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乐园售票亭前。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一脸肉疼的掏出钱包准备付三人的票, 挑眉:“我来吧。”
这小子还真够纯爱的,两个人约会准备买五张票。
“不!”工藤新一拒绝:“小茶野同学和尼古莱同学是来帮我的,怎么能让你们掏钱。”
“可你没让我陪你来乐园, 只是询问我约会的方法,一起来是我提出的。”戚月白打开钱夹, 单指挑开扣子:“更何况来这里也有我的私心在,因为某些事情, 我也需要提前踩点。”
工藤新一哪听他说, 迅速抽出几张钞票, 却没快过另一只戴红色手套的手。
售票亭里的售票员动作也很快, 找完零三张票新鲜出炉。
工藤新一在看了眼戚月白塞满万元大钞鼓鼓囊囊的钱包, 第二眼在果戈里随手抽出的七八张万元钞上,想起他拿三万就是为了和人换个位置的壮举。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虽然他家也不缺钱,但他零用钱有限啊, 前不久才赔了小兰一部手机,又要买珍藏版福尔摩斯,实在没这么阔气过……
果戈里献宝似的抓起其中两张票,从下至上, 升降梯一样出现在戚月白面前。
“约会怎么能让月白君花钱呢~”
“谢谢。”
戚月白接过其中一张,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包里那些钱是酒组织和涩泽龙彦给的那些宝石换来的,勉强算个灰钱,果戈里那些估摸着就是黑钱了。因为后面还有人排队, 他率先离开队伍。
果戈里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喂, 你们,这个是给我买的吗?还有零钱忘了拿……啊,对不起, 我马上走。”
工藤新一和后面等的不耐烦的人道了歉,急忙抓起剩余的一张票和找的钱追了上去。说是零钱,好几张都是没破开的万元钞票,因为他站在最前面,所以售票员找钱时用异样目光看着的是他。
“送给你了。”果戈里摆摆手:“能和月白君约会,花多少钱都值得。”
工藤新一皱眉:“不行,我不能要。”
他把本来准备买票的钱拿出来,试图一起塞到戚月白手里。
大概是某种直觉,他不是太想靠近果戈里,虽然他总是笑眯眯的。
“拿着吧,工藤同学。”戚月白也不想拿零钱,他钱已经够多了:“就当作委托费了。”
这地方手机拿着跟个电话手表一样,数字支付也用不了,真的很沉。
“委托!”一听这个,工藤新一也顾不上钱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案件要委托我吗,小茶野同学?”
“有的,不过不是案件,而是帮忙推理一些事情,是什么我明天晚上会告诉你的,到时候就麻烦了,工藤同学。”
琴酒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苏格兰威士忌多,戚月白知道自己不是搞推理的脑子,他怕自己钝感力太强,捋不清一些东西。
太宰治那边没事他肯定不会再接触了,请他干一块的活,他结束能反从你身上挣走三块。
但聪明人那么多……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仿佛在看自己的新脑子,目光充满慈爱。
对现在的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算白给。
果戈里不乐意了:“我也可以,月白君。”
“乖,专业的事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戚月白心情一好,看这小疯子都顺眼了不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果戈里哼唧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只不过恶狠狠的瞪了眼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看得出来工藤新一提前做了不少攻略。
什么约会三大圣地电影院、游乐场、水族馆;鬼屋、过山车、密室逃脱的吊桥效应说的头头是道;包括这所游乐园的午餐场地和各种设施、期间交通都了如指掌。
娴熟的让戚月白以为自己才是被带来补课的那个。
因为是周五下午的缘故,乐园中人还不少,不少都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有小姐妹手挽着手的,也有小情侣嘻嘻哈哈的,他们这种三个男生的组合实在是少数。
尤其是三人都是很优质的池面脸,异常引人注目——
在周围人眼中穿的像个唐人街黑少的戚月白暂且不提,反正他认为自己是最正常的,因为穿着宽大披风和魔术帽的果戈里时不时消失几秒,然后抱着一大堆玩偶出现。
戚月白和胖乎乎的松鼠玩偶对视一眼,中肯评价。
“挺可爱的。”
工藤新一看了眼垂下的价格标签瞠目结舌:“这么贵……我还以为带上吃饭的钱就够了。”
“性价比不高,但千金难买一刻开心。”戚月白把玩偶还给果戈里:“不过我建议你量力而行。”
果戈里抱着娃娃消失,再出现又是新东西,不知道原来的放哪去了。
工藤新一思考。
工藤新一决定把下个月拿来买典藏书的零用钱透支一下。
小兰开心最重要,他还能比不过一个男人追男人吗!
对了,工藤新一,他的不正常和果戈里旗鼓相当,不仅换了制服,穿的像个狗仔,行为也像,一进门就偷感很重的到处看,还不知从哪掏出个笔记本奋笔疾书。
尽管戚月白已经很尽力的假装和他不是一路人了,但也架不住工藤新一偷窥完别人就喊着‘小茶野同学’朝他跑过来啊。
“小茶野同学,你看看,到时候我这么说怎么样?”
戚月白默念‘都是同学’,低头看了眼他的本子。
‘像你这样的天使应该待在天上才对,上帝怎么忍心派你来到我面前’
评价是不如谐音梗。
我买了一罐盐,什么盐,爱你无需多言。
我是负二,你是负五,我们加起来是什么?
今天去种地了,种的什么地,爱你死心塌地。
戚月白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人能让他恶心。
“月白君,你在说什么?”果戈里跟个鬼一样从两人中间冒出来,吓了工藤新一一跳,大步退开:“我是天使吗?”
“那个……这是我摘抄的情话,小茶野同学只是在读……”
“不用理他。”戚月白把果戈里拍开:“这情话也太肉麻了,而且你和毛利同学还没有交往吧。”
工藤新一脸红了:“没……没有。”
“那说这种话就会显得很冒昧,而且还可能造成尴尬。”
虽然毛利兰不会那么干,但这话要真被实践出来,戚月白都想替铃木园子叫他一声‘天使哥’。
“那该说什么呢。”工藤新一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之前和小兰出来,和她聊福尔摩斯,她都不太开心。”
“我明白了。”毛头小子旺盛的分享欲。
戚月白摇摇头,教他:“你要实在找不到她喜欢的共同话题,那就引导出问题,让她来回答你,你做倾听者。”
他当年可是方圆一层楼宿舍的专业军师,辅导了不知道多少差生,区区两情相悦,简直是送分题。
“什么?”工藤新一端起笔记本,眼底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聊她喜欢的空手道,聊她经历过的比赛,问她比赛前的心情,比赛中的情况,比赛后的雀跃,那天的晚霞,问她那天中午的午饭好不好吃,有没有遇到可爱的小猫,问她还记不记得你们的初遇,你们共同的经历。”
戚月白看了眼周围的游乐设施:“你不是做了很多功课吗,给她介绍乐园的招牌,表露出来你对这里的熟悉,然后在她疑惑的时候不经意表露出你的努力,不然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工藤新一晕晕乎乎:“啊,啊……踩点?”
“笨啊,做事是要让人看见的。”戚月白叹了口气:“锦衣夜行不如穷困潦倒。”
“锦衣夜行,好像是穿着华丽的衣服在晚上走路的意思,对吧。”工藤新一举起一只手:“国文老师讲过。”
“……实在不行,你就聊周围吧,这是最简单办法了。”
戚月白随手一指:“你看那边那对情侣在干什么?”
工藤新一顺着看过去。
“那个女生戴的帽子很好看,你就问毛利同学平时喜欢戴什么样的帽子,喜欢什么穿搭……”
“有小偷!”
工藤新一突然撒腿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目标是那个女生,有个男人正从她兜里掏出半截手机。
戚月白:“……”
不认学,你小子寡着吧。
他突然想起果戈里有段时间没存在感了,这显然不正常,于是转头去找。
没有?
周围人群并不密集,绝对达不到冲散同行人的效果。
算了,也是好事……
“月白君!”
果戈里的声音意料之中的从背后响起,下一刻,戚月白抬手摘下被金丝缠住,对准咽喉的利器,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又站在靠近建筑的位置,导致周围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把那东西摘在掌心,摊开一看。
是一把小巧的飞刀,飞叶形,表皮大概渡了一层涂料,在阳光下反射着迤逦的彩光。
有点像雨后晕染开汽油的水洼,黑紫色的咒力均匀包裹在金属表皮。
侧颈稍有刺痛。
戚月白摸了一把,竟在指尖发现了血痕。
姗姗响起的歌声中,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清晰看着手上那点被抹开的血被金属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
“是咒具哦!我像拨花生一样剥出来的!是送给月白君的礼物!”
果戈里举起一串发黄绷带似的东西,上面用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写着东西,散发着不详气息。
他视线直勾勾盯着少年覆盖一条血珠,下方皮肤却完好无损的白皙颈部。脸上的表情和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贯的喜气洋洋,丝毫没有因为发动攻击被抵挡,或者攻击没有成功的多余情绪。
“原来如此,想要杀掉月白君你,这么困难啊。”
戚月白挑眉,他还挺喜欢这小飞刀的,于是收了起来:“爱我还要杀我?”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想杀掉你啊。”果戈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扭曲,是能吓哭小孩的调调,音调拔高尖锐:“好喜欢月白君,真的好喜欢,就算内心清楚的知道这份爱意来自囚笼之外,但就是抑制不住啊。”
戚月白立刻转身看门头,假装不认识他。
大庭广众高声喧哗,太丢人了。
果戈里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在夸张的转着圈大叫,手舞足蹈跟舞法天女似的。
“那种爱是怎么回事,简直比第一次意识到只有彻底摆脱重力的飞鸟才拥有自由一样惊讶,是凝结的蜜糖,纯粹的爱意,简直喜欢到,想要把你吃掉啊,月白君!”
“首先,鸟没有彻底摆脱重力,它们还能在地上蹦,其次,就算是号称一生不落地的雨燕,也是要落地繁衍的。”戚月白忍不住了,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拽,边走边说:“最后,吃人会得朊病毒的。”
“会死吗?”果戈里眼睛一亮:“这样就可以永远和月白君在一起了。”
戚月白否定:“不会的,因为人是预制鬼。”
果戈里不明所以。
“意思是,我死都不会喜欢你。”戚月白淡定:“更别说什么和你配冥婚了。”
果戈里呆了几秒,发出尖锐爆鸣:“我不信!”
戚月白忍无可忍,把他压在墙上,抬手捂住这小子的嘴,仰头看他:“你不纯还差不多,不是说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他羞于表达,又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下去:“对我示爱。”
动作太大,掩在白发青年右侧发丝下,他用来遮住右眼的扑克牌掉了下来。
果戈里一动不动,贴在被粉刷成糖果色的墙壁上,肤色雪白,编好的头发反射着银色的光,他用那双漂亮的瞳子望着少年,唇角仿佛被设定好程序般的笑容竟然落了下来。
戚月白才发现他银色的那只眼有些偏绿,是极罕见昂贵的色彩,而贯穿左眼的那道伤痕,结成一条痂,不知是倒影还是什么,甚至在眼球中留下一道偏深的十字。
“你……”
话没说出口,他猛的一怔。
因为眼前的青年竟从眼角落下一道清泪,他安静时,面容恬静,令人无端心疼。
戚月白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他想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忙弯腰捡起掉下的扑克牌。
“别哭了,尼古莱……科利亚,我向你道歉,帮你带上好不好?”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开口,抬手撩开青年的头发,将扑克牌帮他别在发根处。
还没做完,戚月白又听见一声笑,手下的人身体颤抖起来,是因为笑,才哭过的人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太可爱了,月白君,你怎么这么单纯啊?虽然不太想暴露,因为怕月白君讨厌我,但隐瞒月白君的感觉实在是太罪恶了。”果戈里郑重其事的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音一顿:“我是小丑。”
“……”
大意了,忘了这小子是学理财的省金。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看果戈里癫痫似的发病,他没笑多久,又指着飘过尖叫的过山车要玩。
“月白君!我们去玩那个吧!”
“我可不是来陪你约会的。”戚月白嫌弃:“既然正常了,那就跟我回去找工藤同学。”
“不要管他啦。”果戈里猛男撒娇,一米八多的个差点把戚月白挤倒:“跟我去玩,好不好。”
“……”
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戚月白没怎么去过游乐园,他本身很想玩。
过山车很刺激,但评价是不如特级咒灵领域里中原中也的垂直跳楼机,鬼屋布置的不错,果戈里积极的乐园应该给他发工资,因为戚月白没怎么被神出鬼没的小丑面具吓到,路人倒是被吓得吱哇乱叫。
旋转木马、大摆锤、激流勇进,一直到华灯初上的摩天轮晃晃悠悠,升到了夜的最高点。
戚月白看着下方的星星点点,恰在此时,有万千烟花破空燃起。
麦穗似的彩色一朵朵盛放,随后转瞬即逝,新的烟花替补而上,这是人们赋予为战争而生的器具极致的浪漫。
“天刚黑就放烟花吗?”
戚月白欣赏完烟花,一扭头,贴上一片殷红和芳香。
是一大捧玫瑰,火红妖冶,是开的刚刚好,不会青涩,也不腐艳的程度。
果戈里捧着花,眼睛倒映着花和黑发的少年:“月白君,烟花和玫瑰都送给你呦。”
戚月白扯扯嘴角:“你真以为在约会?”
“欸。”果戈里不存在的尾巴耷拉下去:“我还以为今晚能解锁亲吻。”
他当刷级呢。
戚月白婉拒:“我是吸血鬼,亲不了洋嘴。”
果戈里一脸懵。
戚月白叹了口气:“你看,你根本理解不了我,你只关心你自己。”
这个世界,现在的他……
到底都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也回不去了。
黑发的少年看向遥远的东方,那是一个永不坠落的念想,是一轮驱散迷惘的太阳,是希望。
宝红的瞳印上夜色,变成星星点点的黑色。
摩天轮在最高点短暂停留后,缓慢的向下行驶去。
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回过头,对面的白发青年,以及占据了半个厢体的巨大玫瑰花束从消失不见了。
戚月白乘坐摩天轮降到最低点,他下了设施,从排队等待的人群从环视一圈,没见到那个身影。
拿出手机和工藤新一说了一声,戚月白自己回了家。
他走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摩天轮上消失的果戈里。
“嗯,咒物找到了,封印也撕开给他了。”他漫不经心的用肩膀夹着电话:“他的主要手段是咒术,因为咒具能破开他的的防御,不过破开也没什么用,陀思,他有治愈手段。”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果戈里愉悦的笑了:“没错,防御、自愈、进攻,月白君堪称完美,陀思,你不知道他……”
‘嘟嘟——’
费奥多尔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他感到孤独。”果戈里照常说完这句话:“他在孤独什么,真让人好奇。你觉得呢,挚友?”
*
第二日,周末。
戚月白买了一张学生票,独身走进特洛比游乐场。
兜里揣着昨晚在邮箱中发现的照片——是琴酒所说的家伙的照片。
和酒组织联络的那部手机上躺着琴酒早上发来的消息,关于交易地点,和可观测交易地点的几个地方。
戚月白选了云霄飞车。
没别的,昨天没玩够,今二刷。
反正今天这张票酒组织报销,钱跟照片一起被送来,这不比自己花钱……从自己兜里拿钱爽的多。
凭着记忆走到云霄飞车的区域,戚月白意外发现里面围了很多警察。
他莫名有点激动。
案发现场见的多了,见警察破案还是第一次。
离得近了,能看到被布盖着的尸体躺在地板上,有警察张开手阻拦看热闹的人群。
而台子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站在人群中心,工藤新一正说着什么,他是人群的中心,意气风发。
“……如果你不坐云霄飞车,眼泪是不会往两边流的!”
随后,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开始捂脸哭泣。
等会?
戚月白看了眼警察中最显眼,看起来就是个领导因为警服和周围人都不一样的那位大体格警官,发现他站在工藤新一这位高中生侦探的后面,看起来像个吉祥物。
可能是家教问题吧。
他们那边破案流程是不让侦探来的。
“咦,小茶野同学?”工藤新一最先发现了戚月白,原本注意力集中在跪地忏悔的女人身上的人都看向下方,戚月白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名,赶紧躲在人群后。
还好他还在发育期,身高才一米七出头,躲的下。
“小茶野同学在哪里。”毛利兰看了看人群,不解。
工藤新一哪里不懂戚月白的意思,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很快重新聚焦了犯人。
戚月白松了口气,随即很快注意到一道阴冷的视线,他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双冷血动物般冰冷的墨绿眼眸。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银白的长发披在身后。
这人谁啊?
戚月白自然而然看向他身边那个人,稍矮壮一些,也是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银白长发的男人说了句话,戴墨镜的人也朝戚月白看过来。
‘蓝方’
工藤新一敏锐捕捉到这个词语,扭头看黑衣的两人。
蓝方,什么意思?
第42章
很可惜, 戚月白玩不了云霄飞车了。
因为警察要封锁现场补全证据链。
那个胖胖的警官留了几个人做笔录后,就遣散了周遭围观者。
戚月白无意打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约会,顺势跟着人群离开。
他琢磨着接下来去哪。
摩天轮?
好像也只有那个适合了……
“小茶野同学!”背后传来工藤新一的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他拉着小兰朝他跑过来。
戚月白意外:“工藤同学, 你不是去做笔录了吗?”
“笔录可以后面再补嘛。”工藤新一大大咧咧,转向毛利兰:“你看, 我就说小茶野同学在这里, 我不会看错的, 话说小茶野同学, 你昨天说的委托, 和这个游乐场有关系吗?不然你怎么会再来。”
戚月白下意识看了眼毛利兰。
果然,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对劲。
“新一。”
“嗯?”工藤新一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和目暮警官说后面再补笔录,是为了出来追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按住一脸茫然就要肯定的工藤新一:“我昨天有东西落在乐园了, 今天是来找失物的。”
说着,随手掏出装在口袋里的飞刀,是果戈里昨天送的咒具,比没附过魔的军刺顺手, 输入咒力扔出去能自己飞回来。
“看。”
毛利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小茶野同学昨天来乐园玩了吗?”
“嗯,为了陪某个想给女生一场难忘约会的笨蛋男踩点。”戚月白看了眼工藤新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你们今天过的怎么样?”
啧,这俩以后结婚最好给他单开一桌。
毛利兰眨眨眼, 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啊……原来是这样, 我说新一今天怎么那么……”她脸红了些:“新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又为了案子……”
戚月白收起飞刀, 笑道:“他没有再满口福尔摩斯吧,昨天可是为了找话题,专门跑去偷窥别人。”
“没有没有。”毛利兰摆手,笔录的事算彻底过去了:“新一他今天很会聊天,我很开心。”
“那就好。”
听军师指挥,还有救。
戚月白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远处投来的视线夺走了注意力,一看,还是刚才云霄飞车里看他的那个银发黑衣男,冰冷视线与戚月白短暂交汇后收回,随后往远处走去。
奇怪……刚才看他的视线是来自那个方向吗?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的反应,眼睛都亮了:“小茶野同学,你认识他们?”
委托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吧!
“不认识,可能是衣服撞色了才关注我的吧。”戚月白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把话题掰回正道:“我刚才听说主广场有花车表演,你们不先去占个好位置吗?”
毛利兰立刻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小茶野同学,那我们先走了。”
然后果断拽着不太甘心还想问点什么的名侦探走了,不忘回头俏皮的对着戚月白眨眨眼,比了口型:‘谢啦’。
戚月白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果然,善解人意的女孩身边陪的都是直男。
他拿出刚进来时在门口随手抽的乐园地图,琴酒所说的交易地点是商业小镇后的配电室附近,很少有人去那边,确实是个交易的好地方,缺点就是周围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万一对方设有埋伏,无法观测。
这也是琴酒推荐他去云霄飞车、旋转飞椅这样的乐园制高点观测的原因。
戚月白抬脚向摩天轮方向走去,手机却响起。
他拿出来一看,是琴酒发的消息。
「任务已完成,现在来鬼屋出口见面」
嗯?
戚月白脑袋中灵光一闪,刚才盯着他的那两个黑衣男人,不会就是琴酒他们吧?
「刚才看我的人是你?」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了条莫名其妙信息。
「长大了」
戚月白动作一顿,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原身可能认识琴酒。
所以刚才对方老盯着他看,是在幽怨没被认出来吗?
怎么感觉犯罪分子突然变幼稚了……
但既然见过,为什么刚才看见银发男人没有似曾相识感?
他回:「我马上过去」
然后收了手机,朝鬼屋那边赶去。
戚月白昨天去了鬼屋,当然知道出口在哪,但为了方便疏散人群,出口通道设置的很长,大多都是从鬼屋往外走的,今天周末人流量大,逆行过去难还引人注目,所以他干脆从正门排队,走鬼屋里面。
鬼屋和昨天来时一样。
漆黑的入口,偏红偏绿的灯光,做了专业处理的柔软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皮肉上,让人心里没有定数,蜘蛛网、断臂和血浆,一惊一乍的背景音乐,没了果戈里的神出鬼没,其实也就那样。
戚月白走马观花的溜达着,但在经过特意设计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回廊时,脚步一顿。
他猛的回头,对上一张顶着狰狞小丑面具的脸。
科利亚?
不对,是咒灵!
从散发的咒力来看,好像还是不亚于曾见过的梦魇咒灵……不,比它恐怖的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戚月白摸出兜里的飞刀,刚有动作,颈间便一凉。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指挑起一层翻起的皮,手心黏腻,收拢手掌,又抓住一根管状的东西,鬼屋光线过于昏暗,以至于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是一把被切断的金丝。
吓死了,他还以为把气管摘下来了呢。
脑子里念头闪过,戚月白视觉突然天翻地覆,他看见自己衣服上的金色牡丹依旧艳丽的盛放着,随后意识断了线。
‘噔裆’是飞刀掉在地上弹起又掉下,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
‘啊!’
戚月白是被一道高昂的尖叫声吵醒的,他发觉自己正被吊在什么东西上,胳膊下有被麻绳勒住的感觉,是全身的受力点,眼皮沉重,像被什么东西缝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等他脑袋呢?
戚月白又伸手摸了两下,确定原本该有个头的地方现在只有空气,但他还能想东西欸!
所以原来之前被人骂拿脚趾头思考是陈述句吗?
怀念着自己不翼而飞的脑子,戚月白摸出袖口的军刺割断吊他绳子,好在被挂的地方不算很高,踉跄一下完美落地。
地面很空,是瓷砖地,落在上面很踏实。
戚月白扶着膝盖站起来,没头的感觉还真有点怪,头轻脚轻的,刚走了一步就因为左脚踩右脚啪唧一下摔在地上,他坐了一会,在宛若敲锣打鼓般兴奋的歌声伴奏下才想起小脑控制运动神经。
他都成刑天了,还这么讲科学呐?
戚月白没办法,只能趴在地上,用金丝覆盖周围,模糊感知个概念,然后一个个爬过去摸。
嗯,这个形状好像是个骷髅头,不是他的头,扔掉……这个是个断腿,假的,一股塑料感,味也刺鼻,材质可能含甲醛这件事比本身吓人,差评,扔掉。
所以他还在鬼屋里吗?
戚月白模模糊糊想起刚才的尖叫声,想呼叫个人出来问问,然后发现自己没嘴了。
‘先祖!救命!江湖救急!’
他在脑子里嗷了半天,结果没得到任何回应。
——别指望遇到危险就放我出来,我不是你的宝可梦。
小茶野先祖曾说过的话倒是被想起来了。
那年杏花微雨,戚月白以为先祖只是在开玩笑。
终究是错付了。
戚月白暗自垂泪,然后继续爬来爬去找自己的头。
因为太无聊,所以扭曲、阴暗的爬行、激烈的爬行、阴森的低吼、爬行、分裂、痉挛、蠕动的爬行,扶着墙站起来扭曲的行走,然后摔倒。
“我的头呢~还我的头~”
*
“窗监测到的咒力就在特洛比游乐场西北部的鬼屋,目前怀疑是二级咒灵,因为现在是周末,疏散全部人群很难,我们只封锁了鬼屋附近,所以,拜托了,请务必在不惊扰游客的情况下,处理掉咒灵。”
狗卷棘接过辅助监督递过来的两张门票,分给熊猫一张。
“知道了。”熊猫看了眼乐园大门,确实是西北方向有影影绰绰的咒力,看样子咒灵实力不是很强。
他放下心:“交给我们吧。”
“‘窗’最近是拿脚趾头在观测吗!咒监会没给他们发工资,拿我们咒术师撒气?”
放眼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稀奇古怪的灯光,喜气洋洋,却带着莫名诡异的乐曲,墙角还堆着各式各样的鬼屋道具,但这哪里是鬼屋,分明是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
熊猫一拳打在墙上,神色不渝:“我们就那么难杀吗,亏的他们能找到这么多特级咒灵。”
他知道这次估计和‘窗’没什么关系,因为在他们走进鬼屋之前,也没发觉那些看着威力不是很强的咒力其实属于特级咒灵,但这不妨碍他在临死前泄个愤。
死者最大!
“明太子。”狗卷棘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心情没比熊猫好到哪去。
上次在横滨那个酒店也只是追踪到了特级的残秽,没有被纳入领域,这回好了,直接走到巨兽肚子里了。
他们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五条老师发现不对劲来救他们了。
但这个时间是多久……难说。
“可恶,咒术界记录在册的咒灵只有十六只。”熊猫崩溃撞墙:“但我们这半个月已经遇到三只未被记录的特级了!”
三只,拥有摧毁一整个城市的力量的特级咒灵!跟大白菜似的让他撞!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狗卷棘叹了口气:“鲑鱼。”
‘啊!’
远处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
熊猫动作一顿:“糟了,不会是没来得及撤离的游客吧。”
若是有游客在组织撤离前就被纳入领域……
两个咒术师一咬牙,朝着发出惨叫的方向跑去。
反正特级咒灵的领域哪都危险,与其原地不动,还不如到处探查一下,游客一般都是结伴而行,万一还有活口……
这个特级咒灵的领域就是个鬼屋,各种装潢甚至劣质到还不如市面上的材料,假残肢的边缘是露出的泡沫,且分布稀疏,到处都是质感像油漆的廉价血浆,因为过于不吓人,反而有点吓人。
布局和传统鬼屋很像,由一个个套在一起的房间组成。
“这个咒灵该不是人们对不吓人的鬼屋的怨念中诞生的吧。”熊猫吐槽:“我要是玩到这种鬼屋,非得给他差评。”
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程序,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震颤,墙壁缝隙中留出鲜红液体,刚才零散躺在角落的假肢们一个翻转,像有了生命般朝着他们爬过来。
那些道具,竟然都是些四级咒灵。
“……我错了,我再也不嘴贱了。”熊猫顶着狗卷棘杀人的眼神道歉。
好在断肢数量不多,实力也不强,处理掉后也没有像他们担心的一样惊动领域背后的主人。
两人继续前行。
一路熊猫试着挑衅了几个道具,伤到就动,弱的可怕,是普通人拿个带咒力的棒球棍就能解决的程度。
且越往前走,房间越干净,到最后甚至成了只有假的离谱的血浆的空房间。
“怪了,诅咒确实有越弱越喜欢成群的习惯,二级三级四级群居也不特殊,但这又不是外面,是特级的领域,特级养这么一群东西当瓜子嗑吗?”熊猫抓抓脑袋:“等会,那是什么?”
只见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把小巧的金属飞刀。
“咒具?”熊猫捡起飞刀,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很新鲜:“这个我有印象,这是咒监会封印的二级咒物吧,是这个游乐场为了开业专门求来的,上面的封印怎么不见了。”
很多人流密集场所为了防止负面情绪过多催生咒灵,会专门放置特殊咒物,和以毒攻毒差不多。
他一晃刀片,凑到墙壁上的假火焰灯前,上面几个指纹清晰可见。
“难怪那些四级那么弱,原来都是被咒物的气息吸引来,才诞生不久的,但前不久才加固过封印吧,怎么会随便被人随便拿出来?特级咒灵又是怎么回事。”
狗卷棘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熊猫突然察觉到不对,但一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干干净净的房间,不知何时多出许多道具形状的咒灵,堆在向前进的房门口,好像在阻止他们离开似的。
一边是诡异的尖叫声,另一边是无端聚集的四级咒灵……
狗卷棘拉下面罩,开口:‘爆炸吧’。
堵门的咒灵化作齑粉。
两人刚要动,更多的道具咒灵又从外面的房间涌进来,因为数量过多,像潮水一般,他们才发现哪里是咒灵堵门,分明是外面的咒灵太多,挤在了门口。
两人只能像被赶羊一般往发出尖叫的方向撤退。
不过有个好消息。
熊猫发现了熟悉的咒力。
“是横滨那个人形特级!”他激动:“它也在这里。”
两人顿时心安了不少。
那可是做饭特别好吃的好特级啊!
“前辈~”熊猫能感觉到咒力的主人就在前面的房间,雀跃飞起想奔入安全感的怀抱,结果飞到一半,实心落地。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堪称限制级恐怖片的场景。
前面几个房间没见到的道具全都在这个房间,各种骷髅骨骼、假手假内脏,堆积如小山,上面是很假但颜色上的很足的血浆,这些实际上是咒灵的道具装的和真道具一样,安静如鸡。
因为如菌丝一般覆盖在它们表面的金色细丝上散发的,是属于特级咒灵的气息。
而房间的中心,一个少年正盘腿坐在咒灵堆的中间。
天花板上,甚至有几道金丝垂挂着半片……属于特级咒灵的躯体。它并没有死,而是费力的苟延残喘着,依稀能认出身上的某处血肉是个破损小丑面具。
难怪外面那么干净……
熊猫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壮着胆子开口:“前……前辈,真巧,又见面了,您在应聘鬼屋道具吗。”
道具检修?
戚月白动作一顿,突然扭头转向他们,原本清澈的红眸此时深邃沧桑,带着难言的诡异感。
“是你们啊。”他开口,却不是熊猫他们熟悉的声音:“问个问题,你们知道绢索吗。”
熊猫想跑,但被特级咒灵锁定,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只有声音颤抖着。
“不知道……”
他错愕回头,发现狗卷棘竟然也给出了回答。
躯壳眼熟,但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咒灵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烦躁:“那个脑残怎么还活着。”
他膝上,放着一根蜡化的紫黑手指,散发着极致的恶的咒力。
*
戚月白无师自通学会了不用脑袋看路。
不是效仿刑天用**,是感知周围的咒力。
脚下的地板,周围的墙壁,布置的道具上都有不同的咒力,只要感知的仔细,是不会撞墙的。
可这鬼地方太大,戚月白还是跟无头苍蝇……哦,他现在本来就没有头。
好在心脏还在跳动,一摸体温也还在,大概是歌声保住了他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尊严吧。说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歌声在刚刚停止了。
不过既然掉了头发会重新长出来,为什么掉了脑袋不能再有丝分裂一个呢。
戚月白想不明白,因为他现在没有脑袋,不过就算有,大概也想不明白其中包含的复杂伦理问题就对了。
依靠咒力认路,他漫无目的靠爬行和扭曲行走穿梭在一个个房间中。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的。
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在横滨,戚月白就得知了破除领域的方法。
是熊猫告诉他的——除了领域主人自己解除,就只有从外面强力摧毁,和在内部展开另一个领域这两种方式。
“不过如今的咒术界只有三名特级咒术师,在职的只有一个,所以遇到了就只能等死。”
答案有了。
但在社交软件收到过朋友发来的原子弹设计图的戚月白只想呵呵。
他要会【领域展开】,还能被水调歌头?
“终于找到你了,月白君!”
前方传来某人雀跃的声音,戚月白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其中,心中升腾起一丝奇异的安全感。这小子竟然没被他吓到。
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温度,感受着对方胸膛的起伏,他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仰头,试图用大概是血肉横截面的脖子吓退果戈里。
但对方竟然没有反应。
戚月白疑惑时,却听果戈里问:“你怎么不说话啊,月白君,是被吓到了吗?”?
难道在外人眼中,他的头还在吗?
戚月白重新伸手去摸,结果是什么都没摸到。
“对不起啊月白君。”果戈里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带着浓浓的愧疚:“陀思让我找到那个特级咒物给你,目的是测试你的实力,我也不想的,但如果不做,喜欢你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戚月白:?
原来是你小子!
“但没关系,我来陪你了!”果戈里坚定道:“我会保护你的。”
……离开你的保护伞结果发现外面压根没下雨是吧。
戚月白没好气的把果戈里推开,如他所料,身体活动自如,只是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而已。
“月白君,你生气了吗。”果戈里委屈巴巴:“可那只是个二级咒物,最多吸引一点二级以下的咒灵而已,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我也没想到它会搞来这么棘手的诅咒。”
戚.唐僧肉本肉.月白微笑。
他凭感觉把果戈里的爪子抓过来,粗暴拽掉手套,然后在上面写字。
果戈里立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乖乖把读出的字符念出来,感觉对了戚月白就点头,错了就再写一遍,少年抓着他的腕骨,葱白指尖在掌心来回滑动,很痒,他分神去读字,可惜效果不佳,费了很大劲才明白戚月白要说什么。
白发青年睁大眼:“咦,月白君你的意思是,你的头不见了?”
戚月白画了个对勾。
果戈里抬手摸摸眼前少年的脑袋,触感没什么不对。他生了一好相貌,发丝稍显凌乱,发根有几缕翘起,贴在白皙脖颈处,表情平静,原本无论何时都透露着温和与纯善的眼睛空洞无神,好失了灵魂。
手感很好,果戈里没忍住多胡噜了几下。
毕竟月白君这么乖的时候可不多。
戚月白虽然感觉不到,但他本能感觉对面这个没干什么好事。
“科利亚?”
果戈里舔了下嘴唇,直起腰轻咳一声,把戚月白的头其实还在这件事告诉他。
戚月白疑惑,他写:“在?我感觉不到。”
他做了个摸头的动作,穿过一片空气:“在你的视角中,我在干什么?”
“摸头啊,你把手抬的很高。”果戈里伸手插入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交:“能感觉到吗。”
“所以是我的认知出了问题?”戚月白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把手抽回来,写字问果戈里:“我变矮了吗?”
当时在鬼屋,那个戴小丑面具的咒灵确实割断了他的脖子,那手感,说只剩一层皮连着也不夸张。
所以是他长了个新脑袋,但身体认头?
不是身体有病吧?
“没有。”果戈里安慰他:“没矮,和以前一样都不高。”
戚月白:“……”
突然有点想给中原中也打个电话了。
因为人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的嘛,哈哈。
第43章
果然, 小说中的反派死于话多,怕证据链不够还会耐心讲解自己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作案手法,能一枪崩了的事一定要喂个药/放个火/扔下悬崖/丢海里, 然后主角绝处逢生一飞冲天,生怕马上大结局被扣鸡腿。
现实中的反派:零帧起手。
戚月白选择性忽略了那个被他狐假虎威干掉的梦魇咒灵。
他现在满脑子是割头之仇的小丑咒灵, 知不知道变身的时候不能攻击法则。
对,他的头。
戚月白很确定自己现在脖子上顶的是个空气, 别问问就是能摸到横截面, 思维也没原来灵光了。
破案, 这小子在驴他。
“月白君?”果戈里见他太久没说话, 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戚月白伸手, 另一只手自觉送上,他写字回:“你送我的那把飞刀丢了,我很喜欢。”
他隐约有种预感。
果戈里没骗他, 他的认知也没出问题。
他确实缺失了一部分东西,但并非肉//体,而是更深层次的……
总之,得先把这个喜欢搞蒙太奇的不安定因素支开。
“月白君喜欢我的礼物?”果戈里声音突然拔高:“我去找, 我马上去找回来!”
下一刻,世界重归黑寂。
戚月白压下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等等,消失?
似乎被刻意混沌过的思维被打通。
戚月白终于意识到个预感从何而来。
大雾之后,‘书’将小茶野先祖和他的关系由受肉寄宿转变为灵魂共生,虽达不到令人艳羡的‘你唤我, 我总是要来的’的程度, 但‘已读不回’还是有的。
但掉头之后,他就感知不到小茶野先祖存在的任何痕迹了。
也就是说,异能消失了。
而能对那位动手脚的……
至少要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月白心一定, 继续朝着前方未探索的区域前进,因为无数次摔倒的经验,他学会了用金丝把自己像蜘蛛侠一样固定在墙壁上行动,从在地上阴暗爬行,升级为在天花板和墙上阴暗爬行。
就算这鬼地方是后室level 0,那也至少来个实体。
他急需果戈里之外的活物验证一下猜想。
*
另一边,熊猫和狗卷棘大气不敢喘。
因为眼前的特级咒灵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不是之前那种将所有咒力都完美收敛与体内,本性温和,只无意间泄露出恶作剧般威压的小打小闹,而是货真价实的,属于由憎恨、嫉妒、悲痛、厌恶等负面情绪组成的咒灵的纯恶阴晦。
明明每一个部位都与人类无异,眉目温和,说话也不紧不慢,但就是会让人升起无端恐惧。
若熊猫他们先遇到的是这位,那就算说出花来,他们也没法好好相处,更别提什么咒术知识你问我答和吃饭了。
终于,漫长如极夜般的沉默由咒灵打破。
它掌心冒出淤泥般粘稠的黑色物质,争先恐后的涌向那根手指模样的咒物——熊猫对那东西有所耳闻,是名为‘两面宿傩的手指’的特级咒物,因为本身自带强大封印,所以绝不可能被毁坏。
但在那黑色物质接触到手指的瞬间,两人却听到如浓硫酸腐蚀般令人牙痒的滋啦声。
被销毁了……
“没有,只是把它扔到领域里去了。”
咒灵仿佛会读心似的开口:“两面宿傩以‘存活’为束缚换取的封印,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坏的。”
熊猫不知哪来的勇气:“前辈您对封印很有研究吗。”
“不,只是这东西本来是我的,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将研究出将它融入领域的封印法。”咒灵盯着逐渐消失的手指:“不过百年前被盗走,小偷还妄想用它来对付我,可笑。”
熊猫总觉得这话的信息量不是自己一个小咒术师该听的。
“做个交易吧。”咒灵抬起头。
熊猫果断:“前辈您说。”
“不是和你们。”咒灵摇摇头,然后开始掏兜。
窃听器、耳麦、纸巾、一个塑料勺子、两块游乐园联名款曲奇、钥匙、钱包、一把匕首。
最后面色如常的从那一堆东西里挑出一部移动电话,递给熊猫。
“我记得你说过,现在的咒术界拥有两所学校对吧。”
熊猫点头,这话他确实说过,不过是说给人形咒灵.做饭很好吃.脾气很好版听的。
“那就好。”咒灵仰头,看向被挂在天花板上大概只剩十分之一的小丑咒灵,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嫌弃:“能被这种货色秒杀,真够丢人的。”
熊猫茫然,一边的狗卷棘抢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在语音播报时晃了晃。
没信号。
“真麻烦。”
咒灵抬手捏咒,旁边的墙壁顷刻间破开一个大洞,露出大概是外界鬼屋中一个类似厨房的场景,靠的近的四级咒灵暴起外窜,咒灵没管,只示意领域和现实的通道被打破了,打电话去。
“好的好的,前辈您放心,我肯定叫来能做主的。”熊猫没想到生路是这么来的,赶紧踩死几只想外逃的四级咒灵,堵住洞口,上身伸到外面,拨通‘五条老师’的电话,并祈祷他一定要接电话。
好在这次上天听到了熊猫的呼唤,电话打通了。
简单说明情况并着重强调特级咒灵要和您交易后,五条悟来了兴趣。
“好啊,什么交易?”
青年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下一秒,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破洞口伸入领域,剥开堵洞防止里面的四级咒灵外逃的熊猫,一条大长腿迈了进来。
站在后面的狗卷棘暗自松了口气。
五条老师来了,有救……
“哎呀,好像卡住了。”
五条悟维持着进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和一个脑袋的扭曲姿势往领域里看,恰好有个四级咒灵往外飞,啪的撞在他脸上。
狗卷棘:“……”
熊猫也沉默了。
咒灵理都没理他,撕开戚月白买的游乐园主推的松鼠曲奇包装袋,咬了一口。
五条悟尝试把自己拔出来,但实在卡的太结实。
不怪他动不了,而是那个被破开的洞口正在自己修复,越来越小了。
“好歹来帮老师一把啊,白疼你们了。”五条悟叫嚷着,熊猫默默把那个咒灵摘下来,捏死,然后袖手旁观。
“欸——老师我真是太伤心了,回去全部加练吧。”
这话说完,困住青年的那道墙壁瞬间崩塌,不仅是墙,整个领域都在顷刻间塌成了废墟。
熊猫默默看了眼周围。
因为塌的不仅是领域,还有鬼屋,甚至他们进来时覆盖在鬼屋外的那层‘帐’。
而且领域里的大部分四级咒灵都像跳蚤一样跑出去了……算了,反正那些弱鸡最多让人感个冒,晚点抓也行。
几人现在站在由几块大石板支撑起的废墟中,是被咒力加固了的空间。
“哎呀,我本来计划把你祓除个十分之□□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啊。”五条悟双手插兜,丝毫没有害的学生可能会被辅助监督骂的自觉:“这个曲奇好吃吗?”
“一般。”咒灵扔下包装纸,擦了下嘴角的饼干屑:“我比较喜欢蘑菇。”
“蘑菇?”五条悟眨眨眼:“好吃吗?”
“好吃。”咒灵郑重点头,眉眼间带上一丝笑意:“虽对我无效,但能回忆起千年前友人误食的窘态,也是好的。”
“老人家追忆过去啊。”五条悟嗤笑一声,手掌汇聚咒力:“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送你和好友聚会去吧,不用谢哦。”
咒灵语气平静:“无下限,六眼,你比你的先祖都要强。”
五条悟挑眉:“术式效果是针对他人精神世界的破坏,似乎还掌握了反转术式,那个是什么,精灵之力?很有趣嘛,话说你又是哪号人物,随随便便问候别人的祖先,很不礼貌诶?”
似乎是错觉,咒灵沉默了一瞬。
山本,我*你先人——
他按了按左侧太阳穴:“速战速决吧,我待不了太久了。”
一团咒力飘向五条悟,白发青年接住的瞬间它炸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地点来。
“这是?”
“我的遗产之一。”
“哦?”五条悟来了兴趣:“你是要和我做交易是吧。”
咒灵点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他入学。”
“谁?”五条悟疑惑的环视一圈:“这个领域里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两个东西,你说哪一个?”
熊猫凑上来,用爪子捂着嘴说悄悄话:“是那个做饭特别好吃脾气也特别好还养了很多小孩的one号特级咒灵,眼前这位是脾气看起来也挺好不知道会不会做饭但很吓人的two号特级咒灵。”
五条悟:?
“它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咒灵?”
熊猫点头。
五条悟回头:“我也要吃烤梅花肉烤鱿鱼烤鸡心……番茄波士顿龙虾以及糖渍番茄夹乌梅!”
“……我不会。”
“我不信。”五条悟指着熊猫:“我的学生不会撒谎的。”
咒灵懒得多说,一抬手,几声碰撞的巨响后,一块墙板被万千金丝拖拽过来。
几个咒术师清晰看见上面有个金灿灿的生物趴在墙上。
再仔细一看,是个长着人类脑袋的生物,后脑勺对着他们,挽了个发髻,如果忽略金丝构建而成的人类躯体,那个背影称得上好看,只不过因为趴在墙上的动作显得相当扭曲。
他的上方,金色的异能光阵中,一只佩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悄然收回,消失。
五条悟沉默:“这位家长,我理解你望子成才的心情,但我们学校收学生卡物种的。”
说完,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熊猫:“……”
狗卷棘安抚性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要论稀有性,他和你身边这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咒骸一样独一无二,甚至更难复刻。”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心动……”
五条悟回头,发现坐在地上的特级咒灵突然收敛了所有咒力,闭上眼,而远处漂浮的石板失去咒力支撑,‘嘭’的落地摔的支离破碎,上方的金丝组成的生物也消失。
与此同时,一颗头颅朝这边飞来,稳稳落在身体上,迅速愈合。
咒术师们这才发现,一直和他们交谈的咒灵,其实是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
五条悟兴致勃勃:“连我都骗过去了,怎么做到的?”
*
戚月白本来爬的好好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被压在了石板上,好在运气好没被压死。
好不容易爬出来,脚下的石板又嗖的一下起飞。
他只能牢牢抓住石板,顺带往上稍稍,以防掉下去。
但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一个骨相很优越,双眼被绷带缠住的白发青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人类的生存能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戚月白:“啊?”
哥们你白浅2.0啊。
他看着背景和他热情打招呼的熊猫和安静站着的狗卷棘,脑子一片混乱。
今天遇到的白毛,简直致死量。
“没什么,要不要加入我们学校。”对方朝他伸出手:“我们教学条件可是很好的。”
戚月白听着这熟悉的话术,下意识拒绝:“不考研,不学小语种,不考公,毕业计划去肯德基配餐,谢谢。”
“啊?”五条悟愣了一下:“我们不是培训机构。”
“托管中心我也不去。”戚月白发现外界的灯光透过石板照进来:“现在几点了。”
五条悟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七。”
戚月白记得自己是五点半左右收到琴酒消息的,他一摸兜,空的。
“那个,你手机在我这里。”熊猫默默举手,手里拿着戚月白的日常用机。
“谢谢。”
戚月白接过,才发现自己东西散了一地,他挨个收起来,然后打开酒组织联络的手机,一亮屏,各种消息接踵而至,跟个筋膜枪一样嗡嗡作响。
全是琴酒发来的。
「蓝方,你在哪」
「警察开始疏散鬼屋附近的人群了,为什么」
「蓝方,还活着吗」
「五点五十到配电室附近来找我」
完了。
戚月白赶紧回消息,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好像很忙?”
五条悟凑过来,很没用边界感的看他手机,刚好撇到对话框中输入了一半的「老大我申请五点七十到」。
戚月白关掉屏幕,警惕看着这个冒昧的陌生骗子。
“别这么生疏嘛。”五条悟很大方的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屏幕:“你看我的……谁给我打电话。”
他接通,然后一阵狂风暴雨的怒吼从电话那头响起,大意是他一发「苍」把人家民宅打碎了还没放帐委托人现在找上来要说法,目击者在网络上说有超级赛亚人现世还拍到了照片。
五条悟默默把电话拿远,声音调小。
见戚月白看他,青年理直气壮:“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这么着急。”
戚月白沉默半秒:“……我要赔钱吗?”
“也行。”五条悟点头:“那栋宅子是百年古宅,艺术价值很高,市值百亿,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给他看界面上的‘110’:“报诈骗警。”
时间跳转到18:08分,同时还有琴酒发的短讯:“三分钟内滚过来。”
五条悟手机那边的男人:“悟,滚过来自己处理!”
“看来我们都很忙。”五条悟叹了口气:“那就下次再聊吧。”
达成共识后,两人加了联系方式,随后五条悟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戚月白所在的地方也金光一闪,人没了踪迹。
熊猫:??
他目瞪口呆:“他们着急干什么去?”
狗卷棘不知道,但狗卷棘指了指透过废墟外,有人拍照的闪光灯漏进来。
鬼屋塌陷被人发现了,他们如果不跑被人拍下来,会和五条老师挨一样的骂。
熊猫:“……那我们快跑吧,欸,我捡的那个二级咒物呢?”
*
戚月白其实到现在都是懵的。
他刚才是不是被人公主抱了一下?
黑发少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飞刀,然后抬头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配电室附近。
“科利亚?”
没人回答,此时天色已彻底昏暗,后方过山车的轨道亮着漂亮的蓝光,轻轻摇曳的树影间,不知哪个游乐设备的夜光晕染了半边天,还有远处飘来的欢声笑语。
背后传来脚步声。
戚月白回头一看,发现是在云霄飞车那见过的银发男人,手里拿着根银色甩棍,不知道刚干啥去了。
“你是……”
“不记得我了?”对方眯了眯眼,看上去竟有几分危险。
戚月白开口:“你是琴酒。”
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而且还是这种质问的语气。
琴酒嗤笑一声:“还算有点脑子。”
其实刚找回脑子但还没完全运转的戚月白看向他身后,那个身材矮壮的方脸墨镜男提着一个箱子从拐角走过来。
戚月白听到那边有人痛苦的呻吟声,好奇的盯了会。
“那个侦探,是你的同学?”琴酒发问。
“啊?”戚月白一愣:“工藤同学?”
他不该和小兰约会吗,怎么会在这。
“他跟踪伏特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琴酒往前走去,戚月白下意识跟了上去:“但附近有警察不好开枪,所以我给他喂了组织新开发的毒药APTX4869。”
戚月白:?
小说中的反派+1
“怎么,你心疼了?”琴酒语气戏谑:“蓝方。”
“有点。”戚月白指尖颤了下,一点金线落入草丛,小蛇似的朝着发出痛呼的个体游去: “那个毒药有解药吗?”
比如什么长在千年冰川上的七彩碧落黄泉花乱七八糟的。
“没有。”琴酒大步走在前面,银色长发随着动作晃动:“那个药没有经过人体实验,中毒后会瞬间被人体分解,连尸检都检测不出来,是完美犯罪的好东西。”
戚月白看了眼路灯和房檐。
没监控。
这边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指纹比对、微痕检技术,正是犯罪的巅峰时期。
“那确实很完美。”他赞同:“我妈妈留下的东西呢。”
“跟我走就行了。”琴酒头也不回:“你要的东西会给你的。”
戚月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终于有时间捋一下现状了。
那个很像培训机构招生办老师的白发男应该是咒术师。
那他所说的‘学校’,就是咒术高专了。
所以……他是被咒术师救了?
不对。
戚月白摸了摸脖子下方,皮肤光滑无瑕,但这里前不久才断过。
三人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车子。
伏特加自觉坐上驾驶,戚月白钻进后座,出于某种对陌生人开车的不信任,他默默拉出安全带。
副驾驶的琴酒看见,嗤笑一声:“小孩子。”
戚月白扣上卡扣:“开车不系安全带,明天家人两行泪。”
琴酒回头看他:“你还有家人?”
戚月白幽幽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所以你有吗。”
琴酒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咔’的轻叩,橙红的火苗燃起,他咬着烟,凑近火苗。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变的很厉害,无论是牙尖嘴利,还是办事的本领。”
戚月白闻不了烟味,用袖子遮住鼻子:“一般吧,世界第三。”
兜里日常用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一看,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点开后,一张照片弹出来。
看清内容,他瞳孔一颤。
如果当时的他才是头颅,那么身体……
“你还真是跟那个人一样矫情。”琴酒注意到他的动作,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抽出一张纸,掐灭了烟上的火星,包裹起来:“鬼屋发生了什么,你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
那个人?
“是三十八分钟。”戚月白回神,辩解:“听说是有人安放炸弹,我因为刚好在里面所以被当嫌疑人扣住了。”
“炸弹,呵。”琴酒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凝,毫不犹豫的抽出枪指向他:“警察没发现你的身份吧。”
戚月白顺手按灭手机,盯着黑洞洞的枪口愣了两秒,随后看了眼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他们现在正在高速上。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收起咒力,戳戳自己人畜无害的脸,指尖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凹陷。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二生,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倒是。”琴酒冷哼一声,收回枪:“谁也想不到,你这个普通的高中生刚把横滨这个城市搅的天翻地覆。”
戚月白眨了下眼:“你说的那个人,是以前的蓝方威士忌吗?”
“苏格兰威士忌和你说的?”
戚月白点点头。
“我一猜就知道,那个家伙,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琴酒把手里的纸包扔到烟灰缸里,将一个信封递给戚月白,然后身体向后一仰,似乎在怀念什么似的开口:“蓝方威士忌,她就是你的母亲。”
第44章
绕是心中早有预案, 但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刻,戚月白还是久久无言。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封。
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被对折过, 但没怎么损坏,封口的蜡也完好无损, 似乎从未被打开过。
戚月白看了眼前排的琴酒,对方没法抽烟, 不知从哪摸出一盒薄荷糖来, ‘哗啦啦’倒在手心好几粒。
察觉到视线, 银发男人凉飕飕撇过来一眼。
“怎么, 不是一直催我把东西给你吗, 到手了盯着我看什么。”
薄荷糖……好像是西瓜味的。
戚月白拿着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盯着糖盒不挪眼:“那个好吃吗?”
琴酒:“……组织没短你生活费吧。”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戚月白头铁伸手:“馋和饿是两码事。”
不管怎么样, 给点。
等沉甸甸的铁制糖盒重重拍到脑门上,他老实了。
黑发少年从膝盖上捡起差点谋杀了自己的铁盒,顶着个红印子给自己塞了几颗薄荷糖,含糊开口。
“谢谢。”
清凉的气息在口腔爆开, 席卷了混沌的大脑,指甲剥开尘封已久的蜡封,因为时间久远微微泛黄的纸张发出脆响。
这信做了个小的巧思,纸背和信封粘在一起,若被人打开再封上, 势必会留下胶痕。
戚月白抽出干净的信纸, 他不是个喜欢近乡情怯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东西其实算不上真正的亲人遗物。
只是另一个世界素未谋面的,原身的亲人。
「子啓、見字如晤」
字是瘦金体的钢笔字, 信纸下有点点泪渍。
戚月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只有那么一行字。
他小心把信收好,放在贴心口的口袋:“这是我妈妈让你给我的?”
这声妈妈,叫出口倒没想象的那么困难。
“当然不是。”琴酒否定:“这是在她的住所之一找到的,我猜这是给你的。”
戚月白愣了下:“你没拆开看过吗?”
琴酒冷笑:“这种东西,灯一照就能看见内容,有什么好拆的。”
戚月白‘哦’了一声,低头假意摆弄糖盒,不再言语。
虽没原身记忆,但依照琴酒的态度,原身与母亲绝不熟稔,甚至可能没怎么见过。
如果原身的母亲真的是苏格兰威士忌所说的,在十几年前闯出丰功伟业的蓝方威士忌……
呦,他还是个黑二代呢。
琴酒倒是说话了:“怎么,不问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戚月白抬头:“你会告诉我吗?”
反正车一停他就用术式,不差这会。
“你倒是老实。”琴酒语气讥诮,刻意拖长了尾调:“老鼠的儿子。”
戚月白接:“会打洞?”
琴酒大概终于发现了自己和年轻人的代沟,不再当谜语人:“你的母亲一直在帮助卧底做事,事情败露后开枪自尽了。”
戚月白眨眨眼:“卧底,我爹?”
“呵。”琴酒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竟然有几分烦躁:“你母亲死前销毁了所有证据,组织现在还没抓到那几只老鼠,至于你的父亲……谁知道你母亲和谁生下了你,她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怀孕了。”
等等卧底这东西还能用‘几只’来形容吗,他们搞团建?
戚月白吐槽过后,有点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还以为能在这个世界有个参考呢。
结果他妈还是那么酷,单枪匹马带个他还能混黑。
“组织费劲心思培养她,给予她信任,结果她呢,竟然做了那么多背叛组织的事。”琴酒声音冷的能掉渣:“蓝方,记住你母亲的下场,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他话说完,主驾的伏特加说了上车以来第一句话:“大哥,到了。”
“嗯。”琴酒点头。
车在路边停下,戚月白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眼前是一栋大厦,看起来是正在运营的公司,灯火通明。墙皮上挂着‘生物研究所’的招牌。
他看琴酒开门下车,也跟了过去。
终于能动手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戚月白发现后面伏特加把车开走了,有点遗憾:“你和我妈妈什么关系。”
不是错觉。
眼前的男人,确实在爱屋及乌。
刚才那些话听起来像威胁,其实和吓唬小孩差不多。
“关系?”琴酒冷笑:“我和她做了三年搭档,从新人走到拥有代号,你小时候差点被组织的叛徒杀死,还是我赶到长野县救了你,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戚月白略加思索:“爸?”
琴酒:“……”
看得出来他很想掏枪给戚月白来一下,但碍于两人已经走到灯下,警卫值班室有门卫跑出来,他忍住了。
“你母亲是我姐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对她没有想法。”
戚月白果断:“对不起,舅。”
性缘脑竟是他自己。
但如果有这层涉及到大义灭亲的关系的话……得加钱啊。
没事,表的。
因为他术式已经催动了。
戚月白站在后面,略心虚的拽断一下车就缠在琴酒身上的金线,希望术式能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给个面子。
此时,穿着夜间执勤服的门卫已经到了近前。
“请出示通行证。”
琴酒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他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年过四十身强体壮的门卫。
戚月白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果戈里那个死样子了。
不能吧,恋爱脑暴率这么高?
“琴酒。”他拽了拽银发男人的袖子:“通行证。”
好在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琴酒回头看了戚月白一眼,便拿出一张卡。
门卫验证过后,他带着戚月白进了大楼。
除了门口的保险,又下了一层电梯,被腰间别着枪支的门卫检查过后,两人才正式来到了研究所的心脏地带。
穿过隔离墙,地下是一个很宽阔的空间,身穿白大衣的研究人员穿梭在其中,有看起来蓬头垢面好几天没睡的,有一脸精英样冷脸训斥着什么人的,也有嘴里叼着三明治匆匆行走的。
不过共同点大概都是见了琴酒贴墙走,或者假装没看见。
戚月白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术式又作了什么幺蛾子,但银发男人看起来着实一点变化没有,步伐稳健,该跟个空调一样散发冷气散发冷气,问问题也跟之前一样谜语人。
例如——
戚月白试探:“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琴酒:“不该问的别多问。”
戚月白皱眉:“琴酒……舅舅,能这么叫你吗。”
琴酒:“随便。”
感觉脾气是变好了啊?
戚月白摸不准,他先前几个用术式的对象那叫一个知无不言,怎么换了真正需要的却掉链子了。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正确打开方式。
“这里是组织的研究所吗。”
“嗯。”
“DA7655?”
“对。”琴酒在前面走着,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你母亲当年为了保下你,偷偷给你注射了还未成熟的DA7655,结果一直临床试验失败的药剂竟然在你身上起效了,要不然,你以为自己可以活下来,还继承了代号?”
原来得输入关键词才能触发啊。
戚月白安心了:“DA7655,那是什么药?”
“是开发异能的药剂,但这么多年,无论怎么研发,都只能在你身上起效而已。”
琴酒说完,也走到了地方,他用通行卡刷开一道门,率先走了进去,戚月白站在门口往里看。
发现这是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各自虽然看不懂但很贵的仪器,因为里面冷气开的很足,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有寒气冒出来,长桌上放了一排试管,还有空的注射器。
琴酒站在里面,有些不耐烦。
“需要我请你进来吗。”
“哦哦,来了。”
戚月白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幻了,他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因为感觉太冷还拽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白色长外衣披上,不过很小心的没让它盖住金牡丹,做了个很标准的影视剧白大褂敞怀造型。
一转身,发现琴酒拿着一个盒状的采血装置,示意他过去。
“要抽我的血吗?”
“嗯。”
“可以不抽吗,我怕疼。”
戚月白想起歌声堪称变态的治愈速度,挺害怕戳一个洞针头直接长肉里的。
结果琴酒想了想,竟然同意了:“可以。”
然后他跟赶场一样,输密码打开一个银色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支蓝色药剂扔给戚月白,又拿出一张单子拍在桌上。
“填。”
戚月白看他那样,莫名眼熟。
他凑过去看了眼单子,发现竟然是一张实验记录表。
“这咋填?”他眼巴巴看着琴酒:“有参考吗,我抄……参考一下。”
琴酒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的记录表出来。
“好人一生平安。”戚月白把蓝色药剂顺手揣兜里,琴酒看见了,但没管,他大胆了很多,拉了个凳子就开抄。
他惊讶发现,那张表上的记录对象也是他,不过看时间,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实验体:小茶野月白
年龄:三周岁
实验地点:本州长野县
是属于原身幼年的记录。
戚月白大体读了一遍,太专业的术语他也看不懂,好像就是说这个药在他身上融合的多么多么好,一点排异反应都没有,但具体药效是什么看不出来,最后还有个结论:「样本基因具有唯一性,不可复制」。
通篇废话,只阐述了一个观点:这个药别的实验体打了都死了,但他没死,他好特别,一定有个我还没发现的原理。
他搁那隔这隔那呢。
好水的论文,打回去重写!
简直像他的第一版论文——格式很好看,但如果被敌方间谍窃取并运用,至少能让敌方文学水平倒退十年。虽然他们大概不会去偷一个中文系大学生的论文。
“因为这个,你们养了我十三年?”戚月白好奇:“那为什么不继续养了。”
是一个月前突然发现原身吃太多养不起了吗。
琴酒答:“因为有个中国商人对这个药剂很感兴趣,他买下了你的所有权。”
戚月白:!?
什么国商人?
琴酒又重复了一遍。
戚月白感觉跟做梦一样。
在他的记忆中,妈妈好像一直身体不太好,据说是有旧伤,每逢阴雨天更是痛不欲生,她很忌讳他提起警察相关的事情,高考前夕,聊到报志愿问题时,缠绵病榻的妈妈更是说:希望他在一个好的私企工作,不要出风头。
如果前世的他和原身有千丝万缕的共同点,那两个世界的妈妈……
烤,他不能是红二代吧?
琴酒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但三个月前,我们和那个商人失去了联络,那只药剂就是他这十几年陆陆续续送来的成品之一。所以那位先生决定启用你,没想到你竟真的在生死关头觉醒了异能。”
戚月白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个被腰斩的‘人头没有马’。
所以,酒组织不好奇他为什么能反杀杀手,为什么能在横滨如鱼得水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他有异能了。
好盲从科学的理由啊。
“容我问一句。”戚月白不死心:“舅啊,咱组织平时没个每日总结,每周总结和月底校考吗,手下人只要能干活,用什么手段干的你们都不管是吗?愣是不问一下我觉醒了个什么异能?”
琴酒靠在墙边:“这不是在统计吗。”
戚月白沉思,戚月白好像懂了。
酒组织不是不关心他的情况,而是不信他,这次横滨任务结束后,派琴酒把他逮到这来,就是为了确定情况。
琴酒=权威。
放古代属于朝廷鹰犬,上达天听的那路重臣。
“亻亍口八。”戚月白接受了这个理由:“给我只笔呗。”
琴酒看他:“要笔干什么?”
戚月白沉默半秒:“……吃饭。”
琴酒皱眉:“你要在这里吃饭?”
戚月白站起来自己拿了只笔,开始勤勤恳恳的‘中译中’。
「实验体未有排斥反应」改成「实验体状态良好,注射半小时后未见明显不良反应」
想当年他为了躲查重,可是把‘康有为公车上书’改成‘康姓名有为的男子在公交车上写书’,‘贾母说她是凤辣子’改成‘贾家老太太说那个麻辣凤凰来了’,无他,唯手熟尔。
异能编一个什么呢,戚月白想想自己的丰功伟绩,有点难以抉择,遇事不决——
“写快点。”琴酒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催促。
戚月白笔尖一动,写了个「量子力学」。
主打一个解释不通但看起来很厉害。
用科学打败科学。
“琴酒。”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出现:“你来研究所干什么。”
戚月白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茶色短发的年轻女性,穿着一身白大褂,气质冷冽,看起来难以接近。
她也看见了戚月白,微微挑眉,眸光不渝,但更像看见小孩误入歧途的难以苟同:“这是组织的新人?你们行动组什么时候这么不挑嘴了。”
“和你没关系,雪莉。”琴酒显然不想介绍两人认识:“蓝方,写完了吗。”
戚月白一愣,充满画上最后几笔。
“好了。”
“雪莉,那就由你把这个交给隔壁研究所吧。”安排好后,琴酒站直身子,走出这个房间。
戚月白虽然对这个新的代号成员很好奇,但还是选择跟上琴酒。
被无视的雪莉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走到长桌前,拿起那张那个看上去完全是个乖学生的少年填写好的表格。
“这是……新的药剂吗?”
组织内部虽然有很多研究所,但是各个研究所的研究内容都不重合,不同的研究人员也没有接触别的命题的机会,因为雪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命名为DA7655的‘异能催生药剂’。
但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实验体自己来填,而且还放在这里。
她看了眼时间。
如果手下人汇报的没错,那琴酒和那个少年,应该才进入了这个房间不到二十分钟。
琴酒做事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他不是一向谁都信不过,必须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吗。
*
“舅舅,你能带我去见那位先生吗?”戚月白现在攀关系攀的特顺,他隔着布料摸了摸兜里那只蓝色药剂:“我想亲自和他说一下关于异能的事情,最好是能给他展示一下。”
“那位先生?”琴酒摇摇头:“恐怕不可以,因为就算是我,在未经他召见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靠,怎么比圣主还苟。
戚月白不死心:“舅舅,如果,我说如果,我想彻底脱离组织,一点痕迹都不留得那种,你能帮我吗。”
琴酒停下脚步,扭头看他,高大的身影和墨绿的细眸极具压迫感。
但见识过术式效果的戚月白当然不怕,期待搓手。
但是——“做不到。”
戚月白失望:“可是我不想做任务欸,我才高二,正需要好好读书呢。”
他偷瞄琴酒:“舅舅,如果我想从你这拿到对组织不利的东西,你会揍我吗?”
琴酒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脑袋,说是摸,其实更像没有感情的按了一下。
“蓝方,你乖乖待在组织里,不要走你母亲的老路。”
术式会扭曲原本人格,但不会改变最深沉的本性。
比如果戈里,再恋爱脑也没法柔情小意。
戚月白想,也行吧。
至少这样不会打草惊蛇。
如果十几年前因为保护卧底而死的‘蓝方威士忌’真的是那个的……卧底,那他的行动就要改变一二了。
他似乎应该回趟原身从小生活的长野县了。
出了大厦,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已经停在路边,驾驶座还是伏特加。
他看着后面的戚月白,稍有些惊讶。
“大哥,结束的这么快?”他才把车停好,就收到了琴酒的消息,又开回来了。
琴酒无异多说:“走吧。”
“好嘞。”伏特加点点头。
戚月白轻车熟路的拉开后座钻进去,结果发现伏特加在他看,墨镜后的眼神虽然看不见,但明显不善。
他扒住琴酒的椅背,探出个脑袋。
“捎我一程嘛舅舅,这么晚不好打车,我总不能走回去吧。”
伏特加被口水呛到了,惊恐的看着戚月白。
但更震撼的是,琴酒默认了这个说法。
“开车。”
“咳咳……好的大哥。”
*
戚月白让伏特加把车停在游乐园门口,理由是这边好打车。
琴酒嘲讽了一句:“你的住所谁不知道”后,还是让他下车了。
所以戚月白换了个‘没玩够,还想玩’的理由。
“我查了攻略,这个游乐场晚上九点关门,现在才七点多,还能玩一个多小时呢。”
老登,吐点金币.jpg
琴酒看了他几秒,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票子,然后扬长而去。
戚月白心情很好的照单全收。
谁嫌钱多啊。
黑发少年哼着歌从已经准备下班的售票员那得到一张半价票。
他再来游乐园的目的是工藤新一。
琴酒给他喂了毒药。
等于反派想慢慢折磨主角。
下一步是主角的正义小伙伴救下主角。
所以,戚月白这个正义的小伙伴来喽。
他当时脑子虽然不太清醒,但还是下意识留了条金线,一上车反应过来后,就一直通过那个做咒力媒介,不间断输入反转术式,虽然效果可能没当面治疗的好,但也相当于给一个重症病人含千年老参了。
进入游乐园后,戚月白直奔配电室附近。
刚到那附近,就听见一阵吵嚷声。
三个警察背对着他,手里打着手电,正和什么人说话。
戚月白一眼就看见自己那根躺在地上的金线,在手电筒的光圈照射下,是那么的闪闪发光,那么的显眼,以及没用。
等等!
他当时脑子不清醒到连金线有没接触到人体都判断不到了吗?
戚月白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下一秒看见的就是被白色粉笔画出的人体。
他还挺喜欢那个恋爱情商缺根筋的同学的!
“请问……”
“小茶野同学!”
一道稚嫩的童音惊喜响起。
看起来大概六七岁,头部有伤,穿着明显不合身衣服的男孩向他伸出手。
“警官,那个是我同学,他可以为我证明,我真的在念高二!”
戚月白:?
这是在骂他小学生?
“小茶野同学。”那个头发颜色和工藤新一很像,长的很工藤新一有点神似,穿的衣服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样仿佛扒光了工藤新一的男孩跑上前,因为动作太急还差点摔了一跤:“你和他们说,我真的是工藤新一。”
戚月白接住小孩,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金线。
按照他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
“我看到一个非法交易枪支的人,然后有人勒索他,但是我在录证据的生活被他的同伙打晕了,小茶野同学你也见过他们,就是云霄飞车那个……”
戚月白把小男孩抱起来,对警察道歉。
“不好意思,警官,我弟弟他太喜欢看工藤新一的报道了,所以稍微有点走火入魔。”
主角竟在他身边。
满十七减十的返老还童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满减活动吗。
第45章
警察听了这话, 瞬间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其中个子高一点的青年警察有些不赞同的看了戚月白一眼。
“你叫小茶野是吧,真放心让年纪这么小的弟弟自己一个人乱跑,赶紧跟我去医务室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戚月白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
自从他习惯术式后, 就很少听到带‘指责’一类的负面情绪话语了。
黑色卷发,长相清俊, 但莫名带着一股‘浑不吝’的气质,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怀疑的看着戚月白。
“是我不对。”黑发少年短暂怔愣后歉意笑笑, 将小孩抱好:“我带他去医务室就好, 不用麻烦警官你们了。”
缩小的工藤新一刚要反驳这个说法, 后腰便感觉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好像是……枪口。
他浑身一震, 错愕的看向笑容温和的戚月白。
“乖一点。”一向待人和善, 被所有人喜欢的少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然……”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年长些的警察很宽容:“快去吧,他头上流了不少血,看起来摔得不轻啊。”
然后转身和刚开口的青年警官说:“松田, 你也还是年轻,小孩子哪里看得住。”
“等一下。”被称为松田的警官叫住转身要走的戚月白,他眯着眼,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将半个身子缩进少年怀中微微发抖的男孩:“你弟弟刚才说的什么非法交易枪支的人、勒索的人是怎么回事, 不解释一下吗?”
“是我在开玩笑!”工藤新一仰头大声开口:“因为和哥哥闹脾气,所以编出来骗你们的。”
松田警官一愣:“小弟弟,你……”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后面的年长警官不赞同道:“松田,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随后对戚月白解释:“松田他啊, 是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 来支援鬼屋坍塌事件,做爆炸点排查的,不是刑警, 对破案可能没那么擅长,你别在意啊,小同学。”
戚月白摇摇头:“没关系。”
走出一定范围后,他对怀里的工藤新一说:“大人最难得的品质,就是能把小孩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个好警察,会有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受益的,真替他们高兴。”
工藤新一还处于巨大的震撼中,也顾忌着威胁,没有回话。
两人走后,两个身影从草丛后出现。
年长的警官叹口气:“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松田,刚才是那个小孩自己说认识那个少年的啊。”
刚听到背后夸奖的松田阵平轻咳一声:“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摸出一包烟贿赂年长警官:“岛原警官,您千万别告诉萩这件事,他会笑死我的。”
*
工藤新一可不这么想。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云霄飞车那里黑衣人会一直看戚月白,为什么刚才醒来时草地上有一条很眼熟的金丝,再一眨眼就不见了,为什么戚月白会找到配电室这里来,为什么他被喂下药时好像听到了黑衣人和第三方交谈的声音……
直到他被轻轻放到椅子上,才如梦初醒的看向戚月白。
“小茶野同学,你为什么……”
“工藤同学,冷静下来了吗。”
马上要到放烟花的点,所有游乐场内大部分人都赶到中心广场等待夜的浪漫,位于副广场中心的几排长椅就成了最好的交谈地点,不必担心被偷听。
戚月白蹲下来,和变小的工藤新一片平视,那双红宝石似的眸中反复蕴含着无限温柔。
他身上总是有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不骄不躁,温润如水,不像光明本身的刺眼,而是一丛享受着被光笼罩,生长的很好的花。让靠近他的人也不自觉平静下来,去追寻他背后不知何处的光。
工藤新一质问的话卡在喉咙中,良久,才问:“你哪来的枪。”
“你说这个?”戚月白掏出一支钢笔,是写完那份记录表后顺手放兜里的。
工藤新一眼睛睁得老大:“你拿这个吓唬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有枪呢!”
有啊,但真掏出来怕吓死你。
戚月白摸了摸内袋的隆起,虽然他不会用,但一直当玩具随身带着呢。
时尚单品,超酷的。
“好啦,工藤同学,先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工藤新一幽怨的看了眼某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个药在你体内产生了不明变化,导致你变小了。”戚月白觉得这经历有点似曾相识,他摸索着下巴:“感觉能再水一篇研究文献了。”
然后给工藤新一来个代号。
酒心巧克力怎么样?
“什么文献乱七八糟的。”工藤新一没好气,为了彰显气势,爬到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戚月白:“倒是你,小茶野同学,你为什么不让我和警察说真相?”
如果他是一个男高,搞这一套,戚月白会让他滚远点。
但他现在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学生。
身上还穿着大一号,松松垮垮的运动外套,插着腰的时候,袖子当啷下来一大截,像唱戏的崽。
戚月白把小孩抱下来,把他放到踩了脚印的地方坐下:“乖,别这么没素质。”
工藤新一:??
“太天真了。”戚月白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因为营养不错,手感毛绒绒的,比他捡来的那几个小崽子好些:“别说现在你录下的证据被抢走了,就算没被抢走,你有想过那个组织会报复吗?”
工藤新一一愣。
“能做成气候的犯罪组织,不是侦探小说里警察一出场就被吓的举手投降的家伙,说不定在警察把他们抓出来之前,你本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心爱的小兰——”少年弯了弯眸,说着恐吓的话:“都会被杀掉哦。”
凭着一腔少年热血就敢做任何事的高中生侦探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脸色变得煞白。
“那……那该怎么办,也不能放任他们就这样下去啊。”
戚月白笑眯眯开口:“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早就有警察在黑暗中为之奋斗了,你这么冲动,万一惊了他们的鱼怎么办。”
他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是热衷拯救世界的霓虹高中生啊,真有活人气息。
“有正义感不是坏事,这个世界正是因为理想主义者才会变得更好的。”戚月白说:“但在做事之前,务必要多思考几条策略,工藤同学,你有想过,假如你没变小,而是死了会怎么样吗。”
他可不想哪次和琴酒他们在一块的时候看见这小子的尸体被叉出来。
工藤新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
“哎呀对不起。”戚月白双手合十:“刚才被黄三石异地登陆了,说了不少指教人的话,不爱听就无视吧,总之,恭喜你从和邪恶组织的战斗中幸存下来,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勉强笑了笑:“谢谢。”
这真的是在夸他吗……
远处的巨大时钟指针重合,无数烟花冲天炸开,在夜幕留下一道道绝美痕迹。
戚月白侧头看楞楞欣赏烟花的工藤新一:“对了,毛利同学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工藤新一答。
“你看。”戚月白没忍住补刀:“这就是冲动的代价,错过了crush共赏花火的机会。”
工藤新一:“……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压碎’,但我感觉不是好话。”
“不错嘛,虽然有代沟,但骂人的语境还是共通的。”戚月白给他点了个赞:“不像某些人……”摩天轮上消失之后就再没漏个脸,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他突然愣住。
工藤新一反应了几秒,也过味了:“你是在说名词,短暂、热烈的又羞涩的爱意这个翻译吗?”
所以是在说小兰吗!
他瞬间get到了戚月白发送的暴击——按理来说站在这里和他一起看烟花的应该是小兰,说不定她还会因为太激动而靠在他的肩膀上,很温柔的说:‘新一,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哦’!!
戚月白回神:“差不多吧,行了,我送你回家,对了,还有你的伤。”
他抬手按在男孩额头上,随后工藤新一感觉到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变得很轻松,像被细流划过。
伸手去摸,伤口竟然愈合了。
工藤新一错愕:“这是……”
“秘密。”戚月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下左眼:“不用担心,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很少,而且都集中在某一地区,由专门的政府部门管控,很少会出现在普通人面前的。”
万一脑震荡就不好玩了,这小子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去医院。
工藤新一点很认真的点点头。
两人朝着乐园外走去。
工藤新一道理懂了,但还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因为戚月白施展的手段,他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小茶野同学,你说的话我有好好听,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但为了自己,我也要暗中调查那些黑衣人,直到拿回可以恢复身体的药才行。”
“嗯,有道理。”戚月白点头:“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找便宜舅舅要两颗解药。
“但你的社会身份恐怕很难恢复。”他说:“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出国。”
见他没有反对,工藤新一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小茶野同学。”
“嗯?”
“你知道‘蓝方’吗?”
知道啊。
戚月白低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云霄飞车那里,我听那个黑衣人说的,我一直在想蓝方是什么,蓝方石,衣服品牌,单纯的颜色标签,还是尊尼获加旗下的蓝方威士忌酒。”工藤新一仔细推理:“我感觉,‘蓝方’是一个代号。”
戚月白思考,他觉得这小子还得吓吓,于是实话实说:“其实是我。”
“别开玩笑了。”工藤新一根本没信:“我刚才确实有怀疑你黑衣人是一伙的,但小茶野同学,云霄飞车门口你说自己不认识黑衣人时,根本就没说谎。”
而且如此和善温柔,明事理三观正的小茶野同学怎么可能会是坏事做尽的黑衣人!
因为那时候他真的不认识琴酒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你高兴就好。”
反正他说了。
这更坚定了工藤新一戚月白在开玩笑的想法。
以至于很久之后,他还坚定不移的这么认为着。
“话说小茶野同学,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会选游乐场作为交易地点?”
“可能是公司团建吧,童心未泯。”
“我听到他们说敲诈那个走私枪械的组织是为了建立研究所,是为了研究我吃的那种药吗。”
“其实果丹皮最早是用于军事作用的。”
“那两个黑衣人……”
*
把工藤新一送到米花町,交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叫‘阿笠博士’的邻居手中后,戚月白回了家。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捋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太多太杂太莫名其妙了。
一个人怎么能活的这么精彩纷呈。
把附近便利店买来的便当扔进微波炉后,戚月白找出一张空白纸,用顺来的笔画思维导图。
首先是鬼屋的事情——果戈里给他咒物结果1+1大于2引来了特级咒灵,他被割喉,然后小茶野先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他体内分离……
戚月白拿出五条悟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巨型石板,金色的人形躯体,以及熟悉的后脑勺。
如果他一直是这个尊荣在领域中乱晃……
嗯……顺别人的笔就是比自己买的出油润啊。
“科利亚。”戚月白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一丝波动:“出来。”
没有回应。
戚月白冷声道:“昨晚你趁我回家前睡我床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金色异能光辉闪烁,果戈里从虚空中探出个脑袋,略显心虚。
“月白君……怎么知道的?”
“猜的。”
戚月白面无表情。
他能说是想到某种痴汉文了吗。
【哔——】竟然是真的!
想想昨天游乐园回来玩累了沾床就睡的经历,他有点想扇果戈里。
“那么在此提问——月白君是不是因为同样喜欢我,才精准预判了我的行为呢?”
果戈里眼睛一亮,做了个双手向上的庆祝姿势,言语间充斥着喜悦。
……别给他打爽了。
戚月白沉默半秒,用食指点点桌子,示意果戈里过来。
果戈里过来了,半跪在桌边,仰头看他。
“怎么了,月白君?”
戚月白把手机往下拉了拉,指着照片。
“如实回答我,今天下午你在鬼屋里看见的我,是这个样子吗?”
“是!”果戈里回复的超大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戚月白心梗。
“因为月白君那样也很可爱啊?”果戈里眨眼:“而且月白君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做人不要太春熙路。”戚月白脑子疼:“你拍照了。”
是陈述句。
果戈里依依不舍的拿出手机:“我没给别人看。”
戚月白划了几张,脸色稍缓了些。
如果说五条悟那张放猎奇论坛能当金光灿烂大蟑螂展示,那果戈里拍的这些就很有艺术氛围了。
说是金丝构成的人体,其实除了衣物外的肢体更像散漫的春日花藤,多数时间并不成型,在稍昏暗的氛围下,他的头颅无所直觉的微微仰起,直面镜头,金丝铺在墙上,更像一朵盛开的美人花。
但这都不能掩盖他在阴暗爬行的事实。
甚至后面还有几张他睡着和与别人说话时的图片。
好变态。
但他长得真好看。
戚月白调到相机模式,随便给果戈里拍了一张。
‘咔嚓’闪光灯亮起,照在白发青年露出的那只金色瞳孔上,被灯光刺激,他非但没有闭眼,还兴奋的睁的更大。
这是日韩手机的强制功能,无论是否静音,都有很大的声响,是关不掉的。
戚月白就好奇了:“你是怎么拍的?”
果戈里羞涩:“用异能把手机传送到快门声传播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了。”
“……你还挺聪明。”
果戈里:OvO
戚月白立刻冷脸:“删掉。”
果戈里:呜
“你发誓删干净了。”他指着某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白毛的脑门:“否则就是不爱我。”
虽然有种虐待小动物的既视感……别心软,这小子是演技派。
果戈里含泪把手机格式化了。
戚月白这才满意:“现在,我们来聊聊今晚你跟踪我的事情,你听到了多少东西?”
“其实也没有很多。”果戈里老实回答:“月白君太敏锐了,如果靠的太近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只趁着人多的时候跟了一会,知道了月白君和咒术界扯上关系的事情,后面的车子和大厦我都没敢进。”
他抬了抬眼:“但月白君安慰那个小子的时候,我在的。”
白发青年声音带着嫉妒:“好温柔啊,月白君,你都没有这么对过我,你还抱他了。”
和他感觉到的差不多。
“我不抱他,难道要抱你这个给我惹麻烦的家伙吗。”
戚月白轻哼一声,用笔挑起果戈里的下巴,让那只金色瞳孔倒映出自己的剪影:“我不管你在玩什么,科利亚,但下次让我发现你对我下手,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婴儿般的自由。”
虽然这次他因祸得福获得了咒术学校的邀请,也提前爆雷了小茶野先祖的现身手段,但……
到底是有些后怕的。
“好过分。”果戈里幽怨:“明明是月白君把我变成这样子的,还对我那么冷漠。”
“我可以帮你买飞机票走。”戚月白冷笑:“我一不打你,二不杀你,你个危险因素还想要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拿他当攻略游戏的主角在刷。
果戈里认真:“亲亲。”
“……你真的,我哭死,还真在搞集邮啊。”戚月白有种打拳被人舔了一口的无力感,他无奈扶额:“这次咒物的账我就不给你算了,准备将功赎罪怎么样。”
果戈里点点头。
“帮我查一个人,十三年前买下了我的抚养权的中国商人。”戚月白把兜里的蓝色药剂拿出来,那是琴酒给他的,编号为DA7655的异能药剂:“我还要这只药的成分和效果分析,不管你怎么拿到,要求是隐蔽。”
透彻的蓝色药剂在药瓶中轻轻晃动,竟有些难言的梦幻。
“如果是月白君的命令,那我一定完美完成!”
果戈里笑着接过药剂,刚要起身,领口便被拽住,整个人被向上一提,跪直了身子。
额头传来温热触感,他瞳孔一缩。
戚月白用食指轻擦了下唇瓣:“如果你做的好,不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泄露……”他视线下移到整个人呆愣住的果戈里脸上:“我就给你涨攻略进度,怎么样?”
话语高高在上,白皙的面庞却浮现出些许不适应的红晕。
果戈里楞楞的摸了下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额头,看着已经因为不好意思而偏过头的黑发少年,垂下的发丝在灯下是偏透明的褐,曲线柔和的下颌反复顺着光,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奇异的美感。
外来的,被异能驱动的爱意疯狂滋生出难言的情意。
心如擂鼓,是与先前都截然不同的糖果深渊。
果戈里好奇这份爱还能发展到何等境地,所以他并不反抗,也不反感,甚至像儿时将一只断翼后痊愈的飞鸟丢下悬崖时一般期待着。
期待着什么呢——
白发青年歪了下头,没有刻意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只是轻轻说:“好哦。”
*
伏特加觉得自己的大哥很不对劲。
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首先,他的大哥叫做琴酒,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大干部,负责组织的主要运营和处理叛徒。
心思缜密,残忍冰冷绝不手软,如机械般精密自律。
每日多点一线,不是在完成为组织创收的工作,就是在路上发掘可以为组织创收的事件,亦或者又敏锐的察觉到想挖组织墙角的老鼠,然后精准送上一发子弹。
但事情从昨天见过那个笑呵呵的小鬼开始就不对劲了!
先是在车上被出言不逊了好几次都没有一枪崩了那小鬼,还给他吃糖!
然后短暂的进了一趟研究所,让那个身份是实验体的小鬼全须全尾的出来,还允许他叫他‘舅舅’!
伏特加承认自己听到大哥默认了那个称呼之后魂都快被吓出来了。
但这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当他十年如一日的在早上六点之前开着车出现在大哥今日宿下的安全屋门口时,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大哥!
要知道琴酒可一直是劳模,六点有任务,三点就能出现在任务地点蹲点确保万无一失的那种!
今天,不仅迟到,还在伏特加说任务时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伏特加。”琴酒突然开口。
心事重重的伏特加立刻打起精神:“在!”
“看见那个咖啡厅了吗。”靠坐在副驾驶,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懒散松弛的银发男人指了指街上的咖啡厅。
伏特加看过去。
发现是个装修简约温馨的咖啡厅,玻璃上写着’波洛‘的字样,因为时间太早,里面还没有客人。
稍微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二楼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但大概是什么三流侦探,因为完全没有听说过。
至于花坛边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摔倒的蓝色西服小鬼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伏特加绞尽脑汁想自家大哥又想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犯罪好点子。
“大哥,你的意思是那家店里特别适合炸弹袭击吗?”
虽然是三流侦探所,但如果公然炸掉,也能达到挑衅警方的功效?
“不,今天的任务是用正在上学的小孩威胁炎下会社的总工为我们做事吧,这种工作随便让底层成员去做就好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伏特加:??
他说话都快结巴了:“大……大哥,你认真的吗?”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装修。”琴酒点头:“那就由你去买吧,要一杯卡布奇诺,但不要太甜,去奶,去糖,奶泡也少来点好了。”
“……”
于是伏特加拿回来一杯美式。
出来的时候,那个蓝西装的小鬼头已经一瘸一拐的上楼去了。
这还不是个例。
从那之后,伏特加就发现他的大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任务倒还在做,只不过不再善于创新,能指挥就绝不动手了。
他看着安插在警局的卧底传来的——公安认为琴酒变得更加狡诈,更难抓到行踪的情报,恍然大悟。
大哥,不愧是大哥!
躺在因为有天台所以觉得不安全导致很少造访的安全屋的阳台上,琴酒喝了口冰柠檬汁。
“是的,boss,我病了。”他用一贯的冷淡声音回答:“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吧。”
请完病假,琴酒想。
那晚的突然冒出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组织这么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所以适当偷懒,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至于这个想法的来源,琴酒倾向于是成为长辈后的释然。
记忆中那张脸和现实重合,他闭上眼。
“蓝方威士忌……姐姐,呵,小茶野兰钰,你的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到头你也没看见,真是白痴。”
一直到现在,琴酒,甚至组织都没搞清楚‘蓝方威士忌’帮助卧底的动机,但她的确给组织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当年组织本来已经锁定了老鼠们的身份,但那些证据,却都被小茶野兰钰带进了地狱。
她似乎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卧底。
因为组织很清楚自己被人垂涎的点,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想独占它所代表的利益,怎么可能派出像小茶野兰钰一样的人,不求任何东西。
第46章
某位曹姓氏古人云, 欲成大事者,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戚月白在把蓝色药剂给果戈里之前,还顺了个实验室的溶剂分装瓶, 倒了三分之一出来。用那个人情请横滨的中原中也帮忙化验其成分。
两天后,两份报告就摆在了他的桌头。
好消息是内容大差不差。
那些蓝色药水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氧化还原剂, 能够缓解硝//基苯、亚硝//酸盐和急性氰////化物中毒。
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就是稀释过的亚甲蓝, 常规医院都会储备的医用解毒剂。
万幸戚月白先看见的是中原中也的报告。
否则, 他对果戈里稀薄的信任, 肯定还要降低一个度。
不过那个小疯子竟然真的在认真给他干活, 目的还是他的一个……亲吻, 这个事实让戚月白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戚月白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而不是等果戈里像捕猎的鸟一样从外面叼成果回来给他。
*
组织,安全屋。
琴酒靠坐在单人沙发上, 拿了一份报纸在看,银色长发披在肩头,虽然穿的还是平时的黑色风衣,但身上透露出‘老子在休假’的气息让他看起来相当松弛。
他睨了旁边一眼, 墨绿眼眸流露出一丝嫌弃:“你那是什么姿势。”
戚月白眨了眨眼,他此时正肚皮朝天躺在沙发上,蛄蛹到扶手处,悬空脑袋,仰倒着去看琴酒。
“啊, 确实有点晕。”
少年把自己翻过来, 下巴搁到扶手上,两条胳膊垫在肚子地下,换了个舒服的趴姿。
“但是舅舅,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我在这里过夜!”他恶狠狠威胁:“让你休不好假。”
“……那个商人对你做了什么,组织并不知情,我只知道他会不定时带人前往长野见你,推测是做实验。”
据被撒泼打滚烦到的琴酒说,十三年前,戚月白的妈,也就是前‘蓝方威士忌’一颗炸弹与DA7655的研究所同归于尽,动手前将并不完善的DA7655注射入年仅三岁的原身体内,还真为原身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因为药剂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以及庞大的资料被摧毁,所以组织还是决定放弃原身,但关键时刻,一个在美国的代号成员忽悠到一个中国商人接盘,不仅买下了DA7655的残存资料,还多出一笔钱接手了原身。
而那只蓝色药剂,是那个商人三个月前寄给他的,但被一直想探听DA7655秘密的组织截取了。
因为当时还不能确定商人的目的,再加上这种精密药剂对分量把控极其严格,所以组织就没有浪费药剂去分析其成分。
直到商人确认失踪,酒组织决定启用原身。
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白嫖一个异能者成员,如果失败,就派人杀了原身,彻底放弃DA7655。
所以前不久琴酒带戚月白去研究所,本意是将剩余药剂的化验报告和效用一锅出的,结果却变成了大型学术造假事件。
戚月白意满但不离。
俗话说,越离谱的事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记得小茶野先祖说他本身就拥有‘融合’的异能,虽然暂时无法得知是碰巧觉醒还是十三年前的DA7655真的起效,但那个用亚甲蓝冒充DA7655,骗过组织十三年的中国商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说不定会是他希望的那样……
“原来是组织不讲武德的毁约啊,所以那个介绍商人的代号成员呢?他叫什么,会是我爹吗。”
“贝尔摩德,而且是个女人,你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琴酒不耐烦的‘啧’了声,他就不该在这小子打电话来哭的时候把自己安全屋的地址泄露出去,看好好的沙发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真碍眼。
“我才问了三个诶,舅舅。”戚月白悲伤,并趁机又抛出一个问题,试图唤醒琴酒的舅爱:“那个商人长什么样呀,男的女的,有没有可能是我爹。”
如果原身见过商人,那去长野肯定能回忆起相关记忆……但刚休学结束,再请假就落课太多了,还是下个周末腾时间回一趟长野吧。
“女的,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她是受我爹之托?”戚月白胡搅蛮缠并发现华点:“舅舅你说话好矛盾,之前不一直说是‘他’吗,怎么突然变成女性了。”
“我没兴趣了解没用的东西。”琴酒终于耐心到了尽头:“拿到想要的情报了就快滚出去。”
戚月白西子捧心,矫揉造作,像蛆一样在沙发上蠕动:“原来在舅舅眼里,我只是个没用的东西,啊,终究是错付了。”
“……”
琴酒干脆利落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会诡辩偷换概念的难缠玩意,一时失语。
这个还不能杀。
他干脆无视,继续看报纸。
琴酒预判抬手,将一旁冒出的脑袋毫不友情的往后一推。
“离我远点。”
戚月白死性不改,捂着脑壳绕到琴酒必须转身才能碰到的沙发后面,继续光明正大偷看。
“‘沉睡的小五郎’帮助警方破大案,怎么又是侦探,他们不能独立行走吗,还有这绰号好怪。”
在戚月白的印象里,这个国家给人起外号不应该是‘帝国の绝凶猛虎’‘帝国の破坏暴龙’吗。
“呵。”琴酒嗤笑,对此不发表任何评价。
戚月白才想起诸伏景光提起琴酒时的忌惮,他眼前这位可是多国通缉的狼人,敢于招摇过市的特等功。
想报警的心蠢蠢欲动。
虽然他家没有族谱,但他可以给自己单开一本,名字写一整页!
“……冲野洋子的新……”戚月白继续读报纸。
“你还赖在这里想干什么。”琴酒合上报纸,凉凉看向黑发少年。
戚月白轻咳一声:“亮匕首前不得走程序,咱俩也有必要热络一下感情嘛,舅舅。”
琴酒用冷到能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不说就滚。”
再这么凶,信不信他正月理发,理十次!
戚月白面上摆出笑脸:“我想要APTX4869和它的解药,还有DA7655的资料,你们拿到那只药剂前,应该也得到了些别的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术式到底对这位便宜舅做了什么,但对方的忍耐度和脾气显而易见的提升了很多呢。
“没有。”
“啊?”
“APTX4869没有解药,那个商人也没有留下除了那只药外的任何东西,他太神秘了,查不到任何东西。”琴酒抬眼:“当时的你也一问三不知,只说那个商人每次来都会释放催眠瓦斯迷晕你,苏醒后就消失不见,至于你的异能……”
他皱眉:“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位先生说要详细内容,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戚月白抬头望天花板。
精神术式完全版和非完全版,咒力,反转术式,哪个都不想说呢。
等会,他有个好主意。
戚月白抬手,几条金线在指尖灵活翻动,组成一个蝴蝶形状,他一本正经的介绍。
“我的异能是翻花绳,因为一次元是线性空间,代指物理学中的粒子模型,而量子力学属于物理。”
这可太合理了!他真是天才!
花里胡哨绕了一通,一朵金灿灿的小型牡丹出现在掌心,少年捧着花,笑盈盈递给沙发上的银发青年。
“送给你,舅舅。”
“……”
最后被拎着衣领子扔出去了。
戚月白抱着装了APTX4869的盒子坐在地上,突然共情了果戈里。
舔狗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雪花飘飘~
“小家伙,你从哪来的?”
一道自带魅意的女声响起,戚月白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金发女人。
感觉是可以配——‘用风情万种这样的词来形容我,简直是俗不可耐’BGM的那种绝世美女。
戚月白是个颜狗,所以他很乖巧的回:“东土大唐。”
美女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她弯下腰,似乎想将戚月白扶起来,但戚月白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
他抬手抓住美女胳膊,让对方无法再靠近,而刚伸出的手上,正握着一把袖珍枪。
“能被琴酒那种人另眼相待的,果然不会是什么普通少年啊。”
戚月白:?
哇塞建模这么精致的果然不是什么路人甲啊。
术式,启——
背后的门被打开,琴酒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贝尔摩德?”
啊?她就是那个间接救他狗命的代号成员。
戚月白紧急刹车,但指尖冒出的金线还是被眼尖的贝尔摩德发现了。
“异能?”
她言笑晏晏,毫不在意琴酒的敌意,弯腰用指尖轻挑起少年指骨间缠绕的金线。
“很漂亮嘛,如果用这种材质来织一件裙子,那她一定会成为晚宴上最耀眼的明星。”
戚月白眼睛不敢乱看,脑袋一热,给她编了朵玫瑰,求放过。
结果不知为何背后突然冒出冷气,回头一看,发现是脸黑的不行的琴酒,正阴测测盯着那朵被贝尔摩德接过,并特意别在发间展示给他看,含苞待放的金色玫瑰。
戚月白回了个无害的笑,但被琴酒无视了。
“蓝方,还不走。”
贝尔摩德注意到,轻笑道:“反正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也没什么他不能听的,不如都跟我走,请你们喝一杯?”
“用不到。”琴酒危险的眯起眼:“他泄露我的安全屋地址,这笔账我会算到你头上,贝尔摩德。”
戚月白:?
他,他吗?
“你以为她是怎么找到我这的。”琴酒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靠跟踪你。”
自以为反侦察意识很好的戚月白心虚抱紧自己。
舅舅家门口的台阶坐着还挺舒服的哈。
琴酒不再看他,转向贝尔摩德:“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
“来探病啊。”贝尔摩德两手空空心也不诚,但主打一个人到了就行:“最近组织在日本的任务完成率和财政收入因为失去你的监督骤降,boss发了大火,命令我来顶替你监督,可惜我毫无头绪,只能来请教你了。”
琴酒冷笑:“无可奉告。”
“没关系。”贝尔摩德叹息一声:“我时间很多,如果你暂时想不出来,我们可以进去,像以前一样,慢慢聊。”
最后一句话,被她刻意放慢,显得那么暧昧,令人遐想。
这是他能听的吗。
戚月白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哦,对了,蓝方小弟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贝尔摩德突然将话题引到他身上。
女人比了个飞吻:“如果有效的话,我可以和你共度一个晚上哦,做什么都可以哦~”
戚月白眼睛一亮。
共度一晚=中国商人的情报。
“这个我熟。”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更好监督管理组织是吧。”
996、007、曾经工作辛苦的形容词‘朝九晚五’变成好工作的代名词,论被挂路灯上的经验,谁比得过他们!
“为了提高成员的危机感和紧张意识,我推荐宣扬末位淘汰的政策,姐姐你来做‘稽核’,意思是随机抽查成员的任务完成情况,不合格的就……”戚月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且姐姐你也不用费太多心思,只要偶尔出手,然后把淘汰者的信息公布,他们就会自己吓自己了。”
戚月白只恨自己不读金融系。
否则写一篇经济论文出来,组织只要按照他的论文严格执行一个月就能破产了。
还用他搁这绞尽脑汁等诸伏景光行动坐享其成吗。
贝尔摩德肉眼可见的心动了。
她正好擅长易容,非常适合‘稽核’。
戚月白越讲越顺溜,非常快乐的宣言着‘毕业生千万别去这几类公司’的帖子内容。
“还有啊,姐姐你可以搞培训费和保证金,那些人不是不认真完成任务嘛,让他们交钱,然后随便送他们几条情报……”
“对了,组织的经费发放和报销审核我觉得也可以整改一下,能花小钱办大事的才是真人才……”
反正组织敲诈的大多都是有鬼的人和组织,成员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相残杀搞起来!
至于背后琴酒的杀气腾腾,已经被两个人无视了。
*
长野县,位于本州岛正中央的山区,是日本面积最大的内陆县。
戚月白下了新干线,感叹这里的空气真清新。
至于他为什么会到这——
其实是自食恶果。
贝尔摩德采纳了他的多数建议,并且以能者多劳这个还是戚月白告诉他的概念道德绑架戚月白干活。
虽然那些任务最后都是琴酒去做了,还一次次被警告离贝尔摩德那个女人远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反正戚月白也不听,嘻嘻。
因为令人比较悲伤的是,贝尔摩德太谜语人了,油盐不进,怎么贿赂都不行。
和几乎白给的诸伏景光,和嘴硬心软的琴酒不同,她像个蚌壳,无论怎么试探都不动声色,甚至在戚月白忍不住直截了当的问出‘你当年是怎么认识那个中国商人’的后,还一脸了然的摸摸他脑袋。
“琴酒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怀疑我是卧底了吗?”
然后四两拨千斤,莫名其妙的把话题绕到别的地方去。
通俗点来讲,就是她玩戚月白像玩狗,千年的狐狸,和她玩不了一点聊斋。
问琴酒,冷酷的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舅舅君只会说:“活该。”
而且他是真的没怎么关注过中国商人和DA7655的事情,对戚月白的忍耐和宽容全靠术式支撑。
顾忌贝尔摩德可能是卧底与术式的不确定性,戚月白忍住了。
众所周知,卡关的最好解决方案就是换个支线追踪。
而且长野隐藏的秘密可不止那个商人和原身的记忆,还有鬼屋之后就装死到底的小茶野先祖,它最有可能就是从长野缠上原身的。
依照琴酒给出的情报,戚月白打出租车来到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公寓前。
下车时,戚月白忍不住感慨。
在这个国家,比上班来钱快的方式是抢钱,比抢钱更合法的是开出租车。
那计价器跳的比他的心脏都快。
顺带一提,其实组织是有专门的财务的。
并且戚月白在游乐园之后,因为睡前没有手机可以玩太闲所以尝试了一下报销,可能因为是代号成员,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自我介绍时报了‘琴酒’的名字,所以对方批钱的速度几乎是按秒来算。
要多少给多少,就连‘买了一盒很贵的联名松鼠曲奇很好吃所以想再买两盒’和‘鬼屋坍塌受到惊吓需要精神损失费’这种闲的蛋疼编出来逗电子宠物的理由都一分不少的给钱了。
但戚月白下次试图报销时,对方却给他发来好几张报销申请单,用快哭出来的语气解释,必须填,因为每一笔款的输出都有可能被抽查,不行他可以帮忙代填,但现在日本区的财务经费问题必须需要经过七天审核才能下发。
意思是戚月白这个关系户的报销可以过,但要等。
“可怜可怜我吧,蓝方大人,真的不是我有意为难。”财务抽噎:“因为这条新规,我差点被别的代号成员揍一顿。”
然后对方那边传来‘嘭’的一声,像是踹门的声音。
“……”
于是戚月白很心虚的从东京遛了。
原身的住所就是他的出生地。
便宜舅舅说,他的母亲小茶野兰钰在加入组织时就已经怀了他,但生下他后就把他扔到了长野,请了保姆照顾,偶尔会回来看一趟,频率低到令人发指,态度像在对待什么玩具。
她曾直言:不打掉那个孩子,选择把他生下来,只是为了让组织放心而已。
琴酒嘲讽就她那个用心程度,还要组织放心拿孩子威胁她?到时候孩子不被她亲手干掉就差不多了。
女人只是漫不经心的笑:“到底是我亲生的嘛,还是有点分量的。”
但琴酒说,她唯一的母爱可能就是那只保住他命的DA7655了。但以小茶野兰钰平日的表现,他感觉她只是想临死前嘲讽一波组织的研究无用的可能性,比想给孩子搏一线生机的可能性更大。
兰钰,戚兰钰。
戚月白听到那个名字时差点失态。
两个世界如此的相似,原身与他,妈妈与妈妈。
妈妈怎么会不爱他,妈妈怎么会不爱原身?
如此反人类的举措,大概也只有……
他看着眼前的房屋,红瓦白墙,墙根是斑驳的爬山虎痕迹,被人粗暴清理过,下方的土质都很松,明显被翻动过,大概是一个月前原身被启用后,来搜查的成员干的。
原身没有带走这栋房子的钥匙,好在戚月白在门口已经枯死的花盆下找到了。
踏入这栋建筑后,戚月白心中就涌入一股很古怪的情绪。
是怀念。
他抬手从已经微微落灰的玄关上拂过,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脱下鞋进屋的场景。
‘我回来了!’
然后空荡荡的屋子并没有人能回应‘他’,‘他’也习以为常。
原身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这里,幼年有保姆照应,初中后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
除了身体本能的悸动,戚月白感触最多的是熟悉。
原身的生活习惯和他极其相似。
除了装修,各种小细节布局几乎和他前世的家一模一样。
戚月白甚至都要怀疑帝丹中学课堂上的睁眼到底是不是他的初次重生了。
“……”
不能吧?
戚月白想想重生后翻找原身在东京的家时差点被武器库门口的毒箭搞死的经历,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怎么能这么蠢,嗯。
琴酒确实没骗他。
这栋房子没有任何有效线索。
甚至戚月白仔仔细细翻找了一圈,也没能像在东京的公寓里那样脑子一痒找到什么暗室。
当然也没触发除了生活场景之外的任何有效回议。
‘原身也很会做饭’,这算情报吗?
但戚月白只在原身的厨房找到了做日式餐点的厨具,这让他稍微坚定了一下原身不是他的想法。
换做他是绝不可能只吃什么烤鱼大米生鸡蛋盖豆腐的!
偶尔来一次那叫新鲜,一直吃那些凉不梭梭的东西那叫虐待!
坐在摆了很多小摆件,很有生活情调的书桌前,戚月白有点头疼。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说不通的。
比如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商人为什么不带走原身,而是要演十三年的戏?
如果不是,那个商人为什么要在失踪前寄来一只假药剂?
他这些年可一直都是带着很多人浩浩荡荡的来原身家里,用催眠瓦斯放倒他进行秘密实验的。
而且,原身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个人,最有可能把秘密存放在家里,但如果家不是安全的,那他可能把秘密放到哪呢?
戚月白的视线落在书架上,他猛地站起来。
原身虽然被商人买下,但他也一直在被酒组织监控,生活两点一线的他,除了家,能藏东西的地方,还有学校!
大不了把整个长野县翻一遍,反正他有两天的时间……再大不了周一也请假!
第47章
戚月白其实有很多构想。
例如在原身的学校也一无所获, 例如事与愿违,空欢喜一场。
但他没想到会被卡在入校那一步。
尽管已经表明了转校生的身份,也拿出翻出的校牌作证, 但那位保安还是坚定拒绝了帮忙开入校申请的请求。
理由很简单,最近有上层领导视察, 禁止一切外来人员入内的职责所在。
戚月白突然想起鬼屋那晚对他升起警惕心的那个卷发警官。
其实那晚之后,小茶野先祖发来的‘拒绝交流’的信号就跟地下车库的iphone手机一样断断续续, 但他没想到傍身术式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比起术式, 那个能让所有人对他改观的, 似乎更像某种抽象气场。
看似不起眼, 却会让初次见到他的人即便看到戚月白把手插进超市大米里, 把薏米和红豆混在一起,也只会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不是‘这小崽子闲的蛋疼吧。’
有种象牙塔的外壳摇摇欲坠的感觉呢。
心中隐隐的不安掀起波澜, 黑发少年朝着面露难色的保安歉意笑笑。
“对不起,大叔,我只是听说松谷老师今天值班,想探望一下, 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给进就不给进,大不了晚上再翻墙进嘛。
保安叹了口气,他对眼前这个漂亮又懂礼貌的少年很有好感,但实在是不行。
“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最近不太平啊, 同学。”
戚月白意外:“出什么事了吗?”
“最近有很多游荡在校门口的不良和地痞都无端受了重伤, 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保安说:“凶手没有抓到,为了学生的安全,校方只能下令封校, 只允许在职教职人员和在读学生入内。”
“无缘无故的重伤?”戚月白警觉:“是什么样的伤。”
保安想详细说,但余光撇到远处几道身影,于是急匆匆开口。
“像是被重物砸在身上留下的伤,同学,快走吧,被校领导抓到我闲聊就完了。”
戚月白记下,道谢后离开了。
他本意是四处随便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想起什么,但在行至一拐角时,突然听到小巷中的吵嚷声。
几个人高马大的黄毛不良正将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围在角落。
“你最近很嚣张嘛,乙骨,叫都叫不出来了。”
“要不是景次郎提醒,我都不知道你会在这时候出门啊。”
霸凌?
戚月白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保安说的不良受伤事件,会精准报复那些人渣的,受害者及家属的可能性很高啊。
乙骨忧太抱紧胳膊,不断被逼的后退。
“不要……”
对方拳头已经升起,带着凌厉的风,不难想象招呼到身上会有多疼。
皮肤会淤青,会疼好几天,而对方——
乙骨忧太闭紧眼,等待灾难的降临,然而那个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面色绝望,睁开眼准备迎接,却对上一张浅笑的面孔,对方生的清瘦,是温柔的长相,袖口微微后褪的白皙腕骨处卡着一串檀木,手指纤细,抓握的力却让个头接近两米的不良动弹不得。
被救了……
“虽然我本人不信奉恃强凌弱这一套,甚至很鄙夷。”戚月白松开钳制对方的手,顺势抬脚对准不良的胸口,稍微用力,对方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了对面墙上:“但这么干确实也挺爽的。”
他笑盈盈看向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的其余几位:“要一起上吗?”
不良们看着在凹陷进去的墙面挣扎的大哥,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他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最近那个暗夜杀手!”
小巷与街口距离十几米,他们前几秒还没看到有人靠近。
“怪物……一定是,一定是他!”
不良们四散而逃,还挺讲义气,不忘把墙上的大哥抠下来架走。
索性戚月白也没一网打尽的想法,他转头看向被救下的少年,对方穿着高中制服,眉眼清秀,干净腼腆,看人时目光带着一点懦弱,很好相处,但也确实最容易被盯上欺负的那种。
“不要怕,我初中的时候也经常被这种人渣缠上,不过后来我把他们揍趴摞在一起做了个京观后……欸?”
对方根本无意听他多说,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就匆匆忙忙跑掉了。
戚月白准备好的很帅MVP结算环节卡在喉咙中,垮起一张挫败的小猫批脸。
他的英雄救美,好像失败了。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
因为就在他一战成名,凭三脚猫形意拳打遍初中无敌手,江湖人称三中戚爷的顶峰时刻,被他妈这个真正的传人抓着后腰衣服对折着拎回去了,从此再起不能。
想想都是一个完整的童年。
戚月白叹了口气,唉声叹气的溜溜哒哒走掉了。
仔细想想,原身那种性格,也很容易遭受这种事吧。
不知道有没有报到仇。
*
一直等到天黑,戚月白也没再收获什么东西,原身的生活还真是每天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转了大半个长野,甚至没有第一天重生出校门时看到帝丹高中外的街景的熟稔感。
他绕到长野高中墙壁附近,一个帅气的蹬墙,在咒力加持下,轻巧高出墙顶半米。
完美落地,零水花。
一百昏!
回味着自己的完美表现,戚月白边逛边想。
如果从学校里翻墙到外面算逃学,那从外面溜进学校算什么,逃社吗。
嗯……好像是非法入侵。
问题不大,更刑的事也做过了。
长野高中不算大,是很典型的北方封闭式教学楼,黄昏已过,天边是有些糟糕的昏红与糟绿的色彩混杂,路灯旧了,忽闪忽闪的,像极了鬼片中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的前景。
在检查完操场,成功解锁「被男生排挤女生无视的小小透明.CG卡」后,戚月白凭着记忆前往教学楼。
原身的日常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
和戚月白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阴暗路人男。
孤僻、安静、腼腆。
没朋友,甚至没说得上话的人,像哑巴一样从不和人搭话,成绩一般但非常稳定,差不多是能擦边上大学的那种。
不过,倒没有遭受过欺凌。
似乎是因为从不落单的原因,愣是没被不良逮到过。
还挺聪明。
进入教学楼前,戚月白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快闪过的恶意,像是错觉。
不,一般这种情况,大概率不是错觉。
被盯上了?
黑发少年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入被黑暗吞没的大门。
夜间的教学楼只留了走廊的几盏灯,整体色调偏橙红,像玻璃上洒了一层血,折射在地上的光晕。
戚月白还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众所周知,十个学校九个坟,乱葬岗里压冤魂,所以每所学校都拥有自己的‘校园X大不可思议事件’。
光戚月白都听说过无数爱恨情仇——其中某个精神病同学的光辉事迹传的最广,例如他室友晚上起夜发现他蹲在地上焚烧自己的裤衩,半夜藏在草丛里让全校安保找他,最后一把火烧了教师宿舍,他还去打卡过烧焦的楼洞子。
自杀、殉情、玩灵异游戏给自己作没的怪谈更多。
今让他撞见了?
戚月白略兴奋,探寻都顾不上,向前几步。
正好,有异常的教室就在原身的旧班级旁边。
教室没开灯,光线更昏暗,只能透过窗外天边的红光辨认事物。
索性戚月白眼睛好,一眼便看到了教室最后蜷缩在窗棱下的少年。
嚯,又是这小倒霉蛋……
他的视线落在墙角的储物柜底部,铁的柜门下正在渗血,猩红的,新鲜的液体,很快便形成一个半圆。
‘吱呀——’
柜门发出内部被塞满,被撑开不堪重负的哀鸣。
漆黑的缝隙中,露出几张被挤压到不成形的脸,仔细看,竟然是被团吧团吧塞进储物柜的人类。
一二三四,四个。
好经典的……恐怖片啊。
戚月白目瞪口呆。
‘咔嚓’
闪光灯和快门声惊醒了抱着膝盖的少年,他错愕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戚月白,张着嘴,似乎已经失声。
“好巧啊,又见面了。”
那个好心的,温柔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收起手机一步步朝他走来,走廊的光随着门的打开呈狭长的扇形铺开,腰封处的金色牡丹开的耀眼,随着行走的动作,下摆轻晃。
“……快……”
“你还好吗?”
“……快跑!”乙骨忧太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变形的嘶吼:“里香……不要!”
戚月白一愣,回头对上一张惨白的脸,粉色的外露牙床生出整齐的獠牙,南瓜纹路似的白肉组成额头,没有眼睛。
他迅速后退几步,与这东西拉开距离。
说真的,戚月白竟然没被吓到。
可能是被贴脸杀多了吧,有抗性了。
“里香,不要伤害他,他是好人,不要!”
那个少年从血泊中费力站起来,想要阻拦怪物,奈何脚下湿滑,再加上本身肢体又软,‘啪唧’一下摔倒在地,挣扎着起来。但这么一折腾,原本干净的衬衣沾上半身鲜血,让场景看起来更像恐怖片了。
戚月白不懂咒灵,但见到他不跑的,他肯定打不过。
又是一个特级咒灵。
肌肉紧绷,深吸一口气,抬手调起全身咒力,衣摆处的金色植株如水母触须般缓慢生长,随着手的轻微拂动而动。
这位咒灵还怪好的嘞,还给他死的有尊严点的机会。
乙骨忧太已经爬起来,上前抱住白色咒灵的腰,试图阻拦她。
“里香,不要。”
“……忧太……”
白色咒灵回头,用尖锐的爪轻抚少年凌乱的发丝,颤抖的声线蕴含着无限温柔。
这俩搁那演泰坦尼克后空翻呢。
You jump,I jump——译:生死相随。
戚月白扯扯嘴角:“我说,朋友,你和这位……”
他瞳孔一缩,因为刚还在原地的白色咒灵一个闪现出现在他面前,他调动咒力抵挡,快速开口。
“打个商量,等会能给我换个柜子吗,我社恐,不喜欢和人挤加油。”
那个储物柜都塞四个人了,满了!
然而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白色咒灵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最后再对上少年狐疑的目光时,生涩开口。
“你……帮助……过忧太……里香,不伤害你……”
戚月白眨眨眼,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是的,我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
乙骨忧太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他从过度紧张中抽离,才注意到戚月白周身的金色细藤。
“这是……”
“咒力吧,其实我也不太熟这些东西。”
戚月白更好奇这位‘里香’一点,讲真,这位是他遇到的三只特级里最友好的一位了。
如果没有恶意的话,那……异头癖狂喜?
——别说,这位咒灵小姐一看就是个女孩子,长发细腰的,名字也好听。
乙骨忧太注意到他的视线,因为戚月白所表露出的友好和手段,让他放心向他介绍里香。
“我是乙骨忧太,她是祈本里香,是我的……”
“老婆是吧,我懂。”戚月白不瞎,这两位刚才那情意绵绵的,比某俩去游乐场的明显多了:“祝你们长久。”
乙骨忧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脸是红了。
“对了,他们……”
“是我的错!我已经拨打急救电话了,对不起。”乙骨忧太立刻道歉。
“欸,他们是不良吧,这种时间点把你叫到教室,动机肯定不纯。”果然是不在沉默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把霸凌者塞到柜子里这事……好酷啊。
戚月白不想踩血弄脏鞋子,探出一缕金丝拉开柜门,没有遮挡,几个块状物争先恐后的掉出来,在鲜血中呻吟。
这样还能活,猫和老鼠诚不欺我。
“虽然弄出人命总归不太好,不过这些施暴者也没说什么,罚你吃两包魔芋爽得了。”
好主意,从长野回去买点魔芋。
他记得超市里好多买的呢。
在乙骨忧太茫然的目光中,戚月白施展反转术式,那四个手风琴缓慢舒展开,寂静的教室中还能听到被折断的骨骼在血肉中‘噼里啪啦’伸展开的声音,令人牙酸。
“好了。”看着地上四个新鲜出炉的人,戚月白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问:“你还要自首吗?”
……这种情况,警察来了也只会把这四个不良拷回去,审问他们是从哪偷窃来的血袋吧。
乙骨忧太将视线从毫发无损但因为过分痛苦已经昏迷的不良身上挪开,认真道谢。
“谢谢……”
“我叫小茶野月白。”
“小茶野君。”乙骨忧太笑了:“谢谢你,叫我忧太就好。”
“好的,忧太,叫我什么都可以。”戚月白应下,看向乙骨忧太背后的祈本里香:“你不是咒术师吧。”
“咒术师是什么?”乙骨忧太茫然。
“稍等。”戚月白抬抬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来电的是果戈里。
他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原身的教室就在隔壁,顺路就过去了。
于是戚月白和乙骨忧太说了几句,就走出了门,正好那几位也悠悠转醒,应该有话要说,他就不打扰叙旧了。
‘滴’
电话接通。
“月白君,我好想你~”
戚月白推开隔壁教室的门,走进去。
“嗯。”他习以为常:“我要的情报查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果戈里悲伤:“这么久不见,月白君关心的只有情报吗?”
“我关心你。”戚月白顺着记忆走到原身原本的座位:“很关心,想的不得了,所以我的情报怎么样了。”
好家伙,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啊。
但显然这个位置比较抢手,旧王退散,新王篡位,戚月白又没有通过地板砖搞时光回复的本事,只能站在窗边看了一会,竟然很惊喜的回忆起高一几门课程的知识点。
不白来。
果戈里委委屈屈:“为了这些情报,我可是差点死掉欸。”
戚月白翻开原身的储物柜,因为柜子比较多,这个竟然没易主,不过收拾的比较干净,伸手掏到最深处,也只摸出一张像是遗漏了的空白便签纸,他拿出纸关上柜子,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果戈里是空间系异能者,除了集束炸弹扫地和氢核这种覆盖面积超过三十米的大型武器,怎样的险境能让他差点翻车?
那个中国商人恐怖成这样?
那他就有点兴奋了。
果戈里不明所以,娓娓道来。
因为戚月白给出的信息实在太少,只有‘三个月前’往长野寄出一只被拦截的药剂的‘中国商人’,所以果戈里的调查并不顺利,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因为那只药剂已经被酒组织拦截,为了安全,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炸毁了快递站,关于那个快件的记录都消失了。
但百密一疏,快递站里有个快递员,他曾有被举报偷换快件的投诉,果戈里找上了他。
“那种药剂包装肯定很好,所以快递员大概率打过它的主意。”
果戈里邀功一样:“和我想的一样,他拆开过纸箱,但因为药剂外的保险箱太精密,所以没能得手,但他拍下了箱子的样子,我排查了制造那款保险箱的公司,很好运,那家门店就在东京。”
因为每款箱子都有独特的编号,所以没费什么力气,果戈里就找到了药剂箱的买主。
“箱子是三年年前卖出去的,当时的登记资料因为意外丢失,但我找到了当年离职的售卖员,他说因为买主是个很漂亮的美人,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她自称黑泽十一,一米七左右,黑色长卷发,戴墨镜,是一位图书馆管理员。”
“你说她叫什么?”
“黑泽十一。”
戚——刚好是十一笔。
戚月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有监控、照片吗?”
“没有。”
好吧,意料之中。
戚月白并不气馁:“然后呢?”
然后果戈里就试图找到这位‘黑泽十一’。
她留的百分百是假资料,好在那位售卖员因为色欲熏心,偷偷跟踪了‘黑泽十一’。
当时的‘黑泽十一’向路边的一位大爷问路,售卖员上去询问,知道了她是要去米花中央医院。
‘黑泽十一’很快甩掉了售卖员,但她想不到三年后能有人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她。
果戈里排查了周围所有医院,拿到那天的登记记录。
“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月白君,那天的你在米花中央医院,而且米花中央医院当天,警方阻止了一场爆炸,据说是个热心的民众发现的炸弹。”
“我?”戚月白诧异:“三年前,我应该在长野读初中才对。”
难道原身生了什么大病,必须去东京就诊?
“不是三年前的你,是你。”果戈里强调:“穿着那件金丝纹黑色唐装的你。”
他在说什么?
戚月白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日语了:“你用英语再说一遍?”
果戈里很听话的用英文复述一遍。
戚月白发现自己连英文都听不懂了。
什么叫‘你’。
千年古墓里出土的智能手机吗。
“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个,目击者看见的就是现在的你。”果戈里说:“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哦。”
“那,你说的差点死掉是怎么回事。”戚月白压下心底的荒诞:“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了。”
“终于问到了!”果戈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拆开的欢喜:“月白君,我真是好爱你。”
“嗯,我知道。”术式嘛,不真他就得怀疑自己了。
“但是,我不爱你的灵魂、外貌、性格、过去,任何外在与内在,只是纯粹的爱‘你’,就像笼子中的鸟不知自己为什么宁可违背生的本能,绝食也要离开笼子追寻的所爱的自由一样,这样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和影响的爱,脱离了头盖骨那个温暖潮湿的地狱囚笼催生出的爱,真正的自由之爱!”
“……啊,然后呢。”
被洗脑,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所以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月白君,这是最极致的爱,爱上你我真的很开心哦。”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见白发青年手舞足蹈的兴奋。他真的很活泼,是一天啥也不干光说话就能消耗卡路里的既视感。
不过听起来好像某种ICU啊,对外和对自我都是……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那么月白君,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征服时间,摆脱现实,不受任何束缚,你给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戚月白将刚从储物柜里找到的便签纸顺手折成两半,他逐渐察觉到不对。
“你在说什么,科利亚,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戚月白手中的便签纸一个没拿住,飘飘落地,等他从半空抓住,才发现纸上的机关。
放到透光的地方,纸的角落,有被人用小刀刮薄的单词。
‘救世主’
戚月白的好心情被这通电话弄的莫名其妙。
他摸不准果戈里在发疯还是认真的,什么叫把一切都交给他,最后一条情报又是什么鬼。
那小疯子怎么有种san值掉空了的癫狂感……
查个中国商人,他一头栽海里见克苏鲁去了?
“那个……月白。”
听到这个称呼,戚月白一愣,看向门口,才发现乙骨忧太站在门口,他背后是祈本里香。
“对不起,我听到了你的电话……没关系吧。”
乙骨忧太一脸愧疚:“从那个人说爱你开始……是里香突然强化了我的听力。”
祈本里香扭动着身体:“因为里香才是最爱忧太的,爱,爱!”
“……”
戚月白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天净让恋爱脑包围了。
一天爱来爱去的到底有什么好爱的啊!当自己是蜜雪冰城吗!
“没事的,忧太。”他把那张便签纸揣到兜里,平静开口:“科利亚可能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第48章
戚月白问乙骨忧太将来打算怎么办。
他能看出来, 祈本里香和他身上的小茶野先祖完全是两码事。
至少如果小茶野先祖出现失控伤人的情况——哪怕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远离社会。
乙骨忧太看起来比他更不想惹麻烦。
已经将染血的衬衫换掉的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戚月白推开门,走出去:“说来, 那几个人渣怎么样,我记得你说拨了急救电话。”
“我取消了, 说是家里的小孩子恶作剧,等等, 月白, 别……”
乙骨忧太反应过来时, 但戚月白已经走到了隔壁教室门口。
那四个人已经逃跑了, 地上是被推搡的歪七扭八的桌椅, 从血印不难看出他们的行动轨迹,清醒后爬了几步,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惊慌失措, 从教室正门离开,血脚印断断续续的停在楼梯口。
“看来你们学校马上要多个深夜怪谈了。”戚月白背对着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深夜泣血的教室,这名字怎么样。”
随后在乙骨忧太的忐忑中, 转过身。
他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是刚从桌上捡起来的。
匕首的金属端,被硬生生拧成螺旋状,甚至打了个结。
“死都不怕,还怕活?”
有本事把刀弄成这样的, 估计就是祈本里香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杀未遂啊。
当时他就在隔壁打电话, 要遂了,他岂不成茶水间的同事了。
“……”乙骨忧太低下头,手紧紧攥着衣摆。
“算了。”戚月白叹了口气, 他很自然的把这只造型独特的匕首揣到兜里,准备带回去当纪念品,随后朝乙骨忧太笑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忧太。”
今晚这叫什么事啊。
谜题没解,反而更多了。
科利亚那小崽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在黑发少年即将走出教室时,乙骨忧太开口叫住他。
“那个,月白。”
戚月白回头,一双红眸并不意外的看向他,含着浅淡笑意和平静,似乎在鼓励他迈出那一步。
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身后的祁本里香缓慢消失,他视线逐渐坚定:“你能告诉我,咒术师是什么吗?”
*
“原来如此,想要入学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伤害别人了,想寻求帮助。”
教室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灯已经被打开,明亮的光驱散了窗外红光映射进来的诡谲。
长手长脚的白发男子坐在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桌子上,戴着睡眠眼罩,头发乱糟糟的,睡衣最上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大片胸膛,凌乱到像被捉奸不得不挂在空调外机上的装扮。
但乙骨忧太亲眼看到,这个男人是戚月白打完电话后凭空出现的。
这就是……咒术师吗?
“嗯,不是的?”五条悟已经连轴转了三天,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下又被扰人清梦,所以此刻脑袋还有点混沌,他叹了口气:“现在招生真的好难,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月白,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抬头,手上是刚从外面清洁间翻到的拖把和接了半桶清水的水桶。
“收拾卫生啊。”
五条悟才发现乱七八糟,宛如杀人现场的血场,甚至他本人都坐在两个血手印上。
沉默半秒,他懒得挪位置,淡定开口:“死人了吗,那就有点麻烦了。”
“没,受害者逃逸了。”戚月白抬手展示了一下反转术式:“吃嘛嘛香不一定,但保证身体倍棒。”
毕竟是意识清醒的被塞到了柜子里,然后又无麻醉体验了生骨之痛,醒来还躺在血泊里,阴影跑不了。
他把因弯腰滑落的发尾向上撩了撩:“你们聊吧,清洁交给我就好。”
怪谈嘛,要是能找到实地那多无聊。
要的就是那四个人回去语无伦次的描述‘巨大怪物’‘满地的血’‘痛苦’,然后大家只看见明亮干净的教室的效果!
一想到自己在干什么,戚月白就充满干劲,他感觉自己现在对工作的渴望不亚于那块黄色海绵。
你瞅逃个命给教室造的啊,满哪血印子,真埋汰。
“哦,这样。”五条悟点头,重新转向乙骨忧太:“那我们继续。”
结果发现乙骨忧太视线锁定戚月白。
“你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我是周末的值日生。”乙骨忧太不太好意思回答:“这些工作应该是我来做才对。”
五条悟:“……”
他堂堂最强咒术师还不如这个破地有吸引力?
两分钟后。
“忧太,勤洗抹布啊。”戚月白痛心疾首:“把死者均匀涂抹在桌上,你让这张桌子的主人怎么上课。”
乙骨忧太慌忙道歉:“对不起,我第一次没有经验,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不为例啊。”戚月白摇摇头,然后一转身发现自己拖把没了。
“五条先生!”
“作为大人,怎么能让年轻人干活呢,月白你和忧太先聊会,让老师辛苦。”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弯腰干的热火朝天。
戚月白无语,但看在他弄来了双氧水、酒精和鲁米诺试剂的份上,很大方的把一期工程让了出去,教乙骨忧太如何彻底毁尸灭迹,让警察一点血液反应都找不出来。
“擦干净之后用双氧水擦一遍,然后洒鲁米诺试剂让它和残留血液反应,最后用酒精擦干净……”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所以其利断钛合金。
很快,一个崭新到发光的干净教室新鲜出炉。
“原来辅助监督的工作这么爽。”五条悟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满满成就感:“难怪他们不让我干。”
戚月白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
“那个,我们不是来干活的吧。”
“哦,对,正题。”
五条悟提了下睡眠用眼罩,从下方露出一只璀璨的蓝瞳,将站在前方的两名少年映入其中。
这是五条悟的能力之一——六眼。
拥有360度无死角的视觉,可以进行微小的咒力轨道追踪,但因为能‘看到’的东西太多,所以他平时会将眼睛遮上来拦截无用信息,仅用咒力流动感知周围。
而六眼最强大的一点是,能够看穿对方的术式原理。
“你不是盲人啊。”戚月白震惊。
五条悟:??
你礼貌吗?
他大人不记小孩过,解释了六眼。反正这在咒术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戚月白感叹:“又是挂哥。”
五条悟不理他,和乙骨忧太说话。
“那么,忧太,要转学来我们咒术高专吗。”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事的。”五条悟一把揽住怯懦少年的肩膀:“不会可以学嘛。”
乙骨忧太被这毫无社交礼仪的动作惊到了,他本身就是不太擅长和人亲密的性格,这一下直接丧失大半说话能力。
“欸?”
“你是不想伤害别人才托月白找到我的吧。”
“不……”
“学习如何使用力量,如何帮助他人,我可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啊,忧太。”
乙骨忧太晕晕乎乎的被忽悠着同意了。
招生成功的五条悟心情好了不少。
打了个电话,将乙骨忧太的转学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后,他准备回去补觉。
但被戚月白叫住了。
“还有事吗,月白。”五条悟掐咒准备进行空间转移的动作一顿:“你改变主意要现在入学了?”
鬼屋分开后,五条悟和戚月白又约了个时间出来商议转入咒术高专的事情。
戚月白本来挺心动的,因为提升实力虽然不是刚需,但他确实挺需要的。
直到他问到学校主要开设的几门专业。
五条悟:“就是咒术。”
戚月白寻思也对,因为烤鱼学院里也不教怎么炒辣椒啊,高等专门学校,专门一点合理。
然后他问:“那主要课程有什么呢?”
五条悟:“使用咒术。”
“有具体的吗?”戚月白想了解的更细一点:“比如咒术史、咒术运用、实操课什么的。”
其他的五条悟心虚,但:“实操课有啊!我们学校什么都不多,就实操课最多。”
戚月白:?
然后他就了解到咒术学校的真相。
——拥有术式的小孩入学,直接跟学长去打咒灵,活下来的当咒术师,死了的,就死了。
失敬了。
以为是毕业后获取的学位,原来是打怪升级拼来的职称。
难怪熊猫回答他的问题那么费劲,原来是导员没教。
于是戚月白义无反顾的拒绝了入学。
五条悟:“你身上那个咒灵学费都给你交了。”
戚月白大惊失色:“还得付费上班?”
什么黑中专让学生进厂实习进行时。
五条悟也震惊:“你以为自己还是人类吗,想把你弄进学校很费劲的!”
要和上层那些烂橘子吵架的!
纯纯精神损失费!
“还没入学呢,把学生人籍都开了。”戚月白用丧心病狂的眼神看着他:“伪人师表。”
这学校听起来就好抽象。
给五条悟干沉默了。说实话,他没听懂,但好像是被骂了。
“说起来,五条先生,先祖给你的学费,是什么?”
“没找到呢。”五条悟听到这个问题,气笑了:“你知道它给我的位置信息是什么吗?”
“什么?”
“一个树林的一角。”五条悟幽幽开口:“国内那么多树林,我怎么知道它放遗产的地方是哪片林子。”
“其实通过照片找位置挺简单的。”戚月白记得对天象稍有研究的人都能做到,尤其是外景更容易被找到。
哪个区域,哪个时间的光线应该如何,那个地区的植被、生长情况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很忙的。”五条悟当然有本事找到地方,但他腾不出手来:“不过既然你不入学,那学费退给你好了。”
然后戚月白就收到了一张手绘的……载满幼杉树的黄色土地画作,没有天空,纯纯荒地幼树。
“我收到的是记忆片段,至于是几百年前的,那些树是长大了还是被砍掉了,你就问你身上那位吧。”
于是戚月白获得了「看起来很抽象但意外画的还不错的复刻画*1」。
一直到今天他给五条悟打电话,两人才再次见面。
“不是那个啦。”戚月白怎么可能答应去咒术高专,虽然咒术师是一份高薪、时间自由、就业前景广泛、不用担心被裁员的好工作,但他又不打算留下发展。
就算可以半工半读到毕业再去考大学,但文化课得自学啊。
何苦遭罪呢。
“我给你拉了学生,总得给我点提成吧。”戚月白理直气壮。
办校园卡都有提成,这可是帮招生!
“行啊。”五条悟说着就开始掏钱包,相当爽快。
“我不要钱。”戚月白赶紧拦住他:“我想找你请教一些咒术问题。”
“可以啊。”五条悟爽快答应:“正好让忧太也了解一下咒术界。”
白发青年走上讲台,双手撑在讲桌边,身体前倾,看起来相当专业:“好了,同学们,我们上课!”
好在戚月白大学四年已经戒掉了起立喊‘老师好’的习惯,他看了眼坐在边上一脸认真的乙骨忧太,放心举手。
“很好,月白同学,你问吧!”
“老师,我想知道怎么使用领域展开?”
五条悟:?
他又问了一遍:“领域展开?”
戚月白点头:“我其他术式掌握的都还行,只有领域展开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
五条悟扔下粉笔,站直身体:“容老师先问一句,月白,你接触咒术多久了?”
戚月白算了下:“一个月有了吧。”
回想这一个月,过的比他前二十多年还精彩。
“……啊,对,你情况特殊,但区区一个月就开始冲击领域展开,传出去,估计所有咒术师都坐不住了。”
不,其实他刚掌握术式第四天就被逼着使用领域展开了。
只不过太弱没用出来而已。
戚月白汗颜,不敢开口。
乙骨忧太更小白一些,小声问:“领域展开很厉害吗。”
五条悟点头:“当然,因为领域展开是咒术战的顶点,目前咒术师中能使用领域展开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不是说只有三个特级咒术师吗。”这个戚月白问过熊猫,他知道。
五条悟勾起唇:“早就有五个了。”
戚月白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和隔壁的乙骨忧太加起来好像刚好够这个3+2。
哇你们人类阵营好弱啊。
还好他能无痛假冒咒灵,实现二五仔的宏图霸业。
五条悟看向戚月白,在蒙眼的情况下,他只能看见能量,但这才是重点。
咒术和异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在少年体内交错着和谐共生,但又不完全泾渭分明,一张散发着柔光的纸片状异能造物在咒术的地盘,而相对应的异能区,也盘踞着休眠的特级咒灵。
竟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太极。
他见识过戚月白被分成两半还活蹦乱跳的画面,但也因此搞不懂少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若是人类,显然不可能。
但若说是咒灵,那更不是了。
游离于人类定义之外的天佑之子吗?
五条悟勾唇,突然一拍桌子,把下面两个学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认真听讲啊,月白同学,忧太同学。”
他板书写下‘领域展开’这几个字。
“既然月白同学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老师也不能藏私,鉴于忧太同学没见过领域展开,给你们示范一下好了。”
白发青年抬手拉下睡眠眼罩,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双皎洁蓝眸,单手结咒。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戚月白只觉得大脑嗡鸣了几秒,再有意识时,周围课桌已经被疯长的金丝蔓延。
五条悟不知何时下了讲台,咽喉、下颚、腹部等致命处,都有生出的牡丹,花瓣锋利如野兽张开的獠牙。
他正安静的看着戚月白,背后,是被祁本里香护在怀里的乙骨忧太,也是一脸懵。
“发生了什么?”戚月白解除术式,金丝和牡丹瞬间消失,他问。
“大概是触发了你的本能防御什么的吧。”
五条悟说完,看了眼乙骨忧太,对方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合十请求:“里香,谢谢你,但是请回去,好吗。”
祁本里香的头转向戚月白的方向,但什么都没说,听话消失了。
乙骨忧太松了口气:“竟然……成功了。”
解决完那边,五条悟转向戚月白。
“你的问题我也找到了哦。”
“是什么?”戚月白一脸期待。
五条悟突然抬手出拳,在戚月白额头一厘米处稳稳停下。
凌厉拳风掀起少年额角的刘海,动作太快,等结束后几秒,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你的问题。”白发青年开口。
戚月白茫然抬头,看着收拳的五条悟:“啊?”
“你看,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行为往恶意上揣测,哪怕我是咒术师,而你是咒灵受肉,我刚才还对你使用了领域展开。”五条悟笑了笑:“月白,咒术师的力量来源是负面情绪,而你,太正常了。”
原来是情绪稳定的错?
戚月白眨眨眼,一时失语。
*
咒术师必须要疯。
酣畅淋漓,行为情绪抵达某种极端,才能在某一刻感悟出领域展开的诀窍。
总结,这玩意跟机缘似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五条悟说完,就闪现回去补觉了。
教书这么烂,戚月白严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教师资格证。
顺带思考自己是该找人打一架热血热血还是想办法上几天早八。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才高二。
要不找个班上呢?
万一哪天就突然用出领域展开把公司上下豆沙了呢。
“那个,月白。”等待明天转学的乙骨忧太突然开口:“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戚月白回神:“你说。”
他对乙骨忧太还是挺有好感的。
爱人外小女友的男高能有什么坏心思。
乙骨忧太笑了笑:“我想请你和我去户隐神社,五条老师说明天我就要去东京了,在离开之前,我想和里香去拜一下掌管雨水和……结缘之神的九头龙大神。”
“为什么请我。”戚月白心动,但是好奇:“那种地方应该是你和祁本小姐单独去吧。”
乙骨忧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明了原因。
“因为,在遇到月白你之前,里香她从来没有这么稳定的出现过。”少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色咒灵,眼底浸满温情:“她只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之后就会消失,我想,里香她应该很喜欢你。”
不,其实是小茶野先祖的术式「箴曲」的功效。
采用山川自然之曲为基调的术式,能让人感觉到置身自然中的舒适与放松。
对咒灵来说也有天然的吸引,不过因为咒灵由负面情绪构成的缘故,所以对他的欲望大多也是负面。
戚月白摸不准祁本里香是因为乙骨忧太克制住了对他的恶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他对那个神社确实很感兴趣。
如果是当地有名的大神社,那么原身有没有可能,也去过呢。
*
户隐神社,位于长野户隐山脚下,是一个由五座神社组成的宗教圣地,据说有千年历史。
乙骨忧太想去的,是最深处的九龙头社。
天色已晚,但两人都不怕黑,且各自都急需散心,就这么跟恐怖片主角一样,大晚上虎唧唧的出发了。
从出租车下来,还要步行很久才能到目标神社。
戚月白谢过出租车师傅友情出售的手电,把它给了乙骨忧太。
“我视力比较好,用不到。”
乙骨忧太也没多推辞,谢过后打开了手电。
户隐神社周围没怎么开发过,保持着山林的原汁原味。
走在被行人踩实的土地上,周围虫鸣阵阵,两侧都是高大的百年古杉树,如刺入天空的利剑。
路途无聊,乙骨忧太给戚月白讲了一个神话故事,名字是:「舞诱天照大御神。」
大概就是太阳神天照神因为弟弟须佐之男的恶行生气躲了起来,世界陷入黑暗,妖魔横行,八十万神明为了请他出来,打造了一面八尺镜,在他躲的地方载歌载舞,其中琴神奏乐,舞神跳舞,引起了天照神的注意。
天照大神说:我都这么生气了,你们还在这里庆祝。
舞神告诉他:是因为来了一位比你更尊贵的神,我们在欢迎他。
天照大神生气了,走出来想看看是谁比他还厉害,结果看到了八尺镜中的自己。
戚月白沉默半晌:“不如我给你讲个后羿射日的故事吧。”
比起哄神,他们家更擅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和‘你不干也得干’。
乙骨忧太的表情逐渐从:o.o变成OoO
两人相谈甚欢,一路从神话故事聊到白雪公主到底漂不漂亮这个问题,但才刚起了个头。
乙骨忧太羞涩:“我还是觉得里香更漂亮。”
戚月白:“……”
没话讲。
户隐神社不愧是闻名的旅游胜地,环境一绝,微微月光下,古朴的红色随神门静谧端坐,门后的古杉笔直齐整,高十几米,四人环抱,矗立在乡土道路两侧,遮天蔽日,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怎么说呢……有种千与千寻的感觉。
戚月白站在随神门外,莫名有种踏入其中就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不妙预感。
他警觉回头,发现身后一双闪着光的眼睛正对着他。
下一秒,血腥味传来。
“……忧太……”
祁本里香捧着胸口冉冉冒血的兔子,像摘了朵野花似的双手捧着献给乙骨忧太。
“谢谢,里香。”乙骨忧太笑着接过,然后对戚月白说:“等一下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个吃了吧。”
“好,不过去我家吧。”
戚月白应下,莫名想起了送自己玫瑰的果戈里,当时那朵花被他拿回去插在了花瓶里,离开长野时,因为时间实在太久,离了根的玫瑰最外围几圈已经开始萎缩,大概回去就会完全糜烂了。
不知道科利亚到底怎么了,打电话不通,发消息也不读不回……
“欸,为什么?”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忧太。”
黑发少年回神,笑了笑,和身旁的乙骨忧太一前一后穿过随神门,九头龙社就在前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了。
应该只是最近发生太紧张了……吧。
五条悟说,祁本里香是特级过咒咒灵,意思就是咒力过于强大导致无法祓除。
是特级中的特级,咒灵中的咒灵,号称诅咒女王。
有这么一尊大神跟着,哪个鬼盯上他和乙骨这俩狐狸,算是倒大霉了。
第49章
大概是夜深, 再加上周围树影茂密,不见光的黑暗中显露出那么一丝诡异的寂静。
九头龙社是座保存极好的全木质结构,坐卧在翠绿户隐山的山窝中, 整体小巧沧桑,气韵生动, 麦秸与草秆编成的注连绳挂在屋檐下,折成两条流畅的半圆, 被夜风微微撩动。
乙骨忧太和祁本里香进社参拜, 戚月白等在外面。
出于没事读点字的本能, 他凑上去读神社前挂着的木牌。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九头龙神原本是个鬼, 后被奉为善神, 拥有了掌管降雨与结缘的职权。
香火成神,倒蛮符合他熟知的价值观的。
戚月白自以为是个灵活的无神唯心主义者,无信仰但敬, 考试前会去拜一拜精通高数物理化学解剖药理企业管理汉语言的与时俱进万能神孔子,贴心送上两包健胃消食片。
考前东西南北四边跪拜,财神生日和室友拿茶香鸡开坛做法的事他也干过。
说来,他前世校招前, 因为即将走出社会的紧张兴奋,还被拉着去当地大寺跪了一遭。
当时心里想的什么来着?
好像大脑一片空白,就学着周围人一块拜,现在只记得那香炉里香火旺的烟雾飘渺,老烫手了, 香都险些没插稳。
结果回去没几天就让车撞死了, 不知道死外头能不能让舍友保研……
戚月白摸摸兜里鼓鼓囊囊的钱包,寻思不能是自己潜意识许了个发财的愿,结果让调剂了吧。
那也不是一个货币体系啊。
正感叹命运多舛呢, 视线却突然被神社左侧的一块青石吸引。
很普通的一块不规则长石,似乎是造境,高度四分之三处有条细细的裂纹。
戚月白莫名觉得,这块石头他曾见过。
是你,贾悟空!
他一拍脑袋,从怀里摸出五条悟给的那张画。
说是树林,其实就是块没经过人工干预的荒地,不知道哪飞来的杉树种子和野草,懵懵懂懂的凑成一圈,慢慢覆盖了黄色的裸地皮,画的角落有块石头,已经让大片的树藤盖的几乎不见。
戚月白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九头龙神社这块石头要是放倒,再拿树藤盖住半截,是不是就和小茶野先祖的遗产所在地那块石头,一模一样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遇到乙骨忧太是巧合,乙骨忧太想来户隐神社是因为他引荐了咒术高专,明日就要离开长野,甚至手里这张画,都是他本不该得到,全靠咒术高专模式坑人和五条悟道德感高才捡了便宜。
黑发少年皱眉打量四周的环境,突然反应过来。
天这么黑,他视物再清晰也赶不上夜视仪,只能靠乙骨忧太的手电辨认边角,视觉受限,怎么能触发原身的记忆?
白日的神社、古杉、青石、小路。
这么一具象化的拼装过后,逐渐升出一丝熟悉感。
所以这块石头……
脑海不受控的浮现出前不久果戈里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戚月白像着了魔似的,缓慢走到青石面前。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覆在唐装上的金色牡丹因为咒力的输入而沸腾,平面化作立体的现实。
——那么月白君,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金色的细丝拧成藤蔓,蛇一般从小臂交缠盘绕生长,将青石从原地套到空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掀起的浮土溅到少年雪白的裤腿上,留下点点脏污。
——征服时间,摆脱现实,你给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神社中的乙骨忧太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跑出来。
“那个,月白,你还好吗?”乙骨忧太疑惑的看了眼地上因为碰撞碎成两半的石头:“出什么事了?”
戚月白如梦初醒,猛的抬头看向乙骨忧太。
他背后的祁本里香张开宽大的双手,将少年揽入怀中。
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里香!”
乙骨忧太一惊,下意识回头,却发现白色咒灵正警惕的望向戚月白,脑后发丝般的白色躯体上扬。
他很熟悉,那是里香生气的表现。
戚月白意识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破坏人家古迹干什么?
……这比‘xx到此一游’恶劣多了吧!
“里香,没事的,月白他没有恶意。”乙骨忧太安抚拍拍白色咒灵,却不见功效,祁本里香像受了惊吓炸毛的猫,若非顾忌着怀中乙骨忧太的安危,大概已经冲上去将戚月白撕碎了。
戚月白抬手示意他没事,少年蹲下来,从裂开的巨石中心抠出一个东西。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cos一把洪太尉。”他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借着手电的光,乙骨忧太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大概手指长度,被写满文字的泛黄绷带紧密缠绕着。
“这是什么?”他问。
“咒物,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戚月白摸出一把小巧的飞刀:“我只见过类似的,但这俩压根不是一个等级。”
果戈里弄来的那把飞刀威慑力甚至不如横滨公寓那只瘦长咒灵,而这个却完全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特级咒灵。
静默片刻,黑发少年突然开口。
“五条老师说的对,我确实缺乏防人之心。”
“月白?”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他想从祁本里香的保护中出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话刚出口,瞳孔猛的一缩。
只见手电光圈的照射下,那只被抓在手中的飞刀突然脱离,在空中小飞一圈后,精准刺入少年左侧心脏。
随后从正对的后背蝴蝶骨下侧飞出,刀尖沾染着一丝脏器碎片。
轻易形成一个贯穿伤。
“但这种情况,让我拿头防吗。”戚月白命很苦的笑了笑,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飞刀:“先祖,上次也是你吧。”
鬼屋那次割断他喉咙的,不是小丑咒灵,而是用咒力操纵飞刀的小茶野先祖。
我杀我自己。
算了,一回生二回熟。
没人给出回复,周围古杉树静悄悄的矗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周围的虫鸣鸟叫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鲜血和破碎的心脏从胸口流出,打湿了周围布料,因为飞刀穿入的地方刚好是胸前的口袋,所以里面装的东西自然被波及,几张纸片染上血色,从中掉出一颗红色宝石来。
哦,好像是太宰治送他的那颗,之前想拿出来的,结果还是忘在里面了啊……
话说‘书’也和普通纸一样不防水吗,都碎了……
戚月白终于支撑不住,目光涣散,膝盖一软半跪在地,头颅低垂,发丝遮住精致的眉眼。
乙骨忧太睁大眼:“月白!”
但祁本里香死死禁锢着他,不让他陷入危险半步。
好在事态没有静止太久,很快,黑发少年便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他先是张开手掌,看那个被抓握住的咒物,随后掌心冒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将咒物外层用以封印的咒文绷带灼烧掉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一根紫色黑的手指。
比寻常人的手指更粗长,而且已经完全蜡化。
乙骨忧太一眼认出醒来的不是戚月白,他警惕:“你是谁,月白呢?”
咒灵不理他,等黑色物质将手指完全吞并,才慢吞吞的收手。
他从地上站起来,雪白的垂腿裤已然被血液和土的混积物弄的一塌糊涂,他看的碍眼,咒力划过,脏污的下截裤腿便落地,取而代之的是飞速编制成布料的金丝。
“里香……”
“别吵,他等会就回来了。”咒灵打断乙骨忧太的话,声音平淡如水,红眸望向这对年轻情侣,直面手电的强光,却连细微的收缩都不见:“两面宿傩的手指会引来咒灵潮,他对付不了,早晚还是要死的。”
比起被咒灵撕成碎片,还不如他来动手。
这叫什么?
好像是无痛安乐死。
那小子总是挂在嘴边,让他如愿体验几次罢了。
乙骨忧太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从祁本里香松手的反应中判断出,眼前这个占据戚月白身体的奇怪家伙没有敌意。
他回头看了眼祁本里香,确定了危机解除,彻底放下心。
“那就好,但是前辈,我该怎么称呼您?”刚接触到咒灵世界的少年实在好奇:“您和月白,与我和里香一样吗?”
“不一样。”咒灵跳过第一个问题,显然他并不想暴露名讳:“他有妻子了。”
乙骨忧太震惊:“月白原来已经成婚了吗?”
咒灵回忆了一下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和情绪,点点头:“对。”
虽然不知道白毛好棒、还是异瞳、好可爱好像大型手办、这小恋爱脑玩意怎么那么乖啊XP被满足了我是人渣吧这些想法的出发点是什么,但那小子反正不讨厌那个‘科利亚’。
最近还在担忧呢。
咒灵自主提纯了某些‘活泼过头了吧’‘感觉被麻烦精缠上了’‘谜语人滚出地球’的负面评价。
反正无论正负,在他那个年代,能让男子如此认真牵挂的,也只有两情相悦的妻子了。
乙骨忧太突然想起刚才在教室里听到的深情告白。
原以为月白反应那么平淡,是因为遇到了朋友的恶作剧,结果只是不善表达吗?
他握住旁边祁本里香的手指,突然下定某种决心。
咒灵并没有探究事物的好奇心,只想快点回到领域中攻克两面宿傩的手指。
——将那个隐患彻底根除,这样他也能放心成佛了。
“对了,前辈。”乙骨忧太看了眼碎成两半的石头:“那个咒物,叫作‘两面宿傩’的手指?听起来很有故事欸。”
他眼底闪烁着求知欲。
咒灵坐在青石上,一脸拒绝回答的淡漠。
乙骨忧太讪讪闭嘴。
咒灵垂眸,等待戚月白回归时,思绪飘回从前。
故事其实很简单。
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也是咒术的巅峰时刻,那时天才咒术师林立,但冥冥中有一套天平,为了平衡,自然中也诞生出无数强大咒灵,其中的佼佼者,是被称为诅咒之王,叫做‘两面宿傩’的诅咒师。
他拥有四只手臂和两张脸,极强的实力,但性格残暴随心所欲,以人为食。
为了除掉那个怪物,掌握自然之音的小茶野,无下限和六眼的拥有者五条,使用十影法术的禅院……当年处于咒术巅峰的咒术师几乎倾巢而出。
可惜最后全部不敌战死。
等咒灵从死亡中苏醒,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两面宿傩作为人类的肉//身寿数已尽,为了日后的复活选择自我封印,将全部力量分入变成咒物的二十根手指内,之后的咒术师拼尽全力也只能将手指封印,藏匿在各地。
咒灵为了维持为人时的记忆和理智半封印了自己,沉睡与清醒的时间交替,因此六百多年也只找到了其中的八根。
他偶尔会装成人类出现在挚友的转世或后代身边,与他们成为朋友来打发时间。
直到四百年前,当代的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在御前比试中同归于尽。
咒灵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于是他提前开启了下一次沉睡。
但因为被人钻了空子,不仅收集的手指全部盗走,再次苏醒,也已是四百年后。
咒灵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九头龙神社。
一个月前,他藏身在神位中休养生息,突然察觉到完美容器的靠近。
虽然不想复活,但千年来只遇到这么一个,咒灵还是设计让容器吃了一枚野果,留下一丝咒力,准备等他寿终正寝再动手,谁知容器几天后就死于非命,他便顺其自然的开始受肉。
结果原本枯竭的灵魂却在一瞬间变得充盈,那具身体迎来了比他更合适的主人。
咒灵就躺下了。
但现在看来——他的受肉,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梦魇咒灵、小丑咒灵,包括现在的神社之旅,都是有人想让他复活布置的局。
因此,想方设法杀死了戚月白。
乙骨忧太原本安静的坐在台阶上等小伙伴回来,然后和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情,但等啊等,只等到那个占了小伙伴身体的家伙站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衣服上的金牡丹似乎暗淡了很多。
“他不会回来了。”
咒灵的声音依旧淡然,红眸古井无波,无悲无喜的叙述着既定的事实。
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错愕起身的乙骨忧太。
*
别人的人生,易如反掌,轻舟已过万重山。
戚月白的人生,难如登天,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那些杀不死他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戚月白看着熟悉的场景——其实也不用看,因为太黑了,黑的像被扔进了墨水瓶,睁眼闭眼都一样。
身体漂浮在其中,无论怎么伸胳膊蹬腿也找不到实处。
这不是就是他被车撞死之后抵达的彼岸吗。
二进宫,这个他熟。
戚月白双手合十,虔诚的想:
再见了这个逼世界,他终于能去投胎了!
天道地道畜生道不挑,下辈子当个被子都行!
大笑几声,放松身体开始摆烂,但飘的太久实在无聊,便用一根手指戳到颈动脉侧,然后意外发现,心脏还在跳。
跳的可欢,比他本人努力多了。?
天杀的阳寿未尽呢怎么给他勾了!
给还没出生的朋友避个雷,千万别活,不仅活着的每一天都后悔,死了还得遭遇地府事故。
戚月白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十殿阎王,酆都大帝!他要投诉!
……桌子?
一眨眼,周围的黑暗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洁白的小房间。
有多白呢?
给戚月白看的快得雪盲症了。
他赶紧低头洗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唐装,不过没了金牡丹,所以只是件普通衣服,随身的东西也都没有。
但这点黑色也给了戚月白安慰,他定心,视线落在手下的桌子上。
这桌子也白,不知什么材质,几乎融入环境,桌面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
伸手翻看,手刚触碰到书页,无数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像播放电影一样,将戚月白重生后的一切尽数播放,其中细节,连戚月白这个亲历者都记不了那么清楚。
他足足缓了十分钟才从中抽离。
然后睁大眼:“那盘蘑菇竟然是先祖吃的!!”
坏了,冤枉太宰治了。
不管,被他冤枉能是什么好人。
戚月白迅速哄好自己,继续翻看桌上这本疑似司命簿的东西。
他怀疑这玩意是‘书’。
半晌。
“无字天书吗?”
戚月白皱着眉把书抓起来抖了抖,这玩意跟个加厚草稿本似的,从书皮书脊到书页,就是白花花一片。
他突然灵光一闪。
‘书’是能将文字化为现实的神器,两厘米大小的都能改人思想,那这么大一本……
戚月白眼睛发亮,他果断咬破手指,然后疼的呲牙咧嘴。
不是,以前搞血书的也没说过十指连心是形容词啊。
忍着疼,戚月白在纸上写。
「我要复活」
写到一半血小板把伤口堵上了,他只能又咬开,这个手指血量不够,还得换一只。
四字坎坷落下,戚月白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玄妙感,就好像天空飘来五个字——
‘只能写八字‘
“不是哥们,你会说话啊?”戚月白戳戳书:“再说一句呢。”
“……”
戚月白气笑了。
得,人生就是一场默剧,主角是他这个愤世嫉俗的哑巴!
但玩归玩闹归闹,剩下四个字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毕竟是活的阿拉丁神灯。
戚月白思索过后,含泪再次咬破手指。
「所爱皆安」
早知道就写吾活发财了,白浪费俩字。
最后一笔落下,桌上的书开始闪烁出柔和的白光,莫名给人一种暴躁感。
足足闪了五分钟才展开下一步变化。
戚月白眼皮一沉,一股困倦感攀上脑海。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见一片熟悉的金色光辉。
科利亚……?
*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一万日元,谁干。”
膀大腰圆的男人打开面包车的车窗,视线扫过。
这里是这一片有名的黑工聚集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黑工,这些人通常没有户籍,因此没发到正规的餐馆和便利店工作,只需要付出极低廉的价格,就能指使他们工作。
戚月白吸溜一口杯面,起身挤开几个比他高一头的劳工,连连举手:“我我我!”
被挤走的人本来想揍人,但一看是谁,瞬间哑火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看着瘦瘦小小,但身手利落的像怪物,一挑二十连口气都不喘。
好在他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指望着这些日结工给的一口饱饭,然后被哪个组织或者富人看上,获得一份稳定工作。
“你?”
招工的男人看了眼少年,能被剩在这做着朝不保夕的黑工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健硕男子,但在这些人中,这将半长的黑发放下,盖住大半眉眼的少年也算得上清瘦。
不过就算如此,那白皙的下颚也能看出长得不错……
心底邪念起,男人点点头:“行,就你了。”
戚月白眨眨眼,端着吃了一半的面坐上面包车后座。
二十分钟后。
“真穷啊。”
戚月白一脚把昏厥过去的男人踹开,嫌弃翻找刚搜罗出的掉皮钱包。
里面只有三万日元。
什么概念。
特洛比游乐园门票售价是九千六百元。
刚好够他、果戈里和工藤新一三张票,剩的还能买一提可乐。
“这么穷学别人招什么工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再次悔恨为什么不一个字一个字写。
不过问题不大,他倒霉惯了,现在不仅不绝望,甚至有点想笑。
戚月白把杯面吃的一干二净,桶留着带回暂住的桥洞,攒起来说不定能卖钱。
不过今天收获还行,有辆车呢。
戚月白拿着从男人身上搜到的车钥匙往那辆不知道几手的面包车那走去。
今天是他又双叒叕重生的第二天。
开局一身纯黑唐装,一条棉麻白裤,一把飞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果戈里送的那把飞刀跟着他一起重生了。
靠那玩意,戚月白勉强调动了一丝咒力,配合形意拳的本事,勉强不用担心安危。
是的,一丝咒力。小茶野先祖没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咒力和行云流水的术式直接进度条清空,给人抗了一晚上水泥,浑身脏兮兮的他才成功凝起一点金丝来。
——果然积攒负面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上班。
戚月白给面包车打上火,准备找个垃圾回收站给这玩意卖了。
先租个房子再说。
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日语专精,不同的是,他这次是个黑户。
尊享版流浪汉开局,谁敢闻。
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是,七年前。
慢而稳的无证驾驶着,被皮革味和熏进海绵的烟味包围,戚月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通常,当一个人倒霉到极点的时候,他将会更倒霉。
戚月白的车被交警拦下了。
一头金色长发的交警和蹲草的打野一样突然蹦出来,脸上‘业绩来了’的欣喜连公事公办都这样遮掩不住。
“麻烦您出示一下驾驶证……”
她看着驾驶座上为了看路把头发扎起来的戚月白,秀气的眉微皱:“你成年了吗?”
第50章
交警姐姐叫做萩原千速, 是神奈川交通部第三交通机动队的成员。
看起来就是那种又美又心软大方又温柔的浓颜系美女。
“小弟弟,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哦。”
萩原千速轻轻一笑, 金色长发披在天蓝交警制服的后面,明媚如太阳。
她抬手敲敲车窗, 示意戚月白下车。
“现在,先出示一下驾驶证吧。”
戚月白哪来的驾驶证, 他学了个半吊子, 这才是第二次正式摸车。
但凡技术好一点, 座驾可靠一点, 他刚才说不定就逃逸了。
少年摸摸兜里还热乎的三万日元, 一咬牙。
大不了重新抢嘛!
“……一年刑期,三十万日元的罚款?”
戚月白沉默。
剧本不是开个罚单就行吗。
萩原千速看着似乎被吓到的少年,看他面相也不是那种暴走族不良, 叹了口气,语气放柔几分。
“不过看在你是未成年人的份上,只要批评教育,让家人来保释就行了。”
戚月白哪来的家人, 他只能继续沉默。
萩原千速以为他是离家出走不愿意说话,便也没逼得太紧,看向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实在是旧,车身灰蒙蒙的,里面的座椅等配饰也透露出一股使用很久的破损感。
她正是因为这辆车才将戚月白拦下来的, 毕竟一辆这么旧, 开的还慢的车,很难不引人注意。
“你这辆车的车检已经过期了吧,如果检查不过, 是要强制报废的哦。”
萩原千速打开面包车所有门和后备箱,没在里面找到异常,然后顺手查了一下车牌,惊奇发现是假的。
“这辆车你哪来的?”
小孩偷开家里的车和车牌造假,完全是两码事。
她看向戚月白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戚月白突然想起一个偷电瓶被枪毙的故事。
法官问嫌疑人为什么偷电瓶,嫌疑人说是为了卖钱嫖//娼,地方是一起赌//博的时候被介绍去的,赌博是因为诈骗骗的还没抢劫挣得多压力太大,挣钱是为了买粉,但上线不干了,因为上次交易没谈拢被他杀了。
治安拘留——三年——五年——无期——死缓——死刑。
换到他这……
戚月白想起自己黑户打黑工聚众斗殴黑吃黑抢劫偷车销赃未遂无证驾驶的丰功伟绩……
他现在甚至一穷二白请不起可以帮打高端局的律师。
现在装哑巴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看见示意他上车去警局接受调查的萩原千速,戚月白无比怀念术式加身时,走到哪都春暖花开的感觉。
他现在的咒力储备仅限于加强身体,要用术式,想都别想。
不过,感恩这个大街上没有监控摄像头的社会。
正打算对萩原千速动手,给自己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履历增添‘袭警’项时,一辆白色马自达DF在两人身边停下。
一名头发偏长的警服青年单手搭在窗边。
“姐姐,下班了还这么热爱工作吗?”
他笑的灿烂,拥有一对多情的下垂眼,与萩原千速有几分相像,都是板上钉钉的池面脸。
看上去是个很健谈的人,因为萩原千速才白了他一眼,他已经将新话头扯到戚月白身上了。
“小弟弟,年纪轻轻就学大人开车啊。”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研二,警校毕业才几天就得意忘形了吗,别让我抓到你飙车。”
萩原千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她教训完弟弟,从腰间摘下手铐,准备给戚月白戴上。
“你叫什么名字。”
“蓝。”
戚月白随便扯了个名字,盘算着在一瞬间「袭警*2」的可能性。
得骗那个男警下车……
‘咔’
他被冰的一哆嗦,举起戴上手铐的双手,好奇向外扯了扯,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这黑色好丑,为什么不是玫瑰金。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姓氏呢?”
白色马自达后座传来另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的脸。
戚月白顺声看过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倒不是因为后面的那个警察他曾见过——正是游乐场那晚正视工藤新一话的那位青年警官,而是他头上血淋淋的鲜红倒计时。
四年零六月十五天五时三十七分,秒数还在迅速下降。
他有死神之眼了?
琉克呢?
掐了大腿一把,用了两秒梳理清自己不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游戏世界后,戚月白有点怀疑人生。
“那个,今夕是何年?”
“嗯?”用手机联络同事来将面包车拖走的萩原千速一愣。
戚月白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哪一年?”
萩原研二替姐姐回答了年份,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穿着奇怪的少年。
那件唐装布料明显不错,脖子上和手腕间的文玩品相也不低,而且对方的长相气质,举手投足中带着的书卷气也至少是中产之家才能培育出来的。
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开着那么破的车跑出来?
是七年前没错。
戚月白木着脸问松田阵平:“你家里有双胞胎兄弟吗。”
松田阵平:?
虽然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家有什么祖传的复活手段吗,比如一张白纸什么的。”
“听起来很有趣,但是很可惜,也没有。”
戚月白陷入沉思。
那么一个在四年后就会死的人,他为什么在七年后能见到?
难道是欺诈,外表是很可怕的血色性命倒计时,实际上却是结婚年龄什么的……不。
他想起果戈里那个电话,信誓旦旦说三年前他本人出现在了米花中央医院。
以及那句——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难道说,他在那本‘书’上写下复活,却出现在七年前,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谁定的?
“你认识松田?”萩原千速走到他身前,抬手摸摸少年额头:“没有发烧啊。”
她微微眯眼:“难道说想装疯逃过检查吗?”
戚月白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被揭露的心虚样子,用咒力调动藏在兜里的飞刀,对准自己,扎下去。
“对不起,无证驾驶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有家人,也没有钱可以交罚款,所以才这样……”
他抬头露出那张乖巧无害的脸,眸光湿润,竟然是哭了。
少年眼泪流的凶,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但抿着唇一声不吭,偶尔轻声抽噎,双手被黑沉的手铐禁锢在身前,好不可怜。
竟然是孤儿!
在场的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率先拉开车门下车,居高临下,面色不渝。
“小鬼,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家人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戚月白疼啊,因此说话都不用装,柔弱的不行。
因为怕血腥味露馅,他迅速用反转术式治了表皮的伤,但因为咒力不足,内里的肉还是碎的。
“我才没开玩笑!”
松田阵平皱眉:“那这辆车是怎么来的。”
“在路边捡到的。”戚月白转头指向后方:“就那个厂区。”
说起来真是流年不利,他还没开出二里地呢就让交警蹲了。
还遭这罪。
“捡到的?”
“嗯,过了很久都没人来,车门开着,钥匙也在上面。”戚月白郑重点头:“我准备开去警局的。”
松田阵平嗤笑:“为什么不报警。”
戚月白和他据理力争:“我没有手机!”
为了显的自己可信,他还别扭的侧身把两边口袋扯出来给他们看,里面只有三万元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糖果瓶,看起来是全部家当,还有一张看起来皱巴巴的白色便签纸,上面并没有能看见的字。
甚至另一边口袋下面有个破洞,像被什么利器割断的。
萩原研二看着泪痕未干就又开始瞎扯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慌都敢撒,到底是高中生,嫩得很。
“行了,小阵平,别为难他了。”他看向萩原千速:“姐姐,如果我没猜错,那辆车应该是涉案车吧。”
“涉不涉案倒不知道。”萩原千速回神:“但车牌是假的。”
“那就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萩原研二嘴角噙着笑:“说不定失主就在附近呢。”
戚月白表情一僵,但还是竭力维持着体面,他把掏出来的东西收回去,一脸色厉内荏的模样。
“你们难道怀疑我是偷车贼吗?”
“不知道。”松田阵平搂着少年的肩膀把他强行带上车:“但我可不会随便去收留停在路边的车子。”
车门关上,萩原研二看了眼自家姐姐。
“姐姐,要不要比一比,反正这里是郊区,你也下班了吧。”
萩原千速轻哼一声:“好啊。”
她抬腿迈上警用摩托,戴好头盔。
反正交通科的警察马上就会赶过来,将面包车带走。
萩原研二上了车,把纸巾盒递给戚月白。
“擦擦眼泪,我叫萩原研二,那位是我朋友松田阵平,别怕,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会帮你和姐姐求情的。”
戚月白一愣:“……谢谢。”
长发青年回身,勾起唇,一脚踩上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汽车一个完美掉头,随后行驶了出去。
萩原千速紧跟在侧,金发随气流飘动,是英姿飒爽的风之女神。
戚月白庆幸自己没肇事逃逸。
就这驾驶技术,追上他不是手拿把掐嘛。
他当然不会带这几个人去见那个男人,只是打算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一块打晕。
然后买一张车票,换个城市生活。
至于什么七年后三年前的事……
其实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飞刀,戚月白醒来后,还在口袋里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那张在原身储物柜里翻到的白纸。
透过光,用小刀刻薄的‘救世主’三个字清晰可见。
黑发少年垂眸看自己双手上的手铐,被撸到铁铐上的绿檀手串某个珠子上有一丝裂缝,那是他第一次在横滨车站救野原先生时沾上的血液导致的木头开裂,裂的容易,想养回去,可就要花大力气了。
……管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他才二十二,没有见过大风大浪,没有远大理想,怕死,怕疼,怕穷,想回家,想有个安稳的生存环境,做力所能及的事,仅此而已。
“小鬼。”旁边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戚月白回神,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不叫小鬼。”
“那叫什么?”
楚雨寻。
戚月白随便编了个名字:“黑泽蓝,叫我阿蓝就好。”
“为什么不能是黑泽?”松田阵平往戚月白这边挪了一个大身位,直接把他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想再躲开就只能到车外的地步,一张脸凑的极近,甚至能看到墨镜下的眼睛:“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前方开车的萩原研二无奈摇头。
他这个幼驯染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恶劣了。
“随便你叫什么,是想逃脱惩罚编的。”戚月白被挤的贴在车门上,奈何手还被铐着,姿势相当别扭:“我不都说了吗。”
“哦——”松田阵平把声音拖长,然后干脆利落:“不信。”
他嘴角挂着挪揄的笑容:“阿蓝,你认识我吗?”
“一面之缘。”这个戚月白没说谎:“也可能是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松田阵平还没放弃,又问:“这附近是郊区,没有车,你是怎么来的?”
很快,戚月白就搞懂了松田阵平想干什么。
这位警官没有开挂,不知道自己脑门上的‘四年’倒计时,他就是单纯觉得戚月白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想要学坏,但意外被萩原千速抓到了。
“……我真的没有家人了,保释金不可能。”戚月白无语:“我全身上下只有三万元,连房子都租不起,怎么交三十万的罚款,只能妄想撒娇被漂亮姐姐心软放过了。”
松田阵平没套出话,不甘心的坐回去。
因为厂区到了。
萩原研二的开车技术实在出彩,可能是顾忌到身为未成年人的戚月白,快又稳,减速时也没有任何不适。
萩原千速和他几乎同时到达,打开车门,她也下了摩托。
这里是个废弃厂区,因为曾被用作化学物质的储存,所以不会被流浪汉选择,一眼望去,寂静的很。
“我就在那里发现了那辆车。”
戚月白指向一片被厂房遮住的阴影,有被集装箱遮住的厂门,卷帘门拉了一半,门口枯黄的狗尾巴草连下方的土丘有半人高,特像电影中会发生坏事的地方。
萩原研二不疑有他,等萩原千速锁好车,三人一起过去查看情况。
不说戚月白看着就像那种涉世未深的乖小孩,就算他有异心,他们三个警察,还制服不了他?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案件,那他们的‘多此一举’就可能拯救一条性命。
因为下班的原因没有枪,萩原研二只能从腰间抽出警棍,侧面靠近卷帘门后蹲下,向昏暗的厂房中看。
他后面有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所以并不怕……
萩原研二只感觉几张叠在一起的微湿润纸张盖在口鼻之上,下意识吸入后他错愕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行为举止都很孩子气的黑发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在不远处,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萩原警官,你们是好人。”
可惜他是个怂蛋,不想再掺合进麻烦事里了。
断舍离,就当一切都是梦好了。
戚月白将昨天在黑工市场买到的伪装成糖果瓶的七氟烷空瓶扔到地上,抽了两张萩原研二给的纸擦净手,然后将整包纸再次塞进兜里,拍了拍。
没想到在这还能蹭到纸。
他感叹完,蹲下翻找萩原研二的口袋。
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接走……
他瞳孔一缩,迅速一个翻滚躲开射来的子弹,然后——
“我投降!”
回答他的又是一发子弹。
戚月白利用咒力加强身体再次躲过,惊魂未定。
“等一下啊!”
但厂房中的人似乎没有交流的意思,一颗接一颗子弹从半敞的卷帘门中朝着戚月白飞来,丝毫不给他起身跑出射击范围的机会,似乎在有意封锁他的躲避路线。
要不是戚月白练过,又有咒力加持反应迅速,早被打成筛子了。
即便如此,手臂也被一颗子弹擦过,好巧不巧正是他重生后在东京的公寓被毒箭擦伤的地方。
但这次可没有歌声响起了。
戚月白从未明确的意识到一件事。
会死的。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着地面,吐出一口浊气,视线只剩下半掩着的卷帘门。
世间万物的运转似乎在一瞬间变慢,戚月白掌心凝聚起稀薄咒力,他抬手。
一把极细的金丝裹住了迎面射来的子弹。
戚月白模仿功夫熊猫里阿宝的动作,一个甩身,给还没完全卸力的子弹转了个弯,让它打了回去。
六发了。
只要对方拿的不是加特林,他就有机会!
视觉效果看起来,就是少年徒手抓住了子弹,然后扔了回去。
可惜抛物线太高,那颗二次出膛的子弹只在钢制的卷帘门上留下一个弹痕。
顾不上别的,刚要爬起来跑路的戚月白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后脑,他扑通跪地,浑身僵硬。
完了。
“表演很精彩。”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你是异能者吗,小朋友?”
戚月白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
但对方肯交流,就证明他有机会,于是猛猛点头。
“对对对,我是异能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方得始终!
先当孙子后当爷,等他把咒力重识起来他非得让这帮人看看谁才是……
戚月白的诽谤在对方弯腰露面的瞬间戛然而止。
……谁才是儿子。
他愣在那,大脑宕机。
黑色长卷发披在肩头,墨镜架在额头,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姣好面容,是纯正东方美人的骨相。
对方只当他是被枪吓到了,说话温温柔柔的。
“异能者啊,那就好办多了,我手下正缺一个异能者的实验体呢,你愿意帮忙吗,小可爱。”
戚月白还是一动不动,愣愣盯着那张侧颜。
对方却没等他的回答,先行收了枪,站直身子,朝着卷帘门里的人喊。
“行了,危机解除,出来吧,安室君。”
怎么回事。
蓝方威士忌不是十三年前就和DA7655的研究所同归于尽了吗,他不是被中国商人接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不远处,拥有银色长发和墨绿眼眸的男人走过来,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墙上的污渍。
“蓝方威士忌,你确定吗。”
“当然啦。”蓝方威士忌确定:“他身手不错,加入组织多合适啊。”
为什么七年前,蓝方威士忌还在组织里行走呢?
戚月白抬眼看女人头顶的倒计时——七年零二个月十八天三时十六分。
也就是说七年后妈妈才会死!
核算一下月份,好像正是琴酒所说的,‘中国商人’失踪的时间。
戚月白回忆当时琴酒所说的关于蓝方威士忌的情报,不是,合着那些都是在哄他玩呢?
是因为他中途切段了术式的原因?
不,琴酒肯定受影响了,最多只是术式起效不多,可为什么要编那么一套假情报。
简直就像纵容……但又不想让戚月白知道关于母亲蓝方威士忌的任何事情一样。
天菩萨难怪怎么讨好贝尔摩德都不肯泄露消息给他!
你们组织家大业大为什么要骗小孩!
“蓝方大人,他来历不明,还是杀了比较简单吧。”
卷帘门后,一名青年弯腰钻出来。
金发娃娃脸,紫罗兰色的瞳子,面上带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危险感。
又是一个熟人。
七年后的波本威士忌,安室透。
戚月白睁大眼,你小子帮他处理尸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浓眉大眼的,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我做事还要你一个新人来指导吗,安室君?”
世界上果然只有妈妈好。
戚月白感动,爬起来躲在蓝方威士忌后面,狠狠瞪了安室透一眼。
他刚要狐假虎威些什么,一股不可抗拒的力从后衣领传来。
一回头,琴酒把他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居高临下,像在看什么墙上的污渍。
“蓝方,万一他是敌人,你刚才就死了。”
“才不会呢。”蓝方威士忌笑着捧起戚月白的脸,稍稍用力,将少年还带婴儿肥的两颊软肉挤了起来:“你看,他多乖啊,而且长得和我这么像,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是母子呢。”
戚月白乖巧任施为:“妈妈。”
琴酒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气笑了:“蓝方,母爱泛滥就去动物园哺乳猩猩,你没看见他是怎么放倒那三个警察和那西村酒中木的吗?”
西村酒中木,酒组织本次的目标,但对方心思不纯,似乎想做手脚,可惜被人摆了一道。
那次是他们离得远,没能处理那黑吃黑的小子,这回呢?
人送上门,他们自己人倒是让策反了!
蓝方威士忌不理他,笑着摸摸少年的脑袋:“不可以叫妈妈哦,我还没那么老吧。”
……原身现在应该九岁了吧?
哦对,如果妈妈在组织里讨生活,那肯定不会暴露软肋的。
没事的,让原身待在长野吧,妈妈他会保护的。
不就是当救世主吗,他最喜欢拯救世界了!
戚月白目光逐渐坚定,主动侧脸在女人张开的手掌中亲昵蹭了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太喜欢姐姐了,一见如故,我没有敌意的。”
他轻轻将对方的手拉到咽喉处,像小动物一样,将最柔软的地方暴露给信任的人讨好,小心翼翼抬起一双水润润的眼。
然后迅速瞟了眼安室透和琴酒,惶恐收回视线,露出被子弹擦伤鲜血淋漓的胳膊。
“如果我刚才不小心惹哥哥们生气了,那,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琴酒:“……”
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