,还谈什么威胁?”
这个父亲说的谁,没人不清楚。
毛利兰的一言一行,无不在说明她不仅与黑泽阵联系紧密,更是与乌丸莲耶关系亲近。
果然,稍显理智的吉野眉头狠狠一皱,“胜村!”扯开同伴暴起的手,转头看着她,“你跟老板认识,大可自己进去别馆。”
带着矛盾的话,纵使有两座大山压下来,他也始终抱着一丝警惕。
“我也想啊——”
毛利兰摊了摊手,猝不及防的掏出一把’枪,直指他们,“但是,黑泽阵这人,来软的总是借口不断,我这次偏要硬来。”
“你也有枪!”胜村惊叫了一声,僵直了身体。
手枪,在他们这里也是稀罕物,何况眼前这把闪着银光、比他们手里的枪更小巧便捷的武器,先进程度可见一斑!
毛利兰笑了笑,“我有个好靠山。”
这句话,成功令两人冷汗直流,是老板给她的枪?
胜村脸青了,在枪口的威逼下,敢怒不敢言,他现在看这小妞的笑脸就像是看着一头恶鬼,青面獠牙那种!
“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吉野很是识时务的转了话题,仿佛刚刚大放厥词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下一秒,毛利兰的话完全打消了他心底对她身份的怀疑,因为,没有人敢用这个借口。
“开车。”毛利兰般动了扳机,顶着胜村的太阳穴,“送我去黄昏别馆,见你们的老板,我的好父亲。”
乌丸莲耶,这时候在国内的故居,黄昏别馆,正是最富丽堂皇的时刻,而铃木神社一行,无不表明她在过去与黑衣组织的首领见过。
故人,在当时称得上‘人’的人里,除了园子,就只能指的是她。乌丸莲耶,与毛利兰一定认识。
第116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二)
一路上, 笨重的卡车驶过杂草丛生的野地、人烟稀稀落落的村庄,开上新铸成的平坦公路,直达阁楼林立的热闹城镇。
街道上, 穿西装或坐马车或行走的西洋人不时就能看见一两个, 在一群传统和服的粗布麻衫人中, 显得格格不入。
平民百姓脸上的麻木和敬畏、西装高领绅士的高傲轻慢、打扮精致华美的夫人小姐们掩面的嫌恶等等, 都在昭示着这个年代的特色。
毛利兰靠着车窗, 望着街上急忙躲开卡车的人们, 皱眉, “他们……”
胜村看了看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枪,细长的手指不时划过扳机, 使得他绷紧了神经,“鸟取县现在是西洋人最集中的地方。”
毛利兰抬眼, 看向开车的人, 两人中, 吉野显然是更有脑子的那一个, 地位明显比性格冲动的胜村高不少。
“老板的新研究大家都很感兴趣, 世界不少知名企业家都来了这里。”
吉野悄悄看了眼思索着什么的女子,顿了顿,“也有很多人想通过黑泽少爷,借此获取老板的好感。”
毛利兰:“好感?”
在女子锐利的视线下, 吉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老板很看重少爷,但是低微的出生改变不了, 他很多时候跟不上上流社会的节奏, 不太会认字也不会说话,就……”
【M的, 说这个都是委婉了!那完全是一个智力低下的大龄儿童!整天只会傻笑!】
毛利兰愕然,她耳朵没出错?这一个个字怎么看都跟黑泽阵为人不服好不好?
看出她眼中的不信,胜村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我们老板心底善良,广邀世界上的各大精英人才,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新出炉的小少爷,怎么,看来你知道得也不多嘛。”
托辞再多,这个女人始终掩盖不了对周边环境的陌生。
西洋人踩着下等人上马车时的蹙眉、豪车在路上无所顾忌奔跑时对路人的担忧、衣衫褴褛要饭乞丐的不忍……
她眼里暴露出的震惊和无所适从让人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大小姐。真不知道怎么练就的胆魄,敢跟他们杠上!
【真以为有老板撑腰就万事大吉?难怪天真的那什么鬼少爷都能骗过!看你到别馆还能怎么横!】
大半个小时过去,毛利兰除了把枪抵在他脑门,再没有其他动作,无疑助长了胜村的勇气,刚开始的惧意不知不觉的散去,
“一个傻子,你居然也敢答应做他的未婚妻,小姐,你这么单纯不如先跟了我吧,我可比它懂女人心多了,玩谁不是……”
吉野瞪了眼口气不好的同伴,喝住他越发狂浪的发言,“胜村!”他怎么选了个不会审时度势的同伴!
胜村嘴角一撇,“切!”
吉野努力忍住按住暴脾气,看向毛利兰手里的信,讨好的笑笑,“老板还是很重视少爷的,您不要介意。”
吉野的直觉,在很多时候救过自己的小命,这一次,面对这个唇色咬得泛白的小姐,他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就好像,他第一次看见那位少爷一样……越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深处潜藏的越是凶猛的海兽。
毛利兰敛了敛眉,默默打开了手中的那封之前用来忽悠这两人的信,白色的纸张上,自报纸上剪下的硕大字眼占据了整页篇幅。
‘来找我吧,我们一起愉快的玩耍。’
……空气陷入尴尬的寂静……
“少爷喜欢让仆人帮忙剪下这样的字,随便填上一些地址,寄给了很多人。说是想交些朋友,其中也有不少像您一样的人找上门来,跟少爷玩得很开心……”
吉野余光也瞟到了信,赶忙安慰沉下脸的人,“小姐,您还是不一样的!有着乌丸家的徽章,这表明老板也是认同了您跟他的通信。”
【能不同吗?那些人的借口不是亲人就是恩人和朋友,敢说成未婚妻的人,还真只有这么一个,老板居然也没反对?】
【老板不会是看他傻,不好找媳妇儿,干脆将错就错默认了这个说法吧?】
毛利兰:“……”
不知道是该吐槽她的理由比较奇怪?还是吐槽黑泽阵如今如此类似广撒网来养鱼的行为。
脸色变得奇差无比的毛利兰,被误认为是受到黑泽阵愚弄的气愤,但实际上,她只是抖了抖内心突然冒出的恶寒,“黑、泽、阵。”
竭力忽略黑泽阵信中的挑衅,毛利兰笑容兀的灿烂不少,“我答应你,好好的玩玩。”
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在车里回荡,吉野本能的踩下了油门,令同伴哐当一声撞上座椅,顾不得他的哀嚎,加速使向城镇郊区的别墅。
黄昏别馆,这座由乌丸莲耶继承的来自母亲家族的财富,与后世毗森林而居的建筑不同,周围环绕着一些错落有致的小型洋房。
仆人们穿梭其间,有序的工作着,没有将一点多余的目光分给开车进来的他们。
毛利兰眼尖的发现,无论是俯首裁剪花枝的园丁,还是端茶送水、对他们颔首微笑的女仆,腰间都有一团鼓鼓的东西。
“老板的住所,安全当然是第一位。”吉野指着门口保镖大剌剌持有的长’枪,笑容可掬的解释道,“这只是震慑,小姐。”
毛利兰点头,他的意思无非其他看不见的地方,还藏有什么不可知的陷阱,就跟这里人人佩戴的手’枪一样,警惕心决不能丢。
她仿佛踏入的不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庄园,而是一个戒严的军事基地,危险重重。
“我要在这里看着车,小姐,祝你好运。”胜村临别时不忘暗示性浓厚的摸了摸面前这只举枪的手,“我等你哦~”
吉野猛地皱眉,“给我注意分寸!”
毛利兰收回手,垂下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径直越过令她胃部不适的人,“再见。”
轻飘飘的两个字不等胜村升起狂喜,下一刻,剧痛混杂着鲜血溅了他满脸,“我的手——”
“小姐?”吉野愣在原地,看了看前面镇定自若行走的背影,又看看脚下鲜血淋漓的断手,耳边是惨叫的哀嚎。
好快的动作!什么时候拿出的刀?不对,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毛利兰转身,拿着手帕擦拭着小刀上的血渍,平静的看着他,“不带路吗?”
豪华庄园里行走的人们顿了一下,又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头去干自己的事,任凭胜村一个人在那里嚎叫不止。
吉野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好。”
这个女人,莫名感觉很适合老板所住的地方。
毛利兰理了理衣襟,镇定自若的跟着带路的人走进去。毕竟对于这种满脑子废料的人,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她好欺负!
仅仅是学着黑泽阵一贯的做派,毛利兰能感觉到,这里暗搓搓打量的人收回了轻视的眼光,拿出了谨慎的态度对待。
乌丸莲耶,喜欢强者,尤其是能为他利用的强者。
“小姐,这边请。”胸前纹着乌鸦家徽的女仆朱色的红唇一弯,优雅的提起黑白围裙裙边道,“老爷恭候多时。”
吉野立刻板正脸色,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莎朗小姐。”
莎朗,乌丸莲耶的贴身管家,掌管偌大黄昏别馆的美丽女人,没有人敢轻视她娇媚脸蛋下的柔弱身姿。
逼人的美貌叫毛利兰晃了下神,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像贝尔摩德。
一个将浑身的尖刺裹进女仆装,只留下温顺和服从的女人。不存在隐忍的抗议,连一丝丝不敬都没有,真真正正衷心于鸦群首领的人。
毛利兰定了定神,朝着莎朗打开的大门走去,进入一间装潢得极为奢靡的房间。
欧式家具家电样样不缺,金色镂空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照射满墙的名刀宝剑和多彩油画,一看就价值斐然。
坐在皮质沙发上的人端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听说你想见我?”
毛利兰看过去,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为其他,就这人的样貌,她恨不得马上跑到黑泽阵面前问清楚。
你到底是不是乌丸莲耶私生子!贝尔摩德都没你长得像啊!
一身白西装的中年人将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银色的浅发被规规矩矩往后的梳理着,硬挺的轮廓像极了长成后的某人。
乌丸莲耶轻笑了一声,“我们认识?”
毛利兰顿时醒过神,正襟危坐,“我听黑泽阵说起过您,父、父亲。”
艰难的叫出这个称呼,撒过的谎再怎样都得厚脸皮圆下去。
乌丸莲耶脸上没有惊讶,看样子消息灵通的他早就收到了下属的汇报。
他愉快的眯了眯眼:“我没想到,阿阵这小子也能拐到这么美丽的小姐,真难得,你们仅靠几封信就能‘芳心暗许’。”
毛利兰愣了愣,这意思是真有这回事?黑泽阵那厮以前靠写乱七八糟的信,真养成了一条鱼?
靠!她好想骂人!
在乌丸莲耶的视线下,毛利兰好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话,“我们心灵相通,难得在命运的指引下,遇到合心意的人。”
“哈哈哈哈——”乌丸莲耶愣了一下,不只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笑点,大笑起来,“我现在相信了,你们很配。”
摸不着头脑的毛利兰憋红了脸,“谢谢父亲。”
乌丸莲耶绕过她,走到书桌的方向,摇了摇上面的铃铛,外面等候的管家立刻闻声而进。
乌丸莲耶吩咐道:“莎朗,给这位小姐安排下住处,好好招待,可不能让阿阵得来的媳妇跑掉了。”
莎朗微微颔首,“是,老爷。”
这么简单?不查一下身份来历?不怕是骗子上门吗?随随便便都能相信?
毛利兰满脸的诧异就像问在了脸上,乌丸莲耶挥手让莎朗退下,转身看着她,笑容满面的道,“我相信没人敢骗我。”
带着笑意的眼睛直视她,碧绿的色泽无端令毛利兰仿若深处极寒之地。
有一种人的自信,来自对事件的自如掌控,好似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毛利兰挪开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天色,“父亲,黑泽阵呢?我想见他。”
乌丸莲耶笑了笑,“阿阵出去玩了,他回来我会告诉他你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摸上下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丽善良的小姐。”
毛利兰捏了捏提着的背包,感到了湿润的一片,那是被手心汗水打湿的地方,“梅洛,梅洛·维斯巴尼亚,您可以叫我Merlot。”
“维斯巴尼亚?”乌丸莲耶笑容一深,“我知道的那个维斯巴尼亚王国?”
毛利兰点了点头,“是的,父亲,那是我的祖国,您可以去调查,王宫内是不是有这么号人。”
乌丸莲耶摆了摆手,“你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长着跟维斯巴尼亚女王相似脸的女孩,Merlot吗?真是位温柔的公主殿下。”
毛利兰红了红脸,“父亲大人,您过奖了。”
乌丸莲耶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想什么,围着毛利兰走了几圈,忖度的视线看得她毛骨悚然。
“Merlot,既然你不远万里来到这偏僻之地,那可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乌丸莲耶低低的声音传进耳朵,“是你的话,阿阵应该能听话吧。”
懊恼的语气,像极了担心儿子走上歧路的父亲。
毛利兰当即会心道:“您说?”
乌丸莲耶笑着将手搭在她肩上,一副移交重任的谨慎模样,令她心神一瞬间提起,“我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能做到吧?”
“啊?”
……
直到被送出房间,毛利兰的脑袋都是懵懵的,乌丸莲耶的话不断在耳中响起。
“阿阵信任你,就代表他能好好听你的话。”
“Merlot,我这庞大的财富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者,克丽丝太善良软弱,比起阿阵这块璞玉还是差了大截。”
“你是公主,学识、礼仪方面当然不错,身手也通过了考验,相信你一定能为我教导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
“你会答应我的对吧?Merlot,将阿阵培养成尊老爱幼、善良正义的绅士,经他的手,将科学的惠泽普及每一个平明百姓,才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
毛利兰暗暗磨牙,你们这一家究竟对尊老爱幼、善良正义是有什么误解?未来的黑泽阵完全跟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心里咆哮的同时,不禁松了口气,乌丸莲耶这关想来是过了,不枉她跟着爸爸和柯南认识了那么多的大人物一场。
维斯巴尼亚王国,米拉公主长得跟毛利兰近乎一样,当初扮成公主的短时间里,她可趁机了解不少维斯巴尼亚的历史。
米拉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无可辩驳的继承王位原因中,还有另一层缘故,那就是她与历史上的一位女王长得一模一样。
朱莉亚·维斯巴尼亚,如今这个时间点在位的女王。
出于对一个国家的谨慎和重视,乌丸莲耶在不确定毛利兰假冒身份前,不会对她动手,反而会先好好以礼相待,确定价值几何。
第117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三)
“莎朗小姐, 你们老——”
“请叫我莎朗,公主殿下。”
淡蓝色的美瞳里带着不容置喙,一板一眼的纠正毛利兰不和身份的称呼, “您是主人。”
“哦, 好的, 莎朗。”毛利兰从善如流的道, “你们老爷和黑泽阵关系真好,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对父子都像亲生父子, 难怪外界都说少爷受宠。”
莎朗走在前面引路, 长长的走廊上,厚实的女仆裙衬得女子身材玲珑有致, “少爷是最受喜爱的孩子,任何方面。”
“我同意。”毛利兰转了转眼珠, “但是克丽丝小姐不会感到不自在吗?”
察觉到前方的身子一顿, 毛利兰嘴里的碎碎念叨不断:“我是说, 突然多了一个哥哥, 抢走了父亲的宠爱, 她不会难过?要知道,在我家,父母亲多夸了我哥哥姐姐们一句,我也会不服气的,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感觉不爽。”
莎朗转过身,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和善微笑, “公主殿下, 克丽丝没有哥哥,只有弟弟。”
黑泽阵是贝尔摩德的弟弟!!!
惊天的消息震得毛利兰下巴差点掉地上, 她完全没感觉出来好吗?
“抱、抱歉,黑泽阵没告诉过我这些。”
“不用介意。”莎朗体贴的摇头笑笑,转而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克丽丝很开心有这么个哥哥,她因少爷而生,她的一切都应为他服务。”
女子理所当然的笑脸下,一股凉意顿时直冒天灵盖,毛利兰强撑着满脸的疑惑,“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莎朗回过头,步履不变的向前走着,“公主殿下,在黄昏别馆,现在只有两位主子,老爷乌丸莲耶和少爷黑泽阵。”
她推开布置精美典雅的房间,纯白的绸缎帘幔、沙发和羽绒床垫,就连墙壁和瓷砖都是一亲俱全的白色。
雪色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束白玫瑰,花瓣掉落的桌面,一堆黑色的莓果散放着,在这片白色映衬下,刺眼得紧。
一片洁白无瑕中掺杂了点点杂质,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看不见的皮肉中钻挠,让人产生一种迫切想要抓开血肉的欲望。
莎朗微笑道:“您是少爷的未婚妻,也将成为黄昏别馆的又一个主人。”
毛利兰嘴角微微一抿,“这间房?”
“这是您与少爷的房间。”莎朗翘了翘嘴角,“心意相通的伴侣不应该被分开。”
真是谢谢你们的体贴啊!
毛利兰很想扳开这群人的脑子看看,这一个个的都在想些什么?把一个来历不确定的陌生女子跟你们敬爱的傻子少爷放一块,心有这么大?
“公主殿下,家庭晚餐前,您可以随处逛逛,黄昏别馆不会拒绝您。”
莎朗说完这句话后,不顾脸色精彩纷呈的女子,缓缓将门带上,径自离开。
独自待在这里的毛利兰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这个黄昏之馆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黑泽阵奇怪的地位,乌丸莲耶等人对克丽丝和他迥然的态度都很不同寻常。与外界传言的如珠似宝疼宠的克丽丝完全不一样。
在莎朗说的话里,仿佛黑泽阵才是主,作为亲生女儿的克丽丝是仆,纯然颠倒的关系。
黑泽阵与乌丸莲耶的样貌……出生的低微……靠着药物实验走到世人眼中……
各种各样的猜测挤在毛利兰脑海里,嗅着空气中玫瑰和杜松子混杂的芳香,长时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好想睡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又要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明明我才是爸爸的孩子!为什么要我什么都让着他!那就是个傻子!”
“爸爸居然要把乌丸集团交给一个傻子!他疯了吗?”
“你说啊!莎朗,他是不是打算抛弃我们了?去跟那个杂种生活在一起!”
“啪——”
“小姐!”
“莎朗,您怎么能打小姐?你也跟着他一起疯吗?”
尖利的哭喊声夹着一击响亮的耳光,吵吵嚷嚷的将毛利兰从睡梦中惊醒,谁?
毛利兰打开门走出去,宽阔的走廊上,莎朗声音冷厉的警告着对面两人,“克丽丝,这是最后一次我听到你说少爷的坏话。”
她看向护在克丽丝身前的西服男子,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对克丽丝的心疼,“莫里,教不好她,我可以替你教一教。”
温亚德一震,放下抚摸克丽丝脸蛋的手,转身毫不犹豫的拿出腰间的一把枪,对着莎朗射过去,噗嗤一声,子弹在她肩上开了个洞,瞬间鲜血如注。
他像是骑士一样,眼里容不下对小姐不敬的人,“莎朗,不劳你费心,有资格教导小姐的人,只有我莫里·温亚德。”
金色波浪长发的少女紧紧拉着温亚德的手,水绿色的眼睛盈满了愤怒和眼泪,“我会杀了他,他不配成为乌丸家的人。”
莎朗神情没有丝毫动摇,脸上没有待客时的友好礼貌,只余下终年不化的冷漠,“只要你能办到。”
肩膀上流血的伤口,似是没有带给莎朗丁点影响,她神色如常的走过怒视自己的两人。
突然,克丽丝叫住她,哭泣的嗓音里含着化不开的委屈,“妈妈,你真的不在乎我吗?”
莎朗顿了顿,“克丽丝,我不是黄昏别馆的女主人,未来也不会是你。”
“可是是你生了我——!”克丽丝尖声道,“你是我妈妈!乌丸莲耶是我爸爸!”
少女怨愤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走廊,“自从黑泽阵出现后,一切都变了,爱我的爸爸消失了,重视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种!连你也心甘情愿为他服务!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吗——!”
“克丽丝,你十六岁了,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莎朗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森冷,“我只是你一半基因的提供者,当不起你的母亲。”
“大小姐,你要陪着乌丸莲耶闹我不管。”温亚德抱紧在怀里痛哭的小姐,“但是,你们不关心她,温亚德家有的是人关心。”
莎朗瞟向他,看了一会,脸上骤然露出个冰雪消融般的美丽笑容,“莎朗·温亚德才是温亚德家的家主,莫里,自你销声匿迹三年后就易了主。”
她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轻飘飘的声音回荡着,“现在,突然现身的你有什么资格来争?温亚德如今只为我的主服务,我的God and devil。”
温亚德脸一沉,下一秒,被刺激到的克丽丝猛地挣开他,朝着乌丸莲耶的办公房跑去,“混蛋!我不会输!”
“克丽丝……”温亚德伸了伸手,半响,终是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孩子真不好带。”
温亚德放下手,这才看见在门口站了良久的毛利兰,从门缝间透出的白光中,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令他晃了下神。
他摇了摇头,将脸上骤然闪现的震惊和惨白压下去,“维斯巴尼亚……公主?”
毛利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非常抱歉,我不小心听了会墙角。”
温亚德摆摆手,“没事,也不是什么机密,这个别馆大家都清楚。”他晒笑了一下,“估计不久,外面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吧。”
毛利兰奇怪,“莎朗是克丽丝的母亲,还是温亚德家的家主,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别馆的管家?”
因崇拜的偶像明星,她知道一些温亚德家族的事,一个美国的集团企业。
莎朗身为温亚德家的大小姐,却成为一个贴身管家,即使是一个富可敌国集团主人的管家,但地位差距一目了然,毛利兰再怎么想,都很不理解。
或许是疲惫有了缓解,也有可能是异能的直觉,毛利兰对眼前颓废的中年人有一种难言的亲近感。
这个人身上没有别馆人所拥有的压抑,天然散发着一种保护弱者的热血和坚守信念的执著。
“你是个公职人员吗?”毛利兰只在爸爸他们那些警察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温亚德抽出根烟准备点火,想了想又顿住,“我当过军人,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我离家三年在外打仗,后来发现妹妹带着全家搬迁到了这里,跟乌丸集团搅在一起,就抛下了战争,逃了回来。”
“我是个逃兵,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温亚德定定的看着外面的天空,“但我不后悔。”
“为了克丽丝?”毛利兰道,“你很关心她。”
“当然。”温亚德轻嗤的笑声带着几分嘲讽,“我有个女儿,死在愚蠢的爱情中。”
毛利兰怔住,温亚德俊朗的容貌挡在胡须下,说不出的违和感在这人脸上。
他的嗓音沧桑却暗含恨意,“莎朗选择了罪魁祸首,我当然不能让克丽丝跟她踏上同一条路。她是如此的与我女儿相像,天真好糊弄。”
“我觉得克丽丝还是很聪明的女孩子。”毛利兰试图安抚他,“她会成长得很优秀。”
温亚德看向她,深色的瞳孔中满是复杂,“如果她当初有你这么聪明,就不会死在无人知晓的野外。”
毛利兰呐呐道,“对不起……”她令这个人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小姐,我现在过得不错。”温亚德拍了拍脸,打了个哈欠道,“这一切又跟你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看见毛利兰脸上微微蹙起的眉头,温亚德狠狠揉了把她的头发,“太过善良会受伤哦。”
在毛利兰呆怔的表情下,他悠长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意味,“这个世界容不下纯善,善到极致就会引发极恶。”
毛利兰:“极恶?”
温亚德吐出一口烟,徐徐的烟雾在正午的阳光下看不见一点踪影,“黄昏别馆曾有一个女主人,正是你未婚夫的母亲,我们称呼其母为【她】。”
他转过头,摸着下巴打量着满脸困惑的毛利兰,“乌丸集团因【她】而生,一个阳光下的美丽女子,却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设想——永恒的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这已经是毛利兰不知第几次听到这个名词,“香格里拉……是什么意思?”
“人的精神和身体能不能分开?构成世界基础的是存在的物质,人体也由各种碳基化合物构成,假如组成人体元素的细胞能复制重生,比如说克隆这一项目的产生,那操控人体的精神这一面呢?”
温亚德叹了口气,“就像我一直在寻求灵魂的归所,【她】好奇精神的存在与否,所以,【她】创造了一个世界。”
毛利兰声音难以克制的惊讶,“怎么可能?”
温亚德道:“【她】在计算机和生物工程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编订了一个系统,链接人们的精神,创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毛利兰讶然:“全息体验的虚拟游戏?”
毛利兰体验过诺亚方舟人工智能带来的游戏世界,真实得难以想象,原来这么早就开发出来了?可是……
“【她】在里面试体验一番后,出来就疯了。”温亚德皱了皱眉,“毁了所有的实验资料,从乌丸家大哭大笑着跑了出去,一去十三年。”
“正是今年黑泽阵出现了,在他母亲失踪的地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温亚德掐灭香烟,“乌丸莲耶为了救他,喂了一颗新研发的ATR39。”
后面就如传言的那样,黑泽阵被收为养子,受尽乌丸莲耶的重视。
静默了半天,毛利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跟乌丸莲耶什么关系?”
温亚德笑了笑,“同卵双胞胎,共享同一个名字,拥有相似的理念,一个研究精神,一个探索人体。”
毛利兰:“——!”乌丸莲耶原本是两个人!
“天才造就疯子,疯子创造疯狂的作品。”温亚德压根没看被震的魂飞天外的人,“我女儿和妹妹都通过【她】结识了乌丸莲耶,这个带着极大野心的男人。”
“他就像被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吸引着一个个的人飞蛾扑火,爱而不得的人,有的跟着疯狂,有的自尽。”
毛利兰定了定神,“你和【她】认识?”不然为什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温亚德神秘的笑了,“不,是一个人告诉我的哦,一个最了解【她】的人。”
毛利兰沿着他视线望过去,豪华的铁质大门打开,一个白衣服的少年带着甜甜的笑容跑了进来,在一群仆人的躬身问候下,冲进了别墅。
这个黑泽阵,怎么感觉难么别扭啊啊啊!他不会真是傻的吧!
“小姐,有人说,双胞胎一体两面,一面为善,一面为恶,善面死去,恶念丛生。”
“我很反对克丽丝接触黑泽阵就是这个原因,他给我一种跟乌丸莲耶太像的感觉,就像一个立于善恶之念的产物,稍有偏移就是深渊。”
毛利兰很反感他的这句话,“他是人,不是产物。”
温亚德愣了。
讲完故事后,毛利兰没有再在这里停留,朝着楼梯走去,她不太想跟这个人接触。
比起诡异的黑泽阵,越听温亚德说得多,毛利兰心底就越疯狂增长着一种令人害怕的杀意。但第六感在告诉她……
不能杀。
第118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四)
毛利兰扶着楼梯杆忍不住大喘气,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意识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存在夺取,不属于她的痛苦在心底哀嚎。
那份杀意,伴随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愤怒。
这一刻, 她知道那份情绪归属于莫里·温亚德, 是他对乌丸家人的仇恨。
毛利兰低喃着:“‘深野往昔’吗……”
死神的力量只能被动启发来保命, 但其活跃在魂魄中的灵子似通过□□的经络渗遍四肢, 不自觉的与异能力纠缠, 成为了供给异能成长的养料。
‘活’得越久, 毛利兰越能感受到异能的增强。
它已经能从以前的读心逐渐扩大到感受他人的情绪, 敏感得能影响本人的心态,甚至一举一动。
毛利兰咬了咬唇,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决不能让自己的思想被其他人左右。
上一次这样强烈的情感好像还是在黄昏别馆?实际上的斜阳馆, 当时感受到的应该是【太宰治】如黑幕般厚重的死寂。
她和黑泽阵一起……
说起来, 黑泽阵的异能是什么?他的幻术, 毛利兰更偏向于是死神方面的能力, 但不同于其余死神, 他能将这份力量作用在活人身上。
站在生死之间,玩弄善恶之念,这就是未来的黑泽阵。
毛利兰握着扶梯的手隐隐发白,她想到一件事, 需要去验证。
“姐姐姐姐!”
穿着单薄白衬衣的少年兴高采烈的朝着毛利兰跑来,一股脑撞进她怀里,“你真的来找我了啊?我太开心了!”
太过热情的欢迎令毛利兰僵住, 感谢她有先见之明吧, 下楼后没有放开扶手,这才避免了被撞击力冲倒的惨剧。
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黑泽阵, 殷勤得毛利兰胆颤,他年龄小得用未婚妻借口的自己很心虚啊。
“姐姐,渴不渴,要不要我帮你倒杯热水?”
“谢谢,不用。”
“姐姐,大老远赶来一定很累吧?我帮你按摩按摩?不要小看我哦,我的按摩技术连鸟都逃不过!”
“额,我精神很好。”
“那姐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找来送给你啊,父亲说了,互相喜欢的人要一直在一起,我希望你每天都跟我一样开开心心!”
“……我——”喜欢你不说话啊!
毛利兰看着面前抬起头来,闪烁着喜悦的墨绿色眼睛,强忍拔腿就跑的冲动,“阿、阿阵先起来好不好,姐姐腿麻了。”
不行,她想吐,从没想到叫黑泽阵名字是这样的困难和别扭!
一边端坐着的乌丸莲耶则一脸宠溺的揉了揉满脸不忿的克丽丝,得到她赌气似的偏头。
乌丸莲耶笑笑,转头对搂紧毛利兰的人道,“阿阵,你太激动了,Merlot毕竟是个女孩子。”
“哦,好吧。”银色碎发的小脑袋在毛利兰怀里拱了拱,颇为恋恋不舍的站直了身体。
感受到靠在身上的压力一松,毛利兰立即不易察觉的拉远了点距离,阳光开朗的少年黑泽阵伤不起啊!
毛利兰,没事,他只是还小,有这个年龄阶段的‘青春活泼’很正常,真的很正常……正常个鬼啊!
再多的心里建设也形容不了毛利兰此刻的感觉,是复杂还是惊悚都难以辨别。
青春期的个子窜得很快,都达到了她这个成年人肩膀的位置,不难看出以后成长的空间很大。
一身白衬衣、黑色休闲裤下包裹的双腿修长屹立,站在七彩玻璃窗投射的阳光下,银发披上了绚烂的颜色,皮肤白得好像在发光。
拉长的影子前,少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墨绿色瞳孔澄澈明亮,宛如一个不小心遗落人间的天使,不染一点阴暗。
富丽堂皇的客厅、长桌上看报纸的乌丸莲耶和恭敬服侍的莎朗、满脸厌恶的克丽丝、虽笑吟吟却满藏警惕的温亚德和仆人。
割裂的感觉充盈着整个客厅,各怀鬼胎的众人仿佛在合力演出一幕荒诞的喜剧,实际意义上的陌生人却真如许久不见的熟人。
“姐姐,今天为了欢迎你,我给你准备了个大大的惊喜!”黑泽阵把毛利兰按到餐桌椅上,笑嘻嘻的看着她。
毛利兰看了看除了克丽丝突然青下来的脸,乌丸莲耶等人都是一副满脸好奇的期待样。
怎么办?她有点不想要黑泽阵的惊喜,还有,能不能别对她笑得这么……灿烂?很惊悚啊。
毛利兰硬着头皮回了个笑脸,“什么惊喜?”
黑泽阵用勺子敲了敲银制的餐具,仆人应声下去端上杯颜色通红的饮料,一一摆放在各人面前。
黑泽阵接过毛利兰的那杯,双手从背后穿过颈肩,稳稳当当的将饮料放在她面前后,埋下头在白皙的勃颈上乱蹭一通,蹭得皮肤发红。
黑泽阵喟叹道,“姐姐,你真香。”
少年人的清亮声夹着温热的吐气扑在皮肤上,激得她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
“谢谢,你这饮料也挺香的。”毛利兰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冷静,毛利兰,这只是个孩子,不算吃你豆腐,不能打!
黑泽阵仿佛被取悦到,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声音里满是清爽的笑意,“姐姐,还是你有眼光!”
“哈哈,不过你猜错了一点!”黑泽阵拉开椅子咚地一声坐下,闪亮亮的眼神从毛利兰那移到其余坐下的人身上。
黑泽阵道:“父亲,克丽丝姐姐,你们也猜一猜?”
克丽丝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无比,倏地把希冀的目光对准自己的父亲,“爸爸……”
“阿阵的心意我们不能辜负。”乌丸莲耶微笑着晃了晃这杯红得诡异的水,似品尝美酒般细细闻了闻,“红宝石的通透搭上玫瑰的芳香,很漂亮。”
他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举着玻璃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俊郎的脸上顿时扬起个惊艳的笑容,“阿阵,你的酒调得不错。”
黑泽阵笑容变大,“我也没想到有这样惊人的效果,不愧是父亲。”
“真的?”克丽丝狐疑的看着这杯说是酒的东西,手放到上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喝。
乌丸莲耶微笑着看过去,“克丽丝,这可是弟弟的辛苦劳动成果啊。”
克丽丝脸色瞬间漆黑,在父亲的注视下,咬咬牙,一口干了这杯酒——“呕!”
几乎是入嘴的同一时刻,克丽丝连酒带胃液的吐了出来。
“克丽丝!”温亚德担心的看着呕吐不止的小女孩。
“水、不,快、快叫板仓医生过来!”克丽丝嘶哑着喉咙,吐完胃酸后,紧接着的就是一波接一波的血水从嘴里流出。
温亚德立即吼向旁边战战巍巍的仆人,“快叫板仓!”
“哦哦,好。”仆人马上跌跌撞撞的跑走,没过几秒,穿白大褂的黑色寸头男人被拉了过来。
没顾得上寒暄,熟练的拿出镇痛剂的针头,插在少女的手臂上,等她面色一平静,赶紧又一针头下去。
忙活完整个过程,不过三四分钟,医生这才得空给乌丸莲耶汇报,“老板,细菌感染导致的病变,已经止住了。”
【乖乖哟,这才几天,小姐又中招?幸亏我准备充分,不至于让小姐一命呜呼。】
毛利兰悄悄看了眼虚弱的瘫在椅子上的少女,急促的呼吸平定下来后,当即含恨看向所谓的弟弟,“好、你很好!”
黑泽阵极自然的忽略她的愤怒,笑容满面的道,“克丽丝姐姐,味道怎么样?”
克丽丝手指甲抠着木椅,带出道道血痕,“好、极、了。”
恍若刚才抢救的一幕没发生一样,乌丸莲耶夸赞道:“想法很新颖,做法很独特,阿阵挺有创作方面的天赋。”
克丽丝黑着脸没有发言,但看向面前的这杯酒时,脸上是带上了百分百的恶心,“你怎么不自己喝!”
黑泽阵无辜的道:“我未成年啊,克丽丝姐姐,未成年喝酒对身体不好。”
现在这个年代,十三岁就算成年,他刚好还差那么一点。
克丽丝虚弱的身体气得又开始上下起伏,“你卑鄙!”
“克丽丝姐姐,你冤枉我了。”黑泽阵真诚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年龄不合适,我真的很想尝一尝自己第一次亲手制作的作品。”
说完,无缝衔接的黑泽阵将酒推到毛利兰眼下,在杯口卡上个血淋淋的装饰物后,眼睛雪亮,“姐姐,你也试试?这是我们缘分的见证哦。”
毛利兰深吸了口气,五官比较灵敏的她真的……“对不起,我酒精过敏。”
粘稠的红色,糜烂的玫瑰香气也遮挡不了隐隐散发的腐臭,加上杯身上卡住的惊恐犹存的红色眼珠。
毛利兰不得不承认,这完全是她来时那块林子里的乌鸦调成‘酒’啊!
少年黑泽阵顿时失望的垂下肩膀,“难得我发挥这么好,太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乌丸莲耶笑着看了看他们,看得毛利兰背脊一凉,“这杯酒,值得纪念。”
黑泽阵失落的念道,“难得我还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呢……”
乌丸莲耶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黑泽阵看了看身侧的女子,随后把专注的目光投向首位的人,扬起了阳光般的笑脸,“——鸦杀。”
客厅一刹那陷入死寂,就连一向不太会控制表情的克丽丝都僵住了脸,不敢抬头看父亲的脸色。
乌鸦,乌丸家的象征,黑泽阵取这个指向性太明显的名字,俨然是在挑战乌丸莲耶的底线。
他是真傻还是故意为之?
“阿阵,Merlot出身不错,配得上你,你要好好向她学习。”
乌丸莲耶突然提起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有空你也多带她出去走走,熟悉熟悉这个环境。”
黑泽阵高兴的应道,“好!”
乌丸莲耶再次拿起旁边的报纸浏览了一遍,“离家出走听起来不太好,我打算下个月同维斯巴尼亚的茱莉亚女王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
毛利兰一惊,“这么快?”
乌丸莲耶笑道,“我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大家在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上聚聚,怎么,你反悔了?”
毛利兰尴尬的笑笑,“当然不是,只是我才跟阿阵见面……”
在这个时代,隔了大半个地球的女王居然能下个月过来,你这效率比研发火箭快啊!这样她的身份还怎么玩?
“所以姐姐,我们快去培养感情啊!”黑泽阵不管不顾的拉起毛利兰往楼上跑,相当轻快的告了个别,“父亲,今晚我们就不下来了,你们自己聚餐吧!”
回到毛利兰来过的房间,黑泽阵推着她就做到沙发上,自己跑到对面,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她。
“姐姐,我是写过不少信,印有乌鸦的也就寥寥几封,全是交流得比较开心的‘朋友’。”
黑泽阵的话一开头,就让毛利兰警钟敲响,“但是呢,那些人早就来过了哦,你这封,是谁呢?”
不知何时,放在毛利兰身子的那封信被转到了黑泽阵手上。
他嗅了嗅白色的信封,眼里满是好奇和惊异,“还真是我写的信,给Merlot的信。”
毛利兰有种抢回来仔细看的冲动,“你怎么看出来的?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
“味道。”黑泽阵靠近她,近得可以看见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一瞬间,毛利兰仿佛看到了那个嚣张霸道的男人,但少年人脸上显著的喜悦唤醒了她,“姐姐,有两种酒味哦,杜松子酒和一种叫Merlot的酒。”
轰——
鸡皮疙瘩在毛利兰身上猛地泛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少年突然一笑。
“姐姐,你现在的反应,就像你听到‘鸦杀’这个名字时一样呢。”
救命,谁来教教她,该怎么对付变态,还是一个聪明得过分的变态!
第119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五)
毛利兰早就知道, 黑泽阵的感官一点不弱于她这个读心术方面的异能者,所以她在面对这人时,尽可能少说话, 但也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啊!
这个锅她不背, 完全是未来那个混蛋挖的坑, 亏她以为那人是好心帮自己混进乌丸集团。
臭男人, 想跟过去的自己搭上线才是目的对吧?
“姐姐, 你的表情好有趣哦。”
黑泽阵把那封信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更加放肆的抱着毛利兰乱蹭, 夸张的力道都快勒得她呼吸困难。
“放、放开。”毛利兰忍无可忍的掀开他,蹭的一下跃到沙发另一角, 发出灵魂一击的问候,“你变态啊!”
像被踩到猫尾巴一样惊恐躲在小角落的表情, 惹得黑泽阵马上从被甩开的懵逼状态中起身, 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不得不说, 少年很会利用自己的样貌, 清瘦的脸蛋上, 未张开的五官带着精致的秀气,睁着的漂亮眼睛里,纯净的墨绿色一瞬间溢满雾气。
毛利兰瞪大了眼睛:“——!”
小弟弟,哭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你叫黑泽阵的事实!
“姐姐, 你说过你是我未婚妻的啊。”少年的嗓音带着令人心碎的难过,“我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里是黄昏别馆, 众人仰望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下戒备, 大家坦诚一点不好吗?就像你我明明第一次见面,姐姐就很理解我, 跟其他因为父亲来见我的人都不一样。”
“嘴里说着喜欢,实际却是借着我接近父亲。他真的有那么好?一个个的都忽略我去讨他的欢心。”
“我……”
毛利兰心虚了,说到底,他才十二岁,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好像有点过分。
而且,自己目的也不怎么单纯,想到这里,一种欺骗小孩感情,拐卖未成年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克丽丝姐姐讨厌我,莎朗阿姨只看得见父亲,温亚德叔叔反感我,父亲虽然爱我,但从来不会考虑我想要什么?”
“你……”
“别馆里,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其实我知道,我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能证明父亲发明的伟大,就能给大家带去幸福。”
他声音里的空茫使得毛利兰不自觉的咬着唇。
“真的是这样吗?姐姐,我没看到幸福,只看到一具接一具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充斥着痛苦和不甘。”
少年站到窗边,伸出手臂遮住溢进来的阳光,金色的光芒下,毛利兰才惊觉这人瘦得可怕。
暖风把衬衫轻松的吹起,肉眼可以看到的手臂、锁骨和腹部处,全是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骨架,就像是一个支撑着这套昂贵服装的衣架。
“黑泽阵!你的身体!”毛利兰猛地冲到他面前,想扯开他的衣服仔细看看,但又怕自己过重的力道伤到他。
毫无意外,毛利兰看到黑泽阵衣衫下一块红肿若隐若现,他苍白的脸上,嘴唇轻微抖动着,似是在强忍疼痛。
可恶,她怎么没注意到黑泽阵这瘦得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而且刚刚自己还用那么大的劲甩开他!
毛利兰嘴唇咬得泛白,“是我不好。”
细细密密的刺痛扎在心里,是她忽略了在初见露琪亚时,那片回忆中呆在实验室里的少年。
从一开始撞得头破血流的困兽,逐渐变成一个麻木呆板、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人。
“姐姐,我很疼啊。”少年紧紧抱着她,脑袋虚虚的搭在弯腰的人颈上,“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毛利兰摸了摸他柔软的银发道,“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
黑泽阵身子颤了颤,“你真好。”
烈阳照射着两个紧紧依偎的人影,即使房间开着足够的冷气,汗水也不由得从人身上冒出。
任黑泽阵抱了一会儿,燥热就布满全身,毛利兰能清楚的感觉到厚重和服下,内里单衣被打湿的黏腻感。
好热!但是没办法推开黑泽阵啊!万一又伤到他怎么办?
黑泽阵现在小身板这么脆弱,她都怀疑自己一不小心就能捏碎了他骨头。
要不要给他煮点东西补补?以食补身,早点长成以后那副强壮的体魄?
毛利兰蓦地想起乱步君送的美食大全,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着想着,毛利兰心里一阵感动,不愧是友好和谐的对手组织,连敌对的人都能献出一份关怀!佩服。
【毛利兰,我觉得你应该收收善心。】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携着寒意冻得毛利兰一个激灵。
【袖白雪?你还活着,哦不,还醒着?】
毛利兰还以为袖白雪在救她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在身体里沉睡呢,现在居然能跟自己对话?
【我是消耗力量过大,但是不代表我感知不到外界。】
【你一直看着——!】
毛利兰脸色陡然涨红,她跟黑泽阵的亲密举动一直在这人,不,这刀的眼皮子底下?
【请放心,我没有窥探隐私的嗜好,只是趁着还没再次睡去的时候,来提醒提醒你。】
【什么意思?】
忽然,身体穿过某种事物的感觉传来,一阵晕头转向后,毛利兰惊恐的发现自己站在自己对面!
‘毛利兰’抬头,美眸里亮眼的瞳色尽散,寒霜遍布的眼睛直直看着张大嘴脸的她。
【未来的黑泽阵给了你太多错觉,总是能令你下意识放下警戒。但是,毛利兰,你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人。】
毛利兰一怔,理解到袖白雪话中意思的她瞬间移到低头耷脑的黑泽阵面前。
少年的脑袋靠在她肩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的墨绿色眼眸平静如水。
【他在骗你,毛利兰,你不该信任他。】
宛若神祗一样冷漠的少年动了动脑袋,微不可察的拉开了与人接触的皮肤,他嘴角微微一翘,澄澈的瞳孔染上猩红。
“姐姐,我很期待未来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软软的语调,面无表情的脸,眼里泄满了粘稠的恶意,刺得毛利兰心神俱震。
分不清此时心底炸开的复杂感受,耳边是袖白雪冷然的警告,脑海里是过去与现在交替闪现的黑泽阵,一个老是骂她蠢、设计她的混蛋。
【毛利兰,清醒清醒吧,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愿意引导你、保护你的人。】
毛利兰垂眸,看着眼前这幅稚嫩的面孔半响,终是叹了一声,“你不是他。”
她弯下腰,透明的手穿过义骸,虚抱住这个骨瘦如柴的身子,轻柔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但是,你是我在乎的人。”
他们都是一个人,喜欢用最真实的现实来诱骗人,嘲讽也好、卖惨也好,黑泽阵都玩得很溜。
只是因为他不在意,跟不在意他人一样不在意自己。
想到这,毛利兰嘴角一撇,仗着这人看不见,愤愤的挠了挠少年人的嘴脸,“欠教训!”
【……】
袖白雪没料到是这个发展,本想劝人戒备的,反而起了反效果,心里顿时一口气梗不出来。
【算了,随你们折腾去吧!我要休息去了!】
【别,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回家啊!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好不好?】
事实告诉毛利兰,袖白雪还真能这样不负责任,任凭毛利兰怎么呼唤,它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下一瞬,义骸光速呼呼大睡的压在黑泽阵身上,毛利兰清楚的看见他脸色扭曲了一下,“……Merlot?”
毛利兰立马伸出手,试图扶住他,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手穿过黑泽阵的身体。
黑泽阵撑着这幅身体,踉跄的向床上走去。
【该死的,她是猪吗?长这么重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跑到我面前,想当未婚妻?啧,先减肥吧。】
很好。
毛利兰一秒收回同情,绷着张一模一样冷漠无情的脸,钻进被窝,跟被搬运上来的义骸一起并躺着睡觉。
你没救了,黑泽阵。
……
深夜,女子似是累极了,在管家敲门进来送饭时,依旧沉沉的睡着。
莎朗正要说话,黑泽阵嘘了一声,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餐点,低声道,“大姐姐,这次的礼物我很满意哦。”
莎朗怔了怔,脸上立即露出个明艳动人的笑容,神情一反白日的理智,痴迷的看着这个银发少年,“My God,您开心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God?”黑泽阵看了看不远处走廊里,灯光明亮的地方,“告诉你的Devil,我很幸福哟。”
“是,我一定传达到位!”
黑泽阵无视着灼热的视线,笑着关上门,拿出餐盘上的三颗胶囊,就着白开水饮下。
“善与恶,说到底都是欲望的呈现,违背欲望与顺从欲望。”
疯子的竞争,从出生延续到现在,越来越乏味,因为结果太明显,傻傻的克丽丝都能看清楚呢。
群鸦荟萃,必有伤亡,父亲呀,【她】已经死了哟。
他看了看白色皮肤下流动的血管,撇了撇嘴,“这次,又能保持活性多久呢?真没意思。”
涌动着的毁灭欲再一次出现,他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黑泽阵把目光移向床上睡得沉稳的女子,迷惑的摸了摸侧脸,“姐姐,很奇怪啊。”
黑泽阵走上前,看着躯体一动不动的样子,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很令人怀疑这是个死人。
他把手试探着摸向旁边,隐隐的柔软像是隔着薄膜,令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烦躁,“……未知的精神体,睡得这么死,心很大?”
不知是药物带来的影响,还是新事物的吸引,黑泽阵爬上床,把身体挪开,侧过身,盯着看不见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漆黑的房间看不出它本来的白色,少年人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我不太喜欢你出来哦,毕竟年轻人的身体不好。”
“——怕冷。”
第120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六)
自毛利兰厚脸皮的登堂入室后, 这座危险重重的建筑居然成了唯一能给她安心感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孔,只有眼前将会长存一个世纪的黄昏别馆能让毛利兰找到一点她那个时代的影子。
“姐姐, 你看看我画的画好不好?”黑泽阵捧着张宣纸, 献宝般的举到了她眼前, “很漂亮对吧。”
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紧从发呆中回神的毛利兰, “姐姐, 我在画人物像方面的天赋不错呢。”
铅笔勾勒着满庭绽放的玫瑰, 中央的圆桌椅上, 西洋裙装的女子抬头看着远方,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女子面前的桌上, 似风吹起的纸张纷扬着,被风卷到空中也没有得到她半分眼神。
写实的画面很美很精致, 女子神思恍惚的模样也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毛利兰惊了惊, “是我?”
“没错。”黑泽阵把画塞到她手上, 笑容灿烂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姐姐, 你在想什么啊?”
咧开的笑容却含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仿佛在表示自己被忽视后,一点也不介意的大度。
毛利兰翻了翻白眼,“我在想, 如果你把画画的精力放到国语和礼仪上,你父亲也不会这么担心你的教育问题了。”
接下乌丸莲耶莫名其妙的教育请求后,经过这周黑泽阵寸步不离的相处, 毛利兰总算弄明白原因在哪里了。
黑泽阵不笨, 相反在某些方面称得上天赋惊人,比起堪堪达到交流水平的国语, 他非常精通英语和罗马语,绘画水平很出彩,计算机和生物学等知识也异常丰厚。
在一般人看来,除了有个令毛利兰惊悚,外人暗骂大傻子的古怪嗜好(向穷人撒钱?)外,黑泽阵优秀得让人难以企及。
但毛利兰隐隐有种直觉,乌丸莲耶对于黑泽阵的某些优秀特质,有惊喜也有不满,而且这种不满在他表现得越惊艳,越加与日俱增。
不会说话……是指总是脱口而出的一些字眼,老是令人心里憋屈得难受?
好比一个人,你知道他在装傻,但这人确实傻得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黑泽阵笑弯了眼,“姐姐,我是个混血儿哦,不擅长国语不是很正常吗?”
毛利兰扯了扯嘴角,“是,你说的很对。”
未来的你可最精通利用国语传达的暗号,借此来挖出了不少卧底。
想想那个雷厉风行、阴暗诡谲的男人,面前这个隐藏了自己诸多情绪的少年行为,就值得深究了。
真正的黑泽阵讨厌画画;对雪莉这样生物学、医学等方面出众的人才满怀恶意;眼高于顶,对弱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碾死的人不屑一顾。
突然,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响起。
“姐姐,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忍不住满腔欢喜。”
少年随手把手里的画扔到地上,让毛利兰准备接的手落了个空,下一秒,微凉的玉质感袭来。
黑泽阵捧着她的手,笑得很开心,“我选择的未婚妻真好,这么懂我的心。”
夏日炎炎却阴风阵阵,毛利兰总感觉那个‘我’字从他舌尖吐出来,冷漠到了极致。
毛利兰顿了顿,正打算说话,一道极为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那当然,阿阵弟弟心意相通的未婚妻,她不懂他,谁懂?”
克丽丝居高临下的看着很是亲昵的两人,神情暗了暗,但很快又变得高傲无比。
她讥讽道:“弟弟,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对于我们来说,唯一这两个字有多重要。”
“唯一?”黑泽阵眨了眨眼,“我很懂啊,克丽丝姐姐。”
少年人俊美的脸上笑容明媚,饶是满身怒意的克丽丝也晃了下神,嘴里嗫嚅着想说什么时,马上被他的动作打住。
黑泽阵挽起毛利兰的手,眼里专注得就好似只能看见她一人,“黑泽阵的名字旁,永远只有姐姐一个人的名字。”
毛利兰抖了抖身子,强颜欢笑道,“我的荣幸。”
怎么有种误入修罗场的感觉?想想贝尔摩德,不会吧,对黑泽阵表现得这么厌恶的克丽丝,喜欢他?
这下,比起戏精起来的黑泽阵,毛利兰不得不惊讶克丽丝的反应。
克丽丝仿佛被黑泽阵疑似的深情表白激怒,艳丽的脸被气得通红,“杂种,我不会让你得逞!”
毛利兰立马冷下脸,“克丽丝小姐,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是乌丸家的女儿,不要被青春期的热血弄昏头脑。”
克丽丝冷冷一笑,眉眼间满是不屑,“我才要劝你不要被人背刺,痴心错付。”
毛利兰微微扬眉,“我只清楚你越这个样子,你父亲越是不在乎。”
“呵,你也想用他威胁我?”克丽丝笑了,语调极其嘲讽,“这位公主殿下,在乌丸家,弱就是原罪。”
她锋利的眉眼扫过黑泽阵瘦弱的身体,毫不客气的嗤了一声,“继承乌丸集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这段时间,毛利兰在各方面关注黑泽阵身体情况的事谁不知?吃饭、穿衣、运动,衣食住行样样不落,生怕有损他的身体状态。
别馆里,都在传言,这位新来的公主殿下,真的是把满腹心神都灌注在了少爷身上,难怪会成为少爷选定的未婚妻。
“公主殿下,何必多费心思呢?”克丽丝嘴角一挑,“谁都看得出来,你自以为的命定人弱得区区一个拳头都能砸死。”
“克丽丝!”毛利兰怒视她,“不要惹我生气,泥人也是有脾气的。”
“你算什么?”克丽丝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的国家,照样不是对我父亲摇尾乞怜,何况在众多皇室子女中听都没听说过的你,知道吗?默默无闻的公主,不是被放弃的人,就是碍眼的存在,你说,你会不会是茱莉亚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野——”
“啪——”
毛利兰甩了甩发红的手,看着她肿起来的半边脸一笑,“这就是口无遮拦的后果。”
毛利兰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暴躁易怒的少女会是以后被誉为‘千面魔女’的贝尔摩德。
什么与美艳绝伦外表相符的优雅、从容镇定、理智,仿佛都在少年黑泽阵面前喂了狗。
“你敢打我?”克丽丝怒不可遏的捂着脸,脸色骤然下沉,“Merlot,对我动手的代价你付不起。”
下一瞬,克丽丝拿起桌上水果盘里的刀,扳起毛利兰的手就按在桌面上,闪着寒锋的利刃恶狠狠的朝下载去——
扎进血肉的噗嗤声,桌上散落的画纸被染得鲜红,装饰的水果因大动作也被推到地上,彤彤的落了一地。
毛利兰大声道:“黑泽阵,你疯了!”
一片阴影掠过,取代毛利兰手位置的是黑泽阵。
他迅速的挤开了对他没有防备的毛利兰,笑吟吟的将手放在刀落下的地方,宛若察觉不到疼痛一样,“克丽丝姐姐,我流血了哦。”
漫不经心的语气令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克丽丝一怔,当看到面前淌了一地的红色时,顿时变得惊慌的道,“对、对不起。”
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等看到黑泽阵的笑脸时,嫣红的唇咬得出了血,“我会去向父亲认错。”
随即转头慌不择路的消失在庭院尽头。
乌丸莲耶允许克丽丝行为放肆,但绝不能容忍有碍黑泽阵身体的情况,这是这里人们的共识。
黄昏别馆,是一座保护少爷性命安全的堡垒,因为APTX01的药性活在他身体里。
毛利兰清楚的认识到,这里是黄昏之馆,也是实验之地。只要黑泽阵每日三餐乖乖服药,乌丸莲耶也不吝于展现对他的纵容。
毛利兰道:“克丽丝会受到处罚。”
跟仆人不小心撞到黑泽阵,而后被拖出去鞭挞得遍体鳞伤不同。克丽丝的刑罚会由其母亲亲自执行,这个将黑泽阵奉为神明的疯子。
“姐姐伤害弟弟。”黑泽阵看着血流不止的手,露出个傻兮兮的笑容,“父亲和管家都会伤心啊。”
“我不仅伤心,更想打人。”毛利兰扯过他的手,脸色漆黑的拿出绷带包扎,“你真的是有病。”
明明两人都可以躲开,黑泽阵却非要往刀子上凑,真是为了惹事付出了良多!
黑泽阵看了看她沉得可以滴水的脸,笑容加深,“没办法呀,只有这样才能让克丽丝姐姐冷静下来,我可是个好弟弟。”
毛利兰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像不是你故意惹怒克丽丝一样。
“克丽丝跟你是不是有什么往事?”毛利兰道,“她可不像单纯的恨你夺取父亲的目光。”
克丽丝对她暗藏嫉恨,对黑泽阵是厌恶明显,却含着怪异的爱恨交织。
“姐姐,你冤枉我。”黑泽阵不满的嚷道,“克丽丝姐姐可是恨死我啦,因为我取代了她重要的人啦。”
“取代?”毛利兰包扎的手一顿。
“姐姐,我不是唯一的弟弟哦。”黑泽阵就像在说着今天去哪里玩一样的兴致盎然,“但是父亲不喜欢他,我就帮忙送了一刀下去。”
还有个弟弟?乌丸家这么多人?不会弟弟还带买一送一?抓错重点的毛利兰暗道。
“她想要报仇,也想要乌丸集团,我可是在帮她下定决心。”黑泽阵一脸的慷慨就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毛利兰:“……你是想让乌丸莲耶忍不了她?”
黑泽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再说什么天方奇谭一样,“姐姐,父亲怎么会忍不了克丽丝?”
毛利兰:“嗯?”
“抛开APTX01,唯一的亲女儿延续着他的理想。”黑泽阵笑呵呵道,“【她】和他,克丽丝和我,争斗起来才有看头嘛”
毛利兰了然,“难怪乌丸莲耶不插手克丽丝对你的怨怼。”
其中,乌丸莲耶甚至抱着鼓励的态度,他就像养蛊一样养着两人,一种层面上的他和【她】的替代品?
性格迥异的姐弟,彼此从珍视走到憎恶,在理念的加持下,十三年前分出了胜负,一个继承黄昏别馆,一个离家出走生死不知。
乌丸莲耶心中竟还有对一人的怀念?
黑泽阵令他感到愉悦的生物学等天赋,及对普通人表达‘善意’……要求黑泽阵成为一个尊老爱幼,善良正义的人?
毛利兰猛地泛起鸡皮,“他爱【她】——?”
“哈哈哈哈——”
黑泽阵突然大笑,忍不住抓着面前这张懵逼的脸,一通胡乱揉搓,“姐姐,你太可爱了!”
蓦地,炎热阳光下,黑泽阵笑得肚子痛的样子,看得毛利兰无端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黑泽阵放过被揉搓得可以滴血的脸,指尖划过她细嫩的肌肤,瞳色一深,“姐姐,总用善意揣测人,会吃亏哦。”
毛利兰眼睫毛颤了颤,在黑泽阵心间带出丝丝缕缕的痒意。
他道:“他是天生的恶,【她】每一次对他露出笑容,都会产生一种撕碎那张脸,看她染上恨意的欲望。”
“姐姐,善良拯救不了魔鬼。”
【而你,拯救不了我。】
乌丸莲耶在等克丽丝放开心中的束缚,彻底坠入深渊。而他在等,等乌鸦们喋血,自噬其身。
黑泽阵能听到,黄昏别馆深夜里,连绵不止的嘶吼和调笑。这个人,他没推测错的话,应该就是眼前女子的目标人物,这个不知被哪个‘他’诳过来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