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大阿哥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大摇大摆往外走, 三阿哥和四阿哥帮着五六七收拾桌子。
五阿哥满头大汗,才离开院门就喊身边的太监找字典他要翻字典,因为说明书上他不认识的汉字太多, 轮到他时他总是要求助六弟帮他翻译。
磕磕绊绊玩下来,还没有七弟认识的字多,太影响游戏体验了。
他满语和蒙语都说得很溜, 偏偏汉字学习进度十分慢,皇帝能将他从皇太后那里捞出来塞进上书房已经是大胜利了,根本没指望他学出什么来。
皇帝自己都体谅这个儿子, 上书房的老师自然也是, 五阿哥入学一年多,如今进度还停留在学说汉语上。
会的汉字也就三字经前面那几句。
本来他上课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姿态,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游戏就让他迸发了主动学习的热情。
阿哥身边的太监们将收拾好的桌子抬走, 年幼的阿哥吵着别弄乱了桌面回去接着战。
院内很快安静下来, 宝音找来宫女, “晚上吃鸡丝凉面, 再上几道小菜。”
她问太子,“想吃什么, 让人安排。”
太子不客气地点菜, 都是高油高糖, 御膳房不做的, 听他报完, 宝音没有阻拦,他现在是抽条的年纪,多吃点也没事。
“傍晚闲暇的时候多出来跑跑,送你们的球也多玩玩,经常运动可以长高个。”
一听可以长个子, 太子眼睛一亮,十多岁的少年有了个子焦虑,特别是大阿哥比他高出一个头,平时跟对方说话,总觉得矮了一截,这让他如何忍受?
面对宝音的叮嘱,太子爽快答应。
“让你留下,是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你的意见。”
她起身让他等着,很快她从屋里出来,手拿了一封信递过去。
太子疑惑接了过去,抽出来看里面信件。
宝音重新坐下,“想来想去这事应该跟你说说。”
心里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就是下面人递上来的消息,今年开春在日本抓到了一伙走私商船,拷问过后发现了江南那场庞氏骗局的线索,其中一人就是那场骗局的里的船员。
后来拿着骗来的钱和货出海后,就将货物给卖了,有人拿着钱到日本置产落户,也有人上了其他船。
更多的是被裹挟上船的船员,拿了赃款被迫成为同伙,知道会被官府通缉,他们不甘心回不了家,只能留在海上暂避风头。
日本、台/湾、琉球基本上海贸航线已经被德胜洋行垄断,抓住一个线头很快将这个团伙大部分人都逮住。
洋行没有权力处理这群人,便来信问上面,这次诈骗案里受骗最深的不是索额图,但身份最高的是他。
要处理这批人总不能越过他,偏偏人如今不在京城,宝音便打算将这事交给太子处理。
索额图的事,太子也有权力处置。
太子看完了信,也很快回忆起自家舅公遭人欺骗的事,面上不由有些尴尬。
宝音转动桌面上的杯子开口,“人已经抓到送到了宁波,若是交给你,你有什么打算?”
他毫不犹豫道:“这些人合该处死!”
欺骗到朝中大员身上,朝廷脸面都丢了,这群人死不足惜。
然而说完他看见了对面她脸上的不赞同。
他试探性问,“您觉得该怎么处置?”
宝音缓缓道:“你若是基层官员,面对犯人自然是可以依法处置。”
“但你现在是监国地位,做任何事不能以自己喜好为准,更应该想想该如何利用这伙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太子被说愣住了,“什么目的?”
宝音指点道:“你代入你汗阿玛,先想想若是你汗阿玛遇见这件事会如何应对?”
太子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大臣上报,皇帝都不会当场给出结果,而是做高深莫测样子,将事情压下。
以前他不懂,为何汗阿玛听政时不会将问题当场解决,后来才知道汗阿玛不会偏听偏信,而是对方调查,了解事情本来样貌才做出判决。
他神色沉稳下来,“儿臣明白了,不应该急着下决定。”
宝音指点道:“一件事不管多小,只要上达天听就不再是小事,也不再是少数人能控制的事。”
“比如这次的官司,是朝中官员不敢做主吗?是真正做主的人不在京城,你当民间那些声音是自发出现吗?说不定背后有人推波助澜,闹大了自然会有人上报皇上那儿,这事最后还是皇上下结果。”
“这个诈骗案进入你眼里开始,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案子,你需要考虑的是这件案子带来的影响。”
“一个简单骗局因为消息闭塞没人怀疑,最后还被人得逞,你该考虑的是如何防备后来者模仿。”
太子皱眉,“可是我都严惩了,还有人敢作案?”
宝音被逗笑了,“有人为了几十文钱就能豁出命来,你觉得只是杀了这些人就能阻止后来者?”
“豁出性命干一把,成了就能获得上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白银,这是几代人都攒不下来的,只是砍头就能震慑那些人?”
她捡起了一根粉笔,走到黑板前,给尊重需求画了一个圈。
“人获得了社会认同,就很难抛弃这份认同再回归最底层只满足生理需求的时候。”
“人的追求只会往上,吃饱饭就渴望没有外界危机,还有了读书的机会,这个人只会向上攀登,寻求社会认同,读书了就想考功名,有了功名就想再前进一步做官。”
“没有读书人会选择回到田里种地,最差也是抄抄书写信卖画,或者做个蒙学夫子。”
“因为识字,远比只会地里找食的农民有更多出路。”
“底层的农民是一个国家最安稳也是最不安稳的群体,有田时一双手能养活一家老小就能安稳度日,没田时饿着肚子,人性被兽性吞噬,他们也会成为最不稳定的群体。”
“偏偏这些人没有开民智,不会独立思考,对读书人有敬畏之心,每当王朝末年,社会矛盾加剧,失地又家破人亡的情况下,有野心家一句蛊惑,这些人为了一碗饭就能将天给掀了。”
“你还觉得杀人能够震慑这种案子吗?”
太子虚心求教,“您觉得该怎么处置?”
宝音意有所指道:“一个国家无规不成矩,你该做的不是乾纲独断把人杀了,而是命人审判处理这桩案子,再命相关官员围绕这个案子查找律法漏洞,补全了这些漏洞,得让地方官员再遇见这类案件也有例可循。”
“这才是你这个位置该做的事。”
太子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他先前还怪下面人只报给他鸡毛蒜皮的事,现在看来监国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需要顾虑的事太多。
想到这里他振奋道:“儿臣明白。”
宝音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今日太子对她一直是这样称呼。
让太子这么自称只有皇帝和皇后。
对上他那像是看偶像的眼神。
她撇过脸去,见宫女端着盘子过来,唇动了动道:“先吃饭。“
这顿饭太子吃得津津有味,他的膳食是御膳房准备的,御膳房的食物只能说没有什么惊喜。
晚膳上了一道炸小鱼干,拇指大的鱼,油炸锅放辣放糖又放香料,吃起来麻麻辣辣还带着回甘。
他显然爱吃,一口气吃了半盘子。
看他吃得香,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的宝音胃口也好上不少。
用完膳后,天色已经大黑,太子再留下就有些不妥了,宝音没多留他,派人送他住处。
那封信她就交给了太子去处理,以后索额图回来,也没法拿这事说事,毕竟是太子处理的。
京城里关于官司的事还没停下,这显然不正常,因为再吸引人眼球的事也不会持续这么久,正常来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没人会关注很长时间,民众视线会被新鲜事吸引走。
结果这案子还有这么多讨论,越发证实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本来是为了土地的所有权,现在已经跑偏,变成了户部这样的衙门是否能成为被告。
虽然热度被吸引走,案子也陷入了僵局。
商行这边工作却没停摆,先找了容易协商的,地块肯定是要拿下的,会馆建会馆就是为本省学子能有个住处,这个简单,商行这里可以建一座五层高楼,会馆这边可以集资购买,钱不够也没关系,分期付款也行。
有些贫困的省根本没有钱建会馆的官员动心了,因为没有会馆,他们省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是借住寺庙,哪怕有在朝官员想要带头集资,也根本凑不到盖会馆的钱。
要是能买下一个现成的,还能分期付款,一下吸引了某些人。
河南的某位官员就有想要捐建银子建会馆的意思,无奈河南不是科考大省,能做京官的数量不多,还个个荷包瘪瘪。
建一座河南会馆已经成为众多在京河南人的心头病,甚至连地都选好了,就在四川会馆边上。
本来这是官场上的默契,已经被看上的地迟早能拿到手里,谁能想到朝廷里的满人官员给他们来了一个大招,直接无视了这份默契将地全部卖给了泰山商行。
外城就这么大,繁华的地方就正阳门大街和宣武门大街,这里人多地少,少了那么多地让他们去哪里再找合适的地方,总不能跑最南边贫民窟找地方吧?
泰山商行这边愿意退后一步给出方案,不少个别省的人也有意退让一步,毕竟他们也没拿下这些地,这事说到底他们理亏。
但是也有人选择硬扛到底。
这让一开始选择退让的左右为难,是选择跟同僚站同一战线,还是接受商行这边给出的解决条件呢?
商行这边见状,没选择攻克硬骨头,而是选择了先啃软柿子。
这日河南省代表的官员接到了拜帖,是泰山商行递来的。
这位官员只在工部担任四品官职,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不上号的,可偏偏他已经是在京河南人里官职最高的,所以成了河南省士子眼里的领头羊。
官场就是这样,抱团严重,同乡也会提拔同乡,前朝的东林党不就是这样起来的吗?
本朝是禁止结党,然而最大的党争在满族,之前是明党和索党,两党失去了领头羊,一大部分人选择依附佟家,汉臣只能说抱团取暖。
“这是图纸,规划在这处建一座会馆,旁边会有商铺,您这边可有何指点?”
京城里大大小小会馆不少,有大也有小,有叫会馆有名字带祠,多是三五间平房,近两年不少增添了配房。
河南省最大的会馆是前朝万历年间建造,正是中州乡祠。
显然前朝一样,为了养望都爱建会馆。
官员接过了图纸,眉头微微皱起,因为给建会馆的地基很小,在偌大一块地皮上只占了东北一个小小角落。
“这点地基可够建三楹平房?”
关键是建了后就被包围了,往后没有扩建的余地。
商行这边的人又挑选出几张图纸递过去。
“也有大一点的,不同的建筑占地不一样,最大有一亩地,是四合院样式,楼高四层,中间有天井,房间数共有48间,每层配有四个楼梯,四个公共厕所,还有单独的供暖。”
“这里可以单独开个门通往外面胡同,胡同尽头就是正阳街,此处闹中取静,绝不会惊扰到馆内学子。”
这房子放在河南人眼里有点怪,放在福建人眼里肯定很熟悉,这不就是围屋吗?
见对方不认同,来人继续翻,“当然您或许可以选择有家乡特色的房屋。”
他又翻出了一张缩小版的九门相照的楼院。
熟悉的楼院令官员不免心动。
“这个建成后每年要多少银两?”
来人进入谈判模式,“是这样,我们的交易会通过银行,这地是我们借银行的钱买下,建成后选择分期付款需要走银行。”
“相当于您买下这个房子连同下面的地基也是跟银行借钱,银行会将钱一次性给我们,剩下的就是您跟银行之间的账务往来。”
“这地契房契在未还完欠款前会抵押到银行手里,房屋您正常使用,您需要每月按时还钱,还多少年您跟银行商量,不过一旦您拖欠银行欠款,这个被抵押的房屋也会被银行拿去拍卖。”
“拍卖的钱会先还完欠银行的剩余部分,若有多出来的归您。”
官员一听,脸色不是很好看,看来根本没有便宜可占。
“若是我离开了京城,这钱该谁还?”
“房屋可以带欠款转手,您离京后可以指定接手人,去银行过一道手续。”
一听以后还得背负一笔债务,哪怕房子还没影,官员就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的错觉。
“本官需要跟人商议。”
这会馆其实也不是非建不可。
第242章
“凑吧, 有说差多少吗?”
“那边说选好图纸就开工,料子都是现成的,约莫三个月就能完工。我们这边要定下, 就一起前往银行签订契约,交一笔首付相当于定金,差的跟银行贷款, 以后每月定时往存折上存钱,银行那边会在每月一号扣除。”
“还款最多可以分期到十年,每月只需要还三两多银子, 十年后还完所有欠款, 地契房契归还我们。”
“一个月三两多,一年四十两, 十年四百两, 加上定金一百两, 嘶, 偏一点的地段买一排屋子也用不了这么多!”
“也还好, 没看张兄选择的图纸,都是双层房, 上下加起来四十多间屋子, 挺划算。”
“您也不瞧瞧这屋子多紧凑, 还不如选围屋。”
“还是得有我们河南的特色。”
一众人议论声不断, 可也知道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 不是他们想退后就能退后。
“房屋减少点,房间的面积要增大,少就少点,我们省也没有那么多学子需要接待。”
“商行那边说图纸可修改,还说了地基打结实一点, 以后有需要了,还可以加盖两层。”
“就这样吧,大家看能凑集多少银子,我出二十两。”
十来个人纷纷慷慨解囊,很快凑集了一百两首付,还多出了四十两,明显是为第一年的还款准备的。
这样的场景还不止发生在一个地方,只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纹丝不动。
后者不说,前两者在二十六年前归属于同一个省——江南省。
哪怕如今被分隔两半,这两地的学子依然能够入住同一家会馆。
自然这件事上也是同出一气,共同进退。
***
宝音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花心思,建会馆也只是想要创建商业区,除去这些方便地方人员住的会馆,她还准备了各行各业的会馆,全都是在一片区域。
会馆等只是招商引资的噱头,有了噱头就吸引来了客流,在后世小学生都知道流量为王。
安排下去的事情自然是有专门的人处理,想到距离上次上课已经过去了四天,她想了想派人询问哪位阿哥的功课完成了。
问了一圈,结果交上来的只有四阿哥,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北边传来信,皇上已经赐封喀尔喀几部首领为王,将牧民编织入旗,太子率领大臣们忙着赏赐一事。”
简单来说,就是以后外蒙正式纳入大清版图,等打跑了噶尔丹,就能实际统治。
这跟以前名义上归顺大清有很大不同。
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以前外蒙算是外藩属国,现在是正式纳入华夏版图。
这对于朝廷来说肯定是一桩子大喜事。
皇帝赐封是一回事,传到京城这边就要忙着这件事的后续。
例如制作吉服、顶戴花翎、爵印等等,还要派礼仪队去进行正式册封礼仪。
太子忙着干活,没有时间做功课很正常。
她继续问,“大阿哥和三阿哥那边是什么情况?”
这两只需要上课,下午有大把空闲时间,怎么也没完成?
“大阿哥新建府邸出了些问题,近两日一下雪就快马加鞭回京盯着。”
马必应想到大阿哥那只开了头的作业,有些心虚地帮着打掩护。
宝音不置可否。
大阿哥盯自己的府邸盯得紧,不仅用最好的料子,还要够省钱,只建了房子,绿化什么都打算从园子里撸,这几日可是吩咐宫人多繁育一些名贵花草树木,看样子是打算等府邸建成后移植。
对于这件事宝音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节流,总比被人当成憨憨哄骗来得好。
“大阿哥盯着自己的府邸也说得过去,他身上还挂着内务府的差事,那三阿哥呢?他不需要处理政事,也没有房子要盖,他怎么也没交上来?”
“三阿哥回京找了翰林院,奴婢找去时,三阿哥动笔还未完工,说明日亲自送来。”
宝音拿起了手里唯一那份,“既然只有四阿哥交了作业,那就把四阿哥请过来。”
马必应领命去了。
宝音翻看四阿哥的大作。
前两年四阿哥年幼,字迹很不好,被皇帝训斥过,应该是下狠功夫练过,有几分厚重大气,少了一些灵气。
相比之下,皇帝的字更加飘逸秀丽。
宝音看了进去,四阿哥年纪不大,指望他现在就有什么惊人见解,只能说是妄想。
佟佳氏之前被她激发出了野心,紧盯过四阿哥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去年拿后位忽悠人,把人耍得团团转,佟佳氏吊着的那口气没了大半。
今年就有点摆烂,有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比如搬来园子这事,她没有跟佟佳氏通气,只说服了太皇太后和太子,原本以为佟佳氏会闹,会反对,没想到就这么一点意见都没有就搬过来了。
已经进上书房的阿哥们都搬进了西边花园,有了单独上学、练功、玩耍的场所,佟佳氏竟然没有派人去关心过四阿哥,这让宝音觉得反常。
回过神来,继续看文章内容,她上回就大富翁这个游戏简单说了一下土地怎么流失,每一方的行为都符合人性,偏偏这些buff叠加一起,令王朝陷入诅咒。
原本以为四阿哥年幼,在如何摆脱这种诅咒上很难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想到竟然真给出了自己的解答。
四阿哥写了不少字,虽然词汇量不丰富,宝音还是看出了这孩子的意思,收税,地多的多收,地少的少收,无地的不收。
土地定量不会变,地就在那,税跟地绑定在一起,谁拥有地多就收谁的。
看着天真的话语,却道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
世人谁不知道朝廷收不上去税,国家会走入灭亡?
只是人有私心,所有人都是吸附在庞大王朝上的吸血虫,人人都觉得国家庞大,不差自己这一点。
但是这个国家还是缓慢死亡。
一个不满十岁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那些聪明人能看不出来?
只是大家都在装作看不见而已。
宝音嘴角弯起,不愧是除商鞅外第二个改革成功的人,只可惜在位时间短,他儿子开了倒车。
“四阿哥,您请进。”
院子里传来声音,宝音望向房门处,就见一脸蛋微圆润的孩童走了进来。
他穿着朱红色的常服,胸口绣着肥嘟嘟的金线幼龙,看着十分可爱。
这两年油炸食品在宫里多了起来,阿哥们正餐后不再只吃点心垫肚子,多了不少常备小吃,一个个看着圆润了不少。
四阿哥额头都是细汗,一看就知道来得匆忙。
宝音好奇地问他。
“五弟缠着我踢球,玩了一会儿才过来。”
宝音点头,“你们平常运动后少,多运动身子骨会渐渐壮起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能吃能喝多运动就会茁壮成长。”
阿哥里都是瘦条模样,小小年纪一生病就饿几顿,众多阿哥里除了还在吃奶的有奶膘,只五阿哥最壮实。
甭管皇太后如何养的,五阿哥身体结实很少生病是无人能反驳的。
宝音让四阿哥坐下,然后就着他的课业为他讲课。
“你说的税收见解很好,历代都有人这么想的,她从税收的诞生,再到各个王朝的土地政策和税收政策都讲了一遍,又说了哪些人有同样见解,只是为了不让地主反弹太过,这些改革家做了哪些妥协。”
“王安石的变法在那个时代已经是妥协后的产物,只是他忽略了人心,最先背叛他的就是改革派的人,好的政策到了地方手里就变了样,枝繁叶茂的地方大户总能让政策实施时更利于自己。”
“他忽略了底层小吏,这些人才是跟百姓接触,实施政策的人,拿着微薄的薪资,谁会用心为朝廷做事,地方大户一蛊惑,明明良好的变法局面从底层溃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一次变法失败,直接葬送了宋朝国运。”
“到了明朝张居正变法就吸取了王安石变法的教训……”
围绕张居正变法,她说了当时社会、政治、经济、国防面临的矛盾。
“当时皇族、藩王、勋贵、外戚、宦官占据了大量土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就是将田赋和摊派的各种徭役合并一起征收,将部分丁役编入田亩,也就是过去是按照户丁收税。”
“拥有大量田亩的大地主和无田的贫困百姓收一样的税,大量的田亩被隐藏,收不上税,改革后,变成了按丁数目和田粮收税,以往无需交太多税的大地主自然是被侵害了利益,哪怕张居正吸取了王安石变法失败的教训,改了底层小吏的待遇,这么多人反扑,这场改革最终还是失败。”
她喝了一口茶,“败在了改革不彻底,败在了被皇帝背叛。”
“张居正变法,征收税的对象是民间没有官身功名的大地主,而不是占据大量土地的皇族、藩王、官宦人员和士绅,这些人才是大头。”
“当然张居正生前改革还是有效,为大明延续了一口气,可惜他死后变法终止,大明也滑入深渊。”
她抬起眼皮看了四阿哥一眼,小小孩童圆圆脸蛋满是肃穆。
“你可知这两年内务府管辖的皇庄也陆陆续续开始缴税?”
四阿哥一愣。
宝音带着鼓励口气道:“大明遇见的问题,我大清依然存在,大清延续了大明的税法,这些问题我们也一块继承下来,之所以现在没有爆发出来是因为战乱损失了一部分人口,一些土地被放出来,皇上鼓励流民开荒,缓解了这些矛盾。”
“往后中原基本上没有大的战事,荒地总有开完的时候,到时那些问题还是会爆发。”
“皇庄虽然带头收税,可大头田地还在官庄、王庄和官员、地方士绅手中,这些人占着大量的地,不交或交着很少的税。”
“你说的按田亩收税,只是理想状态,变法就是夺走一部分人的利益,你会遇见很多困难,这些人会诋毁你,会泼你污水,将你描绘成举世罕见的恶徒,王公大臣和地方士绅都将是你的敌人,你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吗?”
很久以后,深夜里的雍亲王突然回忆起这段记忆,那时的他答复了迟到多年的答案。
“我能!”
第243章
三阿哥的课业很明显多了许多人的痕迹, 假如说四阿哥还懵懵懂懂写出了自己的想法,三阿哥就讨巧了不少。
文章中许多观点明显是来自他人,就好像她出了一道题, 三阿哥收集了各种解题思路一块儿堆砌进文章内。
她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文章应该是写给他老子看的,三阿哥的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 照例将三阿哥喊了过来,宝音按照他文章里的各个思路为他解说,哪些可行, 哪些暂时做不到。
她也不可能跟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说里面不少观点不实际, 没有经济基础说这些都是虚妄。
打发了三阿哥,见太子和大阿哥那边没有动静, 她也没有催。
又过了些时日, 园子里热闹起来, 皇帝派人从塞外送来不少礼物, 大部分是草原捕获的猎物, 还有一部分明显带着罗刹色彩的物品。
“表哥倒是念着你,出去打仗都没忘记你的生辰。”
宝音在水边碰见了佟佳氏。
佟佳氏酸了一句, 很快放过了这件事, 问起她生辰可要大办。
宝音见她面色不太好, 关心地问了几句。
“只是换了地方睡不安稳。”她嗔了她一眼, 内心也是感叹她胆子太大, 趁着表哥不在宫,将她们都带出了宫。
住在园子里可比在宫里快活多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不是爱使唤人的,除了固定请安的日子,大家都很自由。
闲的时候可以约几个姐妹搓牌, 打打羽毛球,或者是在园子里四处逛逛,才住了一个月,大家就有些流连忘返。
就怕习惯了园子里的日子,会觉得宫里日子更加难熬。
宝音抿嘴一笑,“不准备大办,我打算找个空院子摆上几桌席面,对了,还准备请些班子进园子里热闹一下,我这边准备进京亲自去挑选,你可要随我一起去?”
佟佳氏震惊,“太皇太后同意?”
宝音取出了一个牌子,“皇上去年给了我一项恩典,允许我出入园子。”
这是她救下六阿哥拿到的回报,皇帝答应过她,在宫外时她可以去巡视产业,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动用。
反正她理解的就是可以随意出入园子,他人都不在,还能反驳不成?
“要不要回京逛逛?这几年京城变化可是很大,你不想一起去看看吗?”
佟佳氏无疑是心动了,她年幼时就进宫,出宫的机会屈指可数。
仅有的那几次都是隔着步舆和重重守卫士兵看已经被清空的里面。
什么逛街,几乎跟她毫无关系。
“能去吗?”她很是心动。
宝音看出了她的心动,靠着旁边的树干拽着一根柳条道:“去呗,半天就回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进宫又不代表一辈子得卖了自己。”
佟佳氏看着她那轻松的神态,不由有些羡慕,这话大概也只有她能说到做到。
宫里的女人谁不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几乎隔绝了宫外的联系。
佟佳氏觉得自己学坏了,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可没有想着出宫逛逛这种事,在园子里住了几日,尝到了自由的甜头,竟然也开始对外面世界产生了兴趣。
“那就去吧。”
她觉得宸贵妃说得对,作为园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之一,怎么连出宫都不敢,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
宝音站直了身,笑呵呵道:“那我们明日启程,从北边的后门出发,我让人安排了车子,姐姐可不要迟到。”
佟佳氏带着忐忑不安神色点头。
第二日,上午处理完手中的事后,佟佳氏也没有多带人,就带了两个宫女去了园子的后门。
园子后门也是有官兵看守,平时是不开的,此时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四匹白色的好大骏马拉着马车在后门处停着。
一位明显带头的人领着三十来个已经是常服打扮的人候在马车后面,不远处还有驻扎的官兵。
畅春园后面也缓着水,一座吊桥正搭在水面上,下面是川流而过的河水,河水一路往西流去。
宝音已经换上了汉裙,披肩短发也被用绢布绑在脑后,绢布下方垂着一把细细的三股辫,远远看去并未发现那是假发。
等了一会儿就见佟佳氏领着宫女过来了,穿的是昨晚她送去的那一身衣服。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随身的宫女上了后面一辆,马车都很大,关上门后就是一个小小的客厅。
宝音研究了一下车内的机关,从自己坐的座位下面掏出了一盒子零食,是薯片、瓜子之类。
这车子她设计的,大致格局还记得,要说有误差也是工匠制作马车时增加的设计。
佟佳氏就看着她这么将车厢内翻了一通,等车子走了一会儿,她才推开了玻璃车窗,看马车走在光滑的水泥路上。
很快马小跑起来,车也跟着快速动起来。
佟佳氏就这么托着腮看外面是稻田,还有散落在马车四周的侍卫。
走了一大段路,她突然看到了一座高高的桥不免有些奇怪。
“这桥这么建在这?”
太奇怪了,谁会在陆地上建桥,这还是往京城去的路,肯定不会成为蓄水地。
宝音瞄了一眼窗外,有些被震撼到了,图纸上的东西变成实物出现在眼前肯定很震撼。
五米高的水道穿梭在山间,向陆地蔓延,谁看了不震撼。
她只出了设计图,真正施工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震撼。
“那不是桥,是水道,连接着西山的泉水,可以解决全京城人的用水问题。”
泉水本就干净,再被水道重重过滤,比城里的地下水干净多了。
她本来设计城外是水道,进城后改用水管,一里路设两个水房,水房凭水票打水。
吃水用泉水,洗刷自然还是用地下井水。
只是设了水房那些卖水的就断了生计,思索了片刻,需要组建水务公司,将这部分失业的人吸纳进来,继续在水房卖水。
还得再培养一批维修人,专门巡逻水管和水道。
否则被人下了脏东西进水道,怕是全城人一起遭殃。
佟佳氏若有所思,“妹妹知道得好多,不像我,跟外面世界隔绝了。”
外面已经看到了城墙,可以看到城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
宝音轻松道:“我知道是因为这水道是我建的。”
佟佳氏怔了一下,露出轻松的笑容,“妹妹做的事,我们永远做不到。”
她早知道宸贵妃和表哥一样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的人,他俩都是一类人,关注的大事。
以前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争过闹过,只能看着表哥离她越来越远。
这次表哥出征,竟然将后方交给了宸贵妃,她才明白两人不是一个赛道上的。
这还争什么?
她可以帮表哥管理好宫务,她能帮表哥调集粮草吗?怕是让阿玛出马都办不到。
马车经过了排队正在等待交税的拉货车,在众多侍卫护送下穿过瓮城进入城内。
要说最瞩目的还是从城墙上高高穿过的电线,宝音看着不由皱起了眉。
因为底下是城墙,两个相隔的电线是垂下来的,看着就有很大隐患。
她回过神来,回想了一下佟佳氏刚才说了什么,似乎在夸她?
“姐姐也很厉害,城里新开了几家戏院,先找一家听听?”
“听妹妹的。”
两人进了最近的一家戏院,是个独门独院的戏楼,门边上挂着小黑板,写了今日表演的曲目。
“今天表演梁祝,要进去听吗?”
佟佳氏见她声音雀跃便点了头。
两人携手进去,里面并无其他客人,这里今日已经被包场了。
宝音拉着佟佳氏坐下,跟过来的宫女从车上带了水和点心下来。
她们坐下没多久,戏台上传出音乐声,二楼上的戏台出现了演员的身影。
梁祝故事跟牛郎织女一样都是经过不同演变,每个朝代都在故事基础上添添减减。
佟佳氏是第一次看梁祝,台上演的也并不是戏剧,而是话剧。
没有唱腔,只有演员的表演和声音,她很快代入其中。
从梁山伯和祝英台在三丈长桥来来回回的十八相送,再到师母搓破二人之间的关系,佟佳氏看着不由拽紧了帕子,跟着紧张起来。
宝音安排的是后世已经成熟的版本,她只写了大纲和几句比较记忆深刻的台词。
剩下的找人来润色,今日过来一看,比她想象还要好,有些用词缠绵悱恻,又带着推拉的酸甜滋味,哪怕后世最好的编辑也写不出,因为没有那个文学素养。
今日只选了几个经典片段,演员演绎完,佟佳氏擦拭了眼睛,吸吸鼻子问她,“这么带我来看这个?”
这种鼓吹爱情的戏在上层是被严防死守的,因为会带坏了家中未婚女儿。
佟佳氏没看过这类,佟家也养了戏班子,表演的多是贺喜和一家欢乐的戏剧。
台上已经换了一个班子,这次表演的是白娘子。
宝音表情轻松,她转头询问佟佳氏,“像祝英台这样想念书的女孩应该有很多,姐姐想不想建一所皇家女子学院,让皇室宗室所有女孩都进这所学院读书?”
佟佳氏惊了,也顾不得台上表演,“建皇家学院?”
宝音点头,“你看城内有不少学院,皇子有上书房,旗人有宗学、官学,但都只收男学生,我们满人女子不比男人差到哪去,男人不收,咱们就自己办,让满洲姑奶奶有属于自己读书的地方。”
她歪着头蛊惑道:“姐姐想要做皇后得担起国母的责任,只要将女子学院建起来,往后皇室宗室女性都进学院上学,有了这些人支持,哪怕是皇上也得慎重考虑。”
她握紧她的手,“你可别等着男人的施舍,要自己站起来,让自己拥有话语权!”
远在漠北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己后宫起火,也不知道某人趁着他不在,鼓动皇贵妃开设学院。
没有皇后,皇贵妃的副后身份尤为贵重,她要是出面建一家女子学院,宗室会欣然将女儿送进去,毕竟人家掌管着选秀,掌管着自己女儿的婚配。
皇帝只是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看着前面的战场。
这次只是小试牛刀,火器营造的新式火箭非常厉害,没有红衣大炮的重量,一辆马车就能带走。
火炮没有对准敌军,而是瞄准的敌军背后的山坡,几弹下去,直接将对面阵形都打乱了。
他骑着马,志得意满喊道:“抓活的!”
第244章
这场战争基本上可以说一败涂地。
当然是指准噶尔一方, 哪怕对方也持有火器,在超越时代的炮弹轰炸下,血肉阵仗能做的只有跑, 慌不择路地跑。
多少人是死于马踏,而不是死于八旗士兵的弓箭。
哪怕是清军,见识到这般威力, 也被惊得没了言语。
逃窜了一部分,还有不少哀嚎地躺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肢体, 佟国纲看得眼皮直跳。
再看向高高坐在马上, 被大军拥护着的皇帝,心里不由发寒。
大后方迅速地搭起了帐篷, 完好无损的人被捆绑好交给后方的商人, 轻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送去临时的战地医院。
这边不知多少只看过两本书的学生, 抱着课本对着俘虏下手。
才短短半个月时间, 他们已经从一个看到伤口还呕吐的生瓜蛋变成了看到断肢也面不改色缝合的合格大夫。
医学院这次抽调了上千学生来战场上, 在学院里给兔子缝合伤口给小猫小狗做绝育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夫就应该上战场。
一千人分三班倒, 有条不紊地处理患者伤口, 有己方士兵也有俘虏。
每日都有不幸者遇难, 也有活下来的幸运者。
打扫完战场, 皇帝将主将叫到营帐内开会。
“皇上, 哨兵传报,准噶尔大军已经拔营,看模样是往杭爱山的方向,是不是准备撤离喀尔喀?”
皇帝看着面前的战图,难道说是炮弹威力太大, 吓跑了准噶尔?
“放出热气球,让哨兵勘察敌方详细行踪。”
太子献的热气球用在战场上非常合适,只要上空有人盯着,地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们牢牢掌控。
……
大军最后方跟着的商人忙碌起来,见有人押送一批俘虏过来,胡怀宣赶紧上前。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垂头丧气的俘虏脸上挂满了惊慌,有种性命不保的苍凉感觉。
这些人说的话,胡怀宣是一句都听不懂,人挨个绑好,等凑起一百人,就将这些人赶上了如牢笼一般的铁栅栏车。
车厢内装得满满当当,轰隆一声,偌大车头冒出大量白气,车轮转动起来,带动铁车厢,然后在一群俘虏狼哭鬼嚎声中快速往南边开去。
这样的场景在这几日已经很常见,巨大的钢铁车一开始还有人恐惧,常见到大家已经渐渐习惯。
知道跟火车一样,除了没有火车拉,废煤炭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俘虏也不是拉走杀掉,而是运送到五十里外的一个煤矿挖煤。
这次车行派出来十两大车,都是吃煤的祖宗,出发时带的煤用光了,没有煤这些大家伙就趴窝了,寻找煤矿成为当务之急。
奇怪的是漠北这边草木不多,煤矿却有不少,有些煤石就大摇大摆散落在野外。
大车缺不了煤,自己去挖一天也挖不了多少,这两天终于等来了俘虏,高兴得亲自过来拉人,原本该送往南边做铁路工人的俘虏被临时用起来挖煤。
这些俘虏一开始也不老实,毕竟都是部落里的勇士,哪里肯安心挖煤。
有些谋划着逃跑,这些胡怀宣都心知肚明,下车将最新一批人赶下车后,他问同伴。
“问清楚身份了没有?”
“有几个身份应该不同寻常,身边总围着一些人,其他俘虏也畏惧他们。”
胡怀宣点头,“这几个盯紧点,至于其他人,分十人一小组,提拔一个牧民做组长。”
选择牧民也是有道理,平日被欺压的人一旦有了翻身做主的权力,会反过来为虎作伥。
呸,他绝对没有骂自己的意思。
不过是利用人性。
俘虏兢兢业业挖煤,没两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特别是一日两餐米粥,让一部分原本不死心想要逃跑的俘虏安定了下来。
做俘虏不仅没有丢掉性命,还不用过吃了上顿没下顿担惊受怕的日子,关键是每天都有吃的,这种日子哪怕在部落也没有享受过。
准噶尔部能够快速扩大势力,占领回疆、西藏自治区域,很大原因是打败了这些部落。
草原上一直秉持着拳头大为所欲为的道理,然而不管是哪个部落,牧民是最底层的,比牧民地位还要低的是奴隶。
这次出征,大量人都是从各个部落抽调,你凑几百人,我凑几十人,小部落少出,大部落多出,人就这么攒下来了。
不少人并不看好准噶尔部,毕竟现在占领中原的可不是虚弱的大明,而是之前将草原各部狂扁一顿的满人。
连叶赫那拉那样的大部落都败了,被拆分得七零八落,这事才过去几十年,草原上谁还没个记性?
可慑于噶尔丹的逼迫,一些部落送人没送族中勇士,而是随便挑选了一些族人送来。
有些人不愿意上战场,还将奴隶塞了进来。
做了俘虏虽然要干活,可能填饱肚子,关键是不用担心从哪里冒出一鞭子,才几日功夫,有一些俘虏叽里呱啦分享信息,竟觉得这日子比以前还要好。
分好小组后当晚,胡怀宣就收到了几个跑来告密的人。
又过去一段时间,大军突然撤离,将原本夺回的土地空手让出去。
胡怀宣他们在大后方,并不清楚前线的情况,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是粮草出了问题。
粮草!
他面色大惊,要知道这次粮草不少都是他们的队伍运送。
他很肯定原样送进了军营,现在怎么传出这种要命情况?
本来以为会怪罪,结果并没有等来上面的惩罚。
大军撤退后,没几日就传战败消息,这次是火炮被人销毁,存放丹药的地方被一把火引爆。
胡怀宣并不清楚前线情况,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位于大后方的他只能选择跟着转移。
原来的俘虏,一部分刺头先送去了南边,留下一部分竟然乖巧跟着转移,一点想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咳,话说他还想见识一下草原里的恶狼来着,可惜他们人多,这些机灵的畜生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
前线战败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递到京城。
正在园子里看剧的宝音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怎么会战败,火器营可是造了不少新式火枪□□,在这个火器进度只有独发的程度下,指挥能力再拉垮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败下阵。
除非对方开挂。
宝音心里沉甸甸,连话剧都看不进去了,离开了戏园子,她回到住处吩咐人去打探消息。
到了晚间,商行那边给了准确消息,看完后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太子在何处?带我去找他。”
得知太子在前面宫殿,一早就跟官员们处理政务,等下午战败消息传来后更是忙得连饭都没吃一口。
她到了前面宫殿,才进院子就看见一群太监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殿内隐约传来劝说声音。
“太子殿下,您多少用一点,中午就没吃了。”
宝音在一众请安声走了进去,见殿内还有不少忙碌的官员,她脚步停下。
“你不饿,别人还饿着肚子。”
吩咐人将官员们请出去,安排用膳后,太子强行将烦躁压了下去。
“您怎么来了?”
宝音看着桌面上的报纸,报纸上写着前线溃败一事。
她抬起头问他,“皇上那边都没有传信过来,你为何会失分寸?”
“可是这小报上……”
他是知道这次出征,不少报馆都派了人带了一大群鸽子过去。
之前几次小报都比朝廷还要快速得知前线消息,几次无误,这次他看见前线失败,不由慌乱起来。
他不知道现在前线是什么情况,要是大军溃败,汗阿玛该怎么办?
汗阿玛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尚且年少的太子心里满是惊慌,一些不好念头在心中浮现,更不要说耳边总有人蛊惑他趁机登基。
宝音将手中的信递过去。
太子快速接过,很快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激动起来,“汗阿玛伪装战败,竟然将噶尔丹从后方诱骗到前线?”
宝音点头,“现在不担心了吧?报馆那边已经不是最新消息,你汗阿玛差点就抓住了噶尔丹,如今将人驱赶到罗刹国边境,看样子是将罗刹国一块揍一顿。”
她有点自豪,这可是她带来的变化。
她提拔了戴梓,升级了现在的火器,不然这次也不会赢得这么轻易。
要知道原来历史,康熙皇帝的后半生几乎都是在跟噶尔丹死磕,雍正、乾隆花了两代人才彻底平定准噶尔的叛乱。
这次能够快刀斩乱麻,也是没有给足准噶尔发育时间。
想到这里她不由开怀大笑道:“我看皇上是不急着抓住噶尔丹,是有意把他往罗刹国方向驱赶。”
正月里收到罗刹人重返边境的消息,她就察觉到皇帝神色不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打葛尔丹也并不耽误他顺便殴蠢蠢欲动的罗刹人一顿。
十万大军只用来对付噶尔丹,看不起谁呢。
太子听她这么一分析,跟着轻松起来,然而心底却浮现起了一丝遗憾。
至于遗憾什么,他拒绝深想。
“现在有心思吃饭了吧?”
她看向门外太监,这些机灵人很快将食盒提进来。
太子也没拒绝,满满当当的菜品摆满了一桌子。
宝音笑着坐下,在太子惊讶眼神中道:“一起吃。”
说完她又似是开玩笑道:“等了你好久,也没见你把课业交上来,吃完饭我看你写了多少?”
太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245章
这一顿饭太子吃得汗流浃背, 只因为他把这事完全给忘记了。
吃菜的时候,他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这种心虚模样, 宝音哪里看不出来。
等用完膳,桌上的碗盘都收拾下去,太子磨磨蹭蹭不肯起身。
宝音心里一乐, 没事逗逗小孩子还挺有趣。
“是不是没写完?你要快点,你的三弟和四弟都交上来了,就差你和保清了, 总不能拖到你汗阿玛回来再交给他吧?”
一听自己不是最后一个, 太子松了一口气,向她保证道:“还差一点, 这几日就会交给您。”
……
开年过后山西靠近雁门关一带出现了旱情, 到四月也才下了一两次雨。
甭管什么粮食抗旱, 种子刚种下去, 才冒出芽就□□死。
当时正好一队钦差还滞留在山西, 地方官员也被这浩浩荡荡的查贪腐一事给整怕了,也不敢隐瞒下去, 赶紧上报了上面。
这边收到信第一时间送达京城, 然而非常不巧, 赶上皇帝出征, 人都已经出发了。
没过几日, 从内阁传下口令,允许受灾严重地方百姓逃难,还指定了关外的某个地点,沿途官府要做好引导工作,不得加以阻拦。
前头的处理办法下来, 又有钦差盯着,山西不少县城官员亲自出动劝说百姓迁徙。
还做了担保,等来年情况好转,还是欢迎回乡。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将人赶离开山西,本质上是去外省乞食。
至于关外有没有吃的,大部分官员不关心,少数官员写信给师友询问消息。
很快关外草原要建立一座大型城池,需要大量人手以工代赈的消息传来,不用官员催促,百姓已经主动收拾行囊上阵。
这个消息传来之前,各个县城的百货铺子就提前做了工作。
什么从京城修了铁路到草原,什么已经运了好多粮食过去,什么在草原上发现了金矿。
真真假假消息混合在一起,绝大部分人都起了好奇心,等这次旱灾势不可挡,官府组织人迁徙,这些人也顺理成章往北边走。
去北边有两点好处,一是那边是黄河边上不缺水,二是泰山商行运过去的大量粮食不用担心饿肚子。
兴建一座城池需要的人手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一把力气,去了那边肯定能找到活干。
关键是这事有泰山商行参与,这几年泰山商行在山西陕西两省可是深入人心。
这边缺水容易干旱,泰山商行便牵头鼓励养羊种植耐干旱的食物。
是洋芋、番薯都是这些人带来的,以最快速度在两省传播开,关键是这种粮食收获多,哪怕不能交税也能自己吃。
对于百姓来说,只要能吃进肚子里的就是好东西。
若是种多了也不用担心,只要晒成粉,也能卖给商行设立的收购点。
一来二去,年底还有结余,谁都不是傻子,谁还能不知道泰山商行是有意照料他们。
若是家里有个进泰山商户做事的人那就更了不得了,泰山商行可是非常护短,就算是县里的大户都得掂量掂量,更不要说地痞流氓了。
这才几年时间,这两省多个地方已经只认泰山商行不认官府了。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任意势力上都可以打上反贼标签,可偏偏泰山商行背后的大东家是说不得的人物,连后面陆陆续续加入的小股东不少都是帝国顶层家族。
这样的势力若是被打入了反贼行列,世间还有清白的吗?
两省不少官员知晓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只想安稳度过任职期,可不想得罪这等庞然大物。
也是这些人配合,两个月时间就有近六万人过了雁门关。
当然这六万人大部分是青壮年,只有少部分实在熬不下去才全家老小一起出关讨生活。
当然这些人都是一批一批走,有些县城一滴雨没下,只能放百姓离乡,有些情况还好,放了一两千人就能禁止人离开。
毕竟当地还需要人发展,人口少了,就是县官失职。
到了五月,黄河边上一个小小没有几条路的土城一下子涌入了大批人口。
小小的城池连城墙都是土搭建的,更不要说城内那可怜巴巴的黄土房子。
城里装不下这么多人,前来的人只能直接搭建房子。
也幸好现在暖和,草原雨水也不多,搭个草棚子就足够用了。
凡是过来的人全都会引去登记,主要是看户帖和路引还有会什么特长,然后会被分配去哪里干活。
当天会领一碗放了大量番薯干的米粥,吃完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开工。
胡怀宣押送第一批俘虏过来时,土城还是原来一样破败,要说不同就是周边的人口多了,离城老远就看到了人影。
土城破败也正常,新城在四十里外北边的一块荒地。
将俘虏交接后,胡怀宣借了一头骡子往新城那边去。
路上还看到大批人拉着骡车往山阴处去,也有一部分人返程,背着一筐煤炭回来。
这熟悉的操作顿时让他明白,这是山里发现煤矿了。
有了煤,就能炼铁炼钢,火车轨道也能修建起来了。
再往前,还真看到一伙平整地面的人,这些人从边上挖来黄土,筛选后铺在路面上,又堆砌碎石子已经修了一条近十里的路。
路只通往新建的城池中心,几乎可以说整个新城都是围绕车站修建。
庞大的新城还维持在挖地基阶段,这里石头多不好挖,不少人背着筐子捡碎石,不少人在挖地基。
原本铺满碎石的中心地方已经被清理出来,被挖了一个庞大的深坑出来。
不知从哪里运送来的水泥混合着碎石子浇灌在地基上。
胡怀宣也就是凑热闹过来看一眼,沿着黄河往下,就看到冒着浓烟的大烟囱,还未靠近他就看到黄河钢铁厂几个大字。
得了,他已经知道钢铁厂建在哪了。
……
“送去的五十万石粮食还能支持两个月?”
宝音手指点着桌面,看着面前的文件,这是申请往麻池再运二十万石粮食的申请书。
麻池就是包头边上的古城,后世已经被包头替代变成了旅游景点。
来人低下头诉说了这几个月一共招收了多少人,山西的旱灾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更多逃荒的人过去。
这是可以预见的,当然这些逃荒人很可能分流来北京,不过之前做了很多铺垫,都知道关外有粮,也有大批人流会流到关外。
宝音低头翻看文件,下面就是通州、天津卫几个粮仓的粮食储备。
“两湖两广情况如何?”
这四个省在这会儿都是大清粮仓,特别是两湖。
“这几地近几个月雨水丰富,倒像是会有洪涝。”
宝音轻笑一声,这还真是干的干死,涝的涝死。
没办法,在这个没有南水北调工程的年代,这种天灾才是常事。
好在她没指望国内,“加大从南洋运输粮食,让各地人员准备,若是出现重大灾情,积极配合救灾,若是有人趁机谋取势力,将救灾物资占为己有……”
她冷笑一声,“别怪我秋后算账。”
她签下那二十万石粮食的申请,还另外调了十万斤冬日捕捞的鱼干。
除了鱼干还有各省收购的菜干,加在一起有两万斤。
这些足够新城的人挨到自给自足阶段。
她沉思片刻,手指敲打着桌面,“现在可以放出消息,就说新城建立在即,有大量商机,再隐晦传一下发现了一座金矿。”
“若是有人问起,就遮遮掩掩点,不承认也不否认,尽量往真有其事上传。”
包头有金矿吗?
当然有,只是后世才会发现,还不是那种地表矿。
这世上若说什么方法能让一座城市建起来,最快的方法就是淘金。
美洲新大陆不正是靠着淘金热快速发展起来的吗?
世间没有人能逃过黄金的诱惑。
暂定名字叫包头的新城发现了金矿这一消息私底下迅速传播开。
消息还包装得有模有样,准确时间地点人物都说出来了,那块狗头金的经历都可以拍一部一块馒头引起的血案。
各家报纸还请人润色了这个故事刊登在报纸上,更加让人对包头新城发现金矿一事深信不疑。
债券是第一个受到影响,本来市场上快被遗忘的战争债款一下子身价暴涨起来。
一张一两的债券一夜间价值翻倍,市才几天时间竟然有人登报表示愿意出十两银子收。
十两银子,哪怕十年债券到期都兑不到这么多钱。
市场上流出的债券一下受追捧起来,变成了紧缺物品。
某些手里持有债券的人被这天降横财给惊住了,随后大喜。
有人受不住诱惑出了一部分将本钱收回来,也有打死不愿意卖债券,还有一开始不愿意出钱便宜朝廷的人后悔不已。
最高兴的是户部官员。
一开始债券卖不出去,他们自己衙门自掏腰包买了一点,可以说从上官到底下打杂小吏都买了,虽然不多,眼下却小赚一笔。
最让人眼红的还是几个皇商,他们可是买了不少。
谁能想到这还没到一年手里的债券价值就翻了几倍?
不过这时候没人愿意出,市面上收购债券的不都是奔着新城的地去的,不就是想要撞个运气,看能否分到有金矿的地吗?
流通的债券越少,价格就越上涨,很快连太子都惊动了。
嫔妃们这两日喜气洋洋,因为之前战争债券卖不出去时,大家都出银子买了点,讨皇上欢心。
本来想着就相当于将银子借给户部,十年后户部不还谁的也不能不还她们的。
谁能想到拿到手束之高阁的债券一转眼身价暴涨。
钱这东西谁不喜欢?
尽管没有光明正大说出来,但是园子里多位主子给身边人赏钱这事还是有人知道。
宝音撞见了不知第几个喜气洋洋的嫔妃,有些忍俊不禁。
这一个个找上她都是打听债券能不能卖。
“可以卖,目前看还会涨,不过也涨不了多少,手头紧的还是出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来。”
她已经让银行开了个债券买卖的正规场所,以后买得多了,可以将这一块独立出来,做个证券交易所。
继续往前,就看见太子带着人过来,明显是来找她的。
“那新城有金矿,应该由朝廷派兵圈管起来,怎么能任由民间私自挖掘?”
金、银、铜、铁这类矿是不允许私人开采,在盐铁官营实施后已经运行了两千年。
发现金矿,悄悄开采无人知道没关系,一旦被朝廷发现就是大罪。
像这种民间发现金矿,然后全民去淘金的事根本就是对朝廷的挑衅。
太子直接找宝音,就对了脉。
面对他的质问,宝音只回了一句,“谁说有金矿?”
这一句把太子给说愣住了,“现在外面都在传。”
“假的哦。”
宝音笑眯眯道:“所有人传就是真的?你没有派人去查证,仅凭众口铄金,就深信不疑?”
太子面露羞愧,身为监国太子,谁都可以人云亦云,就他不行,他怎么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很明显,宝音这话就是在责问他。
第246章
宝音仔细打量太子神情, 这孩子一开始有点气馁,很快振作起来,向她道歉。
她叹息一声, 太子太可惜了,这孩子被皇帝养得不错,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可惜的他爹不是朱元璋, 他也不是朱标。
皇帝身上有许多明君的特质,这跟他向历代明君看齐有很大关系,在培养儿子上也有一手。
可惜的是成才的儿子多了谁都不服气谁, 以后还有他头疼的时候。
宝音往旁边走去, 继续游逛园子。
这几日皇贵妃明显对于开女学一事动心了,招了各府夫人进园子。
大概是见太子在她身边, 本来络绎不绝偶遇的嫔妃们都避开了。
走到一处水边亭子里, 宝音招呼太子坐下, 有太监提着茶水过来。
宝音挥挥手, 让这些人推远了些。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会传出有金矿的消息, 我又为何没有澄清?”
太子咬了下唇,“外面传得到处都是, 朝中大臣也深信不疑。真的没有金矿吗?”
宝音挑眉, “或许有吧, 只是如今无人发现。”
“这样, 我说一个小故事, 看你能悟出什么来。”
“西洋人在新大陆发现了一座巨大金矿,那地方是无主之地,商人、冒险者、买地投机者将这个消息传播到世界各地,吸引了大量人前往新大陆去淘金。”
“淘金的人多了,急缺大量物质, 商人见到商机会主动将需要的商品运送过去,人员涌入加快了农业牧业的发展,短短几年一座新城市从无到有……”
“你告诉我,传播消息的商人、冒险者、投机者,淘金者都分别获得了什么?”
太子低头思索片刻,“淘金者获得了金子,商人贩卖出商品获得了金子,投机者出售入场券得到了钱,人人都得利。”
“淘金热退去,当地政府得到了一座城池。”
他恍然,“所以新城传出这个消息,就是引大量人过去?”
“可是没有路引又怎么能过去?”他皱眉。
国内是不赞同百姓离乡,太多人离开家乡,一来不好管理这些流动人口,二来人走了地不就荒了吗?
农业国家,土地才是根本。
宝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就是债券的作用了。买了债券的人都有在新城分地的机会,拿着债券当地官府自然不能阻拦,还得开路引。”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镯子放在桌面上。
“人无透视眼,怎么能看到地下藏着什么宝贝,只是找个人唱一出戏,不就有大量的人对发现金矿这事深信不疑吗?”
太子终于明白了这事是如何闹出现在阵仗,要是没有人煽风点火,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相信。
“可是……”
他深深皱起眉头,“那边是草原,能养活那么多人口吗?”
关于这个问题,宝音的回答是微笑,她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底都透露出来。
“上回你的课业……”
太子一下子直起腰,“我让宝柱交您了。”
宝音颔首,“你和大阿哥的都收上来了,我也派人送去前线了。”
“你跟我说说你为何会想到利用商行来吸收失去土地的流民?”
太子有些心虚,“我让人打听了大哥三弟四弟写的内容,我想要写的他们都写了,一天夜里,我出了园子,看到对岸的夜市。”
“跟人一打听才知道都是周边庄子过来的,农忙之余卖些东西补贴家用。”
“我想到朝廷这两年增多的商业税,还有您非常注重经商,找了户部的人询问,才知道您设立的作坊招收了许多贫困百姓。”
“上回您还说土地兼并是势不可挡,只要土地买卖存在,土地流入富户手中是历史必然,每个王朝都逃不过去。”
“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只能跟着您学。”
宝音表示可真是太惊讶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成了太子的学习对象。
也对,当初那场关于商税的朝会只有太子在,留有印象也是正常。
太子手肘放在桌面上,带着期待询问,“我答得可以吗?”
宝音竖起大拇指。
“你说得对,又不对。”
“周边有一座皇庄,用的人很少,却能种植上千顷土地,不管是种植还是收获都远比周围要快,你去看一看,看完了我再跟你说。”
太子惊讶,想到这几日耳边全是拿下金矿的声音,不由点头。
“我也想避开两日。”
太子隔天离开了园子,骑着马带着大批的人,说是去周边散散心。
太皇太后关心地问了几句也没有多管,在她看来,小孩子就跟牛犊子一样摔摔打打才能成器。
整日拴在身边算怎么一回事,他还不是普通的皇子,是要继承大清江山的太子!
太子出园子这事并未引起多少人关注。
宝音的目光都被另一件事占住。
这几日京城都被金矿一事吸引走了注意力,再加上债券过山车一样的上涨,之前沸沸扬扬的户部被告一事已经成为过去。
普通人的视线被转移,户部的人最高兴,发了一笔小财,又没人关注着自家的官司谁不高兴?
然而很快北面的一道口谕将他们打回了原形。
“皇上怎么能这样?”
“户部可以成为被告,这也荒谬了,皇上怎么能听一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以后全国衙门,不管是县衙、府衙还是六部是不是只要有人告都得上法院走一走?”
有人觉得天塌了,也有人觉得这是进步。
“好事呀,律法公正,国家才会清明。”
皇帝站在她这边,宝音一点也不意外,她坚持的事,他权衡后,只要不是引起太大严重的问题,他都愿意试一下。
试过之后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
这道口谕引起了朝廷内部官员的讨论,在众多人的议论声中,大理寺宣布公开审理案件。
这个公开也只是某个特定区域公开,起码外城就没多少人听到了这个消息。
既然是开堂了,案子进展就快了,然而结果却让宝音有种被耍的感觉。
大理寺判了泰山商行赢了,拿着地契那地皮归泰山商行,谁占的地得泰山商行自己去清,至于户部给冠上了一个未能尽到明确告知的结论,因相关律法空白,连给户部定罪名都没办法。
户部可以说全身而退。
宝音得知结果,有些无语,这些人也是学精了,之前她拿一些法律条文空白之处钻漏洞,这些人竟然也学会了这一招。
没有明文禁止,可不就是无罪。
太子从皇庄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他冲左右抱怨了一句,“这些人动作也太快了,这事怕孤插手才想着速战速决吗?”
左右自然是哄着他。
太子从走进殿内,不断有人跟他行礼,从外殿到后面园子。
他先要去给长辈请安,懒得走这么多路,干脆让人搬了一辆自行车在园子里骑起来。
然后园子就出现了太子在前面骑车,左右小跑跟上的画面。
宝音在玩变异版的“大富翁”,已经改名大地主的游戏在园子里飞快传开,就算是没有条件的太监们也会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拿纸裁了做记号玩起来。
大格格她们假期回来自然也学会了,这次还拿着金雕玉砌的道具跑来找她玩。
“我们学院也有很多人玩。”
大格格笑着扔了骰子,玩了一会儿小心点问起了最近传播甚广的事。
“听说皇贵妃要开一家女子学院,会招收皇室宗室以及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对标的是国子监,儿臣这边是不是要退学进这个女子学院?”
宝音皱眉,“你自己是什么想法?不用强逼自己,要是不想去,就继续在原来的学院上学。”
“不用顾虑皇贵妃,她只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大格格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是皇室长女,应该以身作则。”
皇贵妃开的女子学院,她带个头,岂不是不给皇贵妃脸面?
宝音意外,等知道她的想法后很不赞同道:“事事为他人着想,你会很累。”
大格格正要争辩,就听见远处的骚动声。
两人都扭头看过去,只见太子在一众人紧张维护下正歪歪扭扭骑着车。
旁边还不断有人劝他下来。
宝音吩咐身边人,“去将太子请过来。”
她倒是没有得到太子已经回来的消息。
她又看向大格格,“今日就玩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虽然要担负起皇室长女的责任,但也要为自己考虑,没必要事事求全,咱们这样的身份也没有让你委曲求全的份。”
太格格拳头不由握紧,从小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抱进宫的,身边人也念着她身为皇室长女,应该事事为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她可以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格格僵硬地起身告退,脑子有点浑浑噩噩。
目送大格格离开,宝音又看向太子,太子已经从车上下来,也不让身旁的人碰车子,亲自推了过来。
将车子放好,他大步走过来,“我都盯着这件事很久了,大理寺竟然没有告知我一声,提前把案子审理了!”
宝音摇摇头,“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事情了解了,接下来就可以往下推了,买地皮的钱已经放到专门翻修京城的款项里,专款专用。”
她冲他挤眼睛,“这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理,我已经跟恭亲王说好了,他陪着你,还有你几个兄弟姐妹,哪个用得上,不要客气地使唤。”
第247章
“来, 这里拍。”
早上下面人献上了照相机,就是那种最古老,像压力锅爆米花的声音。
这个东西已经研究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给出了原理,下面人实验,中间拍照效果不是很好, 继续优化,到现在这个程度才送来。
宝音得到了后,自然是在园子里到处留下自己的印记。
“这是在做什么?老远就听见响声。”
宝音看向右边, 看见惠妃和宜妃携手过来。
“这是一种快速绘画的机器, 将人的画像快速印下来。”
“那不就是不用找洋人画师?上回找的那个洋人画师说最快半年才能出画,忒麻烦了。”
宜妃松开惠妃的手, 好奇地走了过来。
她挥手让操作照相机的太监让开位置, 掀开黑色布将头伸进去, 然后一脸纳闷道:“怎么是倒着的?”
宝音笑着解释, “画出来, 再倒过来不就是正的了,这个拍有个好处, 就是出的画跟机器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能有这么像?”宜妃跃跃欲试, “妹妹我也可以拍一张吗?”
宝音点头, “当然可以, 我还打算大家一起拍一张全家福, 给皇上送去以缓解皇上对宫里的思念。”
这话一出惠妃忙道:“大阿哥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整日见不着人,回头得喊他过来。”
“没事,现在我们姐妹一起拍一张,记下年轻的时候, 等老了还能拿出来看看,让孙辈也知道我们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惠妃莞尔,“我都是快有儿媳妇的人了,哪里称得上年轻。”
“才三十出头怎么不算年轻,有的人这时候才初婚。”
宝音这句话将宜妃和惠妃都干沉默了,两人相互看一眼,冒出来吃瓜的眼神。
这年代超过二十那都算晚婚了,三十岁基本上都可以判定没生育能力了,这也是将宫女出宫放宽到二十五岁的原因。
宜妃忍不住问,“姐姐说的是谁家?说来我们听听,或许认识也说不定。”
“只是道听途说。”宝音有些懊悔自己说顺嘴了,总不能说后世晚婚不婚都是常态。
“你们不拍我先来。”
她手捏着花做嗅花的动作,指示太监按照她给的角度拍下来。
一声巨响,宜妃拍着胸口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这动静也太大了。”
惠妃已经走到了宝音身边,学着她之前姿态指示太监也拍了一张。
宜妃见两人都拍了,她不拍岂不是吃亏,闹哄哄也来了一张。
三人站在一起,各自拿了一把团扇带着笑容看镜头。
一声巨响,伴随着冒烟后,宝音询问两人。
“我去洗片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挺好玩的,跟漂漆有些类似。”
两人并不知道什么漂漆,只觉得宸贵妃邀请了,这时候拒绝不太好,何况她们也想去见识一下。
洗片的暗房宝音专门设在了西南靠墙无人居住的空房内,其中一间已经被封死,保证没有光照射进来。
这里的光是日常光源包括蜡烛火光。
三人连同身边的十多名宫人一起进去难免挤了一些,宝音让大部分宫人退到外面,只留了两个帮忙。
“洗片容易手忙脚乱,这样我来,二位在旁边看看,等学会了,再玩玩。”
宜妃惠妃自然是没有不答应,实际上来到这个暗房两人就有些后悔了,谁能想到美丽的畅春园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要是有人说宸贵妃在这里做法,她俩都不会怀疑。
宝音边做边讲解,另外两人也适应了屋内昏暗光线,实际上屋内还开着灯,是一种发着红光的灯,只是点了跟没点似的,多少有点用处。
宝音将底片放在了放大器上,招呼二人过来看。
宜妃惊讶,“这是放大镜?”
五阿哥就拿放大镜玩过,还差点点着了慈宁宫,自那以后玻璃之类的物品从宫里小主子那里消失。
宝音将调整了一下底色,原本的黑白照片慢慢多了颜色。
宜妃惊呼,“这也太真实了,简直跟现实一模一样。”
她也看不懂宝音的操作,过了几道复杂程序后,液体表面飘起了一团图案,看起来像是漆画漂在水面上。
宝音捏着夹子夹了一张纸,浸泡水面,调整了几下水上图案的位置后,纸片托起图案出水面,水流下去只剩下了图案留在了纸片上。
宝音轻轻甩了两下,将上面的水甩干,然后找了个夹子夹着纸片一角挂在上方的线上等待晾干。
费了上午时间,彩色的颜料用完了,剩下的都是黑白二色。
宜妃和惠妃各自尝试着洗了一张,很有成就感。
当然她们的洗其实是最后托图案出水这一道程序。
剩下的宝音没再动了,主要原因是药水不够了。
她还想到了当初给太子的承诺,当初乾清宫出现闹鬼一事时,她答应过太子要做出留下画面的机器。
要不是电弄出来了,还真不好兑现承诺。
许多材料合成都少不了电的参与。
等完事,三人一张照片都没拿走,因为没有彻底干。
第二天,宫人将一沓照片送来,宝音一一查验,糊掉的放到一旁,只留下清晰一点的。
这也是没办法,条件有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接下来就是改善了。
“去将惠妃和宜妃请到常去的亭子里坐坐。”
宝音将照片用纸包好,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等到亭子的时候,那两位已经到了,不只是她们,还来了不少小贵人答应常在。
宜妃起身,笑着对走进亭子的宝音道:“我最喜欢西花园靠墙的那个花壁,之前就遗憾花期不够长,找了洋人画师,画的我也不满意,正好可以趁着花期去那拍一张。”
“听见你宜主子的话没,回头将照相机抬去。”宝音侧头对马必应吩咐。
吩咐完招呼大家坐下,共同欣赏昨日的照片。
“晾了一晚上,这些颜料都感光,被光一照就受到影响,只能等干透了才能取出来。”
她翻开纸包,露出里面的一沓照片。
最上面自然是三人站在一起拍的,是彩色的,色彩当然没有将精美的丝绸旗装完全展露出来。
只能说是上色了。
但尽管这样也让不少人吃惊。
“宜母妃好像被吸上去了一样?”
宝音开玩笑道:“这话听着好像画仙故事,不是哦,我们照镜子也能看到自己对不对?”
“只是将药液将真实拍下来的影像拓印下来,再染色。”
宜妃点头,“我们昨日可是亲自看了,啊,这张是我洗的吧?我的手艺真不错。”
她自恋地翻出了一张照片,宝音挑眉没有解释她洗的那张糊得一塌糊涂。
这张是多洗出来的。
“好多道程序,药水味也很难闻,不过成果不错。”宜妃郑重地将属于自己的那张收起来,“留着以后看。”
其他人分了照片都欣赏了一番。
惠妃主动找宝音说起了话。
“这个照相机不错,我想着是不是给太皇太后留个像,皇上跟太皇太后祖孙情深,往后皇上也能多看看缓解思念。”
宝音明白她的意思,太皇太后这两年苍老得厉害,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只是宝音心里有顾忌,“其实我也有这想法,趁着大家都在,拍一张全家福,只是我这心里也有顾忌,怕不明真相的人说这是鬼神手段,将人魂魄吸入照片上要害人性命。”
惠妃心里一沉,这可就涉及巫蛊之祸。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照片是怎么洗出来的,怕是也有这个担忧。
“这样,我如实禀报太皇太后,这事任由她老人家做主。”
宝音听她将事情包揽过来,便点了点头。
这边没头脑的宜妃已经喊人去抱九阿哥过来,她要拍下亲子照。
有人凑趣也拍了,完全没有人往坏处想。
毕竟不久前她们还玩着八音盒,都能自动放音乐了,再来个能留影的不是很正常。
这边凑热闹,另一边惠妃已经去见太皇太后了。
她去时是带了几张多出来的照片过去的,一见面就以跟太皇太后分享的意思拿出了这几张照片。
“听说是宸贵妃手下敬献的宝贝,可以留下影像,宸贵妃得了宝贝可是非常喜欢,带着宝贝在园子里留了不少影。”
“您瞧瞧这张,很少见她古灵精怪的样子。”
太皇太后从嬷嬷手里接过了眼镜,戴上后惊讶道:“这个画小归小,画得也太真了,跟宸贵妃一模一样。”
“这不是画,臣妾听宸贵妃提起,说用什么光在玻璃板留影,跟小孔成像有关系,之后是一堆工序将图案留在这特殊的纸上。”
“这会儿园子里热闹得很,不少姐妹都去凑热闹。”
见太皇太后看得认真,她以打商量的语气道:“臣妾想着皇上在外肯定也念着宫里,不如一大家子凑在一起拍些送去,让皇上明白家里好着呢,也缓解他的思念之情。”
孙子在外打仗,太皇太后如何不担心,战场上炮弹可不长眼,明知道不会发生,她偶尔还是会梦到皇帝受了伤。”去拍,都去拍,安安他的心。”
太皇太后自然没有拒绝。
惠妃又说出了宝音的顾虑,“……这留像之法太过神奇,超出了一些人想象,就怕到时有人跟鬼神牵扯上关系,说什么吸人魂魄的话。”
“宸贵妃那边有这顾虑,不敢惊动您,也不敢跟您请示这件事。”
“多大的事,去大寺请些神佛留影,有人顾虑就将神佛留影送给他,让他拿着辟邪。”
惠妃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答案,有些钦佩道:“还是您老人家有高招。”
果然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
第248章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被抬了过来, 宝音很是意外,跟众人一同前去迎接。
请安过后,惠妃搀扶着太皇太后冲宝音做了个已经办妥的手势。
这边皇太后乐呵呵道:“听说这里很热闹, 哀家过来凑个乐趣。”
宜妃跟皇太后最熟,当仁不让地凑到她身边去,叽叽喳喳将照相机的事情说了。
“真这么像?”皇太后说了一句简单的满语, 大家都能听得懂。
宜妃将照片塞她手里,笑呵呵问是不是一模一样。
“哎哟可真像。”皇太后十分配合地点头,这句是蒙语, 虽然没怎么听清楚说了啥, 可光是看表情就能猜出一二来。
“这个比画像好,不像画像总觉得不像真人。”皇太后乐呵呵道。
惠妃已经搀扶着太皇太后坐下, 转头热情询问, “要不咱们就围着皇祖母拍几张, 再将其他人叫来多拍一些?”
这话自然得到了响应, 宝音也发现组织拍照的权力顺势落入惠妃手里。
她笑了笑, 也没有跟她争抢,惠妃惦记着给儿子找儿媳, 这时候露面也是正常。
大家背后就是亭子, 还有一棵前朝就有的古树, 好几百年了, 用来当背景刚好。
一群人就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为中心坐了一排站了一排蹲了一排, 将在场人都塞进小小的底片里。
拍了两张,两位两人家单独拍一张,然后太皇太后和苏喇嘛姑这对主仆站在一起拍了一张,皇太后将五阿哥搂在怀里拍了几张。
大家又去了其他景色优美的地方拍,直到园子里大大小小主子们都赶过来。
因为一张实在放不下一百来号人, 最后选择了分两匹拍,不变的是坐在中心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人。
两位老人家配合了一会儿有些疲倦了,便凑在一起闲聊。
其他有儿女的将儿女带在身边跟孩子拍了一张。
宝音已经过了瘾,昨日在园子里留下了大量脚印,这照片传到后世,也能复原出一开始的畅春园。
她扫到佟佳氏和四阿哥拍照时,德妃躲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嘴角挂着的笑好像有点假。
很快她顾不上旁人了,就看见太子气呼呼冲她走过来。
宝音奇怪,“谁招惹你了?”
见她装傻,太子瞪了她一眼,“你答应过我,要是做出留下影像的东西第一个告诉我?你说话不算数!”
宝音笑眯眯道:“是我的错,昨日我拿到手太兴奋,碰见了惠妃和宜妃,和她们一起拍了照,今天本来是打算告诉你,只是不巧,太皇太后先知道了,我想着晚一点也没什么打不了。”
太子更加生气了,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你说话不算数!”
她当年还说他是大宝贝,结果一转眼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早晚有什么区别?”
对于太子来说区别大了,可惜宝音已经冷了心,不可能跟当年一样哄着他。
她转身悠悠道:“这些奇淫巧技不重要,你该多关心朝政大事,最好让皇上回来看到一个全新的京城。”
太子明白她说得对,只是内心有些失落,他摸着胸口,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今日拍了近五百张底片,送进园子里的药水不够,又让外面加工做了一些。
耗费了半个月这些照片才完工,主要原因是各洗了三套。
一套送去前线,一套自己保存,剩下一套可以拿来观赏。
很快各种精美相框成为女人们的心头好。
照相机拍照这件事很快成为京城最时尚的事,泰山商行顺应着开了一家照相馆,只是为了符合时代取名叫留影馆。
目前就一个照相机,拍一张就要八两,这还是来店里的价格,出外景是十两上不封顶。
不出宝音所料,很快一股诋毁照相的妖风在民间刮起来。
当然这个暂且不提,只说那五百来张照片到达皇帝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盒子里就一封封薄薄的信和一个两寸厚的信哪个更显眼自是不必提。
皇帝好奇心起来,先拿了那厚厚的那封,厚实得像是里面包了一块砖。
解开麻绳,又解开一层一层油纸露出里面的照片来。
他被照片上的清晰人物给吓了一跳,最上面一张正是全家福。
皇帝拿起来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划过,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制作出来的,就好像将影像留在了镜子里。
他一手拿着照片,一手在那一沓信里翻起来,很快翻到了宝音的那封。
放下照片撕开信封,抽出信结果两张单人照掉落下来,他看见后放到一旁,飞快看起信的内容。
一看是极短的成像技术突破了,他心里有了底,他也想到了当年乾清宫闹鬼一事。
那时她就说有原理,没想到还真被她实现了。
他心有些热,或许可以派人将那照相机弄到战场上来,留下他在战场上英勇的身姿!
将信收起来,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又翻看起照片来。
一张一张全都是陌生景色,一张宫里的都没有,翻了一半才看到熟悉的田园,几个阿哥COS农夫在田里装模作样。
一下子把他给气笑了,他一个人在外辛苦征战,结果她们倒好,趁着他不在跑园子里耍去了。
最让他委屈的是皇祖母还答应了,他不再是皇祖母心里最疼爱的人了。
再看看这一个个是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跑园子里来快活了,这园子可是修了供他避暑的,他还没享受到,她们倒是不客气先占了。
关键是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要不是看了这些照片,怕是以为她们还在宫里为他担惊受怕呢。
皇帝手指戳了戳照片上宝音的脸,不用猜他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她起的头,这宫里只有她有这么大胆子。
……
“听说了宣武街开的留影馆能摄人魂魄,每拍一次就摄一次,等三魂六魄失去,人也跟着没了。”
很快一个离谱的小道传言在京城传来,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但是很快这种惊人眼球的留言就传遍了京城。
本来供不应求的拍照业务一下遇了冷,那些下订单的高门大户也争先恐后退了排队。
其实很正常,在这个不禁鬼神的年代,凡是不被人理解的都很容易跟鬼神挂上钩。
就算孔夫子在世也没办法让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理解什么是科学以及拍照原理。
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会以自己理解的方式来给这种无法理解的事物一套合理的解释。
自古鬼神故事不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吗?
宝音翻看了一下调查,确定不是有人故意捣鬼,就安排人澄清了。
没两天《世界新闻报》出了一次风头,他家报纸版面出现了图片,图片是黑白色非常清晰,就是一张大佛的图片。
图片是黑白灰三色,白色是留白,简单来说寥寥线条就将大佛清晰刊登在报纸上。
至于大佛图下的内容就更加有意思了,大意是说这家寺庙送子效果拔群,有个叫张三(化名)的人,多年无子,酒壮人胆为求子半夜跑去寺庙将佛像偷走。
案件很快被破,张三也抓捕归案,佛像却没能找回来。
原来张三背着佛像走到半路上酒意上来直接倒在半路上睡着了,等醒来身边的佛像已经没了踪影。
该寺庙特意登报,选了一个相似度高的佛像登报悬赏,只要找回丢的那一个,给二十两悬赏。
同时呼吁信众,莫要惊扰佛爷,有需求直接来寺庙烧炷香,佛像是泥塑刷了颜料,偷回去也化不了铜。
这个故事看过的人或许只是会心一笑,再思考谁拿走了那个佛像,更多的人关注到了上面登的图,这么清晰,往后报纸上有图是不是会变成主流。
这让各家报馆坐不住了,别看只是一个小小改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家报馆洗牌。
想想一份全文字的报纸,一份有图有字的报纸,差不多的价钱,正常人会选择哪一个?
就这样连续多日《世界新闻报》都刊出了图片,有人有物有景,全都跟现实一样,摆明了以后是常态。
京城的报馆协会坐不住了,不少人找上了门,想要这个技术。
也不知怎么谈的,又纷纷给新成立的照相机厂下订单,紧接着京城的各家报馆不约而同帮着洗白照相机。
很快在京城,关于照相机妖魔化的声音消失,转而讨论起照相机其实是神仙的留影法术,这门法术被高人破解塞进了机器里,可以为凡人所用,证据就是每次使用都要施展一次雷法告知上天。
这不就跟《白蛇传》和《西游记》对上了吗?
这两部戏里都有作法的比赛,可不就是在借用天神能力时发信号借法?
一部戏也就算了,两部都这样,肯定是有这个过程,这不就圆上了吗?
宝音知道这段传言时,都愣了许久,只能无奈摇头,随便他们怎么想吧。
虽然澄清方向不对,但是结果是好的,把照相机跟法器联想到一起,原本冷冷清清的留影馆一下火爆起来。
哪怕拍一张照片绝大多数家庭都拍不起,但还是有人能承受得了这个价。
一张拍一个人有些划算,多是来一大家子拍,等照相机多起来,街上留影馆多起来,价格下降,又流行起拿着未婚男女照片相亲的,媒人拿着照片让双方相看,看中了再见面。
第249章
时间真是转眼就流逝。
一转眼夏季过去, 秋天到来。
中秋节皇帝未能回京,大家留在了园子里过节,过了中秋便进入回宫的倒计时。
宫里的翻修已经到了尾声, 当然这是指东西六宫,别的不需要避讳的还在修缮。
拍完照的剩下的日子,宝音再无出园子的机会, 她能感觉到周围有人盯着。
怀疑之后她派人去查,很快发现人是太皇太后院子里的,这一点这位老人家也没有躲躲闪闪。
查到太皇太后, 宝音就知道之前她和皇贵妃出园子的事被这位长辈知道了。
人家虽然盯她盯得紧了些, 并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
好吧,她只能当作不知道。
北方局势听说很不错, 大清这边将准噶尔赶出了喀尔喀草原, 还越过杭爱山多驱赶了一段, 如今大军都陈列在边境, 越过边境五十里逼迫罗刹人退出雅克萨。
当然黑龙江那边已经出兵收复雅克萨, 这次势必要打疼了罗刹人,打到他们不敢再侵占。
上个月雅克萨胜利消息传来, 听说北面也悍然发动, 将战线推进到贝尔加湖北面。
贝加尔湖自古被称北海, 也是苏武牧羊地, 这里是蒙古的后花园。
皇帝坐在帐中, 听着罗刹人使节用正宗的蒙古语请求谈判。
若不是知道罗刹人是白人,他还以为这是蒙古部落来的使者。
实际上他早知道罗刹人的底细。
罗刹人所占据的这一大片土地最开始都属于成吉思汗打下来的金帐汗国。
当时的罗刹人的莫斯科公国其实就是一个小村子。
后来成吉思汗的子孙不成器,这些土地反而被一个小小的罗刹国占据,之前他一直以为罗刹国是几百年前金帐汗国的遗留政权,现在才知道不是。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占优势,没有将罗刹国打疼打服之前,他肯定不愿意和谈。
现在不是他要和谈,是对方要和谈,再听那使节的话,摆明了不愿意归还被占的土地,那还用说吗?
他怕丢了土地,回去被人损一顿。
使节见上方的清皇帝转动的玉扳指没有开口,心也跟着沉下去。
果然就见清皇帝开口,“你们可没有想要和谈的态度。”
罗刹人鬼鬼祟祟在背后支持准噶尔,是当他不知道吗?
这件事都没个交代,还想谈和?
***
“回宫了。”
中秋节过去后,气温一日比一日低,下了一场秋雨,再穿着单薄的夏衣都有些冷。
园子这边总不算是启程了,大家都有些不舍,住在园子里多自由,一想到回宫再被关进那个大笼子里,大家情绪都不是很高。
倒是年幼的孩子们显得没心没肺,聚在一起打打闹闹。
队伍在军队护送下回京,来时的一节土路变成了宽敞的水泥大道。
大道旁边还是湿润的泥土,水泥道上已经彻底干了,哪怕穿着布鞋也不用担心湿了鞋底。
路面被清空了,不少路人早躲到草地上,离得近的有跪下的,离得远的冲这边张望。
宝音透过窗户,她的心都平静无波,就好像这种事已经喜欢了。
好似被这个时代同化了一样。
她捂了捂额头,皇帝不在也不是没有好处,她不用再伪装真实想法,可以将心里惦记了许久的事趁着他不在全部安排下来。
进了德胜门,就感觉出很大不同来,出去时还是黄土洒路,回来时道路已经换成了水泥路。
路边移植了不少树,原本光秃秃的乡村气息有了些很大变化。
当然树后面的空地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继续往前走,内城变化不大,就是路边多了不少水房和高立起来的电线。
电线一个个不算高,但也比周围低矮的房屋高上半截。
看着有点像六七十年代照片里的感觉,若是行人衣服发型再变一变,那就更像了。
内城就这些变化,听说外城变化更大,可惜这次不经过外城,也没办法去看一眼。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照相机了,外面人可以拍照让她一观。
队伍从神武门进的宫,没多久前面的人就来挨个传信,说太皇太后体贴她们劳碌奔波,让她们先行回宫安置。
等明日再去请安。
说什么劳碌奔波,水泥路上走一走,还真没有受什么罪,都明白这是太皇太后的体谅,东西六宫还不知道修缮得怎么样了,先让大家回去安置。
皇贵妃听见后推开了窗户,“姐妹们就在这里散了吧,明日再一同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大家自是应下,四五个月,还不知道自己宫里什么变化,自然心里惦记。
皇贵妃摆摆手,身边的小太监贴近。
“去跟着四阿哥。”
小太监自是躬身应下。
很快混入队伍中,朝着前面的阿哥队伍靠近。
太子的队伍自然是当仁不让去往乾清宫。
四阿哥侧侧头,听到小太监的传话后点了点头。
他先领着身边人站在甬道里恭送太子离开,然后和大阿哥三阿哥告别,再和六阿哥一同往后走。
永和宫在承乾宫边上,四阿哥站在门口目送六阿哥和身边的奴才们往里走,六阿哥站在永和宫门口停下,转头看四阿哥还在,冲他挥挥手。
四阿哥冲他点点头,这才踏进乾清宫大门。
永和宫,德妃正在打量院子里竖着的两排路灯,路灯是石柱子,内部凿空了,将线引上来,最顶部玻璃罩下是一个圆柱灯泡,对罐头瓶的那种。
这要是让宝音看到非得吐槽太简陋不可。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却觉得很新鲜。
正殿内宫人们陆陆续续搬箱子将物品归位,德妃看了片刻,发现六阿哥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知道看谁。
等他满脸欢喜地走进来,德妃笑着询问。
六阿哥连忙道:“是四哥,四哥看着我进来,他才回承乾宫。”
德妃闻言笑容有些牵强,“你四哥是个好哥哥。”
可惜她不是个好额娘。
正感慨着,屋子里的小魔星哭闹起来,六阿哥跳脚道:“我去看看十四弟!”
这边永和宫被夜哭郎十四阿哥闹得一点忧愁都没有,旁边的承乾宫两母子也凑在一起看照片。
“这个放在你屋里可好?”
佟佳氏指着四阿哥踢球的照片,因为抓拍不太好,脚有点糊影,不过放在照片上却很好,有种速度飞快的感觉。
四阿哥就不爱运动,也是几个兄弟里力气最小的,连五阿哥都能拉圆两石的弓,他只能拉大半。
跟病弱的六阿哥算是难兄难弟,明白人私下里谁不说不愧是两兄弟。
四阿哥也不是不爱运动,他四肢有点不协调,这毛病多练练也不是不能改善。
可宫里人多眼杂,被笑话几次后他就抗拒练武射箭,没想到踢球中了他的喜好。
在园子里踢了几个月,人也壮了起来,也没有之前的单薄。
小孩在自己眼皮底下,很难发现变化,不少宫里留守的宫人都说自家小主子变化很大,这才引起主子们的注意。
当然这些暂且是后话。
佟佳氏和四阿哥选了几张,有母子俩人一起拍的,还有佟佳氏端庄的单人照,剩下都是四阿哥的玩耍照片。
选完后,母子儿子取来了相框,将照片放进去。
然后去了四阿哥屋里选择摆放的地点。
四阿哥看到屋里多出来一个立起来的东西,上面还垂着一根细绳,他好奇地往下一拽。
“啪”灯亮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额涅是乾清宫和养心殿有的电灯,咱们宫里也有了!”
要说四阿哥最羡慕什么,就是电灯了,可惜只有乾清宫有,旁的宫晚上只能点蜡烛,因为防走水,蜡烛也不能点太久。
这晚上睡得早,起得也就早,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读书吧。
宫里阿哥都习惯了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
佟佳氏早知道这件事了,一回乾清宫,留守的宫人就禀报了。
乾清宫之前修缮过,这次不用大修,换了几块松动的琉璃瓦,拉了电线装了灯后就离开了。
基本上每个屋子都装了,后来搭建给宫女住的屋子都装了。
她还听宫女禀报,说屋里屋外是两套供电,屋内白天夜里都能亮,外面的只有晚上才开。
若是哪个灯坏了,需要上报上去,内务府会派人来修。
佟佳氏是知道内务府是落在了养心殿那位手里,自己可以命令养心殿做事,却不能插手内务府的运转。
说什么是皇贵妃,连经济大权都没能掌握。
唯一让她舒服的一点就是,当然以前两位皇后,内务府在皇帝手里在宸贵妃手里其实区别还是挺大。
起码宸贵妃掌握内务府后,宫里的日子好过不少,俸例是没涨,其他新鲜东西隔三岔五往东西六宫送。
若不是这位也是嫔妃,她都以为是个出手大方的一家之主。
想到这里,佟佳氏不免陷入沉思,宸贵妃做的事怎么比男人还像男人。
带她们出宫避暑,表哥还只挑几个人带去,换了宸贵妃是姐姐妹妹一个都不能少。
还有好吃的好玩的,好像都是宸贵妃掌控内务府后慢慢多起来的。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宸贵妃不仅没有敌视其他女人,还待大家都很贴心。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除了没代替表哥翻绿牌,她都帮表哥做到了,还做得比表哥更出色。
她不由捂住头,在四阿哥好奇的目光中发出呻吟。
“本宫都在想些什么?”
第250章
夕阳一落, 皇宫四处亮起了灯,灯光微弱,却足以驱赶走黑暗。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 就可以看见不只是皇宫,就连城外街道都亮起了路灯。
对于路灯最高兴的大概是巡逻队伍和更夫,因为不用提着灯笼, 视线也更宽了。
今夜其实是路灯头一回亮起,因为跟宫里照明灯共用一条线路,如今宫里主子都回来, 这条线也通了电。
至于为何共用一条, 也是方便管理,只需要一个开关就能控制路灯的开关。
真正的光明也仅限于城内, 出了城, 便进入黑暗世界, 不过护城河边上隔上一段路还是有路灯, 这是为守城的人准备的。
深夜有这么一盏灯, 哪怕守夜,也可以驱除孤独寂寞。
没入黑暗世界, 孤独的电线杆子伫立在水泥道两旁, 城外还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正是医院。
刚入夜, 医院这边非常热闹, 城外又不需要守着宵禁的规矩,在医院外往水泥路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夜市。
正好医院通往水泥大道两旁也立着路灯,此刻在路灯照耀下别提有多热闹了。
有炸薯片、炒面,还有烤串,套圈, 戏耍的,整的比城里热闹多了。
这地方的小夜市存在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在城外干活的人,怕回家耽误干活,索性带了铺盖在城外睡,后来人多了,大家相互照应也不害怕。
再后来发现医院门口摆了不少吃食摊子,便聚了过来,人流量一大,便吸引了不少商贩过来摆摊。
再后来路灯修到这边,玩杂耍的也跑来了,便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热闹的集市再继续往北,往西边一转就没入大山。
山间某个水坝飞流直下,将某个轮子带动得飞快。
在旁边山顶上立着两个大风车,风一吹动,带动轮叶也跟着慢慢转动起来,这些动力带动的电全都传输进了城。
山脚下建到一半的火力发电厂正搁置着,大量物料扔在一旁,就等明日人来上班,将物料摆上。
宝音走在养心殿外的院子,看着灯火通明的殿内,心里满是骄傲。
可惜第二日一个不好消息传来,京城的某段电路,电线没有抗住考验,深夜的时候啪一声断电了。
一断电某些地方发出了埋怨声,也不知道这大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
一早就有专业的人快速维修,这一条线上的电全断了,直到修到了深夜才重新通电。
然后京城就过上了是不是停电修电的日子,到后来已经麻木了,习惯了一停电就掏出蜡烛。
虽然抱怨声连篇,每月电费一点都没便宜,可习惯了夜间光明,也没人愿意再回到昏暗世界。
甚至还有一部分患上了黑暗焦虑症,就是一停电就焦急,觉得度日如年。
格物学院这边已经组织了一批人给电力升级,试图研究出能更大传输电力的金属,只求减少停电的次数。
他们这边还好,是电灯的发源地,哪怕外面停电,他们自己也可以发电。
甚至还造了大型电池来储存电力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大脑更加活跃,这段时间各项发明喷涌而出。
原来上面定制的电报也研究出来了,还是发收一体的那种。
两台设备被用金属外壳覆盖,然后包裹紧密送进了宫。
宝音拿到手之前,以为电报机跟最初的电子计算机一样体型巨大,拿到手后才发现跟后世的台式计算机差不多大。
电报机还附带了操作说明书,和对应的翻译编码本,这个编码本是按照简体的字典来的。
其实最初的汉字编码是根据《康熙字典》来的,字典的第一个字为0001,这样按顺序排下去,发电报时那边根据传播的数字翻译成对照的汉语。
如今《康熙字典》还未出世,只她弄了个简体字字典,编码对应的自然也就是这本。
拨弄着电报机,她吩咐人通上电,一个放在屋里,一个拿到外面院子,纸都是提前放好。
她根据操作,又翻了翻字典,发了一个四字成语过去。
电报其实只能发两种,短暂电一下,发过去的是一个点,按长一点发出的线,不同点线组合可以翻译成对应的字母和数字。
这就是莫尔斯电码。
翻译成对应数字后再按照数字组合翻译成汉字,大概流程是这样。
外边电报机接收到电报,便有电流声响起,宝音走出去,电报机在纸上有电流留下的痕迹。
点点线线,点线线线,线线点点……
宝音拿着纸和摩斯密码本递给了识字的太监,让他们根据点线组合找出对应数字。
这个倒是很快,毕竟她就发了一个成语过来。
数字出来,宝音有将字典递过去。
“第一个字是0001,一直排下去,你们根据数字找出对应的文字,再告诉我是什么。”
太监接了过去生疏地翻起来。
宝音看着电报忍不住皱眉,因为这是有线电报,依赖电线,在她看来当然是更进一步的无线电报更有用处。
想到上回还说研究电磁波有了很大进展,宝音就忍不住去询问,毕竟上回送过去不少无线电的相关论文。
她就差将无线电报机的制作图纸送过去,手把手教对方了。
这一问果然有喜讯,原来已经制作出来了,只是要实验最远传输距离,如今另一台无线电报机被马车拉到了草原上。
如今已经实现百里以内信息传输。
宝音面上露出了惊喜,飞快签了支票,追加了投资,让那个小组放心实验,还指明了草原不安全,最好往大军所在方向去。
天上降了一片雪,九月里漠北边界就下起了雪。
皇帝有些措手不及,这种情况只能让大军暂退。
他有些扼腕,天气恶劣,北边的罗刹人明显比他们更适应这边的气候。
要不是大军出发前都带了棉大衣,这会儿怕是得生病不可。
皇帝走出营帐,皱着眉看着落下来的雪花,思考之后还是命大军后退,退到漠南去。
撤离之前,他大手一挥取出了补给,让大军放开吃,吃进肚子里总比带回去省事。
宰牛宰羊宰猪,军营一下热闹起来。
这次大军出征并不亏,说的是士兵,士兵抓到俘虏可是直接拿去换钱了,至于军功拿死的算。
军功这玩意只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才有用,多了也被上面人占去,还不如松松手抓活的换钱方便。
不少人钱,全都是纸钞,带在身上一点也不重,就是睡觉的时候得警醒点小心被人摸去。
用完一顿,凝聚了军心,大军再次往后撤退也没出现什么动荡。
离开边境的第六天,抵达了漠南。
漠南虽然冷,可属于深秋,漠北的草木枯荣,漠南的还是绿地,草木丰盛,阳光明媚。
大军遇见了一个奇怪的车队。
说奇怪是其中一辆马车上方竖着一根长杆,长杆顶端还放着一口迷你的铝皮锅,锅口对准了南边。
锅口中央开了个洞,一根弹簧样式的粗铜线穿过了过来,锅底连着一根电线顺着长杆落入下方马车内。
这古古怪怪的东西一下子引起了众人警惕。
车队被士兵围起来,连人一块被扭送到上级那边。
上面一审问竟然是格物学院的学生,好嘛,大水冲了龙王庙。
很快皇帝就收到了消息。
皇帝看了看四周,踢了一下马腹,“找个有水源的地方扎营。”
这格物学院的人跑到这边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他还是起了好奇心。
等找到水源,在扎营已经是五个时辰后,已经天黑。
皇帝刚换了一身衣服,下面人送来热水泡的面,他吃完,吩咐人将车队的领头人叫来。
大军很少做饭,带的都是可即时食物,像普通士兵最多煮一锅水再倒一罐肉罐头,烧开后下干挂面。
对于皇帝来说这面不够筋道,还添加了不少粗粮,对于底层士兵来说却很美味。
有油有肉有盐还有面,战场上有这些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要是嫌弃没青菜,从草丛里挖几棵野菜洗净烫一烫不就有了。
更不要说军中的马奶也没浪费,吃完饭煮炒一些糖和茶叶,再将马奶倒进去煮,灌上一皮囊放入怀中,寒冷的夜晚喝一口别提有多美了。
这次出征待遇比平定三藩的时候不知高多少,感谢罐头的出现,感谢主食也变成了方便煮熟的挂面、粉条和压缩饼干。
当然压缩饼干口味并不好,只有作战疾行的那几日吃,有的实在吃不下还偷偷喂给了自己的马。
底层吃面条和粉条,高一点的军官吃得好一点,吃的是方便面,还有肉罐头和水果罐头。
因为泡面数量有限,只能供应少部分人。
皇帝这次出行算是受了老大罪,在宫里是锦衣玉食,到了战场上就没那个时间为他整些精细的吃食,方便面和自热锅成了他常吃的食物。
当初他还嫌弃来着,最后她还塞了一些让她带上,没想到最后还是用这些来续命。
没一会儿人被带来了,屋子的泡面味还有点残留。
那人行礼后自报家门,然后说他们车队的目的。
皇帝听完手摩挲着瓷缸,有些震惊,“你说你们是测试通信仪器,京城传播的信息,在这立马就能收到?”
他才离京多久,怎么感觉像是过去了半辈子?
“走,你摆弄一下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