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解说
训练场和平时相比没什么不同,只在角落里多了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他们要拍的就是日常的训练内容,当然为了趣味性,教练组增加了一点小游戏,让气氛更火热一点。
内斯塔健步如飞地走进训练场,皮尔洛和安东在后面小声蛐蛐他紧绷的后背,“今天训练的时候桑德罗还会说话吗?”
“肯定不会,我打赌你现在过去给他一下他都不会还手的。”
皮尔洛白了他一眼,“但他会记仇,我才不干这种蠢事。”
“我能听见,所以你们已经在做蠢事了!”内斯塔丢给了他俩一个冷冷的眼神,然后站远了一点,这几个臭小子肯定是镜头最喜欢拍的主角。
除了内斯塔,大部分人也比往常正经了不少,虽然和公开训练时叽叽喳喳围在场边的球迷相比,摄像机几乎可以忽略,但大家都想在这种大概能留存几十年的视频里保持良好的形象,如果队友能出糗那就更有意思了。
马尔蒂尼面色淡定,今天难得在跑圈的时候跑到前面,平时他都拖在最后和科斯塔库塔他们聊天。
因扎吉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不直视镜头,只在不经意垂下的眼角露出帅气。安东抬手推了他一把,他也不像往常一样傻笑着推回来,而是故作懵懂的回头,再次展现精致的侧脸,“怎么了?”
“别偷看镜头了,好蠢!”安东要被他的装模作样笑死了,“你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因扎吉破功,气急败坏地掐了他一把,“别只说我小伙子,你推我的动作也能吸引镜头。”
安东抬头张望,“才不会,镜头都跟着舍瓦呢,瞧他,又把衣服领子竖起来了,他真的觉得这样很帅吗?他穿的又不是风衣!”
“事实证明确实很帅,不然摄像机也不会一直跟着我,”舍甫琴科听到安东的疑惑后,洋洋得意地也帮他竖起衣领,严肃地审视一番,“你现在也很帅,当然还是比不上我。”
路过的卡卡哈哈大笑,“帅在哪儿了?安东你现在看上去像是在大街上变魔术的。”
安东连忙拍开舍甫琴科的手重新整理,竖起来的衣领让他脖子痒痒,“真该死!”
真正开始训练之后,这些耍帅装酷的小技巧都用不到了,在只有半个球场大小的草皮上,快二十个球员分成两队进行对抗。小范围的逼抢要求球员保持极高的专注度,能够联系护球和抢断的技巧。
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下带球时间太长肯定会被抢走,安东每次碰球后没过两秒都会传出去,有时没办法保证精确度,球权被抢走,加图索骂骂咧咧地吆喝两句,接到球的皮尔洛却没时间高兴,安东冲过来,现在被逼抢的人变成他了。
场上球权快速转换着,没人防守的小球门随便谁都能来上一脚,就连好一阵没有剧烈训练过的科斯塔库塔今天也参与了对抗,安东看着他居然带球跑向球门,连忙追上去。
科斯塔库塔被他压迫到边线附近只能转身,没想到转身的时候脚后跟碰到皮球,球直接从安东的两腿间漏了过去,安东连忙想要后撤阻拦,结果脚下拌蒜直接摔倒了。
“哈哈哈哈哈!”训练场严肃的气息瞬间被打破,安东被穿裆的场面难得一见,尤其现在还有摄像头,好笑程度翻倍了。
就连场边的安切洛蒂也笑弯了腰,安东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缓过丢人的劲,躲开科斯塔库塔砸过来的皮球,爬起来正对上黑洞洞的镜头。
“把这个删了!必须得删!”
摄影师笑眯眯地摇头,退远了一点,科斯塔库塔笑得最大声,还不忘和马尔蒂尼击掌,“为什么要删,这么宝贵的画面,必须好好记录下来,回头传给我一份。”
安东不得以对着镜头解释,“我平时不会被穿裆的,尤其还是被比利穿裆,今天是这条裤子不合身、天气不太好”
科斯塔库塔立刻逼近,“我穿裆怎么了?臭小子看不起我了是吧!”
安东立刻跳开,还在对着镜头找借口,“这儿的草地也不行,今天太滑了”他边说着边忿忿地猛踩了几脚,下一秒喷灌水龙头弹了出来,水流直直地喷到安东脸上。
“草!”安东狼狈地想躲到科斯塔库塔身后,被一把推了回去,头发和脸上挂了不少水珠,这也太有节目效果了,加图索笑到在地上,结果他旁边也弹出了一个水龙头。
这下不得不暂停训练了,让笑得肚子疼的球员们缓一缓,让喷灌水龙头缩回去,虽然维修人员表示这是故障,但安东拧着半干的头发,确信这绝对是俱乐部安排的恶搞环节。
对抗之后还有基础训练,绕杆盘带练习用的标志碟在球门外摆了两列,原本普通的训练内容,在变成两人一组比速度之后燃起了运动员们的胜负欲。
内斯塔甚至都不再介意镜头,他和马尔蒂尼第一组上了,队友们抱着胳膊在四周围观,尽管身为后卫他们最擅长的都不是盘带,但简单的绕杆还是不在话下。
安东在他们站到起点的时候捡起障碍桶举到嘴边开始解说,先说英俊的马尔蒂尼面色严肃,又说高大的内斯塔神情锐利。教练吹哨之后,安东的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
“比赛开始了!马尔蒂尼步伐稳健,皮球听话地在他的双脚间滚动,一会儿得检查一下马尔蒂尼选手的鞋上有没有磁铁。不过他得加快速度了;”
“另一边的内斯塔腿脚灵活,他蹿的像只兔子,不过哪儿有这么大的兔子,肉一定很好吃他跑的越来越快了,看来胜利属于他,除非他突然把球踢飞”
球应声飞了出去,安东夸张地吸气,“天哪,内斯塔选手出现了超级超级巨大巨大的失误,这绝对不应该啊,他把胜利拱手让给了他的对手内斯塔选手注意情绪,不能攻击场外的解说!”
马尔蒂尼绕弯杆将球踢进,高举着双手欢呼。内斯塔凶狠恶煞地追出场给了安东两巴掌,“闭嘴倪安东!”
可惜他拦不住安东,当重新站回起点时,安东又顽强地继续解说任务。“虽然刚才内斯塔选手情绪激动攻击了主持人,但主持人心地善良不和他计较,保证在解说他和皮尔洛选手的时候不会故意黑他!”
好在这次皮尔洛更受关照,“睁开眼睛安德烈亚!这种时候你怎么睡得着的?”气得皮尔洛撞飞了两个标志碟,强硬地抢走了安东手里的“话筒”,“下面由我来继续为大家解说,欢迎加图索选手!”
每组训练的选手都遭到了两名解说的毒舌攻击,舍甫琴科被肉麻的彩虹屁吹地抬不起头来,“舍瓦的进球射中了我们的心”,话音未落舍甫琴科脚下打滑,最后的射门打了铁。
卡卡的屁股终于好了,这时收到了亲切的关照,“里卡多选手的屁股有些翘啊,怪不得之前那么容易受伤,里卡多选手平时训练的时候要多注意锻炼臀部肌肉”卡卡笑得咬牙切齿,甚至没办法伸手挡住他们变态的目光。
被欺压的队友们只等着安东上场,结果安东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个小的电子喇叭,声音盖住了他们所有人,“现在登场的是米兰内洛最年轻最帅气最可爱的安东选手!他的队友会是谁呢?他选择皮波!”
呕吐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舍甫琴科大骂,“你可真不要脸!”原本要和他搭档的安布罗西尼丢不起这个人,早就远远地躲开了。因扎吉脸上得意洋洋地笑容一点都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站到安东旁边。
维埃里拱火,“为什么选择皮波?”
“因为超级皮波不会带球!”
刚才还皱着眉头抗议的人们哄堂大笑,因扎吉抬脚踹过去,“嘿!胡说什么呢!”
因扎吉确实不害怕绕杆,不过安东的基本功也很扎实,他在跑起来带球气息不稳的时候还有心思举着喇叭解说。
“安东启动了,这样的技巧他天生就会,根本不需要练习,就连罗纳尔多来了也比不过他。这句话是我说的不是安东说的,不要告诉罗纳尔多。”
“绕杆简直是小菜一碟,安东选手不用做动作,皮球都能自如地来回滚动,一旁的皮波选手皮波选手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狰狞啊,看样子他不屑于用自己的帅气干扰对手哈。”
场边传来抱怨声,“不要夹带私货!”
“干什么,刚才我没夸你们帅吗?”安东开始提速了,仍不见气喘,“安东选手的胜利就在眼前啊,但是他的鞋里进了石子,草!太硌脚了我真是受不了安东选手要射门了,一脚精彩的逆足搓射,球的弧线简直比贝克汉姆的圆月弯刀还优美,真是伟大的进球,gooooooooooal!”
所谓的进球飞到了场外,因扎吉笑得肚子痛,带球到门边才勉强射门。安东已经大喊着跑向队友庆祝,虽然迎接他的只有一个个铁拳。
热闹的训练结束了,球员们留在内洛吃完饭。离开镜头内斯塔恢复了侃侃而谈,先把安东和皮尔洛臭骂一顿,然后开始锐评白天的训练,一整天憋在肚子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完。
还有其他几桌的人打开了电视,整个餐厅乱成一锅粥,不过大家都习惯了,鲁伊科斯塔切着频道想找体育新闻,直到换到罗马的体育电视台,主持人突然调出了一张安东的照片,紧接着是一段采访直播。
“这是在说什么?”他感兴趣地放下遥控,周围几个队友也抬起头。“快看,安东,这个人你认识吗?他说他是你爸爸?”
正在专心吃饭的安东看到电视上的人之后脸色冷了下去,没有说话,大家看不出电视里坐在镜头里西装革履的亚裔到底和安东有没有关系,但那个人脸上的笑容让人有点不舒服。
他正讲述着照顾幼年安东的往事,仿佛一个普通的好爸爸,向球迷们分享着他的骄傲。直播间身后的屏幕上闪过安东小时候的照片,这样的节目在意大利确实很有热度。
照片上的小孩儿一看就是安东,不管主持人,电视机前的队友们也都信了,内斯塔有些担心,“你父母不是早就离婚了吗?你让他上的节目?”
“而且他居然会说意大利语。”皮尔洛也觉得不太对劲,就是说得磕磕绊绊地,显然不常用。
安东还在盯着电视机,还是因扎吉掏出他的手机塞进他手里,急切地小声说,“快联系经纪人。”
经纪人的短信已经发过来了,罗马离米兰太远了,而且罗马和米兰的足球俱乐部关系可不算好,直到节目播出的时候她才收到消息,恐怕这也是关先生跑到别的地方上节目的用意。
“给多少钱他们都不愿意中断节目,你爸爸是不是知道你能卖得上价钱的隐私,你得尽快告诉我,万一他在电视上说了我好有个心理预期。”
安东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有回复,他再次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侃侃而谈的关先生,为了上节目他甚至化了妆,灰黄的脸色变得苍白,凸起的颧骨更显眼了。
“安东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在我和他妈妈离婚之后,他也从来没生过我的气,每次我离开的时候都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去看他。”
主持人附和了两句,“关先生现在看到安东这么成功一定很高兴吧,幸好你们带他来了意大利,让他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意甲最年轻最出色的边后卫。”
关先生面具一样的笑容消失了,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如果我在安东18岁的时候早点过来看他,我一定不会让他成为足球运动员。”
还有聊天声的餐厅安静下来,更多的队友察觉出不对劲,侧头去看安东。电视机里,主持人适时地面露惊讶,“为什么?”
关先生都快哭出来了,“这其实是安东的隐私,但我不愿意再让他饱受摧残了,安东从小时候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现在却被拉着和一群男人踢足球,这对他的伤害太大了,我是他的爸爸,我一定要救他!”
电视机里直播现场的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衬得内洛餐厅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巨大而荒谬的消息冲击地不能言语,加图索喃喃地骂出来,“他在放什么屁,哪儿有这种毛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主持人这时候也表达了不可置信,然后关先生出示了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上面有十几岁安东的照片,主持人还和关先生一唱一和地解释了报告上那个大众没有听说过的词汇,“性别认知障碍”。
安东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一块儿没有生气的石头,只有眼珠盯着电视的时候偶尔转动一下。鲁伊科斯塔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想要换台,却被安东沙哑的声音叫住,“别动。”
节目还在继续,关先生甚至给出了一段他和安东曾经的心理医生的谈话录音,又是一个有利的证据。主持人却还似乎不相信他的身份和说辞,关先生‘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我有安东的电话,我可以让他来解释。”
他说着就拨通了电话,下一秒,内洛餐厅里,安东面前的手机刺耳地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plq发红包没有改备注,我真服了
这段情节大概会持续五章吧,这是开文前就写在大纲里的情节,我尽量快点写完,每章都会预警的,我已经尽量圆了但肯定还有bug,不喜欢的读者朋友就跳过吧
从偏现实向的角度,这种事经纪人没办法提前预知,所以不要怪她不给力,超级球星也会爆出来丑闻,安东和经纪人都是普通人,经纪人只做一些转会、代言、投资之类的业务,有这些就够了,安东不转会也没有高薪的需求,不需要找一个能呼风唤雨的经纪人操控他的职业生涯,他们之间肯定有合适的工作合同,所以也不会说拿钱不干事什么的。
他们没有跟踪关先生的能力,也没有征服整个意大利媒体的本事,安东事先也不知道他爸知道他看心理医生的事。意大利媒体连总理的黑料都爆,何况安东这样的小球员,这种事只能事后弥补了。
关先生上节目的逻辑就是为了要钱,他很缺钱,而且要搞的是快钱,但他也能看出来安东肯定不乐意给他当饭票,而且安东只给了身上的现钱,不够用,所以还不如找电视台卖消息赚票大的走人。
第342章 应对
突然响起的铃声把内洛餐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手机就放在安东面前,振动声被桌面放大,有几个表情丰富的队友已经惊讶地要叫出来了,好在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电视上关先生手机里传出来的是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而不是等待接通的提示音。
安东脸色阴沉,任由手机在桌子上慢慢地挪动着,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直到电视上的关先生已经讪笑着挂断电话准备重新拨一次,而桌上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的时候,安东才一把抓起电话,谁也不看,一阵风一样跑出了内洛餐厅。
关先生再拨号当然还是打不通,主持人的脸色有点难看,却还得继续下面的流程,只是餐厅里没人想再继续看这个荒谬的节目了,鲁伊科斯塔几乎是立刻关上了电视。
起初没人说话,直到舍甫琴科隔着桌子问刚才在安东旁边的人,“刚才那是谁的电话?”
皮尔洛看了看同桌因扎吉和内斯塔的表情,“反正不会是电视里那个人的,碰巧打过来的吧,估计是经纪人,这毕竟是个丑闻”
刚才还安静地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餐厅瞬间热闹地议论起来,“安东爸爸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假的?怎么听上去那么奇怪?那个病,我听说都没听说过,我都不记得那个单词是什么。”
“‘性别认知障碍’,你听懂这个病是什么意思了吗?”
“他说安东是个女的,这也太假了吧,在更衣室里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他脱光了长什么样,这还能出错吗?听上去和拍电影一样!”
“他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今天在球场上吵成那样,要是去看病也该看看他为什么每天那么疯。”
“我怀疑那根本不是安东的爸爸,哪个当爸的能干出这种事?罗马人真是疯了,这么大张旗鼓地编排安东,他们图什么桑德罗我没有在说你的意思。”
眼看着桌上没剩多少的晚餐不再受欢迎,马尔蒂尼喊了一声安静,才让只顾着议论的队友们闭上嘴。
“安东有没有生病、平时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内洛外可能会有记者,现在不是适合接受采访的时候,就算被拦住问到这个问题,我想各位先生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回答对吧?”
队友们纷纷点头听进了队长的话,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媒体造谣过,现在看安东这个样子,只会觉得他太倒霉了一点。
大部分队友吃完饭就离开了,只剩安东最亲近的朋友们,默契地留在最后。内斯塔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那个所谓的‘安东爸爸’后面没再多说什么就下去了,那档节目一般有好几个前后出场的受访者,‘安东爸爸’有20分钟时间,分量不少。”
在一群人面色各异的沉默中,卡卡大概是最状况外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节目很扯吗?安东他爸爸这么多年就没出现过,突然冒出来肯定不干好事。”
这个道理大家都看得清楚,而且节目上爆出来的所谓证据很多都站不住脚,真假难辨的录音、没有打通的电话,但肯定会有不少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被节目组放出的噱头吸引,这样的谣言必须要立刻遏制。
马尔蒂尼扫视一圈,确定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之后,看向舍甫琴科,“你说安东去看过心理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再说假话已经没有意义了,舍甫琴科老实交代了几年前他们在安东家吃饭的时候,从邻居家小孩儿那里听到的传言,“说是自闭症,确实看过医生,但七八年前就已经治好了。”
皮尔洛插话,“‘自闭症’是那个小孩儿猜的,他也不确定是什么病,只说那几年安东身体不太好。自闭症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加图索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不是自闭症还能是什么?总不能真是电视里说的”
维埃里短促的一声笑打断加图索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别开玩笑了吉诺,你听说过那个词吗?”他拗口地把‘性别认知障碍’的学名念出来,“这个词别是他们新造的吧。”
“那能是什么”
“反正不是这个。”一直沉默的因扎吉开口了,几个知情人神情微动,舍甫琴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但你觉得安东是这个病吗?”因扎吉的声音不大,却隐约让人察觉到他不太平静的内心。舍甫琴科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撇开了头。
科斯塔库塔和马尔蒂尼对视一眼,已经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岔开话题,“好了,与其在这儿猜永远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不如想想安东之后会怎么办,他的经纪人能不能想办法辟谣,这可是个大工程。”
几个心思各异的人陆续离开,舍甫琴科和卡卡并肩走向停车场,他们隐约能听到内洛大门外记者热闹的声音了,舍甫琴科最终忍不住转向卡卡,“你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卡卡有些茫然地抬头,“安东就是安东,他又没变过,而且我觉得一个人的内心如何又不是用简单的性别就能定义的,不能因为安东心细就说他是个女生吧,他今天还笑话我的屁股,像个变态一样。”
说到这儿卡卡忍不住笑出来,又觉得有些丢人,谁让安东的嗓音那么大,整个内洛都能听见‘里卡多的屁股很翘’,被队友笑话了一下午,亏得安东能说出口!
舍甫琴科也笑了,但似乎还被疑惑困扰着,“他刚来米兰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放得开,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甚至不愿意和队友拥抱”
“他性格内向还是你告诉我的,而且有时候你汗出的太多了别人不愿意抱你很正常吧!”卡卡躲开舍甫琴科挥过来的拳头,“你得承认自己的问题舍瓦,我只能希望上帝保佑安东。”
舍甫琴科似乎被卡卡说服了,刚才还沉重的心轻松起来,开始思考其他难题,比如按照那个男人对性别认知的说法。‘安东和女生谈恋爱正常吗?还是说他曾经是女生现在已经变成男生了?如果安东喜欢男的,算不算同性恋?’
另一边,加图索已经说服自己安东没生过病,这一切都是罗马电视台污蔑安东的阴谋,“他们怎么能对安东这样?等到可以接受采访的时候,我一定把他们臭骂一顿!”
“好了,你上次和弗朗对喷之后扣的钱还不够多吗?”皮尔洛不咸不淡地阻止了义愤填膺的加图索。他同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几年前他撞破安东洗澡的时候,安东会脸红地骂人,还有他喜欢花的小爱好,还有他吓人的洁癖。
当然他不是说男人不会有这些毛病,皮尔洛在心里做出总结,他送给安东的那身护士服实在是太天才了,下回可以试试在安东的更衣室柜子里放两条毛毛虫,他一定会吓死。
内斯塔沉默地走在最边上,直到听见皮尔洛有点扭曲的轻微笑声才皱眉看过去,“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倒是你,这么入神在想什么?”
“我在想欧洲杯后安东在节目上穿过裙子。”
皮尔洛了然地用肩膀怼他,“那一身确实漂亮。”
“那又不是重点,”内斯塔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让皮尔洛忍不住怀疑自己思想太复杂了,“明天这件事肯定会被挖出来。不过他会画画,学绘画学设计的男生应该在这方面都有天赋吧。”
“又不是只有安东一个人穿了裙子,但是我懂你意思,谁让他穿上最合适呢?”
内斯塔再一次沉默了,仿佛在回忆着那条闪着光的露背裙子,又或者维埃里突兀的肌肉、托蒂可怕的丝袜,算了,想想都眼睛疼。
维埃里可不知道他的双料队友们正在编排他,目送并肩上楼的正副队长,他坐到一动不动的好友身边,“安东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喜欢男的,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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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扎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抬起脸,仿佛才听见维埃里说了什么,“好,我知道了。”
“所以你不去找他吗?他现在估计不太好过。”维埃里叹了口气,拍拍因扎吉。
“一会儿就去,你先回家吧波波,谢谢你。”
安东确实度过了难捱的几个小时,在关先生的节目结束半个小时后,他就和经纪人坐在了内洛的会议室里,面对着加利亚尼、米兰的新闻主管,还有代表教练团队旁听的塔索蒂。
加利亚尼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和负面新闻非常不满,在经纪人解释关先生过去不闻不问和突然出现要钱的情况时一直掉着脸,哪怕塔索蒂出言补充说所谓安东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在安东的生活里,他的表情也不好看。
“那个病是怎么一回事?‘性别认知障碍’,真是个新鲜事,我也算长见识了。这种病放到一个足球运动员身上意味着什么?居然还有心理医生的诊断证明,放到直播节目里。”
“那是个假的诊断证明,正规心理医生有严格的保密规定,按照职业规范,他们不能将病人的病情泄露出去,哪怕是父母也不行。”
“我们已经联系了诊断书上署名的诊所,他们确定签字的医生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解雇了,诊断书的日期也对不上,诊所为了维护名誉会起诉的。”
诊断证明书有问题,连带着后面的录音也没了证实的必要。加利亚尼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但新闻主管皮亚齐却不买账,“如果安东从来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为什么他的父亲要从这个角度进行攻击?”
经纪人冷淡了声音,“我不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解释,而且贸然问我的雇主到底身体有没有缺陷是很冒犯的事,我的雇主一向很健康,这是米兰内洛体检报告上的结论,难道皮亚齐先生喜欢被别人关心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吗?”
“这不是我在故意挑毛病。从逻辑上就说不通的辟谣不会让大众信服的。如果茱莉亚女士想要说服俱乐部一同公关,最重要的信息不应该隐瞒。”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硬至极,加利亚尼闭目养神仿佛没听见二人的争吵,塔索蒂一直在担忧地看着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安东。他终于抬头了,“选择性缄默症。”
又是一个专有名词,皮亚齐皱着眉头看过来,安东不耐烦地解释,“因为精神刺激而在需要交流的场合长久地拒绝说话。”
这不算说谎,曾经的安东确实得过这样的病,虽然只是性别认知障碍引起的并发症,还有另外几种心理疾病,说出来只会让人难堪。
“什么刺激?”
“因为父亲再婚不再来意大利探望他的刺激,”冯婷玉抢过了话头,语气几乎称得上是严厉了,“皮亚齐先生,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帮助我的委托人免受谣言的伤害,你现在的行为恕我直言也算是伤害的一种了。”
安东侧头,冯婷玉冲他安抚地笑了笑,他们进来之前只在电话里短暂地沟通过两句,只说了确实去看过心理医生,但安东没有说自己生过什么病,冯婷玉也没问。
“我没这个意思,抱歉,”皮亚齐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太妥当,收敛了身上的攻击性。
加利亚尼坐直了身子,这是俱乐部接受解释愿意参与公关的意思,他甚至和蔼地安抚了安东,“万幸你治好了病,不然俱乐部要损失天才边后卫了,这几年的奖杯可少不了你的功劳。”
但辟谣不是简单的俱乐部发声明就能起到效果,皮亚齐的意思是明天上午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到时候记者的疑问都有安东来解释就好。”
“我的委托人不上发布会,”冯婷玉拒绝了这个提议,让舆论漩涡中心的人独自出现在发布会上面对无数记者,和把一头羊扔到狼群里没区别,“一个官方访谈更合适,问题由我们设定,答案也提前准备好。”
“一个访谈恐怕远远达不到辟谣的目的吧。”
“重要的是俱乐部的态度,”冯婷玉进一步加码,“除了访谈,还有今天录制的训练vlog要尽快放出去,还有三天后的欧冠,安东必须上场。”
加利亚尼凉凉地提醒,“安东当然是米兰的球员。但比赛的人员安排是教练负责的,俱乐部可无权干涉。”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安东不要因为不应该的理由失去他原本会有的出场机会。”
“卡尔洛愿意给所有状态火热的小伙子机会。而且,你就不怕安东被极端球迷伤害到吗?”
“安东没做错什么,俱乐部雪藏他只会让别人误以为那些有关安东的谣言确实是真的。接下来几天的公关之后大部分人都应该清楚事实真相,这是我们要做到和能做到的。难道你们的意思是因为这点事,安东以后都没法上场了吗?”
安东头也不抬地听着他们讨价还价,仿佛他们议论的话题中心不是自己一样。塔索蒂在桌子下面默默地拍了拍安东的手,安东抖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回去。
除了俱乐部的表态,公关显然还有别的要做,“诊所起诉心理医生的事会由米兰的媒体爆料,新一方的加入能增加可信度。”
皮亚齐抓住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重点,“罗马的电视台放着不管吗?你们打算起诉侵害名誉?”
“当然要起诉,但不是我们起诉,也不是名誉权。”名人的名誉权贸然起诉很难获胜,冯婷玉不会在这上面自讨苦吃,“罗马的电视台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关先生想要骗钱的本意了,在他们意识到这次直播假料太多效果不达标之后。”
皮亚齐不觉得这是件容易达成的事,“他们追求的可不是消息的真实性,这个电视台是罗马俱乐部的喉舌,他们这些年爆的假料还少吗?只要米兰有麻烦,他们只会乐得拍手。”
“看样子我们达成共识了?这档节目针对的不只是安东,更是俱乐部,我的委托人可没办法应对这样的恶意,俱乐部的帮助很重要。”冯婷玉一句总结把始终不太情愿的皮亚齐架地下不来台,好在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罗马最大的对手并不是米兰。”
冯婷玉在过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罗马另一家拉齐奥的喉舌电视台,虽然他们也对安东的丑闻很感兴趣,但现在已经落后了。这时显然和对家电视台唱反调更吸引人,谁让关先生在节目上的表演漏洞太多,何况冯婷玉能提供更多关先生的独家信息。
这是个可操作的办法,加利亚尼点头了,接下来米兰的公关团队和安东的经纪人可以更详细地商议辟谣公关具体该怎么实施。
专业的任务安排不再需要其他几个人旁听,加利亚尼和蔼的冲安东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上楼来的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来找安东吗?他就在里面。”
安东仍然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被冯婷玉拉住叮嘱了几句话,塔索蒂一肚子的担忧没能说出来,只好问他今晚怎么办,“今天留在内洛吧,午休的宿舍晚上睡也没问题。”
安东点头,塔索蒂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胡思乱想,只要关注后天的比赛就行,你爸爸真的是”
门口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同样关心地看着他,安东走到他们身边,半天才犹豫地喊名字,“保罗”
马尔蒂尼看向安东眼底,“别为早就该消失的人生气难过,你知道你的家人都是谁。”
安东咬着嘴唇,胸膛起伏了一下,到嘴里变成了一声低哑的“嗯”。
科斯塔库塔见不得他没精打采的样子,“白天在训练场上发疯的劲头哪儿去了?睡一觉就什么事都过去了。”
“我知道了”
加利亚尼还没离开,安东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不想再多停留。他看着身前的正副队长,想要像往常一样伸手讨一个拥抱,胳膊抬到半空却又僵住,攥住拳头又要放下。
马尔蒂尼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拉进怀里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科斯塔库塔也是一样,安东被后背上的巴掌几乎拍了一个趔趄。
科斯塔库塔想到大概还没离开的因扎吉,难得好心地提醒一下,“皮波在楼下”但安东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过了20分钟因扎吉才找上来,听说安东今晚住在内洛毫不意外,却没有去宿舍,而是拿了一件厚外套下楼去了。
他果然在内洛尽头的小树林边找到了安东。11月夜晚的天气,长久站在室外哪怕穿了外套也会觉得冷。安东在树林边绕圈打电话,声音听上去很是激动。
安东正在和克拉拉通话,克拉拉在看到新闻后就曾经打电话过来,但直到现在安东才有时间找她。
安东还记得刚才冯婷玉和他说过的话,国内在终于查到关先生企业可能存在的经济问题后,她已经提交有关材料并且报警了,可惜关先生刚好出境,没能限制住。但在电视上露脸之后,他恐怕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逍遥自在四处乱跑。
虽然普通的经济问题没办法牵制住关先生太久,他很可能脱困找企业员工顶缸,但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不可能忽略他本人突然异常的财务状况,或许他们最后能发现关先生这么缺钱急用的真实原因,以至于在意识到不能从安东这里要到钱之后,能作出找上电视台爆料的蠢事。
“所以不要想那些,明天的访谈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过不用有心理压力,性别认知障碍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太陌生了,几乎没人见过这样的人,很多人甚至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甚至只要说一句你是男人就行,这种荒谬过头的消息,很多人其实本来就不会相信的。”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安东突然发现他打心底里抗拒说这句话,哪怕记忆像被浓雾遮挡一样看不清晰,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在还不是安东的时候有过怎样的过往了,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失去了所有亲人,所谓的父亲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只有这么一句话,咬咬牙就能说出去了。”克拉拉是现在最能理解安东的人了,她还在为安东那个该死的生物学父亲生气,却要控制住情绪先安抚住安东,“你也知道你必须说对吧。”
“我不知道,”安东咬牙切齿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大树,树干纹丝不动,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我又不是!我为什么要说,凭什么要说?”
“那你要怎么说,难道说你是女生吗?”
“当然也不是。”安东毫不犹豫地否认了,现在的他和曾经的自己差的太多太多,有时半夜梦到过往,醒来后他甚至觉得那是另一个人的生活。
克拉拉沉默了,安东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心底的怒火和难过在他继承过来的记忆里燃烧着,从关先生出现的那一天就开始燃烧,让安东始终脱离不出来。
他的脑袋颓然地抵到树上,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我为什么要给那个混账擦屁股?他又不是我爸,我爸不是这样的”
“安东。”
是因扎吉在叫他,安东抬头,没有灯的树林里,他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人影靠近。外套披到他身上,让凉透了的身上多了一点暖意。“怎么在外面站着,回去吧。”
克拉拉已经挂电话了,安东拉住因扎吉的手,“皮波。”
“怎么了?”
“你觉得我是谁?”
因扎吉不需要花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尤其他已经提前问过自己了,“你是安东。别害怕,每个认识你的人都会这么想的。”
“我没有害怕,”安东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没有很高兴,“你说得对,我是安东,5岁来到意大利,住在瓦雷泽的房子里,18岁开始踢足球。”
“如果要说到23岁的今天,恐怕我们得说半个晚上。”因扎吉开了个玩笑,抱住他。安东没接话,只是从敞开的外套蹭进去,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回去睡觉吧,还是说你饿了?”
“我不饿,你今晚会留在这里吗?”
“嗯。”因扎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安东显然还不想走,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在想什么?”
安东的回答让因扎吉收紧了胳膊。
“我在想妈妈。”还有爸爸,但安东的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还不如死人,而他的爸爸妈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早就只是安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有争议的一些地方:
首先,得性别认知障碍的不是现在的安东,这种事情曝光对他来说只是麻烦不是伤害,让他心里产生的纠结也不会是性别认知障碍带来的,一个突如其来的麻烦出现在生活中这种事是很可能发生的,我写这段情节没有深刻的意义,只是想让安东解决一个他身边一直存在的隐患,并且由此引申出来发生这件事之后的其他事件。我不认为一个可以多方证伪的消息会对事件本人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确实一直黑他的人会多一个造谣的说辞,但没有这个说辞也会被黑,说他是小姑娘的伤害可能还不如说他是小哑巴的伤害来的高。
其次,选择性缄默是本来就有的病,开篇就说过他十几岁休学的时候就是不和除了妈妈以外的人说话,现在有过往曝光,媒体随便采访几个安东的同学就能知道他曾经生过病,不是现在也早晚有人能扒出来。到时候还是会有人来问他,这样的消息肯定要提前和俱乐部通气,商量好应对的策略
骂经纪人不给力可以理解,因为她确实就是个普通的经纪人,在出现问题后尽量公关,经纪人的任务也包括挨骂。但实际上足球经纪人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假设这里换门德斯或者拉伊奥拉来,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把远在大陆、香港、新加坡的一个中国人企业查的底朝天,听上去更吓人。他们最多预防安东心理问题的暴露,但安东在事情发生之前是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生过病的,大经纪人可能会有主观能动性自己去查出来,但那样同样不尊重安东
不能接受这段剧情的读者朋友我也可以理解,抱歉影响到阅读体验了,但我会写完的,所以只能尽量预警吧
第343章 光头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晚饭时分被爆料出来的消息经过一夜的发酵,登上了意大利各个体育报纸的头版。
没有信息来源的小报只能重复一下昨晚的节目,给懵懂的读者再次科普一下“性别认知障碍”到底是什么个什么病。
米兰的报纸足够吸睛,才过去一个晚上,已经对节目中出示的种种心理医生证据进行了分析,并预告了即将登出采访心理医生所在诊所的第一手消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赚足了眼球。
罗马的另一家报纸则把安东父亲扒了个底朝天。像安东这种级别的球星,家庭关系早就被意大利媒体曝光地一干二净,意大利人都知道安东是单亲家庭长大的,这个突然出现在节目上的父亲,让不少看客心里都犯嘀咕。
报纸上的内容证实了他们的推测,这个所谓的爸爸一看就是球员发达之后跳出来吸血的亲戚,有人谴责他的不负责任;有人质疑他上节目的目的,感觉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不能当真;还有人批评安东吝啬,那么多钱给老爸一点怎么了?
报纸同样提及了证据的真假,却把主人公安东扔到一边,专注于攻击罗马电视台的不专业,这么多漏洞的咨询都能放到直播里播出来,真是和他们的俱乐部一样让人笑掉大牙。
罗马的喉舌报纸坚持认为安东确实生了病,他们似乎也能意识到关先生有关心理医生证据的不靠谱,于是又给出了新的爆料,放出了他们采访安东初高中同学的内容。
采访中初中同学说到安东很长时间在班上从来不说话,后来更是长时间休学,见不到人。高中同学则表示安东是插班生,同样不爱说话,没交到过朋友。
报纸认定这能够佐证安东的病情,但说服力不尽如人意。不说话听上去确实有些糟糕,但和性别认知有问题之间真的存在关系吗?
报纸上的消息五花八门,还有媒体开始拿出安东曾经在节目上的女装说事,但那是节目组的安排,又或者分析他这些年在球场内外的表现,天花乱坠地写了一通,最后却分析不出什么结果来。
安东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足球运动员,他没有任何性别认知障碍的症状,在队友口中、国家集训队录像带里,安东都是个活泼的皮小子,和走在大街上碰见招猫逗狗的小年轻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安东场下一点都不像别的20岁小伙子那样爱玩,但他有魅力也是和他聊过天的女孩公认的,他洁癖、龟毛、爱留长发、喜欢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但这什么都说明不了,长头发是意大利人的标配,安东不是第一个在球场上扎马尾的小伙子。
球场上安东的表现更是无可指摘,搞不懂新潮词汇的老顽固罗森内里只会笑话人,“你的意思是安东是个姑娘?天哪,连一个姑娘都踢不过,我看意甲这些球队都赶快解散吧!”
安东的新闻成了全意大利今早就咖啡的谈资,有的人觉得消息太假,没人会相信;有的人认为亲爸都出来说话了,安东身上肯定有问题。罗森内里担心安东会被禁赛,其他俱乐部的球迷则双手双脚赞成,所有人都知道少了安东,米兰的两翼齐飞铁定没戏了。
至于天天黑安东的极端球迷,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到米兰内洛门口抗议示威了,当年安东踢飞了点球他们就敢在南看台上举种族歧视的标语,现在自然不害怕被警察领走喝茶。
话题中心的安东不知道外面已经掀起血雨腥风,他还在睡觉,在内洛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懒觉,下楼就是食堂,何况他今天早上不用参加训练,可惜当因扎吉把冰凉的手放到他脖子上的时候,注定他没办法睡懒觉了。
“早上好亲爱的,该起床了。”因扎吉笑意盈盈地靠在床边,让安东恍惚觉得这是一个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的早上。
他打了个哈欠,埋到因扎吉身边,仿佛又要睡过去了,直到因扎吉想在叫他一次的时候,才听到安东闷闷的声音,“皮波?”
“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儿?昨天晚上我睡着之后,你没出去吗?”
内洛午休的房间都是单人单间,昨晚安东有点睡不着,但他也干不出在这里两个人挤一张床的事。因扎吉一直陪着他,说好等他睡着之后再回自己的房间。
安东从床铺间抬头,满脸疑惑,“为什么我现在感觉身上不舒服,好像被挤着没睡好,你有什么头绪吗?”
因扎吉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淡定地岔开话题,“好了亲爱的,我们该赶快洗漱下楼了。瞧你脸上”
他想说的是过了一晚上安东脸上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胡茬,却突然不知道要不要说。安东只觉得他不把话说完很奇怪,摸了摸脸颊,“我要不要留胡子试试看?”
“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因扎吉觉得这个想法很恐怖,“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留胡子,而且胡子不好打理,容易脏。”
“拜托,我会很认真洗干净的好吗?”
眼见安东认真了,因扎吉脑筋急转,“如果你是在想尝试也不是不行,我和你一起?”
安东皱起眉头,认真打量他,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你有胡茬的时候也很帅,比如现在。”
“是吗?”因扎吉不自觉地得意起来,然后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被他的甜言蜜语哄过去了,“我说的是胡子,不是胡茬。”
安东才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起身钻进卫生间,“哼哼,我会趁你睡觉的时候剃掉的。”
不管因扎吉多么不情愿,安东真的坚持早上没有刮胡子,走进内洛餐厅的时候还忍不住指腹蹭了蹭人中,扎手的触感很新鲜。
队友们看见他进来之后都悄悄收起摊开的报纸,然后被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吓了一跳,“你不是安东,你是谁?”
“对,我不是安东,我是舍瓦。”舍甫琴科一副没办法接受的样子,安东白了他一眼,看也没看桌旁放着他大头照的报纸,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开始大口吃早饭。
内斯塔指着自己的腮帮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况很糟糕吗?”
“不,我只是突然想尝试一下新造型,这张脸蛋还是太有欺骗性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变成一个硬汉。”安东自恋地摸脸,成功恶心坏了一桌子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昨天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他了,安东还像往常一样欠揍。
“不过为什么你们都不留胡子呢?只有吉诺,”安东看向老实吃饭的加图索,“我错了吉诺,我以前错的离谱,你这个胡子确实好看。”
加图索受宠若惊,正想和安东分享蓄须的经验,皮尔洛率先拆台,“没人留胡子的原因是贝卢斯科尼先生对球员的形象有要求。”
这个安东真没听说过,“吉诺不是我们的球员吗?”
“吉诺的外貌和我们相比存在缺陷,所以需要用胡子遮挡一下。”卡卡大剌剌地说,完全忽略了他亲爱的吉诺哥哥糟糕的脸色和扬起的巴掌。
队友轮番上阵最终也没能说服安东,但他的留胡子计划很快就夭折了,加利亚尼坚决不同意他以这副尊容出现在访谈镜头前,他被迫剃掉了存活还不到12个小时的胡茬,看来皮尔洛说的形象管理要求是真的。
访谈的问题和答案都已经拟好,安东只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冯婷玉在镜头外监督会不会出现额外的过分问题,尽管昨晚她和米兰的公关团队就已经达成合作。
安东出现在镜头里,和往日一样的精神焕发。开场简单的寒暄后,主持人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昨天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不是他的父亲,怎么看待他父亲说的那些话?
安东脸上带着一丝被亲生父亲造谣的不可置信和难过,迟疑地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在父母离婚后被父亲抛弃的可怜故事,“在12岁之前,我每年还能见到他几天,等他再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么多年我一直觉着他大概已经忘记我这个儿子了。”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电视节目上那么说你,你知道原因吗?”
“我不知道,”安东沉痛地摇摇头,“在他突然消失的时候,我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来看我,刚好那时我升上初中,熟悉的小伙伴都离开米兰了,我又没有主动交朋友,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愿意说话。”
“学校建议我休学,妈妈很发愁,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还会和她说话。她知道我是因为爸爸消失了在难过,所以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总是骗我说爸爸希望我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后来我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妈妈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安东停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看来大概只有这件事是他在,哈,关心我。”
“所以你真的去看过心理医生?”
安东很轻松地承认了,“对,我记得心理医生是个很漂亮的阿姨,她和我说了很久的话,后来我看她一直没有回应太尴尬了,所以开口搭话了。然后她就写了诊断书,和昨天电视台上的那个格式一样。”
主持人有些迫切地前倾了身子,“所以你生病了吗?”
“没有,医生说我不说话只是不愿意说,也不喜欢学校,家人多陪伴就会好。”安东似乎也被自己曾经的不懂事逗笑了,“我妈妈也没了办法,由着我在家玩了两年,然后才回归校园。”
“所以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安东笑了,“我这不是正在说话吗?俱乐部经常会体检,我现在非常健康,壮的像头牛。”
听上去这只是个不爱学习的小孩儿在青春期和家长斗智斗勇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有个好结局,虽然安东上学时学习不好,但论踢球没多少人成绩能比得上他了。
主持人感慨了两句,问到另一个关键问题,“你说你的诊断书和电视里出现的那个一样?”
“只是格式一样,上面写的内容我没见过,而且我记得心理医生开具的诊断书是需要保密的,我也不懂我爸爸他是从哪儿拿出来的那个东西。”安东看上去无奈极了,难过地沉默了半天,“老实说,那个诊断书上的病症,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主持人好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安东这才连连点头,“意思是一个人其实是男人,但他人为自己是女人?但我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他看向镜头,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男的。”下一秒他就因为这个滑稽的场面破功了,“我这样说就可以了吧,不然还能怎么证明?要我脱裤子吗?”
主持人连忙制止已经站起来打算解腰带的人,安东颇为遗憾地坐回去,转脸又认真起来。
“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我其实没必要回应什么。但我知道心理疾病对生病的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用这样严肃的病症来造谣污蔑是很过分的事,希望这场闹剧没有对真正的患者造成伤害。”
访谈很快就结束了,毕竟他们需要的只是安东的表态,外界现在的疑惑肯定比问出来的多得多,但是在安东明确给出回应的情况下,很多问题又没了问出口的意义。
安东接过冯婷玉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整个访谈过程中始终挺直的肩膀垮下去,方才他在镜头前说的内容和情绪变化有不少表演成分,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自然。
访谈结束就没安东什么事了,俱乐部的新闻网站下午就放出了视频,许多一开始就不太相信昨晚谣言的球迷坚定了立场。
和一个从来没有任何迹象的可能病症相比,安东讲的故事要真实太多,许多曾经不喜欢上学的人都能轻松理解安东当时的处境,而且这甚至可以和罗马报纸对他同学的采访内容对上,哪怕这些采访最开始是想证明安东确实有认知障碍。
与此同时寻访心理诊所的媒体也有了消息,他们当然选择起诉,包括开具虚假证明的医生、带着证明上节目的关先生,还有直播展示证据的电视台。
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昨天那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毫无根据,安东那边却没有不利于他的消息。罗马电视台这时选择了沉默,媒体从来不会为自己报道的假消息辟谣。
怀揣恶意相信谣言的人还没有改变看法,而在广大没有偏向的吃瓜群众眼里,这件事已经从一个大新闻变成了一场大戏,早上的猜测不再重要,他们期待接下来安东的父亲会怎么回应。
内洛门口的记者散去了大半,今晚他们又没有堵到安东,只有马尔蒂尼摇下车窗,听到问他关于安东生病这件事是真是假的看法。
“你觉得呢?”米兰队长眉间露出一丝对这种愚蠢问题的厌烦,看上去像被骚扰的大猫,“这就像说你家里养的小狗实际上是猪一样可笑。”
安东躲在因扎吉车子的后座顺利出了内洛,他终于能回家见到Tibo,明明他们上次分开不过是昨天,却仿佛隔了好久好久。
路上因扎吉提到安东今天的访谈,“脱裤子的那一段”
安东不自在地动了动,“那一段怎么了?”
“动作有点大得夸张了。”
“怎么就夸张了?我那是,”安东说到一半卡壳了,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个确实有点别扭。”
因扎吉侧头,好笑地看着安东的耳朵越来越红,“你不用改变什么,和往常一样就好了,当众想脱裤子这件事放在弗朗身上看着比较正常。”他说的是托蒂在一个隐藏摄像头的综艺节目上差点把持不住和女主持人滚床单的事。
安东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他从今早突然兴起,打算放弃曾经一直坚持的生活方式,学习一下其他风格的行为,结果在尝试后他才意识到糙汉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Tibo见到他们只短暂地高兴了一秒,然后就气愤地叫着停不下来,安东主动承认错误,哄了它好半天。
因扎吉由着他们两个玩,自己到厨房去做狗饭,这居然是他现在做的最顺手的食物。快结束的时候Tibo甩着尾巴走过来,因扎吉扫了一眼身后,却没看到安东,“你妈妈呢?”
Tibo直着脖子驴叫两声,嫌弃他的蠢问题,它只是一条狗,该怎么回答?因扎吉放下已经摆好盘的狗饭上楼去了,留下Tibo气愤地盯着放在洗手台边的食盆,邪恶的眼珠转来转去,一看就没想干好事。
因扎吉是在卫生间找到安东的,安东手里拿着电推子,正对着镜子欲哭无泪,头顶正中央露出青色的头皮,洗手池里掉了一把刚刚被剃掉的头发。
“上帝,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安东连忙抬手想挡住头顶,“你先出去!我还没干完!”
“我已经看见了,而且你一个人不方便,”因扎吉很震惊,又隐约猜到了安东到底在想什么,他强忍住笑,毕竟安东现在的样子实在滑稽,“告诉我,你是真的只想尝试一下新发型,而不是又在学别人改变行事作风。”
“当然就是想剃光头!我长这么大还没剃过!”安东恼羞成怒地嚷嚷起来,看到镜子里的‘日本武士’,瞬间又颓下去,“这样也太丑了我的天啊。”
“全剃掉就不丑了。”因扎吉接过电推子,非常顺手地给他剃了一个光头。安东看着镜子里自己圆乎乎的脑袋,浓密的眉毛出现在光头下面实在突兀,他看起来太奇怪了。
“怎么办,我后悔了。”安东苦着脸从镜子前移开视线,老实说他现在看上去五官仍然帅气,但少了头发确实需要让人适应一下。
“仍然很帅气。”因扎吉眼都不眨地夸出来,有细密毛茬的脑袋手感很好,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又一把,“看得我也想剪头发了。”
他说着,打开电推子举到头顶,安东连忙一把抢过,把他的胳膊牢牢抱在身体两侧,“不行!你不能剃!”
“为什么?”
“我剃了头发不好看,只要不照镜子就看不到,但要是你剃了我每天都能看到,那也太恐怖了。”
因扎吉终于憋不住彻底笑开了,乱晃的脑袋一不小心和安东磕到一起,两个人同时痛地唉哟一声。
“所以你以后要一直光头吗?”
“不要,圣诞节前我的头发能长出来吧,我可不想到时候还是个鸭蛋。”
因扎吉又问,“那胡子呢,还想不想留?”
安东一本正经,“我觉得贝卢斯科尼先生说得注意形象很有道理。”
虽然安东彻底老实了,但这个光头看上去实在喜感,因扎吉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哪怕安东气得要命,剥夺他今晚上床睡觉的权利。
笑声在楼下穿来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时戛然而止,“Tibo又干嘛了?”
厨房里打翻在地的狗食盆说明了一切,他们下楼的时候Tibo已经把地上的汤汤水水吃了一大半了,听见主人过来的时候还得意地摇起尾巴,然后看到光头的时候吓得嗷嗷直叫。
安东气死了,指着赶走Tibo收拾残骸的因扎吉,“你们两个一起睡吧!”
第344章 横幅
第二天,舆论继续发酵,在大家都以为罗马报纸会发出新的证据和安东打擂台的时候,它却意外地销声匿迹了,官网上前一天节目直播的视频也撤了下去。
这个行为反而让吃瓜群众再次无端揣测起来,没多少人相信电视台是因为不想发布假消息才撤了视频,喜欢揣测的人反而认为这是前主席给米兰留下的神通广大的公关团体开始发力,强迫视频下架。
电视台的视频确实是不情不愿删除的,但并不是因为米兰的公关,而是因为关先生被限制出境了,他的企业税务存在问题,在中国已经被立案调查。
当失踪好一段时间的关先生出现在意大利的电视节目上,在多方的努力下,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大使馆向意大利方面提出交涉,尽管此时中国和意大利之间还没有正式的引渡条约,他们还是可以提出遣返要求。
意大利方面没有拒绝的道理,电视台内部得知了关先生的真实情况,但他们只是选择下架电视节目避免麻烦,并没有配合提供关先生在罗马落脚的情况。
这不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配合中国大使馆,遣返要求没有强制效力,他们当然可以不听。但电视台实际上也失去了关先生的消息,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最开始关先生找上来时,落魄的外表、说不明白的意大利语和贪婪的嘴脸让他们以为关先生不过是一个想借着儿子的消息捞一笔钱的蠢人,聪明人谁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到手的热点不要白不要,电视台对遥远东方国家的商人身份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深入背调就买下了这条新闻,他们也曾怀疑过证据的真实性,但关先生表示后续还会有更劲爆的内容,他们没多问就相信了。
电视台自认为能够控制这个无能的中年男人,不少工作人员都私底下笑话过他上不得台面,每次到电视台只关心钱什么时候能到手里,排练过许多次的节目还会紧张。
节目最后果然出了岔子,电话没打通,但那不是太大的问题。电视台打完第二笔钱就把他打发走了,料想着语言不通的关先生不会乱跑。
等到电视台应付完一整天的新闻,准备联系关先生做第二次爆料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连夜离开酒店不知所踪。
随后收到大使馆的遣返要求,让他们终于意识到中国商人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可惜这时候再找不到人了,就连关先生留下的护照号码都是假的。
遣返的要求没有公开,公众舆论上安东仍然是唯一的话题中心,不相信他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欧冠比赛他上场的话,恐怕处境不会太好。
记者重新回到内洛门口,这天上午他们终于等到了安东的车,堵住路要求采访的时候,独自一人过来的安东主动摇下车窗,记者们一窝蜂的围上去,看到他之后却都傻眼了。
“早上好先生们。”
还是安东先打了招呼,他们才反应过来,话筒立刻一窝蜂地伸到窗口,原先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关心的是,“安东,你之前留长头发是因为心里认为自己是女人,现在为了避嫌才剃掉的吗?”
“我要是一直留着长头发,你们是不是会认为我没剃掉头发说明我心里还认为自己是个女人?”安东嘲讽了一句,“我剃头发是因为我想,半个月前我就打算剃头发了,我不能剔吗?还是说我要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
记者一击不成还想再问,“你昨天的访谈内容和你父亲的说法有很大出入,但一个父亲怎么会在电视上污蔑自己的儿子呢?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好问题,我也想问问我亲爱的爸爸,但我没他的联系方式,我知道你们比我厉害得多,谁有他的电话号码记得给我发一下。”安东不耐烦地扯了一个假笑,“我已经回答问题了,训练马上开始了先生们,麻烦让一下吧!”
记者喋喋不休的追问湮没在喇叭的噪音里,安东终于从人群中挤进内洛。他确实没有关先生的电话号码,因为他打过来的都是陌生的新号,安东只能一个个拉黑。那天晚上如果没有因扎吉抢先一步拨过来的电话,关先生或许就能打通了。
不过关先生现在不见了,安东反倒希望他能出现,然后他就可以扭送遣返一条龙,让关先生这个隐患带着原身生病的故事永远消失。
抛开这些烦心事,安东的光头刚进内洛就吸引了路过每个人的目光。整天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经常染得像鹦鹉一样的小伙子,脑袋突然变成了反光的灯泡。
挡住额头只看五官的话,安东的帅气分毫未减,但那个圆滚滚的脑壳、薄薄盖在头顶的一层青皮、还有发际线正中间突出向下的小尖,实在太显眼了,让人看着就手痒痒。
球队的大佬们还以为他是这两天受了刺激,安东走进更衣室之前被塔索蒂拦住,教练先生们看见他的样子直觉眼睛疼,“我知道你这几天压力很大,需要一点发泄的方式,但没必要剃头发吧。”
“可是我就是想制造一个光头,或者先生你觉得我去剃谁的头发?”
安切洛蒂差点说出卡卡的名字,那个臭小子兴奋起来连他都不放过,知不知道40多岁的人每一根头发都很宝贵?“你别打岔,谁的头发都不能剃,制造光头干什么?”
塔索蒂也批评了两句,但他的手一直没从安东的脑袋上拿下来过。这个小子现在还有心情耍宝,让他们放心不少。
除了吐槽发型,正事也要说,“后天的比赛你能上场吗?”安切洛蒂严肃了神色,“到时候虽然是圣西罗的主场,但气氛对你恐怕不会太友好。”
“你是说会有人举骂我的标语吗?”安东没放在心上,南看台上有一小撮人不分场合地骂他,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权当狗叫,“骂吧,我就喜欢他们每次在我表现好的时候想要叫好还得忍住的难受样子。”
更衣室里的队友们更是被他的形象吓了一跳,内斯塔一下就有了不好的猜想,“你的头发呢?有人找你麻烦了?”
“谁能找我的麻烦?我自己剃了而已,换个新发型。”安东摆着头照镜子,一晚上过去,他已经看顺眼了,而且其他人看见他的反应很有趣,“我不能剃吗?”
“没人说你不能剃,就是不好看而已。”皮尔洛皱着眉打量他,“我觉得你不着急留胡子剃头发,什么时候先把长在身上的打底脱了再说。”
“这和打底有什么关系?”安东习惯性地甩了甩头,没头发之后这个动作做起来很傻,“你真是一点审美都没有,有的是人觉得好看。”
“谁?”
“皮波啊。”
内斯塔和皮尔洛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皮尔洛瞥了一眼门口姗姗来迟的因扎吉,“算了,我说话难听我不说了。”
安东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和齐达内罗纳尔多亨利他们比起来好多了吧。你不懂,只有真正对自己颜值有信心的人才敢剃光头,万年不变的发型多没意思。”
“保罗的发型也万年不变,你是说他长得不好看吗?”
马尔蒂尼被皮尔洛突然抬高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他也觉得更衣室这颗卤蛋看得实在碍眼,“你什么意思?”
科斯塔库塔早就一边骂着难看一边上手了,安东艰难地脱身出来,“觉得难看就不许摸!我说的是实话,舍瓦就经常换发型,每种都挺好看的。”
“什么?”舍甫琴科茫然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板寸,“但是我和你的发型不一样啊。”
“干嘛呀安德烈,能不能不要拆台?”安东气哼哼地拍他,舍甫琴科没有还手,只是狼狈地躲开,“不要老动手打人,你什么毛病?”
大概只有卡卡真情实感地喜欢安东的新发型,无论是更衣室还是训练中,他会故意多经过安东身边几次,上手摸两把过过瘾,围在一起听教练讲话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他就站到安东旁边,再一眨眼,两只手都虔诚地放在安东头上,仿佛已经长在上面。
“别摸了,”安东感觉头皮都要被摸薄两厘米,但卡卡总会睁着纯真的大眼睛,真情实感地夸奖,“你这个发型真的好看!”
哪儿有什么发型呢?但安东听见这话不自觉就让步了,一天下来回到家,他的脑袋还时不时产生被抚摸的幻觉,晚上梦见一条萨摩耶扒着他的脑袋舔个不停,安东直接被吓醒了。
“怎么了?”
因扎吉被吵醒,伸手过来安抚他,揉揉脖子拍拍脸,安东嘟囔着没事,很快又睡了过去,因扎吉迷迷糊糊地继续向上摸,却没有摸到安东头发熟悉柔软的质感。对了,他剃了光头!
现在轮到因扎吉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和沙尔克04的第二场比赛按时在圣西罗上演。安东直到踏上球场,才真正体会到安切洛蒂之前说的气氛对他不太友好是什么意思。
主场赛前一向有念出场名单的习惯,dj念出背号,观众跟上喊名字,越受欢迎的球员,呐喊声越整齐响亮。
安东刚出道的时候没人认识他,但青训的身份让不少死忠罗森内里愿意给他助威。这些年下来,随着他的表现越来越好,呐喊声越来越高,已经逐渐变成圣西罗最受欢迎的那一批球员,哪怕在他欧冠决赛踢丢点球之后,还有不少人愿意给他加油。
但今天,安东没有在25号之后听见他的名字,只有看台一角骤然爆发的嘘声,吸引了全场视线。然后才是乱七八糟的声音,试图把嘘声盖过去。
极端球迷还拉起了横幅,“哑巴不属于这里,滚回家穿裙子去”,‘哑巴’这个词还贴心地换成阴性,裙子更是点明了辱骂他的性别。
安东盯着那条横幅发呆,还是内斯塔把他拉走,“别理他们,那群疯子什么时候不骂人了才稀奇。”
“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熟悉,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不喜欢我的同学也叫我哑巴,”安东耸耸肩,感动地看向内斯塔,“这个条幅对我的杀伤力感觉不如拉齐奥球迷送给你的。”
内斯塔的担忧一秒消散,心疼安东的人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快滚吧,他们打不到你我可打得到。”
安东的新闻同样传到了欧洲其他国家,沙尔克04的球员在上场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他,让安东很无奈。看着远处球门位置已经恢复健康的一门罗斯特,安东突然有点想念诺伊尔的白眼,可惜三门因为梯队比赛不会跟队到国外远征客场。
比赛开始后,安东第一次拿球,就听到了不输客场的嘘声,虽然他能勉强判断出嘘声大多还是从拉横幅的人那里传过来的,只是少了其他球迷的喝彩所以显得格外突兀,安东还是有些泄气。甚至在一次持球向前的时候被断了,还是马尔蒂尼的补防避免他犯下大错。
球迷的嘘声更大了一点,就连和安东对位的球员似乎都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在下一次拼抢上对抗的时候,安东明显感觉到科比亚什维利收敛了手上的动作,仿佛在让他一样。
这是莫大的羞辱,安东的怒火在漫天的嘘声中窜出三尺高。他狠狠地用肩膀把人撞翻在地,抢到球没有回传或者找队友,而是直接踢到被他撞倒的人身上,皮球弹飞出边线。
“这是在干什么?”裁判吹哨赶来,安东冷冷地站着不说话,漫不经心地曲着手臂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沙尔克的边锋可怜巴巴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不想冒犯他,他居然就生气了。”
“冒犯”是放在球场上非常滑稽的词,但配合安东身上的丑闻,裁判一下子猜到了科比亚什维利是什么意思,安东听见这话更是气笑了,“我只是不小心的,但你什么意思?不想踢比赛就滚下去,小心下次踢到你身上的就不是球了!”
“好了!”裁判连忙一声哨响,把两人都震慑住,安东被赶来的内斯塔拉走,马尔蒂尼听着裁判的警告声,“让你的球员老实点,我还在这儿就威胁人?”
沙尔克04也没落到好处,老实说安东这么明显的恶意犯规要吃牌的,但裁判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要求科比亚什维利专心赛场。
回到比赛中,安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防守仍然在线,在整个后半场积极地来回跑动着,随着赛季的深入,安东在三中卫中的发挥越来越熟练,只要他在场上,哪怕是四名后卫的阵容,他的防守范围也扩大了许多,如果对手前锋实力不够,经常会被他压得连禁区都进不来。
沙尔克04现在也面临这样的困境,他们没办法突破,安东总是能把最后方的球传到前场去,球权速度飞快转换,他们没时间好好思考该如何破局。
只是安东也不好过,他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但后卫少有高光时刻,台上的嘘声始终若隐若现地飘在耳边,实在让人不爽。
直到第40分钟,沙尔克率先打破了场上僵局,他们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米兰定位球防守的漏洞,在一次角球被内斯塔解围之后,林肯在右侧禁区外的抽射撞在舍甫琴科的腿上弹进大门。
嘘声漫天,方才沉默的球迷们纷纷开始嘲讽对手,可怜的舍甫琴科也躺枪。
安东摸了一把出汗的光头,老实说没有头发之后脑袋确实舒服了不少,不过这种天气一阵风刮过来可真冷啊。
沙尔克球员庆祝的热情还没散去,安东在不到一分钟后在边路完成了一穿三,科比亚什维利现在知道要上手了,却连安东快速启动后的衣角都没抓住。
最后是鲍尔森在禁区外强行从身后放倒了无人可当的安东,米兰获得任意球。
这个球距离球门很远,直接射门要求很高,皮尔洛叫住安东,“你今天脚感怎么样?我一会儿传给你,能进球吗?”
“我又不是前锋?我上次进球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这么相信我?”安东以为他找错人了,但皮尔洛只是说,“那群人嘘你的声音太吵了,实在让人心烦,你想想办法。”
“好吧,”安东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他不打算打配合,“让我来罚。”
皮尔洛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自觉地让出位置。
安东把球放到罚球点,这里到门线的距离有接近30米,靠近右侧门柱,仍然在球门范围内。人墙已经在禁区里站好,从安东的视角几乎看不到守门员的位置。
他看到了队友,舍甫琴科和因扎吉都蓄势待发,但安东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似乎没有那么强烈的进球欲望?反而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他这个罚球人身上。
哨响之后,喧闹声安静了不少,还剩下突兀的嘘声不知疲倦地响着,安东看了一眼球门后看台边缘已经耷拉了一半的横幅,抿了抿嘴。
他在离罚球点比较远的地方开始斜向助跑,速度并不快,靠近皮球的时候他突然加大步伐,左脚跨到皮球后,右腿抡圆发力,内侧脚背重重抽在皮球下端。
皮球飞出的并不算高,惊险地擦过起跳人墙的头顶,安东似乎踢了一个斜线,皮球靠近小禁区的时候已经从右门柱附近来到中间,罗斯特看清皮球的位置心里有了数。
可就在他准备起跳的时候,皮球却突然在空中拐弯,直直落回右边,罗斯特站位太正,尽管舒展全身奋力勾球,却还是差了一截,皮球几乎是擦着右边门柱砸进球网。这脚远距离直接任意球帮助米兰在落后不到一分钟就追平了比分。
安东站在人后看见球网的晃动,伴随着不甚洪亮的欢呼声,他飞奔向前来到南看台下,摄影师仍然没有习惯25号的光头,半天才追上在场边站定的人。
在队友的咸猪手拍上他的脑壳时,安东直挺挺地站着,视线一寸寸扫过看台上或惊讶或狂喜或踌躇的脸,在听到越来越多叫他名字的声音后,终于扬起一抹笑,头侧向看台,抬手放到耳后比划成一个喇叭。
南看台伴随着他的动作彻底沸腾,重新响起的欢呼声比刚才大多了,似乎要把圣西罗震塌,那条横幅可怜巴巴地耷拉着,大半被踩在脚下也没人发现,嘘声隐没在欢呼声中,再也听不见了。
第345章 结束
安东在镜头面前成功装了一把大的,米兰电视台的主持人已经被这脚无解的任意球震惊地只能尖叫了,其他哪怕刚才议论了他的解说员,也不得不承认米兰后卫已经用脚法征服了他们所有人。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不是说从来进不了球?”队友们贴心地等他摆了半天pose之后才搂着他抱成一团。
安东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很好,也不计较他们看不起自己了。“这种时候能进不就好了吗?”
脑袋被揉来搡去,整得安东晕头转向,直到四散着回中圈开球,卡卡还远远地伸手过来要摸一把,安东打开他的手,“摸一下就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我可一直数着呢!”
“不要那么小气嘛!”卡卡不情不愿地还想尝试,被身后的舍甫琴科撞得一趔趄,他还来不及抗议,舍甫琴科只扔下一句“里奇,你可真无聊”就昂着头跑远了。
“他吃错药了吧!”卡卡不满意地向安东抱怨。
“你惹他了?”安东也搞不清楚,刚刚队友们聚在一起庆祝的时候,舍甫琴科似乎也有点心不在焉,视线总是飘忽地盯着别的地方,从来没和他对上过。
追评比分后没一会儿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虽然没有领先,但米兰更衣室的气氛很不错,大家都对下半场充满信心。
就连安切洛蒂也惊叹于那脚电梯球,拉着安东夸了半天,最后还说要安东回去到训练场上表演一下,成功让得意扬扬的小伙子拉下脸,坏心眼的教练满意地把他赶走了。
安东一屁股坐到舍甫琴科旁边,原本还懒懒靠着衣柜发呆的乌克兰人坐直了一点,安东没错过他的小动作,“你怎么了安德烈,我惹你了?”
“没有啊。”舍甫琴科语气带着惊讶,眼神却还是四处乱飘。
“那是怎么了?”安东突然语气黯然,“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个谣言吗?”
舍甫琴科连忙看向安东,一口否认,诚恳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发誓一样,“怎么可能?有脑子的谁会信那个!”
“确实,没脑子的才信。”安东刚才的可怜巴巴果然是装出来的,他又气势汹汹了,“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在安东不错眼的注视下,舍甫琴科张口结舌。
他知道安东没有变过,自己不该区别对待他,但是这几天总是能想到安东刚进一线队那年青涩容易害羞的模样,拒绝和其他人过度亲密的接触,他却不信邪,见面、训练、进球的时候,都要顶着安东一脸的不情愿抱一抱他。
虽然这么做的不只他一个人,大家显然都很喜欢看见安东不太乐意又不能拒绝的小表情,几年之后,安东和队友之间的小小隔阂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有时候他疯起来甚至谁都招架不住。
舍甫琴科几乎忘记了那些往事,但在听到那个谣言后,记忆却又突然窜进他的脑海里,怎么都甩不掉。
安东还在盯着他,在等一个答案。‘现在才觉得不自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舍甫琴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想了一个借口出来,“我只是,看见你的脑袋有点我意思是你这个新发型”
从他吞吞吐吐地解释中,安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你觉得我变丑了?”
“嘿,我没这么说!”舍甫琴科连连摆手,安东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也能听出来什么意思,你完蛋了舍甫琴科,下半场你别想要我给你传球!”
因扎吉眼看着安东和舍甫琴科打闹了一通,不顾舍甫琴科的挽留跑回自己身边。他收走停留在舍甫琴科身上的视线,美滋滋地摸了摸已经看顺眼了的光头,“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安东解开了手腕上的绑带,夹层里掉出一缕绳子系着的头发,没有被汗打湿,只是一向不喜欢戴东西的手腕捂的有点难受,“看样子之后可以一直这么绑着了。”
这是他分一缕头发出来的比赛玄学,在一时兴起剃了光头之后,安东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玄学不顶用了。但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运动员,没了玄学傍身,光是想到要上场他心里都不踏实。
留一缕剪下来的头发带在护腕里还是因扎吉想到的方法,毕竟喜欢带护腕的是他,安东一向觉得护腕不太舒服,但为了自己的玄学,还是屈服了。
趁着安东擦手腕,因扎吉把这缕头发捏在手里拨弄着,原本应当是全黑色的直发里混了一半褐色的微卷发,是因扎吉因为好玩剪了自己的一小缕头发放在一起的,在他打算这么干的时候,安东奇怪地皱眉了半天,好在最终没有反对。
“看样子这个玄学确实有用,我是不是也可以绑一缕头发出来?或者剪一点带在身上?”
安东把头发从他手里拿走,小心翼翼地卷在护腕里重新戴回手上,“别看我,我现在可没头发可以剪了。”
下半场安东接球之后的待遇好多了,虽然欢呼声和以前相比不算太大,但至少不像上半场时候的震天嘘声那样吓人。
虽然安东嘴上说了狠话,但在场上该传球的时候还是要传,只是机会被浪费的时候,安东抱怨地格外大声、舍甫琴科一点不敢还嘴罢了。
好在米兰最终又进了两个球,3-1赢下比赛,卡卡梅开二度,一次接到舍甫琴科的传球,一次是因扎吉做了球,舍甫琴科射门被扑出来,卡卡跟上补射得分。
在赛后发布会上被问到为什么状态这么好的时候,全场最佳卡卡只表示感谢安东对他的帮助,至于是什么帮助则只字未提,让媒体摸不着头脑。
更衣室里看发布会的安东要被卡卡意犹未尽搓手的表情气笑了,“这个臭小子”
安布罗西尼站在后面,生怕大家听不懂,“我来翻译一下,里奇主要想感谢地其实不是安东,是安东的脑袋。”他一边说着,手自然地放到坐着的安东头上。
‘似乎这几天里奇确实很爱摸安东的脑袋?’大家恍然大悟,安东的脑袋再一次惨遭毒手,“让我也梅开二度吧安东!”
“你们就是想摸而已,找什么借口!”安东苦哈哈地躲来躲去,却总是慢半拍,“波波!你进那么多球干什么舍甫琴科!你不是觉得难看吗?快把手拿开!”
虽然想通了不别扭了,但没能进球又痛失名字的舍甫琴科先生仍然没能取得安东的原谅,手被啪啪拍得通红。
比赛的热度永远比场外的八卦要高,一场欧冠胜利过后,球迷们大多只记得安东惊艳的任意球,还有进球后他面对球迷帅气的庆祝动作,至于开场时南看台上的横幅,得到的批评声居多。
不少退役的名宿在评论的时候都夸奖了这粒进球,不同于以往只点评球技,这次他们连带着夸了安东好几句。
第一个在媒体上评论的居然是罗伯特巴乔,“很高兴安东没有受到场外因素的影响,他是名副其实的天才,他能一直奔跑在球场上,对球迷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这着实让安东受宠若惊,罗伯特巴乔不可能是被公关出来夸他的,所以这样的表扬更加珍贵。他给手机里存着名字却几乎从没联系过的号码发了感谢地短信过去,想当初还是巴乔主动找上他的。
巴乔很快回复,短信的内容让安东仿佛能看到他哈哈大笑的模样,“如果你真的感谢我,下次媒体问你在足坛的偶像是谁,记得说我的名字。”
除了巴乔,米兰名宿们更不吝夸奖,就连巴雷西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有巴萨主教练、米兰的黑天鹅里杰卡尔德,在采访被问到的时候也说了好话,哪怕之前在欧冠中安东和他相遇的时候踢巴萨状态火热非常难对付。
这些名宿不是第一次夸他,但现在站出来显然是为了给他撑腰,安东感动坏了,难免对惹出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多了几分痛恨。
关先生仿佛彻底消失了,但安东知道以他缺钱的程度,不可能就这么结束,肯定还躲在某个角落,随时准备跳出来再给他一次迎头重击。
他猜的没错,关先生确实着急,在欧冠结束的周末,他就电话联系了经纪人,希望和安东再见一面。
“他真不知道自己会被遣返吗?”安东当然愿意和关先生见面,他已经等不及把这个不配当父亲的人送走,但关先生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狡猾,安东不知道他主动找自己是自投罗网还是请君入瓮。
不管怎么想,面是肯定要见的,关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罗马跑到了米兰,经过几次拉扯,他们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一个生意不怎么样的餐厅包厢,只不过关先生不知道的是这家餐厅的是科斯塔库塔和塔索蒂一起开着玩的,吃的不怎么样,但足够可靠。
见面时间放在了周末米兰和莱切的比赛之后,安东能明显感觉到看台上抵制他的极端球迷在变少,尤其米兰又一次赢下比赛。安东知道,只要能一直赢下去,大部分球迷都会对他无限宽容,但一旦有了重大失误、输掉重要的比赛,哪怕看上去理性好说话的球迷,也会毫不犹豫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关先生这次迟到了,他乔装打扮了一番,走进包厢的时候还在左顾右盼,显然精神高度紧张。帽子和口罩下面是一张比之前状态还要差的多的脸,黑眼圈很重,头发犯油,如果上次见面他还可以说是落魄,这次就该用邋遢来形容了,甚至有点病态。安东脑海中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东东,最近比赛踢得怎么样?”关先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一开口居然还要和安东寒暄,安东看得恶心,冷笑着撇开眼,“我很忙,你找我什么事?”
他故意表现得非常不耐烦,关先生似乎放心了一点,不再多废话,直接提出了要钱。
“我之前给的不少了吧,你这么快就花完了?还有罗马电视台那边,怎么,他们没给你钱吗?”
面对安东的嘲讽,关先生脸上露出一丝痛悔,仿佛他是被逼无奈,本意并不打算伤害自己的儿子。“爸爸也是走投无路才”
安东大声嗤笑打断了他的解释,“这次你要多少?总不能还要我给你两张卡吧,我也没那么多车可以送给你。”
“爸爸能理解你生气,你不想给钱很正常,这样吧,”关先生‘好心’地提议,“爸爸不白拿你的钱,我这儿还有几样东西,你看他们值多少,爸爸卖给你。”
这是个什么走向?安东眼看着他拿出两个纸张发黄的硬壳笔记本,还有满是折痕的两幅画,见到这些的第一眼,原身生病时模糊难寻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这是原身十多岁时写的日记,不用翻开他也能想起来,里面记录着一个小孩饱受折磨的内心。
“我以为妈妈已经把这些扔了。”安东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声音低沉。
“你妈妈确实扔了这些,但爸爸觉得这也是你的一部分,怎么能随便丢掉呢?”
关先生说得道貌岸然,安东从来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他咬紧后槽牙压住心中的怒火,“所以你就从垃圾堆里把这些东西捡回去了吗?我那时候才几岁?爸爸,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只是想留存做个纪念,当时没想过它还能派上用场。”这下听上去委屈可怜的反倒是他了,安东冷笑着把东西推开,“本子上就算写了我的名字,也什么都证明不了。它和你伪造的诊断书、录音一样,随便就会被拆穿。”
“你不怕这些也被公开出去?一次辟谣还有人相信,两次三次再想洗白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东一点不怕他的威胁,伸手指向包厢房门,“请,上哪个节目记得告诉我,我会准时收看的。”
关先生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都知道再上节目很困难,这里是意大利,由不得他不停地搞事情。他忍下这口气,强笑着拿出手机,烦躁地不停抓着手背,“这些不喜欢的话,我这儿还有几个视频,想来你一定愿意看。”
现在已经有能看视频的手机了,虽然屏幕小画质模糊,安东还是看清了视频的内容。原来的安东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倪女士因为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在家里装了监控,拍下的画面中,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十来岁出头的小男孩在妈妈焦急万分的劝说声中崩溃地大喊着。
“你和你妈妈在视频里说的这些话,恐怕没办法放出去让别人听到吧。”当安东一言不发地看完这几段视频后,关先生适时地出言提醒,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浓浓恶意。
安东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照着关先生的脸就是一拳,木质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关先生还没回过神来,又被揪着领子从椅子上提出来,三两下被打倒在地上。
“畜牲!”安东气地仿佛呼吸都带着火,关先生其实和他差不多高,但中年人显然比不过年轻力壮的体育生,挨打之后完全没有反抗余地,直到他原本就不健康的脸青肿一片,嘴角还渗出不少血,第一次打人的安东才有些懵地停住手。
关先生趁机还手,猛地把安东掀开,少了头发的缓冲,安东的脑袋重重地撞在桌沿上,疼的他眼前发黑,还能听到牙齿在嘴里摩擦的声音。
在隔壁房间听见动静冲进来的几个人正看到安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们自动忽略了看上去更惨的关先生,凑上去拉偏架,“不许打架!安东,你怎么了?”
马尔蒂尼守门,关先生被科斯塔库塔拉着胳膊没办法发挥,因扎吉站在安东身边,声音喊得很大,安东伸脚踹人的时候却完全没想着要拦,反而也偷偷伸手推了两把。直到他们又来了两个回合,安东踉跄地站住,关先生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先生,在我的餐厅里打架的话,你们得到警察局走一趟了。”科斯塔库塔严肃地扯着关先生的胳膊,却被后者烦躁地一把甩开。
关先生的状态很不对劲,按道理他被打地不轻,安东现在还在头疼,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只是焦躁而茫然地来回乱转,顾不上计较这几个突然冲出来拉架的人都是谁,甚至在安东喊他的时候也恍若未闻。
他们惊骇地看着关先生扑到背包前,甚至拉拉链都几次失败,最终抖着手从夹层里摸出一个注射器。
警察在这时终于赶到了,重点关注对象关先生当然被直接带走。打了人的安东当然也要跟着去,连带着倒霉的老板科斯塔库塔。
幸好包厢的监控证明除了打架他们和剩下的事无关,安东只要交一笔罚款就可以离开,存着视频的手机早就被他偷偷藏起来了。笔记本和画警察也没有多检查。至于关先生,因为被抓时手上的脏东西和包里的假护照,他不日就会被遣返,再也没办法出现在安东面前了。
第346章 鼻梁
事情彻底结束已经是半夜了,四名米兰现役球员在警察局的等候室里面面相觑,这样的场面但凡让记者发出去肯定又是一个大新闻。
“这可真是太疯狂了。”老板科斯塔库塔是最冤大头的,但是他主动要安东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自己的餐厅,现在的生气和震惊也不是冲着安东。
马尔蒂尼终于放松下来,知道安东情绪不高,没有问他之前是怎么打起来的,“有没有受伤?明天虽然休息,你也记得找队医看看,现在早点回去休息吧。”
和被打掉了两颗牙说话都漏风还有各种外伤的关先生相比,安东看上去状态还好,就是手指节红了一片,科斯塔库塔还开玩笑说以后不用担心安东在球场上打不过别人了。
为了避免同时出现太过显眼,在队长副队先后离开之后安东又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和因扎吉回到车上,冰冷的车厢里呼口气仿佛都能看到白雾,安东藏在衣兜里的手攥着手机,半天还不能回神。
因扎吉伸手过来,摸到他冰凉的指尖,收紧握住,“已经结束了,别为这样的人难过。”
安东僵着指节握回去,“没有难过,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荒谬的已经有点好笑了。”
曾经安东不理解关先生为什么会疯到这种程度,但他最后的行为给出了答案。关先生当时扭曲的面孔现在还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眼前,让人心底发寒。
口袋里冰凉的铁块怎么都捂不热,好在他现在知道了关先生的后手,剩下的证据盯紧销毁,回国还有严重的审判惩罚等着关先生,他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再到意大利翻出风浪了。
“别去想它,我们应该庆祝一下这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明天出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安东皱着眉,似乎没那个心情,不过因扎吉知道他只是在思考要去哪一家,果然纠结了一会儿,安东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去吃中餐吧,华人街新开的那家,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我现在就想去。”
因扎吉这几年去唐人街的次数直线上升,中餐做起来太麻烦,安东在家里做的大部分时候都有些敷衍,尽管在因扎吉还有那群经常来蹭饭的饿狼队友眼里已经很好吃了,但他自己更喜欢下馆子。
“但中餐厅一般不都开到很晚吗,你要是真的想去,我们现在就走。”因扎吉说着,抬手想要摸摸安东的脑袋,放到脑后的时候安东却突然痛呼着躲开了一点,皱紧眉头半天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是怎么了?”
因扎吉确信刚才放上去的手感不太对,安东脑后靠近脖子的地方似乎有些肿起来了,正在这时,安东的电话响了起来。
只是一条短信,但对铃声有了ptsd的安东还是吓了一跳,十二点已经过了,安东想不到会是谁来找他,除了随时能监控到他状况的叶映容,短信只有一行字,“过来诊所检查。”
“很难受吗?”因扎吉也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严重,“你刚才到底怎么摔了,我们可能得去医院看看。”
安东一直感觉到脑袋木木的,刚才打人的时候他忽略了这种感觉,后来只顾着烦心,现在才察觉到鼻梁下面的脑袋里,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强忍一段时间后又消失了。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他给叶映容回了“明天”两个字,反过来安慰担忧却又没什么办法的因扎吉,“我感觉还好,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因扎吉拗不过打定主意的安东,不太情愿地开车回了远在瓦雷泽的家,这些天安东一直住在那边,倪女士温馨的家能让他更安心一点。
Tibo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很贴心地没有缠着安东胡闹,只是贴着他的腿转来转去的,很粘人的样子。当因扎吉处理安东手上的小伤口时,Tibo还不高兴地冲着他叫了好半天,好像在指责他为什么让安东受伤了。
安东已经不难受了,他没有睡到床上,而是缩进了房间一角那个铺着毛茸茸垫子的帐篷里,帐篷不大,睡两个人有点勉强了,但安东还是招呼着因扎吉也挤了进来。Tibo在外面哼哼唧唧地转了半天,也没能被主人放进去,只好趴在门口,脑袋蹭着耷拉出来的毯子边。
因扎吉从来没见安东用过这个帐篷,现在躺进来才发现里面很舒服,地暖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身下传来,靠枕和毯子都很软和,帐篷顶是深蓝色的,挂着闪烁细碎光芒的小灯,看上去仿佛星空一样。
“你小时候很喜欢这样吗?所以才给蒙内也送了一个帐篷?”狭小而温暖的帐篷总是给人安全感,因扎吉说话的时候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呼吸都慢了下来。
“嗯,这个帐篷放在这儿好多年了,当年就是我一个人搭起来的。”安东应该有些睡不着的,因为晚上发生的那些超出他预料的事,但现在和因扎吉挨在一起,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但他睡得并不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腿被压了一晚上已经麻了,昨晚的痛感再次出现,鼻梁处像是被人凿进去了一颗钉子,疼得安东想去撞墙。
“是这里难受吗?”因扎吉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指尖放在他的鼻梁上不断按摩着,却没有缓解太多,“起来洗一下,我们马上去找你姐姐。”
疼痛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次消失了,但这次他们不像昨晚那么轻松,安东恹恹的,走到车上都没力气,也不想吃饭。但当因扎吉阴沉着脸猛踩油门的时候,安东又有精神骚扰他了。
“慢点皮波,”他侧着身子靠在门边,不转眼地盯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简直晃得要命,我的鼻梁又开始疼了。”
因扎吉知道安东这是在吓唬他,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车速,在等红灯的时候,又伸手过去帮他按了按,安东舒服地闭上眼睛,“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鼻梁长得不太一样?”
“是吗?”因扎吉把手放回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安东不满意地嘟囔,“这还用摸吗?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鼻梁那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因扎吉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Bella,你这样很好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鼻梁是不是太矮了。”
“别这么叫我,这两天不想听到这个词。”正好红灯过去,安东哼了一声,转身坐好了。
车速终于慢了下来,因扎吉时不时扫过来看他,“叫‘安东’的话太没意思了,大家都这么叫你。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安东很意外,因扎吉明明还有一个很爱用的称呼,“叫‘亲爱的’,你不是经常”
“我在,怎么了?”因扎吉自顾自地答应了,和安东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叶映容就住在诊所,早早等着他们过来,见到安东的时候面色严肃,“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铜头铁臂,摔成这样都没事嘞!”
安东心里犯怵,“我只是偶尔疼一下,其实大部分时候确实没什么感觉?”
叶映容瞪了一眼不省心的病人,押着他详细讲了一遍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检查了一下确实肿了一小块的后脑,心里大概有了数。“走吧,跟我去医院拍片子。”
“还要去医院吗?你这里不行?”安东这时候才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了。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是要开瓢做手术的。现在没反应只是因为你底子好,而且情况还在潜伏期。你昨天摔了之后居然还继续打人,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真是命大。”
叶映容给不少运动员做过手术,但基本都是腿上膝盖,脑袋的损伤不容小觑,只靠她一个人并不保险,安东需要去她挂职的医院认真检查一下。
“昨天是你先动的手?”路上因扎吉感受到安东的紧张,自觉岔开话题,谁能想到一向被打了第一反应都是躲开而不是反手打回去的人,居然也有主动揍人的时候。
安东也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第一次动手,被他打的人只受了外伤,自己却可能要上手术台。“我不能打吗?再来一次我还揍他,而且让他还不了手。”
“我的意思是你干得漂亮。”
在医院拍了片子,等结果的时候安东的情况又恶化了,一早上没吃饭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反而因为头晕恶心吐了两次,虚弱地靠在因扎吉身上,已经坐不稳了。
等到医生终于看了片子,叫安东进去,“还有病人家属,叶,你也来看一下吧。”
因扎吉跟到门口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安东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在外人看来,因扎吉是好心陪安东过来看病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叶映容作为安东的姐姐和俱乐部的队医,才更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安东的情况。
叶映容见他们这样,等在一边没出声。安东抓着因扎吉的胳膊不松手,想说什么却卡了壳,因扎吉也觉得不好受,但他很快重新挂上笑容,安抚地拍了拍安东。
“到饭点了,我去买吃的,你昨天说想去华人街吃饭,直接去可能没机会了,有什么要吃的,我帮你带过来?”
安东心情低落地松手,他昨天就想吃粤菜了,现在虽然没胃口,还是很想来一碗粥。因扎吉记下了食物的名字,目送安东进了诊室才离开。
医生直白地点明了安东的情况,颅内出血,鼻子后面疼是被血块压迫了神经。医生还说了不少专业术语,和叶映容讨论了半天,最后大概商定了初步的治疗计划。
“我真的要开瓢吗?”安东听得晕头转向,什么都不明白,担忧地问出了最朴素的问题。
叶映容看出他的害怕,开颅手术确实风险很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安东已经是光头了,不需要上手前再剃头发。
“理论上开颅手术是目前最常用的治疗手段,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可以做不用开颅的微创手术清除血肿。”
其实还有更保守不用手术的办法,靠打针血块也可以消掉,但作为运动员,安东要追求的是最快速高效的恢复方式,微创手术之后以安东的身体素质,一个月就能重新回归训练场。
听上去充满希望,但脑袋受伤一向很危险,安东没办法回家了,被第一时间安排住院,叶映容除了跟进其他医生讨论具体的治疗方案,还要联系俱乐部。
安□□如其来的受伤让教练组猝不及防,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只能尽快想出安东不上场的应对办法,他的替补不是老就是弱,后防线和右边路进攻离了安东都可能出问题。
俱乐部当天就发布了通告,安东因为场外因素头部受伤,将会缺席接下来到冬歇期前的全部比赛。
通告发出后引出了多方猜测,不少人因为最近场边的氛围,怀疑安东是被极端球迷攻击了,这让那些本就认为安东只是被造谣的球迷又生气又难过。
极端球迷内部也充满猜疑,他们确实反感安东,认为有这样的丑闻他不配上场,但他们讨厌归讨厌,安东在场上的表现让人没话说,离了他球队要是输了怎么办?所以是谁会这么冲动真去揍人?
与此同时有人传言罗马电视台起诉了早已失踪的关先生,因为电视台被心理诊所起诉了。
安东作为公众人物名誉权确实受不到太大保障,但心理诊所没有这层顾虑,再加上在意大利媒体诽谤是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的,罗马电视台只能反手起诉关先生,也算找一个出气筒。
几个消息夹杂在一起,意外地洗清了大部分看客对安东的最后一点怀疑,再加上金球奖这时公布了前30名的名单,安东赫然在列,球迷们一时之间只顾着心疼安东没办法去参加晚会了。
第347章 病号
队友们都是从新闻上才看到安东伤缺的消息,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对安东是怎么受的伤有些猜测,他们第一时间问到安东在哪儿住院,找了过去。
安东已经办了住院,打上吊瓶之后恶心头痛的感觉缓解了不少,但还是需要卧床休息减少活动。午饭的粥虽然味道闻起来很棒,安东最终没吃下太多,剩下的都让因扎吉解决了,白粥没味道,倒是很符合因扎吉的口味。
马尔蒂尼他们进入病房的时候,安东正在睡觉,薄薄的蓝色窗帘不能完全挡住光,昏暗的病房里只能听到电视墙上钟表转动的声音,还有病床头闪着红灯的呼叫按钮。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午饭的味道已经被消毒水盖住,不是很好闻,病床上的小伙子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整个房间都昏昏沉沉的,让来探病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并没有吵醒安东,马尔蒂尼走到床边,看了看没剩多少的吊瓶,床头柜上还摆了四大瓶药,病情严重的病人才有这种待遇。
安东打针的手被纱布缠着,马尔蒂尼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指尖,冰凉一片。安东似乎感觉到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却还是没醒。
“你别碰他了。”科斯塔库塔的唠叨只剩气声,套房里好几张凳子,他径直拽了一张坐到安东床边,开始研究挂在墙上看不太懂的病历。
直到吊瓶里的药水见了底,马尔蒂尼叫护士过来换药,安东才被头顶亮起来的灯吵醒。“保罗,比利,你们怎么来了?”
马尔蒂尼还盯着护士的动作,科斯塔库塔没好气地怼他,“来看看一晚上不见你是怎么把自己作到医院的。”
理由确实丢人,安东讷讷地闭嘴了。护士换完药之后还关切地问他头晕的情况有没有缓解,可惜安东浑身没劲,躺着还可以,一旦抬头想坐起来还是会晕。
“手术前这样很正常,这两天最好不要下床了。上厕所什么的,实在不行让家人买个便壶就地解决吧。”
护士撂下一句炸弹就离开了,安东脸瞬间烧红,闭着眼睛恨不得晕过去。科斯塔库塔已经憋不住爆笑起来,嘴里的苹果乱喷,马尔蒂尼连忙躲开,还一本正经地提问:
“要我帮忙买吗?医院的超市里应该就有吧,你现在想上厕所的话先等我把东西买回来?”
“我用不着那个!”安东悲愤地在床上蹦跶了一下,被马尔蒂尼赶快按回去,“我能自己去上厕所!”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又没说不行,所以你现在要去吗?”
笑话了一通,加起来七十多岁的米兰正副队长终于收起可恶的笑,开始关心安东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还有,“皮波人呢?他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他回家拿住院的东西,我一个人也还好吧,你们要是不来,感觉我一下午都睡过去了。”安东说话有气无力地,和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样子反差巨大。
科斯塔库塔再担心也永远不会表现在嘴上,“没见过像你一样因为千奇百怪的原因受伤的球员了,别人最担心场上断腿,你最担心场下乱跑。”
安东委屈地回怼,“我哪里乱跑了,你昨天还夸我以后可以去打架了,现在我最难受的时候你还批评我?我也不知道摔那一下那么严重,以前在球场上我摔得次数多了去了。”
好吧,听上去确实不干人事,科斯塔库塔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马尔蒂尼想起什么,“你之前是不是就有过脑震荡?家里进贼的那次,以后小心点别再碰到脑袋了,小心越摔越傻。”
“保罗你怎么也这样”
他们都想到了几年前安东倒霉受伤的那次,科斯塔库塔猛然想到了一个他们以前忽略的重点,“当时你家里住不成的时候为什么住到皮波那儿了?”
“额,因为我那天晚上刚好和他在一起?”因扎吉正好推门进来,拎了两大包东西,看见房间里不打招呼就出现的正副队长,只能拧了拧眉头打招呼。
马尔蒂尼不爽地把安东翘起来的腿拍下去,“我记得那时候是情人节吧,你那时候就和皮波在一起?”
安东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么久远的事,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开始纠结,他眼睛一闭,“哎呀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我没办法思考了,你去问皮波?”
这个话题结束了,但马尔蒂尼到底没有放过他,很快就把之前护士的要求告诉了因扎吉,安东不得不强忍着羞耻又表态了一次,他自己可以走,坚决用不上那种东西。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乐观了,忍着被笑话等到马尔蒂尼他们离开了,他才挣扎着坐起来,到这儿就头晕眼花,站到地上之后,他脚步虚浮差点仰头又栽回去。
因扎吉看不下去,“我说真的,现在去超市,十分钟就能回来。”
“我不。”安东宁死不同意,离卫生间不过几步的路程他走了好半天。
“你没必要觉得丢人,”因扎吉知道安东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去年断腿的时候,你不也给我帮过忙吗?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
两个人一下子都想到了曾经某几个他们疯得太过的夜晚,安东更生气了,一把将他推到卫生间外,“把你这糟糕的语气收一收,演都不带演的。”
老队长们不是唯一看到新闻的,舍甫琴科今天要拍广告,忙完一天之后本来约着卡卡去打保龄球,结果还没走出摄影棚,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安东受伤的消息。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真的受伤了?我看到报道还以为是假新闻,所以你赶不上金球奖颁奖典礼了吗?”
金球奖名单才公布,舍甫琴科就被各国媒体公认是今年最有可能拿到金球的球员,米兰在这一年取得了无与伦比的战绩,舍甫琴科作为因扎吉伤缺半年的当家射手,没人能比他更有资格领奖。
“我知道你要拿奖,”安东也没办法,“但这得看医生怎么说,我姐姐很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舍甫琴科干脆问出医院的地址直接赶了过去,卡卡被鸽了没有生气,因为他也跟着去凑热闹。
病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内斯塔和皮尔洛带来的美味摆了一桌子,俨然把这儿当成内洛食堂,连因扎吉都有份,只有安东靠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穿着病号服,打针的手拉着吊瓶架,他现在不能吃太多重口的东西。
皮尔洛这个坏东西每吃一口之前都要把香喷喷的肉在安东面前晃一圈,内斯塔没这些折磨人的小心思,但他认真吃饭的模样本身就很让安东难熬了。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在病房里吃饭你们也不怕脏”安东嘴硬地又喝了两口清淡的稀饭,“还是我吃的这些好。现在吃了这么多回去还得健身消耗掉热量,你们图什么?”
“vip病房你一个人住而已,”皮尔洛即答,“图你的表情很下饭。”
安东气得想打他,细细的输液管在空中甩来甩去看着吓人,皮尔洛不得不由着他打了几下然后认错,免得安东自己折腾跑了针,他看起来已经很可怜了,要是手再肿起来,那可真糟糕。
舍甫琴科和卡卡就在这时走进病房,看到桌子上的美味,卡卡兴冲冲地拿着自己带来的披萨加入了内斯塔他们,“我说什么安德烈,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干!”
“天哪,你们不是要去打保龄球吗?为什么到这儿折磨我!”
舍甫琴科的心思没放在丰盛的晚饭上,他最关心的还是安东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当听到安东要做脑袋上的手术时,热闹的病房也安静了一会儿。
“别这样,我过两天就做手术了,说不定到时候恢复的好能去巴黎呢?”
舍甫琴科已经成功说服了自己,“还是尽快康复最重要,脑袋上受了伤最应该小心了。你实在去不了巴黎,我们早点回来就行了。”
在座除了因扎吉,五个人全都进了前30名的大名单,其他几个人对早点回来没什么意见,卡卡见不得舍甫琴科把气氛整的这么严肃,忍不住拆台,“干嘛呀还没颁奖了,我们都知道你是金球先生,但你也不能这么替我们说话吧。”
“里卡多!”
卡卡喜闻乐见地被打了,这是今晚第二让他伤心的事,第一是他摸不到安东的脑袋,从进门开始他就忍不住去看安东比前几天稍微毛茸茸一点的头,很快注意到脑袋后面的肿块。
安东不看他都知道他在为什么叹气,“正常点里卡多,忍到我做完手术之后不行吗,又没几天?”
“到时候头发都长长没有之前的手感了,除非你到时候再剃一次?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做梦,你怎么不自己剃呢?”
多了两个人加入饭局,安东看上去更可怜了,尤其还热乎的披萨带着烤炉香气,安东没什么胃口,但只是嘴馋也很难熬。而且他们这样只能让他想到两个字,“吃席”。
内斯塔在他饿狼一样的眼神下自如地吃着东西,完全不心虚,好在他没有太过分,在安东的气压越来越低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地准备给他分一点。
意大利面的酱料太多,烤好的肉块也不合适,内斯塔挖了小半碗焗饭放到安东面前,“别这么看着我了,赶快吃。”
安东撇了撇嘴,刚要拿起勺子,被因扎吉拦住了,“这里面有些东西你现在要忌口,叶下午和我说了。”
安东呆滞地看着内斯塔把碗又端走了,听着因扎吉的话把里面安东不能吃的东西一个个小心地挑出去,“你们这是在干嘛呀!”
“听话,安东,你肯定也希望自己的病情不要再加重了吧。”
“她就是为了惩罚我,受伤了为什么不能吃肉!”
刚刚还丰盛的焗饭三两下就只剩下“饭”了,内斯塔又把碗放回他面前,然后把刚才挑出来的东西两口吃了个干净。
“我真的要哭出来了。”安东忿忿地用勺子在米饭里到捣来捣去,不过当因扎吉见他这样提议说撒了辣椒的烤肉可以用水涮一涮再吃的时候,安东没答应,“听上去更惨了,算了吧,有饭吃就不错了。”
结果这时舍甫琴科从桌子那头又递了块披萨过来,刚才安东他们热热闹闹聊天的时候,舍甫琴科就在认真的工作,把比萨上面安东不能吃的东西都挑走了,完全遵守叶医生的权威,“饭不想吃的话来点披萨吧。”
安东看着眼前被扒拉地几乎只剩面饼的“披萨”,还是没办法拒绝舍甫琴科的好意,“你今天真贴心安德烈,以前这种时候你只会笑话我。”
内斯塔挑眉,“哈,我也很贴心,怎么你一句好话都不和我说?”
“快吃你的肉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止安东一个人觉得奇怪,卡卡在舍甫琴科递东西过去的时候挤眉弄眼一秒钟800个小表情,皮尔洛靠到椅背上观察着这不简单的场面,还拐着胳膊怼了怼因扎吉,“这种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因扎吉的冷哼声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想说你们赶快吃完然后赶快滚蛋!”
等到俱乐部开始训练后,昨天还热闹的病房突然变得冷清了下来,安东只在朋友面前还算活泼,大部分时候都精神不济想睡觉,一个人待着倒也不无聊,需要下床的时候找护士帮忙就好。
何况还有叶映容时不时过来看看,给安东做手术轮不到她上,这里的医生足够信任,她的本事要留到术后恢复再用。
玛丽娜也经常过来,前一段时间安东经历的风波就让她有点操心,现在又受了伤,也没人能来照顾。她甚至考虑到有她在的时候安东可能会不自在,所以从来只在中午带着饭出现。
有时候她和约兰达遇上,两位大厨还会交流一下病号饭该怎么做才更好吃,话题最后又变成抱怨不省心的小孩儿为什么总是要出事进医院。
可惜安东一直胃口不佳,好在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安东签了术前的知情同意书,虽然听上去是个小手术,但还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医生说了一连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听得人心惊肉跳。
手术安排在米兰和切沃客场比赛的第二天,所以手术前一天因扎吉随队在维罗纳,只好抓紧比赛前最后的时间陪安东,大半个晚上他都在絮絮叨叨地讲着安切洛蒂为明天布置的战术,安东恍惚间仿佛来到了战术会议上,哈欠连天,又在因扎吉瞪他的时候老实地闭上嘴。
“看看这个,”等他终于说完了,安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因扎吉面前,上面的法律信息看的因扎吉有点头痛,来回读了两遍,才慢吞吞地抬头。
“这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这是一份委托合意书,大意是后天的手术过程中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医生需要征求亲属意见的时候,安东将签署知情同意的权利委托给因扎吉。
“如果我做手术的时候你能从维罗纳赶回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在这上面签字。”安东靠在枕头上偏头看着他笑,“嗯,这次医生再找亲属的话就得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合意书会不会用到、能不能签、是不是必要,明天我都会详细写,所以别着急
第348章 连胜终结
出乎安东预料的是,因扎吉听到这些并没有高兴或者感动的模样,他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遍,直到安东感觉空气安静地有些别扭了,他才指着文件问道,“手术很危险吗?我看这里写的”
合意书上同样写了手术可能出现的危险、后遗症都列了出来,虽然微创手术相比开颅危险小多了,但毕竟是在脑袋里,损伤神经、周围组织,甚至术中脑出血都是不可避免的风险。一旦发生,很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些词只是看着就让人一阵心惊,因扎吉没办法把“偏瘫”“智力衰减”“运动功能障碍”这样可怕的事情放到安东身上,“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还有不做手术的恢复方式,实在不行我们考虑那个吧。”
安东这才笑出来,伸出手到半空中,被因扎吉心领神会地抓住。“这只是很小的可能性,你又不是没做过手术,术前通知上写的那些可怕的东西发生的概率小得不能再小了好不好。”
“那怎么能一样,我做手术的地方可不是脑袋。”因扎吉攥紧掌心里的手指,看着安东躺在病床上发白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确定要让我签这个吗?”
“你不乐意?那我找别人了,克拉拉估计还没睡”
因扎吉立刻把文件举起来不让安东拿到,一边又赶快摸出笔,“谁说我不乐意?我只是以为你会考虑你姐姐,快躺好!”
安东嘘他,“八成用不上你,小手术而已。而且我姐姐要跟你们一起去比赛啊。”
“所以我其实是备选项?”因扎吉又开始装难过,手底下签字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签好了还要在安东面前展示一下,不是他给球迷签的那种看不懂的名字,一笔一划菲利波因扎吉写地清清楚楚。
“哈,我只是给你找了一个不得不签的理由,到时候你还可以用这个理由去糊弄别人,喜欢吗?”
“喜欢。”因扎吉露出笑容,不像他有时候想歪点子或者故意晃人眼的那种笑,是纯粹的高兴,牙都露了出来,看上去挺傻的。
他郑重地把文件上的褶皱抚平,“这个我会好好保存的,不过我希望没有需要把它拿出来证明的时候。这算不算第一份能证明我们关系的文件?或者我可以放到保险柜去。”
“算吧,保险柜是让你放这些东西的吗?”安东想到他前两天找经纪人说要拟这样一份文件的时候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而且只有这次手术能用。”
“这说明以后我们都不用再做手术了。”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菲利波先生,”解决了手术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安东开始犯困了,他打着哈欠缩进被子里,“你害怕我要是真的变成弱智了会赖上你吗?”
因扎吉拿安东这张狠起来连自己都诅咒的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捏住他的脸颊肉强行闭麦,“说点好听的亲爱的,就算你现在不踢球了天天在家里躺着,我也不会让你没钱花的。”
“哇哦,听上去很爽的样子,或者我去上学吧,罗马的美术学院很好,就算现在不去,以后退役了也不是不能考虑?”
“米兰的也不差吧,为什么跑那么远?”
两个人开始闲聊起退役之后的第100件想做的事,没一会儿安东就闭上了眼睛,声音模糊地听不清楚。因扎吉把他晾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小心地不让碰到留置针。又默默看了他不知道多久,最后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下,“晚安。”
第二天安东睡到日上三竿,因扎吉当然早就离开了,白天米兰全队要坐火车去维罗纳。克拉拉请了一天假,推着没办法走路的安东做完术前检查。
克拉拉已经从上段倒霉的恋情中恢复过来了,尼古拉斯确实想闹事,但没过多久他的事迹就在课题组传开了,导师的耳提面命和同门若有若无的嘲笑让他收敛了不少,最近更是被老师发配到外地的大学去出差,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我们最近真是连着倒霉,”晚上等着看比赛的时候,克拉拉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吃果盘,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但他们也都变了好多,“尤其是你,显然比我倒霉多了。”
安东只顾着思念Tibo,“为什么狗狗不能带到医院里来?我和Tibo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了,他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
“大概吧,它在我家玩得很开心。而且医院里怎么可能带狗?”
“病人的心理状况也是很重要的,见到Tibo能让我心情变好,说不定身子跟着就好得更快了。”
克拉拉连个白眼都欠奉,好在比赛马上开始了,他们的注意力都回到了电视上,屏幕已经打出了双方的首发名单。
缺了安东,三中卫没了别的选择,斯塔姆、马尔蒂尼和内斯塔,斯塔姆拉到右边顶替安东的位置,而左边塞尔吉尼奥最近伤缺,卡拉泽的进攻性并不算强,解说悲观的怀疑米兰今天将会失去他们的边路进攻。
锋线上照例是舍甫琴科的固定首发,因扎吉今天替代了吉拉迪诺,维埃里已经基本失去了在米兰的首发机会,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安东已经知道他冬天结束后要去摩纳哥了。
镜头扫过米兰赛前列队的英俊小伙子们,因扎吉正在细心地整理护腕,舍甫琴科拽了拽衣角,米兰的冬天已经必须要穿长袖球衣了,卡卡还带了手套,但镜头扫过的瞬间,舍甫琴科的衣服下面似乎还有一件夹层。
克拉拉来了精神,“他们是不是穿了打底?上面写了支持你的话,等着进球庆祝的时候在镜头前展示一下?我记得你和舍甫琴科的关系也很好。”
“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过。”安东有点期待,还要嘴硬地嫌弃一下,“如果他们这么玩的话,那也太老套了吧!”
比赛开球时间延后了5分钟,解说员解释是球员们的自发行为,为了抗议种族主义。“现在大家更要相信是球迷把你打伤了。”
安东对克拉拉的玩笑没什么反应,克拉拉也收起了乐呵的表情,她觉得大概对于安东来说真正发生的事情还不如普通的球迷冲突吧,虽然安东其实只是在发呆。
比赛的开场比大家预想的要好不少,米兰顺利控制住了局面,并在22分钟成功领先,可惜进球的不是两名前锋,甚至不是前场球员。
皮尔洛在靠近中圈位置的任意球被卡拉泽顶到,门将第一下成功封堵头球攻门,因扎吉立刻伸脚铲过来,可惜距离有点远没能碰到皮球,好在卡拉泽顺利完成补射破门。
大家激情庆祝的时候,因扎吉和舍甫琴科窃窃私语的场景在镜头里一扫而过,安东能感觉到因扎吉身上有一丝没能进球的遗憾,虽然他也为球队领先而高兴。
‘他们两个不会真整了什么活吧!’安东的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没有直接发消息过去问,要是他们进球了自己肯定能看到的。
接下来米兰有好几次改写比分的机会,但都错过了,尤其是第30分钟,舍甫琴科在门前3米的射门离谱打到门柱上,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屡屡浪费机会后米兰很快被惩罚,第37分钟,切沃右边斜长传找到禁区左侧,当安东看到斯塔姆没追上曼德利被后者拿到球的时候就感觉要遭。
随后曼德利果然没停球直接挑传,球从马尔蒂尼头顶飞过,来到右侧已经及时前插的佩利西耶面前,卡拉泽同样没能拦住佩利西耶,后者大腿停球后行云流水地射门帮助切沃扳平了比分。
“斯塔姆还是不够快。”克拉拉不满地拍了一把大腿,她转而怒视安东,“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很重要,你不踢比赛对得起球迷吗?”
安东像鹌鹑一样缩低了一点,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在这时解说员还没有把安东拉出来说事,但等到下半场,马尔蒂尼因为肌肉受伤临时下场换上西米奇后,米兰防线原本没有出球和速度的问题在斯塔姆回归中卫后得以解决,但西米奇不回防直接让防线上少打一人,看上去越发岌岌可危了。
因扎吉和舍甫琴科还在努力进球,但他们大概真的没有脚感,再加上缺乏边路的策应,在禁区内陷入阵地战,除了因扎吉一次进球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吹了越位,米兰一直没有再次领先的好办法。
第75分钟,安切洛蒂用吉拉迪诺将因扎吉换下。只是年轻的射手并没有好到哪儿去,米兰连像样的射门机会都快没有了。
比赛快结束,正当大家以为要平局收场的时候,切沃前锋阿毛里在于斯塔姆对抗的过程中受伤下场,替补蒂里博基刚上场就抓住了米兰防线的巨大漏洞。
第87分钟,由于西米奇没能及时回防,球来到了左肋处奥宾纳脚下,他与蒂里博基来了一次精彩的撞墙配合,被迫1防2的内斯塔根本拦不住他们,蒂里博基突到禁区内后一脚弧线球绕过迪达指尖飞进球网,切沃居然领先了!
这下连解说也忍不住在批评西米奇的时候把安东拉出来说事,“安东还在的时候,内斯塔可从来不会这么狼狈。米兰防线少了安东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只是安东听不见这些话,他半场结束的时候就撑不住睡着了。留下来看完全场的克拉拉这时候骂人也得压低声音,免得吵到病号。
米兰最终1-2在客场不敌切沃,没能将连胜继续下去。安切洛蒂对输球没什么好说的,球员们不用提醒就能感觉到今天场上局面的混乱。
更衣室里,因扎吉解开绑了一整局的护腕,两种颜色绑在一起的头发掉出来,又被收到背包的内侧。
维埃里看见了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意有所指地提起好友阴沉的脸色,“在想刚才的进球?可惜了,我们准备好的衣服没有用上。”
不止因扎吉和舍甫琴科,好几名前场可能进球的球员都穿上了给安东打气的T恤,包括替补的吉拉迪诺和维埃里,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全都哑火了呢?再加上输了比赛,身上的T恤更讽刺了。
“没,只是在想安东明天的手术。”看着角落拿着T恤一脸失望的吉拉迪诺,因扎吉在心里为安东高兴了两秒,但手术几乎占据他现在所有的心神,比赛的时候他不会去想场外的事,下场之后,焦虑和担忧立刻席卷了他。
“别想了,睡个好觉,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因扎吉确实需要早起,他已经和安切洛蒂打过招呼,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他就离开了球队在维罗纳的酒店,经纪人开车直接将他送回米兰。
赶到医院走进病房的时候,安东刚起床,看到他后的惊喜溢于言表,“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维罗纳吗?手术还要一会儿呢,你在手术中过来也可以真的是个小手术。”
“我知道。”因扎吉脸上还带着没睡够的困倦,抓起他的手在有些肿的手腕上亲了亲,“我不想等到手术后再见你,反正不是我开车,路上还睡了好久。”
克拉拉在看到因扎吉过来之后哼了一声出去了,把时间留给两人。安东小小地笑了一下,在因扎吉的帮助下坐到轮椅上,“那你一会儿可以去吃个早饭,我要禁食吃不了东西,你记得把我那一份也吃了。”
“好,你想吃什么?”
安东念叨着煎蛋和牛奶,又问起昨天晚上的比分。
“1-2,我们输了。离了你大家都不会踢球了。”
“嘁,胡说什么呢。”安东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也懒得思考为什么球队会输球,那是安切洛蒂的工作。8点多的手术,安东已经要进手术室了。
克拉拉坚决不想让出推安东进手术室的工作,因扎吉得了委托书之后非常好说话,只是拦着轮椅又啰嗦了好一会儿,直到在克拉拉的抱怨声中安东主动堵住他的嘴亲了一会儿,他这才满意地退开。
因扎吉跟在安东后面,目送医生从克拉拉手中接过轮椅,安东消失在手术室关上的大门后。
接下来三个小时因扎吉除了买早饭什么都没干,只是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希望它早点打开,但又不希望开得太早带来不好的消息。虽然疲惫,却一点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安东的病号饭留给了克拉拉,因扎吉打包了两份安东点名的食物,却直到凉透了才想起来吃两口。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重新打开,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后的表情很轻松。安东的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要在检测治疗室观察一段时间,他们等到下午就能见到病人。
“那我先回家了,因扎吉先生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克拉拉看着因扎吉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真是新鲜,还以为除了进球之外看不到他这么真情流露的时候了。
第349章 公主抱
手术成功后,恢复期也很关键,前三天是最需要观察的阶段,安东醒过来的时候没精神,总是头疼恶心,想靠睡觉来缓解,却又总是睡不安稳,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叶映容说这是正常现象,缓两天就好了。如今安东手术成功了,她也不再故意让他忌口,除了蛋白和碳水,安东还能吃点白肉。
这下每天吃饭成了安东最期待的时候,他最近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正好有清淡的病号饭,再加上总能等到因扎吉还有几个队友训练结束后过来看他。
大概知道安东这次的手术遭了不少罪,内斯塔他们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带一桌吃的过来折磨人了,大部分时候只是坐着聊天,安东听着他们说话,病房里一整天的冷清都一扫而空。
“你这轮椅还要一直坐吗?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啊。”舍甫琴科看着放在床边的轮椅,总是不太喜欢,他们都是靠腿脚吃饭的人,安东明明只摔了脑袋,为什么看上去比他们往常还要严重。
安东声音也没以前洪亮了,细细地叹气,他也不喜欢一直躺着,“还要几天吧。医生说我已经算恢复很好的了,这才三天,已经能坐得住了。要是之前摔伤的时候出血量再大,我脑袋上引流管还要留着呢。”
他虚指了指头顶手术的小伤口,为了手术他那些已经长出来的短短发茬又全部被剃掉了,光秃秃的脑袋上要是连一根管子,卡卡想着发笑,“那样你看起来肯定像外星人。”
除了一直坐着躺着,去卫生间挪到轮椅上对安东来说也是个大工程,白天只有护工或者女性亲友,安东每次都要艰难地折腾半天,毛手毛脚的雨果提出过帮忙,安东第一个拒绝了。
等到晚上,就有一群人抢着要搬他到轮椅上,安东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一张张脸,总觉得没人安好心。
舍甫琴科第一个要尝试,安东看他一手勾上自己屈起来的腿,一手放在背后,用力一下子就从床上搬起了几公分的高度。
安东连忙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好了这就够了,现在放到轮椅上去。”
“你先等一下。”舍甫琴科却不乐意,还想试着再抱高一点,但安东毕竟已经是个1m83的壮汉,就算因为生病体重没有一直以来登记的75公斤,也没少到哪儿去。舍甫琴科再想用力,安东就有往下翻的趋势了。
“停了停了,要是再摔到怎么办?”一边看戏的卡卡连忙指挥着舍甫琴科松手,“你一个人不行我们就多几个,安德烈亚。”
皮尔洛看都知道卡卡在想什么坏主意,舍甫琴科被推到安东身后,卡卡站在中间一手勾着屁股一手还拿着吊瓶,皮尔洛抱着两条腿,一声令下同时用力,把安东横着抬起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要这样,这还有必要坐轮椅吗直接抱到厕所去了。”安东无助地躺平靠在舍甫琴科身上,刚才还贴心的乌克兰人现在也只顾着笑了,好在他还顾着别让安东的脑袋乱动。
远处内斯塔在看戏,因扎吉懒得管,加图索想帮忙,但显然卡卡和皮尔洛现在比安东更可怕一点。
卡卡来了兴致,“真的吗?那我们直接去厕所吧!”
“里卡多·伊泽克松·多斯·桑托斯·莱特,赶快把我放下来!”
三人像卸一个大件家具一样把安东卸在轮椅上,皮尔洛煞有介事地鼓掌,“不容易,安东做了一次手术终于变聪明,能记住里奇的名字了。”
等从卫生间回来,上床又是一番折腾,安东绝望地等着这三个人再原封不动地把他搬回去,没想到这次内斯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轻松地将安东抄着膝窝抱起来。
安东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扔出去一样,甚至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躺回床上了。“草桑德罗倒是慢点,我头都要晕了。”
内斯塔完全不觉得刚才那一下多累人,甩了甩胳膊瞪了安东一眼,“那我把你放回来让他们三个来?”
“那没事了,谢谢你桑德罗。”
队友们一向知道内斯塔的大力,毕竟每天吃了那么多东西,既然没有发胖,总要在别的地方表现出来。在训练场上他们就经常被内斯塔拽倒,球场上还有米兰中卫单手拎起对方前锋的知名照片。只是再次直观看到他们仍然感到震撼。
他们一致认为就算内斯塔最高最壮,和他身材类似的人一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直到大家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因扎吉的时候,安东还在和他念叨着,“你说桑德罗能不能抱得动吉吉?”
“下次国家队集训你可以让他们试试,不过我觉得吉吉会怀疑你看不起他。”
“然后先把我抱起来丢一遍人?吉吉确实会这么做。”安东老实了几秒,“但你居然和舍瓦的力量差不多?我以为他能比你强一点呢。”
“你什么意思?”因扎吉坐直了身子,威胁地靠近,“什么叫我比不上他?我有没有力气你不知道吗?”
安东看着因扎吉近在咫尺的俊脸,一点没有想躲的意思,上下打量着嘿嘿一笑“就是知道你以前力气多大现在才感觉你进步了,还是说我最近瘦地厉害?”
“你确实该多吃点,这几天脸色看着不太好。”因扎吉不再和他闹着玩,松了力道半躺在安东身边,“因为我最近练了胳膊,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干。”
“真的吗?真难得你不去夜店,”安东隔着衣服在他大臂上捏了捏,确实厚实了一点,让他一时间停不下来,“皮波,再多练练吧,我就喜欢这样的。”
因扎吉忽视了前面的危险话题,被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兴趣逗笑了,又故意冷下脸,“所以以前的都不喜欢吗?”
“以前的睡过了,现在还没睡过。”安东继续直白地上下其手,因扎吉一点都没有被因为这句话而害臊,反而侧着身子坐起来看向安东,抓住他的手,“你要是想的话,现在可以做点别的。”
安东这才露出一点玩大了的惊慌,“我才刚做完手术三天,你怎么能这样,我好累”
“只是动手有什么累的,或者连手也不用动,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因扎吉说着,意有所指地把手伸到他肉乎乎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安东一个激灵,脑袋歪到一边闭上眼睛,“我不可以,我要睡觉了。”
黑暗中他听到因扎吉的笑声就在耳边,半天喷在脸上的热气才退开一点,然后脸颊上的肉又被捏了捏,看样子确实瘦了,现在捏着比以前更疼,“早点好起来吧!”
3天最初观察期过了之后,叶映容把安东接回了自己的诊所,在这儿安东两周半的术后恢复期被缩短到了十来天,俱乐部也认识到了安东的重要性,让她尽快帮安东治病,不着急跟队。
在诊所的前几天安东仍然不能下地,但至少活动范围大了一点。而且他连着两天都能见到过来治疗肌肉伤的马尔蒂尼。
这赛季马尔蒂尼的出勤率比不上去年,膝盖上的陈年旧病经常复发,已经不太能负荷高强度比赛的肌肉也总是莫名其妙地疼起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叶映容能做的不多,只是尽量减少可能的病痛,有问题的时候及时调理。效果还算明显,毕竟马尔蒂尼还是当之无愧的首发中卫,健康的时候,斯塔姆只能客串一下边路,根本争不过他。
按照英明神武的米兰队长所说,内洛流传着能不能把安东抱动来检验臂力的说法,所以他也要试试。
安东怀疑马尔蒂尼在整他,三十多岁的人私下里有时候真的很幼稚,但那群可憎的家伙怎么什么都在内洛乱说?“这不对吧,保罗等一下!”但是他根本拦不住,马尔蒂尼同样没太费劲就把他抱了起来,只不过还是达不到内斯塔的高度。
“马尔蒂尼先生,你们在干什么!”叶映容的怒吼让马尔蒂尼差点手抖把安东摔下去,“你的膝盖好了吗?你的小腿恢复了吗?现在就在这儿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还有你,倪安东!”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反抗的!”
医生愤怒起来连米兰队长都要都要退避三舍,叶映容在给马尔蒂尼做拉伸的时候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意大利人雕塑一样英俊的脸庞皱成一团,安东憋不住笑又不敢动作太大,在床上扭得很辛苦。
在他恢复的时候,米兰迎来了和皇马的最后一轮欧冠的较量,作为已经稳定了小组一二的两支球队,米兰之后还有魔鬼赛程,而皇马的主教练卢森博格甚至没能留到安东第二次见到他就下课了,所以大家都确信两支球队不会在最后一轮派出主力队伍。
安东没怎么看新闻,对于球队目前的情况只有上次因扎吉随口提的一句防线发挥不好。他一边不希望米兰输哪怕一场球,一边又难免对自己的不可或缺有一点点得意。
比赛当日的白天,肯定不会有队友过来,就连马尔蒂尼都可以恢复训练。安东自己转着轮椅溜达到楼道里,转了一半就有点累了。
‘这样下去等能康复之后,恢复训练可怎么熬!’安东能感觉到身子很沉重,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待,他停在走廊尽头的床边,暖气片烤着很舒服,冬天不甚明媚的阳光下,坐着发呆也很不错。
在他开始一个人唱歌玩的时候,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靠近,原本他还以为是护工回来了,头也没回,歌声继续,直到一双手放在轮椅上轻轻推了一下,然后是雷东多的声音响起来,“心情很不错?”
“费尔南多!”安东连忙转头,差点因为动作太大又开始犯晕。
“是我,你慢一点。”雷东多穿着挺括的大衣,长长的格子围巾垂到安东脸旁,带着一股冬风的气味,看到安东脸上的惊喜,习惯摸脑袋的手放到他的肩头揉了揉。
以前在客场做室友的时候,安东一高兴唱歌就停不下来,经常在卫生间当麦霸,明明只是刷牙都能耽误半个小时,没少被雷东多训,好在歌声好听,不然雷东多就不只是抱怨了。
“你这个发型比电视上看还丑。”
安东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妹妹头也不是那么好看!”
“几天不见,这种话你都敢说了?”雷东多伸手捏住安东的耳朵,顾忌着他的伤没有用力,安东却已经装模作样地开始喊疼,“我知道你对我以前的发型有点小看法,但你闭上嘴,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东只能乖乖听话,“你是来看比赛的吗?”
“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上次你要我来圣西罗看第二场。”雷东多顿了顿,推着轮椅开始慢慢向另一头散步,“谁能想到你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我以为你给我送了写着“注意安全”的小挂件,自己至少也该会保护自己?”
安东诺诺应声,难免苦笑着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只是太倒霉了,而且受了伤说不定那些人能少恶心我几次。”
雷东多严肃地低下头,“管他们干什么?你总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见安东连连否认,他才表情缓和过来,又继续开始推轮椅。
“有一小撮球迷总以为俱乐部是自己的私产,一点不如意就要想方设法闹点事,他们想赶走不顺眼的球员,想要球队踢得好看还能赢球,对俱乐部的功勋也没有一点尊重,看看桑德罗你就知道。”
“你也被球迷骂过吗费尔南多?”
“当然,美凌格是世界上要求最严苛的球迷,但凡表现不如意都会被嘘,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我刚才说的是极端球迷,大部分正常球迷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们怎么评价都不会伤害到我。”
雷东多推着安东来到门口,有风从门缝钻进来,雷东多把围巾解下来搭到安东脖子上,“所以别为那些举横幅的人难过,他们不值一提。”
“谢谢你费尔南多。”安东把围巾缠好,垂着流苏的尾端手感很不错,“不过我才不会为他们难过,我只是憋气不能和他们打一架。”
雷东多冷哼,“你会打架吗就整天把打架挂在嘴上?”
安东立刻转移话题,“我也不会把那些横幅放在心上,说起来你也被球迷说过是‘小姑娘’对不对?”
雷东多想到他曾经在皇马的时候,同城死敌马德里竞技的球迷总是爱唱“雷东多是个小姑娘”的歌,当时他心里憋着火,发誓要给马竞好看,但现在他已经能笑着谈论起那些事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在哪儿看到的,报纸上?”
“不是,何塞和我说的。”古蒂不止说了这些,还夹杂了一万句攻击马德里竞技的私货,不过想到古蒂,安东终于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费尔南多,何塞是不是告诉你我是拜仁球迷?”
雷东多手放到嘴边咳了一下,盖过一瞬间的不自在。“他确实说过。”
“那你怎么能告诉保罗呢!”因为激动安东嚷嚷的声音都变大了,“我喜欢拜仁怎么了,这是正当而且自然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害怕我告诉保罗?”雷东多一句话把安东噎了回去,“你还活着说明保罗没有把你怎么样,说了就说了吧。”
安东永远在雷东多面前占不到好处,他不情不愿地不再计较这件事,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听98年海因克斯执教皇马的往事,毕竟海爷爷可是“带领拜仁拿过两个德甲冠军的好教练。”而且以后还要回拜仁三次,成为所有仁迷最想打电话的人。
雷东多挑眉,他算是见识到了古蒂所说的疯狂的拜仁球迷,毕竟海因克斯执教拜仁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教练是卡尔洛。”
“额,那不太一样。”安东讪笑,“拜仁的教练是另一回事,卡尔洛对我很好,但要是带拜仁他估计也不太行?”
第350章 庆祝
安东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在外面坐太长时间,等到风大了起来,雷东多推着他回了病房。
等到床边,雷东多没说什么就打算伸手抱他。安东一下子想到了前几天队友们在他身上干的事,为什么雷东多也无师自通了?
而且,“费尔南多等一下,你的膝盖!我们还是找护工过来吧”他可不想再被叶映容吼了,哪怕表姐正在内洛训练场边,不知道诊所里正在发生什么。
“你觉得我不行?”雷东多直起身子,意味不明地俯视着他,“我的膝盖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
安东还想再挣扎一下,但看着雷东多的脸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老实地由着在雷东多重新俯身下来的时候勾住他的脖子,雷东多的头发能闻到熟悉的发油味,真是一如既往的精致。
雷东多说是来米兰看皇马的比赛,最后也没有到圣西罗去,而是一直在叶医生的诊所陪着安东等到晚上开赛的时候。
用陪这个词不太准确,雷东多和安东聊了很多他最近在看的小说,还讲了在继续学业还是考教练证之间的纠结。
安东交了这么多朋友不是没道理的,他可以和每个上心的朋友聊得火热,哪怕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话题,也愿意当一个善解人意的听众,想办法附和几句让人心里熨帖的话。有时候他甚至私下里专门多了解这些不懂的东西,只为了下次聊起来的时候能更顺畅。
所以尽管雷东多说的那个乌拉圭的诗人安东压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他还是能认真听完那本短篇小说集里的故事,做了手术的脑袋转起来还是很快,皱着眉给出几句浅显却切题的评价。
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事,在客场住酒店的时候那么多,总有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雷东多给安东讲过不知道多少拉美作家的作品,退役的这半年,他始终没找到一个像安东这样的听众,曾经一起踢球的老伙计们,听他说一个书名就嚷嚷着头疼。
至于另一个问题,安东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肯定是回去上学!费尔南多,我当然支持你。”
“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家待的无聊,上学真的很有意思,小组作业永远不干活的队友,一学期唯一一次缺勤被老师点名,费尽心思写出来的论文过不了查重,听上去就充满了挑战!”
雷东多脸上的笑容被这一番话击碎了,他上过两年大学,这些事情真是熟悉又糟糕,他突然觉得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还可以在家里多躺躺。“你像是上过大学一样,这么懂这些?”
‘因为全世界大学都一样,我在国内和克拉拉在米兰的大学没什么区别。’前几天和因扎吉说退役后要去罗马学艺术只是嘴炮,他的思想觉悟还没有高到真的给自己找个学上,“我的好朋友还在读博,这些话总能听她抱怨。”
晚上,他们一起在电视上看了米兰对阵皇马的比赛,锋线上维埃里和吉拉迪诺替补搭档,在上场比赛两翼齐废后,安切洛蒂终于将塞尔吉尼奥和扬库洛夫斯基同时首发,试图用他们的速度帮米兰找回熟悉的比赛节奏。
皇马阵中的大牌球星同样纷纷缺阵,古蒂难得首发,因为劳尔轮休他带着队长袖标,看上去颇有皇马的气质与威严,一点看不出他昨天给安东打电话撒泼,抱怨他不去看比赛是不是因为看不起自己。
“我连床都下不了,你想让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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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蒂冷哼着勉强放过他,“明天等着比赛吧,我会给你送上惊喜的,比如在圣西罗攻破米兰的大门?”
“快滚!”
安东已经从因扎吉那里问到了米兰前锋们进球后脱衣服支持他的打算,感动之余连连婉拒,毕竟他还是担心米兰会输球,那样进球庆祝的人可能被媒体冷嘲热讽。但古蒂听上去也要整点幺蛾子,况且这位他管不过来。
比赛上半场米兰率先取得了优势,皮尔洛后场突然长传,吉拉迪诺追着球跑到小禁区里,但是被死守最后一道防线的布拉沃头球解围。
皮球顶出去以后布拉沃才意识到他的回顶有些贸然,刚才没有启动追球的维埃里现在正盯着球横着追向落点,格拉维森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追上去想要拦截。
维埃里久违地展现了他的强悍身体素质,皇马后腰的防守对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哪怕被扯着胳膊,他也没有失去平衡,抬脚凌空抽在皮球上。
皇马门神卡西利亚斯今天轮休,替补尼科波利迪斯拿这一脚精彩的世界波根本没办法。维埃里帮助米兰首开记录,尽管他几乎已经确定要在冬歇期离开了,罗森内里对这脚精彩的破门还是不吝于送上掌声。
可惜这并不是米兰场上局势改善的信号,米兰的两边始终没有太好的表现,此外和皮尔洛搭档的是久疏战阵的沃热尔,维埃里的进球几乎完全是皮尔洛和维埃里两人个人能力的提现。
被寄予厚望的塞尔吉尼奥没办法发挥出前几个赛季他半场关键先生的作用,他深知自己的任务是带球突破,但总是把握不住合适的时机,经常在前锋来不及接应的时候强行向前,总是一个大步趟球就被对手断下,进攻刚刚发起就戛然而止了。
另一边的扬库洛夫斯基同样没什么建树,代理主帅卡罗虽然只是个过渡人物,但是他深刻了解球队的优势缺陷,注意到塞尔吉尼奥的乏力之后,很快调度了更多兵力来堵死在米兰还没有证明过自己的捷克人。
就连解说都充满失望,“安切洛蒂的排兵布阵并不成功,我们可以理解他上半替补阵容的想法,皇马同样没有全力以赴,但场上的局势说明替补之间可能亦有差距,塞尔吉尼奥已经不是前几个赛季的那位明星替补了。”
安切洛蒂在半场并没有做出调整,场面再怎么难看,米兰毕竟还在领先中。直到下半场第52分钟,布拉沃右路后场发出任意球,前点的罗比尼奥在和斯塔姆的争顶中蹭到皮球。
皮球在草皮上弹了一下,随后来到后点的卡福身前,他需要将这个头球顶回中圈,但在起跳的时候却显眼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纠结到底该传给谁。
这个致命的失误带来了不可挽回的后果,皮球没有顶正部位,反而来到禁区里,内斯塔和斯塔姆紧紧盯防着身侧的前锋,结果在视线盲区里,皇马那个年轻的长头发中后卫窜了出来。
拉莫斯出乎所有人预料地跑到门前,高高跃起的头球打了迪达一个措手不及,他帮助皇马扳平了比分,并且打入了自己加盟以来的第一粒进球。
解说震惊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皇马的中后卫在对手门前的表现比他在自家禁区里还要靠谱,他确定没有练错位置吗?”
进球功臣已经跑到了场边,身后古蒂也冲过来,赞许地揉着他的脑袋。两个金发的帅小伙站在一起,仿佛兄弟一样养眼。
拉莫斯发现了靠近的摄像机,他把乱糟糟垂在脸侧的头发向后捋了两把,随后兴奋地对着远征的美凌格,手比到耳后做出了和安东之前在球场上一模一样的庆祝动作。
“这是在挑衅吗?”罗森内里立刻上火,试图用巨大的嘘声盖住美凌格的欢呼。拉莫斯完全不在意这些,他这是在致敬,安东的庆祝动作太帅了,况且队长古蒂可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米兰替补席上,一群人脸色不太好看,“他怎么还模仿上安东了?给他一点好看!”加图索不爽地嚷嚷着,一向喜欢看戏的安布罗西尼也大声附和。
鲁伊科斯塔一脸嫌弃,“这个动作有点蠢吧,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这么做?”
因扎吉还没来得及张口,舍甫琴科已经替安东抗议,“只是这个小子看上去太呆了,安东做起来还是很帅的。”
“你是指配上他光溜溜的脑袋吗?”
舍甫琴科不能再违心地夸奖了。
电视机前,雷东多颇为无奈地摊手,“我觉得他不是在挑衅你。”他挺喜欢皇马这个新来的小伙子,虽然毛手毛脚的,但对皇马的热爱足以让人动容。
“我也觉得。”安东看着拉莫斯在镜头前傻乐的样子,只觉得心累,米兰怎么就被追平了呢?
卡福的失误迫使安切洛蒂开始换人,但紧接着另一边的塞尔吉尼奥也开始昏头转向。在第76分钟,他在左边路铲球铲空了,完全没有对他的巴西老乡造成任何阻碍,后者依靠速度轻松甩开了他。
巴普蒂斯塔随后冲入禁区送出了一脚势大力沉的橫传,靠后的弧线让斯塔姆和扬库洛夫斯基鞭长莫及,古蒂两步跨到正对球门的球路上,迪达判断出了这是个低平球,但因为距离太近,等他下地的时候皮球却已经在球网里打转了。
皇马也没想到他们能在换帅的动荡期,在圣西罗领先米兰。每次进球对于古蒂来说都是证明他自己的关键,今天这粒尤其提士气。
古蒂连胳膊上的袖标都顾不上了,一把脱掉衣服,侧身背对看台和镜头,拍了拍肩上那只少有人见过的栩栩如生的鹰。
这个庆祝动作成为赛后除了米兰两连败之外记者津津乐道的焦点话题。“你为什么要在庆祝的时候展示自己的纹身呢,这个雄鹰纹身对你来说有别的意义吗?”
“当然。”身为队长的古蒂在这种场合意外地靠谱,一点都没有劳尔兜底的时候在镜头前胡说八道的糟心样子。
“这是安东送给我的纹身,我知道前段时间他遭遇了不小的挫折,但他肯定不会被打败的,就像我肩上的这只鹰,我相信他总有再次起飞的时候。”
“所以今天对面的两个进球庆祝都和安东有关系?”皮尔洛看着电视上神采飞扬的古蒂,给出了扎心的总结。
米兰更衣室的气温又低了两度,连续两场失败已经够难顶了,对手还一次两次地支持安东,安东可是他们米兰的人,哪里轮得到其他球队暗戳戳地挖墙脚?
“所以那就是你说给古蒂纹过的纹身?”晚上回到病房睡觉的时候,因扎吉忍了又忍,还是不太高兴地问了一嘴。
“不是我纹的,我只给了一个稿子!”安东强调,他也很郁闷,“早知道他要在对阵米兰的时候展示出来,我就不给他画了!”
古蒂和拉莫斯在赛后都分别给他发了短信,拉莫斯只是乐呵,话里话外都有点求表扬的意思,安东仿佛又回到了在伯纳乌,拉莫斯亮晶晶的眼睛犹在眼前,他不好意思扫兴,心碎地夸了年轻中卫好几句。
至于古蒂,“我的庆祝动作比塞尔吉奥那个小子强多了吧,他只会模仿,我的纹身可是独一无二的。”
“你几岁了何塞,皇马的球员知道他们的队长私下里还比这些吗?这些话你怎么不在镜头前说?”安东气急败坏,“反正米兰是小组第一,你赢球了也比不过我们。”
因扎吉没有再多问,暗暗下定了一些决心,米兰必须得赢球了,他也要进球才行。
可惜上帝似乎并没有站在米兰这边,四天后的米兰德比,他们2-3在最后时刻输给了国际米兰,时隔多个赛季后第一次不敌这个“吵闹的邻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安东已经可以下地行动了,他的恢复速度确实让人欣喜,但沉重的身子和慢吞吞的步伐也说明他距离回到赛场还要不少时间,冬歇期前他都大不可能出现在训练场上。
不管这次的德比中米兰球员对于误判的点球和场上的多次肢体冲突有多少不满,他们都没时间多纠结,世俱杯的比赛就在三天后,他们必须立刻飞到日本横滨去,争取2005年的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奖杯。
作者有话要说:
米兰这段时间确实一直在输球,原因也确实是后防线不稳,两边路老迈没速度,现实中这个问题出现了很长时间,在文里一直被安东掩盖住了,他伤缺之后才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