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默索
狭小冰冷的房间对默索来说太过压抑, 他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将他悄无声息困在这里,他模糊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他坐在椅子上喝酒的画面。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挺直脊背、微扬着下巴,因为他身上没有被铁链束缚, 也没有遭受非人的待遇, 困住他的人只是将他关在房间里,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别有所图,而且这个谋划需要留着他的命,所以默索还维持着他那份高傲。
可随着时间流逝,默索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房间, 他就好像被遗忘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默索开始变得焦躁与不安, 克制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精力逐渐耗尽,后来他只能抑制着冲动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这个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 唯一会变的是默索瞧不上眼的廉价餐食,这个餐食在固定的时间会从墙边运出, 默索就是靠这个东西记录时间,这个地方让他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只有困倦和饥饿感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默索确实是一个热衷于幻想在宠溺中长大的大少爷,但这并不代表他天真愚蠢,他的家族环境让他过早的接触黑暗与鲜血, 他清楚一切肮脏龌龊的手段, 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自己服务。
社会早就在一开始就注定了阶层,有些人注定活在底层,而默索是站在高处俯视的人,不合他心意的东西破坏掉就好了, 这就是默索一直的想法。
可惜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过往的认知建立在一个前提,那就是阶级,有人才会有阶级的产生,他的高傲在这个空间里毫无作用。
在这片空间没有一丝外界的声音传进来,唯一的声响只有送饭机器进来的“bi”声,这个声音就像在敲打他紧绷的神经,提醒着默索又过去一天,这一天里绑架他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种寂静的压抑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先是腐蚀他的心脏,再顺着血管蔓延到他的神经,最后吞噬掉他的躯体和灵魂,他变得不像他了,他开始因为饥饿吃掉一股塑料味的餐食,他从一开始无法忍受一天下来身体堆积的肮脏到逐渐习惯。
他不再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曾经鲜亮的酒红色衬衣变得晦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他不再纠结衣服的款式,只是想着为什么那天不穿多一些,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睡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
人一旦陷入压抑颓废的状态就会埋怨憎恨,会复盘自己受到的所有伤害,会设计一个敌人好让自己能有一个明确的能够释放出所有恶意的存在。
默索应该恨谁呢?他一遍遍回想着他被困住前接触过的人,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名字:余行轩。
不对,应该还有很多人,再好好想想还有谁,默索的脑子这样问他,可他想的还是余行轩。
余行轩有困住我的动机,他爱我。
此时的默索已经没什么理智了,他的幻想告诉他的想法才是合理的,只有这样想才能够让他好受一些,才能让他不去面对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看,爱这个理由多美好,他因为爱我才会想困住我,因为爱我才不想我受到伤害,又因为爱我才不敢在困住我之后来看我,看吧,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我被遗忘,然后在某一天死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
这种想法过后,是一种浓烈阴暗的负面想法,默索没有去寻找他被爱的证据,而是通过“结果”推出余行轩作案的全过程。
余行轩是默索的老师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子而不受怀疑,余行轩还是F区的本地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想要把他悄无声息困起来简直易如反掌,余行轩把药下在他的酒等他晕后就能顺利地完成一切。
其实他可以直接和我说的,默索想起alpha认真注视自己的眼神,专情而热烈,如果alpha开口,默索想,他可以勉强接受的。
他是想和我私奔吗?那为什么不来看我?默索被这种想法折磨得像被爱人抛弃后疯癫的弃夫,在癫狂的幻想过后,默索又陷入了无尽的疲惫中,明明什么都没做,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却死死抓住他的灵魂,在这种空虚中,默索仿佛听到有人在歌唱。
“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是独属于你的幽灵。”
这是《幽灵色彩》的歌词,有人在用微弱的声音唱着《幽灵色彩》,默索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艰难维持着不失高贵的姿态,伴随的歌曲的清唱,默索眼前逐渐模糊,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幽灵是透明的,他漂浮在半空中静静看着狼狈的我,默索拼命想看清幽灵的模样。
却发现歌声停止了,哦,原来刚刚唱歌的是他自己,原来刚才的幽灵只是他饿得发昏眼前冒出了虚影。
默索一下就清醒了,他日复一日地幻想,然后又在某一刻突然冷静,这种冷静是一天之中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幽灵不存在,余行轩也不是绑架他的人,他依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肮脏窒息地活着。
这时候他隐隐听到了房间外面有脚步声,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喊出了声,他用他所知最恶毒的通用语叫喊着。
脚步声停下了,默索也因为刚才的叫喊失去了力气,他等待着那个人的反应,哪怕是恶毒的咒骂,哪怕是无尽的酷刑,也比窒息的寂静要好受得多,只要有人来就好,他不想无声无息死在狭小的天地之中,至少让他知道为什么。
默索没意识到他此时的想法有多么的癫狂,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门外的人的反应。
结果门外传来了默索意料之外的声音,这个声音透过墙后有些空灵,像是从遥远的深谷裂缝中传出来的声音,他听到这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默索。”
难不成我还处在幻想之中吗?默索仰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一次他的嘴巴没有张开,耳边却又再一次响起了《幽灵色彩》的伴奏,这一段是幽灵初次登场的音乐。
默索挣扎着跌跌撞撞走向声音的来源,像一个寻找到光亮的炽热信徒,他贴着紧闭着的冰冷房门,想再一次听一听这个声音。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开门,他一定会死死抓住属于他的幽灵,他不想要再待在这个阴暗窒息的空间里。
——
奇怪了,我应该没找错地方吧,刚刚默索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难不成是监狱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不应该啊,刚刚默索的嗓门我隔了十来米都听到了,总不能是我声音太小了吧。
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默索的名字,恨不得喊一句: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有动静就吱两声。
很好,默索真的吱了两声,是那种手猛地敲击门,然后指甲狠狠划过门的尖锐吱声,我一惊,默索不会被关变异了吧?
直到默索虚弱喊了我一声老师,我才放下心来跟他交流。
他的语言逻辑表述能力还是很差,一下跟我说什么私奔,一下说什么幽灵,我试图理解,然后放弃,听来听去默索是想表达一个幽灵带着他私奔到监狱里来了?你们外域人的脑子有点东西,一开口就是我触及不到的抽象。
我主打一个有声必回的敷衍,随意嗯了几声表示会救他出来,其实我要做的只是把他的位置信息告诉给他爷,剩下的他家里人比我熟,至于他被绑到这里的原因和我离开后他会不会被灭口这些事就跟我无关了。
我比较担心我被灭口,我估摸着差不多了没继续理默索,顺着李秘书给的名单去找人,房间上有编号好找得很,不过我没有钥匙也不能进去核查,溜达一圈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后就淡定出去了。
傅祈年看到我毫发无伤的出来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次犯人的越狱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反正这里是一个即将废弃的地方。
所以这个老破小的监狱为什么事这么多啊?我不理解,早上刚冒出来一个越狱的,大半夜居然还冒出来一个炸监狱的。
睡梦中刺得我耳膜疼的警报声让我睡意全无,我看着集中起来的警卫和早就站在一边的傅祈年,他们又一次排排站在禁止通行区域的门外,听说是那边挨炸了,听说是有人跑了,听说……
说白了,因为监控也被炸掉了,这帮人压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因为没有审批条他们连进去看是谁跑了的能力都没有。
怪不得外城区这么乱,按照这个监管力度,犯人不是有腿就能跑?谁还会怕被抓啊。
几天之后我知道逃跑的是谁了,是一个月没见的默索。
我异常蒙圈,我没记错的话,默索的被关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传出去来着,我看着眼前穿着酒红色西装的omega,嚣张地翘起腿,扬起下巴看我,我短暂地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今天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把我带到了中心城,我看着默索欲言又止,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默索顶着我疑惑的目光,先是慢条斯理地回答了“请”我来的原因,他说他想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说他知道“人型杀器”和我的关系,看在那个仿生人救了他的份上,他不会捅出去的。
并且为了报答我,他决定让我留在他身边,最后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点问题,因为我听到默索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你吧。”
我想提醒他做人不要太自信,但omega嘴一张尽说些让我想死的话,因为默索又用外域语叭叭了一段很长的问句,笑死,没带翻译器根本听不懂,唯一听懂的词是“老师”。
既然叫的是老师,那后面的话应该是问题之类的吧?我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默索见我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答错了。
在这之后我被默索限制了行动待在他身边,我不死心用翻译器查了一下他那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是:老师,你喜欢我对吧?
我陷入沉思,就这么点字换成外域语怎么一长串啊,以及,我还没有和李秘书交差,那我在蒋成妄那边不就成了失踪人口了吗?
第52章 052 跑了
余行轩的日记: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无聊。
我写日记主打一个随性, 默索所谓的限制我行动只是让人看着我,然后在我出去的时候说一句:余先生,您不能出去。
如果我硬要出去的话,那帮人就会跟老鹰捉小鸡里的小鸡仔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的日记充分表达了我这三天的心情, 在这之前我要说明, 让默索误会是我的问题, 但他一副是我赚了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一个句号表达了我对他的无语,默索可能是被关久了脑子关出毛病了,也可能是他本身就不太正常,总之, 在他误以为我喜欢他后, 他的态度来了个大变样。
之前相处的时候他还人模狗样叫我老师, 现在装货样也没了,大少爷的狗脾气怎么倔怎么来。
我刚开始还不理解,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花招烦我, 包括但不限于,默索要求我递给他的水要保持在什么温度, 我每天跟他说的话要超过多少句,要把我爱他的表现用外域语写出来等等。
直到我无意间看到了他最近在看一本《怎么寻找被爱的痕迹》, 我翻开目录觉得这本书应该改名为《作死的一百种方法》,这本书作者提的建议还不如我呢,把我的小号军师大人推给默索都比这本书有用, 我还不收钱, 只看个乐子。
日记第二页的问号表示我对默索的不理解,当默索照着那本书对我问出:“你是不是不爱我?”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后,默索只是淡定仰着头表示他不信,不信你问我个屁啊, 我很佩服他,有他这样的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身为一个恋爱军师,我可以友情提醒一下各位,觉得对方喜欢自己的前提是,你对另一方有好感,这时候不要嘴硬不要作死,直球上就完事了。
默索好巧不巧,既嘴硬又作死,我本来还想看看他能闹出什么乐子来,结果到了第三天我默默在日记上写下了无聊两个大字。
无聊就跑呗,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跑有的是办法,世界上没有难事,只有懒人,现在这个懒人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奋斗了。
跑去哪里才是我现在最需要思考的问题,F区出不去,余廖三靠不住,蒋成妄那边活太多。
逃跑计划因为没定好具体目的地搁置了几天,但今天我觉得我必须跑了,因为我刚刚听到盯着我的那帮人说,默索离开F区回外域去了,似乎还要把我带上。
这还得了,我可不想下辈子都靠翻译器过日子。
逃跑嘛,首先弄清楚人数和找好条跑路线,然后把跟着我的人引开,很简单,只需要制造一些能够快速吸引全场目光的事件,再悄无声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留下“他怎么不见了”的完美逃脱。
逃跑第一步先把我的房间炸了,从监狱带出来的危险物品效果很好,视觉感拉满,听起来很疯狂,但无人伤亡,我躲在一个地方,那帮人在外圈。
计划很顺利,那些人乱成一锅粥,我跑得飞快。
就是有一点不好,我跑得太急,没带联系工具,跑出来后我没能跟其他人联系。
这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被造谣了还没办法澄清。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有人造谣我死了。
这还是我跑了三天后才知道我早就“死”在那场爆炸里了,炸得连灰都不剩,我站在中心城边缘的老房子里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应对这个消息。
不过比起这个消息我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从眼前这个enigma手中活下来。
蒋成妄站在我面前,依旧穿着黑色的衬衣,他面无表情,暗红色的眼眸像是在审视猎物,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硝烟味,他危险地盯着我说:“听说你死了?”
第53章 053 蒋成妄
死多容易, 眼睛一闭一睁呼吸停止就过去了,就像游戏里注销掉账号,数据全部清空,烂摊子就能全部推掉。
我一直觉得死亡就像一个人生盲盒, 很奇妙, 我活过两世, 第一世的世界是一个和平正常的世界,但在那个世界里我只活到了24岁,莫名其妙死了,又莫名其妙投胎到第二个世界。
我第一世的死亡盲盒不知道开出了什么把我送到了这个abo世界, 这让我有一个遗憾, 那就是不知道我第一世的死法。
到了第二世, 我活到了第一世死亡的年纪,24岁,说出来有点疯狂, 这一年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像前世一样突然死去,我有点期待第二世的死亡原因。
我没有轻生的念头, 我觉得生活就像一场休闲游戏,死亡不过是享受悠闲生活后故事的最终结局, 咳咳,以上的话有点文艺了,总之, 我觉得我快要面临第二世的死亡瞬间了。
蒋成妄, 这个我随口认下来的便宜小叔,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挺好相处的,但也明白一件事,他和我能安稳相处有一个前提:我们是一伙的。
此时, 他身上的硝烟味告诉我,我现在是他的敌人。
蒋成妄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眦睚必报的恶人?恶人的定义是什么,行为恶劣?心灵扭曲?
恶人一般记性都很好,因为要记仇,有仇必报是每一个恶人都应该具有的良好品质。
蒋成妄会把我当成敌人,无非只有一件事,他发现那天晚上把他丢垃圾桶的人是我了。
说句实在话,我还挺意外他这个时候才发现的,凭借蒋成妄的消息来源方式他想要调查到一个人很简单,只要简单调查一下监控和目击人员想要锁定范围并不麻烦。
我能胆子大到答应余廖三跑到蒋成妄这边来玩监视这一套,有一方面是想看看他们的消息能掌握到什么程度,把握到一手消息我好跑,另一方面纯属好奇,我这人太欠,第一次和蒋成妄见面发现他没有认出我来后,我就想过,要是他发现他一直找的人就淡定在他旁边逛游,蒋成妄会不会气炸?
现在一看,果然快气炸了,我从默索那边出来后除了头两天躲一躲,后面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我倒是不意外蒋成妄会顺着消息找到这边的老房子,只是后悔自己有点太嚣张,躲掉了默索,忘了还有个旧账等着我了。
从蒋成妄嘴里听到我“死”的消息怪好笑的,他询问我的死亡消息的时候,我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时候笑有种挑衅的意味,我说:“死了,刚活,现在人已出棺,状态良好。”
蒋成妄一看就不是和我一个时代的人,完全感受不到我有趣的灵魂,也听不懂我精心准备的冷笑话,我多想和他展示一下我的冷幽默,可惜,看他这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显然不会配合我讲笑话。
蒋成妄手里还拿着一把开了刃的小刀,蒋成妄平时出门处理“工作”的时候喜欢用冷兵器,他似乎对高科技的武器不感兴趣,每一次李秘书给他准备的东西,最后都到我身上来了。
小刀看着不危险,但拿着它的enigma很危险,开了刃的刀在他手中像是蛰伏在幽暗深处的致命毒物,蒋成妄在思考怎么攻击猎物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性动作,他喜欢微微收紧手指,让指腹和刀柄摩挲,刀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我每次都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蒋成妄暗红色的虹膜总让我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眼睛里有一块暗红色血迹凝固在眼中,晕不开,因为每回我靠近他总能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蒋成妄没有在我一进门就攻击我,这说明他应该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果然,下一秒这个房间就开始了一个人单方面质问另一个人的环节。
他坐在我房子中间废弃的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撒腿就跑了,可能是觉得我现在跑的话他马上就能追上吧,他问:“你是怎么修改A200的程序的?”
我记得李秘书的编号就是A200,我都做好他提垃圾桶的准备了,怎么突然提到李秘书去了?我回答:“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这个回答似乎有点阴阳怪气了,没事,意思传达到就行,蒋成妄看着不在意:“是吗?那我换一个说法,你是怎么让A200篡改监控数据的?”
我花了一秒钟理解李秘书的篡改数据和我有什么关系,然后脑海中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难不成之前蒋成妄找不到我是因为李秘书在暗中帮我,偷偷篡改了监控数据?可是,李秘书为什么要帮我,一个仿生人能有什么目的?
蒋成妄看到我一幅刚想起来的装傻表情继续说:“A200,陈天瑜,骆凌枫,你是怎么悄无声息接近这些他们的?不得不说,我的好侄子,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让我猜一下你是哪边的人,中心城那帮怕死的老顽固?还是那群蠢的要死的异教徒?不对,你不像这些人,你在谋划什么?”
蒋成妄嘴上说着猜,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目的,给我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把我说得这么高深莫测的,搞得我是什么幕后大BOSS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他那句话开始反驳。
蒋成妄半眯着眼打量着我,是一种慢吞吞的上下扫视,透着一股从容:“我还挺好奇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啊,终于说到我知道的事了,垃圾桶!我期待已久的垃圾桶话题,我要有一个认错的态度,我说:“没必要。”
你看,我认错的态度多诚恳,既显示出我对他的死亡不感兴趣,又显示出我的诚实,坦然承认那件事是我做的。
蒋成妄笑了一下,冷笑,很冷很冷,我感觉空气中的硝烟味一下拥有了制冷功能,他动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高科技,我看过这个高科技武器的广告:一声响能让您的敌人死得不能再死,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不是,这样致命的武器,你从来没对其他人用过,对我就这么狠吗?好歹我还叫过你一声小叔啊。
我直勾勾地盯着武器,黑洞洞的口瞄准着我心脏的位置,我又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为什么他不瞄准我的脑袋呢,我记得瞄脑袋死得更快一点。
我心情还挺好的,隐隐有些激动,甚至还想,这一次死掉会不会还有第三世,第三世会投胎到什么世界?
蒋成妄不会跟我来虚的,他抬起手,手托着武器,稳稳瞄着我的心脏,然后我的耳边听到一声响,眼前似乎有一道残影穿进我的胸口。
随后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我死了吗?奇怪,怎么不痛啊,这东西难不成还有麻醉的功能?我感觉我好像躺在一个冰冷的空间里,很难受,嘴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沾着什么东西,我紧闭着嘴,生怕是天花板上有虫子流口水滴下来。
可惜了我防得住虫子的口水,防不住有人掰我的嘴,谁啊,这么没素质,能不能对尸体尊重一点,等会,我好像没死,只是身上使不上劲而已。
那个低素质的人还在掰我嘴,他的拇指沿着我的下唇撬开了我的牙齿,要不是使不上力气我就把他的手指咬断,能不能讲点卫生,病从口入懂不懂,洗过手了吗就掰我嘴。
我的无能狂怒阻止不了这个人的动作,在我的嘴松开后,他的指尖抵住我的舌,刚才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进入口腔,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我的口鼻,血液香甜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点硝烟的味道,这是蒋成妄的血。
小叔啊,你这人怎么还有喂人喝血的癖好呢,得改改,不卫生,我默默吐槽,不过还挺好喝的。
带着这种念头我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处境比直接死掉还要麻烦一点,我被困住了。
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我在思考如果我有钥匙要多久才能解开我脖子上、手上、腰上、脚上的锁链?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处在的房间很眼熟,这个房间不久前还是我工作中的一项来着。
哈哈,真好,药剂,刑具,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咧,我苦中作乐,太好了,是蒋成妄专门用来报复我的房间,我没救啦。
你说等会我要是被折磨了应该喊什么台词好,我是应该倔强一点表示我对强权的不屑,还是怂一点苦苦饶命?
我想着想着,门被打开了,蒋成妄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我仔细一看,是一个被活生生拔下来的仿生人的头。
人造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一侧,仿生人的眼球空洞地凝视前方,脖颈的接口处还有杂乱的原件线路和被扯出来的芯片,很眼熟,我没认错的话,是李秘书的头部。
蒋成妄手上还带着黑色的手套,像平时他刚工作完回来的样子,他的手一扬,把李秘书的头部丢向了我这边,头部滚到了我的脚边,他语气随意,完全不像是刚毁了一个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仿生人的样子:“看到你的同伙死了,难过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首先李秘书不是我的同伙,其次,一个仿生人被毁掉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第54章 054 背叛
没有人喜欢背叛的感觉, 蒋成妄也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中心城的管理层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以执政官为首的守旧派,一个是以技术疯子们为核心的激进派, 这两派争论的点无非就是F区过快的科技进步会不会带来一场科技灾难, 比如仿生人统治全世界。
这种想法听上去很弱智, 却是管理层最担忧的事情,蒋成妄的父亲是前任执政官,但不代表他和守旧派的那帮胆小鬼关系好,自从他父亲死后, 他的家族几乎游离开F区的管理层。
蒋成妄和那帮高层的联系, 只是给激进派贫穷的技术疯子提供资源罢了。
F区的管理模式在外人看起来很奇怪, 不限制人员的进入,却把出去的条件设置得很高,即使这样还是有人源源不断涌入F区, 这些人也是因为一个听上去很弱智的理由,在那些所谓的上流圈子里流传一个预言:人类即将迎来末日, 中心城是唯一的堡垒。
蒋成妄不知道这个只有蠢货才会相信的预言是哪里冒出来的,但不妨碍他利用这个传言积累资源, 资源有了,技术也会随之进步,等那帮科学疯子的技术再高点, 他就能找到解决实验副作用的办法。
分化为enigma, 听上去很风光,但只有蒋成妄和那几个早就死去的研究员知道,这个实验是失败的,一个不成熟的技术得到的结果只是虚假繁荣。
蒋成妄的身体确实得到了非人的提升, 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除了最常出现的五感混乱,理智全无,还有他的生命。
蒋成妄的长相很年轻,看上去和余行轩同龄,但他的实际年龄要比余行轩大很多,他年轻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在不断更新,他的身体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维持着更新,如果把人的生命比作一把尺子的话,蒋成妄的生命快要抵达末端的刻度了。
蒋成妄挣扎了很多年,他试图把尺子敲碎,拼接延长,但没办法,末端的刻度依旧存在,这让他整个人都很狂躁。
这也是他看到余行轩时感到好奇的原因,余行轩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alpha平静淡漠地注视着世间万物,好像什么事都能引起他的关注,却在随意一撇过后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
余行轩待在他的旁边,他会莫名冷静下来,平时靠外物发泄戾气的enigma,第一次知道平静下来这么简单。
可偏偏余行轩是余廖三的儿子,蒋成妄坐在顶楼核查着余廖三带走的资料,这位十足的小人又一次背刺了他的合作者。
蒋成妄单手撑着脑袋,眼眸里的寒光仿佛能透过资料看到背后的人,他并不意外余廖三会带着资料消失,余廖三突然把余行轩丢到他这边的时候他就想过这父子俩要搞事情。
他意外的是余行轩的“不务正业”,这个奇怪的alpha不去接触这栋楼的核心,反而老老实实干起了A200布置的杂活,甚至胆大地跟在他身边。
一个小孩子而已,跟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蒋成妄觉得自己也成了个蠢货,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叫了几声小叔,还真把alpha当自己人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自己人”,连一个跟在他身边十来年的仿生人都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蒋成妄照着A200给的资料抓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袭击他的人,他差点要被A200骗了过去,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引起一个接着一个的猜忌裂痕,蒋成妄和中心城的数据一对比,果然发现了新奇的东西,A200从蒋成妄被袭击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篡改数据,篡改的内容围绕着一个人,余行轩。
A200看到他来只是和平时一样来一句,没有半点背叛旧主的慌张:“蒋先生,您要的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真是神奇,蒋成妄面无表情盯着这个仿生人想着,A200从来没有和余廖三接触过,却在短时间内和余廖三联合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背刺节目,他们中间的连接者是谁呢?余行轩?
我的好侄子,你确实让我意外,不论是那天晚上的袭击,还是篡改A200的数据,都是巨大的惊喜。
人气到一定程度会陷入诡异的平静,蒋成妄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顺着余行轩的行动路线往前查,又发现了新的惊喜。
余行轩和陈天瑜结婚的那段时间,正好卡在F区仿生人集体失控的时候,F区离Y市不算远,当时中心城的监控还拍到了疑似陈天瑜的身影,在这之后,余行轩和陈天瑜快速离婚,转头和骆凌枫结婚,而骆凌枫恰好是那家仿生人失控的生物科技公司背后的资源提供者。
余廖三就是在这个时候搭上了骆凌枫的线,按照计划余廖三应该待在F区外面维持着他们在外面的资源链,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回了F区,从那一天起蒋成妄就知道余廖三在瞒着他搞事。
最奇怪的还是余行轩,在余廖三回来没几天,余行轩就和骆凌枫离婚,不久后骆凌枫昏迷,这个alpha却全身而退回到了F区。
怪了,明明不是事件的中心,余行轩却和事件的人物都有联系,而蒋成妄又分析不出余行轩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接近他,仅仅是为了这些仿生人的研究资料?
这些东西对蒋成妄来说只是一些有用的数据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余行轩接近他别有用心,他情绪似乎都被这个alpha牵着走,但他知道余行轩那天晚上袭击并不足以让他这么气愤。
哦,对了,他狂躁的情绪好像是知道余行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这栋楼开始的。
冷着一张脸的enigma收敛了富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他知道他现在要先做什么了,他要去把那个alpha抓回来。
蒋成妄还没抓到alpha就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你是说他死了?”
面前omega的声音异常刺耳,他记得是叫默索吧,老头的孙子,余廖三背刺得彻底,连他最烦的红毛都放出来隔应蒋成妄了。
衣着华贵的omega抱着一堆余灰在哭,嘴里还说着什么,幽灵,爱人,如果不是蒋成妄视力正常,他都要以为默索怀里抱着一个死人了。
不过,蒋成妄觉得更刺耳的是omega口中一直提到“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他爱我到宁可失去生命也不让我走”。
蒋成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爱?那个满脸淡漠的alpha会爱上一个人?蠢货就是蠢货,脑子单拎出来都能当个光滑球踢的蠢货。
蒋成妄脑子里闪过余行轩的脸,他想,这样一个像雾一样的人可不需要爱这种东西,他不屑地撇了一眼面前狼狈的omega,转身离开。
这种幼崽般的束缚手段留不住那个alpha,蒋成妄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人,绑着,打断手脚,隔绝五感,丢进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一步步打破他平静的表面,让那谭幽寂的死水掀起波澜。
蒋成妄还可以从同伙入手,一步步孤立他,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总之,蒋成妄很期待将余行轩抓回来的样子,到那时候不知道这个alpha还会不会淡定地叫他小叔。
第55章 055 又来?
仿生人的性能挺强的, 拔掉头也能活,我以前就遇到过一个低性能的扫大街仿生人,头拔下来几个小时,芯片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行, 如果不把中央的芯片毁掉, 只能等到芯片的能源耗尽, 仿生人才算真正报废。
像李秘书这种高级的仿生人,就算核心芯片毁了,还有备用的芯片用着,拔掉头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而已。
所以我特别不理解蒋成妄为什么要用“死”字来形容李秘书, 我要严格指出他用词的错误, 仿生人应该用“废弃”“毁掉”等词来形容。
蒋成妄把李秘书丢到我脚边后就走了, 临走前扫了我一眼,要不是我眼神好我还以为蒋成妄在冲我翻白眼,他走之前把门带上了。
这破房间根本没开灯, 门一关上就全黑了,我试着挣扎了一下, 发现锁着我的链子是和椅子焊死的,椅子又焊在地上,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跑的话,只要有力气站起来背着整栋楼就能跑了, 真好, 又是胡言乱语的一天。
我闭上眼,打算在蒋成妄回来前睡上一觉,结果我闭上眼没多久,我就感受到我的眼睛隔着眼皮被一种蓝色的亮光刺了一下。
我睁开眼, 你猜猜看是什么东西在发光,是李秘书的头在亮光。
很诡异,一颗仿生头颅在发幽光,有种尸体回魂的既视感,又有点像猎奇俱乐部里专门唬人用的造型灯。
这时候这颗头颅说话了:“余先生,检测到此亮度对您的眼睛造成一定的损伤,但很抱歉,这是自动启动的应急灯光,以我目前的功能权限不足以调节亮度。”
我就说吧,设计李秘书的人恶趣味十足,本来社畜形象就够可怜了,现在头都被摘了还要考虑被服务者的使用体验,更可怜了。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李秘书,蒋成妄的意思很明显,李秘书脱离了他的控制背叛了他,他又因为某种原因来怀疑我,我觉得我是冤枉的,但架不住我本身就做了亏心事,不好反驳,李秘书作为喜提摸头杀的背叛者,肯定比我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看着眼中闪着灯光的李秘书,打算把这些问题先放一放,先好奇问他:“你身体呢?”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点克制不住笑意,因为我的脑子冒出一个特别烂的地狱笑话:分头行动。
李秘书的脸正对着我,他看上去不明白我为什么笑,平时的话李秘书会跟着我笑,但此时功能的缺失让他的表情功能出现了障碍,他僵着一张脸说:“不知道。”
完蛋,我更想笑了,还好蒋成妄不在,不然我都怕他以为我在挑衅他,我笑够了才想起问正事,其实我不是很在乎李秘书为什么背叛蒋成妄,无非是他的程序被高级点的黑客入侵了,仿生人不都是程序操作的产物吗,我一个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小白,怎么会有本事做这些事。
然后李秘书告诉了我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说,他的新买主是余廖三,我突然明白了,我不会是被余廖三坑了,被他推出来顶锅了吧?我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
我敢赌,余廖三此时绝对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嘲笑我,说好的他和蒋成妄是兄弟呢?还好被抓后我没嘴欠地叫蒋成妄小叔,不然他要是把余廖三的账算我头上我跟谁哭去?
李秘书真是个诚实的仿生人,明明知道这间房的监控有多少,还什么话都往外讲,我摇摇头,李秘书这个仿生人高级不到哪里去,跟个人工智障似的。
蒋成妄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有闲情换了身衣服,黑色宽松的衬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颗,我认真一看,他的脖颈处居然留有疤痕,淡淡的肉白色痕迹在他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这些疤痕从喉结逐渐蔓延,有些疤痕往下,似乎到了胸口上一点的位置,有些疤痕往上延至耳后脖的位置。
奇怪了,凭借蒋成妄的愈合能力怎么会留有疤痕这些东西,难不成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和其他人打起来了?
蒋成妄的脚步声很稳,气息也很稳,我预想中他会直接暴走的画面没有出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的沙漏,款式和是上一次在顶楼看见的很像,里面的沙子是暗红色,蒋成妄走到李秘书的头旁边,把这个沙漏稳稳地放在李秘书头部的太阳穴位置,李秘书一动不动。
我要是李秘书,绝对会抑制不住想转个头把沙漏打破。
我的视线随着蒋成妄的动作移动,他走到墙边,操作了一下,墙弹出一板的工具,他拿起了他惯用的小刀。
我暗道不妙,这不就是要给我上刑的节奏吗?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大喊:我不经割,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你就等着三秒之后哭着求我别死吧……
呸呸,都什么破词,上网上多了连求饶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蒋成妄慢悠悠走到我面前,他压着音量,嗓音偏沉有些哑,配合上他嘲讽意味的轻笑,仿佛在预告着我的死期,他说:“我不擅长‘慢慢来’,很多时候交流的成本要比直接杀掉一个人高得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秘书扎眼的灯光正好照在刀面上,形成的界限将蒋成妄切割成清晰的明暗两个区域,我觉得有点晦气,因为我从我角度看过去,这个刀就正对我脖子的前方。
我对死亡的到来接受良好,但不代表我有受虐倾向啊。
蒋成妄压根不在乎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不过对象是你的话,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他蹲下来,把沙漏翻转过来,沙粒摩擦的声音在空间里格外刺耳,这一次沙子的流动比之前要快得多,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沙漏,暗红色的流沙倒映在他眼中,他的思绪似乎也随之流动:“时间还长,要来一场游戏吗。”
蒋成妄说这话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也没等我回应,他将沙漏拿在手中,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他个高,即使是半蹲也能和坐在椅子上的我保持平视。
他的五指微拢,一只手稳稳将沙漏托于掌心,他抬起手臂,将沙漏放在他脸的正前方,透明玻璃里的红色沙粒像是不断流逝的血红色沙幕,他的眼眸透过这层沙幕,直直地与我对视上,古怪又危险,他说:“游戏建立在规则之上,这一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在沙漏掉完之后,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答是或不是,如果你回答错误,我就会在我的身上划一刀。”
等会,蒋成妄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在我身上划一刀吧?刀划在他身上,我又不会疼。
我眼皮直跳,一场游戏里都是对你有利的规则时,你要小心了,因为这种时候后面会有巨大的坑等着你跳,我问:“如果回答正确呢?”
他:“回答正确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站了起来,身子向前倾,顺手把沙漏放在我的大腿上,双手搭在椅子的两侧,压在我被锁死的手臂上,音量不大却像贴在我耳边说的:“答案的正确与否由我来判断。”
我上看下看就是没看他,我的注意力完全被李秘书吸引了,因为蒋成妄站起来的时候顺脚一踹把李秘书的头踢到了墙上,“砰”的一声,很响,一听就是个好头,随着李秘书铁头动静,这个房间终于亮起了灯,原来这房间灯的开关在那啊。
蒋成妄说完拖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离我一米远的位置,他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松散又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交叠,如果李秘书还在的话,蒋成妄的一只脚正好会踩在李秘书的头上,一时间我竟分不清李秘书被踹飞更惨还是在原地更惨。
蒋成妄的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击着,发出的声响竟然和沙粒的倒计时诡异的合拍,他看上去毫无防备,但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小刀在提醒我,他随时能给我致命的一击。
他的眼神我很熟悉,我第一次在小巷里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看着我,那种毫不掩饰侵略性和审视意味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剖析干净,他在权衡我的危险性,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受重伤,被锁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是我。
沙漏依旧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能清晰感受到沙粒的流动,沙漏的流动隔着布料让我有点痒。
我和蒋成妄就这么静静等待着沙漏的倒计时,我记得那一次在顶楼蒋成妄让我吸他血的时候也有一个沙漏,那时候沙漏流完后发生什么来着,我只记得当时口舌很干,血很甜。
那现在呢?很快,时间给了我答案,在沙粒流完的那一刻,先是耳边传来持续不断刺耳的鸣声,这个声音就像一个无休止的噪音源,让我有些烦躁,随后皮肤之下生出刺麻的痒意,口舌异常干燥,身体不断在叫嚣着我做出反应。
蒋成妄的声音和这个烦人的鸣声同时响起:“第一个问题,生物科技公司仿生人的失控和你有关系吗?是或不是。”
我皱着眉:“不是。”
蒋成妄微微眯起眼,眼中危险的光愈发浓烈,他张开嘴:“回答错误。”
我无语,他是靠什么来判断的,心情吗?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刀划在他身上对我来说有什么损害。
下一秒我就知道了,因为当蒋成妄顺着他的手臂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流出来后,我脑子的轰鸣声一下就失控了,脖颈后的腺体异常滚烫,我头一次闻到自己身上有这么浓烈的松木味,而我的信息素明晃晃地告诉我,它想要我喝掉蒋成妄的血。
一瞬间,蒋成妄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者,我面无表情,身体和思绪割裂开来,异常冷静,甚至有心情想,小叔,你玩得挺花啊。
第56章 056 吻
我怀疑蒋成妄有受虐倾向, 我回答什么他都说我回答错误,我看着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刺眼的血红,上一刀伤口刚有愈合的趋势, 他手一抬又有了一道新的口子。
小叔啊, 我送你两个字难评, 就这个出血量,很难说你是在折磨我,还是有这方面的爱好。
我挺难受的,之前蒋成妄喂我的血副作用确实大, 我觉得我都快物种变异成吸血鬼了, 刚才身体状态还好好的, 现在一闻到血,嘴巴就想喝点,这张嘴跟着我真是“有福”了, 直接和我一起走上人类进化的新阶梯。
我其实也挺装的,身体难受归难受, 但还没有到上次发烧那么难熬,我强撑着板起一张脸, 左眼写着“一般”,右眼写着“就这”,一副欠打的神情, 脑子里想着, 要是蒋成妄再把脖子递上来,我绝对要咬破他的大动脉。
蒋成妄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他前面问的问题不是关于仿生人,就是关于余廖三的, 我的回答都是否定,他设定的这个游戏规则本身就有问题,只回答是或不是本质并不能从我这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个游戏就像我小时候数花瓣,通过单双数来决定事件走向,实际上不管最后数到哪一个,我都会选择我想做的事,一个无聊的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蒋成妄估计也是这样吧,说不定他什么都懂,只是在耍我玩?
他微仰着头,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问什么,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身上的伤口对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伤。
有时候我觉得蒋成妄挺割裂的,你说他脾气好吧,他一拳一个仿生人,说他脾气不好吧,身上不论受了什么伤,他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冷静,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之前蒋成妄和我提起那晚的袭击的时候,他对袭击者保持的是一种好奇戏谑态度,这种由报复产生的愤怒是一时的,只要简单报复回去,这种愤怒就会消散。
蒋成妄现在的态度很怪,他看上去气疯了,有时候比起肢体暴力的疯子,我对那种压抑着愤怒的疯子更怕一点,因为后者你压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捅你一刀,而且这一刀绝对是冲着你最致命的部位去的。
蒋成妄现在就是后者的状态,他的眼神乍一看在审视我,和平时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但仔细看他的微表情,嘴角微微下撇,脸部的肌肉处于紧绷状态,他的呼吸频率也比平时快上一些,这就是在生气,没想到吧,我还懂点微表情,虽然这破技能只是让我更加认清了现在的状况。
蒋成妄上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我的大脑晕乎乎的,乱想的思绪也没能我的大脑清醒一点,哦,他上一个问题好像是问我,我是和陈天瑜一伙的,还是和骆凌枫一伙的。
巧了不是,两个前夫,不过这题超纲了吧,怎么还出选择题啊,我好像还没回答他,我没工夫思考怎么回答了,蒋成妄已经走到我面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
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太冲了,熏得我想又想吐又想喝血,我还能怎么样,我身体又动不了,坐在这张破椅子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时候蒋成妄突然抬起了手臂,是他那只被割了五六刀的手臂。
血的味道弥散在我和蒋成妄之间,他的手臂正好位于距离我的头顶一个拳头的位置,行吧,我装不下去了,上方传来的腥味让我的喉咙不自觉吞咽了几口唾沫,舌尖上的腺体疯狂分泌。
我觉得我现在要真是吸血鬼,我现在应该长出獠牙,挣脱出束缚咬上蒋成妄的脖子。
可惜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alpha,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成妄的动作,我看见他有一次拿起了匕首,这一次依旧是对准他自己的手臂,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他的皮肤,血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滴落到了我的头发里。
血液又顺着头发缓缓从我的脸颊流下,滴落到了我的衣服上,可恶啊,难不成我还能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不成?
小叔啊小叔,给个痛快行不行?我咬紧牙关,现在不是形象的问题了,现在是我发现我要是再喝蒋成妄的血,我之后很可能会对他的血产生依赖性,最后想跑都跑不掉。
我现在没功夫去注意蒋成妄的脸色,只是在抑制着身体对鲜血的渴望,我听到蒋成妄好像叹了一口气,随后我感觉到他极具力道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捏不太准去,他的手指几乎是顶着我的下颚,有点疼,他手腕一使力这么一抬,我就被迫仰着脸和他对视上。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近看后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好像不是在压抑着愤怒,像是某种欲望与克制在激烈交锋,他的视线牢牢锁定我的脸,似乎想从我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什么。
我猜他是被我的装样骗过去了,恼羞成怒,现在换了一个策略想要动手打人了,果然,我看到他举起了另一只手,似乎在蓄力准备揍我。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闭上眼后我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我突然觉得闭眼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样被打不是更痛吗?我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反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没等我多想,一股温热的气息率先贴近了我的脸,紧接着温热湿润的舌尖抵住了我的侧脸,我一下就愣了,蒋成妄居然在舔我的脸,独属于蒋成妄的温度在舔舐着刚刚从我头上流下来的血。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被蒋成妄按着动不了,脸上黏腻的感觉太难受了,像被羽毛轻饶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我就纳闷了,你自己的血你想什么时候喝不行?偏偏要往我脸上舔什么意思,东西只有偷别人身上的才好吃是吧?这种偷子心理要不得啊。
我刚要睁开眼,蒋成妄不知道脑子抽到哪里了,他的舌尖居然顺着血液流下来的线一路舔到了我眼角的部位,我一只眼半眯着,脸颊上还能感受到他有些絮乱的呼吸。
等会,有点不对劲了,这种氛围,这种姿势,叔,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蒋成妄的舌尖从我的眼角离开,带着体温的湿润触感还残留在我的脸上,下一秒,他滚烫的唇便压了下来。
我这人有点底线但不多,现在比起反抗更快一步袭来的是我想要喝他的血的冲动,恰巧蒋成妄的口腔里就带着我想要的血液,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蒋成妄吻得急切却只是单纯在吻,而我想要的是他口腔里残留的血液,我的大脑在催促着我快点行动,我想对它说你行你上。
这时蒋成妄逐渐放缓了呼吸,他在试探地伸出舌尖,有时候轻飘飘的轻碰要比完全贴合的触碰要难受得多,我的唇因为他的动作密密麻麻的,感觉蚂蚁在爬。
至于后续,完全是一个大型的“得寸进尺”现场,主要指我,谁会想要在这种幽闭的空间接吻啊?反正我不会。
我只想喝血,我记得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开时血的甜腻,也记得口腔里的血液没有后,我咬破蒋成妄下唇吸吮新鲜血液的感觉,但完全不记得接吻时我有没有什么心跳加速,酥麻刺激的感觉。
蒋成妄吻完后,他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看着他双唇脱离我时带着若有若无的湿润,他的眼眸微眯透着一种残留未散的雾气,他的舌尖下意识轻舔着嘴角,可惜嘴角的猩红只是更刺眼,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夜间游荡的厉鬼终于发现了自己寻找的猎物。
蒋成妄的胸膛在上下起伏,我离他太近隐约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现在我彻底糊涂了,没见过报复人这样报复的,难不成他是想要通过封闭嘴部,掠夺另一方的口腔的氧气,达到使其窒息而亡的目的?
喝下血后我头不晕了,腺体不烫了,感觉脚一跳,就能背着这栋楼来一个百米冲刺,理智也回笼了,理智回来后人也正常了,懂得尴尬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物关系很眼熟,上一次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亲我,这一次我随便认的小叔也亲我,只不过顾策那次他酒喝多直接睡过去了,我能跑。
现在,我看着蒋成妄,他看着我,他勾起了一抹笑说:“游戏还没结束,但要改一下规则,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放你出去。”
我微侧着头,表示我的疑惑,蒋成妄就快把“里面有坑”和“不怀好意”明说出来了,但我有的选吗?他的语气明摆着是在通知我而已。
我希望他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蒋成妄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暗红色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张开了嘴又闭上,顿了几秒,才问我:“你和他们结婚的条件是什么?”
陈天瑜和骆凌枫?我沉默了几秒,怎么话题扯到这两个人身上了,我要怎么回答,一定要我在这种时候回忆我两段失败的婚姻吗?呵,那我可以很认真告诉你,结婚的条件是其中一个人是恋爱脑。
我刚想回答,结果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我的思路,我转头看过去,李秘书的头正顽强忽闪忽暗亮着应急灯,我听到李秘书说:“AI自动回复:领证。”
蒋成妄顺着声音撇了一眼李秘书。
我有些震惊,看着刚才因为李秘书的头被砸得有点凹的墙面,李秘书,你不想活了?!
第57章 057 李秘书
蒋成妄听到李秘书的回答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只是转回来看着我,他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难怪。”
难怪什么?领证有什么好难怪的?蒋成妄不解释,刚才的游戏规则对他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东西,他自说自话后压根没等我回答就出去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 看向一旁的李秘书, 李秘书, 你害我啊。
空间只剩我一个人,我又有时间乱想了,本来这段时间我都快忘记两段失败的婚姻了,蒋成妄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以我为主角的故事, 那这个故事一定无聊又矫情, 夹杂着一堆我的无病呻吟。
我虽然自诩为“情感军师”, 但感情线一片稀碎。
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的性格。
我的性格既不适合谈感情也不适合维持友情,其实让我自己来形容,我也很难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幽默爱看热闹的恋爱脑?还是一个自作多情的自恋款alpha?
我回想着蒋成妄刚刚的问题, 他问我和他们的结婚条件是什么,我决定要改一下几秒前恋爱脑的回答, 因为我发现我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条件这个东西是需要两个人达成的。
骆凌枫之前和我谈过婚姻这玩意, 他说联姻才是健康的婚姻,单靠虚无缥缈的感情是维系不了一段婚姻的,婚姻是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我问他我算不算合适的合作伙伴, 他笑了笑说, 这个事情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东西。
我有时候很羡慕骆凌枫,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 干脆利落,我就不一样了,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结婚。
我的舍友陆曜以前说过我是“淡人”,这种类型的人情绪波动小,没有上进心,对待所有人都是随便的态度。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一个情绪淡漠的人怎么会像我一样这么爱看热闹呢,我可是网上活跃型选手。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恋爱脑适合我,虽然和陈天瑜结婚之前我是一个立志单身的孤狼选手,但一谈恋爱发现还挺好玩的。
所谓恋爱脑就是将自己理智丢弃,脑子跟着对象飞的一类人,我上网搜索“符合恋爱脑的几个条件”时,觉得这些条件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我还记得我还填了一个调查问卷,里面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对象出轨你会怎么办?
我的选择是:装作不知道,把感情维持下去。
我都要被我的大义感动了,凭良心说,只要另一方不主动提出结束,我能在一段关系里待到天荒地老,可惜两段婚姻都是对方先结束。我比其他极端恋爱脑好一些,我没有死缠烂打的习惯。
我的婚姻观很大程度上是受我爸妈的影响,余廖三和我妈的婚姻,是一场完美的婚姻,两个人都在婚姻中收获了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方受到伤害。
他俩的婚姻也是一场完美的骗局,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今天仔细一想,原来我充当的是我妈的恋爱脑角色,可惜陈天瑜和骆凌枫不是余廖三。
所以我和他们两个结婚的条件是什么呢?我又为什么想要结婚呢?结婚对我来说真的有必要吗?
爱情这玩意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结果,但你要问我是因为爱才结婚的吗,我会摇摇头说,我是因为我是恋爱脑才结婚的。
这个问题要是问陈天瑜和骆凌枫他们应该会比我答得快。
这种情况下仿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仿生人只会通过数据分析出最优解。
我有点好奇,李秘书的数据没有分析出背刺完蒋成妄应该快跑吗,李秘书的应急灯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的眼球转动一下,盯着我,面对仿生人我就不会尴尬了,毕竟仿生人眼里亲嘴只是人类的一种激素催化下产生的冲动型行为。
就算苏医生和我说有人用仿生人养出了一个孩子,我潜意识还是认为仿生人只是一个高级机械而已。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很累,感觉四肢都僵了,这时候我就感受到李秘书的好了,他可以陪我打发时间。
和仿生人聊天很有意思,你会发现仿生人有时候也很爱撒谎,如果我讲的笑话在他的数据里没有,仿生人就会自己瞎编乱造也要给我一个答复,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不知道高级的仿生人和普通的仿生人有什么区别,我带着逗一逗的心思问李秘书:“李秘书,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一颗人头,一个被束缚的alpha,以我对仿生人的了解,李秘书应该会有两种回答,一种是理性分析后得出结论“跑不掉”,一种是胡乱回复提出类似让我背着楼跑的离谱建议。
结果李秘书顶着裂开的仿生皮,眼球转动一下,说:“好。”
——
李秘书的数据显示他还有百分之三的能源,这些能源支撑不了4小时,他的备用芯片已经被蒋成妄提前拔下来了,再过4小时李秘书就会成为一堆报废的零件。
他没什么波动,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分析之中。
他的数据还显示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恐惧、慌张的。
李秘书的目光落在坐在椅子的alpha身上,他需要更新一下数据库了,有些人类在这种情况还会是平静的、兴奋的。
李秘书的视角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alpha,alpha被禁锢在椅子上,他身上的锁链是经过特制材料加工得到的,黑暗中李秘书的夜视功能可以将alpha的神情全部看清。
余行轩刚醒,一睁眼就弄清楚了当前的状况,可他只是微微仰着头,那姿态仿佛身上的束缚只是无关紧要的蜘蛛丝。
眼底深处还隐隐涌动着别样的光芒,是遗憾吗?他在遗憾什么?遗憾他没有死吗?
李秘书只能得到这个结果,他亮着应急灯让余行轩注意到他,他想人类是视觉动物,在有亮光的地方会让人类有安全感。
余行轩有些意外看着李秘书,一颗头颅确实不怎么美观,不过alpha挑了下眉后冲着李秘书笑了一下,他在笑什么?
余行轩的唇形笑着会很好看,笑意会冲淡掉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淡漠气息,但李秘书觉得笑不适合他。
李秘书知道人类喜欢用冰冷的机械来形容仿生人,但他觉得这个形容更适合来形容余行轩的眼睛。
余行轩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幽深得见不到底,每当他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时,就像有一串冰冷的代码在快速运转,精准地剖析着一切,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所以当笑和这双充斥着冷漠的眼睛杂糅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游行人世间的幽魂披上伪装,充满诡异。
AI很擅长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一个故事,李秘书更擅长简化提高效率的表达。
AI模式相对低端,它只是李秘书的其中一个程序,当他主程序失控的时候,低智能的AI模式就会顶替他,但此时AI和他达成一致,这个形容是最适合余行轩的。
蒋成妄的那一脚让李秘书的能源加速消耗,仿生人没有痛感,他的头颅滚动一圈,依旧在盯着余行轩,看着两个人类在接吻,看着余行轩舔舐鲜血的模样,这时候的alpha带着侵略的危险性。
李秘书闻不到信息素,但他知道独属于alpha的松木味应该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包裹着处于主动一方的enigma。
人类接吻的过程中,带有占有欲以及标记的意味,蒋成妄接吻的时候没有闭眼,他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李秘书,随后移了个位置,挡住了李秘书的视线。
李秘书就静静等待着两个人类接吻完,他其实已经没用了,他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不论是余廖三需要的资料,还是帮A001收拾烂摊子,他都完成了。
他还将余行轩推离了事件中央,可惜他不能预测余行轩的行动路线,也低估了alpha的行动能力,只要余行轩一出现蒋成妄就会快速行动。
李秘书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在他的分析中,蒋成妄抓到余行轩后,alpha就会死掉。
可蒋成妄却用自己的血一直钓着余行轩,为什么呢?是想要慢慢折磨吗?李秘书想他确实搞不懂人类。
不过就算余行轩还活着,李秘书的情感实验也没有办法完成了。
毕竟在余行轩进入这栋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余行轩身上没有带着糖果。
余行轩的发丝有些凌乱,刚接完吻的alpha眼神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接吻泛起一丝波澜,也找不到半分回味的情愫,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微微后仰,嘴角还隐隐带着丝缕猩红的血液,瞳孔在灯光下闪烁着晦暗不明情绪,他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东西。
余行轩再次把目光放在李秘书身上,漆黑的瞳孔像在审视着他的作用。
李秘书听到alpha用冷淡的语气问他:“李秘书,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A200没有名字,他不姓李,也不是秘书,他不知道余行轩为什么这样叫他。
可能是alpha知道李博士的存在,也可能只是alpha开的一个玩笑,但从alpha这样叫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李秘书。
李秘书的芯片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是他芯片烧坏的声音,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快报废了,他用最后的能源把AI模式取消,回了余行轩一声:“好。”
第58章 058 关系
背叛蒋成妄的人是余廖三, 不是余行轩,因为背叛的前提是两者有过合作关系。
他和余行轩是什么关系?小叔和侄子?蒋成妄说出来自己都想笑。
一个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关系,这种关系能束缚谁?只能对那些自诩有良心的蠢货造成微妙的心理作用。
他和余行轩恰好都不是这是这类人,尤其是余行轩, 一个把他丢垃圾桶还敢跑到他面前来找存在感的恶劣alpha, 蒋成妄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东西。”
蒋成妄的血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能够鉴谎的探测器, 坐在椅子上的余行轩嘴里没一句真话,说谎面不改色,要不是他看见alpha脖子处因为忍耐激起的薄汗,他都要以为他喂的血失活了。
被他的血灼烧的感觉可不好受, 特别是当血液本源的蒋成妄站在面前的时候, 血之间的吸引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一刀两刀, 血滴代替了沙漏成为了倒计时。
到了这个时候,比起确定消息的真假,蒋成妄更想看看alpha能够忍受到什么地步, 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射在余行轩身上,黑发黑眼的alpha像被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alpha的视线一直落在蒋成妄的伤口上, 冷漠且具有侵略性,蒋成妄在这双眼睛里捕捉到了对血液渴求的欲望。
余行轩的信息素比他本人要诚实得多, 那股松木味的信息素,最先只是散发着深山古木的淡淡幽香,清淡冷漠, 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隐藏在清香中渴求的欲望逐渐苏醒,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它不再满足于沉默的存在,带有侵略性地包裹着眼前的enigma,像是山林间起了浓雾, 全方位弥散开来,直到血腥味和松木味紧紧缠绕在一起。
enigma的硝烟味难得收敛锋芒待在原地,蒋成妄克制住他血液中滚烫的冲动,等待余行轩先一步露出破绽。
可惜,余行轩只是挺直着腰,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萦绕他周身,这股气息认同他的主人般恶劣,先是一股脑充斥整个空间,让人无法忽视,又微妙停留在了欲望的边缘,挑衅着缠绕在血液上的硝烟味。
蒋成妄放弃了,这不是在折磨alpha,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他低估了alph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力,上一次余行轩咬过的位置残留的信息素已经散去了,但此时,在这种浓度的气息下,这个位置又开始泛痒发烫。
这种影响让蒋成妄像不安分的困兽,狂躁的情绪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这一刻蒋成妄和余行轩的身份似乎来了一个转换,明明蒋成妄的身上没有被束缚,也没有被血液灼烧,他却成了这个空间里最难受的人。
蒋成妄的血还在流,他的脑子依旧清醒,他还在抑制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但他的思绪却已经不在原本的游戏规则上了,他的问题逐渐偏移,他开始提到了陈天瑜和骆凌枫。
一个是躲在暗处只会用仿生人当掩护的阴沟老鼠般的alpha,一个是病得快死屁事多的脑残omega。
这两个人蒋成妄都接触过,以前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也是,只是现在他们还多了一个身份,余行轩的前夫。
余行轩会结婚吗?蒋成妄想象不出余行轩结婚的样子,这几天他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个念头,几个月前余廖三把余行轩和骆凌枫结婚的请帖给他的时候他应该去看一眼的。
去看看这场婚礼的真假,去看一下alpha脸上的表情,看一下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满不在乎的神情。
当他提到陈天瑜和骆凌枫的名字的时候,余行轩眼底还闪过一丝疑惑,说不定余行轩还花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蒋成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恶意。
犹犹豫豫向来不是蒋成妄的风格,被锁着的人又不是他,他才是把握主动权的人,他走到余行轩面前,本来想掐着alpha的脖子的好好闻一下,但手真的碰到的时候就换了方向,捏着下巴。
蒋成妄的视线落在余行轩的唇部,颜色泛着淡淡的粉,线条干净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以及微微开合的双唇里隐隐看到的舌尖。
他之前吻过余行轩,但是那次他的心思不在接吻上,蒋成妄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次的感觉了,忘记了就再来一次好了,上次是含着血接吻,这次也一样。
在这之前蒋成妄的状态一直停留在一种微妙的失控,他本以为这种失控感来源于余廖三的背叛,但当他抓到余行轩后,他发现他的失控是因为眼前的alpha。
余廖三是搭上了骆凌枫的线才背刺他的,余行轩恰巧是这条线的中间人,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为什么余廖三还能跑回去和骆凌枫合作,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余行轩在离婚后依旧和骆凌枫那边保持着联系,蒋成妄心里冷笑一声,离婚就干干净净滚远点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骆凌枫昏迷的消息就是个烟雾弹吧,病了就老老实实去死很难吗?
古怪的占有欲翻涌在enigma暗红的眼眸中,亲吻完后,他又一次问了那个他一直在意的问题,余行轩和他们结婚的条件是什么?
蒋成妄有的是资本达成这个条件,A200说的领证倒是提醒他了,既然叔侄关系是个笑话,那他不介意加上一个正规的关系。
出门后的enigma指尖摩挲着嘴唇,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眷恋,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接触,又像是在整理内心翻涌的情绪,总之,先把余行轩锁在他身边,他才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第59章 059 三婚?
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好了带李秘书出去,我就带出去了。
如果你看到一个alpha抱着一个人头站在一个房间里,请不要害怕,这个人是我, 我是个好人, 人头是仿生的。
我能安安稳稳从那个房间出来, 不靠父母,不靠背景,就靠我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 蒋成妄决定放我出来。
前提是我要和他结婚。
当时的情景很奇怪, 要不是我耳朵好使, 我都要以为蒋成妄是在让我选死后埋在哪里。
我坐在椅子上,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肌肉酸,我的表情也很僵。
蒋成妄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 他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隐隐有愈合的迹象, 手上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通讯器。
我先开口问:“小叔,刚才的事还作数吗?”
我问的是, 蒋成妄之前说我只要如实回答就放我出去的事还算不算数。
蒋成妄半眯着眼睛,眼尾微微上扬,透着明显的戏谑和玩味, 他薄唇轻启, 嘴角若有若无勾着一抹笑。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唉,我已经受够仰头的姿势,脖子都酸了, 说话一定要离我这么近是吧?
蒋成妄压着声音,不紧不慢俯下身,视线和我平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是骗不骗的问题吗,这是关乎我的生命安全的严肃事件,我捋了刚才想半天的答案,觉得李秘书回答得对,结婚的条件不就是领证吗?于是我也答领证。
蒋成妄在听到我的回答很淡定,淡定到我觉得他聋了,可能是和他待久了,我对硝烟的气息逐渐接受,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灼热刺鼻的气息。
但现在的硝烟味散发出的味道又很怪,像是收敛了利爪的猛兽在试探靠近,有意无意往我身上靠。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蒋成妄才慢慢问了一个废话:“想出去吗?”
不然呢?难不成我是自愿待在这里的吗?蒋成妄还真是幽默,错不及防让我笑了一下。
或许是我眼神里看弱智眼神太明显,蒋成妄接着说出他的条件:“想出去也可以,和我结婚。”?
当我缓缓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疑惑,而是我觉得蒋成妄的脑子有问题。
我跟你讨论生死大事,你跟我说结婚?小叔,你单身单久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恋,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所以听到蒋成妄说结婚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他喜欢我,而是他想要干一票大的,比如炸了全世界?然后用结婚的方式给他找一个顶锅的替罪羊?
我希望蒋成妄在开玩笑,很遗憾,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这时候他很刻意地贴着我的耳朵说话,声音全方位嗡嗡地钻进我的脑子。
他语速的很慢,像是在告诉我一个事实,又像在威胁我:“你知道当你喝的血达到一定量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我听到他冷笑了一下:“这些血是那帮研究院的蠢货花费了所谓一生的精力研究出来的失败品,失败品最不缺的就是副作用,让我想想,那些试验品的结果是什么。”
这时候蒋成妄的手搭在我椅子后面的靠背上,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像两个人在拥抱。
我被捆着没有手推开他,也不打算打断他,我很好奇他的血到底有什么作用,他继续说:“微量的E血会让实验品有体温升高的现象,这时候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活跃机体然血散掉或者继续加入E血停止体温的升高。”
他的语气很冷静,完全不觉得把自己也称为实验品有什么不对,只在单纯复述一个结果:“加大E血的剂量会进入第二阶段,融合,这时候实验品体温升高,对本体E血产生吞噬欲,该阶段下的实验品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体温持续升高直到身体机能全部被破坏死亡,一种是从本体上获得E血进入第三阶段。”
我自动代入了他的说法,很好,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进入第三阶段了,说到最关键的部分的时候,蒋成妄不说了,视线从我的头部往下扫,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那个破沙漏还放在我大腿上,我坐太久没知觉完全忘记了,蒋成妄的手稳稳握住沙漏,他的手指修长和这个沙漏形成鲜明对比,沙漏离开我大腿后,有种轻盈的痒意。
他垂眸看向手里的沙漏,神色平静,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不喜欢科技的味道,这些所谓的技术总是带着一种锋芒,但不妨碍我利用这些东西去获得我想要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想知道第三阶段之后会怎么样,蒋成妄感受不到我的渴求:“E血的作用时间用沙漏计时很准,很神奇,实验机器记录出来的时间没有一次是准确,但不准确的沙漏却能精准把握住作用的时间。”
蒋成妄说到这笑了一下,表情带着一丝回忆童年的感叹,他说:“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沙漏控制着E血,是我在控制着血液的作用的时长,童年里最有意思的东西就是捉弄那些研究员,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实验结果写出一系列胡扯的数据上交,一想到有一个死人还要对着这些错误的数据看半天,我就想笑。”
所以呢?他是想跟我开茶话会吗?能不能尊重一下正在被锁着的我,我叹了口气,要是有一面镜子大概会看到我鄙视中带着无奈的神色,我问:“所以第三阶段会发生什么?”
蒋成妄恶趣味盯着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下一秒就说:“比第二阶段好一点,停止E血供应的实验品在一段时间后直接跳过体温升高的阶段死掉,摄入E血的实验品继续活着,只不过后者目前还没有实验的结果,还没有能够撑到下一个阶段的实验品。”
你这破实验也太不严谨了吧,搞半天我是你的实验品?按照蒋成妄的意思,我要是不喝他的血还活不下去了?
我问他,这些事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意思很明确,结婚。
现在有一个选择死法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不怕死,所以我选择结婚。
不然要是以后有人问我的死因,我说我是因为嘴馋喝血喝死的,不是很丢人吗?
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我异常冷静,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会卖婚求活,我双手抱着李秘书的头摇了摇,没电了。
我问蒋成妄李秘书的身体在哪里的时候,他随口答了句:“拆了。”
行吧,李秘书彻底报废了。
F区的领证速度极其快,只需要在特定的机器上登记,都不用去到现场,据说是因为这边的民政局经常有离婚流血事件发生。
原来蒋成妄手上拿的巴掌大的通讯器是用来登记用的,行吧,到这里,我三婚了,短短一年不到我居然结了三次婚,而且今年还没有过完。
婚姻的滤镜是会随着次数逐渐下降的,如果说之前的两次婚姻我是抱着谈恋爱能走一辈子的想法过的,这一次,一方面是因为血喝多了,另一方面是想看看蒋成妄到底想做什么,总之滤镜掉没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字面意义上的煎熬。
我觉得我应该赶个潮流制定什么结婚协议之类的,来个正式的约法三章,来个假结婚,来个陌生人式婚姻,可惜现在都晚了。
虽然这话有点自恋,但是蒋成妄好像喜欢我,这是我这几天得出来的结论,他似乎在认真结婚,各种行动和语言上的变化让我腻得眉头紧皱,这显得我成了不在意感情的渣男角色。
我仍然怀疑蒋成妄有某种方面的癖好。
回顾我和他相处的全过程,先是巷子里打了一架,之后我跟他旁边不是在帮倒忙就是在帮倒忙的路上,还冒出一个背叛事件。
算起来,我光是和他实打实打过架就有两回了,一输一赢我也不算亏。
我一直管蒋成妄叫叔,但因为他的脸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是抱着一种调侃同龄人的感觉叫的,现在不一样了,在结婚后,我真实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年龄差距。
蒋成妄是个enigma,用他的话来说,我和他结婚是典型的EA恋,所以他应该标记我。
我觉得他有那啥子主义,我现在一听他说话就窝着一肚子气。
我,余行轩,绝对不会被enigma标记,笑话,我就是恋爱脑犯的时候,都不会产生想被标记的想法。
我一直觉得永久标记这种东西很反人类,之前和骆凌枫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左脑和右脑就总是在打架,alpha的本能让我凑近腺体,我的理智在拉着我的牙说你敢咬对方就完了。
AO之间的永久标记和高级洗脑没什么区别,这也是我在余廖三和我妈的婚姻里学到的东西,对余廖三那种人渣来说这是一个手段,对被他盯上的人来说就不是了。
你看,这不就来了,婚姻矛盾。
婚姻矛盾有时候会上升到家庭暴力,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摆在我的眼前,我打不过蒋成妄。
不得不说,有时候辈分的称呼还挺有用的,在我和蒋成妄闹矛盾的时候叫一声小叔,他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对蒋成妄的态度和之前没多大的差别,我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他开始大作妖,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隐隐觉得蒋成妄在找机会报复我。
果然,今天我看到他鬼鬼祟祟把一些东西一个接一个放到房间里。
我趁他不注意进去看了一眼,随后陷入沉思。
蒋成妄没事买这些狗戴的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我没认错的话是止咬器吧?
第60章 060 E的易感期?
我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 omega有发情期,alpha有易感期,enigma有什么?也是易感期吗?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易怒狂躁,排斥同类, 严重点的会暴起攻击, 不久前有一个新闻报道: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强行标记一个omega的过程中把对方给咬死了。
这个新闻还是蒋成妄转给我看的, 我怀疑他在内涵我之前咬他。
和蒋成妄在一起的这么多天,我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蒋成妄倒是转变得良好,登记完后直接拉着我回中心城住, 我才发现原来之前余廖三让我住的房子都是蒋成妄名下的。
他结婚后非常执着于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怕他半夜趁我不注意标记我就没同意, 让我意外的是按照蒋成妄的性格,他应该一票否决才对,谁知他只是看我一眼说了三个字“随便你”。
虽然他被拒绝后第二天照样提, 但也足够我疑惑的了,更让我疑惑的是他买了止咬器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我太好奇了, 蒋成妄买这东西来做什么,总不能是家里养狗了吧, 今天他按时间喂我喝了点血,坐在我旁边发消息。
我凑过去看,他配合地把屏幕朝向我, 身体往我这边挪, 头也往我这边挪。
等我看清屏幕上的内容的时候,蒋成妄的整个人已经从我背后贴上来,手臂顺势环住我的腰,我肩上一重, 他的头稳稳地埋在我的肩上,他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拂过我的侧脸。
我转头看向他,把腺体挪开一些位置远离他的脸,我就知道他不老实。
我看向屏幕,上面是蒋成妄和研究院的聊天记录,大致内容是止咬器的定制要求。
我感叹,这帮研究院的业务范围真广啊,不过这东西还需要去专门定制吗?我问蒋成妄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他蹭着我的肩膀,松开环着我的手,抽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我沉默,差点忘了,蒋成妄也是该死的有钱人。
我问他买止咬器想做什么,这时候蒋成妄的通讯器已经被我拿在手上,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一只手,手心看完看手背,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又从指腹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我的手指,还时不时用拇指顺着纹路在掌心游走。
我很难将蒋成妄这幅结了婚之后的便宜傻样和第一次见他时窝在巷子里浑身带刺的模样联系起来。
他回答我:“你就当我处于alpha的易感期,想咬人了,怕咬死你。”
我一脸轻松,我觉得蒋成妄是乱七八糟的新闻看多了,想太多。
alpha易感期的时候没那么严重,那些因为易感期咬死omega的新闻,在我看来是蓄谋已久的杀人而已。
我随口答了句:“不至于。”
蒋成妄却突然严肃起来:“万一呢?”
我已经有点害怕万一两个字了,因为当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这件事会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提高。
果然,“万一”来了。
蒋成妄从不限制我的个人行动,因为他知道,我会按时乖乖回来喝血,今天我什么都没带出门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
刚走到楼下,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硝烟味,房子里清理信息素的机器好像坏掉了,我走到机器旁边发现机器被人关掉了。
我走到我的房间,这里是信息素最浓的地方,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灯亮着。
不过这点昏黄的光线也足够我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了,不对,更准确来说是“战况”,我的被子跟刚被人揍过一样,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模样扭曲得像条毛虫般掉在地上,枕头不翼而飞。
我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堆瓶瓶罐罐,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闻着像我平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更离谱的是房间里挂在墙面上的镜子被用猩红色的液体写上了几个奇怪的字符,我凑近一看,是我的名字,诡异的场景让我一瞬间好像走进了一个灵异片场。
随后衣柜里传出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仔细听,这个声音像是在压抑着哼声又像是在呢喃着重复几个字,好像是在叫我。
我打开衣柜一看,果然是蒋成妄啊。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失踪的枕头有什么作用了,他看上去处于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
昏黄的光线顺着我开柜子的动作钻了进来,这个光线隐隐勾出蒋成妄高大却蜷缩在衣柜里的身形,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这种质地的睡衣搞得皱巴巴的,布料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微摩擦着,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他的睡衣领口随着他的伏动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上次在他脖子看到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他的脖子上浮着细密的薄汗,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亮。
衣柜里本该整齐摆放的衣服俨然成了他的战利品,有的被他当成垫子坐着,有些扭皱得像一团毛球散在他周围,他像一条驻守宝藏的恶龙,盘踞在自己的领地上,又因为技术不熟练而不知道如何对待他的“藏品”。
衣柜对于他的身材来说过于狭小了,而他精心定制的止咬器现在也被他用上了,这个止咬器是蒋成妄的风格,简约精致,金属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在光线下还隐隐带着利刃感的反光。
在这个器具之下,是蒋成妄微微颤抖的嘴唇,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特有的灼烧滚烫的温度,让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燥热的气息,这一刻,他又像是被锁在铁笼里的狼狗,危险却被束缚着。
而我可怜的枕头则被他夹着,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枕头,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手背上能看到青筋微微凸起。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到来,我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拉住我的手,我一个踉跄半蹲在了地上。
他抛弃了褶皱得不成样子的枕头,想和平时一样凑到我身上闻,很可惜,他今天戴了止咬器,即使他再努力也触碰不到我的皮肤,我有点想笑,花那么多钱做出来的东西质量确实好。
其实我对信息素不敏感,这种不敏感是指其他人的信息素不会对我有特别大的影响,信息素的压制对我没用,我也学不会对其他人用,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上一世是个正常人类,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蒋成妄的信息素也是一个道理,但他身上有比信息素更能影响我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血。
他的嘴角被他咬出了一个口子,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边缓缓流下,我以前就很好奇,电视里的人是怎么做到单用指甲就能把手心弄破,嘴皮脆得轻轻一咬就流出血。
小时候我在装深沉的时期试过,扣半天手心只留下四个指甲印,嘴皮就算了,吃饭要用。
咳咳,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重点是我今天应该喝血的量还没喝,第三阶段每天都要在固定时间喝点血,不然发晕一阵子后就直接挂了。
现在正好到我一天该喝血的时间,我记得蒋成妄和我说过分化成enigma的副作用可比那几个期危险多了,他当时的表情危险玩味,他说如果他被副作用影响的话,我能跑就跑,不然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说清楚,但那时他在和我说标记的事,我猜他后面应该是:不然的话就等着被他标记吧。
我觉得他的话吹太大了,因为他现在这幅样子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感觉我的头也有点晕晕的,看着蒋成妄嘴上的血,嘴有点干,刚才我还在笑止咬器,现在我笑不出来了,因为止咬器这玩意,不但能止住蒋成妄,还能止住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alpha,难不成还能一拳干碎高价定制的止咬器不成,这时候蒋成妄还在紧紧攥着我的手,他引着我的手来到了刚刚枕头的位置。
我觉得他有病,蒋成妄之前和我说他副作用的时候眼睛看不清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信了,我以为他是想缠着我的手为他纾解,结果他把我的手按在地上半天,自己还一脸疑惑为什么没有感觉。
我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我帮帮你,你给我咬一口血行不行?
蒋成妄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他这样的人甚至不屑于去说谎,所以当他意识我的意图的时候,他一下就倒扣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柜子另一边。
蒋成妄现在的状态要比平时差很多,如果我挣扎和他打起来他按不住我,但我没反抗,顺势找个好的位置靠着。
毕竟现在狼狈的人又不是我,这样的姿势既能看他的热闹,又方便我在他脖子上找个好位置咬。
他的身体向前倾,膝盖抵着地面,从我的视角能看到他隐忍又难耐的神情,他似乎在思考怎么通过我去纾解他的燥热。
他缓慢靠近我,等到他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的时候,他依旧没想好怎么做。
这时候我的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蒋成妄自从正式结婚后对“小叔”这个称呼格外的敏感,要是这种时候这样叫他会怎么样?于是我试探性叫了一声:“小叔。”
蒋成妄的呼吸一时间变得絮乱,他的头抵着我的脖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隔着我腰上的布料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好像找到了纾解的办法,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喘,眼睛迷离半眯着。
现在的姿势不太好,我坐在地上背靠柜板,一只腿随意平放,一只腿架着,而蒋成妄则岔着腿,膝盖稳稳撑着地面,支起他前倾的身体。
最糟糕的是,他前部分在磨我的腰,后面又抵着我架着的腿,蒋成妄要是安静呆着还好,关键他一直在乱动。
他的体温透过我的衣物一点点渗透进来,让我也有些难受,我架着的腿一动,蒋成妄比我还难受,松木味和硝烟味都是犟种,都在死撑。
都到这一步了,我和他还是正经领过证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后续是我俩小小地打了一架,正经打架,打到后面我站上风,随后狭小的衣柜空间里充斥着我和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时是破碎混沌的音节像是从灵魂深处被强行扯出来的痛苦,痛苦过后又发出压抑浓烈的呓语,有时就是一系列脏话,具体骂的什么我就不细说了,只能说这种级别的脏话在F区也很难过审。
我的声音就比较单调了,我在一个劲地叫他小叔,我算是发现了,蒋成妄对这个称呼格外“钟情”,我叫一声他身体就僵一分。
正巧我没脸没皮,对待我这样的人态度应该强硬一些,但蒋成妄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选项,他选择纵容我。
纵容的后果就是,到后面蒋成妄只能微微张着嘴,一边骂我一边掐我的肉,还一边耸着腰,我那个床头灯是路上随便买的充电款,等我和他做到移出衣柜的时候,灯已经暗了。
我的房间是我自己选的,这个位置不见光,如果房间没有光线的话,会整个暗下来,更别提我是个偶尔会有cos尸体的习惯,窗帘几乎是关的状态。
所以到了后面,我基本是靠其他感觉感知变化,比如腿接触的地面质感变了,冰凉的触感告诉我,我和他从衣柜移到地板上。
比如我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顺着我的鼻梁的时候,我知道它滴落在蒋成妄黑色的睡衣上,我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是在睡衣上呢,因为我的头抵在他胸口的位置。
至于我的嘴在什么位置我就不细说了,反正蒋成妄的声音随着我吮吸的力道在逐渐凌乱,凌乱到他的语调完全变了,凌乱到他都忘记用脏话加个形容词叫我的名字。
alpha和enigma别的不说,体力一定好,人骨子里都有胜负欲,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燃起,松木味和硝烟味缠绕在一起乱了一次又一次,到后面两个人睡过去了都没分清是谁的体力更好一点。
原本计划着要从他脖子上咬一口补血的计划没执行,从蒋成妄自己咬破的嘴皮上喝到了。
你是不是想问止咬器去哪里了,问的好,这玩意在开始没多久就被蒋成妄凭蛮力直接扯下了,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瞪了我一眼,随后把止咬器踢到一边。
嘴里还隐隐骂了几句脏话,这一次不是在骂我,他在骂研究院的人是废物。
随后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这回是骂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上狼狈的痕迹根本没消掉,难不成他的愈合能力不包这种类型的售后?
不过我不怕蒋成妄事后找我算账,我已经完全掌握蒋成妄的弱点了,就是一脸无辜看着他叫声小叔。
蒋成妄弯着腰捡起他黑色的睡衣,随意往身上一穿,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能不能遮住星星点点的痕迹,毕竟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嬉皮笑脸,他听到这声小叔,像是回想起什么画面身体一僵,哑着声音对我说:“没有下一次。”
我敷衍着:“好好,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觉得我态度还行,但蒋成妄听到我这个回答更气了,我已经对他的脾气免疫了,昨晚光是一连串的脏话语录就足够锻炼我的心态了。
我和蒋成妄对视了几秒,他没好气回了我一句:“随便你。”
我看着他甩门走了,默默在心里默念两个字,赢了。
——
蒋成妄很糟糕,身体上的,认知上的,心情上的都有,他算是发现了,他对余行轩发不了什么脾气。
从房间出来后他的步伐和气息都散发着不妙的狂躁气息,他需要找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A200报废后很多事情都需要蒋成妄自己重新过一遍,余行轩通过A200透着消息给余廖三的事他不在乎,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给余廖三透消息的人。
那个情报贩子周刘,一个跟老鼠一样时不时就从暗处跳出来的玩意。
蒋成妄把周刘丢进了研究院里,研究院的人比他更擅长这种类型的审问。
等他进到这间充斥药物气息的房间的时候,周刘已经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了,身上的破碎的衣服和血液混在一起,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随着蒋成妄的靠近,周刘的恐惧逐渐涌了上来。
蒋成妄无视周刘的恐惧的眼神,无聊得要命,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异教徒的人大概率是被余廖三给骗了,骗完没用了还被推出来顶锅,地址信息八成还是余廖三透给A200的。
蒋成妄前段时间很忙,仔细一查全是余廖三在给他添堵,他打量着面前的情报贩子,像在衡量这个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最后得出结论异教徒的人没用,在他准备走出这个门的时候,这个情报贩子才用他迟来的求生欲叫住蒋成妄:“我可以告诉你余廖三的所有事情。”
蒋成妄脚步没停,这个消息他知道。
周刘急了,他脑子里开始疯狂搜索能够让他多活一下的有用信息,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黑发黑眼的人影,他喊:“我还知道那个alpha的事情,那天你抓我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那个alpha的事!”
蒋成妄的脚步一顿,侧过身体,眼里带着审视意味斜看了一眼周刘,周刘升起一丝希望继续喊:“他叫余行轩,我知道他的所有经历,如果你不信可以联系我的弟弟,他叫周真,只要你放了我……”
可惜周刘的话还没有说完,蒋成妄就恢复节奏走了出去,门闭合的声音掩盖了这个情报贩子的呐喊。
蒋成妄冷着脸想,余行轩的事他也知道,不需要另一个人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