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欧阳富二代爱上我
叶时音抬头,扬起嘴角,重振旗鼓。
“小叶,再笑,嘴角就要上天了。”是苍山的声音。
叶时音不知自己何时都走到厨房门口了,但是等等,苍山这小子说了什么?
“苍山,你真的学坏了。”叶时音对他指指点点。
送个早餐去那么久,苍山一直等着呢。抢了他的活,现在还这么开心,结合早上叶时音临走前“羞辱”他,苍山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反击的话。
但,也就这么一句,叶时音这句他又接不下去了。
叶时音见他木木的,走到他身边,又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道:“‘开玩笑’这种功力,够你跟我学一辈子呢,小伙子。”
说完,嘚瑟地从他身边走过。
苍山不服气,他一个两千岁的妖怪竟然被一个22岁的人类小看了。她还叫他小伙子?
又憋了好一阵,叶时音都进去厨房很久了,苍山才憋出一句,往厨房方向大声喊:“我我我,我将来我一定会比你更会开玩笑的!”
厨房小团体的故事精彩上演了一早上,下午叶时音把幼儿园的晚餐提前做好,因为炒的菜要现做现吃才不会失味,因此叶时音晚餐做了芋头排骨咸干饭,再给每个小朋友炖上一盅虫草花白萝卜干贝瘦肉汤,还有一些小点心,叶时音让苍山在开饭前再隔水蒸热。
做完这些,叶时音便准时到校门口等欧阳溪远。
欧阳溪远也很准时,叶时音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了。
“嗨,欧阳。”叶时音坐进车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你来啦。”欧阳溪远笑着打量他,然后立马从驾驶座出来,帮叶时音拉开副座的车门。
叶时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欧阳同学咋这么客气呢。”
欧阳溪远脸上的笑意更温和了,“你是女孩子嘛。”
叶时音今天穿一件纯白线衣,一件格子短裙,两个折叠马尾辫上别了蝴蝶夹子。清纯可爱的脸上,两只灵动的眼睛眨啊眨,十分青春洋溢。
被看得有点久,叶时音摸摸脸,又挠挠头,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欧阳溪远莞尔一笑,如晨曦之光,散尽烟霾,特别好看。
两人上了车,欧阳溪远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山海幼儿园的大门
古典宏伟,气派非凡。视线回到叶时音脸上,道:“你的单位看起来很不错。”
叶时音也侧头往玻璃外看去,眉眼弯弯:“是很不错,我非常喜欢这里。”
是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欧阳溪远不禁一怔,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
现在只要提到山海幼儿园,叶时音就像听到家的名字一般,幸福感不由自主地就溢出来,溢到脸上,溢满心扉。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想着事情。
还是叶时音反应过来,回过头对欧阳溪远抱歉道:“刚才一时走神啦,我们出发?”
欧阳溪远的眼神来不及闪躲,张了张嘴,最后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上次答应给你的食谱。”他从后座拿出两本书递给叶时音。
叶时音接过那两本书,很厚实,书皮是硬壳的,纸质也很好。
叶时音的眸子忽然熠熠生辉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图文并茂,中英文互译。
看了好几页,叶时音头都没抬,兴奋道:“太棒了,谢谢你啊欧阳。”
欧阳溪远笑着摇了摇头,手握方向盘,提醒道:“坐稳了,出发。”
去餐厅的路上,叶时音翻看着两本书,不时跟欧阳溪远讨论书中的内容。
叶时音:“所以啊,这道菜加了点糖才是精华,是点睛之笔。”
欧阳溪远:“嗯,说得很有道理。”
叶时音:“这边提醒需要用大火炒就很细节,如果用中火或小火,这个菜就没有香味了。”
欧阳溪远:“你很专业,看来我也得学习学习。”
叶时音:“还有啊,其实这边还可以提醒一下,炸猪排时,在有筋的地方割2~3个切口,炸出来的猪排就不会收缩。”
欧阳溪远:“猪排我也挺爱吃的。”
一路上叶时音喋喋不休,欧阳溪远也没让话丢在地上。
很快,吃饭的地点就到了。叶时音听到熄火的声音,这才迷茫地抬头,歉然道:“抱歉,我一路上都在跟你聊这些东西,你肯定觉得很无聊吧?”而且欧阳溪远刚在开车也没看书里的内容,是自己在喋喋不休,他竟然还每一句都能顺着她的话应答。
叶时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尴尬,毕竟跟欧阳溪远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强行把人家拉进来。
欧阳溪远已经停好车,“不会,你很专业,听你讲我越发对煮饭感兴趣起来。”
叶时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客套话,反正她很感谢欧阳溪远没有介意她的失礼。
餐厅是叶时音昨天就订了的,是一家装修中式复古的私厨,第一次请对她有恩的欧阳溪远吃饭,叶时音不敢太随意,斟酌好久才选了这家,虽然菜色有那么些小贵,叶时音还是咬咬牙。
两人进了餐厅,进了包厢点好餐,她就给欧阳溪远倒了一杯柠檬水。
欧阳溪远笑道:“这么客气,还给我倒水。”说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叶时音也不扭捏,直说道:“今天请你吃饭就是为了感谢你,我爸爸下周就要转到康复医院去了,那边院长都帮我安排好了。”
欧阳溪远点点头:“那就好,院长是我爸的朋友,有要求尽管提。”
叶时音心想,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哪能要求七要求八的,但却点头道:“嗯嗯,对了,还有你介绍的正君事务所的律师,我中午跟他联系了。过几天我跟他见个面,我爸这个事情可能要打官司。”
打官司,有可能速战速决,也有可能是持久战。欧阳溪远分析了下案情,回道:“你爸这个官司不复杂,应该不会拖很久。”
叶时音赞同:“主要还是看执行情况,对方经济情况一般,有两个小孩子要养。情理上其实我并不想追究,但法理上他又未担应尽的责任,提起诉讼主要还是我爸妈的意思。”
她脸上有担忧也有同情,欧阳溪远安慰她:“他有错在先,就要负法律责任。如果一个人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那就要谨言慎行。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
“是啊。”叶时音一扫烦忧,道“你说得没错,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还是那一句,有问题了尽管来找我。”欧阳溪远盯着叶时音的眼睛说道。
叶时音被盯着,视线交接,有那么一丝尴尬,她收回视线,装假低头喝柠檬水。
这话说的,叶时音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他和欧阳溪远现在算朋友了吧?但是,“有问题了尽管来找我”这种情况应该属于铁哥们的范畴吧,反正叶时音觉得他们现在还不够“铁”,冒泡就说“好”怪怪的。
又或者欧阳溪远对她有意思?叶时音将这个可能性否掉。她这么普通,外表上充其量就是甜美可爱,性格是挺开朗,但家庭条件非常一般。他一个富二代怎么会看上自己。
叶时音一直觉得,没有别人喜欢她的份,只有她喜欢别人的份。而如果喜欢了,她就得自己去争取。就像,爸爸妈妈永远不会主动把爱投注于她,她需要努力学习、勤做家务才能得来关注和夸奖。
一直是这样,以后也一定是这样的。没关系,她想要的,自己去争取就是了。
思虑间,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敲响,第一道前菜端了上来。
“这是铁观音溏心茶叶蛋,你试看看,口感又Q又软,很特别。”一看到食物,叶时音心中就燃烧起热情的火焰。
欧阳溪远轻轻扫一眼叶时音,勾起唇角,夹了一个送到嘴里。那溏心夹杂在Q软的蛋清中,溢出别样的风味。他真心实意地夸道:“确实很特别。”
叶时音也夹了一个,边咀嚼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家以前我和舍友来过一次,不过因为价格略贵,后面就没再来过了,对它总是念念不忘啊。你期待一下,后面还有好几样菜口味很独特。”
欧阳溪远见她两只眼睛幸福得眯了起来,放下筷子,问道:“很贵吗?那今天我请你。”
叶时音赶忙挥手拒绝:“请客请客,就是我邀请你当客人,哪有让客人请的道理。你放心,虽然我很穷,但是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她说得坦荡,丝毫不避讳自己经济条件不好的情况。
“是因为你爸住院的花费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欧阳溪远问道。
叶时音挥手的幅度更大了:“你已经帮了我大忙,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啦。我爸住院的花费,我老板已经预支一年工资顶上了。是因为我家经济条件原本就一般,我爸最近生意不好所以才需要我这边出钱……”
发觉自己说太多了,叶时音止住话头,举起杯子,认真道:“总之,非常非常感谢欧阳同学你的仗义相助,已经帮了我非常大的忙了,真的!”
欧阳溪远能听出来,叶时音是真的想谢他,也是真的不想麻烦他。顿了顿,他举起杯子与叶时音碰杯,“那就祝小叶厨师赚更多的钱,吃遍世间美食。”
叶时音听了这话,脸上绽放甜甜的笑颜:“承你吉言呐!”
饭桌上,叶时音时不时为欧阳溪远普及美食的知识,两个人还谈到大学时候的事情。
“对了,你舍友桂桐正和我的舍友谈恋爱。”欧阳溪远告诉叶时音。
叶时音的眼眸倏然扩张,诧异之色如涟漪般荡漾开来,“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啊。”大学时她和桂桐关系最好,毕业后虽也经常联系,但两个人各有工作,到现在还没见面。
“也就上周的事。之前社团聚餐,我带舍友过去,他们才认识的。”欧阳溪远说得很详细。
叶时音失笑,很难想象桂桐那男孩子一样的性格谈起恋爱是什么样的。要知道,大学四年她和桂桐被称为“单身双雄”,当其他舍友男朋友一个一个地换,她们俩那单身日子是一天一天地过。
但是桂桐性格豪爽,朋友也多,大学那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但她那最好的朋友却一点出息都没有,整天窝在宿舍不是看书就是看美食视频,朋友没有不说,还连累她一起被取了那么个丢面的外号。
叶时音独自在那边乐,欧阳溪远不知她在乐什么,便用公筷给叶时音夹了一块肉。
“啊,谢谢。”叶时音不好意思地看了欧阳溪远一眼,又道:“我这人就是会经常自己乐呵,见笑了。”
欧阳溪远浅笑道:“没关系,看得出来你跟桂
桐关系很好。”
两个人愉快地一起用了一顿晚餐后,欧阳溪远把叶时音送到市二院。
叶时音背着双肩包,弯腰站在车窗前跟跟欧阳溪院道别:“欧阳同学,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欧阳溪远一时失笑,跟她挥手:“小叶同学,要好好工作,加薪升职。”
叶时音笑得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好嘞,走啦,你路上开车小心哦。”说完转身往医院大门走去。
车厢瞬间冷清下来,欧阳溪远望着那抹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消失了才回过头,静静坐了会,从车内收纳盒里拿出手机。
他轻轻点开一个微信头像,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去年。用手指摩挲了下对话框,欧阳溪远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还是昨天发的,文案是:跑了两趟Philadelphia的10天,吃的必须安排上~
文案上放了几张美食照片,最中间一张,里面的女孩子穿着黑色背心裙,对着镜头比了一个爱心。
这女孩杏眼明眸,咋一看,跟叶时音长得有七八分像。其实对欧阳溪远来说,是叶时音长得跟她有七八分像。
欧阳溪远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重新启动车子离开医院。
第42章 烤鱼神寂寞什么,寂寞个锤子啊!……
叶时音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才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护工正在帮叶盛擦脸,赵芳梅并不在里面。
“爸。”叶时音唤了声,把自己煮的粥放到病床前的小桌子上。
叶盛现在可以半躺着,手也可以稍微活动,只是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两个人昨天才闹不愉快,今天见面自然没好脸色。
护工端着水盆出去,病房内就只剩叶时音和叶盛。电视里不断传出笑声,与病房内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前几段时间工作忙,所以没来看您。我妈呢?”叶时音率先打破沉默。
叶盛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回她:“在,在家。”
叶时音点头,想着赵芳梅估计是在家照顾叶时明。
“我今天联系了律师,后天我跟他见个面,看看怎么打官司。”
叶盛听到这话,原本未看叶时音的眼神投了过来,“律师……怎,怎么,说?”
叶时音:“胜率还是很大的,但是具体怎么做再商量。”
叶盛这才轻微地点头,“那,那就,好。”
他脑部还未恢复,说话都不利索。
等交代完这几句,叶时音与叶盛也再无话,只吩咐道:“我煮了粥,你晚上饿了就吃点。等下周你转到康复医院,我再去看你。”
叶盛没吭声,叶时音也不吭声。
秋末夜晚的空气带着寒意,叶时音今天穿得少,坐着打了个冷颤。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对叶盛道:“爸,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叶盛也不回他,转过脸继续看电视。
叶时音起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医院大厅门口打车,那冷风吹得她直发抖,也吹得她心拔凉拔凉的:这次,她不要主动去缓和了。
父女俩从小到大话不多,只有在成绩不好的时候,叶盛才会冷着脸说她几句。小小的叶时音很怕爸爸冷脸,于是总是化身小甜心,煮东西去哄叶盛开心。有时候是一碗面,有时候是爱心煎蛋,有时候是叶盛最爱吃的牛肉炒河粉,叶时音总是变着花样来。
可是这次,她做错什么了呢?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叶盛把她钉在耻辱墙上。她解释了,叶盛也许听进去了,可是他永远不会在叶时音面前放软。
她出钱出力,但再不会有别的了。小时候总是讨好他们的叶时音,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爱心煎蛋,她再也不会给她的爸爸煎了。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穿梭,眼眸里拂过一道一道忽明忽暗的残影,叶时音托腮支在窗前,思绪如风般过境不候。
悲,与伤,她都不爱。但是人很奇怪,当你已经治愈自己,挺起胸膛决定好好过时,上天又会给你生活加点调料,打断你原本的气宇轩昂。
真是的,昨晚给自己打的气又消下去。叶时音叹了口气,直到望见那两排熟悉的梧桐树,才微微扬起嘴角。
等进了校门,却被一个小奶音叫住:“小叶姐姐。”
叶时音循着声音找去,便见到小红尾鸲坐在入门的台阶上。
“你怎么在这里呀?”她看了眼手表,都十点了。
小红尾鸲起身向她跑来,“鳌灵和奉翊叫我在这里等你。”
叶时音惊讶地问道:“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让你在这边等?”
小红尾鸲抬头认真道:“我们三个结拜了,现在我是小弟,等人这种事是小弟要做的。”
当小弟了?叶时音记得这小红尾鸲当时暗恋鳌灵来着。她蹲下来问:“那他们叫你在这儿等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红尾鸲点点头:“有的,他们叫我带你去修行园。”
叶时音:“这么晚去修行园做什么啊?”
小红尾鸲摇摇头:“我不知道,说是要给个惊喜。”
叶时音想了想,牵起小红尾鸲的手,道:“那我们走吧?”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等到了修行园,叶时音终于看到了幺蛾子。只见那空地上架着个火架子,奉翊正坐在旁边煽火,鳌灵在翻弄着木架上的烤鱼。
见叶时音到了,两个小家伙齐声叫道“小叶姐姐,快看,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
一条烤鱼嘛,她看到了。
既然是惊喜,叶时音“哇”了一声,大声夸道:“烤鱼耶。”
两个小家伙脸上还沾着木炭,看叶时音的反应,也十分兴奋。奉翊抹了把脸,把木炭灰沾的面积又抹大了,“这是鳌灵刚刚去湖里面抓的,一共抓了四只,每条都又大又肥!”
确实很肥,叶时音晨跑时天天去喂呢,现在被抓过来烤了。
鳌灵挺了挺胸脯,显然对自己的战绩很满意,“这是为了庆祝小叶姐姐不用被开除的宴会!”
叶时音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小小的火堆前,三个五六岁的孩子对她笑得格外灿烂,空气中飘来烤鱼的香味,即使那鱼被烤得黑不溜秋,可是叶时音眼眶渐渐红了。
刚才在医院楼下的那股凉气被这火光照得没了影,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
叶时音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把三个小家伙抱进怀里,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轻声道:“谢谢你们,小宝贝们。”
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偷偷笑了。鳌灵手里还拿着木架子呢,下巴搁在叶时音肩膀处说道:“姐姐,四个人抱一起太挤啦,还有我的鱼快要焦掉啦。”
叶时音擦掉眼泪,抿嘴笑道:“你这样烤肯定会焦啊,而且没有调料会非常腥。”
鳌灵歪头问道:“那怎么办,我忘记带调味料了。”
叶时音摊手:“没办法啊,先凑合呗,先烤熟再说,来,给我。”
鳌灵将木架子递给叶时音,四个人就那样排排坐在一起。
叶时音将鱼翻了个面,把上面焦掉的鱼皮抖了抖,虽然没下调味料,但新鲜鱼炙烤出来的香味依然激发着味蕾。
“怎么突然想到要烤鱼呢?下次你们去我院子,我们可以一起煮火锅庆祝。”叶时音边烤边问道。
鳌灵好奇问道:“什么是火锅,很好吃吗?”
“嗯……”叶时音想了想,回道:“就是在一口锅里,加入汤底,比如牛骨汤或者排骨汤啊,然后将自己想吃的食材放进去煮,最后沾上酱料就可以吃啦。这个酱料是精髓,有各种口味,下次弄给你们吃。”
“太棒了太棒了!”三个小家伙乐得手舞足蹈,“小叶姐姐煮饭天下第一好好吃!”
这话夸得叶时音心花怒放,“你们说得太夸张了,嘿嘿。”
开心归开心,叶时音忽然想到那个谣言,眯着眼睛问:“是
你们俩跟其他人说我爱钱了?”
鳌灵和奉翊听这问话,对视一眼,捂着嘴巴偷偷笑。
“不许笑,快说。”叶时音故意恐吓他们。
奉翊指着鳌灵道:“是鳌灵,她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鳌灵笑得头上两个小揪揪晃来晃去,“可是小叶姐姐你不是说你要赚很多很多钱吗,那可不是最爱钱啦?而且我们俩的零花钱都花光了,只好去跟其他人说啦。”
小红尾鸲也知道这件事,在旁边点头附和:“老师你别担心,我们同学都很有钱的。”
这是有钱的事吗?叶时音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
忽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四个人皆吓一大跳,特别是叶时音,手里的鱼都掉到火堆里去。
“爸爸!”
“上神!”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纷纷站起身,只有叶时音还呆愣着,因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上着高领冲锋衣,微微遮住下巴;下身则是白色宽松运动裤和黑色运动鞋,与平日里的西装革履完全不同。
他头发应是刚洗过,并未干透,刘海就落在额前,舒松自然。
那么好看,又那么英拔;那么冷峻,又那么闲适。
叶时音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193的大高个刚要迈步,就感知到叶时音加剧的心跳速度。
他低眸望向那呆愣的人,将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去。
大概是吓到她了。
只好尽量温和地问:“这么晚了,在这里烤鱼?”
方才他的屏障觉察修行园这边有火源,刚洗漱好便瞬移了过来。
奉翊平时被训惯了,此时低着头小声回道:“为了庆祝小叶姐姐没有被开除,我们准备开一个宴会,可是我们又不会煮饭,只有鳌灵会抓鱼。”
小孩子说的话有真有假,奉崖看向叶时音,问:“怎么在这里烤?”
他的声音已经尽量温和,但是长年累月的冷漠感是盖不住的,叶时音听得一机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垂涎美色了。
从老板的角度看来,她,本园厨师,带着几个小朋友在这里生火烤鱼。小朋友,生火,这两个词合起来就是很严重的情况啊,稍微严格点的单位直接叫她卷铺盖走人了。
叶时音吞了吞口水,想,她应该是不一样的吧,她和老板还挺熟的?
“老板,你听我解释。”这会不叫上神了,叫职称显得尊敬些。
她心跳速度不那么快了,奉崖就恢复冷淡的声线,道:“你说。”
有点凶。叶时音紧张道:“我知道在这里生火很危险,但是我是大人了嘛,又是厨师,不会让那种危险的情况出现的。”
解释得很苍白。
鳌灵举起小手,心虚道:“我还会吐水,万一着火的话……”
小红尾鸲声音跟听不见似的:“我会云雨阵,也可以帮忙灭火……”
叶时音余光暼了她们一眼,在心里对他们竖起大拇指:好样的,都不是猪队友。
奉崖睨了他们一眼,未多说。这些小妖怪们玩点火不至于出事,问题在于。
他低头瞧一眼火堆下被烧秃的草,那里原来绿油油一片。
“罢了,你们小心点就是。”
咦?这样就不生气了?这个幼儿园的管理也太松散了。呃,不是,叶时音在心里换了个词:也太人性化了吧!
刚才的担忧全都没了,叶时音和几个小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奉崖和他们四个的距离有几米远,火焰照出的五官朦胧不清。夜风肆意穿行,吹过竹林发出萧索的声响,也吹乱他额前的头发。
模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耸立的身躯寂静得遗世独立。
叶时音的瞳孔仿佛倒映着一尊高大的雕像,它很伟岸,却因伟岸而显得寂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想,神大约是万能的,他们怎么会觉得寂寞呢?
寂寞得,如同方才自己站在医院门口时的孤立无援。
她想,她得把他拉过来,加入他们的热闹。
“上神。”叶时音向前走了两步,露出甜甜的笑,“既然担心我们出事,那不然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烤鱼呀?我烤鱼的技术很好的。”
神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只是默了一瞬,道:“我不吃烤鱼。”
叶时音觉得刚才她那么矫情果然是错觉!神寂寞什么,寂寞个锤子啊,拒绝得这么干脆。
不过下一秒,她听那寡淡的声音又响起:“不过,偶尔可以尝试。”
叶时音:“”
第43章 天啊你确定想知道我几岁?……
于是,四个人的狂欢变成了五个人的沉默。
因为鲜少与上神单独待在一起,鳌灵和小红尾鸲都十分拘谨,皆盘腿而坐,把小手揣在肚子前。
奉翊倒是很自在,毕竟跟自己爸爸待在一起,但他也安静如鸡。为什么呢?他眼睛亮亮地盯着奉崖和叶时音,期待他们多多说话,多多相处。这样,小叶姐姐才有机会变成自己妈妈呀!
而经过刚才一番,叶时音也轻松许多。她把掉进去的鱼叉了出来,重新架了一只鱼放上去。
做完这些才发现,气氛有点太安静了。她侧头去看没出息的鳌灵和小红尾鸲,又看到托腮笑眯眯的奉翊,然后一张淡漠的帅脸映入眼帘。
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看把那两个孩子吓得。叶时音心里吐槽,全然忘记刚才自己初见到奉崖时的紧张。
为了缓解气氛,叶时音主动破冰:“这烤鱼啊,要先大火把水分烤干,然后再小火翻烤,把鱼皮烤得酥脆才好吃。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少了调味料,否则我一定让你们永远忘不掉烤鱼的味道。”
奉崖也盘腿而坐,听叶时音这么说,道:“不难,你需要什么?”
叶时音忽然领悟过来:他们家上神是有法力的,他可以变东西啊,调味料根本就不是问题啊!
“我要食用油、孜然、椒盐、酱油就行,对了,还有一把小刀,给鱼身开几个口会更入味。”叶时音兴奋地提出要求。
奉崖伸出手掌,其他三个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的手掌看,眼神放光。
那手掌只是轻轻翻动,那些调味料和小刀就依次在叶时音面前排开来。
“哇哇哇。”鳌灵和小红尾鸲连声惊叹。特别是鳌灵,红着激动的小脸问道:“上神上神,我什么时候才能炼成这种术法!”
普通的妖怪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但是四大妖族还是可以的。化无为有,这是高阶妖怪才有的能力。
奉崖放下手,回道:“等你一千岁以后吧。”
鳌灵顿时蔫了,却换另一个人激动起来:“一千岁!这也太夸张了吧!”叶时音如果长寿点,活到100岁已经是高寿中的高寿了,但他们说什么来着?
真不公平啊,妖怪的寿命那么长吗?
叶时音刚到的调料也顾不上了,忙问鳌灵:“你今年几岁了呀?”
鳌灵看了看奉崖,才回叶时音:“我、我300岁。”
呵,叶时音倒吸了一口凉气。
敢情眼前这些小萝卜丁比自己爷爷还大啊!
见叶时音眼睛瞪大,眉毛上挑,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奉崖解释道:“妖怪的身体和心智发展的进程和人类不一样,可以这样理解,他们虽年岁很长,但是发展进程比你们缓慢很多。人类怀胎是十月,而妖族,至少需要八年以上。”
缓慢又怎样,怀胎八年又如何,人家能活一千岁啊,哦,不止一千岁!叶时音忽然觉得人好可怜。
“那你呢,你几岁了上神?”
奉崖抬头望天空,过了几息,才回过头看向叶时音:“你确定想知道?”
叶时音点头,她喜欢的人怎么能不知道是几岁呢。但事实上,她心里非常没谱。鳌灵都300岁了,那奉崖……得好几千岁了?
见叶时音满眼的求知欲,奉崖拿过她的手上的烤架,说道:“年岁太长,我也记不清了,我大约,九万岁吧。”
…… !!!
这个世界好奇妙,这个世界好癫狂。叶时音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
“小叶姐姐。”
“姐姐。”
几个小朋友纷纷喊叶时音。因为叶时音的眼睛发直,像丢了魂一样。
奉崖拿着烤架将鱼翻了个面,淡定对他们道:“无妨,她一时无法接受,等会就好了。”
所以他才拿过烤架,不然第二只鱼又要壮烈牺牲在火里。
缓过这个劲后,叶时音才机械地转了转头部,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那你是我祖宗的祖宗的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鱼已经烤出香味来,奉崖慢悠悠地翻了个面,把它递给叶时音,“你先上调味料,不然该干了。”
也是。叶时音揉了揉太阳穴才接过烤鱼,刚才的信息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
“别想那么多,原本这世界就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也不用惶恐,正常生活就好,这个世界的秩序不会改变。”奉崖这才回她。
此时,叶时音觉得自己真的就是沧海一粟,与奉崖比,不,甚至跟鳌灵他们比,她是如此渺小和……短命。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饶是通达如她一时也无法接受。
“姐姐姐姐,鱼好像焦啦……”小红尾鸲在旁边小声念叨。
叶时音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焦味,赶紧将鱼从火上拿开。
奉崖淡淡地将视线落在那鱼上。
果然,还是牺牲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她把那焦了的鱼从木架上取出,又穿进另一条肥美的鱼,另指着躺在旁边的另一条,安慰他们道:“没事,我们还有两条呢!”
三个小家伙面面相觑,神情古怪:这两条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不过既然是小叶姐姐不小心犯的错,那就不能拆她的台,三人皆把信任的目光投到叶时音身上。
叶时音干笑了两声,暂且将刚才的震惊放下,把注意力投注到那条鱼身上。
她专心烤,三个小家伙不时小声地交头接耳,只有奉崖无声坐着,目光浅浅。
叶时音用小刀给鱼身切了一个刀口,细密地撒上椒盐,又铺了一层薄薄的酱油,然后翻面将那咸味烤得入了鱼身,才撒上少许孜然。
“好啦!”叶时音将鱼从火上挪开,递给三个小家伙。
鳌灵接过鱼,但她不敢动,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上神,“上神,您先吃。”
奉崖对食物其实并不挑剔,但如果能选,他也确实不选鱼类。无他,只他觉得鱼腥。
他把鱼推回去,道:“你们吃。”
三个小家伙得了允许,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时不时地发出哼哼声,是吃到好吃东西时的幸福哼哼。
叶时音笑着看三人吃得喷香,心里无比满足。
虽然是五六岁,呃,三百岁的小孩子,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是他们却用最纯粹的真心来对待她。叶时音想,不论年龄不论经历和背景,人与人之间,或者与妖之间,本来就是真心换真心。
她侧过头,悄悄打量奉崖。
簇动的火苗将光影投射在他脸上,照出好看的轮廓,眉眼冷峻,薄纯微抿。
叶时音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之上,下巴则搁在上手之上,眼神就锁落在那张脸上。
“上神。”她叫他。
奉崖侧过脸,同她视线交错:“怎么?”
“神是不是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啊,譬如你现在的脸,是不是自己变的?”否则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怎么都用在他身上去了。
奉崖原本淡漠的眸子露出一丝无语的情绪,道“不是,本来就长这样。”
叶时音点点头,暂且相信,“那,你活了这么久,会觉得寂寞吗?”
她觉得刚才自己的“错觉”没有错,这样坐下来再细细的观察,那双眸子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淡漠,可是淡漠久了不会寂寞吗?
如果自己活了那么久,又没有伴的话,是真的会很寂寞的,不,仔细想想,那将会是痛苦。
“不会。”奉崖回。神是荒芜,是责任,不能是寂寞。
“你有伴吗?就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叶时音又问。
奉崖顿住,沉默了须臾,回道:“要看你对伴的理解是什么。对我来说,这世间山川河流是伴,草木风月是伴,星辰大地亦是伴。”
叶时音却摇头:“我是说,那种,在你想说话就说话,想拥抱就拥抱的伴,不一定是伴侣,朋友、亲人也算。”想到什么,叶时音“啊”了一声,“重明园长算一个!”
想说话就说话,想拥抱就拥抱。奉崖想,他不需要表达,也不需要拥抱。
不过,说出来她大概不理解。
“那你有吗?”奉崖反问。
叶时音脑海里闪过桂桐的脸,微笑道:“有啊,不过我和她毕业后就很少联系了。她很忙,我也是,只偶尔会分享一些趣事或想法。”
奉崖想到在医院,他抱着叶时音的时候,她说出的那些话。很显然,她的伴里。不包括她的家人。
“你爸爸怎么样了?”他问。
叶时音微微点了点头:“他好多了,下周就可以转去康复医院了。”她下巴从双手上离开,话音也变得郑重:“多亏有你,哦,对了,还有欧阳,有你们帮忙,我爸爸才能活下来。”
奉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问道:“欧阳,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不常联系的,伴?”
叶时音摆手否认道:“不是啦,我说的那个伴是我大学舍友,欧阳虽然也是我大学同学,但是他当时可是校草学霸,我跟他在学校时根本不熟。哦,对了,昨天我就是出去见他,请他吃了顿饭,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校草学霸、根本不熟,却能伸手帮忙。
出去见他、一起吃饭,表达感激之情。
奉崖从这话中提取了不少信息,最终问道:“现在很熟了?”
叶时音点头道:“嗯,现在算是朋友吧。”
奉崖未再说话,冷眸落在火堆上。一瞬间,柴火上的火苗往上窜起,越烧越旺。
“另一只还烤?”他问。
其他三个小家伙早就把那只烤鱼吃完了,乖乖地坐在旁边旁听。此时听奉崖这么问,六只眼睛齐齐望向叶时音,拼命地点头。
叶时音摸了摸他们的头:“都是小贪吃鬼。”这么说着,手上开始忙活起来。
“你们干坐着干嘛呀,唱唱歌嘛。”叶时音提议,“在我们那边,吃烤鱼都要陪酒的,不过你们还不能喝酒,那就唱歌助兴吧。”
妖界谁不知道,奉崖上神最讨厌吵闹,谁敢在他面前唱啊。三只小妖怪正襟危坐,不敢吭声。
“唱吧。”奉崖出声。
听到这话,奉翊的眼睛亮得像小太阳,“我,我来唱!”
奉崖闭了闭眼,劝道:“你最好别唱。”
奉翊挺直的背一下子弯了下,叶时音见状,赶忙打圆场:“你想唱就唱吧,没事的,我还没听过奉翊唱歌呢。”
旁边鳌灵来不及阻止叶时音,那奉翊的眸子一下子又亮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
人们常用风吹得很大来形容鬼哭狼嚎,但现在,叶时音有点想挪过来形容奉翊的歌声。
那小奶音一唱歌怎么就开始破嗓了呢?破嗓就算了,怎么五音不全呢?五音不全就算了,怎么还串曲呢?
鳌灵和小红尾鸲捂着耳朵,奉崖抿唇无语,只有叶时音,和着奉翊的歌声微笑点头。
不能打击小孩子,不能!叶时音对自己说道。
等到奉翊终于唱完,叶时音呼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唱歌了,小叶姐姐,我唱得怎么样?”奉翊期待地看向叶时音。
其余三人的目光也向她投去,鳌灵拼命向她摇头。
叶时音咳了一声,想到手上还有烤鱼呢,于是伸手拍拍奉翊的小脑袋,道:“嗯,还行,这只快好了哦,你先省点力气吃烤鱼嘛。”
比起唱歌,奉翊显然更爱烤鱼,于是小脑袋点一
点,乖乖地坐好。
叶时音加快速度烤好,拿给三个小家伙分一分。
鳌灵眼睛都粘在上面了,却还是问叶时音:“姐姐你吃吧,我们吃过了。”
“是哦,不然这只我吃?”叶时音假装要吃。
三个小家伙齐齐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她。
“哈哈,开玩笑的,你们吃吧。”叶时音说着将鱼递了过去。
四个人坐着说说笑笑,奉翊还跟他们分享了唱歌心得,引来一阵沉默,随后还被鳌灵批判了许久。好在叶时音拦着,否则奉翊都要撇嘴掉眼泪了。
奉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他们笑,看他们闹,看漫天星辰无声地闪烁。
很奇异地,心里那片渺无边际的荒原,流入了水源,长出了几片嫩芽。
第44章 勾引现在脱吗?
他勾起唇角,两只手往后撑,闭起双眼,难得地将脑袋放空,只余周身欢声笑语回响。
回到小音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叶时音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今天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又喜又忧。好在,还有那么可爱的小萝卜丁们,让她忘掉今天的烦忧。
“小可爱。”叶时音嘴里念叨着,心里暖洋洋的。
“唔,还有大可爱。”她想起方才偷偷看奉崖闭眼放松的样子,“怎么就九万岁了呢?”
叶时音在暗夜中叹气,而且神的寿命到底是多久?如果有一天她把奉崖追到手了,结婚了,结果过几十年,她嘎了,人家奉崖还是现在的样子。对,她还会变老变丑,皮肤松弛,病痛缠身,说不定还老年痴呆……
想到这里,叶时音“噌”地从床上坐起来,“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她打开床头灯,从抽屉里面拿出笔记本,咬掉笔盖开始写:
叶时音,2024年,22岁。
明年追到奉崖,23岁。
24岁结婚,25岁生孩子。
孩子25岁,叶时音50岁。
55岁当奶奶,80岁,卒。
她想了想,在另一边写下:奉崖,九万岁,58年后,九万零五十八岁。
她死后,他们的孩子也继续老去,然后……奉崖回到单身,继续他的神生。
叶时音抽了抽嘴角,问自己:“那那还追吗?”
她蹙起眉头,用笔头不断地敲打自己的下巴。
“他是神也,人这辈子能有多大的几率和神相遇?前世五万次回眸都遇不到吧?”
“五万次回眸都遇不到,可是我遇到了,还,还喜欢上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有啥好纠结的?!”
“而且他那么好看,身材……”她想起梦里的腹肌和胸肌,吞了吞口水,“身材那么健壮,又神通广大,徒手能变钱,能变水果,能变调味料。”
可以了。叶时音想到这里,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回抽屉里。
追呀,想什么呢叶时音!
老了,老了再说吧,先享受现在!
第二天,叶时音照例晨跑后洗漱,然后开始纠结今日穿搭。
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长相是清丽甜美那一挂的,所以往可爱的方向去装扮是对的。昨天她在奉崖面前装可爱装失败,今天就在穿搭上下功夫。
搭配许久,叶时音最终决定穿一套白色连衣百褶裙,再扎上两个丸子头,临出门前还在头发上别了个黄色菠萝夹。出门之后,叶时音又返回来在落地镜前照了照,顺路整理一下衣领。
很好,很阳光,很清新,很娇俏。
等到早餐结束,叶时音提着亲手做的养胃饮品等在奉崖的办公室楼下。
等了约一刻钟,奉崖才下楼来,她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高大的身影后跟着个稍矮一点的身影。是重明。
他们两个怎么天天黏在一起?叶时音心里吐槽。
“上神,园长。”叶时音上前打招呼。
奉崖对她点了点头,重明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叶,你怎么来了?”说完,用奇怪的眼睛上下打量叶时音。
“小叶,你今天怎么这么……”重明斟酌说辞。
叶时音心里一紧,忙问:“怎么说,园长?”
这件裙子她穿过的,头发也是之前扎过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重明顿了顿,回道:“没事,就是看起来挺可爱的。”像个小朋友似的,但是他没敢说。
叶时音这下松了口气,对着奉崖露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上神,我给你做了紫薯花生小米饮,对胃很好,您可以尝尝。”她说着,将保温瓶递过去。
但在半道上,那保温瓶被重明截了过去,“小叶,你这就不厚道了,怎么就光给他做养胃的东西喝,我的呢?”
叶时音眨了眨眼,问:“您胃也不好呢?”
“那倒没有,我胃很好。”那是相当好,一人吃十人的量都没问题。
“那就是啦,奉翊说上神胃不好,我想着平时多给他做养胃的饮品,改善一下。”叶时音声音甜似蜜,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奉崖脸上。
奉崖神情无波,手却伸过去,将重明手中的保温瓶拿了过来,对叶时音道:“谢谢。”
重明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奉崖却听得清清楚楚:“小气吧啦,我待会抢过来喝。”
叶时音把自己的爱心饮品送出去了,眉眼舒展,询问奉崖:“上神要去哪儿呢?”
奉崖答:“去上课。”
重明虽未被问,自己抖出行程:“我去蹭蹭奉崖的课。”
叶时音无言:这是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啊。
“上神。”她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我有个请求,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奉崖点头,冷眼落在重明身上。
“我?”重明指着自己的脸,“我走吗?”
“是,你回避。”奉崖回答。
叶时音对重明露出歉然的笑,“我和上神就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时间啦。”
这话说的,仿佛奉崖的时间是重明的,但这让重明莫名地消了气,“好吧,我在前面等你。”说完,朝奉崖使了个眼色后大步向前走去。
待重明走远,叶时音挽了挽侧脸的碎发,清了清嗓子,甜甜地问道:“上神,我想跟你学法术,你可以教我吗?”
她眨了眨杏眼,“就是那种,可以变钱的那种法术。”为了不让奉崖觉得自己太物质,叶时音又补充道:“也不一定是变钱,变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
对叶时音来说,一旦确定了某个目标,最先要做的,就是制作计划。
想了一晚上,她认为,追一个人,首先就得美**惑,唔,男人应该喜欢漂漂亮亮的女人吧?这点,她今天捯饬了一早上,将自己甜美可爱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她自己觉得)。
第二点,既然是她来追,那就得制造在一起培养感情的机会。于是动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终于想到这一箭双雕的办法。
奉崖侧头,流畅的下颌线微微上扬,眼皮缓慢地合上,又睁开,而后上下打量叶时音。
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叶时音双手都绞在一起,小声问:“怎么啦……”
奉崖感知她心脏的韵律,知道她在紧张。
“你,没有这个天赋。”他回道。
哦,好直接。
叶时音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锲而不舍地问道:“这样啊,那没办法再救一救了吗?您是神耶,法力无边,肯定有办法的吧?”
奉崖冷淡的眸子盯着叶时音的脸,而后伸出手:“手给我。”
牵、牵手吗?叶时音咽了咽口水,心跳更快了。
“别紧张。”奉崖安慰道,握住叶时音的手。
不是紧张,是是是激动啊。
叶时音低头看两人牵着的手,心中不由想起第一次在雨夜,那只大手也是这样握住自己的手,将她拉出无助的深渊。
从对眼前人的害怕,到喜欢上他,也就是从雨夜走到晨光的距离。
奉崖闭眼,灵力通过叶时音手上的筋脉游入她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
须臾,他眉头微皱。
这明明是一具普通人类的身体,为何会有一道封印的神识?
叶时音还入魔似的盯着两只手看,未察觉到奉崖神情的异常。
过了许久,奉崖睁开眼,道:“好了。”随后放开她的手。
叶时音眼睁睁地看着两只手分开,心里很是不舍,那手里还有奉崖的余温呢。
她双手合上,抬头望着奉崖:“您刚才是在?”
奉崖不动声色
地放下手,背到身后,“我在探察你的根骨,看来”他顿了顿,道:“确实没有天赋。”
叶时音:……
“唉,好吧。”看来她得想别的办法。
没事,此路不通,必有更宽阔的道路等着她去开拓。叶时音悄悄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
“不过。”奉崖的声音又响起。
叶时音快急死了,事情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呀?断句断的,让人心情上上下下的。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眨巴着眼睛,带着期盼问:“不过什么呢?”
奉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轻轻一抬。
叶时音顺着手心的方向望去,只见几米远外的一块石墩轻盈地飘到空中,稳稳地悬停。
随后,奉崖掌心一推,那石墩就以百米速度被掷到其后的湖中,“扑通”一声,发出巨响。
叶时音被吓了一跳,但手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太厉害啦上神!”
奉崖脸上的神情并未因叶时音的夸赞有所变化,他放下手,对叶时音道:“隔空移物,你倒是可以学。”
“真的吗?”叶时音忍不住抓住奉崖的手臂,激动地问道。
好神奇,好反重力,好不科学啊,可是叶时音好兴奋!小时候学着电视模仿仙女的时候,那小手一抬,就希望那锅啊碗的自己能回到水槽里,最好再施个自动洗碗的法力,那就完美了。
奉崖手臂被抓着,低头看了一眼道:“嗯,真的。”
“太好啦!”叶时音抓着奉崖的手臂不停摇晃,但奉崖重心好稳,竟然纹丝不动。
众妖是没看到这画面,要是看到了,都得怀疑之前有关上神孤傲、冷僻的传闻是不是假的了,被晃成这样还不生气,明明脾气好得很啊?
站在草丛里伸出头偷窥的重明是看到了,但他想的不一样,他想的是,自己勾个肩搭个背,奉崖就跟躲瘟神似的,现在小叶都这么晃了,他这个好兄弟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等叶时音晃好了,奉崖手臂处那衬衫也皱了。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抚啊抚,却怎么也抚不平。
“对不起啊,刚才太激动了……要不,您脱下来我帮您重新洗一下?”
奉崖看了那褶皱一眼,抬眸问:“现在脱?”
叶时音愣住。等她反应过来,内心疯狂呐喊:那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很可以啊啊啊!
“啊,不是,我我我是说,您换掉后我帮您洗,再再再熨一下。”成年人的苦恼,“言不由衷”就体现在这里。
“无妨,不重要。”奉崖抬手,将湖里的石墩弄上来,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道:“每日晚饭后可以来寻我,若我不在,会提前告知你。”
叶时音点头,问:“是去哪里找您?”
“你想在哪里学?室外还是室内?”
叶时音抬头看看太阳,虽然今天天气很好,但风是凉的,若不是有太阳她根本不可能穿短裙出门。
“室内吧,很快就冬天啦。可以吗?”她询问,当然是以奉崖的首肯为准,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奉崖点头:“可以,那就过来我住处。”
过……去他的住处?
叶时音垂下眼睫,脸色顿变嫣红。她挠了挠鼻尖,羞涩道:“这样不大好吧,哈,哈哈。”虽然这样矜持地说着,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想起黄色废料。
奉崖一见她这样,神情平淡地问:“你又在想什么?”顿了顿,发觉她似乎不愿,继续问:“还是觉得,如此不妥?”
叶时音从黄色废料堆里爬出来,赶紧挥手:“没有没有没有,当然可以,我每天会准时过去的!那我要学多久呀?”越久越好啊。
奉崖盯着那石墩,思考几息才回道:“看你能力,有的人几个月,有的人几年,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叶时音讪讪地笑了两声。她虽想着越久越好,但自己应该不是那个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人吧?
第45章 好香能让人爽死的男朋友
两人达成了协议,叶时音就紧赶慢赶地跑回厨房去了。
重明从草丛里钻出来,眺望那跑得欢脱的身影,问奉崖:“你们俩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奉崖提着食盒往前走,“告诉你的话,一开始为什么让你走?”
锥心,真锥心。重明在他背后咬牙切齿,等追到他身旁,表情已经变为平常。
“哦?那有一件事还是要你替我解惑一下。”
奉崖听闻,也不回他,继续往前走,步伐迈得更大。
重明也加快步伐,两人跟要赛跑似的。
“你说说看,为什么小叶摇你手,你就一点反应没有,平时我稍微碰一下你,你就跟碰到屎……”说到这个字,重明赶紧呸呸,“你就跟碰到瘟疫一样,这合适吗?”
奉崖感受着手里食盒的分量,挺重的,应该做了挺多。想着叶时音头上两个小丸子在他余光里晃,就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看向重明:“她给我做了这个,你给我做了什么?”
重明捶胸顿足,就差把忘恩负义刻到奉崖脸上,“我没做什么?敢情我辛辛苦苦帮你管理幼儿园,在妖界和人界忙里忙外的,你说我没做什么?”
他走太快,奉崖又慢下来,结果他们俩一错开,又不得不放慢脚步回到奉崖身边。
“那些妖怪都说你最公平公正什么的,都是在放屁。他们了解你吗?根本不了解。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你……”
他喋喋不休说着,奉崖就用了一句话堵他:“她胆小,刚才我如果冷脸吓到她,到时候她在这里干不下去了,怎么办?”
重明张张口,闭上,又张口,又闭上。
很好,他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
重明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准备找始作俑者出气,他“哼”了声,横眉竖目的:“确实是胆小,穿着也很幼稚,我看小叶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跟个小朋友似的。”
奉崖打量他一眼,随后道:“我倒觉得她挺好的,你却不怎么样。”
重明今天里面穿一件白色t,外面是一套黑色休闲套装,裤子是九分的,底下是一双深棕色的孟克鞋,看起来十分时尚。
听到那句“不怎么样”,重明差点跳起来,“明明很时尚好吗,哪像你,天天西装革履的,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老学究有养胃饮品,你没有。”奉崖说着,一个闪现,从原地消失。
重明情绪都被调动满了,这下要反驳的对象不见了,那口气上去就怎么也下不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斗嘴也斗不赢。他就没斗赢过!
一路小跑回去的叶时音,总算在十点半之前跑到厨房,喘了一口气,就开始忙碌起来。
其实幼儿园的节奏不快,重明对一日三餐的时间也没有特定要求,但叶时音还是秉持了专业的职业精神,每天准时给小妖怪们做好饭食。
妖怪她是不知道,人类每天吃饭最好准时,否则对胃不好。而且要少食多餐,所以她备的分量不多,但都是足够八分饱的分量。小妖怪一开始还会喊饿,后面被叶时音养习惯了,也就没再要求加餐。
苍山早就按她的习惯把食材都分门别类地
按照位置摆好,所以她只切了姜葱蒜等辅料就准备下锅。
这时,苍山正好从楼上储物间下来,把东西放好后,发现入口处有一个黄黄的小东西,便走过去捡起来。
是叶时音的黄色菠萝夹。
他走到叶时音旁边,道:“你夹子掉了。”
叶时音摸摸自己头发,这才发现发夹不见了,忙接过来,对苍山道了句:“谢谢。”
“对了,这个发夹好眼熟?”苍山回想着。
油已经下锅了,叶时音没有侧头看他,但问:“你在哪看到过吗?”
苍山:“对,我想起来了,在小朋友头发上经常见到。”
叶时音:……
其实叶时音也不是没有别的夹子,但是这个夹子胜在颜色明艳,她戴上去元气又可爱。可是苍山说什么来着?这是小朋友经常戴的?
她突然想起早上见重明时,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所以他当时所说的可爱,跟她理解的可爱不同吗?
叶时音把灶火关小,侧过身问苍山:“苍山,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苍山点头:“好,你说。”
叶时音整了整头上两个丸子头,问道:“你觉得我今天的造型和穿着怎么样?可爱吗?甜美吗?”
苍山被问得眉头一皱,不断上下打量叶时音。
叶时音心里一紧,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出来。
过了许久,锅里的油都快起烟了,苍山才回道:“可爱,就是大一号的小朋友,是可爱的。”
叶时音对这个答案相当不满意,她要的是那种少女般的可爱,不是小朋友似的可爱。
她侧过身,把佐料放进锅里炒,才一边道:“苍山,你今天一点也不可爱。”
苍山:???
他这么大块头当然不可爱了,还用她说么?
忙活一天后,叶时音甩了甩胳膊,又给奉崖做了个栗子芝士蛋糕,才往奉崖的住处走去。
奉崖所住的楼是一栋三层复式别墅,院子用竹雕的篱笆围起。院门很高,叶时音站着往上看,若高的门梁上相间挂着绿萝和风干的竹叶,刚到院门口就可以闻到竹叶的清香和院内飘来的花香。
那天夜里来找奉崖时没有注意到,原来他的住处这么幽静,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正如他清冷的气质,幽雅怡人。”叶时音靠在竹雕篱笆上嘀咕,她往旁边那一栋望去,也是一栋三层复式别墅,不过两栋风格截然不同。奉崖的这栋是田园式的风格,重明那栋怎么说呢?叶时音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重明那栋别墅,自言自语:“那一栋整得像暴发户似的,园长品味怎么这么差?之前还进去过,居然没注意到,啧啧。”
品味差的重明这会打了个喷嚏,坐在奉崖办公室的沙发上打游戏,嘴里嘀咕:“谁在想我?”
奉崖刚忙完,睨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跟了我一天了。”
重明手指灵活地按着游戏键,一边回他:“我不跟你跟谁去?”
奉崖:“你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重明浑不在意:“有啊,但是我一个人多寂寞啊,你一个人也是,我们这样一起上班下班不是挺好的。”
奉崖:“我不寂寞。”
重明视线还落在自己的屏幕上,刚过了一关,喊了句“brovo”才回他:“不寂寞你每天早上要我陪你巡园?别装了,你明明空虚寂寞冷。”
他没抬头,未看见奉崖闭了闭眼,又睁开,眉眼似染上寒霜般冷峻。
神,是不需要忍的。
奉崖手掌一推,重明整个连人带机被丢了出去。
重明被扔得始料未及,一屁股摔到门外去,游戏机差点脱手。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指着门里的奉崖骂骂咧咧:“你这叫过河拆桥,始乱终弃,知道吗?”
奉崖也走出门外,比重明高三公分的优势让他得以略微地居高临下,“叫你巡园是让你养成早巡的习惯,并非我寂寞。”
重明难得地有了点压迫感,却死撑着踮起脚尖,挺起胸膛,结巴道:“那那那你也不能把我丢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奉崖并未理会他的控诉,直接戳他心窝子:“自你回来后,每日便像跟屁虫一般,你没有自己的事?”
重明确实被戳到了,捂着胸口皱眉大骂:“你嫌弃我了,你竟然嫌弃我。”
“当然嫌弃。”奉崖面若冰湖地看着他,又道:“等下回去也不要去找我。”
双重打击,重明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下班后跑去他住处跟他唠嗑。
“这也不行吗?你简直欺人太甚!”
奉崖无语,觉得他成语用得乱七八糟。
“不行,你太吵了。”
三重打击,重明被打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他回击,奉崖就像早上那般瞬移消失。
一口气又吊上去下不来,重明捶胸顿足:“我早晚被你气短寿!”
于是粘人怪今晚难得地没去奉崖的住处,他要让奉崖知道,他也是有尊严的,失去他这个唠嗑的兄弟,奉崖该会多寂寞!到时候别来求他回去,呵。
会不会求他回去另说,但此时回到住处的奉崖一眼就看到叶时音坐在他院子门前的台阶上打盹。
“叶时音。”奉崖低沉的声音响起。
叶时音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在梦里还是梦外。她抬头,双颊粉红,眉眼朦胧,“你回来啦?”
这句话说得亲昵,再加上那迷糊可人的状态,奉崖难得耐心地柔声问道:“怎么睡着了,来了多久?”
叶时音揉了揉眼睛,声音猫儿似的:“没多久呀。”
其实她都来半个小时了,前一秒还在等待中感叹她要开始吃爱情的苦了,下一秒就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奉崖本身就高,从他的视线落下去,坐着的叶时音身躯小小的真如一只卧着的猫。
“累了吗?”他问,大手掌轻轻一推,高大的院门就由外往内开,“进去吧。”
叶时音点点头,提起手中的小蛋糕,跨入院中。
甫一入门,便有茉莉和薄荷的香味飘入鼻中,叶时音惊叹一声:“你这里好香啊。”又忍不住蹲下去看那些花草,再往右手边看,还有一片竹子,在月光的照射和晚风的吹拂下,竹影婆娑。
比起她院中的盆栽,这里的花草显然被种得更专业。它们不止色彩搭配得宜,花香也令人神清气爽。
奉崖跟在她身后,耐心地等她闻闻这里,摸摸那里。那猫儿似的小姑娘,蹲在花丛中,倒是与那些花草相映成趣。
“你喜欢花?”奉崖出声问道。
叶时音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院子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道:“喜欢,但是我不会种,小音楼里的院子放的都是盆栽,死了就移出去,然后再买新的……”
她说完,忽觉自己在自揭短处,赶忙找补:“哈,不过我养的水生植物活得很好。”当然好了,每天就换换水的功夫,那些水生植物很是顽强地活着。
奉崖“嗯”了一声,未再说其他。
别墅的门也在奉崖的法力下自己打开了,叶时音快被这种感觉爽死了。
试问,你有一个朋友,你想把他变成男朋友,他能变钱变吃的用的,能让你不动手,那门就开了,石墩就自己挪了,碗也自己洗了,你能不爽吗?
第46章 脱吧公子,跟人家练玉女心经吧……
叶时音走进别墅,背笑得一颤一颤的,一边摇头还一边点头。
奉崖望着那一颤一颤的背影,缓声问道:“怎么了?”
“啊?哦哦,没什么。”叶时音转过头否认,她总不能说,她快被这种感觉爽死了吧?
“对了。”叶时音把手上的纸袋子递过去,道:“这是我为您做的栗子芝士蛋糕,请笑纳。”
那袋子是白色的,提起后才发现中间印着一串草莓。
奉崖接过,道了声:“谢谢。对了,你早上做的饮品很好喝。”他只喝了几口,剩下的被重明偷去喝光了。
叶时音对自己做的东西还是很有自信的,只不过现在夸好喝的是她的心上人,那种愉悦中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袭上心头,连带着
神情也熠熠有光彩:“这个蛋糕味道也很独特,你可以泡点龙井茶来配,吃起来既浓香又不腻味。”
奉崖感受到叶时音明显快乐的情绪,不知为何,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些。
“好。”他走向冰箱,把蛋糕放了进去,叶时音趁机观察这座别墅。
不同于小音楼的暖色调,这里一楼的装修非常淡雅素静,虽然是复式,挑梁很高,但完全没有高大上的气势,反而处处透着幽居的气息。
客厅的茶几是竹子做的,台面很高,上面摆放着玉石茶盘和精致的茶壶茶杯。茶几后面是一面很大的木雕镂空屏风,里面隐隐传出墨香。
叶时音猜想,那里大约是他的书房。好久没闻到墨水的味道,此刻闻到了,心情都被浸染得平和许多。
那木雕屏风旁边挂着一副字,但是那字大约是狂草,叶时音只看得懂什么“境”什么“知”的,其他的字就跟天书一样。
“你等等,我上去就下来。”奉崖在她背后出声说道。
叶时音转过头对他点点头:“嗯嗯,您先忙,我在这里等。”
这一楼实在简约,叶时音走了几步便发现没有其他装饰了。
原来神的住所这么简单?
她想,要是她是奉崖,那得住在金窝银窝里,每天一睡醒,天花板都是黄灿灿的金子,多带劲啊!不过想到这里,重明那栋暴发户似的别墅立马闪现在脑中。叶时音赶紧摇摇头:不行,她不能像园长那么没品味。
奉崖很快就下楼来。因要教叶时音术法,他刚才上楼换了套轻便的衣服。事实上,他直接在楼下变装就可,但在小姑娘面前变装,实在是不雅的行径。
那小姑娘一会一脸兴奋,一会又对自己摇头。他发现,叶时音好像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所有的情绪都是外放的。
“好了。”奉崖走到叶时音旁边,问:“现在开始?”
“好呀!”叶时音转过身,发现奉崖换了一套月芽白的运动装,也是高领的。
这是另一种感觉,不怪叶时音花痴。奉崖在穿西装时是端正中带着点禁欲的,而穿休闲装或运动装时,又是闲适中带着点慵懒的。每一种的味道都不一样,可是每一种都刚好对在叶时音的心巴上。
啧啧,人间尤物,人间尤物啊,叶时音感叹。
奉崖很清晰地看到叶时音眼中放出的精光,猜想,大约是可以学术法很兴奋的缘由。
“我准备好啦,开始吧!”叶时音站定,认真地摆出架势。
奉崖指了指不远处的团座,示意叶时音坐过去。
待叶时音坐定,奉崖也坐到她对面,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这画面让叶时音不禁想起某古装电视剧中,男女主在花丛中练玉女心经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咳咳,他们两个人都有穿衣服。
叶时音低头呼了一口气,脸红又心跳的,嘴里小声嘟囔:“你不能这样啊,叶时音,不能整天想这些啊!”
奉崖发觉了,这小姑娘脑袋时不时地在臆想,此刻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都红了,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不要胡思乱想。”他出声提醒道。
叶时音抬眼,心跳更快了:“我我没有,乱想什么啊。”
欲盖弥彰。
奉崖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所有术法归根究底,都要立于一个‘静’字。人若无静,则不专注,不专注则筋脉虚浮,力量无所蓄集,便无所出。”
叶时音点点头,事实上只听懂个“静”字,其余的专注力都在那翕张的薄唇上。
“所以今日第一课便是要学会‘静’。先与我一起打坐一个小时吧。”奉崖闭眼,一呼一吸,“静心,凝神。”
叶时音也跟着一呼一吸,只是眼睛舍不得闭上,因他发现奉崖的眼睫毛又黑又长。在那眼睫毛下,还长着英挺的鼻梁。
“上神?”她小声叫道。
对面的人声音极有磁性:“嗯。”
“如果我学会了这个术法,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依旧小声,怕扰了奉崖的“静”。
奉崖呼吸平稳,显然已经进入了精神平静的状态,声音也平淡如水:“什么事?”
叶时音紧张道:“等我学会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从他这里学会术法后,他又要答应她的一个要求,这小姑娘实在“得寸进尺”。
奉崖沉默了几息,并未答应。
叶时音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回音,只好悻悻地闭上双眼。
“看你几时学会,如果这辈子都学不会,恐怕你的要求我永远也答应不了。”奉崖的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
这是答应了?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争取早日出师!”叶时音闭上眼睛无声地笑。
所以她没发觉,对面的人睁开眼望着她的笑颜看了许久。
空气一下子陷入安静之中,别墅外的风掠过花草,竹子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大约过了一刻钟,奉崖发现,对面人的呼吸忽然停住了。他蓦然睁开眼,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人。只低头看,叶时音已不知何时躺倒在团座上睡了过去。
孺子不可教也。
奉崖摇头,并未吵醒叶时音,又闭上双眼继续打坐。
叶时音又做梦了。
她坐在花丛中,对面是穿着白色曲裾汉服的男人,他脸色冷淡,凛冽的眼神透着肃杀的逼仄。
“公子,别这样嘛,只要跟我练了这玉女心经,我们就可以比翼双飞了。”叶时音盯着那清冷的眉眼,两只眼睛不断地上下打量。
那男人一动不动,分明是被点了穴,却依然不屈,薄唇勾起一丝冷笑,道:“这位姑娘请自重,我不过是经过这草丛便被你虏到这处,你与我素未谋面,何故如此……如此强迫于我?”
叶时音捂着嘴笑了两声,“因为经过的人就你长得最好看呀。”
那俊脸立时红透,却依然眉眼清正:“别想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这可不由你说得算,说说看,你想要我先脱哪里?”叶时音两眼放光。
那男子恼羞成怒:“你,简直不知廉耻!”
“我只要和你练成这玉女心经,还要这羞耻做什么?”叶时音伸手抚上男子的肩。
那男子虽不能动,但被一只纤纤玉手抚上,胸腔不由一颤,“你别过来,别胡来,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呀,这荒郊野岭地,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叶时音已经掀开男子的衣襟。
“等等!”那男子大喊一声,声音极为好听。
叶时音的手顿住,问:“等什么呢?”
那男子回道:“要练这玉女心经,就得先静坐半个时辰。你不知道吗?”
“怎么静坐,衣服脱了再静坐不行吗?”叶时音仿若十分天真地问道。
男子:……
“来吧,公子。”
花丛里花瓣漫天飞舞,叶时音就这样强行脱了那男子的上衣,可是花瓣太多,一时竟看不清那具身体的样子。
等那空中的花瓣都落了,那男子却赫然变成穿着衬衫西裤的人,明明都是同一张脸,可是叶时音仿佛这一刻才认出他似的,抖着手叫了句:“上上上上神!”
奉崖冷眼睨过去:“脱衣?玉女心经?叶时音,你玩得很花啊?”
叶时音搓搓手,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奉崖冷哼一声:“现罚你静坐24小时,不许吃饭,不许如厕!”
叶时音跪下去:“我不要,我不坐,上神……我错了。”
“不要,求你啦!”躺倒在团座上的叶时音一边摇头,一边嘟囔。
奉崖睁开眼。一小时过去了,这小姑娘竟然还做起了梦。
“叶时音。”他唤她。
第一声未起作用,奉崖又唤她:“叶时音,起来了。”
叶时音还挣扎在不要静坐的梦里,一时被奉崖叫醒,猛地坐了起来。她大口喘气,两个丸子头因躺着被压得松松的。
又开始迷糊。奉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睡醒了。”
睡!她不是在打坐吗,竟然睡着
了?可是望着那张俊脸,梦中的情形又清晰起来。哈,不是梦又是什么,她竟然点了奉崖的穴?竟然要和他……玉女心经?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着了……”睡着了,还做了个羞耻的梦。
“一个小时的静坐,你睡了四十五分钟。”奉崖声音极淡,听不出情绪。
但叶时音觉得,奉崖应该是生气了。
人家腾出时间来教你,你却睡着,着实是很不礼貌的做法。
叶时音正襟危坐,神情全无刚才迷糊的样子,“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真的。我第一次打坐,没什么经验,下次我一定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专心致志……”
小姑娘好像被他冷淡的语气吓到了,极力地解释。
其实奉崖并未生气,僧人打坐都有犯困的时候,何况是她。
“嗯,闭眼的时候,精神要集中在一处才不至于犯困。特别是,心要静,不可乱想。”
那可不是乱想么?叶时音尴尬地笑了两声,如果奉崖知道她又做那种不正经的梦,不知道会不会现在就把她轰出去。
“好了。”奉崖从团座上站起身,“今天到此为止。”
叶时音仰头看他:“今天就这么简单吗?”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过犹不及,今天先这样。”说完,奉崖从团座上走开。
“好吧……”叶时音也站起身,心里很是惋惜。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奉崖走,心里复盘着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但结论是:除了把吃的送出去,其他什么进展都没有啊!
正想着,脑袋突然顶到硬硬的东西。
叶时音脚步顿住,抬眼看,发现是奉崖的背。
“你要跟我上楼去?”奉崖转身问道。
叶时音哪里知道他要上楼啊,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有问题想请教您。”
奉崖微微低头,上衣的高领微微遮住他的下巴,“说。”
“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呢?比如喜欢打打篮球、逗逗鸟什么的?”叶时音亡羊补牢,想着既然都制造机会了,总得得到点有效的信息吧?
奉崖凤眸里有一瞬的茫然,但也只是一瞬。
“我没有兴趣,也没有爱好。”他回道。
听了这回答,叶时音觉得奉崖这人真是……无孔可入啊。
他这个神当得可真无趣,叶时音默默吐槽。不过也转念就想明白了:他都九万岁了,大概什么都玩过了,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奉崖答应了她一个要求。
叶时音在心里对自己点点头,笑着对奉崖说:“那就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喽。”
奉崖“嗯”了一声,目送她出了门。
待那白色的小身影不见了,他才转身欲上楼。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继而转朝冰箱走去。
他拿出那块蛋糕,走到茶几旁。手掌握着茶壶的壶身,不一会,壶口冒出热腾腾的烟气。又从茶几下拿出一包茶叶,倒进壶中。
一口蛋糕,一口茶。
栗子芝士的香味弥漫整个口腔,但正如叶时音所说,喝了龙井,那浓香便化为淡淡的清香,既可口又不腻味。
就像叶时音这个人。
胃口突然好了起来,奉崖将那块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而出了门的叶时音,被秋夜的凉风吹得打起寒战。虽然出门带了一件薄外套,但此时套在身上根本不顶用,因为她为了“美**惑”,今天穿了短裙。那风就从她脚根处不断地渗入,冷得牙齿都开始打颤。
“美色,他见过的美色肯定很多,我穿这样根本不算什么吧?”叶时音边走边自我剖析,很快,她就决定明天把自己裹得暖暖的再出门。
“根本就诱惑不到嘛,老老实实穿秋裤吧!”
她自言自语一路,在交叉路口的拐弯处忽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灯下。
“是谁在那里呢?”叶时音问道。
那小妖怪没有回答,叶时音便走过去,这才发现是那天晚上在菜园碰到的小女孩。
她今日穿一件淡紫色的襦裙,上身着一件白色印花短袖罩衫。就站在路灯投射下来的阴影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说实话,自从被那群小妖怪整蛊后,叶时音对园里的小朋友还是有点芥蒂的。不是说她害怕或讨厌,而是那种后怕的自然条件反射。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呀?”叶时音不远不近地蹲下来问。
第47章 阴鸷等上玄月的时候再杀你吧
凤琳琅原本低着头,听到叶时音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小巧的下巴在路灯的照射下投射出似小刀的阴影。
“我在等你呀。”她的声音清泠泠的,低音却是稚嫩的。
叶时音打了个冷颤,也不知是因为这夜风还是这稚嫩声音透出的寒意。
可是明明就是小孩子可爱的声音,怎么就觉得冷冷的?
她努力把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中挥去,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问:“你在等我呀?是饿了吗,想吃东西啦?”
她和这小姑娘不认识,来找她必然是有目的的,小孩子的目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黑暗中,叶时音仿佛听到一声随风即逝的轻笑,随后听小女孩回道:“你煮的东西是还不错,可圈可点。”
这成人般的评价令叶时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干笑两声,答:“谢谢夸奖哦……”
凤琳琅今天绑着麻花中辫,辫子上点缀的紫白色飘带在风中荡啊荡,投下两条交错的曲线。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了上神吗?”她漂亮的大眼睛轻轻上抬,无辜又天真。
怎么又扯上奉崖了?虽然叶时音最近确实是在追他,但她来山海可不是为了追人,而是为了生存啊。
她蹲着的双脚向前挪了挪,回道:“当然不是,姐姐来这里是为了当厨师赚钱的。你怎么会这么问?”
凤琳琅头轻轻地歪:“真的吗?”
一个小朋友问这个问题,叶时音虽觉得很奇怪,但还是选择如实回答:“当然是真的呀,我进来前又不认识上神。”
没想到凤琳琅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跟上神一起参加运动会?”
她这么受关注的吗?叶时音记得这小女孩是天字二号班的,竟也知道她参加运动会了?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所有的人都那么敬仰奉崖,关注的人应该是奉崖才对,她只是顺带的。
“因为奉翊拜托我去参加的呀,跟上神没关系。”既然小孩子这么关注,叶时音就认真回答她。
凤琳琅垂下眼眸,小声地自言自语:“这样啊,但是还是该死。”
叶时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人又向前挪了挪,问:“怎么啦?”
夜风很凉,叶时音与她对话这么点时间里,手都吹凉了,可是对面的小女孩穿得比她还单薄。她伸出手握住凤琳琅的小手,那小手比叶时音的手还冰凉许多,“天呐,你的手好冰哦,又穿这么少,赶紧回去吧。”
她这么说着,对面的小女孩却还依旧低着眼眸。
“凤琳琅?”叶时音靠的很近,双手握着凤琳琅的手,生怕她着凉。
凤琳琅未理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是不是冻傻了?叶时音很担心:“不然我带你回……”
她话音未落,眼前的小女孩忽然抬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眼神像湖面逶迤前行的水蛇,缓慢而细长。那周围只荡开微小的涟漪,可它向你而来,毫无知觉地咬你一口,继而继续潜水而去。
可是就这一小口,毒液将流经你的血脉,让你七窍流血,生不如死。
叶时音第一次在一个孩子,不,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种眼神,吓了一跳。
可是她眼前的人分明是个孩子啊?纵使她是妖怪,也是个可爱的小妖怪啊。奉崖说了,他们妖怪就算三百岁了,心智跟他们人类的小孩也差不多的。
凤琳琅正欲对叶时音念咒语,不想身体前倾,被人一把拥进怀里 。
“你别怕。”叶时音温柔地拍打凤琳琅的背,“你一定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是家里的还是幼儿园的,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叶时音觉得,一个孩子能露出这么阴鸷的眼神,必定是她遭受了什么极大的苦难。很多被虐待或者被遗弃的孩子,心里都有恨。
她曾看过一个从小被父母虐待的小男孩视频。那孩子在镜头里看人的眼神永远是斜着的,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理扭曲。拍视频的人还是自己的父母,为了博取流量才发到网上来。
最后这对父母被举报,妇联和公安都介入了,他们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那个被虐待的孩子呢?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扭曲了,如何回到正道。
叶时音当时看的时候却对他的眼神感同身受。不是说她也跟他一样心里有恨,而是同样活在不被爱的家庭里,是很难健康成长的。天知道叶时音是靠着多大的努力,才慢慢地治愈自己,不至于生出恨来。
凤琳琅又经历了什么呢?她不得而知,但是叶时音想抱抱她,想问她,这么晚了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因为难过吗?却全然忘了方才凤琳琅说是在这里等她的话。
“没事了没事了,不管有什么烦恼有什么困难,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一切烦恼就没有啦。明天我给你煮好吃的,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呢,告诉我,我帮你实现哦。不要一个人站在这里了,会生病的。”叶时音继续拍着凤琳琅的背,轻声安慰她。
此时,那个小小的背却十分僵。
稚嫩的声音从她怀里飘出:“你觉得我遇到了什么困难?”
叶时音见她终于有反应了,松了一口气,拍背的手停下来,把她从怀里放开,认真道:“有人欺负你了吗?不管是父母、同学、朋友,如果有人长期欺负你,就要告诉老师,或者直接报警,知道吗?”
凤琳琅盯着叶时音的脸看了许久,仿佛想看透什么似的。
“没有人欺负我。”她答,又问:“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叶时音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你那可怕的眼神,于是对她说:“因为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呀,是不是想找个人说话,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真的没有吗?”
凤琳琅方才那阴鸷感早已褪去,大眼睛回到天真无辜的感觉,“没有。”
叶时音心里不信,但是看凤琳琅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就不再提。又握了握她的双手,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给凤琳琅披了上去。
“你先穿着回去,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以后出门记得穿件外套,特别是你在菜园吸月光精华什么的,坐着更容易着凉。”衣服太长,她把两只长袖在凤琳琅胸前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叶时音拍了拍她的肩,道:“快回去吧,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凤琳琅低头看那打得很结实的蝴蝶结,道了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说完,小身影一转,朝路的另一头走去,头上的发带随风飘动。
叶时音站起身,目送她的背影。
那小小只的人儿走了几步路,忽然转过头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叶时音正搓手哈气呢,被小女孩一看,笑着跟她招招手,然后示意她赶紧回去。
等凤琳琅的背影消失,叶时音才继续往小音楼走去,“真冷呀,看来以后出门外套要带厚一点的了,哈哈哈欠。”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叶时音抱紧自己:“赶紧回去弄点姜汤喝啦!”
等叶时音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躲到阴影里的凤琳琅才走了出来,漂亮的眼睛透着蛇信子般的阴鸷,面无表情地望着路的尽头。
她刚才已经准备对叶时音用魅惑术了。只要叶时音被魅惑了,她就让她自己跳进湖里了。这种杀人方式丝毫不会被人察觉,特别叶时音是人类,之后只会得出她失足落水的结论,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可惜了,差点就杀了她了。
可是停手的是她自己。
“还是太心软了。”凤琳琅手握着胸前的蝴蝶结,自言自语道:“那下次再杀你吧。”
叶时音回到小音楼后赶紧煮了一锅姜茶,然后泡了个热水澡。收拾完之后才想到凤琳琅的事,给兮兮老师发了条信息:睡了吗,兮兮老师。
兮兮老师很快地回:还没,在锻炼呢。
叶时音看看手表,都十一点了,还在练肌肉,这也太拼了吧。
笑着摇摇头,她问:想跟你打听点事,你知道凤琳琅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吗?
兮兮:她家是妖界四大家族之一,有权有势的,问这个干嘛?
叶时音:没什么,那她在学校没有被欺负吧?
兮兮:听他们班老师讲过,凤琳琅很乖的,在班级里很安静、学习又好,再加上人家背景在那儿,谁敢欺负她呀?应该是没有。
叶时音:这样啊。刚才我在路上碰到她一个人站在路边,心想她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兮兮:她每天都要去吸那个劳什子月光,一个人走在路上被你碰到了吧?
叶时音想起凤琳琅当时那个眼神,那么阴鸷,不是恨她就是恨别人。她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那自然是恨别人了。
思索间,兮兮老师又发了一条过来:不过明天我帮你具体问问他们班老师。
叶时音:好的,麻烦啦!
兮兮:麻烦什么,你只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又来,叶时音握着手机哭笑不得。不过这回她没再说什么,因为万一她真的把奉崖追到手了呢!那就是真富贵啦!
如果兮兮老师知道她已经开始行动了,不知道会怎么八卦她。想到这里,叶时音把头埋进被子里,“肯定会巴拉巴拉一大堆,然后让我好好加油,说不定早日……摸上腹肌。”
这样说着,她又开始蹬腿,把被子蹬得一上一下的。
第二天,叶时音给孩子们做完早餐后,特意在餐厅里寻找凤琳琅的身影。食堂很大,但凤琳琅的穿着独特,没一会就看到那个穿杏白色汉服的凤琳琅。
叶时音把手背在身后,俯身对凤琳琅小声道:“你出来一下,我给你个东西哦。”
凤琳琅听完,看了她一眼,跟着她出了食堂门口。
叶时音带着凤琳琅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然后把身后的小袋子拿出来,递给凤琳琅。
凤琳琅一愣,并未接。
叶时音拿起她的手,将袋子放到她手上,然后说道:“这是昨晚答应给你做的,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凤琳琅对叶时音昨晚说的话并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今天一早就来兑现。打开袋子往里看,透明盒子里装了一个月亮蛋糕。那月亮上画了个眼睛,眼睛下面是一小坨胭脂,月亮头上还扎着个蝴蝶结。
很精致,叶时音为了做这个蛋糕早上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她想着小朋友肯定都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只是叶时音并未在凤琳琅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但是那神情分明也是喜欢的,便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个小蛋糕。”她伸出手摸摸凤琳琅的头,“你要记住,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记得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转移注意力。特别可以多吃好吃的东西,它们会让你忘掉很多烦恼哦。”
凤琳琅在叶时音摸她头发时,蹙了蹙眉头,但很快便恢复表情。她抬头,见叶时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不爱吃蛋糕。”她说道,手上拿着那袋子放在自己身后。
明明就很喜欢嘛。叶时音很想笑,但忍住了,“不爱吃也没关系,摆着好看也开心。你先尝尝,说不定会喜欢呢?”说完,她看看手表 ,道:“我还要忙,先回去啦,记得开心一点哦。”
凤琳琅并未再说什么,等叶时音走后,提起蛋糕看了许久,嫣红的小嘴平淡地张了张,“是月亮啊。”
那月亮弯弯的,像船儿,又像人笑时勾起的唇,“既然这样,那等上玄月的时候再杀你吧。”
第48章 弄资男人,你死定了
午饭过后,叶时音将厨房收拾妥当后,正准备回小音楼午休,兮兮老师却来了。
都已经快入冬了,兮兮老师还穿一件短袖,那肱二头肌在袖子下鼓起大大的形状,比上次见的时候还略大了些。
“怎么还穿短袖呢,最近天凉,别被吹感冒了。”叶时音提醒兮兮,她自个儿今天穿一件长袖针织毛衣,下搭牛仔裤,里面还偷偷穿了件薄秋裤。
兮兮老师毫不在意,就算下雪天,她都没有穿过长袖,何况只是区区深秋。她眼神落在叶时音单薄的身体上,“啧”了声:“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我送给你蛋白质粉没喝吗?要不我每天带你锻炼锻炼?”
叶时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那蛋白质粉我好好收着呢,等想锻炼了再拿出来,哈哈。”
哪个女生会想练肌肉啦,也只有兮兮老师痴迷了吧!那浑身的肌肉都要赶上苍山的强壮了。
“行吧,我是看你穿这么多还是这么瘦,实在是”兮兮老师盯着叶时音的胸脯看,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你也太小了吧?”
小叶时音顺着兮兮老师的目光低头看去,一片平平如也。
“哈,哈哈,是秋天衣服太厚,遮住了!”她微微侧身,想用手臂挡住兮兮老师的视线。
“哦。”兮兮显然不信,“不用狡辩了,我的眼睛比尺子还准。我的肌肉每天鼓起多少毫米我都一清二楚,你那点小馒头根本瞒不住我。”
“哦。”叶时音也不挡了,正面对着兮兮老师,平平得一览无余。
量吧量吧,反正就这么大,呵呵。
她嘟着嘴,粉嫩的小脸皱起来,显然是在不开心:废话,谁不想拥有大大的馒头,基因不允许啊。
兮兮被叶时音这模样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慰道:“你虽然不大,不过你可爱啊。我们音音最可爱了!大馒头有什么好,也就男人喜欢,我们管男人喜欢什么。”
男人,喜欢?叶时音捕捉到了最后一句的信息。她眨巴了下眼睛,开始释放求知欲:“真的吗?不会有男人喜欢小的馒头?”
叶时音从小到大又宅又乖巧,电视剧和小说是看不少,对情情爱爱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否则之前也不会看出白泽身上的问题,但是话题一聊到两性关系之上,她就是个愣头青了。
没有交过男朋友,没有与男性有过身体接触,她的两/性/关系实际操作为,零。
面对她这个问题,兮兮眯了眯眼睛,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显然在思考。
叶时音抿着唇期待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兮兮的嘴嘴巴动了动,叶时音凑上去,听她说道:“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我回去查一下相关书籍再回答你。”
因为对于兮兮老师来说,她的两/性/关系实际操作也为,零。
这样啊,叶时音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其他老师讲过,男人这种生物,对漂亮的、大馒头的、性/感的,大多没有抵抗力。”兮兮老师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我们音音是可爱甜美型的,男人女人都喜欢。”
是吗?经过这两天的验证,叶时音几乎可以确认,她的甜美可爱对奉崖没有吸引力——那男人看他的眼神一如继往的平平淡淡。
正思索间,兮兮老师又道:“你别灰心,这世上肯定有喜欢小馒头的!”
叶时音难看地笑了两声,兮兮老师贼喜欢她这小模样,又捏了捏她的脸,道:“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早上跟天字二班的班主任聊过了,凤琳琅这孩子挺成熟的,又很乖巧,在班上老师和小朋友都很喜欢她,不存在被欺负的情况。”
自从上次小红尾鸲事件后,兮兮十分关注孩子们之间霸凌的事件,所以叶时音那么问,她就立马去了解了。
叶时音从刚才的话题中跳出来,想到凤琳琅昨晚异常的神情,问兮兮老师:“你说她的家庭情况挺好的对吧?那她爸妈的感情怎么样?”
兮兮老师想了想,回道:“她爸爸妈妈我们都见过,都是很有素质的大妖,但具体感情如何就不知道了。像他们这种大家族,都是以利益为重,感情好不好的估计不重要,但应该挺稳定的。”
也是,这种大家族各种资源都好,没必要虐待孩子,反而会更加精细地培养。
“好吧,那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反正你让他们班的老师也多多关注她,特别是心理上。”叶时音嘱咐道。
兮兮老师却问:“你会不会看错了?那孩子挺可爱的,每次见到我都甜甜地打招呼,应该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叶时音摇头:“我不会看错的,总之,孩子的心理健康多关注总是没错的,不能孩子出了问题再来后悔呀。”
兮兮老师郑重地点头,他们当老师的最关注的就是孩子的身心健康。
叶时音也暗自决心,对凤琳琅这个孩子多加关照,有空了就给她做好吃的,养得白白胖胖的,她的烦恼就会被长出来的肉肉挤掉啦。
兮兮老师走后,叶时音回了小音楼,但是她这下睡意全无,脑袋里全是兮兮说的那些话。
“漂亮、大馒头、性感,他也喜欢这类型的吗?”她边翻衣柜边嘀咕。
翻箱倒柜一番,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件黑色抹胸包臀裙。叶时音脱掉秋裤,换上那件抹胸裙,皮肤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早上才把秋裤穿上,嘿,这会又要脱了。”她兀自调侃。
这件裙子是桂桐给她买的,说是为了让她在毕业晚会上穿的。结果那天她在宿舍纠结了一下午,死活不敢穿出去,最后穿了一套连体牛仔裙,把桂桐气得半死。
叶时音看着镜中的自己,裙子是紧身的,显腰,尺码也是刚刚好。胸是小了点,但臀部很翘啊,这也算是前凸后翘了吧。
“嘿嘿嘿,不错不错。”叶时音学着T台模特的样子,对着镜子比了几个妖娆/性/感的动作,又对着镜子里自己抛了个眉眼,“男人,你死定了!”
奉崖今日没有课,也没有受到重明的骚扰。那只鸟自从昨天负了气,早巡的时候阴阳怪气,早巡后就不见踪影,没再来烦他。
所以他早早地回了住处,换好轻便的衣服,便坐着看书,等叶时音的到来。
等到了七点半,天色渐暗,那小姑娘却还不见踪影。
奉崖放下书,从椅子上起身,走至门口。
秋风萧瑟,院子里有些花已经开始蔫了,草也有些黄。奉崖想起叶时音昨日在这花丛中跳来跳去的身影,想必是十分喜爱这些。
他大掌轻轻一描,所到之处,秋风渐止,待那些蔫了黄了的花草又重新生机勃发,秋风又起,吹着这满园春色摇曳生姿。
正当时,院门被人敲响。奉崖冷淡的眸子终有了点情绪,眼神望向门口,那门便自动向内开起。
昏暗中,有一女孩穿着黑色裙子,胸前戴着他送的项链,款款地向他走来。
那女孩优雅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猛地打了个喷嚏,腰都弯了下来。
叶时音后悔,十分地后悔。
那抹胸裙是夏款的,长度还不到膝盖,虽然她穿上了黑色丝袜,但这风无孔不入,从小音楼走到这里,那瑟瑟的秋风把她整个人都吹凉了。
她也想美美地走到奉崖面前啊,可是那喷嚏说来就来,根本控制不住。打了喷嚏后,身体就开始发抖,加上脚上踩着高跟鞋,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那高大的男人原本站在别墅的外庭上,见状,便要走下来,被叶时音打住。
“没没,没事,我没事。”她重新站直,深吸了一口气,又款款地向他走去。
开玩笑,她打扮了那么久,是要来展示的。
等走到庭前,叶时音忍着打颤的冲动,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抱歉,来晚啦。”
奉崖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察觉她今日很不一样,“先进来吧。”
叶时音点点头,那鼻涕差点流下来,被她用手捂住。
一进门,她便觉得暖和许多,开始有心思“搔首弄姿”起来。
性感是什么?叶时音看过电视剧和杂志,大差不差地摆出一个姿势来——一脚微微向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袋子。
她眼中的自己,是十分性感的,可是那男人却停下来,声线依旧平稳:“你肚子疼吗?”
嗯?叶时音丈二摸不着
头脑,傻傻地摇头:“不疼啊。”
奉崖望着她腰间的手,问:“那你为什么按着肚子?”
叶时音:
好吧,她承认,这个动作是很矫揉造作,但没失败到这个程度吧?
她放下叉着腰的手,提起另一只手,声线柔和:“我今天给您做了南瓜芝麻黄豆饮和青堤酥。”
奉崖:“多谢,不过不用每日都做。”
叶时音:“要的,您胃不好,更应该少吃多餐,晚饭是五点多吃的,到了十点可以再吃点点心。”她在厨房也给小朋友们备着点心呢,以防夜晚有人喊肚子饿却没得吃。
奉崖无可无不可,接过饮品和点心,将它们放到冰箱里。
趁着这个时候,叶时音赶紧吸了吸鼻涕。妈呀,刚刚说话的时候差点流出来,还好她争气地憋住了。
奉崖放好东西,又折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叶时音,问:“很冷吗?为何不多穿点衣服。”
他说着,仔细打量叶时音的穿着。
她今日穿得十分清凉,上身露出肩膀和些许前胸,白皙一片,难怪会冷。
叶时音听他这么问,又见他眼神打量,便又觉得今天这样穿是穿对了。兮兮老师诚不欺我!
“我想换种风格穿,您觉得……这样穿如何?”说着,她期待地望着奉崖。
奉崖鲜见地蹙眉,回道:“不适合你。”
不适合你,不适合,不适,不!
那她吹这冷风是为了什么?叶时音一时变得颓颓的,原本精神的眉眼耷拉下来。
“哦。”闷闷地回道。
是不适合吗?应该说,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穿什么都吸引不到他吧?这种感觉太差劲了,叶时音体会到深深的无力感。
“你平时穿的就很好。”奉崖的声音又响起。
叶时音抬起眼皮,无精打采道:“可是也没见你多看……”说着,她忽然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了不得的话。
“多看什么?”奉崖问。
叶时音摇头:“没什么,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不用瞎折腾,随便穿呗。反正他又不会多看她一眼,扎心呗!
奉崖见她情绪不高,不知因何,猜想是不是穿太少感冒了,便道:“我上去拿件外套给你。”
叶时音垂丧着点点头。
你看,他不止不看,还要把你露出来的地方遮回去。
奉崖很快就下来,拿了一件西装外套递给叶时音,“穿上,我给你拿药。”
叶时音伸手接过,杏眼透着不解:“为什么要吃药?”
“打喷嚏,流鼻涕,不是感冒了?”奉崖问。
这样啊,是因为担心自己感冒才要拿衣服,不是要遮住是吧?
叶时音心情好多了,讪讪问道:“你看到我流鼻涕啦?不好意思啊……”本来想美美的,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奉崖盯着她红红的鼻头,道:“不是看到,是听到。你方才忍着不流,属实辛苦。”
又丢脸,太丢脸了。
叶时音刚刚还觉得自己美艳动人,她还“搔首弄姿”呢,结果被眼前这个男人看得透透的。
奉崖见叶时音哭丧着脸,想了想,安慰道:“这样也好看,就是太清凉,而且你打坐也不方便。”
对哦,她是来打坐的,穿成这样怎么盘腿坐啊,昨天那短裙还能舒展开来,今天这件包臀裙连伸展双腿都难啊。
恋爱脑害人不浅,她连智商都下降不少!
默默吐槽了下自己,叶时音才冷静下来。他刚才还说,这样也好看的,对吧?
所以,综上所述,奉崖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对吗?
所以,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感觉?
叶时音披上奉崖的西装外套,心脏又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上神……”她攥着西装外套的边缘,想要攥到什么,虚幻的缥缈的,近在咫尺的。
奉崖知道她心脏又开始加速了,这小姑娘一天能变换好几种情绪,但只要她心脏加速跳动,他说话的声音就忍不住温和起来:“你说。”
叶时音走近一步,抬眼望他:“在你眼里,我穿什么都好看吗?”
她越近,奉崖头就越低。
第49章 心疼小叶姐姐跟我爸爸睡吗?
“嗯,你开心舒适最好,今日,我看你穿得并不舒适。”
叶时音摇头,“不是这样,我是在问你,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
奉崖一低头便看到那一片裸露的白皙,他将视线移到叶时音脸上,回道:“我觉得,是。”
叶时音的眼神像初升的太阳般,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那攥着西装的手更紧了,“那,你觉得,我我本人怎么样?”
空气中尽是清幽的墨香,在静谧中逐渐迷蒙。
奉崖眸子里印着那双水盈盈的杏眼,加之那余光中那片白皙,他忽而觉得,她今日这样穿,也不错。
但叶时音关于这个问题的期待已经失效,现在一个新的问题正等着他回答。
奉崖思考几息,回道:“你,是个坚强乐观且开朗的人类,很不错。”
坚强,乐观,开朗,人类。
每一个词都很好,可是拼在一起,并不是叶时音想要的答案。
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攥着西装边缘的手也渐渐松开。
也是,他是神,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才追了几天呢,竟然胆大妄为地去问他对自己的感觉。
革命还需努力啊,叶时音呼了一口气,随后摇头苦笑。
奉崖将她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里,不知她为何心跳加快又变慢,也不知她为何叹气苦笑。
事实上,他原本不在意他人的情绪。这世间,对他来说,万古长空,无朝无月,一滴水的分量与一片汪洋都无异,他有何可看,有何可叹,又有何可在意?
偏偏此刻,有一丝纷扰缠上心头。
“我说的,你不满意?”他问叶时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甚少夸人,你是其中一个。”
她还要感谢他是么?唉,笑吧,被神夸,起码说明她是一个优秀的人类。
于是,叶时音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奉崖:……
奉崖很少无语,此刻更是对眼前这个生物的情绪百思不得其解。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四眼相对间,别墅的门被人敲响。奉崖眉头皱起,对着门道:“谁?勿进。”
门外的奉翊:……
“是我,我是奉翊,爸爸。”那句勿进让奉翊小小的心灵都快碎了。
叶时音听到奉翊的声音,看了奉崖一眼:“是奉翊,我去开门?”这是疑问句。
见奉崖无再其他表示,她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急忙跑过去开门。
小小的奉翊低着头,那小脑袋瓜头发茂盛,还有几根呆毛翘了起来,肩上还背着棉被和草席,一大坨,看起来都快比他人还要高。
叶时音穿着抹胸裙不好下蹲,只能弯下腰摸摸奉翊的头顶,问:“奉翊,你怎么来啦。”
奉翊原本还想装可怜,垂下头时眼泪都酝酿好了,忽然听到叶时音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睫毛眨啊眨,
泪珠挂在上面,奶声奶气地震惊道:“小叶姐姐,你怎么在这!”
他又往里面瞧了一眼,奉崖正笔直地站着往门口看。
“你你你你,你们!”他小手一时不知往哪儿指,“小叶姐姐,你是要当我妈妈了吗?!”
叶时音一听,也顾不上裙子不裙子的,膝盖一弯就蹲下,一手抓住他的小手,一手捂住他的嘴,“哈,你在胡说什么?”
别说得这么明显,显得她别有居心似的!
奉翊嘴巴被捂着,说话雾蒙蒙的:“那那你怎么在这里呀?”
叶时音转头对奉崖尬笑一声,然后俯到奉翊耳边小声道:“我是来学法术的,你不要误会。”
奉翊眼睛亮得厉害,点点头,也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家里从来没有女生进来,你是第一个耶。”
这下换叶时音亮起眼睛,悄声问:“真的吗?”
奉翊点头:“真的,不过在我出生以前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爸爸大我八万多岁。”
“对了,你怎么大晚上跑过来?”叶时音掂了掂奉翊背上那一大坨东西:“还背了棉被和草席过来。”
奉翊:“你看我的。”
客厅和别墅的大门距离有十几米远,奉崖却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望着门**头接耳的两个人。
奉翊大人似的拍了拍叶时音的肩,也不知道在鼓励自己还是在鼓励叶时音,然后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跪下。
叶时音看得目瞪口呆。
奉翊小不要脸地拜了拜,然后对奉崖义正言辞道:“父上大人,今晚我可否留宿此处?”
原来只是为了睡在这里吗?叶时音还以为他做错什么了不得的事,来负荆请罪的。
他跪得笔直,小脸上的神情无比期待。
奉崖低头睨了奉翊一眼,声音全无方才的温和,冷冽如寒风:“我说过,这里是学校,你要睡在宿舍,不能愈矩。”
这是奉翊来的第三次了。自从奉崖来幼儿园住之后,他第一日就来过了,之后又来了一次,奉崖都没答应。
这次和鳌灵商量之后,鳌灵让他还是像之前那次一样,一过来就跪,先表达自己的诚意。
“你爸爸是神,肯定很享受别人对他的跪拜,你继续跪。”鳌灵讲得头头是道,“但是这次,你一定要把被子和草席都带过去,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所以这次奉翊直接卷铺盖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奉崖拒绝了。
他眼泪说下就下,背都弯了下去,委委屈屈的:“我好久都没跟爸爸一起睡了,我好想爸爸。”说完,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今天把席子都带过来了,铺在您的床边睡就行,可以吗?”
论装可怜,没有人能比得上奉翊。这不,站在门口的叶时音看着那小小落寞的背影,心疼得要命。
但奉崖一眼就看穿他的演技,非但不动容,反而更加严厉,走上前,靠近奉翊,压迫感十足。
“奉翊,看来我的话你并未放进心里。首先,我与你说过,不要动不动就跪拜,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请求或同情便能如愿。再者,前两次你过来我就与你说得十分清楚,这里是学校,就要按学校的规矩。在这里,你的角色是学生,便要守学生的规则,睡在宿舍;若是在家,你想睡哪里都可以。”他原本就居高临下,说的话语又严肃无比,便让那跪着的小身躯缩得更紧。
“所以,你今日实不该来。”
这话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重,叶时音自己听了都又怕又疼的,奉翊肯定更难受了。她很想走过去抱抱她,但是她不能。
当一个父亲在以他的方式教育孩子的时候,在孩子面前,连家人都不适合插手,何况她只是奉崖的员工。
果然,奉翊原本只是默默地流泪,这下小声地抽泣起来,小手在脸上抹个不停,声音都含糊不清:“爸爸你就不能对我心软一点吗?我都这么求你了。人家鳌灵只要动动嘴,她爸爸就这个也答应那个也答应,可是我每次都要想尽各种办法,到头来你对我还是那么强硬。”他越说越伤心,比刚跪下时真情实意多了。
这话触到叶时音的心弦,惹得她眼眶也泛红,毕竟奉翊还只是个孩子啊!
奉崖却不为所动,依旧冷厉相对:“身者,事之规矩也,未能枉己而能正人者。我是这里的创始人,便不能以身破则,带头徇私。而且,奉翊。”他蹲下,与奉翊平视,“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如果永远在我的羽翼之下,便永远不会成长。睡觉一事是小,但若我今日依你睡了一觉,明日你便想来第二次、第三次。就如我每次教你修行时,若我纵容你犯错第一次,你便觉得修炼不过如此,往后态度便松散了。你该学会长大了,奉翊,就从这件事开始。”
他一脚蹲在地上,一脚屈立着,高领遮住他整个下巴,蓬松的刘海下露出一双淡然的眼睛。
奉翊停止了哭泣,只忍不住抽着鼻子,直愣愣地与自己的爸爸对视。那高大的阴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爸爸与他平等的身躯。
“爸爸……”奉翊小声叫他。
他是很爱奉崖的,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奉崖是他的天,也是他所有爱的来源。纵使奉崖的爱总是冷淡而生硬,可是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他的爱。
所有人都怕他爸爸,他也怕,可是为什么每次他都还能如此无理取闹,正是这微妙的爱和纵容,让他有恃无恐。
奉崖声音不再冷硬:“快回去吧。”
奉翊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两只小手搓在一起,小脸憋得红红的。
奉崖见状,问道:“想说什么?”
奉翊虽然年纪小,但刚才奉崖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只还有一个疑问未解决。
他快速抬头看了奉崖一眼,又低了回去,声音小如蝇蚊:“那小叶姐姐睡这里吗?”
奉崖不知奉翊的脑回路怎么会拐到这里。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叶时音正关切地看着他们,所幸离得远她听不到。
“她当然不睡这里。”奉崖无语。
奉翊不敢看他,点点头,道:“好吧,如果下次小叶姐姐睡这里了,您就通融我一次,好吗?就让我睡这里一次。”他眼里还含着泪,神情纯真,“我会学会独立,会好好长大,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奉崖神情无波,拒绝得很干脆:“不可能。”默了默,又道:“她也不可能睡在这里。”
奉翊很失望,既失望自己没办法跟爸爸睡,也失望小叶姐姐没办法跟爸爸睡。
“好吧……”他两只小短腿利索地从地上站起,两手整整肩上的背带,“那我先回去了,抱歉,爸爸。”
奉崖还蹲着,对他点头:“好,去吧。”
奉翊转身,背着那棉被和草席走向门口。经过叶时音的时候,对她使了个眼色,道:“小叶姐姐,我先回去了。”
叶时音眼眶还红着呢,可是奉翊怎么这么淡定,甚至他那眼色颇有得意的意味,他刚才不是还很伤心来着?
“好,路上注意安全……”不好在奉崖面前问,叶时音只对奉翊招了招手。
待奉翊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叶时音才转身走向客厅。
“上神。”她眼尾泛红,鼻尖也似樱桃,声音也糯糯的。
奉崖已经站起身,恢复他冰冷的模样。听叶时音叫他,“嗯”了一声。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叶时音想起刚才小奉翊说的那些话,出于女人的角度,她觉得那是一个小孩子单纯的撒娇,可是奉崖似乎太冷硬了。
“我知道您拒绝奉翊的请求是不想破坏学校规矩,可是奉翊他才大班,在我们那儿,有些大班的孩子还跟父母睡一张床呢。他只是想跟您睡一觉,为什么不能实现他的小小要求呢?”她想帮一帮小奉翊。
“他不小了,如果现在我为了他打破规则,将来,他会学我,为一些小事打破其他规则。”
叶时音点点头,她是赞同的,可是她觉得可以视情况而定,“但是,在爱和满足孩子身心健康面前,规则真的那么重要么?”
奉翊还是小孩子,若是长期接受这种“成长式”教育,他是快速成长了,可是他失去的爱的环境却再也弥补不回来了。
眼前的小姑娘显然刚刚
哭过,是为奉翊而哭,实在是感性。奉崖尽量耐心地解释:“爱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但规则打破了,他的规则意识就被破坏了。方才也是机会教育。”
可能女人天生就有母爱,叶时音听到这样的话就觉得奉崖冷心冷情的。什么机会教育,如果一个孩子缺爱,再多的教育有什么用。
她抿了抿嘴,轻轻咬了咬唇,思索一息,对奉崖说道:“刚刚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求你,你就一点都不心软么?是不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您对他就没那么走心了?”
她喜欢奉翊那孩子,自来到这里,一直都是鳌灵和他在治愈着自己,此时,她也想替奉翊问一问,争一争。
听闻,奉崖的神情冷了下来。原本平淡无波的眸子泛起冷意,声音也不复方才温和:“叶时音,感性不是坏事,但凡事皆感性就会坏事。你是女性,我可以理解你的感性。”他侧过身,留给叶时音一个冷漠的侧脸,“但是,你只是外人,对我,对奉翊都不了解,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家事。”
第50章 我爱你敢用你的存款发誓吗?
叶时音忽然觉得周身被冰洋包围着,全身僵硬得动弹不得。此时,那张侧脸的下颌线好看得如同雕塑,但是,被摆在博物馆里的雕塑是冰冷,没有感情的,就像此时的他。
是啊,她对他来说只是个外人,是个微不足道的员工而已,凭什么介入他的家事呢?刚才她忍住在奉翊面前没有介入,可最后怎么还是没忍住,介入了呢?
懊恼,生气,难过,一齐涌上心头,叶时音把头低下,未再言一语。
奉崖似未察觉她的情绪般,淡淡地问道:“走吧,今日耽误太多时间。”说完,往团座的方向走去。
叶时音努力憋回自己的泪意,抬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上神,我好像真的感冒了,今天可能学不了了,咳咳。”她咳了两声,又道:“我今晚请个假,可以吗?”
奉崖的脚步顿住,也未回头,只道:“好。”
叶时音望了他背影一眼,将西装外套脱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说了句:“那我走啦。”说完就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别墅的小院外,叶时音的眼泪才像珠子一般掉落下来,一颗又一颗,承载着心酸和难堪。
“对,我就是外人。”她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说一下怎么了,那么凶干嘛。”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气愤的声响,下一秒,叶时音把它们脱下,拿在手上,“还为你穿那么高的鞋,你根本就不在意,也不会多看一眼。”她光着脚丫,越讲越生气:“还抹胸裙,穿抹布裙都比这值当,呼,冷死我了。”一阵冷风吹来,她抱着自己打了个冷颤。
“小叶姐姐,小叶姐姐!”忽有小奶音轻声唤她。叶时音左看右看,终于在一棵树后面看到背着棉被和草席的奉翊。
她止住泪,用手背抹了两下,走到奉翊那边。
“你怎么还没回去,在这儿干嘛呢?”刚刚才哭过,叶时音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奉翊在夜里目力极好,很快便发现叶时音脸上未擦干净的泪痕,忙问:“你怎么哭啦?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的声音是急切的,带着关心的意味。叶时音摇摇头,轻声回道:“我没事,就是被风吹的,冷。”她总不能说,为了帮他说情被他爸爸冷眼相待了吧?可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人家爸爸坏话。
奉翊两只小手伸过去,包住叶时音的一只手,皱眉道:“姐姐你手也太冰了,我这儿有棉被,不然你披一下?”
叶时音往他背后的棉被靠看去,很厚实的样子,真想穿啊。
“不用了,我走回去很快,你也快回去吧。”她的手反握住奉翊的双手,暖暖的,像个暖宝宝似的。
奉翊却道:“我在这儿等你呢,我们一起回小音楼吧,我有话跟你说。”
叶时音点点头:“好,那快走吧。”再冻下去真要感冒了。
两个人回到小音楼,叶时音换了家居服后,装了两个木桶的热水,和奉翊坐在沙发一起泡脚。
“啊,真舒服呀。”奉翊感叹。
叶时音望过去,那张小脸上很是享受,丝毫没了刚才在别墅里伤心痛哭的模样,于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你没事了吧?”
奉翊摇头,随后咧嘴笑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我没事哦,其实爸爸拒绝我,我并不伤心呢。”
“真的吗?我看你哭得很伤心,我也为你伤心来着。”叶时音不是很信,哪个孩子哭成那样会不伤心的,奉翊小可爱就是不想让他担心。
奉翊却十分认真:“真的。我是很想跟爸爸睡,但是第一次去后被拒绝我就知道我爸爸不会同意啦。鳌灵还一直给我出主意,真是麻烦她了。”
叶时音好奇:“你知道他不同意还去?”
奉翊:“嗯嗯,我只是想多见见我爸爸,他同不同意都没关系。”
只是为了见爸爸吗?这是什么小可怜,叶时音看他的眼神都带了柔光。
“其实他在家很忙的,经常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有时候半夜我醒来,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他也住来幼儿园了,我就想着去求他让我跟他睡,同意了那我就太开心了,像刚才他不同意,但我也跟他说上话啦,已经很开心了。”
他眼神里满是希冀和期待,全然无怨怼和失落。
叶时音心软乎乎的,正想拍拍他的背安慰,却听他问:“我刚才装可怜装得像不像?我很会装的!”
叶时音手顿在空中,嘴角抽了抽,“装的?”
那小脑袋拼命点,得意道:“对,我装的,不然我爸爸那么硬的心肠,不会理我的啦。你看,我哭的那么伤心,他就心软了,还嘱咐我要学会长大了呢。”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叶时音对他真是既好气又好笑,敢情她当时帮他问那些都白问了。难怪奉崖会说她不了解奉翊,果然是不了解,这孩子着实古灵精怪。
她在他额头轻轻给一记子:“下次给我点提示啊。”
奉翊摸摸额头,笑得乐呵呵:“我知道啦!”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后哈哈大笑。等笑够了,奉翊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对叶时音说什么,把小身板挺得笔直,问叶时音:“小叶姐姐,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
叶时音刚刚才被奉崖冷脸,这会气还不顺,便平淡地回答:“不怎么样。”
奉翊听后急了:“我爸爸是三界唯一的神,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怎么样呢?!”
在小孩子眼里,厉害就是最好的。
叶时音抽了抽鼻子,“哦”了一声,很是敷衍。
奉翊更急了,脚都不泡了,穿上拖鞋站了起来,手在空中比划,边道:“我爸爸以前就是这样一推,我看到那半座山就这样被移开了。”他快步往前走两步,抱住自己,回头看叶时音,“那会我被海浪卷走了,他就突然从天而降,把我一抱,转眼就瞬移到岸上去了!”
他放开手,又走回来,激动道:“他那么厉害,可以保护你的。”
叶时音差点被他这小模样逗笑,硬是憋着,又冷淡地回了个“哦”字。
奉翊抱住叶时音的手臂摇晃:“你清醒一点,小叶姐姐。”她再这么“哦”下去,他爸爸要单身一辈子了!
叶时音终于憋不住,被晃到笑出声:“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他很厉害,可以保护我,然后呢?”
奉翊认真道:“所以,你可以当我妈妈吗?”
这是奉翊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第一次是在她帮他处理手臂淤青时,那个时候叶时音还未喜欢上奉崖。
“这个不是我说的算啊小笨蛋。”她捏了捏奉翊的鼻子。
“自我记事以来,我们家从来没有女生进去,你是第一个,那说明什么呢?”奉翊抿着嘴,等待叶时音的回答。
叶时音装不懂:“说明什么呢?”
奉翊“哎呀
“一声,很着急:“说明我爸爸对你不一样呀,对你不一样你就有机会当我妈妈呀!”
叶时音觉得这孩子平时莫不是在装幼稚,怎么分析这种事情来头头是道。她眯起眼睛,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谁教你的呢?”
“你别管啦,反正我就想让你当我妈妈,好不好嘛。小叶姐姐,你可以喜欢我爸爸吗?”他今晚在奉崖那边看到叶时音别提多高兴了。
叶时音心里叹气:早就喜欢上了呀,可惜你爸爸不喜欢我。
“喜欢又不能勉强啊奉翊。”她指的是奉崖。
可是奉翊指的是叶时音,“不勉强,你再努努力可以吗,求求你。我爸爸我就不指望了,我就指望你了呀!”他摇着叶时音的手臂撒娇。
叶时音无奈:“我其实……”
奉翊问:“其实什么呀?”
叶时音眼神躲闪,感觉对一个孩子说这些不大好,便回:“没什么。”
奉翊又急了:“什么呀?小叶姐姐,你真的真的对我爸爸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哈哈,没有啊……”真被问出来了,还就不敢答了。
奉翊继续努力:“真的吗?我爸爸那么帅,姐姐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你脸都红了!”
叶时音被问得心虚,说话也不利索:“哎呀,不是啦,我没有……”
奉翊觉得自己得到什么了不起的真相,扔出重磅:“你敢用你的存款发誓吗!”
叶时音:……
太恶毒了。
“你这说的,我好像是个不坦诚的人似的……”
奉翊直视她的眼睛:“姐姐还没回答呢。”
叶时音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地板,最终哈哈两声,道:“是的,我有。”
奉翊咧开嘴,眼睛亮得要命,声音明显兴奋许多:“那就靠你啦!小叶姐姐,你一定要成为我妈妈呀!”说完,他蹲下来,小手伸进叶时音的木桶里,卖力地帮她搓起脚来。
叶时音忙阻止她:“很脏呀奉翊!”
奉翊搓得起劲,头也没抬:“我们妖怪不怕这些呢!我在帮我未来妈妈洗脚呢!”
真是的,这么热情,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叶时音脸变得更红了。
她提醒奉翊:“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包括你爸爸。”
奉翊用力地点头答应,结果转头第二天,鳌灵就知道这件事了。
而叶时音照常起来晨跑、洗漱。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裙,底下套了一件厚厚的肉色打底裤。性感就要露,露给谁看?她才不要为了那个不解风情的神吹冷风呢!她要包裹得暖暖乎乎的。
早餐忙完后,她和苍山正准备去菜园摘菜,便在路上碰到早巡回来的奉崖和重明。
苍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上神,园长!”
重明对他点头:“苍山早啊。”
奉崖也对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而后,他眼神落在苍山背后的叶时音。
叶时音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她手上拎着个菜篮子,向重明走去,“早啊,园长。”
重明笑眯眯看她,回道:“早啊,小叶,早餐吃什么呀?”
叶时音也笑得眼睛弯弯:“火腿豆腐汤还有海苔虾滑饼、紫薯糯米球,小朋友们都在吃了,苍山把早餐给您送到办公室了。”
听到这些吃的,重明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都亢奋了起来:“小叶,你做的食物不止是食物,也是精神食粮啊!”
叶时音被领导夸,心情也很好:“园长过奖啦。”
苍山那边还入迷地看着奉崖呢,奉崖却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那我们先去菜园啦,回见。”叶时音对重明挥了挥手,仿佛旁边那个193的大高个不存在一样。
说完,拉着苍山就往菜园走去,丝毫不给奉崖一个眼神。
重明也没发现不对劲,待二人走后直夸叶时音:“小叶每次见面都很有礼貌很有活力,被她那么一笑,心情也跟着变好啊。”
奉崖望着那二人的背影,直到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才把冷冷的眼神落在重明脸上:“是吗?不见得。”
刚才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重明白了他一眼,道:“整天满脸肌无力的人懂什么。”
肌无力“患者”依旧面无表情,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重明很想跟上去,咬了咬牙,止住脚步。那天被丢出来的仇还没报呢,他现在不能热脸去贴冷屁股!他一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而去,“我要去吃小叶做的早餐了,谁要理你!”
两个人的办公室在不同的楼,但是就在隔壁。重明走回自己办公室狼吞虎咽的时候,奉崖却打开食盒陷入沉思。
她方才明明是故意的,故意只跟重明打招呼,忽视他。所以,她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紫薯球放进嘴巴咀嚼,缓慢而优雅。
昨晚他的确是被她牵到情绪了,那句“他不是您亲生的,就不对他走心”带着主观便定义了他的所为。
他的确冷待了她,可是起因在于她,她自己却先生气了?
他舀起一勺火腿豆腐汤,那色泽红黄相交,一看便让人食欲大起。
她煮的东西如此温煦,个性倒是很鲜明。
汤入口中,火腿的咸香搭配豆腐的滑嫩,隐约还有煎蛋的香气,实在配得上美味佳肴这四个字。
罢了,等晚上再跟她好好说说。
做了这个决定,奉崖的心绪平和了许多。他将叶时音做的早餐吃了精光,胃里很是满足。
不想这平和的心绪维持没多久,就收到叶时音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呀上神,我的感冒还没好,今晚也没法过去了。
奉崖的眸子凝了一瞬,随后便似九尺冷潭般,凛若冰霜。
才学了一天,一小时的打坐她睡了四十五分钟,结果连着两天请假。这明显是在闹情绪。
九万年来,极少有人敢跟他闹脾气,这天上地下,能让他答应教习术法的,寥寥无几,叶时音占了一个,态度竟敢如此怠慢。
奉崖盖上食盒,那食盒在瞬间被他拧得稀碎。他低头看了一眼食盒碎片,手掌一盖,碎片便都消失在桌上。
似乎还不够,奉崖抬手,掌心一挥,一件用珍珠点缀的女款轻薄外套瞬间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于空气中。
这件外套叫“星河织梦“,是神界的宝物,质地轻盈,夏可避暑,冬可保暖,是很多妖怪们梦寐以求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