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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chapter41撑腰

    京都的气温在第一场秋雨的渲染下又凉了几分,早上打开窗,雨后的清新空气钻入鼻息,梁韵伸了个懒腰,开始迎接全新的九月。

    后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而在开学的前一天,要召开学校管理层的见面会,还有面向全体老师的入职大会,梁韵作为新任执行校长,不仅需要向管理层表明她针对学校问题制定的管理计划,还需在全体师生面前完成入职演讲。

    因着是梁韵第一天作为校长和学校管理层会面,周洋特意从东城赶了过来,算是给她后方支持。

    八点,周洋的车准时到了梁韵楼下,接上她,往德昂的方向去。

    “这么堵,你怎么住的下去?”周洋自己给梁韵父亲开了半辈子车,想到堵车就心烦,尤其京都这边的交通问题比东城还显著。

    梁韵低着头,做最后的规划核对工作,闻言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尤其以前我还不住内环,光路上就得耽搁不少时间。”

    周洋手指敲着膝头,一下一下的打发路上时间,“本来你妈妈说要一起来,不过这两日她和你爸爸出去玩儿了,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我们通过电话了,她让你别顾虑,自己放开了手做就行。”

    “好,您帮我和顾总说,有她这话,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你还真想做点什么出来?这学校问题可多了去了,你要想管,没那么容易。”周洋提前把预防针打了,一方面也想摸摸她的真实想法。

    梁韵这小脾气,说不客气都是礼貌的,知道周洋什么意思,她停下手头的工作,撩眉看向周洋:“周叔叔,您怕收拾烂摊子吗?”

    “啧,我周洋从跟你父亲干的那一天起,就没怕过。”年过半百的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莫名有些喜感。

    梁韵拍拍他的胳膊,“有您这句话,比我妈说的那些都能让我安心。”

    周洋:“”他怎么预感不大好呢。

    这预感没用多久便成了真,周洋坐在学校会议室的正位上,看着一旁偏头对他笑得梁韵,还有不远处怒气铮铮的一些股东,心里那股火已经顶到了脑袋顶。

    “老周,你说说,梁校长这是什么意思?新学期还没开始,先把员工裁了?”

    打抱不平的是德昂教育集团的张特立,也算是梁韵父亲辈的元老级人物,跟着梁韵母亲创立了德昂教育,算是大股东了,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梁韵今天把他儿子给开了。

    周洋囫囵着打圆场,“梁校长自然有她的考量,张总先别激动,我们听听看她接下来的计划。”

    张特立哼了声,暂时给周洋一个面子,坐下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神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张森自然接收到了他爸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只是他心里有猫腻儿,全程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和在场的任何人进行对视。

    不远处的女人居然是梁氏的千金?还是新任校长?妈的,这可真是天要亡他。

    此刻梁韵一身套装,职业又干练,若不是之前就和她有过接触,张森根本想象不到这是那个随和又漂亮的心理老师。还是那个多次被他言语暗示过的女老师。

    梁韵看向张森所在的方向,温婉一笑,继续念出了一连五六个名字,念到最后,她宣判:“以上几人,处理方式参照张森。”

    一时间,会议室中寂静如斯,甚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注在那个女人身上,有记恨,有可笑,有钦佩,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随着张特立一声底气十足的“梁韵”二字,现场一时间揭竿而起,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她。

    “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斩亲信,靠的是谁给你的底气!”

    张特立一声斥责,后面几个股东也不再顾虑面子,纷纷跟着指责。

    “你自己都是靠着父辈荫庇才来这里当了个校长,怎么对我们股东的儿子女儿反而这么瞧不上,要一起赶尽杀绝!”

    “嫌咱们这些老东西碍了梁家的路了呗,恐怕这不是梁韵的意思,而是老梁总的意思吧,他们梁家现在出息了,要对功臣卸磨杀驴了。”

    “不不不,除了咱们这些老东西,我看梁家也容不下咱们的下一代!”

    “走,咱们去东城,找梁络讨公道去,看看梁校长这新官上任的火烧死了多少人。”

    周洋暗暗嘬牙花,这姑奶奶呦,可比她妈妈年轻那会儿更要命,真是一丝丝旧情都不念啊,虽然知道这些二代都是混日子不干正事的主儿,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全父辈的情分,这么裁掉,是不是有点过了?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事好商量,咱们有事好商量。”

    会议室里炸了锅,反观造成这情景的梁韵梁小姐,此刻稳如泰山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交叠,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周洋眼看稳不住局面,这群人浩浩荡荡走到会议室门前,张特立带头打开了大门,即将踏出去的脚还没落地,便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原处,继而推着众人,节节败退。

    随着人群的后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得体笔挺的西裤坠在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上,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手抄在裤袋里,眉目清冷,唇角却勾了一抹熟悉的冷冽笑容。

    沈澜汀像一把锋利的刃,以一己之力,抵挡住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看了眼梁韵所在的方向,被一群人逼到这个份儿上,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这份应对能力,连他都不得不暗暗赞叹。

    “诸位,这是去哪里?”

    张特立大手一摆,“沈总怎么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张森却听说了的,他拉了下亲爹的衣角,小声打报告:“这是梁韵丈夫,之前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梁韵和沈澜汀的关系,是在那次考察学校后的晚宴上公开的,不过当时出席的人多为学校里工作的人,高层里仅有周洋出席,梁韵在东城那边也没过多透露,故而知道她结婚的人很少。

    如今,知道她和沈澜汀离婚的人更少。

    张特立听后皱着眉头,看看沈澜汀,又看看梁韵,暗道这丫头真不简单,居然还和沈澜汀有这层关系。

    “沈总,这是我们德昂内部的事情,就算您有合作意向,又是梁韵的丈夫,但于情于理这事都和您没关系,您不会连这都要插手吧。”

    听张特立这语气,好像沈澜汀要是真插手了,梁韵就真是仗势欺人了。

    “哎呀,张叔叔,这事儿他管不着,您放心。”

    梁韵手里捏了支笔,被她拿在指尖把玩儿,人倒是客气也礼貌,见人就喊叔叔伯伯,可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得牙根儿疼。

    沈澜汀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异常配合的点了头,“我就是来看看,听说今天德昂的新校长任职,我也是受邀来参加今天的例行就职会议,你们继续。”

    他说罢,给孙诚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点了下头慢慢退出了会议室,门关好前,说道:“沈总,我就在门外,您有事随时吩咐。”

    沈澜汀略抬了抬下颌,看着门关好,折身坐在了会议桌的最末端,以十分谦逊的姿态表示,他真的就是来参会的,不会左右任何德昂内部的决定。

    这群跟着张特立要讨公道的人暗自在心里骂了他不知凡几,说什么不管,门外站着的那个特助还不就是沈澜汀的眼替,今儿谁敢走出这个门,可谓里外不讨好。

    这里的风波闹出去,在梁氏的掌控范围内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然后在京都这边呢,更没出路。

    怪不得能成两口子。

    目前状况,可谓处在不上不下的地步,让人们咽下这口气作罢明显不可能。

    张特立开始提要求:“你不能说裁人就裁人,这事需要老梁总知道。”

    梁韵打了个响指,看向周洋,“周叔叔,您来时我母亲怎么说的?”

    周洋闭了闭眼

    睛,抱着必死的决心重复:“顾总说了,这边的事情全权交予梁韵负责,对她的决断概不过问。”

    眼看事情要成定局,张特立气急攻心,将张森从身后踹了出来,“混蛋玩意儿,还不跪下去求梁校长,看看他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梁韵淡淡笑着,眼中情绪不辩喜怒。

    沈澜汀的气压却在这一时间低沉了下去,如果这是他的公司,没人敢像这般对上位者施压,但这一刻,他却忍住了一切动作,将现场的局面主控交给了梁韵自己处理。

    他来的目的,只是给她底气。梁韵已经不是他身边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早已长成了羽翼丰满的鹰,眼下便是她该翱翔天际的时候。

    梁韵目光蜻蜓点水似的在沈澜汀面容上一落,便挪开了视线,她垂眸看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助理打开视频会议系统。

    “各位叔叔伯伯想见我父亲,哪里用得着长途跋涉呢,请稍等片刻,你们想见的人都能见到。”梁韵巧笑嫣然的解释,字字句句逼人发狂。

    这丫头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他们这么做,是真的想闹到梁总那里吗?那是做做样子,懂不懂啊!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特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等下见招拆招。

    没让大家等太久,视频已经调整好,梁络和顾乔乔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两人似乎正在哪里度假,中式的亭台楼阁飞梁画栋,好生惬意。

    而在那边负责连接视频的人瞧着眼熟,沈澜汀目光如炬,不过须臾,便认出周肆的身份来。

    他沉沉的哼笑了声。

    梁络也不曾多言,只是摆摆手,言简意赅“你们继续会议。”

    梁韵站起身来,顺便拍了下手掌,将大家的视线集中过来,“刚刚会议内容只进行了一半,裁员的原因还没明确,想必大家心里必然不能接受,那我就一件一件,一桩一桩,明确的告诉大家。”

    她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矛头直指张森,“张森,四年前入职德昂高中,任宣传相关工作,如今德昂教育的网站建设还是两年前的内容。”

    张森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劣迹斑斑,这都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那一件他在打赌梁韵不会当众说出来,毕竟这也关乎她的脸面。

    梁韵知他所想,偏偏是个不受威胁的个性,继续指控张森恶行:“张森在校期间,除了不上进,还好色,专门欺负新聘用的年轻女教师,被他逼走的人均有证据,很不巧,我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我脸皮比较厚,这才能在这个学校深耕下来。”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事实摆出后,梁韵手掌猛地拍向桌面,“张森,这些事你认还是不认!”

    张森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抱头求饶:“别告我,别告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这反应,说明那些被他欺负的女孩子问题还很严重。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张特立恨铁不成钢,一脚将人踹翻,弯腰拎起他的后衣领就要把人带走。

    梁韵环胸一笑,“张叔叔还是直接带人去自首吧,可能还能从轻处罚。”

    最大的刺头解决完了,剩下的都是不触及法律底线的小问题,没等梁韵说,股东们纷纷表示愿意把孩子领回去再教育。

    梁络对结果很满意,挂断视频后,沈澜汀也起身,诚挚的鼓掌,笑眼看她半晌,然后略偏了下头。

    轰轰烈烈的裁员最后能妥善收尾,不得不感慨这个姑娘的敢作敢为。

    一场闹剧落幕,会议室里走了个干净,剩下周洋心有余悸,“小韵啊,你有后手儿,下次能不能跟我通个气儿啊,我这把老骨头不禁造啊。”

    梁韵帮他拍着背,“您演技不好,我怕您提前知道了打不好配合了。”

    “我表现的像个傻子你就配合的好了?”

    梁韵不禁莞尔,“别说,还真就是。您这种对我没信心的样子,正好助涨了张特立他们的气焰啊,不把事情闹开了,怎么杀鸡儆猴呢。”

    “行行行,我老了,是跟不上小年轻们的心眼儿了。第一仗打的漂亮,我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了。”周洋欣慰,边走边笑,临到门口,转回身看她,问道:“沈澜汀也是你找来的?”

    梁韵挑眉,“哦,他不是,自己凑上来的。”

    “诶,沈总坐镇,好歹给你稳住了局面,于情于理,你得去谢谢人家。咱们两家还有合作,买卖不在情意在。”

    梁韵:“”

    临近中午,秋日的阳光瀑布似的倾泻下来,落在身上,也不觉燥热。

    梁韵行至行政楼的天台,推开铁门,正看到沈澜汀长身玉立的背影,指尖夹了烟,白雾缭绕。

    听到动静,沈澜汀回头,视线相触,谁也没有躲开。

    “今天谢谢你了。”梁韵目的明确,道过谢,便要离开。

    他压下那即将控制不住的欲望和急切,耐下心来,沉哑一笑,玩味道:“谢?你打算怎么谢呢?这么空口白话的说,恐怕不行。”

    梁韵:“那你想我怎么谢?”

    她丝毫不在怕的,不仅没退,反而潮汐般向他靠拢过去。一步一步,漫长又镇定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眼睫微垂,笑容妖冶,身姿曼妙,踮起脚尖靠他越来越近,那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触在了他的喉结处,“说啊,想让我怎么谢你啊?”

    他眯起眼睛睨着她,拿不准,她突然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第42章 chapter42第一次合作

    此刻的阳光竟也没有眼前的人耀眼。

    沈澜汀垂眸,看着她,手将将伸出去,想要揽住她纤细的腰,但她却如一只多情的蝴蝶,在他身边只是短暂的停留,便振了振翅膀,施施然飞走了。

    片刻的心驰神往后,沈澜汀恢复了一贯模样,将手中的烟撵灭在旁边垃圾桶里,然后随意搭在了身后的扶栏上。

    梁韵浅笑,“你若是不想回答,那我便替你回答吧。”

    刚刚的问题么,她该如何感谢他?他做这些,是为了要她一句感谢的吗?说来也算新奇,他一个向来做事要回报的人,如今也愿意这么为了她,不计后果了。

    他唇角一勾,看起来并没有上心,“洗耳恭听。”

    梁韵纤眉一挑,往前踏了一步,同他并排立于扶栏边,“既然你上赶着来找骂,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到底哪里做错了,省的你总学不会自知之明。”

    他偏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太阳光那么足,照在她莹白细嫩的皮肤上,整个人都好似透明一般。长得那么漂亮,话却说的那么狠。瞧这意思,还是怪上他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做的很好,我应该对你的帮助感恩戴德?但很抱歉,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不需要的时候,自作主张的作些什么。”

    梁韵的声音散落在阳光下,明明该一片生机的景象,却让沈澜汀的心里更为荒凉。

    “我需要的,那才叫温暖,若是你单方面想让我需要的,那就是自以为是。”梁韵眼里情绪淡了很多,“无论如何,今天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在刚刚的会议中力挺我的决议,有你坐镇确实好办很多,而且,你能相信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没插手已经算是进步了。”

    话外之意便是,没人邀请他来,他偏偏就来了,这算一个自作主张,但好在来了之后没打扰她的计划,还算可以原谅。

    沈澜汀仪态散漫地点了点头,人也跟着往她身边横靠一步,他趁其不备,忽然出手勾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板正,面对面而立。

    他眼中睨着她,明明有情,却又看的人心中一慌,多年的历练让他不会喜怒形与表面,但老虎即使瞌睡了,也依旧是那副秉性,就算暂时收起爪牙,照旧变不成温顺小猫咪。

    梁韵暗道自己最

    近张狂的有些过了,沈澜汀是愿意纵着她使性子,但这份纵容也有前提条件的,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她其实也是在赌,也是在替自己那三年求个明白。

    她也想知道,自己在沈澜汀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分量,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情分又能够她折腾多久。

    “我是没有自知之明,那你倒是说说,谁有呢。周家的小子便合你心意了?我确实该好好和他学一学了。”言语间看似风雅有度,语气也不见急色,但梁韵太熟悉他了,越是这般平静的表象下,心里的沟壑就裂的越深,执拗的性子满京都也寻不出来第二人。

    “他?”梁韵拂开他的手,“起码比你乖多了,我不许的事情,他从没干过,我让他做的事情,也从没给我搞砸过。你行吗?”

    她很漂亮,这么狂妄的时候尤其摄人心魄,可惜了,本性就是一身反骨,卸去那些伪装,是真的不会顺着人的心意来。

    沈澜汀正在一点一点的了解她,了解她刺猬似的娇惯劲儿,在他面前,不吃软也不吃硬,就是一门心思和他对着干。

    “也不是不行。”沈澜汀淡淡出声,“你若喜欢,我都可以。不过,也得看看周家是更愿意支持儿子追求幸福呢,还是家业兴旺发达呢。”

    沈澜汀的商战手段都直接明了,只要是他想搞垮什么,从来不需要留余地。利益无法统一或者存在分歧的事情,他有的是手段让人臣服。

    “你的手能伸到东城?”

    “看你。”他音色沉沉,看似并不当真。

    混蛋,连底线都不要了。明明是一件关乎人家生死的事情,到他嘴里,倒成了拿捏的筹码。

    梁韵唇线紧紧抿着,那双清丽的眼眸里尽是怒气。

    沈澜汀抬起手,停留在她脸颊边,似触非触,留着一段暧昧的距离,“还觉得他乖吗?”

    梁韵眯眼,“乖。”

    沈澜汀凝视她一瞬,忽而哼笑了声,“硬骨头。”

    忽然,他眼神一凛,警惕的看向通道入口,凝神听了片刻,揽住她的肩膀往一处隐蔽点快速走去。

    梁韵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挣扎着要躲开他的束缚。

    沈澜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有学生上来了。”

    距离太近,让梁韵不自然躲了下,但到底没再闹。

    两个人刚刚站定,一群半大孩子已经笑骂着走了上来。

    梁韵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完全掩藏在障碍物后,地方太狭窄,放两个人已经是极限,她的眼前便是沈澜汀的胸膛,四周都是他独特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最让人受不住的,是他看她的那道目光。

    沈澜汀的皮相,一直都是梁韵的软肋,若说她最爱他的什么,便是他那双眼睛,情到浓时看人的调调儿,能让陷进去的人省掉上、床的步骤,直接高、潮。

    梁韵觉得自己的脸被那道视线蒸腾的有了些许热度,越想忽视,却越在意。

    她呼出口气,偏开头,让自己分散了注意力。

    沈澜汀好整以暇的打量她这可爱的模样,唇角微动,姿态散漫。

    刚刚对阵中,虽然没有胜负,但好歹没落了下乘,但只要他靠近她,梁韵就觉得被压在了深潭里,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喘不上来。

    她别扭脸红的样子,取悦了沈澜汀的心情。

    忽而,他略弯了腰,因怕外面那帮孩子听到,声音低的好似勾魂的地狱使者,“每次见你这模样,我都觉得能再饶周家那小子一次。”

    模样,什么模样?梁韵仰起小脸来,正好被罩在他的阴影里,挡住了后面越发强烈的日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沈澜汀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又往前靠了一步,彻底将梁韵抵在了墙壁之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浓烈刺鼻的烟味儿从旁边随着风飘散了过来。

    梁韵蹙眉,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好歹隔开些距离。

    这几个人,几乎不用怀疑,肯定是德昂的学生,来天台也熟门熟路,明白着是惯犯,怪不得天台上有个突兀的垃圾桶,照这样来看,源头算是找到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学校管理层和师资力量的问题,原本想着学生的问题容后再办,那样可以有更多助力和支持者,但现在看来,学生风气问题更大,拖延不得。

    她想出去把人抓现行,然后当做重点对象做警示教育,但沈澜汀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臂弯,将人按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偏头示意她仔细听声。

    “还有吗,再给我来根儿。”其中一个男孩声音粗犷,很有特点。

    “操,没了啊豪哥,烟没了,钱也快没了,我最近花的太多了,家里肯定不给了。”

    “我也是,我爹说要是我再要钱,就打断我的腿。”另外一个唯唯诺诺的解释。

    “没出息的,我周豪还能缺你们一口烟抽吗,再说了,咱们不是有冤大头吗。去,打电话把宋雅维给我叫出来!约他老地方见。”周豪贼兮兮的笑着,哪里有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样子。

    几个人乌泱泱的下了楼,至于要怎么把宋雅维叫出来,梁韵没能听到。

    大概是因为想事情太过于专注,梁韵一时间竟也没有在意她和沈澜汀的暧昧姿势,两个人几乎等于相拥而立,她的脸颊就贴在他的心口,还能听到强劲有力越发快速的心跳声。

    梁韵微微一动,双手将他推开一步,快速从他的阴影中逃出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先走吧,我有事要处理。”

    “等等。”沈澜汀叫住她,“你对这件事,有没有处理预案。”

    梁韵心急,哪里有什么预案呢,只好摇头。

    “需要我的帮忙吗?”沈澜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问的和煦,似乎真的将这个主动权交给了梁韵。

    事情发生的太太突然,她没有应急预案,而且涉及到的那个倒霉蛋是宋雅维,她其实心里乱的很。

    “那个孩子你也见过。”梁韵轻声道,“你还记得吗?”

    沈澜汀来学校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见过的学生更是没什么太大印象,唯独有一次

    “是那个孩子?”

    梁韵很庆幸,他还记得起来,“你第一次来学校考察,在我办公室门口被一个男孩子撞到了,他就是宋雅维。”

    那个孩子在沈澜汀的脑海里,面容模糊,只能记起唯唯诺诺的性格来。

    既然梁韵愿意和他聊起这个孩子,就是在说明愿意接受他的意见。

    “学校有监控吗?”

    梁韵点头,“德昂是私立,对学生安全很注重,所以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都安装了监控,另外,学校里废弃的教室和体育馆也没有,所有的教室和设施都在正常运转。”

    梁韵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发表什么意见,有些着急,“沈澜汀,你”

    话说一半,她突然沉默,表情凝重,有些不确定的心思在生长蔓延。

    “我的态度,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沈澜汀笑了下,自然将剩下的半句话接了过来。

    他一直秉持着不会姑息的原则,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上次那个窃取他公司机密的叛徒就算逃出了国,不是照样被找回来送进了应该待的地方。

    她其实也知道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但因为这次的对象是未成年,梁韵才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彻底。

    梁韵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堆满烟头的垃圾桶,桶身脏兮兮的,摆放在那个位置不知多久了,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又受这样的欺负多久了呢,她其实已经数不清了。

    宋雅维躲在梁韵的办公室里寻求短暂心安的时光里,有没有期望过她能伸出手来将他拉出这样的地狱呢  ,但很显然,他在一瞬间的期望过后,还是选择了不信任任何人。

    “你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梁韵在最终,敲定了自己的选择。

    *

    学校安装了上千部监控,确实如梁韵所说,几乎涵盖了各个角落。

    几个人在监控室里,一个个查看过后,也没能找到这帮孩子的身影。

    眼看天色暗下来,已经接近傍晚,时间紧迫。

    孙诚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拍了下保安的肩膀,“请您认真一些。”

    “哦,好的,好的。”

    小保安生平第一次被两个气场这么强大的人盯着,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什么问题。

    “把重点放在室外。”沈澜汀沉声吩咐。

    孙诚点了点头,按照分布图,调出了几个画面仔细查看。

    “会不会没在学校?”梁韵想着,学校毕竟有保安,其实不适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还不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沈澜汀坐在旋转椅里,目光一个个略过监控画面,哂笑一声,“学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被抓住,但因为是学校的学生,没人会仔细去查他们来此的真正原因。”

    很多时候,因为不在意,就让一个真相就此湮灭了。

    梁韵沉默,是因为无法否认,学校在保护好孩子的同时,也纵容了这些坏孩子作恶。

    人们总是天真的认为,在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都是纯真善良的孩子,殊不知,那些藏在光明里的阴暗之人比比皆是。

    “停一下。”沈澜汀忽然出声,监控画面被定格,是学校最角落的一处垃圾存放处。

    这里除了一排分类垃圾箱,看不到任何人。

    “诶,这里没人啊。”学校保安人员尽力去看,也看不到什么人影。

    梁韵蹙眉,视线停驻片刻,忽而眉心舒展,“我看到了,有衣角,他们在这里!”

    第43章 chapter43丢了心

    德昂学校的东南角处,是规划出的垃圾分类场,平日里除了保洁人员早晚清理垃圾外,鲜有人至。

    这处地方的监控死角大概有个五六平方米,而这逼仄的一小块儿场地,居然会成为霸凌同学的犯罪现场。

    人是找到了,但如何处理才是妥当的,沈澜汀将决定权留给了梁韵自己。毕竟是她管理学校以来第一个重要问题,她的决定,等同于今后学校发展的主航线。

    与他而言,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合作考察,他需要亲眼看看,这个新任校长是否可以匹配他的合作要求。

    她沉思片刻,看向沈澜汀,“这件事,关乎那个孩子的隐私,还请沈总见谅。”

    言下之意,人是找到了,但不希望沈澜汀看到那个孩子最不堪的一面。

    沈澜汀道:“请。”

    梁韵立刻抬脚离开,临行前,让保安报了警。

    他们行至目的地,梁韵抬了下手,让跟在他身后的人停了脚步。

    拐角处男生嬉笑怒骂的声音刺耳又尖锐,其中夹杂着宋雅维求饶的低泣声。

    梁韵唇线紧紧抿着,手紧紧攥在一起,胸中一口气堵着,整个人像是被上了膛的子弹,已经到了要爆发的时刻。

    耳边一声声循环着男孩在她面前的模样,欲言又止的为难和对未来的彷徨,他甚至在责怪自己的身高和样貌。

    可是宋雅维又什么错呢,真正错了的这些孩子肆意妄为,而只有被欺负的人自怨自艾。

    梁韵沉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守住各个方位,别让一个人跑了。”

    保安人数众多,对付几个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等人排布好方位,梁韵和其中一人对视一眼,她压了压头,对方即刻低吼一声:“谁在那里!”

    这一声震惊了以周豪为首的几个孩子,他们虽然会欺负人,但到底经验少,面对大人的时候根本不是对手,几个人收手逃窜时,正好落入梁韵提前布置好的网中,被抓了个正着。

    保安人手提溜一个,起初周豪还不服管教骂爹喊娘,但当看清从暗处走到眼前的梁韵时,一下就傻了,“新校长?”

    “通知家园共建联络员,联系家长,公安局领孩子。”

    几个学生大概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瞬间腿都软了,哭着求饶。

    梁韵闭了闭眼睛,摆摆手,没有改变决定。

    空荡荡的校园里,哭嚎声越来越远,逐渐听不真切,但还在阴暗角落中的啜泣声,却越发深刻。

    梁韵往前走了几步,转过拐角,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他身体团着,脸埋在膝头,肩膀随着他的低声抽噎而抖动,即便那些施暴者已经被抓获,他仍旧不敢放声大哭。

    她慢慢的,轻轻的走近,然后蹲在他的面前,轻声叫他的名字:“宋雅维。”

    男孩没有抬起头。

    “我回来了,你看,老师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吧。”

    她抬起手,想去摸摸男孩的发心,却看到他的头发上沾满了吃过的泡泡糖,更可恶的是不知谁恶作剧,拿了小姑娘的粉色头绳,在他的头发上为所欲为。

    梁韵一时不知该将手落在什么位置。

    兀地,男孩抬起了头,哭红的眼睛直直看向梁韵,还有她半举的那只手,宋雅维后退了一些,“老师,您别碰我,我身上被他们吐满了口水,很脏。”

    他咬着牙,脸颊陷下去,显然是恨极了。

    梁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能看到的肮脏,远不如那些看不到的恶心人。”

    她又靠近一些,去清理他头发上的那些口香糖,黏糊糊的黏在头发上,“可能有些疼,我大概会不小心拔下了你几根头发。”

    宋雅维就在她这句话后,傻愣愣的,忘记了哭鼻子。

    其实梁韵的动作很轻,宋雅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老师专注的看着他的头发,纤巧的手蝴蝶似的翻飞忙碌,男孩子就在她的手臂间,悄悄的打量老师的温暖面容。

    “对不起,老师,我之前隐瞒了您真相。”

    “嗯,你确实应该道歉,不过不是和我,而是和你自己。”梁韵和他聊天的口吻,好像他只是跌了一跤或者磕了一下,渐渐的,宋雅维整个身体也柔和下来。

    “为什么呢?”

    “因为你对自己不负责呗,这种学生,不能姑息,你是成熟稳重了,希望他们有一天能长大,能成熟,能变好,但那样时间太漫长了,你还要高考,没必要和这帮小孩子闲扯。”

    被她这么一说,宋雅维有了些笑意。

    “你要记住,有些事情可以纵容,但有些不能。纵容只会让不配的人越来越放肆。”

    梁韵最后拽下了他头上的粉色头绳,站起来,拍了拍手,“你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不要怀疑生活的美好。起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男孩仰头看着梁韵,“老师,能不能能不能不告诉我的父母?我不想他们知道,也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他们是监护人,有权知道你遭受的这些问题。”

    宋雅维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抱住头,一脸恐惧:“不要,不要,我不要,求求您老师,我不要”

    梁韵扶住他的手,蹙眉轻声允诺:“好,好好,我不告诉他们。”

    *

    警车来的很快,学生们被集体带走,依据宋雅维的口供,除了霸凌外,甚至有偷窃和抢劫的恶劣情节,必须到警察局进行处理。

    梁韵作为学校的主要负责人,没办法置身事外,但宋雅维显然不适合自己回家。

    她正犯愁,忽然看到校门外停着的那辆车,熟悉的车身和牌照,继而,手机震了下,梁韵低头看,是沈澜汀的短信弹了进来。

    【需要帮忙?】

    梁韵沉着眸光,看了眼身边的孩子,打开了微信界面,输入一串手机号码,发送了好友请求。

    那边几乎是秒通过的。

    【梁韵:等我一会儿,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没问题。】

    用尽了

    办法都没能加回她的微信,没想到在这样不算美好的夜晚,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宋雅维同学,我现在要去处理那几个学生的问题,我派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老师,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太晚了,不安全。而且那个人你也见过的,还记不记的我办公室外你撞到的那位叔叔?”

    他迟疑了下,点点头,“是您的爱人吗?”

    梁韵笑了笑,没否认,如果这个身份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的话,“你同意了吗?”

    宋雅维点了点头。

    等梁韵牵着孩子快要行至沈澜汀车旁时,男人先一步下车,目光只是在男孩面上一掠而过,便看向梁韵。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将宋雅维往前推了一把,“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回家好吗?”

    男人略一偏头,视线看在前方后视镜里,孙诚便知其心意的先行下了车。

    “沈总?”

    “把这孩子带上车。”

    夜里,风渐凉,梁韵和沈澜汀面对面而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再见。

    梁韵咳了声,将手摊开在他面前,轻声道:“他可能比较敏感,你也帮忙看着他些。”

    沈澜汀看着她掌心中躺着的那颗粉色头绳,心思缜密如他,自然想的到发生过什么,他轻点下颌,从她的手心里捏起这个小东西,好像接过了一个使命。

    “放心吧。”他的眸色沉静,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梁韵唇角漾起一抹笑,收回手,转身往等她的车边走,却在几步后,又停住,转回头来看着他。

    沈澜汀眉峰一挑。

    “你知道吗,当初是你对这个孩子的包容和宽宥,才让我有了和你一起抚育一个孩子的想法。虽然可惜,但他确实是你为数不多的一次软心肠。

    沈澜汀目送车子开走,才转身上车,男孩缩在一边,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太过强大的男人。

    过了这么久,他才真正用了些心思,来打量这个孩子。当初在梁韵办公室外的碰撞是意外,至于没发火的原因,他却记不清了,也许是因为太过渺小和无关紧要。

    只是没想到,一个这样的机缘巧合,倒成了他和梁韵之间的因果。

    男人笑了声,大手盖在宋雅维的额头,盖住了那双迷茫的眼睛,沉声道:“让人欺负了,哭鼻子有什么用。”

    头发被揉的有些毛躁,宋雅维小声的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长得太小了,打不过他们。”

    沈澜汀指尖捏着那根皮筋,慢慢把玩,姿态肆意慵懒,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因而对这个孩子耐心也足了几分。

    “这个世界,还是被有头脑的人掌控着,规则也是成功者为失败者圈定的活动范围。动手,从来都是下下策。”

    宋雅维似懂非懂,却在这一刻,将他面前的人,当做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信仰。

    能在德昂上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沈澜汀将人送回,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同意了让他自己走到家门口的要求。

    下了车,男孩儿弯了腰,和他礼貌道别,“谢谢您。”

    孙诚站在车外,等亲眼看到他进了家,才转回车中,“沈总,人回去了。”

    沈澜汀疲惫的揉了下额角,哑着嗓音,“最近关注着些他的动向和情况,如果后续没什么事情,就不用再管了。”

    孙诚应声“好”,发动了车子送沈澜汀回家。

    “回澜湾。”

    孙诚顿了下,改变了行驶方向。

    车子到达澜湾壹号的时候,沈澜汀从车窗中看了眼那座房子,原本灯火通明的建筑如今一片漆黑,沉溺着一种不见天日的厚重感。

    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多久没回来过,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时候是忙,有的时候,是以忙为借口。

    自从梁韵离开,沈澜汀再也没有睡过他们的卧室,今日却像着了魔,不能不归。

    卧室的床上,是一套黑色真丝的床单,梁韵皮肤娇柔,碰一下就红,平日里对床上的东西就要求更精细些。

    沈澜汀仰面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了眼睛,他想她,不受主观控制,不能左右自我。

    暗夜里仿佛有一双手,攀缠上他的胳膊,拉扯着他,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中。

    梁韵是个胆子大的,如今是,从前,其实更甚。

    那个雨夜的初遇,是她放下的鱼饵,而心甘情愿上钩的鱼,却是他。

    她蜷缩在他的车中,即便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水珠,也不难看出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欲念,他是男人,自然能接收到她的信号。

    留下的西装口袋里有他的地址,这是他给梁韵留下的一个缺口,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破天荒。

    原来他这么早,便已经在心里放了她,却仍要将一切归结于美色误人。

    再次相见,是在一个月之后,入了秋,天气凉了下来,他应酬到很晚,回到家,意外见到了单薄的梁韵,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就是他留给她的那件衣服。

    这一次,谁是鱼,谁是饵,已然不重要了。

    他慢慢靠近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那细腻白皙的嫩肉,笑的意味不明,“天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梁韵咬着唇,眼中有惊恐,也有誓不罢休的决心,像只小兔子,勾着他的一抹情念。

    “刚洗过,怕再脏了。如果可以,您能请我喝杯热茶吗?”

    “热红酒如何?”

    梁韵笑了笑,“也可以的。”

    沈澜汀的酒窖里,她手中举着一杯红酒,跟在他身边,踩着他的步调,终是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背,将红酒泼在了自己胸前。

    白色连衣裙上一片红色痕迹,沈澜汀的眸色就在这一刻,彻底变了味道。

    “你想要什么?”

    他步步紧逼,梁韵节节败退。

    她被沈澜汀压在酒窖的立柱上亲吻,他狠狠堵着她的唇,犹自不够,连柔软的耳垂都被含弄的又红又疼,他手劲儿很大,她的衣服滑到肩膀以下,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锁骨处吻痕斑斑。

    沈澜汀甚至懒得探究,她隶属谁的阵营,又是否会威胁他的生意,他忽然生出妄念,想要将她拆解入腹。

    她到底是逃了,在他尝了她的味道后。

    多好的一招儿啊。

    她骗了他良多,却也能毫无破绽的维持这么久,若换了旁人,在他面前,又怎么能做到如此这般恍若无事。

    他无声笑了下,如此看来,丢了心的只有他而已。

    第44章 chapter44情敌,眼红

    开学季伊始,德昂中学就已经登上了头版头条,新任校长惩治校园犯罪的新闻霸占榜首位置一连几日,这是近几年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家长反馈一水儿的好评,咨询学校招生情况的家庭也较往年明显增多,梁韵这第一枪,打的相当响。

    学校内部结构做了规范的调整,面对本次突如其来的报名热潮,不仅没有露怯,反而应对得当,整体让德昂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忙碌地连轴转了几日,梁韵每天睡眠时间都不足七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她原本是打算好好睡个懒觉。

    不过因为生物钟的作用,她这个打算到底没能实现。早上不到七点,人就醒了。

    反正没什么事情,梁韵赖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十点钟。

    安静了快大半日的手机,终于不负所望的响了起来。

    她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床头,拿了手机放在耳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自然也不知道接起的将会是谁的电话。

    “梁韵,我回来了。”

    嗯,是周肆。

    梁韵轻“嗯”了声,“好,我知道了。没事挂了。”

    周肆不干,“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这么漂亮的完成了任务,你连个奖励都没有?”

    “那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晚上一起吃饭吧。

    “周肆语气里染上笑意,“我定了餐厅。”

    “就这么简单?”梁韵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些刺目的白,她拿过旁边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光着脚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正好梁叔有东西让我带给你,在我车里,晚上一起给你。”

    她今儿确实没什么事情,也就答应下来,“不用来接我了,你发我位置,晚上我自己过去。”

    周肆反倒是笑了,“说什么呢,见谁追女朋友的时候,还让女生自己去赴约的?你这是寒碜谁呢?”

    梁韵还想说什么,周肆没给她机会,“行了,晚上六点,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梁韵没什么表情的将杯中水喝了干净。

    整整一天,她都窝在书房里研究教学案例,手机都没怎么看过,等想起晚上还有约会时,已经将近五点,她匆匆忙忙进了浴室,整理好之后,套了件运动服便下了楼。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傍晚的风吹过脸颊,甘冽中带了些清新的泥土气息,梁韵心情不错,正好借此机会放松放松最近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

    沈澜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间打进来的。消停了一周,到底是没能忍过这最后一天。

    梁韵后来找过宋雅维,听那孩子说了那晚的事情,抛开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说,沈澜汀还真充当了一位不错的睿智长者的身份。

    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改观,他在面对孩子时,确实比较有耐心。

    电话接起来。

    “在干什么?”沈澜汀不疾不徐的声音自听筒里传出来,目光所及之处,是梁韵背对他的身影。

    晚风在经过她的身边时,都不自觉变得温柔了些,逗弄着她几缕发丝,牵着飞扬着舞动起来。

    梁韵的声音伴随着温柔的晚风吹进了他的耳膜中,“没做什么。”

    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在路边的台阶上跳上跳下,露出了俏皮的一面。

    “出差在外,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德昂的业绩很出彩。”沈澜汀落下车窗,单手打开烟盒,倒出根烟来放在唇边。

    “谢谢。”

    怪不得这一周没什么消息,原来是出差了。

    梁韵听到咔哒一声响,熟悉的画面跃然出现在脑海中,就想到他唇边应该是叼了烟,那声响是打火机滑动齿轮的摩擦声,烟已经点燃了。

    这个打火机,还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梁韵为了追他,给自己捏造了个假身世,穷的叮当响那种,正赶上沈澜汀生日,她挑来选去,想送他个火机,价格确实漂亮,但梁韵却没有来路明确的钱可用。

    送贵的东西,他必然觉得她之前都是在装可怜。

    为了这个,她还专门托人找了个地方做临时工。那个场合,来人非富即贵,鲜少有人知道她是大小姐来体验生活,只当招了个年轻貌美的打工小妹,没多久,她的名声便在圈子里传开了,多少人为了一睹芳容光顾生意。

    沈澜汀是被孟向伟拉过去的,“哥哥,您是不知道,光看照片,就已经纯的让人受不了啦。您看,可惜就是个背影。”

    孟向伟将手机挪到沈澜汀眼皮子底下,莫名的,沈澜汀一向不露声色的眸子中,竟隐隐有她的模样虚浮而出。

    那一晚遇见的猝不及防,梁韵被他堵在了仓库里,环境脏乱,和他的身份极其不符。

    “您怎么来了?”她声音颤颤的,有那种被抓住小尾巴的心虚。

    沈澜汀抓着她的手腕,步步欺压,梁韵随着他的步子节节后退,最后门被他用脚踢上,梁韵也被推在了门后。

    他眉头深锁,看她尽是不解,“不是说爱我?怎么耐心就这么一点,这么快就要换目标?”

    梁韵听得云里雾里,“我没有啊。”

    沈澜汀勾松了领带,笑的危险,唇贴上她的。

    他们接过几次吻,都是她主动勾引,今日却例外,沈澜汀这般不受控还是第一次,他从轻轻含弄到重重的吮吸,不过一息,梁韵头脑一空,彻底馅了进去。

    她贪恋他的亲密,踮起脚,勾住了他的肩膀,将两个人之间的缝隙彻底填满,伸出小舌,去勾他的,舌尖相触的瞬间,梁韵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疼。”她去抓他的手。

    沈澜汀哼笑一声,离开些距离,眼中情浓,“知道疼,就别放肆。”

    梁韵不知他说的放肆到底是什么,但此时此刻,还有比这件事更放肆的情况吗?

    如高台明月的沈澜汀,和她在仓库里抵死缠绵,他的手捏着她,轻柔的玩儿,伴着那样的节奏,舌尖也此般抵着她的牙关,从没有被男人探究过的身体敏感的可怕,梁韵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只觉身体好像被一团火炙烤着,又在快要燃着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冷热交融中,她难耐的忍着那呼之欲出的呻吟,嘴唇快要被自己咬破了。

    沈澜汀抬起头来,哑着嗓子命令道:“放松一些,宝贝儿。”

    梁韵快哭了,摇头,身子挂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从上到下一尘不染,衣冠整洁丝毫不见凌乱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门被敲响的时候,梁韵整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衣衫不整的窝在他怀里,头低低的抵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梁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门外声响更大,沈澜汀蹙眉,隐露不耐。

    他手紧紧箍住她,不让人滑下去。

    半晌,他沉着声音,说了声:“滚。”

    门外人瞬间停止了动作,显然是认出了这道声音,脚步声故意踩得很大,快速离远了。

    沈澜汀勾起她的下巴,强迫梁韵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姑娘眼里水光盈盈,嘴唇被他吃的粉嫩肿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彼此亲密过的证据。

    他情致来的快,走的也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将梁韵半退的衬衣拉回原处,却笑了声道:“呦,扣子坏了。”

    明明就是肆意妄为,偏还要装君子谦谦。

    “都是您怎么不轻一些。”梁韵手抓住衣领,尽量掩盖住那些暧昧。

    就算再没谈过恋爱,也该知道,他大概是生气了,眼眸里尽是担忧,却实在搞不懂,他今日这么大的气性从何而来。

    见沈澜汀退后,梁韵抓起他的衣袖,壮着胆子:“我们,不继续吗?”

    男人笑了声,“今儿没打算办了你,这地儿我不喜欢。”

    那晚,他带着她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不言而喻的圈定了她的身份。

    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一声鸣笛,拉回了梁韵飘远的思绪,周肆开着车到了她身边,落下车窗,向她招手。

    梁韵回应了一下,继续和手机里的男人说话:“我晚上约了人,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约了周肆。”沈澜汀眯了眼睛,看着不远处那辆车,单刀直入。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梁韵转了下身,四周看过,最后看到他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黑色的车身如他人一般,冷漠无情。

    “是,约了周肆。”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梁韵轻轻呼出口气,正想挂断,就听那边男人缓缓开了口。

    “不要去。”

    虽然是命令的句式,但却用了恳求的语气,梁韵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一时间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你说什么?”

    周肆已经从车里开门走下来,一向穿不惯正式服装的少年居然套了西装,灰调的典雅气质压下了几分张狂,他走到梁韵身边,凑到她的面前,探究她在和谁通话。

    沈澜汀沉沉道:“不要去,梁韵。”

    “你管的着吗?我去哪里,和谁吃饭,都是我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梁韵刚觉得沈澜汀比以前成熟了些,就又回到了起点。

    兀地,周肆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看见沈澜汀之后,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沈澜汀挂断电话,看着他,一

    步步走到了眼前。

    周肆弯下腰,笑着打招呼:“巧了啊沈总,来这等人?”

    明知故问。

    “等梁韵?”周肆有些得意,“不好意思啊,她今晚和我有约了。”

    沈澜汀往她的方向看过去,笑道:“若你不说,当真瞧不出来,她有约了。”

    他的话里有话还真好懂,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个穿运动服的女人这是要去赴约。

    周肆被噎,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转身,大步走回去,拉起梁韵便给人塞进了车里,毫不犹豫,踩了油门便飞射了出去。

    沈澜汀掀了掀眼皮,手搭在车窗边,看着车子离开,却没恼。

    孙诚工作号码有新的电话挤进来,他接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等挂了电话,孙总助在网上找出相关新闻,把手机举到沈澜汀面前,“沈总,有情况。”

    页面中,是德昂学校的新闻,在许多正面的引导向新闻中,一匹黑马异军突起,直接抨击了德昂的延迟和落后性,甚至翻出了宋雅维被欺辱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便不难认出他的体形来。

    这种等同于将学生架在火上烤的行为,不知是谁丧心病狂,以这种方式吸引眼球。

    “撤热搜,炸词条。”沈澜汀直接下了定论,“用我们的名义去协调,另外,把这个发布消息的人给我挖出来。”

    “我明白了,沈总。”孙诚很快和公司的公关部门取得联系,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被安排了去盯宋雅维的人还没撤回来,一连几天,那孩子都处于正常状态,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异常,但就在刚刚,被人发现独自一人去了学校天台。

    正值周末,学校里放假,鲜有人至,宋雅维坐在天台的围栏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人发现。

    孩子的视频发到了沈澜汀的手机里,他沉静的看了眼,“你之前调查过他的情况,精神状态怎么样?”

    “沈总,据说他家里人带着这孩子去看过心理医生,现今是否痊愈,是否用药控制,我不太清楚。我们要不要报警?”

    沈澜汀摇头,“他不信任任何人,警察去了,很有可能因为害怕,加速他结束生命的进程。看视频,他现在还算平静,不一定就是要轻生。”

    男孩儿眼神里好像蒙了一层雾,坐在那么高的地方,两条腿晃悠着,确实没有立刻要跳下来的打算。

    孙诚在等待沈澜汀的决定。

    这个孩子和梁韵的渊源很深,看的出来,对她的信任,也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他沉思片刻,“开车,去找梁韵。”

    第45章 chapter45他就是故意的

    “他还一直这么打扰你吗?”周肆语气里皆是不平,“要是嫌烦,你就搬家吧梁韵。”

    她转头,看着愤怒的周肆,摇摇头:“搬去哪?逃得了吗?他只要想找我,天涯海角不也能找出来。”

    正好等红灯的时间,周肆猛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车笛鸣响,前面的车故意顿了一下才开出去。

    周肆心情更糟了。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这里的什么?我们回东城不好吗?”他转头看梁韵。

    梁韵伸出手指,又把他的脸给推了回去,“开车呢,看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不想死你车上。”

    “你就跟我有能耐,我算是发现了梁韵,你对沈澜汀的容忍度可比你那匹马高多了。”

    猝不及防被提起往事,梁韵抿了唇,没再说话。

    周肆说的小马,名字叫MONEY,她15岁的时候梁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养在东城的马场里,品种纯,长得又漂亮,她喜欢的不得了。

    养了几年,马变高变大了,梁韵再骑,就发现它性情比小时候更傲了,难驯服,不听话,又加上她被甩下来过,一气之下说再也不喜欢了。

    外人知道的就只有那些,可是没人看到,梁韵偷偷去看过它多少回。

    当初是为了脸面,才扬言再也不要了,可转头她就后悔了,能怎么办吗,只有自己忍着。

    如今又被提起来,倒是想不到。

    “动物和人怎么比,况且我那时候还小,也不知道喜欢和面子哪个重要。”梁韵低声反驳了一句,她就算和沈澜汀分开了,也不想别人说他的坏话。

    周肆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忽然就低了下去,大概率是有些生气了。

    “对不起。”周肆满肚子的气性就这么散了,“我不该这么说沈澜汀,你别生气了。”

    梁韵唇角轻轻扬了一下,“算了,你不是说我爸妈让你带了东西给我,是什么?”

    “哦,是顾姨的股权转让合同,她手中剩下的最后那些股权,也转给了你。现在你有绝对的话语权,看那些小股东们谁还敢放屁。”

    梁韵蹙眉,“我怎么觉得我妈这是着急脱手的样子呢?”

    周肆呵呵一笑,没把原话说给梁韵听,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梁韵决定接手德昂的那一刻开始,她爸妈的周游世界计划就提上了日程,现在看她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好,确实有把责任扔给她的想法在里面。

    “你也别这么想,他们这是信任你的表现。”

    “我谢谢他们!”

    梁韵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发现是沈澜汀的号码,直接按掉了。

    周肆为了请梁韵吃饭,绕了大半个城,来了个西餐厅,梁韵看了看餐厅规格,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这身运动服,问周肆:“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他停好车,又过来替她解安全带,“我爸妈来了,说想见你。”

    梁韵又把他解开的安全带卡扣给扣了下去。

    “周叔叔他们来了?来干什么?”梁韵探究的看着周肆的面容,很轻易就能看出他有话没说完。到底年轻,没沈澜汀那般莫测的深度。

    周肆抬手揉了揉鼻子,不敢看她的眼睛,“没什么,就想知道这京都有什么好的,怎么他们宝贝儿子这么久都不回家。”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啧,我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吗?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你!”周肆噼里啪啦说着这么一堆,越能看出他心里慌张的很。

    “你也是这么和你爸妈说的?”

    周肆被这个问题压住了尾巴,莫名就来了火气,他笑了下,问她:“你想我这么说,还是不这么说?”

    这种话题讨论下去,就是吵架的导火索,这小少爷出门在外,梁韵不想让他不高兴。

    “周肆。”

    男孩别别扭扭的,“干嘛!”

    “让长辈等我们是不是没礼貌?还不赶紧走。”

    “梁韵,你话题转换的可真生硬。”周肆拿她没办法,梁韵要是想耍赖,谁也没可能讨到好处。

    他先下了车,就算心里再不开心,也没忘了亲自给梁韵开车门,等人下来,站在他身边,才又低低开口:“我没说什么别的,就说你在这边刚起步,我想留下来帮你,等一切步入正轨,我就回去。”

    梁韵笑着点头,“别让父母担心。”

    “梁韵”周肆欲言又止,“算了吧,等一会儿吃完饭再说。”

    这间西餐厅是预约制,平日里能来的非富即贵,辉煌的玻璃旋转门被安置在台阶之上,让人望而却步。

    梁韵迈上第一级台阶时,身后的路灯便一盏一盏渐次亮了起来,她回眸,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

    周肆大步走在前,意识到身边之人没跟上来时,笑着回身找她,但看到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人时,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阴魂不散,怎么又是他?沈澜汀!

    一切既定的行程,因为沈澜汀的突然侵入,不得不暂时停摆下来,三人在三个不同的位置,互相僵持。

    梁韵正面看向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男人长身玉立,楚冠绝绝,微微扬起头看着她,笃定的说道:“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原来也可以这么谦逊有礼。

    “我今晚有个饭局不能不去,等我完事儿,给你电话。”这是梁韵最后的退步了。

    熟悉沈澜汀的人都知道,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其实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梁韵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学会了退而求其次,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打商量,仗着他对她的那点情义,倒是经常能获得圆满。

    但此时此刻,沈

    澜汀却摇了头,“事情紧急,不能延缓。”

    听了这话,周肆一个大步从台阶上跳下来,立在沈澜汀面前,逼近一步,隔在他们二人之间,挑衅的质问他:“你凭什么要求她如何做?你要真的是为她好,就该离得远远的,你知不知道沈澜汀,有你在,她永远活不痛快。”

    周肆的手指点在了沈澜汀的胸膛上,一下一下,仿佛在敲醒他的良心。

    沈澜汀视线低垂,姿态慵懒的将他的手轻轻拂开,再抬起头时,那双温润的眼中立刻被浮起的冷厉所覆盖,淬了冰的视线落到周肆的身上。

    气氛瞬间凝滞。

    “哦?我还当她把我忘了。”沈澜汀倏而一笑,看向梁韵:“原来是想忘不能忘。”

    “你!”

    “梁韵的决定,我不会插手,今天要不要跟我走,全凭她自己决断。”

    周肆看不惯,看不惯他说这话时到底是哪里来的笃定,凭什么梁韵就要跟他走,又凭什么,沈澜汀要来横插一脚,明明是自己先约的人。

    沈澜汀面色冷淡下来,耐心用尽,让人不敢再置喙什么。

    他越过周肆,垂眸看了一眼梁韵,她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隐隐有血脉的跳动,而骨节处已经泛白,瞧这样子,是想把他碎尸万段。

    沈澜汀抬起手来,摊开手掌,明晃晃举到了梁韵的面前。

    原本还紧绷的人,在看清他手心的小东西时,立刻向他走进一步,纤细的手指捏起来,确定是那根粉色头绳之后,梁韵猛然看向他,“他出事了?”

    沈澜汀下颌微点。

    梁韵来不及做他想,毫不犹豫走到周肆面前,直言道:“抱歉,周肆,我必须要先离开一下。”

    周肆的眼神从震惊到不解,然后一瞬不瞬的看着梁韵,眼圈微微犯了红,声音里都带了些隐忍的怒气,“你说什么呢梁韵,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吗?”

    “工作上的事情,是正事,我离开和沈澜汀没有关系,你不要乱想,等我忙完,时间来得及就回来找你,来不及就改下次,我请。”

    梁韵肉眼可见的匆忙起来,她甚至不和他解释清楚到底去做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沈澜汀会知道她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梁韵和沈澜汀之间有个闭环,事事相关,他根本穿插不进去。

    “你跟我进去,见一下我爸妈,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周肆语气小意的哄着她,牵了她的手腕,“就几分钟,不会耽误你的。”

    梁韵犹豫几秒,将手腕从周肆的手中抽了出来,“不行的周肆,时间紧迫,我不能耽误。”

    宋雅维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沈澜汀既然能在这个时机找过来,必然是有什么控制不了的局面,不然,他大概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抱歉。”梁韵转身,对沈澜汀说:“带我过去吧。”

    夜凉如水,那辆车带着他心爱的人,向越来越远的方向开了出去,周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没完没了,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一直看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梁韵,就差一步而已,就差一步吗?

    车里,梁韵问沈澜汀:“情况很紧急吗?”

    沈澜汀淡淡的“嗯”了声。

    梁韵抿紧唇瓣,点头道:“确实,不然你也不会突然来做这事儿。”

    男人眉峰一挑,“没有这事儿,你以为这顿饭你能顺利吃下去?”

    梁韵:“”

    沈澜汀:“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我是故意的。”

    第46章 chapter46她看不到我

    梁韵只短暂的愣了一下,便将他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管他什么意思呢,和她没关系,她也不在乎。

    “说说吧,宋雅维怎么了?”

    沈澜汀将手机拿出来,调出视频,放到她面前。

    视频中的地点是在她的学校里,五层高的教学楼顶层,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天台的护栏外面,两条腿耷拉着,闲闲的晃悠,看起来不像身坐高处,倒像是在自家沙发上这般闲适自在。

    梁韵却看得心惊胆战。

    “他突然失控的原因是什么?还有,现在情况发酵到什么地步了?”

    梁韵声音突然又哑又低,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其实还在打着颤,她面对任何事情时,一向将情绪掌控的很好,却第一次因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孩子失控。

    他抬起手,然后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像之前一样安慰她的情绪,却在触碰到的前一刻,下意识的停住。

    梁韵看了眼他的手,垂下眸子,没什么情绪,“我没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沈澜汀点点头,收回了手,语气镇定:“网络上有个人突然将宋雅维受欺负的照片发了出来,虽然打码,但估计对知情人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梁韵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立刻想去掏出手机,沈澜汀却先她一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放心,我已经让孙诚去处理那些消息了。”

    前排孙诚半侧了身子,“是,现在已经把所有相关账号都炸了,信息发布者的身份正在挖,应该不会太久就有消息。”

    梁韵恍惚的神经总算有了一丝清明,僵直的背也在听到这些话的一瞬间柔软下去,差一点,真的差一点。

    好在压得快,不然舆论发酵起来,这个孩子的生命也就快结束了。

    “那”

    沈澜汀垂眸,看着彼此覆盖在一起的手,继续道:“上次送这个孩子回家后,我就让孙诚派了个人盯着,这才能发现他现在的情况。不过,我还没有报警。”

    梁韵学过心理学,闻言点头,“嗯,人多反而会吓到他,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速度快一些。”沈澜汀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下了命令。

    司机听了,加快了行驶速度,往目的地奔驰而去。

    梁韵抽出手,有些不自然,“谢谢你。”

    这声谢他确实当得,连自己都会疏忽的问题,却被沈澜汀预见了,要不是他处理的及时,事情的发展简直不能想象。

    *

    车子开进了学校,直奔那栋教学楼的正门前,车还没停稳,梁韵已经冲了下去,仰头看到宋雅维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

    她毫不犹豫,直接跑进了教学楼,往天台的方向去。

    沈澜汀慢她一步下来,只来得及看到梁韵飞奔而去的一个裤脚。

    盯首的人见了沈澜汀,立刻前来汇报:“沈总,暂时没有异常。”

    “好,现在,报警吧,和警察说明情况,不要大面积聚集,以免吓到孩子。”

    沈澜汀吩咐完,也往天台的方向而去。

    “沈总!”

    孙诚担心他有什么危险,却听到沈澜汀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照应下面,不用跟上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校园里的小路边有一排排规整的路灯排列着,在地上投下一丛小小的倒影,像一个月亮摔在地上,碎成一个不整齐的圆。

    梁韵爬上来时,气息有些乱,她弯下腰去,扶着膝盖调整了一会儿,才渐渐将眼前那一团白茫茫的感觉消弭下去。

    四周太安静,她的动静理所当然会惊动宋雅维,可当男孩子回头看到的是梁韵时,他忽然就笑了笑,“梁老师,您来了?我等您很久了呢。”

    沈澜汀正巧赶到,他藏匿在阴影中,点了三下梁韵的后背,然后又退回半步,没有出现在宋雅维面前。

    虽然没有一句言语交流,但梁韵却知道,他那三下触碰的意思是:“有我在。  ”

    她彷徨不安的心,在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时,莫名其妙就踏实了下来。

    梁韵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往宋雅维的身边靠近,在一个适合陌生人的舒适距离处停住了脚。

    “宋雅维,你为什么来这里?想找我怎么不去我的办公室?”

    男孩面对她的靠近,没有紧张,也没有明显反抗的情绪。

    因而梁韵又继续推进了几步,“你有什么想对老师说的吗?”

    “梁老师,您说,天上的星星会不会活的很自由呢?它们大概没有烦心事吧。”

    “那小宋同学和我讲讲,你又有什么烦心事呢?”

    宋雅维忽然皱眉,“老师,我不喜欢我自己,太矮了,太白了,太像女孩子了,太容易让人欺负了”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模样,也有自己的光芒啊。”

    “但他们也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包括爸爸妈妈,他们每天见到我都只会问我学习学习学习,可我不想说这些,我想让他们抱抱我,然后问我累不累,或者儿子晚上想吃什么,就和普通家庭的小孩儿一样”宋雅维说着,已经带了哭腔。

    梁韵蹲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手伸进栏杆里,试着让他握住。

    “那是父母爱孩子的一种形式,我们身为孩子,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和父母说一说啊,如果你觉得困难,老师也可以帮你的。”梁韵笑着,“你把手给老师吧,我们牵着手聊天。”

    栏杆是才翻修过的,立柱上缠着铁丝固定,稍有不慎就会碰到皮肤,梁韵小心避开,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信任。

    宋雅维看着那只手,身体往旁边靠了靠,下意识避开,“我很累,梁老师,我真的很累,我想变成星星”

    “宋雅维!”梁韵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了,又平稳的滑了下来,“老师有些害怕,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梁韵的眼神很真诚,她相信孩子是可以感觉到的。

    果然,宋雅维看到这么坚定的一只手,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梁韵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一起做了个走步的手势,然后自己往宋雅维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澜汀接收到信号,弯下身子,慢慢往梁韵的方向靠拢过去。

    他这半辈子,遇见的场面不知凡几,却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不安,一个年轻幼小的生命,就这样被抛掷在高空中,如果下面没人人将他托住,那该是怎样的结束。

    渐渐地,沈澜汀已经靠近了梁韵很多,还有几步的距离,一旦不慎,就会被孩子感知到。却在这时,宋雅维因为楼下的动静,忽然不安的动了起来。

    警车到了,消防也来了,救援的第一要务是确保人身安全,因而充气垫在第一时间被展开,动静闹得太大,宋雅维看到了,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闹腾起来。

    梁韵力气小,这么拉扯下肯定抓不住他。

    沈澜汀不疑有他,一个阔步冲到了栏杆旁边,趁着宋雅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楼下的响动上,身子探出围栏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一个大力将人提了上来。

    他感受到身后的触碰,不安的挣扎起来,沈澜汀手腕禁不住他大力的扭动,在提他的过程中受了伤。

    但到底,人是拉进了安全的范围内。

    沈澜汀抱着宋雅维,借力一起倒在了地上,梁韵折身回来,压住了男孩不断扑腾的手,小声安慰:“好孩子,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

    宋雅维短暂的恍惚过后,才看清眼前的情况,忽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梁老师,我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语言可以是赞美,也可以是不堪,脏水一样的浸染了一个幼小的心灵之后,想要洗涤干净,恐怕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梁韵怀中抱着孩子,眉头深锁,冷眼看着匆匆赶来的父母。

    “天啊,宋雅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给我和你爸爸,还有学校添这样的麻烦?”宋雅维的母亲,个头儿不高,却有着很严厉的眉眼,就算孩子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见丝毫心疼。

    梁韵想说什么,却接收到沈澜汀的视线,压下了那些不满。她将宋雅维交给了警察和孩子的父母,下面的事情原本也该由他们接手。

    “梁韵,我的”

    “沈总抱歉,我今晚实在没有心情,您的人情我会在过后还上。”她清冷的何止语气,连那双眸子,都让沈澜汀望而却步。

    他单手背后,闻言勾唇一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视线。

    从天台下来,孙诚焦急的等待着沈澜汀的身影,见自家老板总算平安下来,快步走了过去,视线随即落在他略有红肿的手腕上,惊呼:“您受伤了!”

    沈澜汀眼神淡淡,情绪难辨。

    孙诚都能发现他受伤了,梁韵却

    “沈总,去医院吧!”

    沈澜汀坐进车里,“不用,回家吧。”

    第47章 chapter47不如让我抱会儿……

    陶诗晴找到周肆的时候,已经绕了大半个城,最后还是孟向伟提议,去梁韵家楼下瞧瞧,也许人在那里。

    果不其然,他确实在这里。

    陶诗晴本来就为了找这个少爷跑了一晚上,满肚子气不知往哪发,见了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你个不孝子,你爸妈找你找疯了,你在这儿给我玩儿深情人设呢?”

    要是照往日,周肆必定不肯忍这一脑勺儿的亏,今儿却像没知觉似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陶诗晴回头,和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孟向伟对视一眼,这才真开始担心。

    “诶,梁韵屋里黑着呢,你在这儿等有什么用,要不我带你去找她?”

    提到梁韵的名字,周肆嗤笑,“她和沈澜汀走的,去哪找?”

    “去哪找不行?就你这样等能等来吗?当初追人家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来着,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呢,就一起走了而已,你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周肆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是没给她一个眼神。

    陶诗晴无奈,回头看孟向伟,“你帮忙打听打听呗,他俩干嘛去了。”

    孟向伟好笑:“小姐姐,我是哪个阵营的你不知道吗?!”

    陶诗晴双手合十,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口型说道:“求求你,要不这人能死这儿。”

    孟向伟这边挨不住陶诗晴撒娇,撇撇嘴,打了孙诚的电话,可谁知那边刚通,梁韵人已经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电话已经通了,这话不能不聊了。孟向伟压低了声音,躲进了车里。

    司机把梁韵送到楼下,她刚下车,就看到前面路灯下乌泱泱一团人,再细瞧,还都是熟人。

    她几步到了他们跟前:“呵~今儿人倒是来的够齐全的,怎么着,上去喝杯茶?”

    陶诗晴背对着她,听到声音才知道她回来了,猛然转头,扯了下她的衣袖,“快快快,你可回来了,赶紧让周肆给他爹妈回个电话,我说他不听。”

    梁韵一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她收敛笑容,眉头蹙起,“你没进去陪父母吃晚饭?”

    周肆仰起头,笑问她:“你不也没进去。”

    “我有正事。”

    “正事就是和沈澜汀一起走了?”

    “周肆,不要闹了。”梁韵说这句话时,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威严在里面含着。

    但周肆却听得出来,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忽然从车里下来的孟向伟打断。

    孟向伟疾走两步,到梁韵身边,“刚刚你们去救人了?沈澜汀手腕受伤了,你知道吗?”

    梁韵回忆里尽数是混乱和不堪,至于当时沈澜汀如何,她没印象。

    于是很坦诚的摇头,“我不知道。”

    孟向伟扬了下眉梢,点了点头,尽量保持平和语气:“好,那现在您知道了吧,孙诚说了,他不肯让医生治疗,现在所有人都在澜湾壹号外面候着呢。”

    梁韵漂亮的眸子垂着,轻飘飘的道:“我知道了。”

    孟向伟一噎,这姑奶奶,真能气人啊,怪不得汀哥让她折

    腾的没了半条命。

    “他这手也是为了你伤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孟向伟说完,拉着陶诗晴就走,“你这姐们儿,是真tm牛逼。”

    “啧,怎么说话呢你!”

    孟向伟把陶诗晴塞车里,声音故意放大,嚷给梁韵听:“我这辈子没见沈澜汀为谁低过头,天下独一个,非你姐们儿莫属!”

    “几时轮的到他去救人了,那是他什么人啊,闹到最后还受了伤,真是不知道这女人什么门道儿。”

    他说完,矮身坐进去,因着开的是跑车,故意轰着油门狠狠蹿了出去。

    小区里治安好,往来人也稀少,路灯下,周肆坐着,西装也被他不在意的扔在一边,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他长腿远远的伸出去,到底没忍住。

    周肆问她:“你想去是不是?”

    梁韵没犹豫,点了下头,“他确实是因为我受的伤,于理我该去。”

    “于理?梁韵,你要是讲理的人,今天就不能扔下我和沈澜汀走!”

    “周肆。”

    他扔下句话,没等她的解释,扭头便走了。其实也是害怕,害怕她根本连解释都不会向他解释。

    *

    去澜湾的这条路,梁韵许久不曾走过了,夜里起了些薄雾,缥缥缈缈的笼罩在山峦之间,她开着车,落下半截车窗,感受着夜里风吹过耳时的惬意,安慰自己,今晚这趟,她确实该去。

    别墅外面,孙诚和医生等在门边,一脸愁容。

    “好像有车往这边来。”宋医生眺望远处的路,指给孙诚看。

    他哪里有心思管什么车不车的,沈澜汀不肯就医,万一出事,他这工作也就算完了。

    可这辆车越来越近,直至停到跟前儿,待孙诚看清车里的人是梁韵后,那许久不曾松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梁小姐,您来了!”孙诚从台阶上跑下来,亲自替梁韵拉开车门,低声解释:“沈总的右手腕受伤了,我看着是没伤到骨头,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的好。”

    梁韵锁好车,把钥匙放包里,“行,医院地址发我,你们先去那边等着吧。”

    孙诚有了主心骨,立刻那出手机,伸到梁韵面前:“麻烦,您加个好友。”

    自从换了号,沈澜汀身边的人就已经淡出了她的生活圈,如今又要一个个加回来,梁韵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梁韵打开手机里的导航软件,然后放到孙诚手中,“提前把地址输进去吧。”

    孙诚没什么反应,恭敬的接过手机,只是心里感慨,自家老板这路,恐怕还有的走。

    “好了,麻烦您。”

    梁韵拿回手机,摆摆手,“先去等着吧。”

    澜湾的客厅里,沈澜汀正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只开了地灯,他五官逆在光晕里,俊朗中带着一些难言的阴郁,薄唇轻轻合着,高挺的鼻梁骨在他的面容上投下一片侧影,因看不到眼睛,也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手腕处不时传来一阵钝痛感,却被他刻意忽视掉。

    梁韵就是在这个时刻,按下了门铃。

    沈澜汀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缓缓睁开,清晰的看向门边方向,勾唇一笑。

    片刻后,起身,走向她所在的方位。

    不过短暂的等待,门便被打开,她和他对望一瞬,笑了笑。

    “手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梁韵语气透着熟稔,倒像是老朋友寒暄,她说着,往前一步,很直接的进入到他的领域中,而后站定在他面前,垂眸看向他放在身侧的手。

    衬衣的袖口松散着,袖扣半挂在一旁,有种孤零零的落寞感,而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处,有些轻微的红肿,嵌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很明显,确实是受伤了。

    沈澜汀不语,视线探究的落在她的面容上,“你怎么来了?”

    梁韵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越过沈澜汀,直接打开冰吧,视线一一看过冰吧里面的瓶子,选了个合适的形状,挑了出来。

    “你不肯去医院,我来劝劝你啊。”梁韵用毛巾把瓶身包裹好,递给沈澜汀,“孙诚挺担心的。”

    “你觉得,你劝我,我就会去?”他没接瓶子,语气里带了气性,连眸色都沉了下去。

    梁韵耸耸肩,也不惯着他,既然不接瓶子,便直接放在了桌角,“我没这么觉得,而且我来,也不是为了劝你去医院。”

    沈澜汀微蹙了下眉,对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烦不胜烦,“那你来干什么?”

    “谈条件,表谢意。”梁韵直言,“德昂的合作计划沈总迟迟不落定,我觉得该来谈一谈,沈总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倚靠着桌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点旖旎情思都不存在,她这样子,狠狠刺了沈澜汀的心一下。

    他只觉得痛感突然敏感起来,全身都仿佛被牵扯着,竟也分不出这症结究竟在哪里。

    沈澜汀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梁韵,“深更半夜,来一个男人家里,你说是要谈合作么?”

    他的身影将梁韵遮在阴影中,倏尔欺身,压低了腰,从她耳边穿过,停在她的脸颊一侧,语气含笑:“你倒是说说,该怎么谈呢?”

    梁韵手搭上他的腰,“沈总想怎么谈?上、床吗?”

    那双手轻轻的,蝴蝶似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着他的灵魂,将他那即将离位的耐心,又一次拉扯回来。

    “你说什么?”

    梁韵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你希望我像以前那般,勾引你上、床,才能和我谈正事吗?”

    她眼尾挑着,狐狸似的勾人,“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演技精湛,这么多年,你不是都没发现。”

    话带着挑衅,两人周身空气忽然停滞,沈澜汀眸色阴冷的盯着她的脸,觉得陌生。

    “不要把我们的过去说的这么不堪,梁韵。”沈澜汀警告的意味那么明显。

    “你故意透露消息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来?你的手段都上不得台面,凭什么要求我?”梁韵推开他,收起唇边那嘲讽的笑,“我不来,你打算让手腕废掉?”

    被揭穿,沈澜汀干脆坦率承认,“是,但,你来了。”

    “欠你人情,不得不来。你不就是打着我早晚知道的心思在等我?今晚不知道,明天也就知道了,你也得谢谢孟向伟,他撞上来的太是时候。”

    她把今晚的一切归结为“还人情”,他们之间,何须客气到这般生疏。

    梁韵既然选择撕掉彼此间的伪装,就不会落入他的圈套,“我们先去医院,确定你手有没有事。如果你不去,我立刻就走。”

    从前在一起时,她总能耐心哄他,有时候一碗粥,他故意不喝,她便小意的哄他喝,语气温温柔柔的,小钩子似的吊着他的胃口。

    可如今呢

    梁韵看他一瞬,直接越过他,走向门边,毫不犹豫的打开门锁,对他说:“我只等你三秒,尽快决定,要不要和我走。”

    “一。”

    “二。”

    沈澜汀沉着一张脸,打断她,“别数了。”

    梁韵哼笑了声,“车上等你。”

    私人医院里没什么人,沈澜汀的到来也不会引起什么轰动,拍过片子,确认手腕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一圈人都放下心来。

    从检查室出来,沈澜汀抬眸,便看到走廊座椅里的女人,侧颜被发线遮住一小部分,清清冷冷的,比这月光还要耐人寻味。

    他走到梁韵身边,挨着她坐下,“手没事。”

    梁韵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坚持冰敷,应该很快能消肿。”

    他轻轻摆动了下手腕,“不是说谈合作,讲来听听。”

    “你对德昂的考察如何,是否符合你的预期?”梁韵扭头看他,“尤其是近期改革之后,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看到,它的未来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能给我带来什么?在商言商,我身后几百人的生计不是玩笑。”作为商人,他确实合格,就算对方是梁韵,也不会因为关系放水。

    说到工作,梁韵眼神一亮,“我的目标是把德昂

    的教育理念遍地开花,而且,我想让它成为所有孩子的学校,而不是少部分人的学校。”

    沈澜汀偏头,一笑:“理想主义。”

    “现在的德昂确实依靠的生源很单一,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打架早恋霸凌的现象屡见不鲜”梁韵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眼神灼灼:“学校是一片优渥的土壤,本该生长向阳的向日葵,我有信心。”

    他一直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星光点点,看到了她口中的大片向日葵,看到了她从来不可能是只留在他身边的那只小狐狸。

    沈澜汀眸光一闪,忽然出手勾住她的腰,将人拉至身边,“合作谈完了,现在我们谈些别的。”

    梁韵顾着他的手腕,没动,“谈什么?”

    “刚刚不是说来表达谢意,怎么谢。”

    离婚以来,她欠他的人情还不少,上次是,这次又是,林林总总的,恐再拖下去反而说不清了。

    梁韵点头,“确实该谢。”

    她说着,低头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到了沈澜汀的面前,笑了笑:“这是一张空支票,数字你来填,多少都没关系的。”

    环在腰上的那只手忽然就松了,梁韵刚想退离开他身边,却一个不妨,被他拉到了腿上,男人眼神玩味,探究,侵略,唇角笑意危险。

    梁韵被这突然的亲密闹得一时不知所措,短暂的失神后,挣扎着想起身,这一次,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那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副清隽斯文的模样,极尽温柔的在她耳边道:“跟谁学的,拿钱打发人?”

    “想谢我,与其给钱,不如让我抱会儿。”他说着,便靠在了她的肩上,眼眸微阖,“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第48章 chapter48我都要放下你了

    京都进了十月,一连好几场雨,气温骤降。

    机场外,陶诗晴穿着一条小皮裙,上边套了个黑色紧身线衣,一边骂着天一边等人,反观梁韵,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外套显得她脸又白又小。

    偏偏这么臃肿的衣服套着,也难掩高挑纤瘦的体态。

    陶诗晴更不平了。

    “哪有人坐半夜11点的飞机来,凌晨接机这种事情我只在霸总小说里见过。要不是接宋维,我可不来。”

    梁韵和陶诗晴都留在京都这边一个多月了,连周肆都没回东城,宋维无聊,就找了个时间来看看朋友,只是这个时间选在了半夜。

    梁韵把衣服裹紧些,“你先进车里去等吧,我在外面看着。”

    “那多不够意思,好姐们儿就得有难同当。”陶诗晴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梁宇开了后备箱,拿出件衣服扔给她,“披上吧,聊胜于无。”

    陶诗晴看着这件皱皱巴巴的西装,到底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这才展开抖了抖,穿在了身上。

    “这衣服不像你的。坦白吧,哪个汉子的?”

    那是件男士西装上衣,确实不是梁韵的。

    “周肆的。上次他落在我家楼下了,一直没见过他,衣服也就没还。”

    陶诗晴一怔,说起来,自从上次闹完,这少爷确实清净了不少时日了。

    “你最近也没见过他?”

    梁韵摇头。

    陶诗晴手放进上衣口袋里,不期然摸到了盒烟,也不客气,拿出来便倒出一根点燃,夜色中雾气袅袅,被风一吹,散进了空气里。

    “上次你可能不知道,他妈给我打的电话,说孩子找不见了,本来约好的一起吃晚饭,人没等到,电话也没人接,生怕周肆出什么事。”陶诗晴眯了眼睛,没什么焦距的看着京都的繁华。

    “他家就剩这一个孩子了,周肆哥哥死了那么多年,周叔叔和婶婶拿他当命根子,现在是还不知道你俩的事情,万一知道了,你答应他还好说,不答应,以后两家怎么自处呢。”

    陶诗晴豆蔻手指点在烟筒上,浓烈的红和夺目的白碰撞之下,烟灰簌簌落下,“别伤他,我知道,你从没想过伤害他,但这人太幼稚了,不是吗?”

    陶诗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难有掏心的时候,如今能和梁韵说这番话,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梁韵笑了笑,“你是真把他当亲弟弟了啊?周尽死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忘了。”

    “哪那么容易啊。不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大吗?尤其是他那种死掉的白月光,这个人就是逼我把他记一辈子呢。啧,宋维的飞机怎么还不到,想冻死姐姐呗!”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队人,一身制服,目标直奔她俩而来。

    未语人先笑,到梁韵面前,躬身道:“梁小姐您好,您等的航班因不可控原因延迟起飞了,没办法按时到达,请您移步,我们已经为您和您的朋友准备好休息室。”

    梁韵看着眼前妆容得体,长相和煦的女人,一时怀疑她是认错了人。

    “诶,你是这里的VVVVIP啊?”陶诗晴被这阵仗吓着了,头一回听说,接机的还能进贵宾休息室。

    机场外夜色泼墨渲染,路灯下的一群人穿的比陶诗晴还单薄,即便这样,也没有丝毫面部改变。

    “沈总和你们公司老总什么关系?”

    都是提前就得了信儿的,不用瞒着,如果梁韵问起,就照实说。

    “沈总是我们航空公司的合资人。”

    呦呵,陶诗晴确实被这名头唬住了,家底可够殷实的。

    这确实出乎意料,梁韵以前对他的工作没怎么关注过,如今想来,当初从京都回东城的机票幸好买的不是这家航空公司的,不然等于亲自送人头。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梁韵这话是问的陶诗晴,其实不用问,她的动向肯定和孟向伟说过,而孟向伟,又是典型的嘴上没把门儿的人。

    陶诗晴笑了笑,“刚微信和他说的,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快。”

    “不用麻烦了,我俩在这里等会儿就行。”

    谁知地勤听见这话丝毫不慌,点头道:“也行,那我们就把房车开过来,您可以在车里休息,喝茶。”

    他这是前路后路堵的够严实的啊。梁韵嘴角一撩,轻哼了声。

    陶诗晴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就算冻得上牙齿磕下牙齿,也挡不住她巴巴:“看看,沈澜汀这做派还真霸总,你敢说你心里没什么小波小澜吗,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可都心脏砰砰跳了。”

    “不跳你才真该去看看医生。”梁韵故意忽略她的一语双关。

    “快点进去吧,外面太冷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咱就别给人漂亮小姐姐添麻烦了,再开房车过来折腾什么啊。”

    她说的对,沈澜汀就是知道她的弱点,最看不得旁人因他俩的事情受罪,以前孙诚就是这么拿捏着她这个弱点安排在身边的眼线,如今又出了这个新花样。

    他可真行。

    梁韵和陶诗晴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了贵宾休息室,一应茶点都已经备好了,还有她喜欢吃的福禄记糕点。

    陶诗晴闭目养神时,梁韵提着茶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清透的茶汤,心里想的是那天在医院里,他说的话。

    “合作的意向书早就递给周洋了,他还没和你说?”

    梁韵被他圈在怀里,闻言看向他,“早?什么时候?”

    “听完你的任职报告。”

    “可是那时候你还没有见到后续成效!”

    沈澜汀抬眸,看她的神色中暗含笑意,“投资者从来不是看业绩,真正投资的,只有人才。因为相信对方的能力,才会有后续的合作。”

    这是第一次,梁韵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无关乎两人身份,也不考虑彼此关系,仅仅是

    从一个工作伙伴的角度来说。

    那一刻,梁韵的心兀地漏跳一拍。

    “别犹豫了,给他发条信息道谢也是应该的。”

    梁韵把茶杯盖放好,“没睡啊?”

    “我也是很挑剔的人好不好?还能在哪都睡得着吗?”

    梁韵没理她,拿了手机,给沈澜汀发了条微信。

    【今晚麻烦你了,谢谢。以后别这么费心了,受之有愧。】

    【对我目的不纯?我把你当合作伙伴,你在想什么?】

    梁韵看着这条信息,一口气堵在喉间,最后竟然无言以对。

    他这是“作精”本性又犯了,拿她的话来噎她。

    那晚最后,梁韵和沈澜汀礼貌告别,两个人绅士握手后,梁韵道:“以后合作机会有的是,至于别的什么,沈总还是别多想了。”

    合作机会,合作伙伴

    【沈总说的对,沈总多担待。】

    【好说。】

    梁韵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心里骂了句:衣冠禽兽。

    宋维飞机落地,就被人接机领着来找梁韵,见了这排场,不自觉感慨了句:“卧槽!我还以为我是哪国王妃。”

    陶诗晴和梁韵没忍住,笑她脸大。

    出了机场,三个人也没回家,开车找了个火锅店,先填五脏庙。

    啤酒上来,宋维先提了一杯,“谢谢我的姐姐妹妹等我到天明,这杯酒,我干了。”

    陶诗晴皱眉,“听你这话,像夜不归宿的渣女。”

    宋维摇头,抬眸示意梁韵,“这才是真渣女,你我都排不上号。”

    梁韵酒杯和她的一碰,“这话怎么说的?”

    “离婚了还能让前夫鞍前马后的,也就你了吧,关键是比结婚时更爱你,这度拿捏的挺难。我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她们三个的关系太铁了,梁韵也不会觉得这话是在反讽她,知道宋维就是实话实说。

    “你都说离婚了,离婚了就是结束了,做再多都没什么用。”梁韵抿了口酒,是有些苦的麦芽味道,回甘却甜。

    宋维手指伸出来,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掐指算了下,你这桃花运啊,还就是不破不立,谁说结束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呢?以后的好日子啊,你就等着吧。”

    陶诗晴调笑她:“怎么最近进修神棍专业理论了吗?”

    “嘁,用不用我给你摸摸脉啊?”

    “哎,怎么给她是掐指一算,到我这儿还得摸脉?”陶诗晴不解。

    “省的你好孕到了都不自知。”

    梁韵和陶诗晴一怔,互相看了眼,总算明白她说的“好孕”是哪个。

    “我看你是欠打了吧!”

    有姐妹陪着,梁韵心情好了很多。

    等陶诗晴去接孟向伟电话时,梁韵和宋维道谢,“你的话我明白了,谢谢啦好姐姐。”

    “明白就好,活的通透些,别给自己设些条条框框的,你的人生你自己说了算,你的心也是自己说了算。”

    梁韵这半年来,过的太苦,就算她不说,却不代表别人看不到,有些事情她说是放下了翻篇了,哪能那么容易呢,尤其她是个极度重感情的人。

    “以前我见过你哭,就是梁叔决定把那匹马送人的时候。”宋维凑到她耳边,挤了下眼睛,“放心,我一直给你保密呢。”

    梁韵愣了下神,慢慢想明白后,举杯和宋维一饮而尽。

    “我还要在京都这边待几天,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宋维压根没把希望寄托在陶诗晴身上。

    梁韵点头,“就是过几天有个学术论坛,关于教育的,我得参加一下,其余没什么事情。”

    “吃火锅你也穿大衣,热不热啊?”宋维打刚刚就想问她。

    梁韵摆摆手,“这不喝冰啤酒吗,挺冷的。”

    喝啤酒也能醉的,估计全天下也就陶诗晴了,梁韵和宋维架着她出了火锅店,正赶上孟向伟来接人,他和梁韵道了谢,将人打横抱着,放进了车里。

    梁韵目送车子开走,不经意抬头,忽然一怔,将将黎明的街尾,路灯半明半昧下,男人站在清冷的寒风里,周身气度竟然比这温度还要更低几分。

    她与他遥遥对望着,竟然生出一种难言的苍凉感。

    倏尔,沈澜汀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她招了下。

    这一下,仿佛在她苍白的心上勾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不敢轻举妄动。

    宋维撞了撞她的肩膀,“人来了,去打个招呼吧。”

    “不用了,我先送你去酒店。”

    孙诚好似有千里耳,这话刚说完,他便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儿,“梁小姐,若您允许,我可以送您朋友去酒店,沈总已经安排好了。”

    没等梁韵拒绝,宋维已经抢了她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了孙诚。

    钥匙在空中滑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伴随着宋维的声音,尘埃落定:“沈总肯定不会亏待梁韵的朋友,我也体验一把总统套。”

    没出息!缺你总统套了吗!?

    一个个的,这么不讲义气,梁韵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只好往沈澜汀身边去。

    “天不早不晚的,你可路过不了这里。”梁韵裹着白色的大衣,领口一圈毛茸茸衬得她像个奶团子。

    沈澜汀勾唇笑了声,“不是路过,特意来接你的。”

    “特意?不用了吧。”

    他眉峰一挑,眼神莫名,“我对合作伙伴一直如此周到,你怕不是又想多了。”

    沈澜汀打开车门,“梁校长,请吧。”

    人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关系划的这么明确了,不上车,倒显得她矫情。

    梁韵无所谓的扯了下唇角,“好啊,走吧。”

    转过身,梁韵收起笑意,恨恨的拉开车门,自己坐了上去。

    司机换成沈澜汀,她倒没忘他手受伤的事情,“手腕好了吗?”

    他正开空调,热风缓缓送出来的同时,还有他沉静的声音:“好了。”

    他道:“梁韵,睡会儿吧。我送你回家。”

    梁韵侧身窝在座椅里,小脸儿埋在衣服里半截,借着晨曦的光,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她没见过他开车。

    做什么都有人代劳的沈澜汀不需要亲自开车,但今日得见,不能否认,他做什么都很有魅力。单手轻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档杆上,有种运筹帷幄的自如感。

    大约是被风吹了,酒劲儿上来,她有些醉了,连语调儿都变得脆泠泠的,“沈澜汀,我都要放下你了呢,为什么又要来影响我的生活,混蛋”

    她喃喃自语,却让沈澜汀心脏一揪,痛感蔓延至灵魂,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梁韵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轻浅的睡了过去。

    第49章 chapter49你在怕我

    沈澜汀将车缓缓停至梁韵楼下,关了引擎,下车后走至副驾这侧,拉开车门,拍了拍梁韵的小脸儿。

    “梁韵,醒一醒,上楼去睡。”沈澜汀的音色在清晨有种沙粒感的微哑,低沉动听,让人心驰神往。

    她迷迷糊糊,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意识有些不清楚,朦胧间睁开眼见,入目便看到沈澜汀,笑着伸了个懒腰,顺势勾上了他的脖颈,“我喝醉了,走不动,你抱我上去。”

    梁韵语气里尽是熟悉的撒娇意味,沈澜汀眯了眼睛,看她半晌,沉声问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梁韵不情不愿睁开眼见,透过眼窝里的水光,蹙眉盯着他的脸,“你好奇怪,你是沈澜汀啊,是我的沈澜汀。”

    她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脸贴着他的,蹭了蹭,小猫儿似的慵懒又妩媚。

    男人掐住她的下巴,哼笑了声,“早知道喝醉了这么乖,应该多让你喝一些。”

    沈澜汀探身往前,解开束缚着梁韵的安全带,然后抄起她的腿弯,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天凉露浓,她从一腔热浪中忽然陷入冷空气里,不自觉缩了下身子,小手更是不老实的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一根手指勾在腰带上,慢慢的,一点点的,磨着他,伸进了衬衣里。

    沈澜汀脚步猛然顿住,舌尖滚过后槽牙,垂眸看她半晌,才继续迈步向前。

    电梯门关上,脱离地面上升的那一刻,沈澜汀的心也跟着高高的悬了上去。

    他甚至会担心,她醒过来,是不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只有短暂的一瞬,他便又释然,如今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到底有多少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能因为一时的快意,让她好不容易迈出来的一

    步,又退缩回去。

    电梯行至她的楼层,沈澜汀走出来,拿了梁韵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叮咚一声认证成功后,他抱着人直接送进了卧室里。

    他将梁韵放在床上,便直起身来,打量四周。

    屋子虽小,却温馨,处处带着她的印记,让人贪恋。

    床头矮桌上,摆了个简单的相框,他拿起来,仔细看着她的面容,笑里还尽是一派天真,大约是她还不曾认识他的时候。

    床上原本安静的人,忽然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将自己堵得严严实实。

    沈澜汀笑了声,将相框放回原处,伸出手打算将她捞起来,她却先他一步,忽然又翻转回来,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娇嗔道:“沈澜汀,睡觉为什么不给我脱衣服啊?我好难受!”

    她说着,手开始去解大衣的扣子,但反反复复几次,都没能将扣子从扣眼中解放出来,耐心用尽,出水的鱼儿似的开始在床上打挺儿。

    沈澜汀眉梢一挑,倒是看到了这女人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他唇边笑意扩大几分,按住了她胡抓乱挠的小爪子,单手箍住她两个手腕,抬过头顶,轻轻压住。

    然后那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她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慢慢解开。

    动作优雅而雍容,连脱女人衣服,都能做的赏心悦目。

    大衣剥落,露出里面的一条睡裙,白色的真丝短裙,堪堪遮住大腿根,没穿内衣,完全真空。

    沈澜汀眉头蹙起,眼底燃起一团火,旺盛的烧着他,也烧着她,宛若冬日林中的干柴遇见天雷,一打不可收拾。

    怪不得大衣从头穿到脚,裹得纹丝不露,敢情是不能脱。真是好样的,这个妖精。

    晨光照进屋里,梁韵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丰胸细腰肥臀,那双腿又长又直,缠在腰上时,手里几乎能被她填满。

    素了好几个月的男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珍馐当前而不能动。

    他到底是自控力不凡,即便被她勾成这样,也没露了怯,沈澜汀闭了闭眼睛,越过她,去拉被子。

    梁韵却在这时忽然侧了下身,身前的x从衣服里流出来,看的沈澜汀眼神一暗。

    妈的,他这是来历劫的吧。

    可这妖精明显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又突然睁开了眼睛,笑看着沈澜汀,扬起手臂,将他勾下来,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咕哝咕哝的细弱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沈澜汀觉得宛若千万条钻骨的虫在他身体中肆虐,意志力已在瓦解的边缘。

    身下的女人太软太娇,他掐住了她的胳膊,没用什么力气,已经有了红痕,还没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梁韵已经呜呜的闹了起来,贴在他身上的唇却没有离开。

    婴儿嗜奶般嘬的糯糯出声,草莓印大概率是躲不掉了。

    沈澜汀到底没能忍住,这次也不顾她哭闹,用了些力道将人扒下来,手掌盖在她的嘴巴上,眯起眼眸,盯猎物似的看着她,“别玩了,再闹下去,收不了场了。”

    梁韵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呜咽着点了下头。

    沈澜汀哼笑了声,拉过被子把人盖住,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装的,后果你知道的,梁韵。”

    她懵懂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缓缓的闭上了。

    沈澜汀最后睨了她一眼,转身将卧室里的窗帘拉上,光线瞬间暗下来,他沉沉呼出口气,走出了卧室。

    梁韵唇角浅浅的勾了下,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是醉了,但没有不省人事。她以前就馋他的身体,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刚刚就是想的慌,想念以前吃他喉结时的口感,便做了。

    别的不说,看着沈澜汀有苦难言的感觉确实不错。可最终,他都没有动她一下,梁韵心里一股暖流趟过。

    餍足后,她便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最近真的累了,借着这酒意,梁韵睡了个好觉,再清醒时,已经分不清天黑还是天明,她缓了会儿,慢慢坐了起来,一阵晕眩之后,她掀开了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往门边走去。

    口渴的厉害,梁韵往客厅去找水,眼睛半睁半闭,摸索到冰箱前,拉开门,拿了瓶水,仰头便灌了几口,人也跟着清醒了。

    她忽然觉出身后有些异样,水瓶半举着,缓慢转身,正巧撞进沈澜汀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男人坐在她家的沙发里,双腿交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梁韵眼睛瞪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沈澜汀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尾巴,“你记得?”

    梁韵心砰砰的跳,却佯装不在意,“记得什么?记得你去接我,然后呢,你送我回来为什么不走?”

    “自然是,留下来讨债。”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然后欺身到她跟前,垂眸看了下她雪一样的脚光着,二话不说便提了她的腰,将人放在了餐桌上。

    梁韵倒是自然,轻声问道:“讨什么债?”

    沈澜汀眉眼中尽是幽深冷光,他伸出手指,勾着自己的衣领,露出喉结,点了点上面的红痕,“有没有想起什么?”

    梁韵凑近些,呼吸喷在他的颈上,抬起手来摸了摸那里,“被蚊子咬了?这大冷天儿的,京都还有蚊子呢?”

    他笑的越发意味不明了,压低了声线,在她耳边问道:“有没有这般亲过别人,嗯?”

    梁韵推开他,“沈澜汀你有病吧。管得着吗你。”

    “看来是清醒了。”他忽然说道。

    梁韵还没来得及品位出他话中的寓意,便被他手掌按住了后脑,然后狠狠的堵住了唇瓣。

    梁韵不愿服从,手隔在两人之间,用力推他,唇瓣也紧紧抿着,不肯松劲儿。

    沈澜汀将她的手压住,稍稍离开她的嘴唇,鼻尖相贴,额头相抵,压抑着命令道:“张嘴。”

    她摇头,去踢他的膝盖,却像石子入海,激不起一丝波澜,便又被他制住,夹在了两腿之间。

    唇被他狠狠撬开,舌尖强肆的掠夺起来,恨不能让她知道,这就是逗他的下场,他从不是肯吃亏的人,刚刚的隐忍,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讨回来。

    梁韵咬他的唇珠,他也没有松开。

    她渐渐就失了抵抗力,身体渐软,被他揽进怀中,紧紧抱住,多日来的念想,磨得他快疯了,这一刻,他只想不求结果的,尝尝她的味道。

    但吻却没有停下,只是狂风骤雨般的速度之后,他放缓了侵占她的速度,吻得小意起来,描摹着她的唇线,探究着她到底多了些什么,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梁韵不自知,轻嗯出声,沈澜汀眸色一深,停下动作,含着她的唇,问她:“刚刚让你张嘴,为什么咬我?”

    他到底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力道加深,再一次封住了她呼吸的本能。

    梁韵被迫仰起头来,承受着他所有的不曾言说。

    这个吻是漫长的,梁韵从不知他能这样吻她,时而轻柔,时而放肆,好像将他所有的一面都展现出来,给她了解,给她看。

    临近结束,梁韵已经脱了力气,他慢慢退出来,然后一下一下,吻过她的唇角,脸颊,眼尾,额头,做了收尾。

    梁韵被他按在胸前,听着彼此节奏几乎一致的心跳声,大口喘着气,吸收的残缺的氧气。

    倏尔,她抬起手,冷着眼,轻声道:“该讨的你都讨回来了,这个吻,大概足够还你之前的人情了。”

    沈澜汀听到了,眯了眼睛,将她摆正,和自己眼神对视,“你说什么?”

    梁韵唇瓣晶莹,她抬起手来擦了几下,“你不肯要钱,那就

    拿我的身体还,亲了这么久,之前欠的人情差不多都能还清了吧。”

    他眸色宛若深潭,里面波澜不惊,却莫名让人害怕,梁韵可太知道了,他生了大气的时候,就是如今这个样子。

    “还是说不够呢,你想要些别的什么?”她唇边露出自嘲,“那恐怕你得再让我欠些更大的人情才行。”

    沈澜汀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没用力,却能操控她的命脉,眼底起了波澜,声音若沉溺在水底,没有丝毫生机。

    “你总是能让我出乎意料,梁韵。”

    她脖子纤细,在他的手心里堪堪刚好,都惹了他这么多次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以我这么别扭的性格,你还喜欢吗?那你也挺让我出乎意料的,沈澜汀。”

    他眯了眼睛,手上力道收紧。

    梁韵眉头蹙起,已经有些难过了。

    彼此间的那根弦已经绷得越发紧了,却在要断裂的前一秒,他忽然松了手。

    梁韵捂住喉咙,咳嗽了两声。

    “你在害怕我。”沈澜汀下最后结论时,反而由衷笑了起来。

    “我怕你什么?”

    男人哼笑了声,“你惧怕我的接近,惧怕和我亲热,又控制不住自己,贪恋我的身体。”

    他逼近,梁韵手撑着身体,向后仰,躲开他。

    “你想忘掉我,却发现一只以来都是徒劳,你根本就没办法忘掉我。”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是不是啊,梁韵?”

    “你担心我对你这样是因为念旧,总是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一遍遍推开我,一遍遍说着不爱我了,可是呢,你却害怕我真的不爱你了。”

    梁韵的瞳孔闪了闪,不过短暂的失神,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沈澜汀。你既然身为前任,就该有前任的自觉,动不动就往我眼前凑,还不准我多想?”

    她伸出手,轻轻点在他的心口处,“现在好了,最后一块儿遮羞布也被你扯掉了,我们就彻、底、完、了!”

    “梁韵!”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她抱着自己的膝,将下巴放在膝头,坐在刚刚的地方,良久,一直没有动过。

    沈澜汀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梁韵的眼前,甚至还是他离开前似笑非笑又狠厉的面容。

    “梁韵,你连自己都不敢认清。”

    他说的对,也看的很明白。她每天都活在矛盾中,明知该离他远远的,但又会在他的挑拨下留下退路,尤其是杀伤力这么强的前任,想忘掉,不容易。

    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变态,对他那种又恨又爱的感觉每天都在撕扯她的心脏,像泡在浓浓的柠檬水里,酸涩感日益滋长。

    梁韵从桌子上跳下来,脚下冰凉的地面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既然她总在失控的边缘徘徊,那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只有切断彼此一切联系,是他逼她的。

    第50章 chapter50完事儿拉黑,是不……

    沈澜汀知道自己又被梁韵拉黑的时候,已经是从她家出来的两天后了,他原本想着留给她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但没想到,考虑的结果是和他断绝往来。

    京都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酒店里,可容纳千人的会议厅内今日人满为患,三年一度的教育峰会召开在即,全国受邀参加的教育界精英齐聚一堂。

    “真是奇了,你怎么想起来参加这个了,我之前倒是听说了,你有这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没想到还是真的啊。”林茂巷递给他一根烟,“亏着是你,换个人我也弄不来第二张入场券。”

    沈澜汀收了手机,摆摆手,“确实是有感兴趣的。”

    林茂巷收回烟,自己点燃后,发现他视线锁着一处,正瞧得认真。

    两人此刻正在会议厅的二楼贵宾室,通体的玻璃封罩出一个单独的空间,下面什么情况都尽收眼底,是绝佳的观看座位。

    “你之前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里老爷子没找你麻烦?”

    沈澜汀笑了声,“老爷子向来开明,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意,我感情生活什么样儿,他管不着。”

    林茂巷点头佩服,“还是你家好,没那么多讲究,不跟我家老爷子似的,连狗养什么品种都得过问。诶,对了,你家老太太呢,身体怎么样,前段时间不是说不大舒服,都不见外人了。”

    提到沈澜汀母亲,他唇角笑意淡了些,“好不好的,得看老太太想不想的开了。”

    林茂巷和沈澜汀算是点头之交,最近他离婚的那些事虽然有所耳闻,但到底没旁人知道的清楚,八卦倒是听了不少,但没和本人确认过,林茂巷不屑于掺和。

    “你看什么呢,瞧半天了。”林茂巷往前一步,探着身体也往下面瞧,正是进场时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分不出来谁对谁。

    沈澜汀却自始至终,都紧紧锁着一个身影,从她进场前签到,发手牌,到由礼仪带着入座,全程落入他的视线里。

    今儿这场合,她一袭黑色长裙,外面搭着件同色西装,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些腰身来,不盈一握的尺寸,即便离得远,也勾住了他的心思。

    最近这段时间,梁韵带着德昂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教育界的圈子,从逐渐没落的贵族学校到如今争相效仿的老牌名校,名头的转变也预示着她即将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人物。

    沈澜汀能亲自认可优秀的人,在旁人眼中,更是神话般的存在,不少想和梁韵结交的人皆找熟人做中间人,搭了认识的桥梁。

    他看着她,面上笑容一派和煦,和来往众人握手言谈,相交甚欢。

    她自身的底蕴和能力除外,借着这个机会生些旁的心思之人,比比皆是。都是男人,一个眼神也就知道对方想的都是什么了。

    呵,和他断的彻彻底底,倒是没碍着她在外花枝招展。沈澜汀气压低下来,连旁边人都能感受的到。

    “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啊。”林茂巷一头雾水,“底下有你老情人?”

    男人笑了声,收回视线,不置可否,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你还真猜对了,不过不是老情人,是前妻。”

    林茂巷张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再探身往下看,却也不知他刚刚视线落在哪处了。

    同时盯上梁韵的,除了沈澜汀,还有容思思。

    她在梁韵不远处,从她进场就看见了她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符合她现下的情境。

    “思思。”男人唤了她几声,见人没反应,才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容思思。”

    “你说什么?”

    容思思回神,看向面前的男人,黑框眼镜,和啤酒瓶一样厚的度数,连眼睛都看不到,只有一圈圈年轮似的近视度数,容思思看的烦,再往别处挪视线,却又瞟见了他比轮胎都厚的啤酒肚,对这个男人就更厌恶了。

    厌恶他的后果就是对梁韵的恨意更深,要不是她从沈澜汀那里作梗,自己怎么会被家族逼着和这样的男人订婚,连带着演艺圈的事业都进行不下去了。

    “你刚刚说什么?”她不耐烦极了。

    何林对她宠爱有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说我先离开会儿,去见个老朋友,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容思思摆摆手,“赶紧去吧,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何林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容思思根本不在意他去做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到底如何才能让梁韵身败名裂。

    她目光不经意一扫,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的郭先生的夫人杨帆,郭先生在文学上有些造诣,并且作为峰会主办人之一,德高望重,貌比潘安,因而这位夫人就走到哪里都跟着,容思思想到什么,立刻换上得体的笑意,拢住披肩,热情的凑了过去。

    梁韵第一次代表德昂参加这样的峰会,并且还要作为特邀嘉宾

    进行经验交流,说实在的,有些紧张。

    正调整心态间,忽然觉察到什么,她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眼,那道视线太明晃晃,梁韵想忽略都不行。

    容思思。她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明星,出现在教育峰会,明显不符合身份,而且大家对她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谁觉得突兀。

    怎么回事?

    容思思似乎正在等着,等着梁韵发现她,两人视线碰到一处时,她笑着扬起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正欲探究她是什么意思,面前忽然被一个身影截住了视线,梁韵视线回落,便看到一个稍显魁梧的男人,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出手来:“梁校长您好,我是儒家学院的何林。”

    近两年国学兴起,家长对古代文学的认可度逐渐提升,一早就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何家赶上了时代的潮流,将国学院发扬光大,而这个何林,便是如今儒家学院的校长。

    梁韵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对上身份,她站起来,和他握手:“您好。”

    “真是巧了,梁韵,又见面了。”

    一道亮丽的女声由远及近,然后便看到容思思将手放到何林的臂弯里,亲密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何林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容思思。思思,你认识梁校长?”

    容思思笑了笑,“何止认识,我们渊源还不浅。”

    “是不是啊,梁韵。”

    容思思话里有话,唯独单纯的何林听不出来,还笑嘻嘻的建议:“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以后一定多见面,多交流。”

    “好啊。梁韵,你觉得呢?”

    梁韵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容思思是什么情况,放着好好的明星不做,退圈订婚了?

    “很好奇吧?我和我家亲爱的这缘分怎么来的?回头我得和你好好聊一聊呢,梁韵。”容思思说完,脸上表情瞬间冷了下去,“快开始了,我们走吧,老公。”

    何林点头,挪动肥壮的身体,努力跟上容思思的脚步。

    梁韵一时搞不懂是什么情况,但莫名的,觉得好像和她有些关系。

    想着,便拿出了手机,给赵斐然发了条信息,问她知不知道容思思的情况。

    不是她八卦,毕竟来者不善,她若不知己知彼,容易被动,落于别人圈套也说不定。

    赵斐然把电话拨了回来。

    梁韵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她便和身旁人点头示意了下,起身到僻静处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去,这么劲爆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呢梁韵,是我错了,疏忽了,怎么忘了告诉你。”

    梁韵压低了声音,“我有点儿忙,你长话短说。”

    赵斐然咳嗽了声,“那我尽量总结一下啊,简言之就是她被家里逼着退圈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就由家族主持着介绍相亲,还专门挑那种又傻又愣的男人,最后她爸爸选了何林,已经订婚了,婚礼就在明年春天。”

    “原因呢?”

    赵斐然神神秘秘的,“我也是听我爸说的,不知道保真不保真啊。听说是沈澜汀的手笔,至于再详细的,我就不晓得了。你可以问问你前夫。”

    “你都说是前夫了,我还怎么问。”梁韵的心从确认这件事真的和沈澜汀有关开始,就沉了下去。

    “我还有事,先挂了,回头再说。”

    她挂了电话,转过身,视线内忽然闯入了一双男士皮鞋,顺着那熨帖的十分妥帖裤脚往上,不期然,见到了沈澜汀。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安静的看着他,平日里忙的经常见不到的人,最近倒是有了空闲时间,连这种无聊的峰会都能来了。

    梁韵自己来参加这个峰会的消息从来没有做过保密,虽然她也不想自作多情,但这人出现在这种完全不搭的场合,让人不多想都有些难。

    她没说话,绕过他,直接就想走。

    对方显然没打算就这样和她错身而过。梁韵的手臂被一个手掌牢牢箍住,阻断了她离开的道路。

    沈澜汀似乎只是想要让她留下,她站定,他便松了手,手抄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在和谁打电话?”

    梁韵心里想他:不是都听到了,装的可真像。

    “反正不是你。”

    梁韵不仅微信里黑了他,连好脾气也不给了,脸都彻底黑了,她语气凉凉的道:“麻烦让让,我还有正事。”

    沈澜汀撩起眼皮,冷重的视线下是不走心的笑,“想知道什么大可以来问我,具体的原因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都听见了?”

    还真是他的手笔,这是直接承认了啊。

    时间已经快到了,所有人都已经入了场,此刻的这个角落处,只有她和沈澜汀,梁韵不想过多耽搁,“容思思也来了,我有此一问,也是不想被人不明不白的搞,她的眼神快把我撕了,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澜汀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慈善晚宴那日,她对你说了点儿不该说的话,我不过和她父亲聊了两句。”

    这个“聊两句”梁韵可太熟悉了。

    他从来不是单纯用嘴说话,再此之前,必定是拿捏了人家的七寸。

    “就因为这个?不惜得罪容家?”梁韵几乎快要看不懂他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也不该是他做的事情。

    他垂眸欣赏着她精致的面容,闻言自是一笑,他头低下几分,“不应该吗。”

    太狂了。

    走廊里偶尔还有一两个行人经过,能看到的,只有沈澜汀的背影,和被他罩在阴影里的绰约身姿。

    梁韵短暂的失神后,觉察出他靠的太近了,伸出手,推了他一下,“麻烦这位先生,请注意保持距离。”

    梁韵力道其实不大,沈澜汀却还是随着她的动作站直了身体,她话音落,他便抬起手来,用拇指轻轻碰了下嘴唇。

    梁韵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他这无声的笑代表了什么。

    “前天不是才转眼就成了这位先生。”沈澜汀连语气里都带了些愉悦,“亲完就拉黑,是不是嫌弃我表现不好?”

    找后账,谁能把那些事情这么直接的摆在明面上说,他这禽兽的本性是越发练的炉火纯青了。

    “我可真快不认识你了,沈澜汀。”

    他点了下头,“没关系,我是越来越认识你了,这位小姐。”

    无聊!可恨。

    梁韵绕过他,步伐飞快,往会议厅里去,仿佛只有这样的脚步声,才能掩盖住咚咚的心跳声。

    今年峰会的主题是塑造良好教育生态,而梁韵作为发言人,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关于教育普及发展的理念,致力于打破人们观念中的教育分层。

    她的想法是个突破,不是没有人提到过,但却没有人真的做到过,而梁韵在发言的最后,已经将去山区选拔优秀苗子资助上学的计划摆在了众人面前。

    人们的反应也是两个极端,有的大力支持,觉得是公平公正的机遇,但也有人,觉得是在将已经步入正轨的德昂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峰会后,还有个小型的交流晚宴,地点就设在酒店的后花园中,十月这个季节,依旧花团锦簇,体感也不会觉得冷。

    梁韵站在泳池边,正和郭先生交谈。

    这位郭先生,年约五十余岁,却也没有显出被岁月蹉跎过的痕迹,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梁小姐,你的设想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万一搞不好,很有可能会让德昂的名气一落千丈。”

    “是,结果如何,我在做计划之前,就已经将所有会面临的

    结果都做好预案了。”

    郭先生爽朗的笑了起来,“和你聊天,很畅快。有什么事情,我很愿意效劳。”

    他说着,将手伸出来,伸到梁韵面前。

    只是还没等梁韵反应过来,便听到一身尖锐的女人声音,“贱人!连我老公都要勾引!”

    梁韵蹙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直直冲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手中端了一杯红酒,人至时那杯酒已经向着梁韵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