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撤离不好撤离——在琴酒直接走出了狙击点,看上去独自一人只端着一支狙击枪的前提下。
单手扛狙，这是FBI行动小组里也只有赤井会做的事 。这次FBI的行动人员见到第二个会这么做的人了。
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们这里有一个小组这是很简单的判断。
于是哪怕得到了赤井的指令, FBI的行动小组还是迟疑了。
卡迈尔的埋伏点在最外围。他也听到了赤井撤离的指令,但刚才几乎就在自己上空相撞的两颗子弹让他的心跳处于失序状态。他仿佛听力失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在琴酒出现后他条件反射迈步走出了伏击点,举起了手里的枪。
同样从狙击点站起来的赤井瞳孔收缩。
他同样站起来，一面对着耳机重复撤离的指令,一面喊道：“卡迈尔,跑！”
他又开了一枪，勉强打偏了琴酒打过来的狙击弹，但卡迈尔的腿还是被击伤了。
危急时刻是朱蒂从一侧扑过来,把卡迈尔扑在地上 。两个人滚了两圈以后朱蒂拉着卡迈尔进了仓库厂房边的另一条小路。 FBI为了在这里埋伏做了不少准备，也有很多掩体，朱蒂把卡迈尔塞进了掩体后。
实际上独自一人不是弱点, 是优势。
赤井在见到琴酒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让他一个人对战现在他带领的FBI小队，他也会觉得游刃有余。
这真是残酷又让人不愉快的事实。
而琴酒从埋伏点走出来，仿佛看不见周围对着他的枪口和警惕的眼神一样,目光盯着还在高处的赤井。
他做出口型：“莱伊。”
“你果然是叛徒。”
动手是不需要打招呼的。
赤井制定下抓捕名单时预想的第一方案其实是趁琴酒不备下手,所以在场的FBI行动人员里有两名位置较为隐蔽的人手里的枪里放着麻醉弹。
琴酒对麻醉也有一定抗药性, 这是他以玛格丽特身份在琴酒身边做任务辅助时推测出来的，为此他准备的麻醉弹都是特制的, 走了特殊申请渠道。
动手的时机只在琴酒出现的一瞬间，其余人的埋伏其实是为了万一麻醉弹控不住琴酒还可以趁琴酒被麻醉的空当进行武力攻击。
但现在的结果是琴酒没有走进埋伏圈。
他提前发现了埋伏。
所以赤井的第一反应是全员撤离。
已经失去撤离的最佳时机了，就算撤也不能就这么撤。赤井认为没考虑到卡迈尔的能力和队友们的想法也是自己的问题。
琴酒是怎样做到完美指挥组织成员的呢
……想起来了，靠威慑。
他是组织外围成员和大部分代号成员的阴影, 是行动组的Top Killer和You Know Who，违抗他命令的人都已经死了。
既然是自己的错误，那就由自己来纠正。
赤井重新举起了狙击枪，同样是单手扛狙。他一边移动一边将枪口对准已经开始猎杀的琴酒。
FBI的行动小组确实在准备撤离了。
卡迈尔的遭遇让大家如同被冷水浇到脑袋上一样明白了他们目标的可怕。
对，目标只有一个人，但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吗赤井会这么选，但大部分FBI的行动人员不会。他们当然只将FBI当做职业。
詹姆斯重复了一遍撤离的命令。
赤井则说了第三遍。
这是领头人的命令，按照规则本来也该遵守。
朱蒂又推了卡迈尔一下，并且自己借力往反向翻滚。
哪怕穿着防弹衣，朱蒂也感受到了子弹带着气流擦着身体而过的冲击力。
这就是秀卧底的组织吗她一面保持冷静，一面观察着周围，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
然后她听到了耳机里属于赤井的第二道指令。
“计划二。”赤井说，“你们先走。”
“秀！”
这个称呼出口时琴酒很轻微挑了挑眉，然后他突兀地将枪口对准了站出来准备指挥其他人撤离的朱蒂。
朱蒂敏锐的知觉让她猛地俯身翻滚。
接连打来的子弹追在她身后，让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其他，脑子超负荷运转着该如何躲过子弹。
直到整个人钻进提前准备好的水泥空心圆柱后，朱蒂才意识到：子弹打在地上的声音变了。
琴酒换枪了。
琴酒一只手还扛着狙击枪，另一只手则伸进了风衣里。
他随手从风衣里又拿了一支枪，并开始不规则迅速移动位置。
别看这是围攻，但他没走进包围圈，这意味着在埋伏圈后部的FBI成员根本没办法攻击到他——这些人现在也在詹姆斯的指挥下先行撤离了。
近距离的这些人想要格斗是根本没办法近身的，要开枪的话……理论上要开枪是能伤到他的，但他先下手以后主动权就握在他手里了。
失位的卡迈尔和失位的朱蒂就是典型的例子，当他们离开了原本定好的伏击位置，来到能够躲避枪机的掩体后面，他们就失去了第一时间攻击的机会，也失去了通观全局的机会。
失位的也不止他们，还有FBI的其他人。
琴酒的攻击太犀利了，他攻击的位置，FBI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拼命奔逃。
赤井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
他在琴酒换枪以后也移开了自己的枪口，扛着狙击枪从原本狙击位，也就是仓库顶上直接跳下来。
为了保证狙击的精准度，他其实距离队友们的包围圈有一定距离，这也变成了他现在的劣势。不过FBI的行动成员素质也没有那么差，虽然为了保命在不断往掩体后躲，但也在尝试攻击，给琴酒带来了一点麻烦。
这让赤井有足够的时间赶到。
他顶了上去，让剩下还没走的同事尽快撤离。近距离的手·枪杀伤力很强，不少队友已经被枪击中，也还好都穿着防弹衣，枪伤不致命。
而琴酒的脸色在看到他时变了。
琴酒的枪也很自然转移了目标：“莱伊。”
“真可惜，还是失败了。”赤井说，“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琴酒那一刻表情很阴沉。
“你是FBI.”琴酒说，“玛格丽特杀死过FBI.”
他指的是查理，玛格丽特就是靠这个得到琴酒的信任的。
而赤井分明已经知道琴酒的怀疑了，他还是在此时说：“我和玛格丽特原本就是仇敌不是吗真可惜，她就算爬上你的床，却得不到你太多信任。而她对我这个兄长，也没有太多信任。”
“信任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太难得到也太难付出的东西。”赤井说着，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很浅却带着疯狂意味的笑，“所以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她真的不信任你吗”琴酒平静地反问。
他们在对话的同时还在对枪，并且在快速移动位置，在向对方靠近或者远离。
赤井要保证自己队友的撤离，因此走位受限，但琴酒也同时受到其他人的攻击，同样受限。
而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进行FBI队友们都听不懂的对话。
“你难道想说你在利用玛格丽特吗”琴酒问。
他此时说“玛格丽特”这个代号的语气很古怪，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怜悯，是一种很平静，仿佛是个陌生人的语气。
赤井本来想说点什么的，比如他还是很痛惜玛格丽特这个妹妹真的走入黑暗，但他抬眼对上琴酒的眼神 ，又什么都没说了。
他从自己的风衣里拿出刚刚下来时从其他行动组成员那里拿到的麻醉弹。
子弹最后还是没打中琴酒。
不过赤井将时间拖延到最后，确认所有队友都撤离以后也边打边退了。
他和琴酒身上都有些小伤，不致命也不影响行动，是风衣里层出不穷的各式枪和刀留下的。他们都没时间停下来换弹，因此变成不断更换枪的局面。
这时候就会发现组织的黑风衣真的很好用。
在某一刻琴酒停了下来，没有迈步越过仓库和码头交界的那条线。
彼时赤井已经站在码头的末端了。 FBI的撤离渠道是渔船，改装发动机的那种，移动速度不慢。只有赤井还没上船。他就站在那里和琴酒对视，心里在可惜琴酒没有过来——再往前当然还有布置，是炸弹，琴酒落海的话他们的抓捕计划就还能继续下去。
但琴酒没有动。
这除了说明琴酒谨慎以外还说明什么
赤井的心跳不禁加速了，还跳得很剧烈。他猛地对通讯器里的詹姆斯说：“转向！”
FBI的船急忙转了个弯，而在船转弯后，原本船所在的位置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是□□。
船上有几个尚还能行动的行动人员跳下了海，一会儿后海面浮上血色。
赤井放了一半注意力在队友身上 。他指挥着队友开船，避开了几个□□，但船还是不可避免被其中一部分布下的□□给炸“伤”了，只是没伤到发动机也没凿穿船体，还能开。开出一段距离后，赤井最后看了琴酒一眼，头也不回地跳上队友们接应驶来的摩托艇。
在这个过程中琴酒没有对他开枪，只是盯着他，眼神阴鸷。这个情况，其实赤井自己跳海最方便快捷。但他不能跳海，至少现在不行。
他骑着摩托艇一路赶上队友的渔船，发现行动人员伤了大部分，其中有两个伤得很重，生死不知。詹姆斯问他：“赤井，真的要执行计划二吗”
他亲自面对琴酒后发现琴酒真的太凶了，组织的凶险也出乎他的预料，于是他有些担心赤井这个得力干将。他甚至没有问码头上赤井和琴酒令人生疑的对话，没问他根本不知道的“玛格丽特”是谁，只担心赤井的安危。
但赤井做决定的事 ，FBI的人是阻止不了他的。
“大费周折又是申请武器又是申请援助，还冒着风险在公海上拦人，如果毫无成果，我回去也会停职审查吧。”赤井说，“我可受不了这个。”
“我会带着成果回来的。”赤井说。
他让FBI的游轮驶离这个码头，绕了一圈到另一个区域，而后他跳下海，一路游到勉强能够上岸的地方。这里距离FBI的船很远了，他也是故意选这个地点的，美其名曰安全。
琴酒或许真的是孤身前来，但他想要调动组织成员也很容易，离码头太近会被一网打尽。
必须选择一个距离码头有一定距离的，理论上很难上岸的地方，才能避开可能的搜查。
但实际的理由是——
从海里出来，赤井又成为玛格丽特。
第52章
“已确认, 莱伊是FBI。”琴酒一边抽烟一边给BOSS打电话，“录像和录音已经发送邮件了。”
“我建议审查一下朗姆。”他难得用嘲讽的语气说，“先是苏格兰, 再是莱伊, 谁知道波本是好是坏”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之后给出一个指令：“波本会调离行动组。他的审查流程才走了一半, 后续的处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对莱伊的调查暂时由朗姆负责, 你待命。”
“好的，BOSS.”琴酒见好就收。
“给你的奖赏已经准备好了, 记得七天后的晚上十点去X基地的实验室里。”
“……是, BOSS.”
或许只有BOSS会认为那是奖励，琴酒想。
贝尔摩德前段时间接到这个消息时还特意打电话来，半是嘲讽地说琴酒, 我觉得这不是奖励，但只有接受了这个你才能更进一步。你至少比库拉索要幸运。
琴酒对这些是无所谓的。先不提实验的叠代，贝尔摩德和库拉索的结果也不算是特别坏。贝尔摩德的实验是最完整也是后遗症最严重的, 银色子弹实验自那之后就不再做人体实验了，这次的“奖励”也不是银色子弹，而是更成熟的, 库拉索确实接受过的, 很普通的提升身体素质的实验。
有很多实验案例和临床结果,在库拉索身上，两三年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但要让琴酒自己说,他是绝不会希望自己接受什么人体实验的。
但既然这是 BOSS的奖赏，他也能接受。只是心情不会很好罢了。
对一个杀手来说，死于实验后遗症的概率不会比死于任务来得高。所以实验就实验吧，琴酒也不痛恨这个。琴酒本质是高傲的,他宁愿永远是最原始的自己，而不是通过实验去提升个人实力。但如果实验能帮助自己在黑暗世界中获得更多能量和权柄，那么他不会拒绝伸过来的橄榄枝——就像他当初接受了组织的招揽，进入组织的杀手训练营一样。
他的同伴们有些只为了一个馒头 ，为了一顿饱饭，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但琴酒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要武器，要生存的能力，要权利，要能够掌控别人 。
而实验是 BOSS的奖赏。
他当然可以拒绝，但那就拒绝了BOSS对他打开的门了。
并且，在接受实验以后，实验室的一部分也会交给他掌管了，行动组也会完全归于他。
这是必备的程序。 ……但不代表他不能提前动点手脚。眼下不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琴酒挂掉电话以后在自己安全屋的窗口抽完了一支烟。然后他收到了BOSS群发的邮件，点名了莱伊是 FBI的卧底，同样发布了追击令。
朗姆电话打到了琴酒这里，被琴酒按掉了。
按掉三次之后朗姆就没再打来了。
接着打电话过来的是玛格丽特。
琴酒看到专门的通讯手机上属于玛格丽特的来电显示时表情很冷淡。他仍由手机震动了几秒才接起来。
“琴酒。”是玛格丽特先开口，“莱伊是叛徒，已经确认了吗”
琴酒想，你应该最清楚这个吧。
但他没来由打算陪玛格丽特演一场。
于是他应了一声：“你应该做好准备。”
“我应该被控制。”玛格丽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动手”
“我希望是你亲自来。”
听到这句话的琴酒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
然后他报出了自己这个安全屋的地址。
“到这里来，玛格丽特。”他说，“你会来的，对吧”
在玛格丽特来之前，琴酒开了笔记本电脑，凭借自己在实验室的权限调出了属于 “水”的实验报告和记录。
他在成为雪莉的监管者时就获得了一部分实验室的权限，但以他的权限要调实验数据需要好几道工序，他之前觉得没必要就只看了最浅层的那部分。
这时候他调动数据，后台审查流程却过得很快。
朗姆那个老家伙……琴酒暗骂。
其实琴酒已经有了很完整的猜测，看实验报告和记录也只是为了增加猜测的可信度。就算实验报告和记录和他猜想的不一样也不会对他的判断造成影响，因为琴酒相信自己的直觉——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在码头和自己对峙的莱伊。
他们俩对枪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FBI的行动人员都消失了。
琴酒知道自己失控了。
不然他不会让FBI走得那么顺利。
虽然孤身一人踏入十几个FBI的埋伏圈这件事说给组织其他人听都会得到 “琴酒是个疯子”的评价，但琴酒很清楚，如果莱伊不在场，那十几个FBI能活下来三分之一都算他今天状态不好。
莱伊。莱伊。
他的真名是什么呢来卧底也还和 FBI的女探员有恋爱关系吗那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提出和他上床的提议的呢
琴酒又点了一支烟。
他还在思考。
保持冷静是他一直以来的处事态度，虽然莱伊这个人的存在 ，和莱伊与玛格丽特的关系让他很难维持平静。所以他在调节自己。他不希望自己受到影响。
那么影响自己的因素要如何呢剔除吗
他大致明白自己此刻如此平静的原因。他痛恨背叛，但莱伊仿佛将真相提前告诉给他了。所以在他这里，莱伊的行为也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去解读：莱伊背叛的是组织，而不是他。以及，他正打算利用莱伊是叛徒这一点，去做点什么。
论证这个的理由呢他在等，等一个刚才通过话的，会来这个安全屋的人 。
安全屋的门被敲响了。
琴酒拿出手机点开监控软件，看到了熟悉的玛格丽特的脸。
依然像黑色波斯猫一样，冷淡的，美丽的。
他拎起枪，按灭了烟。
赤井站在安全屋门口时全身的细胞就已经激活了。他让自己处于绝对紧张的状态，本能让他甚至能感觉到摄像头背后阴冷的视线。
而后面前安全屋的门打开了。
琴酒就站在门后，看上去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门里没有开灯，于是琴酒那头金色的长发也隐藏在了黑暗里，让他整个人都只剩下黑色，仿佛被阴影吞噬了。
赤井在门口停了两秒，好整以暇地走进门。
安全屋的门关掉的那刻，枪口就对准了赤井的额头 。
赤井没有躲。
他背靠着门板，抬头看着琴酒：“老大，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玛格丽特，你要说自己对莱伊是叛徒这件事一无所知吗”琴酒嗤道，“别天真了。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你和莱伊的关系，就足以让你死在这里。”
“但您没有直接开枪不是吗是给了我解释的机会吗”赤井问。
“按照组织的流程，你应该被丢进审讯室，然后吐出可能的莱伊的踪迹。”琴酒说。
他其实并不是特别沉默寡言的人 ，执行任务时也很乐意给伏特加，或者其他什么人解释自己的计划，解释一些命令的原理——反正在伏特加眼里，琴酒还算有耐心。
但在此刻，这种耐心反而显得异常了，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的。
琴酒的枪口猛地移开了。
赤井在那一刻条件反射闪了一下，但被琴酒直接欺身而上，按着额头撞上了身后的门。
而子弹打在他的脚边，留下一个孔。
然后他被扯着肩膀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中途大概撞到了椅子或者门，最后被推进浴室里。
安全屋并不大，很典型的一户建，还只有两层。楼上是琴酒的武器库，楼下是生活区域。浴室里有一个不算大的浴缸，此时里面已经装满了热水，还是最适合泡澡的温度，微烫但不伤人 。
赤井被推了进去。
他在中途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在意识到琴酒的目的地以后又顺着琴酒的力度让自己栽进了浴缸。
他泡进去，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意识也有瞬间的恍惚。
而琴酒就站在浴缸边，沉默地看着他从玛格丽特变成了莱伊。
他从水里冒头 ，深呼吸又用手抹掉脸上的水。
而原本站着的琴酒突然蹲下来，握着他的头发，摁住他的后脑勺，把他重新按进了水里。
两分钟，两分钟，两分钟。
赤井的极限憋气时间很长。因此他在心中读秒时发现琴酒每次会卡在两分钟的时间点将他拎出来。
这甚至不算刑罚，他便沉默着接受了。
三次以后琴酒不再将他往水里按，而是握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侧过头 。
赤井模糊中透过水柱见到了琴酒被扭曲的，咬着牙的笑：“莱伊，你现在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赤井就忍不住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咳：“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还以为你会再陪我演一场，直到让我以玛格丽特的身份进入审讯流程，被丢进审讯室。”赤井说，“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被刑罚，吐出莱伊的行踪。”
“你不就是莱伊吗”琴酒语气古怪，“你又是以什么心态以玛格丽特的身份回来找我的”
“ho，情人的身份”赤井又一次抹掉脸上的水珠。
他看着重新站起来的琴酒，以一个仰视的姿态，露出挑衅的表情：“上过那么多次床，近距离接触那么多次，琴酒老大对情人也会温柔一些吧。”
“……是吗，莱伊，那么你又以什么心态来做我的情人”琴酒的表情重新变得冷酷。
“上床而已。”赤井说，“玛格丽特上过，莱伊也不是不可以。我应该邀请过你，不止一次。”
“要试试吗”他对着琴酒指了指自己，“还是说你只对玛格丽特有兴趣”
“那换个水，我也能再变回来。不过，能占有完整的我，对你来说也是有吸引力的，对吧，琴酒。”
第53章
琴酒将赤井从浴室里拎出来。
赤井全身湿漉漉的 。
他当然不可能没有还手之力。他现在就可以暴起。但然后呢和琴酒打一架如果要和琴酒打架,他为什么不在几个小时前的仓库和琴酒打呢
他们那时候满怀杀意对着对方开枪，但此时在安全屋里杀意却收敛了许多 。
或者说 ，敌意, 杀意, 和对对方的在意混合在了一起。
是很复杂的 。如果能够完美解构就好了。但赤井认为不行 。他在制定这个计划时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就是莫名觉得, 他可以来, 琴酒不会第一时间用枪杀死他。
那么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赤井脚上还穿着武装靴。
他抬脚在琴酒腰上踩了一下：“ ho ，你现在看起来比在人鱼岛上要兴奋。怎么,终于决心要做一个人渣了吗”
琴酒诧异：“我以为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人渣。”
“还有, 莱伊，你非要到现在还要玩你对玛格丽特又爱又恨的把戏的话，我不介意陪你。”琴酒嗤道, “我现在知道你当时说的是真话了。你原来真的在那时候就想上我的床。”
他将赤井掀起来再按在床上。
不过他们到底又在床上打了一架，是变回男性身份的赤井故意用从前男性时的经验去对待琴酒。
琴酒反制，皱眉说恶心死了。
赤井就冷笑：“你觉得我之前不恶心吗”
琴酒便嘶了一声,拖长了音：“是啊，莱伊。我现在也很想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以玛格丽特的身份和我上床的。”
赤井被他按在床上,面朝下。他挣扎着抬起头,瞥向琴酒：“那你现在，像这样,压制我，驯服我……又是什么心情”
他们都很清楚，有时候暧昧的请求与爱意无关，是出于强悍气场的碰撞和本能的占有欲,是个体想要压制另一个个体，让人臣服的欲望。
琴酒还不知道赤井的真名，他也没兴趣知道。虽然他早就从各种线索，和莱伊的放纵里猜出了莱伊和玛格丽特的真正关系，但莱伊和玛格丽特的形象在他眼里确实是割裂的 。在他通过各种线索和证据证实这一点时，他其实也并没有完全的实感，直到玛格丽特出现在他面前。
胆子很大。
但这时这两个人才完全合二为一。包括那双让他格外在意的绿色眼睛。
琴酒得承认，比起莱伊，玛格丽特更像是一个单薄的幻影。最开始不是，但从某一天开始，玛格丽特更趋向于一个单薄的形象，一个好像很乖巧的 ，忠诚的情人。合格的情人也会闹点小脾气，权当情趣，玛格丽特连这点分寸都掌握得很好。
和莱伊完全不同。
但琴酒将这个人按进水里，看着他身躯逐渐变得高大结实时，他又想，并不是玛格丽特的形象单薄，而是真实的这个人的一部分只在莱伊身上展现。
两个人合二为一以后，变成了更生动也更可恨的一个人。
其实他们没有对话的必要，但琴酒莫名就在和赤井说些没营养的对话。
他们也没有上床的必要，但在浴室里居高临下看着浑身都是水却还是面带挑衅的赤井时，琴酒确实兴奋起来了。两双理应一样，但又莫名有些不同的绿色眼睛重叠在了一起，是琴酒记忆里的莱伊和玛格丽特。
这种不完全重叠的幻影让琴酒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他确实判断失误，也被赤井所欺骗。他之前的 ，这个人对他忠诚而只欺骗了组织的想法，更像是他的自欺欺人，哪怕组织和 FBI确实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莱伊也是玛格丽特。但没关系，他原本也不是因为这一点才给莱伊机会的 。
他的欲望随着这个念头愈发蓬勃。
琴酒向来是对自己欲望坦诚的人，所以没必要，但是可以做。
他还是想杀死这个人，但先发泄掉自己的欲望再杀也行 。
他明确知道以这个人的实力，不在第一时间动手，那么他杀死他的概率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但这并不妨碍琴酒自己杀意的上涨和积累。
而他用满含杀意的目光看着赤井时，赤井有种难言的快意：这一刻这个金发死神的眼里只有他。
真正纠缠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清醒的 。被水沾湿以后又因身材变化而被撑大的弹力衣变得有些透明，原本宽松的军装裤被绷紧，扯不下来最后是用刀划开的 。赤井没有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琴酒也是。但不想认输在这种事上也是一样的 ，所以不能露怯，以至于胜负欲反而衬托得情欲更加旺盛。
但就算在纠缠，也是清醒着的 。他们明确知道，男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刻就是他们现在在做的事趋于尾声的时刻。所以在身体的愉悦逐渐攀升的时候，他们对彼此的警戒心也在同步攀升。他们在默数子弹发射的倒计时，双关语。
而他们偶尔对视，这时能够明确感知到自己与对方念头是相通的 ，这真匪夷所思。
枪和刀一部分洒落在床单上，另一部分挂在他们都没脱的黑风衣里。碰撞的时候黑风衣里挂着的武器也会相撞，于是他们默契地贴得更近，是为了弄清楚彼此风衣里到底放了多少武器和武器的种类。
而在到达顶点时，他们默契地拿起刀开始动手。
床头被削得面目全非，两个人翻滚着到了地上，床脚也被削掉了，木质的床倒了一半。
然后他们在这个情境下抵着倒下的床和真皮沙发又来了两轮。
终于停下来时他们最常用的那把枪里的子弹已经被打空了。琴酒收好自己的伯莱·塔，用火柴点火点燃一支烟。
赤井像玛格丽特那样从他的烟盒里抢了一只，借用他的烟点燃了自己的烟。
于是琴酒透过烟雾和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赤井的双眼。
这次这双绿色的眼睛是纯然野兽的眼睛了，黑豹，或者黑狼。狂躁且自大。
而赤井吸了一口烟以后吐出一口气，哑着声音：“琴酒，我可以理解你和女人做会不希望女人怀孕。”
“但和我做，你也做那么完善的安全措施吗”他讽刺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有风度的人。”
“没必要让你拿到生物信息然后去警局控告我。”琴酒说 。
赤井就反问：“你难道在公民数据库里留底了”
“废话少说。”琴酒轻哼道。他一只手已经又从风衣里拿了一把枪。
但实际上他没有要开枪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拿赤井没有办法。
他之前和莱伊打过几次，但显然莱伊隐藏了一些实力——为了隐藏他是卧底的事实。
完全放开来打以后赤井的格斗术很犀利，下手也毫不留情 。要留下赤井，琴酒想，或许他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所以这人为什么敢以玛格丽特的身份来敲门，当然是因为他的实力。
我应该叫两个狙击手在窗外守着的 。琴酒想。
但其实他从来不将自己的安全屋告诉给别人。就像是这个人也没必要以玛格丽特的身份联系他，再来敲响这扇门一样。
琴酒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赤井瞥了一眼，看到了来电显示：“朗姆的电话。你不接吗”
琴酒选择直接挂断。
但两分钟以后手机的震动模式换了一个，琴酒这时候变了表情 。
他接起来：“BOSS.”
“琴酒，把玛格丽特带到三号实验室。”
琴酒的手机不漏音，这是组织专门给高级代号成员设计的通讯工具。但赤井现在离琴酒太近了，而周围又太安静了。
他的能力让他能听到自己因长时间剧烈运动而比平时更快一些的心跳，以及对比起来也比平时快一些的琴酒的心跳。
当然还有用电子音说出的这句话。
组织的 BOSS.
他捏着烟的手指微微用力。
琴酒挂断电话侧过头：“这就是你的目的了吧”
在莱伊已经被证实是叛徒的前提下，玛格丽特逃不掉。
琴酒也知道。所以他挂断朗姆的电话，等着玛格丽特自投罗网。他当时未必没想过要亲自杀死玛格丽特。只是玛格丽特来了以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没想到朗姆会直接让BOSS给他下命令——不，他真的没想到吗如果他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将安全屋的地址发给玛格丽特
再重申一次，他从不将安全屋的地址告诉别人。
琴酒现在的思路仿佛有些混乱，但其实是很清晰的 。
他发现也承认了自己的反常。反常的源头在于将安全屋地址告诉给玛格丽特，并且心知肚明地等玛格丽特上门。
就算当时他直接杀死玛格丽特，也足够证明他的反常了。
而玛格丽特，或者说莱伊，现在还在这里，他们甚至做了没必要做的事，便只证明他的异常持续到现在罢了。
他想要亲自杀死玛格丽特的理由，是如果他不动手，朗姆就会插手，那么玛格丽特只会落入朗姆手中 ，进入实验室成为试验品。
而他当时放弃杀死玛格丽特，是玛格丽特不只是玛格丽特，还是莱伊。他从玛格丽特，和莱伊身上，看到了不可控的因素。
朗姆没办法掌控这样的人。实验室也锁不住这样的人。
朗姆甚至被莱伊所蒙骗。而莱伊只是一半的 ……不知名卧底。琴酒还在这么称呼赤井，他没有问赤井证明叫什么的意愿，在他眼里赤井就是叛徒，老鼠，卧底，总之全是负面代词。但负面代词的最底下还有一个他只有这时候会承认的 ：他在前一刻，暂时性地全部属于他了。
这样总结起来，他的异常，分析到最源头，就是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卧底了。
从这一点往上去追溯，又很难弄清楚他对玛格丽特，和对莱伊的具体想法。到底是哪一刻开始不同呢琴酒也不知道。他的人生很少有像这样脱离他掌控的时候。
于是他的概念必须在这一点上推翻重建。
琴酒沉默着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他为自己做实验准备的计划有很多个，将玛格丽特牵扯进来的相关计划在优先级顺序里很靠后，但他还是这么选了。这是一种失控，琴酒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的恨意又升起来了——为自己的失控。
然后赤井打断了他。
简单整理了衣服的赤井看向琴酒：“琴酒大人，不带路吗三号实验室对吧。”
“你很自信。”琴酒看着他，“组织的实验室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他会在赤井身上放点东西。组织和人体实验有关的实验室在三号基地里都有所属的研究所，“水”的实验室早就废弃，赤井在里面拿不到太有用的资料——有用的反而在他这里。雪莉最近在三号基地的实验室做实验，但“银色子弹”在琴酒眼里没什么价值，当做给赤井的钩子也没关系。
更重要的是他将要接受的实验，一部分试剂会从三号基地的实验室里流过。这个卧底会大闹一番的吧琴酒如此期待着。当然，送赤井去三号基地的过程就足够他完成自己的计划了。将赌注放在卧底身上不是他的风格，他会做的是利用卧底的同时也试着杀死卧底——你会死吗，亲爱的
而赤井往洗手间的方向走：“那又如何难道琴酒大人还要为了我抗命吗那可是组织BOSS的命令。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受宠若惊。”
“我可以把你的尸体带过去。”琴酒阴森森道。
但他没有拿枪。
他只是按住了赤井的后颈，推着赤井，在赤井只象征性挣扎的前提下将人拖进洗手间，又将人丢进浴缸里。
同一个浴缸，里面的水刚好放凉了。
赤井感觉到后颈的手。
那双手在使力，但变得纤细的脖颈和更灵活的四肢让他在水里轻微扭动着就躲开了“致命一击”。
然后他快速翻身钻出了水面。
又是同样的角度，只是换了一张脸，也换了声音。
“你看起来很喜欢把我按进浴缸里。特殊爱好吗”赤井说 。
第54章
雪莉站在实验室里。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
隔壁实验室的实验员看上去有些慌乱，很明显是大半夜被叫醒来到实验室的。他们对实验室很陌生 ,因为隔壁的实验室许久没有启用了,最多就是日常由保洁人员做些保养。
“什么！这个试管的试剂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和标签不一样啊！”
“不会是保洁人员不小心让它和空气接触了吧瓶塞打开它就会变质的。”
“快点都检查一遍, 这个实验室里失效的试剂应该有不少。”
“我看隔壁实验室还有人, 不能叫他们来帮忙吗”
“那可是银色子弹实验室，组织最关键的实验室,你想什么呢,咱们这些人都是项目要被朗姆大人取消了才临时被喊过来的！”
……
事情就是这样了。
组织的大部分实验室都在同一个基地里（除了不同路子，只为了投资或者进行研究成果产业化的更偏向于光明世界的“正规实验室”），虽然设施齐全隔音设备完善但本质就在隔壁。
雪莉没关上实验室的门, 因为此时不是她的工作时间，所以她能很顺畅听到隔壁的声音。
隔壁也没关门，是没办法关门,临时被喊来的实验员忙着检查实验室，把失效的试剂和看上去不对劲的试剂放到门口等待清扫，再整理出需要的物资,迅速交给监工的人——是朗姆的人,不知道代号,戴着面具穿着隔离服，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她在这时不应该留在实验室的, 所以他在面对那位监工冰冷的询问眼神时说：“深夜才是科学家有思路的时间点，我来实验室找灵感。”
很理直气壮，因为是真话。
但其实她得到许可后，转身给自己泡咖啡时,手抖了一下，差点将咖啡豆撒了出来。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而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很简单：她也得到了莱伊是卧底，已经叛逃的消息。
她一直隶属于朗姆，当然知道朗姆的行事作风。她还受到琴酒监管，见多了琴酒冷酷无情的样貌。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原来是FBI吗
她想起人鱼岛上的事，有些恍惚，又觉得表面冷淡实际确实有些温柔的莱伊是FBI也不令人意外。
但是，但是玛格丽特呢
他叛逃的时候想过玛格丽特吗
他们兄妹不应该相互爱着吗难道在组织其他人面前表演得深恨彼此，其实是真的吗
雪莉没办法不想这个。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姐姐。
如果不是为了姐姐，她不会心甘情愿留在组织做实验。
所以她怀着自己也很难解释的心情，想要看看玛格丽特会是怎样的“下场”……哪怕为了警告自己也好，她必须看着，从头看到尾。
她不希望玛格丽特出事。但如果玛格丽特还能若无其事待在组织里，她大概会动摇的吧……因为她很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姐姐，明美，对组织的反感，和想要逃离的心情。
雪莉的恍惚被突如其来的安静打断。
隔壁原本乱糟糟在整理器材的实验员在某一刻突然停了下来，各自站在实验室的角落，能退一步的还都退了一步。
雪莉探头看了一眼 ，看到自己眼熟的监管者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还是那套黑风衣，仿佛裹挟着所有阴影，黑色礼帽下半遮半掩的眼神凶狠到让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甚至晚上做噩梦。
雪莉的视线划过让她难以直视的琴酒，注意到被琴酒抱在怀里的黑发女人。
理论上公主抱这样的姿势是很引人注目的，但琴酒这个人的气场太可怕了，哪怕是和他相处过几次的雪莉，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也还是忽视了他怀里的人。
但在意识到琴酒此时的姿势时，所有人又都控制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室在极短时间内此起彼伏发出吸气声，让琴酒忍不住露出讥讽的表情。
他将怀里的玛格丽特丢到实验室那张医疗床上，不理会手忙脚乱的其他实验员，从风衣里抽出手铐将玛格丽特的一只手铐在了医疗床的床脚上。
他做完这一切以后走到一边，打开了实验室的投屏和内部网络。
接着他给朗姆打了电话，声音很冷：“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朗姆，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雪莉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冻住了。
不管是平时冰冷甚至有些张扬的玛格丽特此时以一个有些柔弱的姿态躺在这里这件事，还是琴酒毫不留情将人带来却用的是公主抱的姿势这件事，都让她的思维陷入迷思：这两件事有些矛盾不是吗特别是在琴酒身上。
但琴酒根本不理会在场的其他实验员，只自顾自挂了电话，又接了BOSS的一个通讯，简单回应“好的，BOSS”后，准备转身离开 。
他离开前瞥了雪莉一眼 ，眼神里不带杀气但雪莉还是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住的可怜储备粮。
琴酒消失在走廊上，实验基地的门重新被锁上。安保人员在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外守着，带着枪，雪莉还看到走廊上一道连着一道的门，他们这些实验人员都没有权限。
在琴酒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实验室的其他人都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一样，就算整理试验用品也露出惊惶失措或者茫然的表情。
而雪莉则恢复了理智。
她观察着躺在医疗床上的玛格丽特，逐渐发现不对劲：如果她对玛格丽特，和对莱伊的了解没有错，这位一直是琴酒下属，好像只是个强大狙击手的女人，是先于莱伊受到组织瞩目的，硬实力甚至更强的女杀手。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以这种姿态被琴酒带来呢身上也没什么伤……不，裸露出来的下巴和耳后反而留着一些不知道算不算伤的暧昧痕迹。
她知道玛格丽特是琴酒的情人，所以这是琴酒亲自约了玛格丽特并且趁机将人打晕吗
眼前的情况很符合这个假设但也太不符合琴酒的性格了吧！琴酒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琴酒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但厌恶琴酒又害怕琴酒的实验员可能会在实验室和这个实验基地添油加醋地讨论这个“可能性”。
雪莉向来是不吝于以最恶意的态度去衡量琴酒的，她不认可这个可能性纯粹是觉得以琴酒的为人，不会与人虚与委蛇，而会直接将人杀死在床上。
但这样一来就又有问题了。
如果琴酒真的怀疑玛格丽特，他为什么将人抱过来
他可以用扛的，拖的，至少不要是抱这种看起来还有些怜爱的姿势。
这件事过后，就算说琴酒有那么一点喜欢玛格丽特，组织其他人也不会信了。
除去实验室的人。这些实验员亲眼见到琴酒抱着玛格丽特过来，脑子里大概已经有了许多个缠绵悱恻的虐恋故事。
雪莉自己也忍不住想了两个，只是她认识两个主人公，便很难将脑子里的故事带入这两个真实的人。
回过神来的实验员开始检查医疗床上的玛格丽特。
没有黑风衣，也没有武器，但还穿着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大多会选择的高弹力紧身衣和工装裤，连武装靴都还留着。
在实验员眼里，送过来的实验人员就是材料。
也就是琴酒的威慑力摆在面前才让他们犹豫了一段时间。等他们回过神来，他们还是开始上手去检查玛格丽特了。
没有试剂，但最简单的体检还是可以做的。
这种将人当做模型和实验材料的场面雪莉见过不止一次。她自己的实验还没进入临床阶段，每天对着的都是试剂，仪器和小白鼠，但旁边的几间实验室经常会将组织送来的“废物”加以利用。
尽管如此，她见到这些实验人员上手动玛格丽特的衣服时，她也还是感到了不适。
正在她打算出口叫停时，玛格丽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她只被铐住了手，脚还是自由的（这也是雪莉认为的异常之处之一，但雪莉认为不排除同样讨厌实验人员的琴酒打算让玛格丽特给实验员一个“教训”这个可能性，或许在琴酒眼里玛格丽特和实验员就是在狗咬狗）。
柔弱的实验人员两下就被她踹倒在地。
被踢倒在地的实验人员甚至砸坏了一部分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实验试剂。
这时候装在实验室末端的，刚才被琴酒打开的监控通道突然亮了起来，代表着单向传输的灯闪烁起来，双向通道被打开 。
电子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是朗姆惯用的语气：“玛格丽特，看来要想办法让你安分点才行。”
医疗床上的电击通道被打开了。
玛格丽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她原本只被限制住了一只手，便已经撑着床站了起来，利用床为圆心攻击其他实验员，但此时她浑身上下出汗，被铐住的那只手握住了手铐的锁链，身体则颤抖着，一会儿后半跪下来，后背靠着床沿。
“还没认清现实吗送你来的可是琴酒。没有人会保你了。”朗姆说。
玛格丽特则抬起头：“背叛的是莱伊，而不是我。莱伊是朗姆的下属，而琴酒大人和朗姆负责的是不同方向。那么莱伊的背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表现出不知道电子音是谁的警惕来。
朗姆却没管，而是任由电击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关掉电击时，玛格丽特看上去已经没力气了。
他这时候才满意开口道：“是吗玛格丽特，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我们拭目以待吧。这里是组织，不是检察院也不是法院，有些事我们不需要证据。”
第55章
琴酒驶离了三号基地。
他在车上点了根烟,并且难得打开了车载音响。音响里播放的是一首英文歌，女歌手用悲戚的语调唱着战斗，抗争和不屈。
几个小时前他在自己的安全屋里接到了BOSS的电话, 然后他把莱伊变回玛格丽特。
他眼中玛格丽特的形象被刷新了, 很自然地。要说从前的玛格丽特形象很单薄，那经常和玛格丽特搭配出任务的基安蒂估计会大声反驳。玛格丽特的形象很立体, 就是个没得到过太多好东西所以格外容易满足的杀手, 好像没有自己的思想，哪怕为了向上爬上了他的床也会因为朗姆的针对而有些不安, 还和宫野明美那种女人“抱团取暖”——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其实没见过莱伊他并不曾发觉玛格丽特的不对劲。
最初玛格丽特被划在他的手下时他是严密监控过玛格丽特的。他没发现玛格丽特有问题, 寻找组织庇护的野生杀手就应该是那样子。
卧底不会是卧底。玛格丽特那时候的眼里没有那种怜悯。
琴酒为什么总能在组织里抓到老鼠
因为眼神。
行为举止和言语，以及做一些任务时的眼神与条件反射。真正在光明世界待久了的人，和黑暗世界里的人是格格不入的。其他组织的卧底会更加贪婪,官方的卧底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厌恶的悲悯。
但玛格丽特没有。
玛格丽特看什么都是审视的。
她在评估一切，像蛇又像猫。
但在见到莱伊之前，琴酒对玛格丽特也没有产生过深入了解的欲望。他分明在那之前是认可她的实力,认为她很危险的，但贴近以后仿佛又自然而然将她当成同伴，下属和情人了,这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玛格丽特好像在某一刻开始淡化自己的痕迹。
他那时以为这和莱伊有关, 威士忌组在组织里的名声确实越来越响, 莱伊疯狗的名声也很大。
琴酒二号，朗姆的爪牙,威士忌组最危险的那个……那么多名头都堆在莱伊身上，偏偏他没见过莱伊。
但见过莱伊一次后，琴酒就知道，这对兄妹的问题比他之前预估的还要大。
玛格丽特有多在意莱伊呢
在吐真剂测试中也吐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后来成为朗姆拉拢莱伊的导火索。但莱伊和玛格丽特太微妙了，琴酒理智认为他们的关系比看上去更加亲密，但还能怎么亲密呢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怀疑他们相爱的，否则无法解释很多事情。但之后他的怀疑有了另外的解释，于是之前所有疑点都串联起来 。
琴酒是愤怒的，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并且愤怒中还有那么一丝兴致存在。
他恨莱伊的欺骗，但也想知道莱伊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
FBI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
但现在他也承认，刚才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是冲动的。是许久没有过的冲动。不过对他来说没有“不该”，已经做了的事是既定的事实。那个卧底事实上拥有了对他的影响力，琴酒在想办法祛除它……如果可以的话。
几个小时前那个不知真名的卧底轻车熟路从他的安全屋里找到肌肉松弛剂，往自己静脉里打了半管，又把针管给捏碎了。
这个量对莱伊来说用处并不很大，但他装作没有力气的样子时确实让他想起了玛格丽特……哦，那时候那人就是玛格丽特的样貌。他好像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两个形象是同一个人，因为这时玛格丽特才足够生动，才是他最开始警惕的模样。
玛格丽特的裤子也是从他衣柜里翻出来的。弹力衣还安全存活，没必要更换。琴酒有很多安全屋，摆放物品的习惯一脉相承，玛格丽特对此太熟悉了。裤子长度太长还被那人截断了一节。
你会怎么做呢
玛格丽特对他做口型。
重叠的莱伊的虚影和玛格丽特的虚影重叠。
和两个人亲密纠缠的湿热仿佛又笼罩了他。
那一刻，琴酒当时不承认，但他现在想，他那一刻确实是被莱伊拿捏了。
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琴酒想。或许你认为 ，让我送你去实验室是因你的算计，但让你去实验室同样是我的算计。不过这并不算扯平，莱伊欺骗他的事还没有算。
玛格丽特在当下大概是暗示过的吧，问你要不要选择将我和莱伊是同一个人告知给组织吧。
琴酒没打算说。
他很清楚，这个秘密，那个卧底的FBI同事不知道。
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
不会的。
琴酒有这个感觉：现在这是他们俩共同的秘密了。而这个共同的秘密足够他做许多文章，那些隐于黑暗之中的不和谐音，和像是独幕剧一样的暗涌让琴酒感到愉悦。
所以那个卧底当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敲他安全屋的门的呢大概和他那时候将人从车里抱出去的心情是一样的吧。他们都在利用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有没有那么百分之几的真心呢是有的。琴酒不怕承认这一点。他向来对自己诚实。
和一个卧底有共鸣对琴酒来说是很匪夷所思的事，但他那一刻确实有很微妙的感觉。
不过，琴酒想，他和许多人眼中的他原本就不一样。
外界的人大概都认为 ，他完全忠于组织，是组织的鹰犬，是组织摆在明面上的威慑力，清道夫。他没有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的身份也从不隐藏。他杀死了太多人，完全绝了走上白道的路，好像除了组织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所以他是忠诚的。是忠诚让他走入这样的境地，也是这样的境地让他不得不更加忠诚。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多 。
他喜欢，和沉浸的是黑暗本身。
组织有很多问题，他当然知道。
在他最初加入组织时，他用幼童还算单纯的视角看见的组织，才是他向往的纯粹的黑暗世界。所以那时候来参观的恶心的政要也好 ，组织内仿佛噩梦一样的各种“传说”也好 ，都是纯粹黑暗世界的一部分，构成了琴酒最初戏剧一样的精神底色。
但现在，他见得越多 ，越觉得组织也就这样。
他成为了组织阴影和噩梦传说的一部分，组织的黑暗色彩有很大一半是他造成的，甚至组织对外的名片都写上了他的名字。那么到这步，琴酒对组织自然也就转变为了审视的视角。
那些曾经构成组织黑暗架构的政要，现在也成了在他面前会冒冷汗的，色厉内荏的普通老人。
至于组织的实验室，大多数只是吃着经费做着没用的实验。
他和朗姆的斗争，除去朗姆想要争权以外，也和经费有关。经费去了实验室，朗姆就有办法截流。与其将钱给朗姆做一些看不出具体效果还经常做无用功的情报，不如拿来买武器。
枪，弹药，炸弹，以及种种装备和武装。
至于BOSS，现在的BOSS和他很早以前见过的BOSS大概两模两样了。
但他很久没见过BOSS了，只是通过专属通讯渠道来联络。
或许等他接受了所谓的身体强化实验，成功跨过了组织最后的“自己人”门槛，他也能见到现在BOSS的样子。
对琴酒来说，强化试验在这方面的意义远胜于提升实力的意义。他只相信自己本身，去成为试验品，就算真的提升了身体素质，他依然认为那是实验的负面产品。
那个人现在也在实验室里了。而他也能借由这件事排除所谓的实验对自己的影响——至少实验逐渐掌握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个卧底来组织之前也经历过实验吗以他对自己能力的讳莫如深，大概不是实验而是意外。
就像是最初的组织BOSS那样。
那么，那个人或许真的能在组织那个已经废弃不用的实验室里找到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对他来说有意义，对琴酒来说没意义。那可以当做是对卧底的嘉奖，琴酒这么认为 ：如果那个卧底能活着走出基地的话。
琴酒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让他相信那个人对FBI忠心耿耿，为了正义加入组织，不如说，那个人是因为意外获得了入水变性的能力，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者弄清楚这个能力的由来 ，才顺着线索摸到组织。不过他的直觉让他知道，那个卧底真的拥有让他恶心的正义感，这是最让人心烦的地方 。
变性是个不错的能力，那家伙不就靠这个两次加入组织还拿了两个代号吗
组织大多数人都是废物，琴酒早就认清这一点了。
那个人甚至为此摸到了雪莉身边，但大概是发现雪莉的研究内容和变性无关……在对永生没兴趣这一点，他们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的琴酒突然有些惆怅。
代表愤怒的火焰随着烟的熄灭逐渐落下去，又或者是他亲自将那个人送进了实验室所以怒火被逐渐熄灭——实验室会发生什么就和他无关了，那不是自认找到了得力干将的朗姆应该操心的吗
于是这一刻琴酒想，他确实是很喜欢莱伊的。
和喜欢玛格丽特的那种喜欢不同。
他也承认自己喜欢玛格丽特。不喜欢的人他不会考虑上床，而他和玛格丽特头尾算起来也做了一年多的情人，这对他来说也算罕见。他和贝尔摩德的交往时间都不到一年。但他和玛格丽特算交往吗好像也不算，所以那种不需要额外情感牵扯的关系才让他一直维系下去。
可莱伊不同。他想，他和这个人大概会一直牵扯下去吧。
莱伊会死在实验室吗
不，他会活着，或许还会成功逃走。但那时候就是全组织的追杀了。
亲爱的，你能从那种境况中活下去吗
琴酒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贝尔摩德打来的电话。
“琴酒。我听说你把玛格丽特送进了实验室”贝尔摩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大概是因为实验室戳中了她的痛点。
琴酒就说：“呵，你想说什么她肯定会被莱伊牵连。”
“是啊，真是个坏男人，莱伊。”贝尔摩德念出莱伊代号时甚至有了些恨意，这让知道莱伊和玛格丽特的琴酒觉出一些额外的趣味。
他指尖搓碎了剩下的一点烟蒂：“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玛格丽特心软吗”
“难道不是吗你和她的关系维持了很久，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她呢。”贝尔摩德说。
琴酒冷哼一声：“喜欢比较起来，或许我会更喜欢莱伊。”
贝尔摩德：“……等一下，琴酒，难道那个兄妹和你都有牵扯的流言是真的！”
第56章
实验室里, 赤井正躺在实验室的白床上。
和牙医诊所的床有点像，等待的感觉也很像。他想。
雪莉端着咖啡走过来，嘲讽道：“那个男人可是亲自将你送进来的,你看起来并不恨他。到底怎么想的”
赤井想了想：“你口中的那个男人, 指的是琴酒还是莱伊”
“你居然将琴酒和莱伊放在一起讨论”雪莉挑了挑眉，“这代表你同等地恨他们两个吗”
为什么不能是同等爱呢赤井想,自己这个表妹远比看上去更悲观。不管思考什么事情都先从更坏的角度去思考。
“你不用和他们一起吗”他问 。
雪莉哼了一声：“我是隔壁实验室的, 只是过来参观而已。”
银色子弹实验的地位比较特殊，而且现在这边的实验室确实还没整理好,雪莉才能晃悠过来。通常情况下实验室和实验室之间是不互通的——不过组织的实验室就这么回事,要说管很严也没有，出入限制做得很严苛，内部还挺鼓励相互给思路互相帮助的,又不是正规实验室。
赤井刚才又被打了一支肌肉松弛剂，药性对他来说尚且算浅，但他装作没力气的样子仍由人将他放在了白床上。
他的目光搜索着这个实验室,确认这个实验室确实是临时开的。
琴酒没告诉组织他就是莱伊，那么朗姆不会对现在的他做什么，至少不会马上做什么——玛格丽特是无辜的,研究员们都这么觉得。
应该会有人来劝他说些莱伊的情报吧。
他看了一眼雪莉：“莱伊有他的立场,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至于琴酒,他确实该这么做。你难道觉得他是会留手，留情的人吗”
但事实是琴酒确实留手了, 赤井也很难说服自己琴酒没有留情。
就像是他也很难说清自己面对琴酒时到底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去做前夜做的一切的。
而正是这种说不清的，需要付出代价，仿佛会将人拖进深渊又让人痛苦的感情才叫他着迷。
实验室开着监控，赤井心知肚明。他在这时候突然有种表演欲——不,或许不是这时候，而是他处于玛格丽特状态时，他就很有表演欲。
学习妈妈玛丽，学习电影里见过的邦女郎，学习古墓丽影的女演员，等等。玛格丽特身上有太多人的影子 ，所以她既复杂又平面。影子说破天也只是影子 ，多变是特色却不会是本质。
所以他说：“我当然同时恨他们俩。”
“琴酒更喜欢莱伊呢。”他说，“比起我。”
这不是什么很难感觉出来的事。用莱伊身份和琴酒见面时每次对视的张力都有些失控。在最初他加入组织，还没拿到代号时是有的，逐渐消失的那种张力。因为他给玛格丽特加上了越来越多的设定，为了掩饰这个身份的单薄而贴上了许多人的影子 。
或许最开始琴酒想要见莱伊是为了确认玛格丽特依然可控，但他见到莱伊时的失常就绝不会是因为玛格丽特了——他在人鱼岛上只隐约有所察觉，后来再回想，再以玛格丽特的身份去和琴酒相处，才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但琴酒也不是不喜欢玛格丽特。
他肯定也喜欢的，赤井自己照镜子都很喜欢自己。
可那种喜欢，又和看莱伊的眼神不同了。
那家伙真喜欢把自己按水里。换温度换身份很刺激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不只是雪莉，连正在整理试剂清扫实验室的其他人都安静了。
八卦是人类共同的爱好：刚才被琴酒公主抱进来的玛格丽特现在的样子可说不上体面，身上的痕迹指代性太强了——看不到具体痕迹，看那不合身的裤子和好像被拉扯过的弹力衣就知道了。结果这时候玛格丽特说，琴酒更喜欢莱伊 ！
雪莉露出狐疑的神色：“莱伊和琴酒有关系”
赤井想了想，觉得既然都让琴酒送自己进实验室了，还是不要给琴酒增添无用的怀疑——他希望杀死琴酒，和琴酒针锋相对 ，给琴酒带来最大痛苦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组织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所以琴酒和莱伊当然不会是能暗度陈仓的关系。
“知道我和琴酒的关系以后，我哥哥就很想得到琴酒。”他说，“这样想的话，琴酒或许也很恨他。”
“是更恨还是更爱，我也很好奇。”他露出纯然的好奇神色，“他是出于什么心情那么做，我也很好奇。”
“据说他是卧底到底哪个机构的卧底能做出这种事呢这样看来那些官面上的人，也不见得比我们有道德。”他说。
赤井在骂FBI时是从不心虚的。
他也不对FBI忠诚，不对美国忠诚。
像他这样的人，只忠于自己，忠于内心。他没有绝对的归属感。他的血统来源于英国和日本，在英国和日本都生存过很长时间 ，但父母都是特工，意味着他从小就见过很多繁华表层背后的阴暗面，见过政客们费心掩盖的真实 。
而他所见所闻告知给他的，也是为了达到目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赤井很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算不算有正义感的人。维系他内心正义感的，一开始自然是他父亲。他父亲从小教导他的那些东西，最初拉住了他 。但后来是他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个能够牵制住自己的存在。
我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坏人，会对世界造成很大的危害吧。
他是这么想的。
有点自大，但赤井认为这应该是事实 。
而他在组织里见到了，或许他堕入黑暗会变成的存在。
琴酒，他们真的有一部分是很相似的。不只是外表。
人会讨厌自己吗
有一部分敏感又自厌的人或许会的，但琴酒和赤井都不会。他们都很喜欢自己，并且只喜欢最真实的那个自我。
那么琴酒会更喜欢莱伊的，因为莱伊和他相似的地方更多。而这也是琴酒会厌恶莱伊的部分。
那赤井自己呢
他不会说自己对琴酒毫无感觉。他制定的行动计划已经冒险到说他对琴酒着迷到鬼迷心窍都可以的程度了。
但他对琴酒也永远充满警惕。
赤井在缺少药剂的实验室被抽了几管血。之后他被带到另一个房间 ，在肌肉松弛剂效果退去之前被锁起来，然后用了吐真剂。
玛格丽特吐出了一些不知道算有价值还是没价值的东西，包括许多对琴酒充满复杂情感的发言，和对莱伊又恨又怨又忘不掉的发言。以及借此对朗姆的攻击，比如“我哥哥明明是你的下属现在为什么是你来审讯我比较起来琴酒比你忠诚多了”等等。
这时候赤井又参考了一些基安蒂的人设。
表现得像疯狗一些也没问题吧
朗姆没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于是赤井被送回实验室。
在最初的阶段，朗姆不会对玛格丽特下手太重，以防在短时间的对莱伊的追杀过程中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他当然也可以杀死玛格丽特，但那对他不利。在莱伊确认背叛的时候让琴酒把没有任何异常的玛格丽特送进实验室已经做得有些过了，他得保证自己的下手能有价值。
而在被运送的过程中，赤井已经观察了自己走过的走廊，和看起来设备更高档的几个实验室。就在隔壁的雪莉的实验室是重中之重，虽然看上去仪器不算特别高档，但从他之前获得的情报和雪莉在实验人员中隐隐的地位，能够看出她所做的实验对组织来说颇为重要。
他所在的实验室确实许久不曾启用了，实验员整理了十几个小时后纷纷申请休息。因是临时调来的实验员，也还没来得及排班，就只留下监控设施和被锁在实验室里的赤井，和一个打着哈欠值班的人，其他实验员都离开了。
赤井在这时睁开眼睛。
他早就做好准备，身上锁着的锁扣大部分已经被他磨开了，只是还没彻底挣脱。此时他将自己的大拇指扯脱臼，强行脱离手铐，又将拇指按回去。
他先用脚勾断连接监控的线，再暴起，勒晕了值班的实验人员。
他大拇指按着实验人员的颈侧，感受着实验人员的心跳，数着秒精准控制着自己的发力。
将人弄晕后他将实验员平放在刚才自己起身的床上，将那些束缚用品摆上去。
这个实验室在哪里存放实验记录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柜子为了方便整理甚至没有上锁，赤井直接从里面拿出实验员讨论过可能会有用的实验记录，一目十行将里面的内容都记住。特别重要的几张纸被他撕下来藏在身上。
然后他转身去了隔壁实验。
雪莉今晚不在。他确认过了。
前一晚来这个实验室的行为让她得到了一次警告，所以今晚雪莉索性不加班了，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他听她抱怨过。
赤井一踏进银色子弹实验室就听到了警报响起的声音。他依然保持冷静，同样目的精准地去翻柜子 ，直接砸开了锁。他从雪莉的行为分析里也找到了一点端倪，知道哪边的情报大概率会更重要，因此他同样一边一目十行记资料一边撕实验记录。
他在心里对雪莉道歉：大概你要做重复试验了，或许让你这几年的工作都白费了。但看到的资料让他发现，组织很重视这个实验，而这个实验现在只有雪莉能做——这意味着，组织会很在意雪莉，会“保护”她。
然后他的目光在某处字迹上顿了顿：某年某月，实验室意外火灾，宫野艾琳娜和宫野博士确认死亡，实验材料代号AK确认死亡。
某种直觉让赤井猛地在柜子里找实验材料记载。
哪怕是这种时候，他检索也依然逻辑性十足，推理出柜子材料拜访的逻辑后很快按照代号找到了AK的相关资料，然后他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父亲的照片。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然后侧过头。
他将写着AK资料和宫野夫妇死亡记录的纸也撕下来，收起来以后卡着最后时限冲出实验室的门。守护实验室的安保人员已经追来了，赤井身上没带武器，琴酒自然不可能让他带着武器进实验室。但赤井在实验室里，将实验室烧水壶里的热水倒进矿泉水里，再将一桶矿泉水全浇到了自己身上，所以他现在又是莱伊了。
他直接从警卫人员手里抢了枪，一路往外杀。
没有防弹衣让他难免受伤，但他的反应速度又让他足以避开致命的位置。他还有闲心想，这里的警卫人员实力比起琴酒差远了。
然后他注意到角落的警报器。他脸色突然变了变，回身冲回属于“水”的实验室，从自己躺着的白床上摸出计时器。
第57章
警报器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赤井不顾警卫的攻击冲过去并且用枪打碎了警报器周围的保险之后。而警报器里的东西证明了赤井的想法——琴酒在送他来的时候，在实验室动了手脚。
琴酒在组织的实验室动手脚 ！赤井脑子里某根弦被触动了，但他很快来不及深思这些。他必须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解决掉琴酒布下的炸弹。
赤井对电子电路略有研究,不过他在军队里学的都是怎么破坏,此时上手就发现这里的器材大多是美军退下去的旧版本 ，操作起来颇为顺手。
他将整个基地的警报器都拉响了。理论上这种行为是对他不利的。但他知道这个基地里住了大量的研究人员,而这些研究人员很有点肢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意思——组织也是故意将他们养成这样的,让他们在基地里只能依赖组织的人。赤井并不希望这些实验人员被炸死，但他不是很相信琴酒布置炸弹会对剂量有分寸。
响起的警报会让研究员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飞, 在更远地方宿舍里的实验员也如赤井所想有些慌张的跑到基地的空地上抱头蹲下, 是常年做消防演练养成的习惯。
而基地实验室区域的，在赤井所在的“水”实验室旁边的几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有一些受不了基地内的警报和枪声, 自行打开实验室的门大喊大叫。
当然也有一些实验室反而从内上了锁。
基地里的警报器声音逐渐变小，很明显是后台操控的人一个一个关掉了警报。这点时间足够赤井又冲进两个门打开的实验室，将研究员和里面的被研究者当作掩体,随手拿了些资料收进怀里。他表现得凶狠，又举着枪，实验员自然会往外冲。
组织的黑风衣真的很好用,有一定防弹功能,里面还很多内袋,习惯了以后风衣本身也能作为武器使用。但他的黑风衣被琴酒拿走了，此时只能将资料往紧身衣里塞,不太有利于行动。
“莱伊！”追来的警卫大喊着他的代号，让他束手就擒，也有几个人在喊玛格丽特去哪里了。
莱伊嗤了一声：“在担心玛格丽特吗”
“我难道要将她留下来，在组织里,成为对付我的武器吗”
“她不会再出现了。”莱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我不会让她再出现的。”
组织这些人还没发现莱伊和玛格丽特根本不能同时出现的事。赤井拉掉了监控，制造了混乱，看上去就像是莱伊突然闯入。当然也可能是里应外合，但玛格丽特消失了，而莱伊说玛格丽特被他杀死，那么玛格丽特的立场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赤井还有用到它的地方，不是现在。
赤井也挺诧异到现在发现端倪的只有琴酒一个人，果然组织的神秘主义到最后是弊大于利。不过这种黑暗组织原本就是由利益捆绑众人，大家各怀鬼胎……所以琴酒会忠诚于组织吗
赤井想，在此之前他确实是有些犹疑的。五十五十的概率。但琴酒给了他太确切的答案了。
时间差不多了，赤井在感受自己身体状态后这么想。
他还带了一些从实验室里拿出来的试剂，在不怎么标准的环境下进行混合后，试剂产生了化学反应。然后他将试剂丢进了警卫人群中。
是腐蚀性的，于是警卫发出了惨叫声。
赤井就在这时冲出包围圈，硬生生砸开了属于实验室这边的门。他发现基地的另一边守卫反而空虚了。
他被琴酒送来时大致观察过了基地的结构，那时候已经草草划出了几条可供逃生的路线，此时他根据新的找到的线索和信息从中选择了一条。
他原本可以停留更长时间，但他现在选择掉头就跑。在他还没跑出这条走廊的时候，走廊突然炸开了。爆炸来源于 “水”的那个实验室外边的警报器。在其他警报器响起来的时候只有那个警报器没有响。
爆炸拦住了一部分警卫的脚步，赤井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一头冷汗。他抢了基地一辆越野车，强行打破车窗后启动了车子，冲出了基地的大门。而他身后基地的动乱还没有结束，在基地里陆续又发生了几次爆炸，路线好巧不巧和赤井离开的路线相吻合。
赤井不知道这个。他在中途换车，争分夺秒。
等他一路冲到海边，将FBI的队员们提前藏在这里的摩托艇从石堆推出来时，他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一样回头。
他在海岸线那头蔓延出去的公路尽头看到了眼熟的保时捷356A.
琴酒接到电话时正清理完自己的安全屋。赤井来过的这个安全屋自然是不能再留了，所以他挂了贝尔摩德的电话，稍微回味了一下那个女人崩溃的语气后冷笑着开车回了自己的安全屋。
所有安全屋里存放的武器都要转移到其他安全屋去，数量点了三遍确认没有问题。
玛格丽特身上是没有武器的，琴酒亲自确认过了。虽然当时那人一面任由他摸一面还故意问他不同性别有什么不同感觉。
琴酒知道他们当时是在调情 。
在明知两个人是敌对，相互之间矛盾重重，又心怀恨意的前提下调情 。
他们相处的每一秒里，都会有半秒想要杀死对方，但最后他们都没真的动手。
但他们又莫名相信，能杀死对方的只有自己。
安全屋在居民区里，不能像琴酒喜欢的那样用炸药直接炸掉，但进行小型的定向爆破还是可以的，假装是旧屋装修就行了。
琴酒先炸掉了浴室，将浴缸的碎片进一步碾碎，才去处理床腿已经断了一半的床。
整理床垫的时候琴酒从床脚翻出一张证件。
上面贴着某个卧底的照片， FBI制式证件。
姓名：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琴酒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稍微变了脸色，为这张证件出现的含义。他不禁冷笑：你觉得这算是你的诚意吗还是你的挑衅呢就这样将证件落在这里……不，是故意留在这里，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姓名告知给我吗
琴酒当然希望赤井亲自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但他见到证件的第一秒内心浮现的还是愤怒。并且这份愤怒比他发觉莱伊和玛格丽特其实是同一个人时要更愤怒。
在发现莱伊和玛格丽特是同一个人，并且见到来敲门的玛格丽特时，他有的是一种偏向于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满足感。而现在他感到了失控。
他将证件烧掉，再清理完整个安全屋。
房子几乎变成废墟，他给伏特加打了电话让他找中介把房子处理掉。
伏特加匆匆赶来，琴酒盯着伏特加找到了中介，又赶在天黑之前将已经变成“毛坯房”的前安全屋租给了一个赶着要房子的生意人。
琴酒让伏特加注意这个人。
“有问题就把人处理掉。”他说，“跟踪他一段时间。”
“好的，大哥！”
“发现疑点先和我汇报。”琴酒又说，“要动手的时候我会下命令。”
还是不太放心伏特加。对无辜的人动手对琴酒来说没有心理负担，但伏特加贸然动手就可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继而引起连带反应——他其实不太信任的是伏特加的行动能力。
在当司机方面伏特加还是很好用的。
琴酒正打算让伏特加开车去新的任务点，就接到了BOSS的电话。
第三基地出了大乱子，莱伊突然出现在基地里，玛格丽特失踪，实验室被毁了好几个，整个基地被炸掉了三分之一，车还被莱伊抢走了一辆。
对BOSS来说，影响最大的其实是银色子弹实验室也被破坏了，雪莉的实验进度不得不回退。
他在电话里对琴酒说：“那个家伙……那个FBI的卧底，尽快查到他的资料！”
“真是个像银色子弹一样给我们带来了伤害的家伙。”BOSS说。
口吻有些像是几年前夸他是组织最锋利的匕首的时候。
琴酒：“……”
什么破比喻，还银色子弹，这又是研究成果又是别人的称号吗还有，组织只是黑暗组织，和吸血鬼狼人那些东西有关系吗 BOSS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
BOSS给了基地摄像头最后拍到的莱伊的行车路线。琴酒让伏特加拿来电脑，打开以后发现赤井在最后离开时还对监控摄像头丢给了飞吻。
真是张扬的家伙。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奖励”所使用的药剂就只能从八号公路那边运输了吧。 BOSS不会为了一个卧底而延迟他的“奖励”，那么在三天后选择这个位置就可以对实验药剂动一点手脚。
琴酒一边确认着自己的计划，一面分析出了赤井的行车路线。
唯一的疑问就在于 ，行车路线的终点是海。那家伙会跳海吗他在FBI眼里只是赤井秀一吧。但从海路走确实是最好的路线。那天迟来的运营商传来的消息就是他们在公海上被FBI拦截了。本来组织都打算再换一个供应商了，这个口供和琴酒给出的情报和监控才证实莱伊确实是FBI.
琴酒想，这对赤井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赤井秀一。
他顺着自己推测的道路追出去，看着赤井骑着海上摩托离开他的视线。
但他想，他们会再见面的。
组织不会善罢甘休，那家伙也不会。
琴酒对此兴致盎然。
要说多恨，他对赤井的恨，要形容起来有些微妙。是对这个人，和对自己到底被莱伊和玛格丽特欺骗了的事实。他讨厌欺骗，也讨厌背叛。但莱伊于他不能说是背叛，他从来也就不信莱伊。而玛格丽特，当莱伊在他面前时，他对玛格丽特的情感反而落于莱伊之后了。
所以呢所以他恨的到底是赤井秀一这个人用这种方式欺骗了自己，还是自己现在才发现莱伊和玛格丽特是同一个人
他布下的手段没有漏洞，如果那家伙就这样死在实验室里，他大概会更加愤怒吧，那是另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了。至少此时这个卧底，赤井秀一，他的实力满足了他的期待。
琴酒又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他讽刺道：“你的情报可真灵通。”
“老大可是很生气呢，毕竟涉及了银色子弹实验。”贝尔摩德的语气淡淡。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停顿了一下，才又换了语气：“但听说雪莉的实验室出了大乱子。莱伊那家伙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个实验室毁了呢”
“但玛格丽特被他带走了。”贝尔摩德说，“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怎么样，琴酒，你现在是什么感受说了更喜欢莱伊那种话……玛格丽特看起来也更喜欢莱伊呢。”
贝尔摩德不信，如果玛格丽特不愿意，莱伊能带走她 。
那两个人的能力到底谁更强还未可知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贝尔摩德可是押的玛格丽特。
而琴酒哼了一声：“她当然更喜欢莱伊。”
谁会不喜欢自己呢
贝尔摩德：“……哇哦。”
“听起来你在国内的感情生活很精彩啊。”贝尔摩德感叹道，“你，玛格丽特，莱伊，你们难道三个人一起玩过吗”
琴酒：“闭嘴。”
第58章
赤井在海上摩托上找出了自己塞进风衣口袋的各种实验记录和资料。他将自己完全看不懂的那些,和看出来研究方向不那么“安全”的那些都丢进了海里。
他意识到自己被琴酒利用，但同时他也利用了琴酒。很公平。琴酒到底利用他要达成什么目的呢赤井暂时还想不通。但现在也没有想这个的必要，至少自己没有死在基地里,那么琴酒就会一直追来,那他总会弄懂的——这是赤井的自信。
属于银色子弹的那份他犹豫了一下。他将近期的实验记录丢进了海里，留下了写着“宫野夫妇和试验品A死亡”的那份实验日志和很古老一看就方向错误的部分。他在卧底的时间里已经察觉到美国并不是对银色子弹一无所知,那么这份没什么专业内容只有日记一样记载着十几年前的实验日志的文件大概够用了。
还有那份写着试验品AK的资料,只保留了前两页，是一些形貌描述和拍摄的躺在实验室里毫无知觉的照片。
剩下的是对他的身份调查,里面几乎已经锁定了某个国家的卧底身份（甚至线索指向英国,只是还没有确认），所以这部分被赤井丢了，就假装试验品只有基本形貌资料,以确认这是他的父亲。
反正上面也没写名字，那么赤井将这个和他父亲曾经用过的假档案联系在一起也没有任何难度。
至于能不能通过FBI的审核，就看MI6编写档案的能力了。从他顺利入职FBI来看, MI6的假档案还是很逼真的。
赤井将剩下的材料和档案收好，一部分他无法确认的他放在了自己伤口旁边，让血自然染红及至变黑。他在海上行驶了几个小时才追上了一直在海上等他的FBI的其他行动人员。
他上了FBI的船,将整理过的资料给了詹姆斯。
但詹姆斯和朱蒂先顾不上关心这个,而是看着他：“赤井！你受了很重的伤！”
要说伤很重, 也不至于妨碍赤井的行动。他从组织实验室里闯出来，为了砸碎门 , 玻璃和锁链自然会有擦伤和撞伤，骨头也在格斗时断了几根，也被枪击中。赤井自己有意识避开要害，所以子弹都是穿透伤, 也不致命，只是流了很多血。只是少了黑风衣，一些冲击招式就只能他自己扛下来了。
他一路冲到海上 ，给自己简单做了止血措施，但在海上吹了这么久海风也还是快到身体的极限了。但他的思考能力还未停止。
但他不想回应一些行动小组对他行动计划的追问，便索性装作自己快要失温（实际上也没差多少，只是他能忍）。
他换下了组织的衣服，在船上简单包扎了伤口，换了FBI的制服，在返程途中顺理成章在避开水的地方休息，还裹了一件詹姆斯友情提供的大衣。
赤井回美国以后马上被送去了医院。他在进入急救室后很自然进入昏迷状态，自然而然错过了第一波对他带回来的情报的逼问。
两天后他的状态基本稳定，开始进入审查流程。
卧底回来以后都会走这一套流程，因赤井伤重， FBI也没动太激烈的手段。他还住在医院，于是审查组的部员按照顺序定时定点来病房询问问题并做记录，问题会不定时重复，以判断他是否说谎。在医生和护士的看顾下就连询问的时长都受到控制，也不允许用暗示性语言，因此赤井应对得很轻松。
他暂时处于停职阶段，所有通讯都受到限制也被监控，之前的信息也都被翻出来重新查看，包括他执行任务期间的所有任务记录和上交的资料都被一一分析。但这同样是固定流程，因此赤井在准备回归时就已经将一切做好处理，不该留的他全都没有留下。
如果赤井没有又以玛格丽特的身份回去一趟，带回那么多实验室里的数据，那么围攻琴酒却一无所得的赤井估计会得到更严厉的问询甚至处分。
不过他带出来的资料确实有价值，因此来问询的工作人员态度还算不错。他也确实立了大功，只是行动小组有人员折损，卧底三年又总有没办法摆到台面上的东西，作为卧底总需要被质疑，因此内部对他也会有必要的“处罚”流程。
卡迈尔还为此专门道过歉。
赤井安抚他说：“用不着这样，卡迈尔，错估形势，做出错误的判断，这是我的问题。”
他必须认下错误，哪怕他心里其实觉得自己的决策没什么问题，因为他回来以后是不能升职的，而他又确实带回了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为了让他“功过相抵”， FBI审查组的人提前找他聊过相关的事了。
赤井无可无不可：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没有错，但他确实瞒下了很多，那些事对FBI来说算是犯下大错吧。
所以五十五十 ，这也相互抵消了。
倒是詹姆斯为此和上面拍桌子吵过几架。
最后的审查结果是赤井伤好之后继续回去上班，恢复原职，工资级别升两个档，但需要密切观察两年 ，防止他还和组织的人有联系。
在组织里拿到的报酬FBI只收了让赤井签了任务报告的那部分，剩下的暗示他可以自己留着，同时卧底这三年的工资和奖金也会给他。考虑到税的问题，这三年的工资是挂了其他人的名字一直在存的，此时只是将卡转了权限而已，不需要他额外缴税。
审查人员同样暗示他，说最有价值的资料就是属于一些实验室的资料，里面银色子弹的那部分最为重要。这是为了让他说出只在他脑子里存在的，不能经过确认的更多情报。但赤井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只说自己作为行动小组潜入，并不被允许靠近实验组——这确实是组织的风格，其余卧底没有一个获得实验情报，因此确认过几次后审查组也不再问了。
“他们甚至开始吵，最开始给你定的卧底计划是接近宫野明美，这太莽撞了。因为宫野夫妇是这个实验的重要研究员，说不定宫野明美被组织一直监视。哪怕她没有研究天赋，但万一她手上还有相关资料呢组织对宫野志保就看得很紧。”审查人员说，“詹姆斯咬住这一点来为你的卧底成绩背书。”
实际上 “潜入调查”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为什么许多做过卧底任务的人会容易被安排第二次，第三次卧底，是因为做过卧底就相当于与升职绝缘，在本单位是不可能有什么权力上的发展了，但卧底总有外财，也会有一些灰色地带的手段。
沉溺于这部分的人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真正跨入黑暗世界中了。但赔了一个人总比再赔一个人进去好。
赤井倒不在意这些。亚裔在 FBI里本来也不算特别合群。他只问审查人员：“CIA那边会再打算对宫野志保动手吗”
“他们倒是想。”不提FBI本身的话，审查人员倒很愿意八卦一下CIA的动向，“但组织将她藏得更严了。”
“也有人怀疑她是否就是现在组织用来实验的重要实验人员，但看你带回来的资料和组织这十几年的情况，组织在银色子弹实验上的进度确实是停滞了的。宫野志保也才十五岁吧，我们查看了她在美国学习阶段的实验和学习进度，她还做不了那种程度的实验。”
赤井从审查人员的话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对了，我们还能从组织那里接收消息的线人说，你被组织的人称为银色子弹。”审查人员开玩笑，“看来你真是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
“现在局里也开始叫你银色子弹了。”审查人员说。
赤井揉了揉眉心：“听起来不太吉利。”
审查流程走了两个月，刚好让赤井养好自己的伤。他在被监视住院的阶段过得格外养生，从不洗冷水澡，对来看他的同事开玩笑说在组织里卧底见过太多年轻的时候受伤不注意 ，年龄稍微大一点就惨得不成人形的人。
“他们至少还有钱，我只是拿工资的人。”赤井说，“我都三十岁了。”
“听起来还挺惨的。”同事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但你难道还打算戒烟戒酒吗”
“戒不掉吧，稍微控制一下。”话说到这里了也不能“养生”只养一半，赤井就无奈应下了这句话。
朱蒂当然也来看过他。
玛格丽特的事是没办法完全瞒住的。
但赤井要瞒的只是他和玛格丽特是同一个人这件事，玛格丽特的存在倒可以搪塞过去。 FBI在组织美国分部这边的卧底已经死了，线人能得到的消息也有限，听到的都是传到底层的不实流言。
于是赤井只说，自己利用了一个原本是杀手却没有真实身份的女人，认她做妹妹，借以加入了组织。
“她比宫野明美更好控制。”他是这么解释的。
而传到美国这边的流言，因琴酒曾亲口对贝尔摩德说“我更喜欢莱伊”和 “玛格丽特也更喜欢莱伊”，已经变成了“莱伊利用干妹妹对自己的情根深种，让干妹妹上琴酒的床借此拿到琴酒的情报，最后又毫不留情处理掉了干妹妹”了。常见的美人计，honey trap，因赤井出色的样貌又染上了桃色色调。
但朱蒂不信赤井这么冷酷无情。
她依然相信赤井在组织里动了真感情，因为动情时人类的表情和眼神总是会和无情时不同。
“玛格丽特。”她有些失落地说，“秀，你是不是没办法忘了她了我还以为你结束卧底以后我们还可以重新在一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她的，你现在也很伤心吧。”她又很快打断了自己的话，大概是认为在赤井面前提到一个为了他死的女人不太好。虽然玛格丽特现在被认为失踪，但朱蒂总觉得 ，如果能救，赤井是不会放任玛格丽特不管的。
赤井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朱蒂的肩膀：“不要这么说，朱蒂。”
“你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他说，“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对象。对不起，之前让你那么伤心。”
比起让朱蒂知道，自己对琴酒留有余情，不如维持现在的情况。而且他当然喜欢玛格丽特，那是他精心设计的，一部分自己 。
结束审查阶段后，赤井得到了几天休息时间。
他想了想，也没要求马上回去上班，说要处理租房子，搬家之类的事，从詹姆斯那里要到了两周休假。
詹姆斯当然同意了。
而赤井其实只花了一天就重新租了房子，甚至没怎么费心思整理公寓里的用品，只随意逛了一次超市将日常用品全部买齐就直接入住了。
他入住的当天晚上就动用了组织里的账号和假身份，当然不是FBI知道的属于莱伊的那部分，而是玛格丽特的那部分。
他给自己买了去日本的机票。
第59章
赤井出发日本前, 公寓被人“入室袭击”了。
他半夜醒过来，发现十几层的公寓的窗户被推开 （当然也是他自己没有锁），上一任租客选择的飘花窗帘在夜色里飘着。
他的身体自行动了起来, 横在眼前的手臂正好挡住一拳。于是赤井微眯起眼睛看过去, 对上另一双猫一样的绿眼睛。
赤井：“……妈妈，你这样很不礼貌。”
“告诉我宫野夫妇是怎么回事。”赤井玛丽语气有些硬地说。
赤井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也没打算下床,只是整理了一下床上的抱枕。
抱枕是他前一天逛超市的时候买回来的，羊羔绒软绵绵,莫名很符合他的喜好。虽然他从前没有什么购物欲,但玛格丽特确实开发出了他性格里的另一面，所以他在超市购物的时候买了一些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的家居用品——主要是突然多出来的三年工资卡和被允许留下来的组织黑收入让他突然有一种富裕感。
他还打算给自己买辆新车，但那是从日本回来以后再考虑的事了。
他就靠在抱枕上,侧头看着玛丽，因心情放松而流露出一些只有玛格丽特会露出的慵懒来：“你又去翻CIA的数据库了这应该不是CIA会和MI6共享的情报。”
母亲作为MI6特工，经常有需要和CIA特工合作的机会。当年赤井务武失踪以后玛丽就将CIA的数据库暗中翻了个遍,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偷了CIA的不少关于组织的线索。
不过这种事都是你来我往的， MI6内部对CIA也不怎么设防——或者说CIA的精英特工对MI6也很熟悉，在标准设防前提下情报还是会被 “偷”到。
FBI是另一条路, 和MI6没有联系。不过这次拿到的情报确实很重要, 所以还是流了一部分给CIA, 这件事赤井也知道 。
不然他也不会问审核人员，CIA是不是又打算往雪莉身边派人——雪莉这个代号还是他告诉给FBI的。
有些事是瞒不住玛丽的,比如虽然也算是卧底成果但可以在机构里半公开因为没什么用的，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宫野夫妇的信息，和确实属于赤井父亲但在FBI眼里只是个失踪很久的普通探险员的赤井务武的“试验资料”。
赤井早就知道玛丽会来美国找他。
但没想到他还没去日本玛丽就来了。
看来是刚收到消息就一直守着，只是没想到FBI的审查时间有点长。
赤井这么想着,对着自己的母亲露出有些疲惫的表情：“不先关心一下我吗”
玛丽皱起眉：“你现在看上去情况还不错。还有，你卧底时就是用这种性格去打入组织的吗”
她的眼里透着怀疑，意思是“你小子难怪能在卧底组织时欠下情债”。
赤井便耸了耸肩：“是的，妈妈，我就是这样卧底的，所以我什至和雪莉认识了，虽然我不打算告诉他我们的关系。还有，宫野夫妇确实已经死了，他们的研究项目还在继续下去，由雪莉负责，但还只是修复他们被烧毁的研究进度……至少十几年来这个实验没有进展。”
“按照组织实验室的证据来看，父亲已经死了。但雪莉还在组织里，她叫宫野志保，才十五岁。”
“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宫野明美，没什么额外天赋，看似只是普通人，但也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会定期在琴酒的监视下获得和雪莉见面的机会。”
“我猜她的通讯会被琴酒监听，是看似普通自由实质没有真正的自由的人。”
赤井说完了这番话。
玛丽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听说FBI最初让你卧底的方案，是通过宫野明美进入组织”
这是已经被废弃的方案。只是因宫野明美现在的特殊身份而被试探着提起，是难以判断赤井在卧底最初自行改变方案的行为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詹姆斯自然认为这是好事。他和FBI上面提出，你们没打算让赤井长时间卧底，那么赤井按计划暴露叛逃以后肯定会牵连到宫野明美，那样一来就没办法再获得更多银色子弹实验的资料了。
最后詹姆斯获得了胜利，赤井才得以升上两个职级。
当然是虚职，本质只是给赤井涨工资，他还是一线探员，行动人员，隶属于詹姆斯，从工作内容来看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而此时赤井看向玛丽：“我认为那样破绽太大，中途发现了其他路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们最好不要被组织知道和我的关系。也还好，组织似乎并不知道她们和父亲的关系。”赤井说，“但是，妈妈，组织或许已经盯上你了。”
“我有丢掉的，没有交给FBI的情报，上面有组织对父亲身份的调查。他们认为父亲很可能是特工。”
这是难得的母子的情报交流，虽然大体上只是赤井在说。赤井也没说自己的事，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一部分宫野姐妹的事。他实在担心母亲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行动，伤到了宫野姐妹，就像是FBI最初的行动计划一样。
也托那个没真的行动的计划的福，玛丽没对赤井的明示说什么。
她知道赤井要回日本一趟，也不问赤井怎么瞒过FBI的人，不问赤井有什么自信能躲过组织，只说：“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过一段时间也会回日本。不要随便死在哪里了。”
“我知道了。”赤井说，“保护好真纯，别让她再乱跑了。”
而玛丽这时候露出无语的神色来：“你对你父亲的基因有什么怀疑吗你，和你妹妹，都是一个样子，我可管不住你们。”
“也可能是我不会教孩子吧，秀吉就很真诚善良，还有很正常的爱好。”她说。
赤井难得无法回应。
他唔了一声 ：“言传身教嘛，至少我们都很喜欢解谜。”
玛丽离开后赤井也没睡了。他意识到玛丽的离开避开了FBI简单的监视，那么这时候就是最容易走的时候。
他提前准备了电话录音，又给詹姆斯和朱蒂都留了信息。他在美国这边还能找到信得过的线人，逛超市的时候提前给了人钱让人做出他的装扮到旧货市场转两圈。
FBI监视他是为了防止他和组织沟通，又不是把他当犯人，也就是简单盯着看看。
赤井整理好自己的公寓，又脱了衣服去浴室洗了冷水澡，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女装，顺着玛丽的路翻出了公寓的窗。
她登机以后在飞机上补了觉，在日本落地时还在想自己作为玛格丽特买了很多衣服还寄存在常住的几个酒店。
但那些酒店的房间应该都被组织检查过了吧
赤井回日本的目的是想办法保护一下在组织里的两个姐妹。他最多只能在日本待十天，他要在这十天里找到卧底暴露后理应潜伏起来的苏格兰，和苏格兰谈一谈，让他和还在组织里的波本想办法确认雪莉和宫野明美的安危。
筹码，除了他们两个都是卧底以外 ，还有就是当时在帝丹小学发现的学生档案。
波本和宫野明美不是同级生，但波本出现在了宫野明美班级的运动会记录照片里。他看起来在给宫野明美加油。
而他在威士忌组还存在时，在只属于威士忌组的安全屋，为了试探说出过宫野明美的名字。
那一刻波本掩饰了，但确实有额外的反应。
在组织里被严格保护的雪莉，波本是插不上手的，但作为代号成员想要护一护外围成员还是可以的吧
雪莉的身份也很敏感，在朗姆下属却被琴酒监管，那么波本是有插手接近的理由的。
虽然宫野明美那边好像完全不记得波本这个人（赤井当然没说波本的名字，只是简单描述了波本那很显眼的外貌，但宫野明美很茫然），但那又如何呢他美丽的表妹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然，赤井也想过，小学那时候是不是年纪太小了。但日本这边好像一直有年纪很小就开始恋爱的传统，走在街上都有幼稚园的小朋友相互告白，美国的风气也很自由 ……可能是我太保守了，赤井想。
他对波本也没什么好感，但如果波本单方面对宫野明美有好感，那他当然不吝于利用这一点。
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不已经证明了，一旦感情浓度到达一定程度，不管多冷酷无情的人都会做出“出格的事”吗
他自己是，琴酒也是。
琴酒。
只要踏上这片土地，想到琴酒好像是很自然的事。
他想，琴酒肯定不认为他会死在实验室里，但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将那个基地闹得那样天翻地覆。所以，亲爱的，你再见到我，会是仇恨的眼神吗
他会来的，赤井知道 。
所以他甚至没有十天时间。他要找到苏格兰，又不能让琴酒找到苏格兰，还要让琴酒错认他来日本的目的。
真是高难度啊，赤井想。
第60章
赤井找苏格兰的过程, 比他想象得要顺利一些。因为他实际上不是要在短短几天内找人。他还在组织的时候就保留了足够的线索，做了不少前置工作，现在只是在回收从前的线索, 做后续处理工作。
还没叛离组织时, 赤井是注意过苏格兰事件的后续影响的。
波本准备的“道具”很逼真 ，至少赤井没有发现很明显的不对劲。枪直接打的头,面目全非也可以理解。道具的身材和苏格兰本人近乎一模一样,肤色和发型也是。赤井和苏格兰，波本算是偶尔会住在同一个安全屋里 ,虽然没有很亲近,但也算是有频繁的交流了。他以莱伊的目光去看，那个尸体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让赤井对波本所属的组织的能力评估有了一个基本判断：他认为波本和苏格兰很可能不是一个部门的，因为在苏格兰确认死亡后, 朗姆和他们提过一句，苏格兰暴露是组织的钉子发现了苏格兰的资料。
连卧底资料都可以泄露的单位，和在收到消息以后能够迅速找一个撤离路线并且准备“道具”的单位,工作能力好像不能画上等号。
天台事件的后续是后勤组那边派了人来，将尸体带回去存档化验。
据说朗姆还让库拉索去盯了苏格兰的身份认证。
在DNA检测上费了一些功夫，因为实际上加入组织的代号成员,在深入组织一定机密以前留下来的只是血样。组织又没有自建基因库（也没有意义） ,一些额外的检测也是为了实验,和普通代号成员没什么关系。所以组织其实没办法将带回去的尸体的DNA与苏格兰的DNA比对。
不过作为人证的波本和莱伊咬死了那就是苏格兰，还都交了现场的照片和记录视频,那么在血样检测没有问题的前提下，那具尸体就自动被认为是苏格兰的尸体了。
琴酒虽然也提出了质疑，但朗姆认为琴酒是为了表达自己没能亲自对苏格兰动手的不满。
赤井当时听到这些消息时还以为琴酒会反过来将他对自己的怀疑说出去了，结果琴酒什么都没说,守株待兔一样等到了FBI先动手。
他到现在还觉得那段时间的他和琴酒实在是很反常。
但哪怕是发疯，两个人都卡在了同样的频率和节拍上 ，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他和琴酒的关系，实在是很有趣。
赤井现在为止还无法给他和琴酒的关系下定义。
因为他认为，再来一次，他和琴酒或许不会那么做：琴酒不会等他带着FBI来围攻，而会提前带着证据确认他为叛徒并且开始追杀；他也不会只为了坦白专门回去找琴酒一趟，或许在意识到自己出现破绽的瞬间就提前计划先把组织闹个天翻地覆。
但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现在都要承担失控过一次的后果。
所以这一次，这一次他回日本，只要被琴酒注意到，就一定会有追杀。
赤井有足够的紧迫感，但他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他不否认自己其实也在期待琴酒的到来。
他重新去帝丹小学将自己确认波本和苏格兰卧底身份的，属于宫野明美小□□动会记录的那几张出现了波本和苏格兰的照片拍了下来，又拍了波本和苏格兰的小学档案。
上次在天台上一跃而下时他瞥过一眼苏格兰和当时在苏格兰身边的便衣警察们，而在组织内威士忌组的三个人其实有稍有重叠却各自不同的活动范围。
赤井换上一身看上去像涉谷女孩一样的不良风有点重的衣服，又换了一辆二手店里卖的半新不旧的重机车，把自己打扮得像是对飙车上瘾的不良青年。
他扎起了高马尾，在东京本地大范围活动了两天，重点活动区域是在原本属于波本的活动区域里 。
他在来日第一天就找了几个自己在日本时发展出来的线人。
以玛格丽特身份发展的线人反而不太清楚她和组织的关系，因为玛格丽特是个更纯粹的杀手和狙击手。他在天台事件后就给当时的线人分散了一些任务，是跟踪当天跟着苏格兰的其他警察的。
那些警察的照片是当时他身上带着的随身摄影机里截图截出来的，画质很不清晰，认错人是常事，所以那两个月他辅助线人做的其实是将疑似警察的人筛出来，确认目标。
赤井原本以为会有一两个线人被发现，但事实证明没有……所以这些人的工作能力也是薛定谔的工作能力是吗
他从线人手上回收了自己布置出去的任务，从其中几个线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这些线人已经打算两头吃了——把她的情报再卖给别人。
但应该不是琴酒亲自找到他们，否则他们不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是伏特加，或者琴酒的其他下属在联系这些线人，那他还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赤井在三天内汇总了所有线人提供的线索，自己重新做了排查并用机车亲自去确认了几个警察的活动路线，并从中找到觉得有蹊跷的，存在“不应该存在的人”的区域。
他在来日的三天后，踩着黄昏落下的夕阳，走进了一个很平静的街区。周围有行色匆匆带着孩子回家的主妇，和带着公文包看上去打算去奔赴班后应酬的上班族。他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份便当，自己吃完以后又进去逛了逛，买了点零食和咖啡，最后还选了几个面包，然后拎着便利店袋子走到了一栋一户建的背面。
整条街都是一户建，甚至建筑风格还挺统一。这栋一户建在整条街里毫不显眼，连面积都是平均大小，也只盖了两层，门口的门牌写着“佐藤”，是日本占据人口数最多的姓氏。
他从便利店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的一户建的灯也三三两两亮起来。
而在赤井视野里 ，面前的一户建的灯也随着周围灯的亮起而亮了起来。
赤井勾起唇。
他走上前去，光明正大地敲门。
大门带猫眼，赤井大方地直接站在门前。他还在门口靠上的位置发现了两个摄像头——基本操作。
敲了两轮以后，面前的门打开了，戴着兜帽和口罩的男人只将门开了一条缝，望着他的眼神或许因为背光还带着点阴沉：“谁”
“佐藤桑。”赤井清了清嗓子，“我是诸星玛丽，您约我今天上门来进行开通电视服务的业务咨询。”
“……请进。”
没有打斗，当然没有，苏格兰又不是赤井玛丽，也不是琴酒。
他会放赤井进门，也是因为赤井真的自我介绍为“诸星玛丽”后又做了“莱伊”的口型：莱伊是FBI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波本紧急联络他的时候对莱伊破口大骂，说因为莱伊的暴露，现在他在组织里的处境特别糟糕。
能专门来一趟通消息就说明现在的情况幼驯染还能应对，但“暴露”这件事实在是很刺激同样卧底暴露的苏格兰。他当时忍不住问了波本，莱伊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别想了， hiro ，他和你不一样。他是自己主动暴露的。”波本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那家伙带着FBI的人，借着任务的机会试图围捕琴酒！”。
当然，他们都明白，莱伊会这么做，只说明他背后的机构给他下了这个命令，否则以莱伊在组织里的地位，以及莱伊在朗姆那里的信任度，莱伊要继续潜伏下去很容易。
“……那玛格丽特呢”苏格兰当时问 。
波本没有给他答案，只说：“那家伙冷酷无情的，怎么会真的在意自己的妹妹呢”
他们没怀疑两个人的血缘关系，那两个人真的太像了，像到说只是纯粹长得像都很难让人相信。是从骨子里都流出太相似的本质。
不过原本在传出信息以后说最近很乱可能很久不会再出现的波本，很快地又来了一次。相隔时间甚至只差一天。
他带来的信息是这样的：“玛格丽特失踪了。她被琴酒亲自送进实验室，但理论上应该已经逃脱的莱伊不知怎么出现在了基地里。据他所说，他是让玛格丽特再也开不了口，也不会成为他的弱点……组织那边的说法是莱伊带走，或者杀死了玛格丽特。”
“但玛格丽特肯定还活着。”苏格兰说。
虽然在组织时他们都没怀疑过莱伊，认为以莱伊的黑暗气息他一定是个恶徒，但莱伊既然已经确认是卧底，他们就都相信莱伊不会对自己的血亲下手。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朗姆派人在找玛格丽特，我才找到时间过来。”波本说，“Hiro，藏好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被发现。”
“组织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已经从我身上转移了。”苏格兰说，“倒是你，现在更危险。”
两个队友都被证明是卧底，那么波本呢波本确实很难再有过来的时间和机会了，他板上钉钉会被监视和审查。
波本也正是为此才非要再来找一趟苏格兰的。玛格丽特消失的情报太重要了。
他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突然说：“其实我听说，琴酒亲口说的，比起玛格丽特，他更喜欢莱伊。”
“虽然那种能将情人送进实验室的冷酷的人，嘴上说的喜欢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但莱伊也和琴酒上过床这件事……好像是真的。”波本的脸色变得扭曲起来，“在妹妹是琴酒情人的前提下，借助这层关系去接近琴酒，上了琴酒的床，抢了妹妹的男人，最后再反戈一击，围捕琴酒的同时把妹妹丢在组织里……”
“莱伊这种人居然真的是卧底吗！”
时间回到现在，苏格兰见到了事件中心的另一个人——玛格丽特 。
黑色长发的女人穿得和在组织里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宽松T恤和长腿袜，街头不良少女的衣着搭配上手上的手提袋，还有刚才进门时说的什么“电话咨询”……这根本完全不想隐藏吧
赤井看出了他的想法，友善地道：“就算我做了隐藏，琴酒也会找过来的。”
“或许你马上就要转移潜伏地点了。”
“但是没办法，我无论如何有想要见你一面的理由。”他说着，开门见山地走到房间里 ，站在监控摄像头之下，从宽松的T恤里掏出一个信封。
苏格兰：等一下 ！这是能藏东西的地方吗 ！
下一秒，信封里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属于他和波本的小学档案的内容展现在他面前，能看出是拍摄以后打印出来的。
“这是莱伊给我的东西。”赤井说，“那么，聊聊吧，你，和你还在组织里潜伏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