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琴酒是单纯觉得麻烦和恶心。
他一向是个利落的人, 最看不惯少年这种装模作样的菟丝子。
但蓝方的偏爱和方才躲子弹时目睹的身手,让他勉强能接受戚月白的存在。
总归不是废物,用起来也顺手。
安室透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当然, 他更关注的是躺在地上的两位同期及家属。
若非组织恰好选在此处交易,难以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金发青年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 视线落在蓝方面前乖巧像个小绵羊的黑发少年,面上维持着浮于表象的浅笑, 适当表露出疑惑和警惕, 尽力克制焦急的心情。
他恶毒的想, 这小子最好是向对他的同期下手一样, 如法炮制把蓝方威士忌和琴酒也解决掉。
蓝方威士忌就很受用了。
她只觉得眼前的小孩哪哪都合她心意。
已经自封‘心肝宝贝茶’的戚月白一口一个姐姐, 但来龙去脉好歹说清楚了。
当听到戚月白是打算把这三人骗到无人的地方打晕后脱身时。
琴酒冷嗤一声:“多事。”
换做他,根本不会停车,警察敢追就直接撞死好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蓝方威士忌摇头:“若不是小弟弟谨慎, 也遇不到我们啊。”
戚月白点头如捣蒜:“姐姐说的对!如果因为那个错过了和姐姐相遇,我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说完,还做了个捂心口的姿势。
蓝方威士忌被逗笑了:“油嘴滑舌。”
安室透莫名有点生理不适。
这小子刚叫投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矫揉造作的声线。
他用鞋尖踢了踢昏迷的松田阵平,他是最先被袭击的那个, 被戚月白一记手刀放倒,随后接住,但走在前面一点的萩原千速还是注意到异常,回头时被喷了一脸七/氟//烷喷雾。
好在因为怕手持警棍的萩原研二察觉,戚月白接住了他们, 有注意轻拿轻放, 除了——
那副从鼻梁滑落在地,戚月白躲子弹时一脚踩碎的墨镜,无人受伤。
但本体受伤比被偷袭脸着地毁容更严重吧?
脑海中盘算着保下同期的办法, 安室透若无其事开口。
“这三个警察怎么办?”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戚月白竟先给出了方案。
“刚才那个女警已经联系了同伴过来,排查到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杀了他们会很麻烦欸。”
安室透挑眉:“你的长相已经暴露了吧。”
关你什么事啊兄弟。
戚月白暗中唾弃这位七年来不忘初心根正苗黑的组织成员,不善道:“所以就要断了我的所有退路吗?”
“什么意思?”安室透尽职尽责的进入角色:“如果他们醒来通缉你影响到组织了怎么办。”
他是高光吗这么容易影响别人?
戚月白扯扯嘴角:“他们又没画我相,靠文字通缉吗。”
安室透冷笑:“这可不好说。”
……这几个警察今天非死不可吗。
剪秋,打烂他的嘴!
戚月白磨磨后槽牙:“想污蔑人也换个靠谱点的理由吧。”
安室透反驳:“和警察有牵扯的人是你,这是我的污蔑?”
坏了,好像是冲他来的。
戚月白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向蓝方威士忌:“姐姐你说句话啊,他老抬我杠。”
蓝方威士忌笑着摸摸少年脑袋:“安室君,他还是个孩子,就算被通缉又怎么样,交点保释金就带出来了。”
安室透一噎。
好像还真是这样。
戚月白垂泪:“嘤。”
最后还是琴酒不耐烦拍板:“走。”
警察马上要查过来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妈妈好,舅舅也好。
戚月白擦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瞪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坏人安室透,趾高气扬的走了。
安室透松了口气,他隐晦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同期,随后跟在几人身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厂区另一侧的隐蔽处停着一黑一白两辆车。
伏特加已经在黑色保时捷中等着,见琴酒他们回来,视线落在陌生的戚月白身上。
“大哥,这是?”
“蓝方捡的玩具,不用管。”琴酒冷漠。
伏特加懂了:“哦哦。”
安室透拉开自己的马自达RX7车门,看见后排的陌生男子,对方心口处中了一枪,虽尸体流血已经凝固,但身上的尘土等物还是将座椅弄的一团糟,他转头看琴酒。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是西村酒中木,神奈川一个外贸公司的普通职员。
因为那个公司做黑色生意的把柄被组织发现,被威胁为组织做事,结果组织发现公司私下购置炸药,旗下一名成员西村酒中木的家人得到妥善安排,要他在交易当天开着装载炸药的旧车给组织一个威慑。
而西村酒中木拿了好处并不甘心,去黑工市场想骗个替死鬼,结果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发现这些小把戏后,琴酒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但因为组织还用得到那个公司,所以准备把西村的尸体扔到公司门口做个震慑。
可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车上?
琴酒言简意骇:“你去扔。”
至于为什么?
坐不开。
原本的后座蓝方威士忌和尸体一人待一边就好,现在多了个人。
“为……好。”
安室透忍着应下,站在车外看着黑色保时捷远去,没有先驾车离开,而是在暗处,等到搜查到此处的交警将昏迷过去的三人扶到警车上,才转身离去。
*
不是第一次坐琴酒的车,但戚月白此时的心情却激动到无人能敌。
他已经四年没见到妈妈了。
活的,会呼吸的,会说话的!
就算是原身的——不管,你的妈妈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他偷瞄蓝方威士忌头顶上的倒计时,其实不是很想琢磨为什么在琴酒口中十三年前就死去的人,真正的死期却是七年后,反正人就在他身边,七年发育期,他还护不住家人吗。
其实对倒计时的出现,戚月白稍有猜测。
果戈里说在三年前米花医院的爆炸中见到了他。
所以真相应该是未来的他穿越到过去救下了松田阵平,所以七年后的松田阵平才会存活,有点类似我知道你一定会买下这个摆件,所以提前将摆件放到了你的家里,省的再跑一趟,另类的强买强卖。
但如果他不救,世界将如何应对?
戚月白体内的第二百零七根骨头‘反骨’蠢蠢欲动。
把妈妈放出来,能威胁到谁啊?
“你叫什么。”
他一秒变夹:“黑泽蓝,姐姐呢。”
能威胁到他,戚月白,小茶野月白,黑泽蓝。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前方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琴酒已经持枪对准了他。
戚月白眨眨眼,做出一副茫然害怕的样子,下意识看蓝方威士忌。
“怎么了……姐姐?”
上一趟车让枪指一回,这是什么琴酒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因为他是好人?
蓝方威士忌双腿搭在一起,抱胸靠坐在保时捷后座,见状叹了口气:“阿阵,你吓到他了。”
她抬手用两根手指堵住枪口,脸上表情不变:“只是巧合,有什么好警惕的呢。”
戚月白适时:“巧合?”
“因为我的现用名也姓黑泽。”蓝方威士忌看琴酒冷着脸收了枪,才满意:“我叫黑泽十一。”
三年前,购买装DA7655的保险箱的女人,就叫黑泽十一。
戚月白心跳漏了一拍,似乎冥冥中摸到某个门槛。
他扬起一张笑脸:“那我和姐姐还真有缘,或许上天注定我们要做一家人呢。”
“也许吧。”比起琴酒,蓝方威士忌心情很好:“你多大了,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十四岁。”戚月白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减龄。
问就是虚两岁,至于往前虚还是往后虚,帅哥的事少管。
“至于我一个人……”黑发少年轻抿了下唇:“其实我不记得了。”
“失忆,这借口真漂亮。”琴酒冷笑:“你最好祈祷没露出老鼠尾巴,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已经让人去查戚月白了。
蓝方威士忌无视琴酒,继续问:“你有武术功底吗,小阿蓝?”
“嗯。”戚月白动作一顿,随后做了个形意拳基础的鹰抓起手:“但好像不是很熟。”
他小名其实叫小蓝。
直到某个变身回合制电视剧火爆大江南北,他就再也不许别人叫那个名字了。
虽然他妈偶尔会叫他‘蓝小’……
蓝方威士忌面不改色的将少年伸出的手摊开,露出白嫩连薄茧都不见一片的掌心。
又捏了捏那纤细的胳膊。
这可不是一个练家子该有的肌肉线条。
“身手利落是异能加持吗。”
戚月白很配合的用咒力凝聚起金丝,在手心编织出一朵小小的康乃馨。
“还有这个。”
副驾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琴酒不屑一顾。
哄女人的无用把戏。
“就是这个,能挡住子弹的冲击力?”蓝方威士忌惊奇挑眉,她摘下那朵金色小花:“它是恒定存在的吗。”
“不是。”戚月白摇摇头,将金丝收回:“需要我一直注入力量,而且,很累。”
之前小茶野先祖还在时召唤金丝比喝水还简单,现在嘛……
咒力跟他兜里的钱一样拮据。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垂头丧气:“我太弱了,对不起。”
“没关系。”蓝方威士忌看着化作颗粒消失的花朵:“我手下正好有相应研究,会让你变强的。”
DA7655。
戚月白心中了然,他知道揭开谜团的关键正是那只药剂。
如果买下原身所有权的‘中国商人’和十三年前炸掉研究所的‘蓝方威士忌’是一个人,那么知情并编出这一切的琴酒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伏特加将车驾驶到一处住宅区,三人下了车。
戚月白看着他把车开走,发现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代号成员好像一直在开车。
组织成员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你兜里是什么。”琴酒突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下来,目光锋利。
戚月白一愣,乖乖把东西拿出来。
一包车载纸巾,一副被硬生生掰断的手铐,三张纸币,一张废白纸,一个连把人捅个对穿都做不到的飞刀。
琴酒皱眉:“你装这些东西干什么。”
“做……做个纪念?”戚月白眨眨眼:“我第一次被捕有点激动。”
被警察戴手铐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啊!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的!
琴酒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少年几秒,最后可能是觉得和傻子说话太掉价,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蓝方威士忌靠在门口笑的前仰后合。
戚月白无辜且迷茫:“我说错话惹哥哥生气了吗,姐姐。”
“没事,小阿蓝。”蓝方威士忌摇摇头:“只是阿阵他好久没这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
戚月白:“笑过了?”
“他刚才有笑吗?”蓝方威士忌一愣:“其实阿阵还挺喜欢笑的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组织里老传他是个冷面阎王。”
爱笑大男孩的舅舅?
戚月白惊悚思考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样。
只不过琴酒一直是‘冷笑’‘嗤笑’‘狞笑’‘嘲讽的笑’。
少年总结:“可能是,没人敢看哥哥笑吧。”
“这倒是。”蓝方威士忌若有所思:“所以要扭转阿阵的形象,得让他笑出声才行。”
戚月白发现话题越聊越诡异了。
那位舅舅在外人面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自己的想象力。
两人先后进了屋子。
蓝方威士忌捏起少年脑后一缕发丝,在指尖搓了搓,她稍有些嫌弃。
“好脏,去洗澡。”
虽然睡了一晚上桥洞子但有从附近流浪汉手里抢纸壳子垫着的戚月白:!?
“我不脏!”咒力是可以清洁的!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什么灰都没搓出来!
蓝方威士忌稍一挑眉:“不听话?”
戚月白老实了。
把人赶进浴室后,蓝方威士忌轻车熟路的找到角落的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
“他有问题。”
琴酒靠在墙边,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
蓝方威士忌看着咖啡液和清水交替落入杯中。
“我知道啊。”
“搞清你的身份,小茶野兰钰。”
“小茶野兰钰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黑泽十一。”女人笑了笑,她没有化妆,完全的清水出芙蓉,是很温柔的邻家大姐姐长相,若非身边自带阴间滤镜的琴酒,谁能想到她是个犯罪组织成员。
“而且,小阿蓝那么可爱,说话又好听,谁会不喜欢呢。”
琴酒抬眼,冷淡脸上中闪过一丝无语:“别告诉你看不出来他是装的。”
无论是失忆,还是那些恶心的话。
“装的又怎么样,他肯为我下心思就好。”小茶野兰钰往咖啡里加了点奶,加了点糖,又不厌其烦的打了一点奶泡,做好后,屋内的浴室已经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抿了一口咖啡,突然开口:“阿阵,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像长野那孩子吗?”
“你儿子?”
“是吧。”小茶野兰钰笑了笑:“简直就像那个孩子长大后一样。”
“你知道的吧,阿阵,时光机悖论,假如人类从没有见过时光穿越者,就说明人类在发明出时光机之前就灭绝了的理论,所以如果是未来的我成功研究出了DA7655试剂,让那个孩子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然后他回来,准备杀掉我终止一切,也是说的通的哦。”
琴酒嗤之以鼻:“荒谬,他要是朗姆派来的,我看你拿什么收场。”
“该怎么收场就怎么收场,你帮我收场。”小茶野兰钰气定神闲:“我算什么,朗姆对拿到你的把柄更感兴趣。”
“要让那位先生知道,他最忠心的鹰犬其实早在六年前就背叛过他了,他让一个自杀的卧底重新进入组织,还获得了同一个代号……”
琴酒打断:“你不是卧底,我知道。”
“但如果只是你的猜测呢?”小茶野兰钰抬眼:“如果六年前,我帮雷司令从研究所逃走,真的是卧底间的互帮互助呢?”
琴酒冷哼:“FBI和CIA会合作?”
小茶野兰钰无语:“我哪里像美国人了。”
“比喻而已。”琴酒烦躁:“你最好老实点,蓝方,我会盯着你的,我不会再手软一次了。”
“什么手软。”小茶野兰钰‘啧’一声:“重新拿到代号明明是我的本事,你唯一做的就是没杀了我或者揭穿好吗。”
琴酒并不回话。
在他看来,这就是小茶野兰钰不是卧底的最好证据。
哪个卧底会闲到外貌暴露后再加入组织一遍,还努力研究大半资料被毁的DA7655,只有被冤枉的人才会为了弄死污蔑自己的人这么铤而走险,想拿出成绩证明自己。
而且,除了六年前的研究所,朝夕相处这么久,他也没查到她任何是卧底的蛛丝马迹。
小茶野兰钰也不在乎,像喝水一样将咖啡一饮而尽。
“好了!”她站起来:“为了庆祝我们新的家庭成员加入,我决定亲自下厨!”
琴酒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变了,但还没开口说话,小茶野兰钰已经钻进了厨房。
等戚月白洗完出来,率先闻到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炖味。
“发生什么了?”他问站在咖啡机前喝咖啡的男人,也不知道有多渴,打了一杯又一杯,看起来还都是美式浓缩。
琴酒面无表情:“蓝方去做饭了。”
戚月白懵了一秒:“姐姐做饭很难吃吗?”
“她应该对食材以死谢罪。”琴酒继续往喉咙里灌美式,似乎要临时抱佛脚把味觉毒没。
不能吧?
戚月白记得他妈虽然喜欢自创食物,但其实还在能吃的范畴之上啊。
比如拿金针菇冒充面条,0%的面粉含量,健康有机,劲道弹压,用营养快线当奶白高汤,酸甜可口,没有热水所以拿鸡汤冲泡板蓝根,方便快捷很有营养,可乐鸡蛋,颜色靓丽,蜂蜜拌苦瓜,清热去火……
因为自从戚月白会做饭之后,这些都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剂了。
想想真是怀念啊。
但看着琴酒难得的如临大敌,戚月白沉思片刻。
“我去给姐姐打下手吧,我会做一点饭。”
“那你去吧。”琴酒难得对他脸色缓和了些许。
戚月白进了厨房,发现蓝方威士忌似乎正在炖鱼,她系着围裙,看起来有模有样。
这不是挺好的嘛。
但想到琴酒的反应,戚月白还是凑上去。
“姐姐,我来帮你吧。”
小茶野兰钰头也不回:“不用,小孩子进什么厨房。”
他妈妈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戚月白坚持,双手合十仰头请求,眼睛亮晶晶的:“还好姐姐肯收留我,要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请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再说,我也想和姐姐学一点做饭。”
小茶野兰钰拗不过他,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姐姐好厉害!”
“我太笨了,这个都不知道,对不起,姐姐。”
半晌后,小茶野兰钰一脸莫名其妙的端着一盆菜走出厨房。
琴酒抬眼:“怎么了?”
“我现在相信他不是长野那个孩子了。”小茶野兰钰把自己做的菜放到桌上:“那孩子不想把我千刀万剐就算了,怎么可能会……”
她难以启齿且怀疑人生:“爱上我?”
琴酒:??
厨房里,戚月白回味着自己的丝滑小妙招,觉得妈妈肯定被自己这一套丝滑小连招迷住,然后——
妈妈:你一定是我的亲儿子!
他:是的妈妈,我是你的好大儿。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长野那个灯泡子有多远滚多远。
这种畅想太过美好,以至于端着所有菜上桌时,戚月白完全忽略了杀气腾腾的琴酒和似乎在努力按住他的小茶野兰钰。
“我问了姐姐,她说你们都没有忌口,所以做了椒盐小酥肉、红烧排骨、香煎豆腐和糖醋茄子。”
还贴心做了分餐,色泽晶莹的食物与洁白的米,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他发现冰箱里意外菜品丰富,调味料也齐全,想来是妈妈的功劳。虽然半成品也很多,大概是琴酒平时吃的。
琴酒看了眼卖相极好的饭菜,决定让这小子多活一会。
他把三人餐盘里的饭菜随机打乱,然后看着戚月白先吃,才勉强放心。
“不错嘛,小阿蓝。”小茶野兰钰给出夸赞:“你不是本国人吧?”
戚月白一愣,没有回话。
怎么说,难道要回:不,我是日本人吗。
“我倒是忘了,你失忆了。”小茶野兰钰托着腮看他笑,她是黑发黑眼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一汪冰在井水中的水晶葡萄:“这身装扮也不像,不过还差一点。”
“差什么?”戚月白意识到自己那句失忆这俩人怕是都没信。
不过也不重要。
“一个耳坠。”小茶野兰钰指了指左耳:“流苏样式的,就戴一只耳朵,如果你是个女孩子,那就再扎两个丸子。”
什么奇怪的刻板印象啊……
戚月白可没打过耳洞,也没有相关心思:“如果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试试。”
“还是算了吧。”小茶野兰钰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凳子稍往后了些,她揭开自己那道炖菜:“当当,看我的大作。”
戚月白很积极的端着碗准备接。
然后小茶野兰钰用勺子给他舀了一大勺……炖鱼?
“我做的鲫鱼炖土豆哦,不过好像火开的太大了,出锅的时候没能夹起来,就搅拌在一起了。”
戚月白吃了一口。
“怎么样?”小茶野兰钰强迫给琴酒也舀了一大勺,放在红烧排骨边上。
结合了土豆的软糯和鲫鱼的多刺,二者完美搅拌融合后,达到了豆中有刺,鱼里有刺,汤里也有刺的万刺归万的境界!
“很补钙。”戚月白如是说道:“味道也不错。”
能吃,很棒,是妈妈的味道。
琴酒只觉得小茶野兰钰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心思不纯。
不过看了一眼糊状的炖鱼,和色香味俱全的餐食,他罕见的犹豫了。
餐后,戚月白主动包揽了收拾和刷碗的活,看着黑发少年看着女人时双眼亮晶晶的鲜活样子,琴酒的手摸上腰间的伯//莱//塔,然后被小茶野兰钰瞪了一眼。
“……”
“这间安全屋没有多余的房间,晚上你睡沙发。”琴酒冷漠:“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
戚月白挽了下滑到肩前的发丝,弯了弯眸子:“好啊。”
然后继续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打扫卫生。
眼里有活,才能被妈妈喜欢!
吃完饭,琴酒又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
他给了戚月白又一个新鲜体验——一个炸弹项圈。
戚月白很新奇的摆弄,他还没见过这玩意呢。
有点像电影里演的,超级大反派被抓时的待遇。
在琴酒冷漠的目光中戴上后,手腕又被添了个手铐。
“我可不是蓝方,会被你的鬼话糊弄。”银发男人将手铐的另一端锁在茶几的腿上,那是个很笨重的老式茶几,至少戚月白好奇拽了一下没能拽动:“你的作用就是配合蓝方的实验,懂吗。”
一脸‘蓝方,我罩的,懂?’的拽样。
戚月白点头:“懂。”
琴酒冷笑:“很好,现在你可以睡觉了。”
“哦,好的。”戚月白乖巧:“但是哥哥,你坐我床了。”
琴酒:“……”
他黑着脸从沙发上起身,上楼去了。
戚月白轻笑一声,在沙发上躺下,因为一只手被禁锢,实在不舒服,他用了力气把茶几拖的近点。
平躺在沙发上,他看着楼板。
“那么,晚安,妈妈。”
*
戚月白看着眼前摆在桌上的‘书’面目狰狞。
阿弥陀佛!临兵斗者!退!退!退!
现在这白色的房间和‘书’并不是做梦,因为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琴酒早已离开,一点没有惊动睡在沙发上的戚月白,可能试探过,但戚月白反正没什么警惕性,他睡眠一向很好,被人开着闪光灯偷拍都没醒,别说琴酒的动作了。
小茶野兰钰在看着他吃完早餐后也离开了安全屋,不过为了防止他太无聊,临走前很贴心的打开了电视。
可惜是新闻频道。
正当戚月白百无聊赖的看着‘某议员因为贪污下台’的内容时,突然插播了一条信息。
「浅井别墅区广场发现炸弹,已对周边区域施行交通管制,进行居民疏散,爆//炸//物机动队正在拆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戚月白因为先眨左眼被世界开除,来到了‘书’跟前。
第52章
一回生二回熟这句话戚月白已经说倦了。
他轻车熟路的出触碰桌上的‘书’, 随后就像淘汰回放一样,重生后的三天记忆录入脑海。
包括他洗澡时蓝方威士忌和琴酒的交谈。
黑发少年挑眉。
一切都有了解释。
十三年前自杀的‘蓝方威士忌’是真的,化名为‘黑泽十一’的中国商人也是真的, 不过中国商人也是组织成员,代号‘蓝方威士忌’, 且是同一人这事,琴酒可是只字不提啊。
哦对, 他也没问。
对不起, 原来他舅没编假情报哄他。
只是一个打着打泡器的siri, 有问必答, 不问不答, 一句话就把他这个奶油打发了。
但是,妈妈为什么要说:未来的他会穿越时空杀掉她终止一切呢?
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月白翻开‘书’, 与上次的全然空白不同,这回的‘书’保留了他的八个血字,甚至多了很多内容。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诸伏景光、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织田作之助、果戈里那一长串,小茶野兰钰。
用极细小的红字写在‘所爱皆安’的下方。
其中的‘萩原研二’和‘尼古莱巴拉巴拉’被血线划了一道。
所以是因为那位‘萩原研二’死了, 所以世界重启了?
等等——
“为什么我妈排最后一个?”戚月白提出异议。
‘书’沉默了几秒,如果它有那个功能的话。反正小茶野兰钰和果戈里的名字是自动移到前面去了。
“这玩意还是个二维平板呢。”戚月白惊讶,指尖点在果戈里的名字上,滑动无果后,突然开口:“科利亚也死了啊。”
‘书’没有写字的那半页无风自动, 像是在做回应。
“其实猜到了。”少年眸色没有太大波动:“那通电话就和遗言一样。”
许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书’的纸页在空中一顿。
“他偷了我口袋里的‘书’。”戚月白把书页按平,严丝合缝,叹了口气:“果然, 恋爱怎么能和谁谈都一样。”
谁家恋爱脑连坑带偷的,真的不是仇人吗?
虽然如果没有那个恋爱脑标签,他这个破坏了人家计划的绊脚石确实是‘死屋之鼠’的敌人。
戚月白倒没有很生气,因为‘书’那种异宝在他眼里还不如一瓶无糖可乐,至少无糖可乐不惹事,还不发胖。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然后得知了未来,或者过去,反正和我碰到你时输入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一样。”
——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那句话,指向可太明显了。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一个正常人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楚门的世界’的情况下,肯定会接受不了,尤其是科利亚那种天天喊着要自由的。”
但他不会,他只会震惊一下作者选角审美以及思考那本书叫什么。
《废物的诞生》《莫欺少年穷》《贷款起诉但是还不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还是《死者为大》。
没有《盗墓者的眼泪》,因为他可能买不起墓地,或者《死后二十年因为墓地过期被刨出来扬喽》。
合集《倒霉熊素材来源合集》,续作《我那重生后麻烦缠身的日常》。
人生被制定和预判又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一个人去厕所是准备吃火锅吗?
嗯,好像……
戚月白把‘书’拿起来,撕了一下,没撕动。
他若无其事的把‘书’放下,自己坐到桌子上。
算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这没别人,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然后科利亚想毁掉你,结果发现毁不掉就选择帮了我一把,是不是。”
‘书’上浮现出一个字。
「是」
“你果然会说话。”戚月白无语:“别走流程了,直接发指令不行吗。”
知不知道人类是指令动物!
明确的目标+明确的数量+称谓+奖励=核动力驴的公式适用于一切情况。
‘书’不回话了。
戚月白‘啧’了声:“来我教你。”
他麻木的咬破指尖,在桌上滴了一滩血,随后用指甲沾着写字。
执行对象:戚月白
任务目标:达成所爱皆安结局(0/1)
“说好的,我爱之人全部无灾无难,平安顺遂,即刻执行。”
‘书’默默在名字后面添上「救世主」的后缀。
戚月白:“……”
他掏出兜里那张白纸,发现字迹一样。
哈哈,虽然但是,这个所爱皆安的范围为什么连只见过一面和没见过面的人都涵盖了。
搞得和他和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一样。
书:「爱,是一种强烈的、积极的情感状态和心理状态。这种感情起源于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者人和事物之间的联结,也可以起源于钦佩、慈悲或者共同的利益,不讨厌,就是爱*。」
好诡辩,难道单押也是押,神金也爱世人!?
戚月白气的磨牙,鱼死网破:“那什么萩原研二在之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又是谁,怎么就爱了,夹带私货就大大方方的好吗!”
他烦的时候连路边的狗都要挨骂!
‘书’又不回话了,关于‘爱’的内容也被删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
戚月白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会成为‘救世主’是因为写下了‘所爱皆安’这几个字,甚至自己补充了条目。
现在的戚月白遇到的坑其实是未来的戚月白穿越到过去亲手挖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
狗屎。
*
戚月白靠在桥洞柱子边,双手抱胸,看着凭空出现在地上的白发青年,丝毫不意外。
“咦,这里是地狱吗?”
果戈里跪坐在地,先是左右看了看,入目是冰冷的水泥地,不远处有枯死的芦苇下堆积满烂叶淤泥的河面。
杀人抛尸黑吃黑的好地方呢。
随后他顺着那双左右交叠的白色裤腿向上,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少年没如以往般打理,乌黑的发丝自然垂落,好在刘海被拨到耳后,露出一张精致温润的面孔。
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一如既往的清澈,只不过他看什么都差不多。
“月白君!”
果戈里惊叫一声,然后像欢快的小鸟一样从地上扑腾起来,就要抱上去。
戚月白抬手按住某人的额头,不让他靠近,抬眼上下打量果戈里一番,嫌弃道。
“你身上都没我咒力了,还装什么痴情种。”
“可是我的记忆还在欸,爱你的情感,关于你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在我的大脑中呢。”果戈里维持着被拒绝的姿势,稍一仰头,露在外的那只金瞳中充斥着笑意:“月白君。”
最后的称谓被故意放的缓慢,好似情人的耳鬓厮磨,尾音上挑,听的人心痒痒。
皮相好的人若想勾引谁,还真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戚月白扯扯嘴角:“来交换情报吧,你在‘书’上干了什么。”
他以为果戈里已经安分了,把他脑袋轻轻往后一推就收了手,继续抱胸装酷,但事实证明,他以为的太早了。
下一秒就被抱了个满怀的戚月白:“……”
“科利亚!”他咬牙切齿。
“别动。”银发青年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他个头高,做这个动作时必须弯腰,力的作用下,戚月白整个人几乎被他扑倒,若非背后有墙,直接重心不稳,站都站不住:“让我抱一会,月白君。”
他这声闷闷的,是祈求,也是劫后余生的呓语。
戚月白一愣,没有挣扎。
这是死过一次,意识到生命的重要性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今日无风,只有远处隐约的货车汽笛声偶尔响起,胸口的起伏与心跳通过接触传递,似乎在某个瞬间达成了合拍,整个世界只剩彼此生的迹象在交融。
随后,戚月白察觉到那家伙在发抖。
“哭了?”
等一下,这剧本怎么那么熟悉……
“噗哈哈哈哈哈!又上当了!”
“……”
“你真的太容易心软了,月白君,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小丑。”白发青年笑的一颤一颤,他抱着少年不撒手,让对方耳畔全是他的叭叭声:“小丑的话是不可以全信的,到底要……”
戚月白伸手抓住某白毛的毛,用力攥拳,迅速往后一拉,随后一个高抬腿,膝盖狠狠击中柔软的腹部。
真诚是必杀技,一直真诚是杀必。
当他没脾气?
小丑,再得瑟让你当小彐。
果戈里老实了。
“说吧,你拿‘书’干了什么。”戚月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插入柔软白发的手。
这家伙怎么不掉头发呢。
果戈里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我在上面写:我想知道爱是什么。”
“然后?”
果戈里眼睛一亮:“它回答我:「爱不是安慰物,而是头骨中的一枚钉子」!”
这模棱两可的跟答案之书有得一批……
戚月白扯扯嘴角:“接着你又干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一一回答我。”
要是谁触碰‘书’都能得到情报,那圣主还能沦落到那个下场?
“我拔掉了那颗钉子,又问:自由是什么,然后就看见了很多东西。”果戈里揉着肚子,幽怨撇了眼少年:“但太多了,所以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落寞:“神是存在的,但自由是假的。”
“但是,我正是为了对抗神而战斗的!”白发青年面上展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你说是吗,月白君?”
“懂了,终焉。”戚月白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然后你就在试图摧毁‘书’的行径中被‘书’杀死了,临死前似乎为我做了什么,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不过你所为的出发点是基于我会发现你偷走了‘书’,然后同样发现世界的真相,与‘书’对抗的前提下,我们算扯平了。”
但就连这一切,都在‘书’的计算中,大概。
“才不是扯平呢。”果戈里摇头晃脑:“我不做亏本生意,所以最后一定是我赚,真正的自由是……”
戚月白打断他:“现在我给出我所知的情报。”
“你的复活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书’做了个交易。”
果戈里歪了下脑袋:“为了我?”
“不,为了路边挨骂的狗。”戚月白平静:“我要拯救的人里,其他人都是被害死的,所以需要人工干预,只有你,我的朋友,你是自己作死的。”
神仙难救该死鬼,良言不劝大沙壁。
这家伙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全凭‘书’通今博古,手下留情,换而言之他压根就没死。
说完,戚月白看了眼桥洞远处的风景。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三天前,他就是降临在此处的。
“这里是七年前,回去的方法我有猜测,但还没证实,你先自己玩,别玩死了,等我做完事,我会联系你的。”
随后他反应了几秒。
一摸兜,飞刀白纸,没钱黑户没手机。
挺好的,又要去抗水泥挣钱了。
“到时候我会把记号压在那块石头底下,你随时注意着吧。”
说罢,戚月白转身离开。
果戈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好奇我为你做了什么吗,月白君。”
“不好奇。”戚月白连停顿都没停一下。
果戈里看着那个背影,少年身量纤细,步伐平稳却松散,他衣服上没有那朵骇人的金牡丹,完全是个普通人了。
他说:“你会死的,我看见了你的未来。”
盯着他的,必须或想要他命的,全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恶人呢。
甚至他,也时刻压制着想杀死他的冲动。
而且可以做到哦。
“哦。”
“你觉得自由是什么,月白君。”
“自由是横平竖直的十一笔,听不懂吧,听不懂就闭嘴。”
“……”
果戈里没再说话,直到看着戚月白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轻轻开口。
“好蠢。”
明明有追寻更高自由的道路,却义无反顾的成为被情感这一囚笼紧紧束缚着的,甘愿在泣血中死去的愚鸟儿啊。
他最讨厌了。
*
确定时间倒退回了三天前的戚月白叹了口气。
后天,必须要救下那名叫做‘萩原研二’的警官,否则时间还会回退。
简直就像在玩必须全员HE的回档游戏一样。
但问题是,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这三位是谁啊?
见都没见过,更别提看他们的死期了。
戚月白烦躁的抓抓头发。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这次的他比上次强了一些。
袖口内侧不起眼的地方,一点金线勾勒出叶片的轮廓。
看来随着咒力的增加,金牡丹也会回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先和那位萩原警官接触一下,至少先抢救了他三天后的死期。
所以戚月白又混进黑工市场,不过这次他提前抢了点钱,在便利店买到一个黑色口罩。
为了防止‘所爱’增加,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当一个冷酷无情的蒙面帅哥。
杜绝和人交流,以防突然‘爱’上,再背负了谁的因果。
比上周目更轻松的收拾了看他清瘦便想欺负他的黑工们,戚月白成功得到了一份搬扛木板的工作。
不扛水泥了,三百六十行,换个工种挑战一下。
收拾了三个不怀好意想摘他口罩的家伙后,戚月白顺利拿到日结工资。
不为未来考虑的情况下,他直接开了个档次还不错的宾馆。
下班第一件事,洗澡。
想起三天前为了攒车票睡桥洞,只能用咒力干洗的经历,戚月白含泪打开热水器。
温热的水包裹身体,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仿佛所有的糟心事都在水的流逝下烟消云散了。
感恩辛苦挣钱的自己。
洗完,戚月白随手扯过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浴巾、毛巾,放在水池里认真洗了一遍,通通拧干,衣服晾上,用潮湿温热的浴巾裹住下半身,擦拭着肌肤上的水珠,单手推开门。
糟心事在看见坐在床上的果戈里时又如潮水般回来。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科利亚。”
戚月白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想月白君应该还没吃饭,就买了两份。”果戈里从身边空间里扯出两个包装精美的木盒,补充一句:“放心,不是抢来的,地下市场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和我小时候待的地方差不多,一摸就找到了。”
戚月白嘴角一抽。
合着他俩时空穿越回来创造KPI来了?
哦,招黑工不纳税。
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戚月白坦然收下,就算扯平,果戈里还偷了他那么多‘书’呢,折合人民币得多少钱!
吃他点饭怎么了!
果戈里打量着黑发少年。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身量娇小清瘦但腰细腿长,皮肤白皙,肌肉匀称。
如果是还被‘爱’的钉子插在头骨中的他,见到这幅场景,应该会很高兴吧。
来自东方的牡丹花儿……
“你们俄罗斯人不是恐同吗。”戚月白很淡定,都是男的,被看两眼扭扭捏捏倒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怎么,拿我当抗体考验自己呢?”
果戈里也坦荡:“你还欠我一个亲吻,月白君。”
“你不是死了一次了吗。”戚月白睨他一眼,继续擦头发,半长不长的这一头是真麻烦,他在浴室里都拧过一遍了,出来还是水淋淋的。
真怀念以前冷水一冲就能冲,到教室头发也结冰了,一扑拉就掉的日子啊。
“这有什么关系?”果戈里疑惑。
戚月白淡定:“既然是上辈子的我答应你的事,那就找上辈子的人要去。”
他对亲一个脑子清醒的男人不感兴趣。
果戈里眨眨眼:“月白君也死了吗。”他突然激动:“那我们岂不是俄尔浦斯和欧律狄刻了!”
戚月白微笑:“当你的欧律狄刻去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个生离死别的故事。
大概是一对情侣中的妻子没了,丈夫跑去求冥王把妻子放回来,冥王答应了,言明只要两人不回头,直接离开地狱就能重逢,但最后,丈夫实在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妻子便永久留在了地狱之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拿功亏一篑吓唬谁呢。
果戈里带来的餐点是高档怀石料理便当,据说要至少提前三个月预约才能品尝到。
打开木盒一看,一只虾,一块大扇贝,一块玉子烧,两片藕,一小撮芥末章鱼,筷子还没插多少就到底了的米饭。
“这是饭后甜点吗……”
“月白君,那个才是。”果戈里拿出一个圆盒子:“凉糕。”
方形驴打滚。
戚月白沉默了。
“行吧,谢谢,我……”
他一愣。
因为果戈里不知道从哪拖了个大烤炉来,放在空地上。
“你也觉得吃不饱是吧,月白君!”
转眼的功夫,他又变出木炭,两大兜肉,一瓶酸黄瓜。
“……”
“你不喜欢吗,月白君?”
不,只是从精致的寒酸变成粗狂的大鱼大肉,跨度太大了。
而且换谁突然看见别人突然掏出这么个大宝贝来也没法迅速习惯吧!
但戚月白喜欢。
虽然不累,但重体力劳动之后,就该吃点肉!
金色的空间异能在烤炉上空一开,完美的抽油烟机,室内烧烤的风险直接降到最低,换个可能,就算着了,果戈里也能连炉子带着火点一起扔出去。
甚至他还帮戚月白把湿衣服上的水分传送走了,让戚月白不至于裸//奔吃饭。
发明果戈里异能的人真是个天才!
两人渡过了还算愉快的一餐。
因为抛去绝大多数时间的脑子不正常,正常的果戈里相当健谈。
无论戚月白引出什么话题,他都能迅速接上。
不愧是北方那嘎达的。
但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你别告诉我你晚上准备睡在我这,科利亚。”戚月白翻脸超快:“这是个单人床。”
“我没钱了。”果戈里可怜:“你不准备收留我吗,月白君。”
戚月白面无表情:“不打算。”
他不怕果戈里对自己动手,说不定濒死状态下,他还能多爆发些力量呢。
要真被杀了,醒了就说明问题不大,没醒就彻底问题不大了。
*
戚月白觉得自己还是太宽容了。
幸好,他是和衣睡下。
一醒来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脑袋,和半截身体。
为什么是半截。
因为床太小,根本睡不下两个人,为了不惊动他,果戈里用空间异能把另外半截自己传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你非得在我这睡吗。”戚月白无语。
他倒好,万一被普通人看见空中漂了半截身体,不被吓死。
“嗯?”果戈里胳膊一伸,搭在少年肚子上,他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开口:“同床共枕解锁……”
“……你还挺有始有终。”
戚月白嫌弃的把他胳膊扔到一边,抱着被子下了床,结果果戈里翻了个身,把被异能传走的那截身体抽出来,趴在还残留着温度的床中心。
“……”
戚月白洗漱去了。
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干。
黑工市场,和酒组织扯上关系的男人。
不是要继续无证驾驶,而是让酒组织注意到他。
琴酒说,他打晕那个男人时,他们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妈妈,嘿嘿,活的妈妈~
第53章
戚月白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其实也不算忘。
‘书’两次给他上帝视角的填鸭式记忆, 他能不意识中断并从中整理出有用信息已经是多年题海战术淬炼过的优势了,更别提能从中揪出所有细枝末节。
又不是考试,还能慢慢整理错题集。
‘书’比化学物理试卷的例图那一坨黑色都谜语人好吗。
——他可能知道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是谁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男人去黑工市场招工的时间是下午, 所以戚月白出门早纯是为了躲果戈里。
他在路边找了一家打出‘早餐’招牌的咖啡馆进入。
等餐时,有三男一女的新客人进店。
戚月白本来也没在意, 毕竟现在是早餐时间,店内客人不少说明他眼光好没选错店, 奈何余光撇到熟悉的天蓝制服, 好奇一抬头, 对方极有记忆点的耀眼金发和明媚容颜让身份昭然若揭——
是抓他无证驾驶的那位交警姐姐, 萩原千速。
现在两人也不认识, 他也没打算继续亲人两行泪,所以戚月白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钻研桌上配的抹茶粉。
但问题就出在这一眼上。
萩原千速身边的三个男警,头顶出现了熟悉的血色倒计时。
七小时三十二分。
三个人, 整整齐齐,只差个几秒。
今天下午?
虽然不知原理,但‘书’那份名单应该也不是瞎弄,要真是个他见过不讨厌但未来会死的人都能上, 那阎王怕是要和他念叨念叨:我网购的人才全让你小子拦截了?
救世主爆改地府第一偷快递侠。
所以这三个交警必和未来的他有交集,甚至可能其死亡就与他有关。
戚月白努力将记忆回溯到对应时间。
他黑吃黑了似乎是酒组织目标的男人,然后违反交通法被逮,袭警*3,和安室透吵架, 跟妈妈回家, 行云流水的半天,怎么都找不到能插三交警的地方啊。
死亡时间那么近,多半是炸弹。总不会是站一排被乱枪扫射。
炸弹的话……
“久等了, 这是您的烤三文鱼定食。”
服务生打断了戚月白的思索,他道谢后,看了眼餐盘。
一碗味增汤,一碗米饭,一搓海苔,一颗鸡蛋,还是生的,一块烤三文鱼,一块玉子烧。
和昨晚那份高档怀石料理的区别是……?
戚月白突然想起之前在某节形势与政策课上积极拓展的课外知识,了解到日式饮食通常拿梅子、纳豆、明太子、酱油、生鸡蛋、茶、煎饺等当下饭菜的事情。
记忆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有人问明太子是什么,下面回他明太子是朱标。
……但是早饭就吃大米吗?
算了,反正回家他就自己做饭了。
天天吃那么好,过两天苦日子是该的。
戚月白安慰完自己,拿起筷子,咒力加持下,隔了几张空桌,四名交警的话清晰传入他耳中。
萩原千速的声音极有辨识度:“渡边,我今天晚上要去参加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新品展览会,麻烦你帮我值夜了。”
素未谋面,但戚月白知道他叫渡边拓海的男人回答:“没问题,交给我就好,反正田中和长谷川也在,也不无聊。”
田中凛或者长谷川熙斗中的一位笑着回答:“就是啊,反正今年的指标已经完成了。”
另一位接话:“都是上次在相模原公园附近抓到的那些暴走族提供的吧,说来真要感谢他们,要不然年底我们可要被批惨了。”
好家伙你们也要过个好年吗。
戚月白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烤过的三文鱼口感意外不错,去除了多余油脂,有点类似碎鱼肉。
接下来的话题由萩原千速引出。
大概是她先前提到的那个和韵医美创艺会相关,例如推出的新品是据说能减缓人体衰老,让四十岁的人如二十岁一样容光焕发的美容针,展览会上会抽五名幸运嘉宾体验。
萩原千速:“要是能抽到我就好了。”
男警:“萩原警官你可是我们神奈川警署公认的警花欸,还用得到那个?”
萩原千速:“哪有女人会嫌自己老的太慢啊,而且还是免费体验那种听起来就贵的吓死人的美容品,虽然我运气一直都不错,但到时候去的人肯定不少。”
男警:“欸,那我们去和第二小队换班,帮萩原你抽吧。”
萩原千速:“不用啦,我找我弟弟和他朋友们帮忙了,阿忍也答应帮我了。”
接下来的话题大多是围绕那个和韵医美创艺会展开,包括且不限于他们曾推出的什么产品,成就,前段时间有个经理离奇死在家中,公司差点倒闭,好在挺过来了。
几个男警听不太懂,几乎都是萩原千速在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某个交警小队晚上秘密围剿违规车辆,给警局创了多少收,上级警官的夸奖,接下来计划去哪里蹲人。
戚月白暗中摇头。
他只知道不上班才是人类最好的医美。
除了分量,哪都算不上早饭的餐点很快被解决的一干二净,他重新戴上口罩,谁也不爱。
询问了店主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望远镜后,从正中离开了店铺。
路过几个交警那桌后,萩原千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咦?”
“怎么了,萩原。”旁边的男警问。
“不,没什么。”萩原千速将视线从那个陌生少年的背影上收回:“只是那孩子的衣服很有特色,好像漫画里的外国人。”
“学生嘛。”男警笑道:“在学校外面的时候穿什么都不奇怪,我念高中的时候班上还有人直接cos动漫角色去上课,而且萩原你看他戴着黑色口罩,头发还那么长,很可能是不良哦。”
萩原千速白他一眼:“不要随便给陌生人扣帽子啊,今天又不是工作日。”
已经走出门的戚月白不自觉摸摸空荡荡的耳垂。
他穿的原来那么符合刻板印象吗?
在以前别人只会以为他要去公园打太极或者是某个培训机构的学员。
还有学校和横滨包容性都好强,竟然没有人吐槽这件事……
不过之前总穿唐装是因为金牡丹强制爱,其他衣服搭配那一身太格格不入,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个穿搭风格?
想着,在便利店购买到望远镜后,戚月白又打听到服装店的地址。
他买了一件打折的长至膝盖的黑色风衣。
问就是喜欢这种古今中外的穿搭风格,绝不是发现唐装一脱,袖口那经过一晚已经从线条成长为叶片的金色没有出现在新衣服上,火力不足恐惧症发作的原因。
接下来,戚月白朝着废旧厂区进发。
昨天那点日结工资是打不起出租车了,但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他最喜欢当该溜子了。
戚月白没有选择贸然靠近厂区,而是找到周围的最高建筑,配合咒力作弊,假装员工的孩子混了进去。
抛去事实不谈,小茶野先祖的离开其实就是让术式自动挡永久版变成了手动挡的试用装。
说来也巧,这栋写字楼正是萩原千速聊到的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总部。
不愧是搞医美的,大楼内部相当豪华,大概是要办展览会的缘故,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戚月白走的安全通道。
他爬到最高处的楼梯间,透过玻璃,刚好能看到废弃厂区的大半风貌。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不如来规划一下逃跑路线。
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干坏事前要先进行实地踩点。
那个刷着蓝色油漆的大概就是他袭警three的地方,路边那根歪了的电线杆他熟,那个堆了很多集装箱的地方则是那男人领他去,结果被他黑吃黑了的地方,合着俩地那么近。
那辆黑色的车……是琴酒的保时捷。
戚月白没有表,但他记得上楼时看了眼大厅的时钟,现在距离男人招工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那么早就去埋伏,这工作态度,简直是狼性文化中的头狼。老板居家旅行,挣宝马大奔的好助手。
他肃然起敬。
相对而言,那开白车的小黑脸差评!
一点也不敬业。
正用望远镜正看的起劲,试图从密集的建筑中找到妈妈的身影时。
‘哧——’
身后,戚月白提前卡在安全通道大门下的小木棍和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外面推门的人以为是单纯没打扫干净的杂物,于是迟疑了一瞬后,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进入楼梯间,那人转身关门。
‘哒’
鞋子与花岗岩的楼梯接触,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在往上走?
躲到天台的戚月白皱眉。
一个人进安全通道,不是打电话就是抽烟,上天台来干啥?
他看了眼周围。
屋顶一马平川,只有凸起的顶层楼梯间后能藏人……
来不及多想,戚月白用咒力加强身体,蹿到遮挡物后。
他躲在阴影处打量来人。
少年瞳孔一缩。
“出来吧,你在窗户上留指纹了。”对方面向楼梯间的方位。
来人身形修长挺拔,上身宽松的蓝色兜帽外套,黑色内衬,下巴上有短短胡茬,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贝斯包,说话时笑着,一双温和的蓝色猫眼微微弯起。
属于细看是个好人,仔细看就能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要不是戚月白见过他高冷狙击手和哄孩子的样子,还真要被这幅温柔白切黑的表演折服了。
再次唾弃安室透,摔他杯子,对他开枪还抬他杠!
呸(纯恶意且忘恩.他帮忙查过中原中也的情报.负义)。
他放心走出来:“黑泽蓝,我知道你,绿川君,我们的名字里都有颜色呢。”
从‘哥’变成‘君’,超级加辈!
不过计算下年龄,对方现在应该也才二十二左右,刚出学校,与他先前差不多呢。
诸伏景光打量着眼前的人。
黑色长发披散,遮住大半侧鬓,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晶红眼眸,从中看不出组织中人常有的对生命的漠视,装扮却很组织,一身宽大的长款黑色风衣,本身体型不算健硕,显得有些单薄。
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被诈出来了。
甚至,他没想到这真的有人。
这是诸伏景光从警视厅接了卧底任务后,被组织接纳的第一个任务。
他的新身份是越南土生土长的雇佣兵,擅长狙击和清洁,打下名声后,辗转加入了组织。
他今天的任务是打爆任务对方驾驶车辆的轮胎,让对方失控撞上建筑物,就算成功。
“那是很巧。”诸伏景光在短暂到不会让对方觉得失礼的注视后,即时收回视线:“黑泽君,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对方应该不是代号成员,否则不会只介绍名字。
但能叫出他的假名……
青年抓着贝斯包的手紧了紧。
戚月白的注意力更多在他头顶的倒计时上。
好家伙,你三年后死?
加减乘除一下,只比松田阵平多活了一年。
本来对‘救世主’名号没什么实感的戚月白稍微精神了些。
为民众潜伏黑暗的英雄,不该就那么死去。
更何况还是个熟人。
戚月白瞎话张口就来:“我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但我对你没有恶意,绿川君。”
他发现了,对组织成员胡说八道很好用,因为他们压根不会消息共享。
等一下就去和琴酒整活,你相信安室透那个笑面虎是卧底还是我是创世神。
“是吗。”诸伏景光并没有全信,在对方如此神秘,而且很有可能是组织派出监视考察他的人的情况下,他只能谨言慎行,小心试探:“那么,黑泽君,你能做观察手吗。”
就是那个跟狙击手是好搭档,张口‘风向xx 湿度xx’,超酷的人形风向仪是吧!
戚月白摇摇头:“很可惜,不能。”
被拒绝是情理之中的事,诸伏景光没有多意外。
他不再管戚月白,摘下背后的贝斯包,按开夹层后,摆出一套枪械配/件。
戚月白好奇的看青年原地坐下,熟练的将零件组装成狙击枪。
诸伏景光注意到对方投来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比赛般赏心悦目,枪管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顶楼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枪托与枪管后段伴随轻的‘咔’声完美对接。
最后是将高精度瞄准镜安上导轨,通过微调旋钮后,角度和焦距都成为他最习惯的数值。
戚月白:!
好帅。
他决定回去之后也想办法弄一架!
就算他不会安也不会打,放着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啊!
“黑泽君,如何?”诸伏景光突然看向他。
这是要夸?
戚月白迟疑鼓了几下掌。
“很帅,不愧是Ke……”他把露了个罗马音的‘警察’吞下去:“不愧是绿川君呢。”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中途变音,皱了皱眉,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没有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那么,黑泽君擅长什么呢?”
戚月白一愣。
擅长狐假虎威、坐享其成、头铁莽就完事了反正命硬?
见他不答,诸伏景光补充:“我没有打探情报的意思,只是若黑泽君与我目的相同,互通一下会更方便合作。”
既然对方不打算识破监视的这层身份……
“我订的闹钟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准,算擅长吗。”戚月白沉默片刻:“算了,我是稽核。”
诸伏景光:?
“就是来监视你任务做的怎么样的。”黑发少年很认真:“如果你有异动或者消极怠工,那就——”
他做了个割喉动作。
“死啦死啦滴。”
诸伏景光没听懂最后一句话,但那个威胁的动作他看懂了。
可如果是考核官,为什么不刚才就暴露身份,而是要中途暴出来?
发生了什么吗。
戚月白轻咳一声:“那么,我来考考你。”
他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猫眼青年:“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诸伏景光:??
正当他提起警惕时,突然看见那少年往远处看了一眼。
“波本来了啊,还挺早。”
只见下方的废弃厂区,一辆白色马自达缓缓驶到黑色保时捷边上。
一个金发青年从驾驶座钻了出来。
他很警惕,远远望了大楼这边一眼,不过从上至下看不见什么,便一猫腰,进入了盲区。
“波本?”诸伏景光听到新的代号出现,心中错愕,面上不显:“也是这次任务的成员吗。”
“啊。”戚月白意识到安室透现在可能还没代号,因为他妈对他的称呼是‘安室君’而非‘波本’,于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错了,别声张哦。”
诸伏景光点点头,已经准备把情报传递回警视厅,好好查一下这个波本威士忌了。
能通过一辆车和这么远的剪影辨认出代号成员,对方的身份显然不会简单。
就算是组织内部的争斗……
他心一沉,为自己刚刚升起的杀意感到心惊。
“黑泽君,我这次的任务是……”
诸伏景光将所知的情报和盘托出。
简而言之就是,组织看上了和韵医美创艺会的一项研究,于是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但对方不老实,买死士想搞小动作,结果被组织提前察觉,他是做保障工作的。
“……”
戚月白知道为什么那三个交警会死了。
萩原千速在被他骗去废弃工厂之前,喊了同伴来。
而那辆面包车上装载了炸弹……
还好能重来。
本来抱着玩票性质的戚月白心情瞬间沉重了很多。
他看了眼天色,嗯,很早。
“那么谢谢你的情报,绿川君。”
“告辞了。”
诸伏景光想,果然是组织内部的争斗。
他苦笑摇摇头,连组织边缘都没摸到,就卷入神仙斗法了。
希望没什么事吧……
*
与上周目一样,甚至连口罩就没摘,名为西村酒中木的男人便选中了戚月白。
这次一上车,戚月白没和上回一样装哑巴。
在面对明显不怀好意的问话时,他撩了下头发,露出半张精致面容。
“您说什么?”
前方开车的西村酒中木透过后视镜看到那比他想象中还漂亮的眉眼,呼吸一重。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小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不好意思,没摘口罩,有点听不清呢。”戚月白弯了弯眸子:“大叔。”
若非还在开车,西村酒中木肯定按捺不住,他急切:“那就摘了啊,不会是不敢见人吧。”
这么干净,不会是那种离家出走等准备被捡回家的神代少年……
“你把车停到路边,我就摘。”
西村酒中木迫不及待的照做,随后颈间一凉。
他错愕低头,却发现后座双脚踩在车后地面凸起,手心托腮的少年只是轻轻一晃手指,一柄飞刀便在眼前晃了一圈,好似打了个招呼,随后飞下去又抵住他的咽喉。
“你是谁!”
“我是你爸,千变万化,还满意你所听到的吗。”戚月白笑:“不满意我还有别的哦。”
“不,不看了!大人,饶了我吧,我还有妻子,我还有女儿,我……我……”
“你这种人都能娶到老婆,真是上天不公,不过和韵医美答应你死后照顾你的家人,也算她们的福报了。”戚月白稍稍坐直身子:“西村酒中木,接下来我问你一些话,请务必斟酌后再回答我哦。”
西村酒中木被那悬浮的飞刀吓得六神无主,哪敢说不,点头如捣蒜。
“组织,就是威胁你们公司的人,他们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诸伏景光并不知道。
‘书’给的记忆中琴酒和妈妈也没就此进行过交谈。
“我只是公司底层,我不知道啊!”
戚月白冷漠:“哦,那你没用了。”
西村酒中木只觉得咽喉处传来剧痛,他连忙:“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我只知道我们公司主要研究的就是抗衰老,我怎么知道那些恶魔看上了什么!”
抗衰老?
“你们公司新推出的那个美容针?”
据戚月白所知,减缓衰老在十几年后不是神话,只要有钱,什么胶原蛋白、肉毒素、水光针上脸,确实能让人和皱纹、皮肉下垂什么的说再见,返老还童,但现在才是九十年代。
而且就算现在研制出的医美产品能与十几年后的科技大爆炸产物媲美,组织要那玩意干什么?
挣钱?
好像可行。
比抢钱快,还比抢钱合法。
“我真的不知道。”西村酒中木哭了,涕泗横流:“大人,放过我吧,公司上层要我和他们同归于尽,不然就把我在外面的事告诉我的妻女,还要剁我的手,我只能照做啊。”
“行吧。”戚月白见问不出什么了:“把引爆器给我。”
西村酒中木颤颤巍巍的照做。
“然后,开车去你的目的地。”
“这……”
“不去就现在死哦。”戚月白让飞刀又深皮肉一分,皮下鲜血流出,却尽数没入飞刀之中。
饮血啊,不愧是诅咒之物。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人皇幡。
“好,是!”
面包车继续开动。
让西村酒中木把车停到上周目的位置,戚月白久违催动了歌声。
虽然很短,声音也小,但对付一个普通人,足够了。
“别……别杀我……别杀我嘿嘿……”
看着驾驶座上痴傻的男人,少年眼底流露出一丝嫌弃。
他袖口的金叶已经生出三厘米的藤蔓,在风衣外侧,像一个精致的刺绣补丁。戚月白把车门拉开,将西村酒中木扯出来撂到地上,扔了团纸球到远方,让痴儿爬着去捡,随后站到一旁。
面包车属于中置发动机,所以有别于普通轿车的前置,他的发动机在驾驶座椅子下面。
用力掀开座椅,果然,红蓝线交错的炸药,正在下方滴滴的闪烁着。
倒计时和三名交警头顶上的生命计时粗略一对,完美契合。
不了解炸弹,不敢乱碰,所以戚月白耐心等西村酒中木爬到很远的地方,才自己后退,然后引爆了炸弹。
艺术,就是派大星!
戚月白瞳孔中倒映出滚滚火光。
这样,就算‘救世主’的首战胜利了吧。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他勾勾唇,准备补救,一个优雅转身,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然后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来了个贴脸杀。
要不是躲的及,还可能是热吻。
黑发少年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去看拿着枪的银发男人,微微眯眼。
他心里骂,长得高了不起吗!
长得高就能随便把枪管子塞到人家嘴里了!?
第54章
“真的啊, 完全傻掉了。”
远处,长发披肩的女人笑容温温柔柔的下蹲,然而她注视着的却不是一丛小雏菊或铺在方格布上的野餐篮, 而是手背被一柄匕首穿透在地,膀大腰圆却如婴孩般嚎叫痛哭的男子。
她的视线穿过琴酒, 落在疑似造成这一切的黑发少年身上,在看见那身装扮后, 微微一愣。
宽松的长款风衣随着跌倒的动作自两肩滑落, 露出的是一件黑色盘扣唐装, 发丝垂落, 交错而不凌乱。
小茶野兰钰没有露出异样太久, 她轻巧拔掉西村酒中木手上的匕首,许是嫌他太吵,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 便让他昏厥了过去,随后才又转向戚月白。
“这家伙刚才开车时精神还是正常的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戚月白定定望着面不改色拿着染血匕首的小茶野兰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妈妈……
突然想起她因为不敢杀鱼就把人家鱼按在水池里把鳞片拔光试图让鱼自己感染病菌去世的事情。
话说上周目吃的鲫鱼,是非自然死亡吗?
“是……”
“在回话前, 先露出真面目怎么样?”
刚要开口,背后一道带着笑意的男音便打断了话语,仰头一看,果然是安室透。
这家伙还真是组织的好走狗啊,每一条见解都完全踩在对组织有利的点上。
戚月白毫不在乎的抬手扯下口罩。
他注意到, 妈妈和琴酒的目光在见到他的面容时, 有很明显的变化。
与上周目不同了——
不过想想也合理,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普通出场,正常人都会觉得是撞脸巧合, 但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遮遮掩掩的出场,问题就很大了。
黑发少年折了口罩,塞到口袋里:“可以了吗?”
但儿子长得像妈妈怎么了怎么了!
“当然。”小茶野兰钰短暂怔愣后站起身:“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这要从某种神秘的东方力量说起。”
戚月白拍拍手掌沾上的碎石子,坦然盘腿坐好,随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西村酒中木瞬间惊醒,迷迷糊糊时,看见自己手上狰狞的血洞后,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声。
‘嘭’
“喂,这家伙我还打算研究的。”
小茶野兰钰被溅了一脸血渍,不太高兴的看向举枪的琴酒。
“太吵了。”琴酒面无表情:“而且,他没有用了。”
他抬眼看向脊背直挺,似乎有恃无恐的戚月白:“你叫什么名字。”
“黑泽蓝。”
琴酒目光变得锐利:“你再说一遍?”
“黑泽蓝,有什么问题吗。”戚月白歪了下头,毫不畏惧的看向他:“黑与泽属水,蓝属木,水木双生,有恩泽万物,蓬勃生长之意,智慧与生机交融,福泽深厚,是个很好的名字哦。”
小茶野兰钰倒是笑了,看戚月白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你说的神秘力量,是算卦吗,类似塔罗牌?”
后方的安室透视线落在西村酒中木身上,他看得清楚,开车进入厂区时,他精神还明显正常,那个少年下车后瞬间变得痴傻,一个响指后又清醒。
是催眠?
可这种程度,催眠做得到吗?
“对。”戚月白点头,他这次准备走特殊人才引进的道路,当妈妈的小玩具虽然好,但没法保证自由啊。
说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换之前,歌声造成的伤害完全不可逆,现在用个反转术式就能消了。
感谢实力下降。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黑发少年看向琴酒。
“看你的面相,你是个具备果断行动力和强烈目标感,能在复杂局势中迅速做出决策并付诸行动的人吧,你在工作的地方地位很高,至少是核心干部,薄唇凤眼高鼻梁,性格淡漠寡言自信自傲,可惜亲缘浅薄,我观你印堂发黑,很快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和你今晚要做的事有关,不过不影响性命安危,未来你会活很久。”
上周目,他看见琴酒回来时身上有明显的血腥味,行动稍缓,显然是受了伤。
而且,至少七年后他还活蹦乱跳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虽然是因为人们不会管早死的坏人叫祸害,也不会因为好人长寿而产生不平感去特殊关注,但到底是俗话说的嘛。
琴酒冷笑:“你还是算算自己的死期吧。”
戚月白老神摇头:“医者不自医,我们算卦的当然也不给自己算。”
他的死期吗?
前世被车创死后又死了几次来着?
数不过来了……
“很有意思嘛。”小茶野兰钰摸摸下巴:“不过这些,用心理学也能推理出来吧。”
“我没有义务自证。”戚月白抬眼:“所以,你们是什么人。”
安室透笑盈盈开口:“你不是会算吗?”
“天机不可泄露,算的太多会折寿的。”戚月白无辜摊手,他倒是都知道,但真说出来……
恐怕不是在场这几位二十年生了个病后垂死梦中惊坐起:他果然还是没放过我。
而是琴酒先给他一枪,物理驱邪。
“你真的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小茶野兰钰问。
戚月白无奈弯眸:“我不想,但你们又不会放过我,不过能和姐姐这样的美人共事,我还是挺期待的。”
想啊!快说让他加入组织!他要DA7655的情报!
“嘴还挺甜。”小茶野兰钰乐了:“那就跟我们走吧,小阿蓝。”
“安室,今晚的任务你带他一起去。”琴酒做事一向干脆,既然有几分本事,又是蓝方威士忌看中的人,他没必要阻拦:“黑泽蓝,呵,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看了眼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把的西村酒中木,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他也交给你了,直接扔到和韵医美创艺会门口。”
安室透点头应下。
“那么黑泽君……”
“小阿蓝,过来一下。”和琴酒一同离开的小茶野兰钰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弯了弯手指,招呼他过去。
戚月白毫不犹豫抛下话还没说完的安室透,转投妈妈的怀抱。
“怎么了吗,姐姐。”
“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的现用名是‘黑泽十一’,他的现用名是‘黑泽阵’哦,黑泽蓝。”
哇那真巧,他们三个的假名竟然一个姓!
戚月白睁大眼:“那我们还真有缘,上天注定……”
“嘘。”小茶野兰钰伸出一只手指打断他,声音轻柔,仅两人可听:“小朋友,神棍不是那么好装的。”
戚月白一愣。
她说话用的是中文……
“什么印堂发黑、命中有劫、因果报应。”她的瞳孔是少见的纯黑,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将注视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观察范围,收敛了表面的温柔后,女人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易经》我也是看过的,拿察言观色和异能装神通坑蒙拐骗,你找错人了。”
这是……想把他吓走?
戚月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日语回答:“姐姐在说什么啊。”
“蓝方,你在干什么。”走在前面的琴酒发现了异样,回头催促。
小茶野兰钰瞬间变脸,笑着开口:“这孩子说你今晚有血光之灾,我很好奇哦。”
琴酒冷漠,显然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无聊。”
“偶尔信一信还是很有趣的。”
小茶野兰钰耸耸肩,跟琴酒走了,看方向是那辆黑色保时捷。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黑泽君。”安室透从后面走过来:“我叫安室透,是一名情报贩子,刚加入组织不久。”
戚月白从方才听到的久违熟悉言语中回神:“我的名字刚才介绍了,我的职业嘛……目前是个流氓。”
流,没有房,氓,没有地,而他现在没钱没学历,算盲流子。
安室透头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不良吗?”
戚月白摇摇头:“说的太优雅了,我是地痞无赖,社会不安定因素。”
“……太谦虚了吧,黑泽君。”安室透尴尬笑笑:“你明明很厉害,刚才对琴酒的分析很准,我都看呆了。”他摆出很好奇的样子:“是怎么算出来的,能帮我算一下吗。”
戚月白拒绝:“一天三卦,我今天的份额已经超支了。”
“欸?”安室透疑惑:“原来还有这样的限制,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没有恶意。”
“我知道。”戚月白看向已经死去的西村酒中木:“快点办正事吧,刚才说的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哦,就是在和韵医美创艺会的发布会上把他们用伪劣产品的证据投上大屏,不是什么难事。”安室透轻描淡写:“因为他们小动作太多了,竟然敢用假的资料来糊弄组织,必须把他们逼到绝境才能听话。”
“这样啊。”这些情报对戚月白来说并不新鲜:“那你一个人干就行了吧。”
“你的意思是……”
安室透瞳光闪烁几下。
他发现了不对劲,从先前来看,眼前的少年并非好奇心淡泊的类型,反应如此平淡,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吗?
“琴酒说让你带我去,可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带上就是累赘。”戚月白无害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臂,他知道自己外表多有迷惑性:“我心理素质也不行,滑跪很快,到时候被抓住肯定会露馅。”
——七年后求琴酒帮忙干活的学术……组织妲己熟练装废物。
“不过我会努力的!”
戚月白拍胸脯保证。
放心吧,交给我一定会搞砸!
安室透:“……”
这好像是个问题。
他为难:“这个任务确实不用那么多人,但这是琴酒的命令,尤其是你刚进入组织,他肯定会关注的。”
“好说。”戚月白表示那不是事:“提供情报也可以吧。”
安室透刚想说和韵医美创艺会上上下下被他摸的透彻,还能有什么情报,就听少年说。
“今晚的展览会会有很多警察参加。”
“他们敢报警?”安室透似乎气笑了:“组织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那些废物警察能起什么用。”
日本警察的话……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戚月白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别激动,是私人原因,我说给你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及增加参与感。
众所周知,物理学家海瑟琳顿的猫在他埋头研究时始终不离不弃,帮了不少倒忙,于是成为了物理学家论文的二作。
安室透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的。”戚月白胡诌,完全不在乎这句话让‘他早就知道组织在干什么’这点得到了印证:“至少有三个警察,一男两女,一个神奈川交警,两个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
原本还在思考戚月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安室透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萩原千速,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我知道的是这三人。”戚月白笑了笑:“对了,如果安室君你是情报贩子的话,那应该对地下市场的炸弹流通很熟悉吧。”
“……”
“安室君?”
“还好吧,具体还是要看情况。”
安室透摸向腰侧的枪,肌肉紧绷,心中升腾起浓浓杀意。
戚月白突然觉得有点冷,他四周环视一圈,及时捕捉到西村酒中木的尸体上的,一只耳朵。
不是,贴面耳也不是这么贴的吧?
他觉得这很合理吗?
强迫自己无视那边,戚月白继续说:“那就太好了,明天,大概中午,在浅井别墅区,那名叫萩原研二的警察会被炸弹炸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杀掉他的凶手,最好是能直接抓住他。”
他对那场爆炸知道的太少了。
新闻只讲了交通封锁和遣散居民,没有提到凶手。
七年后的他为什么不关注一下新闻……看看彩票中奖号码也行啊。
只要这边的彩票没有防穿越者设置,他哪还用这么穷困潦倒!
安室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也是算到的吗?”
“是啊。”戚月白点头,遇事不决搞点玄学:“那个人的死会给未来的我带来麻烦,所以他明天不能死。”
安室透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表演,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尖锐,怀疑的看着他:“你要救一个警察?”
他摸不准戚月白是在试探还是巧合,抑或他更不愿意猜测的威胁,所以……
……兄弟你高光呢?
戚月白‘啧’了一声,摸透这人的性子:“我可以和你做交易。”
“说说看?”安室透开口。
戚月白:“我帮你算一卦。”
到时候随便扯个血光之灾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发生……人总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不受伤吧。
安室透见好就收,因为戚月白表露出的价值值得垂涎:“成交,但你今晚还是要和我一起出现在和韵医美的展览会上,我不确定组织是否会派人监视我们。”
因为就连他,也还没完全得到组织的信任。
“这个没问题。”戚月白点头。
接着,安室透看向地方的西村酒中木,他沉默了。
血和灰尘他不在乎,但这家伙鼻涕干在脸上……
“用袋子把头套起来就行了吧。”戚月白提议:“等等,他是不是失禁了。”
这边没有班车,他打算蹭车的……
两人为难时,地上突然滚来一个麻袋,被风吹着,翻了几圈。
安室透一脚踩住麻袋,摸出枪,杀意毫不掩饰。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就说明他和戚月白刚才的话被人窃听了……
“放心,自己人。”戚月白突然有个好主意,他对着被炸成废物的面包车方向开口:“走出来。”
组织的力量永远比个人更值得忌惮,不是吗。
一个白毛脑袋应声冒出半个,像焦土中长出的小蘑菇。
“叫我吗?”
声音俏皮欢快,稍显尖锐,像马戏团舞台上主宰欢乐的主持。总之不是正常人说话的音调。
安室透瞳孔一缩。
那辆面包车的位置是空地,而且他站的地方不存在视野盲区一说。
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有,为什么要强调’走出来‘?
“对。”
“那么——我是谁呢?”
“科利亚。”戚月白淡定,然后对安室透介绍:“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大概是担心我才会来的。”
……果然是有备而来。
安室透忽略莫名其妙的东西,点点头。
“恭喜猜对了!阿蓝~”
魔术师打扮的白发青年转了几圈后停住,迈着欢快的步伐朝戚月白跑过来,张开的白色披风像极了白鸽翅膀。
戚月白在他即将扑到自己的前两秒,一个跨度很大的侧身。
果戈里‘啪唧’一下脸着地,呈大字型摔倒。
安室透:?
“他小时候为了救我大脑被驴踢了。”戚月白淡定:“而小脑不巧被门夹过,见谅。”
“……好均匀。”安室透揉揉太阳穴:“那么这位科利亚先生……”
“尼古莱。”
“嗯?”
“科利亚是只有阿蓝可以叫的爱称哦。”果戈里从地上爬起来:“外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戚月白回忆,他好像是提过‘家人朋友’才能叫的名字一类。
这玩意这么讲究吗?
“好的,尼古莱先生。”安室透视线落在他浮夸的打扮和摔倒却不见一点擦伤的皮肤上:“我叫安室透,初次见面。”
果戈里很敷衍的朝他哼哼两声,然后继续爬起来准备扑戚月白:“阿蓝。”
戚月白熟练按住他的胸口,阻止某人的熊抱,面对安室透探究的目光,张口就来:“他还患有分离焦虑症和皮肤饥渴症。”不然他理解不了这人这么黏黏糊糊是在搞什么。
安室透眨眨眼:“这样啊。”
既然确定了麻袋的安全性,他就放心了,从兜里抽出手套佩戴好后,捡起麻袋从脚套起。
虽然还是很埋汰,但好歹比直接放到车里舒服多了。
把西村酒中木团吧团吧塞到后备箱里后,安室透问。
“黑泽君,和韵医美的展览会七点开幕,到时候记得出场。”
“没问题。”戚月白比了个’OK‘的手势:“那萩原警官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安室君。”
他扬起一个纯良笑容:“但如果你没有契约精神,我也略懂一点诅咒功夫。”
秘技——画个圈圈!
与’血光之灾‘同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刚关上后备箱,往驾驶座走的安室透一个踉跄,膝盖磕到车门边缘,他尴尬回身一笑:“当然,我还等着黑泽君的卜卦呢。”然后略显狼狈的钻进驾驶座。
目送白色马自达离开,戚月白没好气的看向果戈里。
“你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想帮阿蓝一把呀。”果戈里笑嘻嘻开口:“不能只有月白君在为了我们逃离这个名为时间的牢笼努力吧。”
“你不捣乱就好了。”戚月白半点不信他:“而且什么牢笼,神神叨叨的。”
“为什么不算?”果戈里不解:“头脑是禁锢人类的牢笼,情感是束缚人类的牢笼,世界是神搭建的牢笼,是一个被时间和现实拼凑起来,摇摇欲坠的高塔,被神选中修补这个牢笼的人,不正是你吗,月白君。”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明明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明明已经告诉他了,继续走下去会死的。
为什么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呢。
果戈里本来计划忍耐,但躲在暗处,看少年淡然寻着既定的命运前行着的背影,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太好奇了——
……这小子知道的果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略。
“那多好,你们都是唱铁窗泪的囚犯。”戚月白挺乐观的:“我高低是个编制啊。”
果戈里定定看着他,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眸似乎有什么在灼灼燃烧,瞳仁颤动,带着极度的不稳定与混乱。
他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所以只要杀了你这个救世主,这个被注定好的命运圆环就会被打破,未来和过去,时间和空间都会崩盘,只要杀了你杀了你杀……”
白发青年一怔,出口的话被堵在口中,因为额头被覆上了温热的手掌。
“没发烧啊。”戚月白担忧:“说什么胡话。”
“……我。”果戈里张了张嘴,在那双永远平静温和的红眸的注视下,他莫名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书‘改变现实的真相,其实是搬与拼接。
因为‘书’有很多很多页,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只是其中的一页而已。
例如任何一个人在’书‘上写下一个苹果的需求,那么’书‘就会从其他书页拿走一个苹果送给写字的人,相对应的,失去了一个苹果的那页书上的世界就面临崩塌的风险。
在果戈里看见的东西中,戚月白,似乎就是失去了苹果的‘书’再次从别的书页上摘来的苹果,所以在这颗苹果还没有填补空缺之时,世界就用名为时间的假苹果开始庆祝了。
所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奔跑、欢笑、痛苦、流血着的人们,其实是活在虚假的骗局之中啊?
“我明白了。”戚月白双手捧住果戈里的脸颊:“科利亚,听我说。”
“你追寻的自由,其实是在自救吧?”他轻声说:“可只要人类还生活在社会这个群体里,他们所能获得的最大自由就只有选择不去做什么,而非为所欲为,否则就是疯子,异类,结局注定是毁灭。”
——你是在为了对抗神而战斗吧。
但如果神是假的,战斗还有意义吗?
果戈里楞楞的看向戚月白,黑发少年似乎只是个普通人,他性格温和,志向短浅,一直是在随波逐流的被裹挟着。
但他的温柔,通透,其中的神性……
他问:“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戚月白松了口气,可算是正常点了,他现在不怕死,但未存档就回档也难受啊。
少年笑了笑,声音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有句话说,对精神世界的过度探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人一定要爱上点什么,寻找精神支柱,有点牵绊,才能形成抓力,活下去。”
否则会陷入虚无主义的。
而虚无主义的最终结局——反派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以报复社会,然后被正派杀死,普通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以内耗自己,然后被自己杀死。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人类,怎么能以那样的死亡为终局呢。
果戈里安静了很久,似乎在消化那些言语。
良久,他抬手摘下右眼的扑克,看全了这个世界,很诚恳的开口询问:“你可以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吗,月白君,我会爱上你。”
“……”
戚月白有点想晃晃眼前这颗脑袋,掰开瞅瞅里面都在想什么。
合着他鸡汤了这么一大堆!他就听见一个!爱!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精神支柱不可以是一个人!”
“那要几个?”果戈里歪了下脑袋,异色的瞳中闪着睿智的光:“虽然他们比不上月白君,但我会努力克制的!”
“……”
“你要实在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就去星巴克摇咖啡吧。”戚月白由衷建议:“成为咖啡仙人这个远大目标,我觉得比毁灭世界更有意义。”
第55章
很多人其实智力不正常, 但是生活可以自理,所以一直被当成正常人。
具体表现为:总是答非所问,说话无逻辑, 听不懂人话。
戚月白觉得果戈里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理智知道这祖宗不是故意不小心的,追寻自由的世界观坍塌这么大事不亚于信徒知道洛天依私下吸熊猫烧香, 烟酒都来,需要编个转移注意力的借口缓一缓也正常。
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自己马上要让人三炷香供了这件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
冷静。
“不是科利亚你告诉我你给哪个神的老窝掏了??”
冷静不了一点!
戚月白本来在展览会场地翻找纸质资料了解和韵医美, 这样万一琴酒想校考他一下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太尴尬, 结果自己跑去玩的果戈里神神秘秘的把他叫到外面的小巷, 然后掏出一个大宝贝。
一个足有一人高, 色泽暗沉的实木神龛, 表面看起来时间相当久远,山脊木纹光滑细腻,两扇对开的木门上是小巧的金属把手, 精心刻绘了诸多古旧樱花纹路,不知里面曾住了哪位咒灵野神。
为什么如此确定……木头都快被咒力腌入味了。
里头住的总不能是咒术师吧。
戚月白人都麻了。
要不是他看出这东西已经很久没被人住过了,上方咒力残秽淡的连他家墙上那个挂画一半还不如,他一定转头就跑。
“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里, 离神奈川还挺远的。”果.全自动闯祸机.戈里无辜:“但我觉得这个你可能会用得上。”
“……不是,朋友,你告诉我……”戚月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果戈里用了一整张‘书’, 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多:“我什么时候用得上?怎么用, 晚上住进去吗?”
他感觉经此一遭,以后果戈里在他面前掏什么他都不会再震惊了。
“可以试试。”果戈里竟然点点头:“我帮你守夜。”
合着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吗。
“……那真是谢谢你啊,科利亚。”戚月白扯扯嘴角:“等我不想活了再说吧。”
俗话说明知山有虎, 不去明知山。
把自己整个塞进这种诡异的东西里,他是什么很贱的恐怖片主角吗?
但运都运来了,不看一眼……
应该没关系吧?
要冒犯也早冒犯了。
想着,用咒力覆盖右手,轻轻拉开木门上的铜环,这木门关的不是很严,像是时间久远的合叶老化,稍微拉动一点便很轻松的露出全貌,另一边门也自己滑落敞开。
神龛内部相当简洁,正中放着一面镜子,镜面浑浊,但最基本的功能还在,戚月白猝不及防和自己对视。
他吓了一跳,身体莫名被电流击中似的一震,心脏在瞬间剧烈,好像要冲破胸膛。
慌忙后退躲开,却被从后方鬼探头的果戈里撞到,一个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戚月白下意识抓住对方手臂,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刚才……那是什么?
“小心点嘛,月白君。”
果戈里满不在乎的嘟囔一句,丝毫不在乎胳膊上快要将骨头捏碎般的疼痛,眉头都不皱一下,自顾自越过少年的肩膀朝神龛里看。
“八咫镜,这是天照大神的神龛欸。”
戚月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送开手,把果戈里拉到镜子的照射范围之外。
“不要随便照镜子啊!”
“嗯,镜子?”果戈里疑惑:“哪里能照到,这个八咫镜是倒着放的啊。”
戚月白一愣,倒着放?
他小心探头去看,发现还真是。
神龛内部很大,散发着浓重的木香,正中用木架立着一个很古旧的铜镜。
铜镜背对着他们,呈一圈圈的圆环状,最中间是凸起的原点,有一整个的八棱星守护在四周。
除了镜子,神龛中空无一物,只有角落像是渗入其中的一些干土,还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碎叶子。
“八咫镜倒放,有什么说法吗?”戚月白特意盯着看了很久,都没再触发刚刚的照镜子体验。
他想起先前在前往九头龙神社的路上,乙骨忧太讲的那个故事。
用八咫镜引出闹脾气的天照大神后,大力神用岩门将祂勾了出来,岩门落地,变成了现在的户隐。
而他,就是在户隐神社莫名其妙死掉的。
——触碰‘书’后,戚月白获得了小茶野先祖的部分现状,因此也知道了先祖只是好心出来收个咒物,反正在那位眼中他死了也能复活,杀杀还能练个反转术式,有利无害。
他的死,全靠背后有人算计。
若不是‘书’的早有预料,扭转时空搞了个闭环,戚月白估计还真就那么死了。
所以这神龛,还真是……他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啊。
但能不能来个使用说明书?
果戈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摇摇头:“不知道。”
哦这家伙不是日本人来着……
戚月白关上神龛的门:“谢谢你,科利亚,帮忙了。”
至于是帮了大忙还是倒忙,再议。
反正他被镜子照的那一下总不至于是幻觉。
“我的荣幸。”果戈里咧开嘴笑的灿烂,眼底闪闪发光:“所以,月白君,你……”
戚月白熟练预判:“爱,很爱,非常爱,明天会更爱,遇到你真是我上辈子造大孽……积大德了。”
是的,经过他一番推心置腹到可以马上去学校心理咨询室当导师的开导后——果戈里对攻略他这件事更上心了。
更糟糕的是,据他所知,人是可以通过长久的自我心理暗示真的‘爱’上另一个人的。
但骗骗自己得了,别把兄弟也骗了。
他记性好的很,记得初见时对方惊世骇俗的言论——如果能在爱意巅峰杀死你,那是否就能从情感这一牢笼中挣脱了?
狗改不了……反正,在被杀了就要回档重来的情况下,他还是离这小癫子远点吧。
果戈里满意了。
哄着他把神龛收起来藏好后,戚月白重新返回会场。
和韵医美创艺会的展示会在晚七点开幕,虽然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因为是无邀请函模式的向大众开放展会,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在基本构建完成的展览会场中逛着。
穿着职业装,头发利落盘在后面的女性工作人员布置着试用装,等待开启今日的忙碌。
逛了一圈,戚月白发现和韵医美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抗衰老和美容、去除皱纹、嫩肤一类,实在没什么特别。
整个展示会布置了三个会场,一个最大的主会场,能看见中央的大屏和舞台,大概是开幕式要讲话的地方。
一想到等一下经理上台,背后播放的却是公司违法犯罪的证据……
并不知道七年后这家公司是否还健在的戚月白为全场打工人默哀三秒。
主会场看的差不多了,戚月白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悬挂的展示牌,准备去右边的会场看看。
“……小心,一定要小心!”一个体型略肥硕的男子站在中心的三角梯子上:“今晚的展会可是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要是因为谁的个人失误出现了纰漏,别怪我心狠!”
戚月白还真认识这个人。
买了西村酒中木一条命,让他和酒组织同归于尽的和韵医美上层,也是今晚要在开幕式上发言的经理。
胖经理突然朝着左边尖叫:“石田,你这蠢猪在干什么!还不快点!”
戚月白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瘦削的上班族,一个人搬着一摞高出他半个头的泡沫板,轻飘飘的东西摞在一起比重物更加麻烦,只能伸长脖子从侧面费力看路。
然而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他。
职场霸凌?
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等这位石田君走远了,指尖轻轻一动。
一条金线迅速划过地面,让梯子上的肥硕男人突然脚滑,从第二阶重重摔了下来。
四脚朝天,看起来像个翻壳王八。
“哎呦……你们都是一群……”肥经理骂骂咧咧的费劲在地上扑腾,奈何脚扭伤了实在起不来,但周围的员工都在各自的区域忙,竟没一个离他近的。
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驻足在不远处的戚月白身上。
“小鬼,你,你来扶我一下。”
戚月白扭头就走。
肥经理眼睛都瞪大了:“现在的高中生这么没礼貌?”
戚月白回头扫他一眼,嫌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白菜和粉条。”然后炖上一锅。
肥经理没听懂,但他知道这个戴着口罩一身黑衣的奇怪少年是在嘲讽他,气的竟然坐了起来。
戚月白乐了:“这不是不用帮忙吗。”
他摇摇头,无视对方的叫喊,继续朝侧边会场的方向前进。
走到一处拐角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抬头一看,发现还是个熟人。
一身常服,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做的不错嘛,小子。”
戚月白:?
兄弟这周目我们见过吗。
“我看见了,是你让那肥猪摔倒的吧。”松田阵平一脸赞许:“说实话,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很久了。”然后瞬间严肃的教育:“但你有想过他万一从上面掉下来摔死了会怎么样吗,别为那种人搭上一辈子啊。”
“松田,就一会没看着你,你就躲在这里欺负人。”
一道明媚的女声从后方大大咧咧的响起,是萩原千速。
她身后,还有同样是熟人的萩原研二,一个身材高大的平头青年,金发碧眼的混血女性站在一旁,看起来是情侣关系。
“我哪里欺负他了。”松田阵平不服气的反驳,他看向戚月白:“喂,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虽然没有,但这情景真的很像是不良在威胁受害者啊。
戚月白扯扯嘴角,扫了一眼认出他的萩原千速,仗着戴口罩离得远的人看不见他刚才说话,抬手指了下喉咙,摆摆手。
口罩一戴,谁也不爱,谢谢。
“欸,不能说话吗?”松田阵平震惊了一秒,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戚月白表示没关系,随后接着准备离开。
“等一下,小弟弟。”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发现是萩原研二。
下垂眼的青年温和笑着:“我刚才看见你一直是一个人行动,如果没有同伴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逛展,正好我姐姐需要人帮忙拉高抽奖概率,如果中了的话,一定会请你吃饭感谢的哦。”
许是怕他不放心,他抬手指了指人群中最高大,一脸正气的平头青年。
“放心,我们不是不怀好意的人,这位大哥哥可是刑警。”
戚月白想,完了。
他就不该这么有礼貌,直接无视那个等等走不就行了。
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
那位刑警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血色倒计时,是六年后。
戚月白沉默了。
他心如死灰抬手指向那个金发女孩。
还要死几个,一起集邮了吧。
“她吗,她是娜塔莉,一名英文老师,是刑警先生的女朋友。”萩原千速读懂了少年的意思,介绍后笑道:“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说来我们还真有缘,今天早上刚巧在一家餐馆吃饭呢,我是萩原千速。”
戚月白看向娜塔莉的头顶,累了。不过这位是七年后死,算起来活的比他还久点。
但无论怎么说,一行五个人有四个字面意思上的‘未亡人’。
比例过高了吧?
真想自杀再见‘书’补充一下条例,至少把‘印象不错的陌生人’从‘所爱’这个行列踢掉吧……
戚月白疲惫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手指刚落在按键上准备打字,不巧来了个电话,这一按直接接通。
是安室透打来的电话。
“……”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用到智能手机啊。
“黑泽君,你拜托我查的东西有头目了,目前锁定了三个……”
戚月白迅速调小音量,但这通电话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你会说话?”松田阵平率先反应过来。
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哑巴,接受了他委托调查的人怎么会不发短信而是打电话?
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总觉得那头的声音有点像某个失联很久的金发混蛋。
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半秒后,电话被切断。
萩原研二紧接着意识到这个问题,怀疑的看向戚月白。
戚月白淡定打字,然后出示。
‘嗓子坏了’
他可没说自己是哑巴哈。
这倒解释得通了。
两人松了口气,然后尴尬对视一眼:“抱歉啊。”
“这俩个家伙比我这个刑警还有职业病。”后面身材高大的刑警豪爽笑笑,缓解了凝滞的气氛:“黑泽是吧,我叫伊达航,至于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来介绍吧。”
松田阵平等人顺势一一报了名字。
已经被介绍过的娜塔莉温柔的笑着挥挥手:“初次见面,黑泽君。”
戚月白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气氛,觉得现在说有事要走好像有点不识好歹。
但他还是冷漠的在信箱里输入一段话。
「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我的家人在等我,我要先走了」
“啊,原来是这样。”率先提出要结伴的萩原研二尴尬一笑:“那你快去吧,对不起啊。”
奇怪……他明明好几次看见这少年一个人在逛,在朋友到来之前就把东西看完吗?
「没关系,再见」
戚月白觉得装哑巴真的很棒。
他要早get到这点,能省多少事啊。
与萩原研二一行人告别后,他继续朝着侧厅走,却在入口撞到似乎刚过来的安室透。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咒力强化了身体的戚月白还是察觉到他刚剧烈运动过。
跑过来的?
安室透见到他站在门口,刚开始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黑泽君,好巧,你到的好早。”
毕竟他和他说的是七点。
“提前来看看,这边蛮有趣的。”为了打消眼前这款警察纯恨梦男的怀疑,戚月白面不改色的扯谎:“还遇到了好心人。”
“好心人?”安室透疑惑:“是刚才在电话里说话的男人吗?”
“嗯哼,他碰巧帮了我一把,就聊了几句,可惜是个警……条子。”
虽然时间线不同,但他和其中的松田阵平可是见过三面了!
“对了,安室君,刚才电话里你说找到线索了,还锁定了三个人的事情吧,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安室透面上若无其事的笑着,实则内心却宛若被暴风雨席卷而过,过往的回忆、杀意,各种念头交织、碰撞。
警校同期松田阵平的声音他当然听得出来。
而率先将这个名字抬到明面上的正是戚月白本人。
说他不认识他们,接近只是巧合,接通电话让他们听到彼此的声音也是意外,可能吗?
那么……是有预谋的威胁吗。
不管是卜算,还是其他渠道,如果说眼前的少年已经知悉了他的真实身份……
几经挣扎,安室透蜷在身侧的拳头松开。
看来原本准备拿来在琴酒面前栽赃这个‘黑泽蓝’的东西,要早点销毁掉了。
既然对方没有撕破脸皮,而是表明了要加入组织,那他帮忙还不行吗!
戚月白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感叹。
如果说《中原中也小百科》证明不了什么,那这回,他只提供了‘炸弹’和‘浅井别墅区’的情报而已,安室透短短一个下午就能落实到具体人选,真是恐怖如斯……
‘叮’
安室透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挑眉道。
“成了。”
“嗯?”
“准备往浅井别墅区安装炸弹的犯人找到了。”安室透很轻松的晃了晃手机:“可惜的是,他在被我的部下追捕的过程中跳楼身亡了,路过的人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然还能带来给黑泽君你看一眼。”
太快了吧!
戚月白错愕:“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吗,安室君?”
有这么厉害的成员工作,难怪诸伏景光七年后还撬动不了组织。
“……是查公安的资料,那种犯人一般都有前科,然后只要关注地下市场关于成品炸弹和化工材料的流通就可以了。”安室透看过来的目光十分复杂,但还是很挣扎的解释了。
这是单方面的明牌……
连公安内部的资料都能随便查!
戚月白想起琴酒给他的那位横滨的警部栗川先生的联系方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组织太娱乐化了。
都怪舅舅和积极采纳他建议的大美人贝尔摩德,他要是打交道的都是安室透这种,还至于吗!
“这样啊,我明白了。”戚月白点点头:“犯人死了也行。”
说完,他准备回去看看萩原研二脑门顶上的死亡倒计时停了没,结果安室透也跟了上来。
想着远远看一眼也无所谓,戚月白就没阻拦。
五个人的组合很显眼,很快便找到了。
顺着戚月白的视线看过去时,安室透心情平和了很多。反正也摊牌了。
他想,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看着尚在光明的挚友……卧底组织的戾气、紧张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都还好好的,真好。
戚月白不太好。
因为他发现萩原研二头上的倒计时不是明天了。
变成和松田阵平前后脚了,四年后。
好兄弟一生一世一双走,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同分同秒死是吧。
给戚月白气笑了。
“怎么了,黑泽君?”安室透注意到少年的异样,说起来荒诞,对方明明来历、目的和所掌握情报都隐藏在迷雾之中神秘莫测,那双眼睛却十分好懂,几乎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只有这时他才能短暂想起,眼前的少年还只是读高中的年纪,那张脸十分稚嫩。
……怪了,明明见过对方摘口罩的样子,为什么想不起来具体了?
“没事。”戚月白当然不能说实话:“算算时间,也快七点了吧,任务你已经完成好了吗?”
“一切妥当了。”提到任务,安室透冷笑:“和韵医美这些年仗着名头做了不少恶,以免费的名义为女性注射毒产品,胁迫她们倾家荡产购买产品,却因为政府有人而平安无事,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这方面还蛮正义的嘛。
戚月白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
七点的时钟敲响,肥经理走上演讲台。
“各位美丽的小姐们,先生们,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参与我们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新品展览会,接下就由我简单为大家介绍一下……”
台下突然有吵嚷声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大屏幕上。
肥经理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讲的更得意了。
直到他背后的大屏里传来哭嚎声——
肥经理那张地沟油一样的脸凝固了,脖子如生锈的机器一般看向身后。
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你们这些废物!”
在角落等到警察来,戚月白突然察觉到几道视线,远远望去,发现是松田阵平他们。
但为什么是这种目瞪口呆的表情?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伸手挥了挥,算打招呼,为了避免麻烦,他起身。
“我先走了。”
安室透一愣,心里有些感动。
怕他们不自在特意离开,黑泽君……是个好人。
常久不见安室透,松田阵平他们对他的去向也略有猜测,但看到刚认识的蒙面少年和那个金发混蛋站在一起,提前用看好戏的目光盯着主持台,直到那些肮脏的证据败露出,他们才敢肯定。
松田阵平:“果然是去做那个了……”
萩原研二:“那么孩子是……”
“年纪这么小的线人,嗓子坏了也不给人放假。”伊达航看了眼被萩原千速找借口带走的娜塔莉:“那家伙,好人渣啊。”
所以在几人找了个安全地方见面时——
安室透很开心:“班长,真是你们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姐姐的闺蜜生病了不能来,她又不想和我们两个大男人逛这种地方,就把娜塔莉叫上了。”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从旁边揽住安室透的肩膀:“零,你怎么回事,压榨未成年人可是要蹲监狱的。”
安室透:?
松田阵平从另一边伸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就是啊,黑心混蛋。”
安室透察觉不对劲,想后退逃跑,结果发现后路早被伊达航拦截了。
他瞳孔地震。
第一次,好久不见的重逢不应该是这样吧!
“等一下啊,班长,萩原,还有松田……喂!别碰我!”
*
戚月白对自己造成的腥风血雨全然不知,他只在思考萩原研二死期变更的事情。
四年后也是个好消息,因为死的比较早的人就变成三年后的诸伏景光了。
但问题是,他要过这个完整的三四年吗?
戚月白直觉是不用的,而且他也有怀疑的跳档方法。
长野的原身。
既然未来没有多余的他存在,那么便说明他与原身不能同时存在,二重身见面,肯定会发生有趣的反应。
但如果不成功——便成仁。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再过七年,从心理年龄二十二岁的小小老子变成二十九岁的小小老子。
想想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戚月白舒服了,他准备就近找个旅馆休息。
至于果戈里,不用担心,那家伙追踪他的手段堪称一流,无论如何都会找过来的。
不过好像忘记问那个反着的八咫镜的事情了……无所谓,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祥瑞。
烂命一条,死就死吧。
‘嗡’
戚月白拿出手机,发现是安室透发来的消息。
「我把任务汇报给琴酒了,他要见你」
然后甩过来一个地址,地点是,上周目那个琴酒与蓝方威士忌同住的安全屋。
第56章
戚月白到的时候, 意外发现安全屋没有开灯。
外表简洁的公寓漆黑一片,在周围灯火通明房屋与路灯的映衬下,显得莫名阴森。
上周目这时候有停电吗?
抱着这种疑惑, 戚月白敲了敲门。
结果门没锁,刚一施力便向内滑动, 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他试探性在门口喊了两声:“有人在吗?”
奇怪推门进去,结果屋内的窗帘全被拉上, 屋里黑的吓人, 靠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晃了两圈, 然后在走到某个拐角时, 后脑被一个冷冰坚硬的物体抵住。
桥豆麻袋!
说好一周目被枪指一次, 舅你怎么买一送一!
戚月白内心尖叫,面上表现出受到惊吓的瑟缩:“谁?”
无人应答。
公寓灯却突然被人打开,刺目的光落入视网膜, 让人下意识眯眼。
挡脸的口罩被人粗暴摘下,‘咔哒’一声脆响,脖颈间落下冰凉触感,戚月白迟疑抬手一摸。
哦, 是那个炸弹项圈啊。
他安心了,看向从刚才昏暗时坐在沙发上的人,然后缓缓扣个问号。
黑发披肩的女人姿态优雅的靠坐在单人沙发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读。
好重的偶像包袱。
“是盲文书哦。”小茶野兰钰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笑盈盈将书合上:“阿阵非要这么抓你, 我拦也拦不住,但要真跟他一样耗着,岂不是太浪费了。”
……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等等。
戚月白盯着黑色书封上的血手印迷茫:“这是恐怖小说?”
是哪个天才研究出来的啊。
不怕吓得受众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吗。
哦, 盲人没见过鬼,应该不会害怕……等等,正常人好像也没见过。
所以正常人为什么会被吓到?
“果然,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觉得有趣。”小茶野兰钰感叹:“你想读吗,小阿蓝,我可以教你。”
戚月白心动,但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要是掌握了这门技能,怕是要转去咒术高专了。
谁重生了不想考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哪怕当个留学生也行啊。
“你迟到了一个小时。”琴酒不耐烦:“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次蓝方威士忌也保不住你。”
“原来这么久吗……”戚月白被身后凉飕飕的视线看的轻咳一声:“那个,我没钱打车,想蹭安室君的车还被他拒绝了。”声音越说越小:“加上路况不熟,找不到班车地铁,慢不是很正常吗。”
这也不怪他啊。
这才七点,大街上就安静到变态裸//奔出门冻感冒了都吓不到人,找鬼问路吗。
明明是东京附近的城镇,搞得和偏远乡村一样。
“……”
“竟然还想打车来。”小茶野兰钰叹为观止:“阿阵,我说什么来着,哪有这么蠢的卧底。”
戚月白:?
他哪蠢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琴酒似乎从没思考过组织成员没钱没车不认路该怎么赶到指定地点这种现实向问题,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快点进入正题吧。”小茶野兰钰将书放到一边,摸出个遥控器捏在指尖晃了晃:“小阿蓝,你最好乖乖听话,只要我按下这个,就会……”她做了个撒花的手势,虽然那代表爆炸。
人体喷泉?
戚月白用食指勾了下脖子上的炸弹项圈,企图用窒息感装出被威胁到的样子:“你要我做什么?”
小茶野兰钰满意点头:“首先,你的异能是什么?”
半晌没等到回答,她微微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有种看到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戚月白实话实说:“虽然我是那个……算了。”
他抓抓头发,眼神干净透亮:“但异能是什么?”
“装傻也要有个限度。”小茶野兰钰弯了弯眸子,却不见多少笑意:“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吗。”
戚月白一脸真诚:“所以说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啊,难道我算的不准吗。”
从少年进门开始,便一直有意站在他的视野盲区的琴酒冷笑一声。他身上有股药膏味,但大概是特制品,药味淡的几乎忽略不计,但瞒不过咒力强化后的身体。
“你还和他废话什么,蓝方。”
眼前的少年仿佛凭空出现,查不到任何过往痕迹,紧接着又发生了他的受伤,一向神秘主义谁也看不上的安室透对‘黑泽蓝’的赞不绝口,其中还着重提到了‘黑泽蓝仿佛能预知未来般厉害,对本次任务的重要帮助’,再加上那张脸,就算是琴酒也不得不相信——
时空穿越者,真的存在。
但炸弹项圈已经戴上,他不觉得还有和戚月白平等谈下去的必要。
“别急嘛,阿阵。”
小茶野兰钰拦住他,随后视线重新落在戚月白身上,女人把玩着手中的引//爆器,修建得当的指尖在红色按钮上漫不经心的摩挲,她吐出一个在三人中第一次出现的名字。
“小月白,你的计划很完美,可惜……”
“可惜什么?”戚月白皱眉:“你们在说什么。”
“可惜我真的是小茶野兰钰,而非黑泽十一,你想赌阿阵对我的记忆淡化,借他加入组织来找我。组织里也有人一直怀疑我没死。”那双清冷的黑眸中似乎含着笑,仔细看却只有漠然一片:“但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尽管这一切都是戚月白有意引导的结局——
“那孩子不想把我千刀万剐就算了。”这句话,他实在太好奇了。妈妈到底对原身干了什么事,和她七年后的死有关吗。又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寄出一只假药,是DA7655从始至终都是骗局,还是另有隐秘?
可普通的方法揭开真相实在是太慢。
所以他特意捏造了个能掐会算通晓未来的人设出来,让自己无限坐实上周目蓝方威士忌关于他是穿越者的猜测。
但真听到这句话,戚月白还是心头一颤。
他想说:妈,你上次就没认出我。
还误以为他是对大姐姐一见钟情的毛头小子呢。
虽然这次也没认出,他又不是原身。
话哽在喉头,戚月白只摆出一副被逼到绝境破罐子破摔的神情。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见他这样,小茶野兰钰扯扯嘴角。
“准备实验室吧,阿阵,我凝滞了那么久的研究也该推进一点了。”她甚至笑了笑:“拿答案推过程,听起来好有趣。”
“嗯。”琴酒扯着戚月白的衣领,毫不留情的将少年拽到墙边,从风衣中摸出一副手铐。
‘啪’的扣合声响起后,金属圆环反射的光线很快熄灭。
客厅重新陷入黑暗,戚月白靠坐在墙边,左手被别在身后偏上,手铐别在暖气管道上,高度实在刁钻,站着得弯腰,坐着要么手腕承重,要么托举到胳膊酸痛,纯折磨,他叹了口气。
上次好歹能混个饭睡上沙发,这回直接里面请,地上坐,瓜子皮都没得嗑。
但目的好歹达成了不是?
*
第二天,戚月白人都快散架了。
他有气无力的盯着吃早餐的两人,试图要饭。
“妈妈——我饿!”
小茶野兰钰用刀叉切开盘里的煎蛋,闻言,轻飘飘的扫过来,笑道。
“终于承认了?”
“填饱肚子嘛,不丢人。”戚月白笑嘻嘻的回:“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见女人不理他,少年幽怨开腔:“妈妈,我的胳膊酸酸的~妈妈,我的肚子饿饿哒~妈妈~”
妈妈揍人邦邦的。
被砸的眼前一黑的戚月白安静了。
低头看去,发现小茶野兰钰扔过来的竟然是个馒头。
他怎么感觉让铁秤砣来了一下呢……
戚月白费劲把馒头够过来,然后抓着敲墙。
‘嘭嘭’的。
好榔头!
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让他安静,蓝方。”琴酒大概后悔为什么没准备两幅手铐和一块堵嘴的抹布了。
小茶野兰钰‘啧’了声,很不耐烦的抓了个三明治朝他走过来。
“干脆弄晕算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塑料圆筒,从中间掰开后露出一颗红蓝相间的胶囊。
然后很敷衍的将药塞到三明治里,递到戚月白嘴边。
“不是饿了吗,来。”
妈妈你好歹装一下呢?
他是什么智商很低的小狗吗。
戚月白沉默两秒,张嘴就是一大口。
嚼嚼嚼,用舌头把药挑出来藏到一边,咽下去。
有菜有酱,培根煎过,宣~
小茶野兰钰很耐心的等他吃完,然后再塞。
一直到一整个三明治见空,她才起身。
“这么一颗迷药吃下去,足够他安静一整天了。”
戚月白用牙咬住用金丝包裹住以防融化的胶囊,准备往外吐的动作一顿,所以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晕一下?
小茶野兰钰重新回到餐桌前吃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戚月白思考两秒,两腿一蹬,闭眼歇菜。
等琴酒他们吃完饭,他双眼被覆上眼罩,手铐被摘下来,但人却像个麻袋一样被扛出屋子。
随后戚月白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张特制的床上,除了头部能活动外,全身上下都被厚重的布条固定,像个蚕宝宝。
所处的空间活动起来。
看来是个后备箱很大的车,救护车、运钞车一类吧。
戚月白百无聊赖的想着。
他本来还精神着,奈何眼前漆黑实在无聊,又听不到什么人说话,车辆行驶中又一晃一晃,跟摇篮似的太催眠,再加上昨晚环境太差,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腹部的剧痛唤醒的。
刀绞似的,似乎又有双手攥住腹部,五脏六腑随之扭曲,每寸肌肉因为过分痛苦而痉挛。
昨晚睡地上着凉了?
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四肢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束缚,却僵硬的抬不起哪怕一根手指,轻微的仪器嗡鸣声在耳边回响,像是很远,又尽在耳边,似乎有很多人在交谈,但含糊不清。
“你醒了。”直到一道清晰的女音响起,才将意识从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拉了回来:“手术很成功。”
他已经成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了?
戚月白疼的直冒冷汗,催动反转术式,才让身体稍微好受了一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声音又说。
借着这股劲,戚月白睁开了眼。
先挤入世界的是模糊的光晕,随后正上方的无影灯清晰起来,排列整齐的圆形大灯十分晃眼。
原来是手术台啊,难怪那么硌得慌……
稍稍适应了光,戚月白偏头,看向说话的女人。
“……你是谁?”开口的话生涩嘶哑,喉咙也干渴的厉害。
因为站在那一身白大褂的,是个陌生人。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医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别乱动,你的身体还很差。”
戚月白愣愣盯着她:“这里是哪?”
“米花中央医院。”医生耐心重复,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小茶野君。”
戚月白有种不详的预感:“请问,现在是几几年。”
医生嘴一张一合,后面再说些什么,戚月白都有些听不清了。
他只想笑。
现在竟然是三年后。
‘书’你看看这合理吗?
他是那拖吗?
早不穿晚不穿,他马上要和妈妈单独相处互诉衷肠,穿了?
戚月白烦躁的抓抓头发,想下手术台再说,结果没想到脚刚一落地,就像没有筋骨似的完全使不上力气,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噗通’一下瘫倒在地,用手去扶,胳膊也没力气。
他成小美人鱼了?
然后是一阵兵荒马乱,他被扶上手术床,几个护士将他送到病房。
戚月白怎么都想不通发生了什么,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才用反转术式治好自己,一把掀开被子,侧坐在床边,原本乱成一团的大脑在看见病号服袖子上已经长满的金叶时终于冷静下来。
难怪使用咒力流畅了许多,原来是金牡丹吃了膨胀神卷,从一片变成这么大一枝。
也算好事。
他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这里是个单人病房。
虽然不了解小日子的国情,但肯定没奢侈到随便给病人用医疗资源的程度。
有人替他付了钱。
想清楚这点,戚月白打消了马上离开医院的想法。
他很快从护士那套到了话。
护士说,是一个白发的青年在一周前将他送来的。
“是不是扎着一条麻花辫,长的很好看,穿的像游乐场的魔术师?”
“好像是吧。”护士不太确定:“我只看见一个背影,他把你放在急诊门口,然后一眨眼就不见了,我问的同事,都说没看到,哦对,他给你交了很多钱才走的,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是科利亚。
戚月白稍微松了口气,但护士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你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看着可惨了。”她亲眼看到了那场景,眸中有怜悯和后怕:“身体状况也很差劲,免疫系统几乎罢工,很多药都不能用,心跳差点停了好几次呢。”
看来‘书’还给他编了个合理的身份?
戚月白觉得奇怪:“是什么样的伤,摔伤,还是中毒?”
“你不记得了吗?”护士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谢天谢地,你没事。”
送走护士,戚月白安静躺在病床上,试图捋明白事情的经过。
然后失败了。
他果断放弃,等科利亚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周。
戚月白站在病房的窗前,有反转术式在,他身体早就好了,但他怕果戈里回来找不到他,便一直住在病房。
他摩挲着唐装口袋里的飞刀。这是在衣柜里发现的,熟悉的衣服,咒物飞刀,那张用小刀刻了‘救世主’这三个字的白纸,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和上回一睁眼重生到七年前一摸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这次多了个目标——寻找一个昙花一现似的白发青年。
戚月白问了能见到的所有人,缴费处的护士说没有印象,门口的保安说没见过什么白发青年,医院附近的店铺老板那天忙着,什么都没看见,直到他在对面居民楼喜欢晒太阳的老奶奶嘴里,找到了线索。
一条阴森的死胡同。
戚月白想,那完了。
果戈里是空间系异能者,只要他想,直接带人从医院厕所钻出来都做得到。
他只能扩大搜索范围,三十米三十米的找。
找人的同时,戚月白暗戳戳打探着组织的行踪。
他不怕被发现,就怕被发现不了。
只要接触到组织的人,琴酒、妈妈、安室透,是谁都好,他至少能摆脱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更何况,还有个诸伏景光等着他去救呢。
警察来了几次,据说是因为他被送到医院时实在是太惨,血都染透了身上盖着的白布,路人报了警。
可惜的是,戚月白什么都不知道。
他用了失忆的说法,然后见了几个脑科专家,见了几个心理医生,果戈里交的钱足够他住好几个月的ICU。
戚月白退了一半,然后震惊了。
果然,什么包啊貂啊的都是虚的。
真奢侈品,还得看市里医院。
反正也是靠吃自己的人血馒头脱贫致富了。
“小茶野先生。”
门被扣响,戚月白回头一看。
“伊达警官。”他笑了笑:“早上好。”
身材高大,一脸正气的刑警笑着和他打招呼:“身体怎么样了。”
他并没有认出戚月白,不过也正常,谁会永远记得一个三年仅有半面之缘的人。
“已经好多了。”戚月白做了个比肌肉的手势:“今天有关于我的线索了吗。”
令人惊喜的是,伊达航点点头:“有。”
戚月白睁大眼:“真的?”
“当然了。”伊达航从警服中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戚月白:“看头版。”
戚月白接过,按照他说的做。
首先看到的是做了加粗和放大处理的标题。
「和韵医美创艺会发生爆炸,火光冲天,严重危机!爆炸原因不明,警方正在调查中」
“和韵医美?”他皱眉:“它竟然还在经营吗。”
伊达航见他有反应,以为是戚月白想起了什么重要线索。
“你说和韵医美啊。”他对这个可有印象,三年前,同期的姐姐请他们去凑抽奖的人头,结果还在那遇到了另一个失踪很久的同期:“那家会社确实出过事,试用假冒有毒的美容产品,然后用它们敲诈勒索人来盈利。”
戚月白点点头,这和他的记忆是一样的。
“做出这种事,不应该倒闭吗?”
伊达航摇摇头:“但经过警方调查后发现,做那些事的只有个别股权重的高层,而且被做手脚的产品也是少数,其他管理层毫不知情,于是就只将那些人带走了,那之后,和韵医美继续营业。”
因为在场,所以他对那家公司挺关注的。
“后来听说来了一位新的高层,他手段高超,很快又将有些萎靡的和韵医美撑了起来,再加上当时出事一个周后,电视总台派出记者走访了和韵医美的工厂,将那件丑闻的细节澄清,时间久了,和韵医美的规模比三年前还大了。”
戚月白沉思:“听起来是条很贵的洗白路呢。”
是组织出手了吧。
毕竟组织对和韵医美搞那出,本质上是因为和韵医美不听话,妄想反抗。
他们还是盯着和韵医美的。
伊达航苦笑,这事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觉得离谱,但有什么办法呢。
社会没有记忆。
戚月白把下面的报道一目十行看了一下,这是张半个月前的报纸。
半个月前?
果戈里就是那时候把他送到这家医院的。
戚月白皱眉:“但伊达警官,美容公司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见过你说的那个白发青年。”伊达航说:“爆炸后,警方在和韵医美发现了地下的楼层,似乎是他们研制新品的机密实验室,可惜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剩下。”
第57章
宣称见过果戈里的, 又是个熟人。
石田,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毕竟对戚月白来说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他比三年前看上去要有派头的多,穿着一身定制西装, 手腕上的表似乎也是名牌,只是精神状态很差, 满眼红血丝,蜷缩在警视厅接待室的角落, 警惕的盯着门口, 是极没安全感的表现。
伊达航说:“他是三天前自己闯进警视厅的, 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纵火犯。”
但讲到具体, 却是漏洞百出。
和韵医美的爆炸惨烈程度历年难寻, 不是寻常作案,而是自上到下,每一层都被细细铺了数量巨大的炸药, 将火焰和灾难雨露均沾给每一层,然后同时引爆,导致警察甚至没能找到第一爆炸点。
且炸弹来源未知,运输方式未知, 犯人身份数量统统未知。
现在的情况是,石田想认罪,警视厅高层想结案,但事态过于离奇,社会大众不可能接受。
在电视节目上拎出这小鸡子似的男人说他是犯人, 离奇程度不亚于某记者从小说广告跳转到正版花市, 然后网站直充三块八巨款,从中联想到文字导致非受众群体的严重违法犯罪。
“我们推测,他大概是害怕犯人的追杀, 才会扯谎……”伊达航表情一言难尽:“为了留在我们这,他交代了不少经济犯罪的事实,但心理医生诊断他为被害妄想症,说的话有太多幻想元素,不可信。”
再加上和韵医美总部炸了,大半资产和研究成果付诸东流,这罪立了证据链也凑不全。
好在和韵医美那位新领导是个威震天。
员工一天要工作整整八个小时,一天只提供三顿饭和零食,午休只有短短一个小时。
所以这次事故,唯一的受害者是被爆炸声吵到垂死梦中惊坐起的周围居民。
甚至和韵医美总部地处郊区,更多人还以为是打雷。
“没有夜间巡逻的保安吗?”戚月白震撼:“那个高层什么来路,这么正人类。”
难怪能让一个声名狼藉的公司甚至不挪地方就能起死回生。
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广大通宵加班人民将拥立他为王!
“不清楚。”伊达航摇头:“夜间保安全部被打晕送到爆炸范围外了,不然那些炸弹布置的也不会那么顺利。”他感叹:“我们搜查三系都在传犯人是社畜,所以才会这么单纯谋财不害命。”
现场炸的太碎,警察连犯人是否从现场拿了什么都无法判断。
戚月白想,未必吧。
别说这边这个监控覆盖量了,只要那位犯人想,连他故国那连蚊子都能捕捉到的天罗地网怕是都拍不着。
虽然被发现后怎么被叉出去就是另一码事了。
总结一下,和韵医美爆炸事件的可行性太低了。
要么一群人浩浩荡荡,要么一个空间系异能者狗狗祟祟。
他更偏向后者。
戚月白走到石田面前蹲下,对方现在纯惊弓之鸟,就这样缓慢的动作,都让他尖叫一声,抱头发抖。
“我有罪,我有罪……”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住呢喃。
戚月白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他有点担心自己这一巴掌下去,该不能把石田吓死吧。
但来都来了。
据伊达航说,石田在某次认罪时,偶然提到事发白天曾在公司楼下看见一个很可疑的白发男子,他便想到了戚月白。
「反转.术式」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治脑残,先来一发再说。
好在小茶野先祖的术式自带安抚功能,石田竟然真的逐渐停止了颤抖。
他注意到面前有人,懵懵抬头,然后像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似的大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向侧退,要不是伊达航眼疾手快关了门,他怕是要退出接待室。
戚月白一脸莫名其妙的摸摸脸,回头看门口的伊达航。
“我毁容了?”
“没有啊。”伊达航摇头,他更倾向于石田又犯病了:“之前有个新刑警给他送饭时他也是这样,非说那个刑警要害他,死活不肯吃,怪的是第二次就没事了。”
戚月白沉思。
琴酒曾告诉过他,贝尔摩德的绝技是易容,天衣无缝,堪称后天稽核圣体。
所以有没可能,两次送饭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呢?
但这种事没必要和伊达航说,毕竟他又不是狗熊岭那位只手遮天的总警监,他上头的人很可能是酒组织的眼线。
戚月白追上去,尝试和石田沟通了几次,结果两人和同磁极似的,他走到哪,石田就迅速爬到别的地方,把不大的接待室地板擦的干干净净。
就算伊达航上前帮忙控制住石田,也会因为对方挣扎尖叫的太厉害而失败。
戚月白有点不耐烦了。
他瞄了一眼伊达航腰间的警棍:“那个有电吗?”
伊达航:“……没有。”
他扫了眼哪哪都长的温润乖巧的少年,很难想象对方会说出这种话:“小茶野君,接待室有监控。”
戚月白错愕看了眼墙角,果然发现了好久不见的冒着红光的东西。
大意了,忘记这里是警局!
但根据物质守恒定律,监控的电是可以转移到警棍上的吧!
“……警棍不带电,带电的是□□。”伊达航无语:“你当警局是什么地方。”
这时,门口冒出一个短发脑袋:“伊达前辈,前段时间监控坏了哦。”
他头发微翘,显得很是俏皮:“就在刚刚那家伙狼哭鬼嚎的时候。”
戚月白眼睛一亮,充满希冀的望向刑警。
“高木,你给我出去。”伊达航磨磨牙:“谁叫你进来的。”
被称为高木的年轻警察讪讪退出。
他还不是听到里面闹得太大,以为前辈在审问才……
“看什么,坏了也不可能给你!”伊达航继续教训戚月白:“这家伙在和韵医美地位不低,很多人关注他的。”
原来是屠龙少年成龙了啊。
戚月白沉思,望向已经跑到对角线的石田,问:“有水吗?”
伊达航给他递了一瓶。
然后看见戚月白抓住发尾,指尖夹着一柄小巧的飞刀,要去割。
可靠的刑警先生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他一把夺过飞刀:“把碎头发混进水里给犯人喝是不行的!”
戚月白沉默,然后去桌上抽了几张纸巾。
“也不能用水浸满纸巾盖在石田先生口鼻上让他窒息!”伊达航又抢走水,严肃:“他如果实在不说的话……”
戚月白扫了眼角落,给他使了个眼色。
伊达航一愣,随后很快改口:“试试也不是不可以,监控难得坏一次,我记得医务室有空的针管。”
“注射空气还是当成针?”戚月白认真发问:“少量空气不致死,针扎皮肉不留痕。”
石田颤颤巍巍举手:“那个,我好了。”
戚月白无视他,跃跃欲试:“有水银也可以带一点,汞中毒很难受的。”
石田加大声音:“我真的清醒了!”
戚月白撇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信,你信吗,伊达警官。”
石田:!
为了证明自己,他坦白了装疯的事情。
“那个心理医生是假的!他不想让我坐牢,所以才给我诊断了被害妄想症!”
“根本逻辑不通啊。”戚月白摸着下巴:“你能量要是那么大,还用得着和我们坦白吗,早就离开了。”
“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我坐牢,他们怕我说,又怕我死,只有我见过犯人。”石田激动,他死死盯着戚月白,一改刚才的躲闪态度:“但如果是你,你一定……”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口鼻涌出鲜血。
戚月白:?
好经典的剧情!
深知如果这时候让他继续说,肯定会得到“你,你,你……「卒」”的结局,于是趁着背后伊达航判断出石田是氰//化//物中毒,出去找救护车的时间,他蹲下来,加快语速。
“你见过我,还是和我长得很像的人,第一个点头,第二个摇头,都见过眨眼。”
然后王炸放出:“我能救你。”
石田立刻疯了一样点头。
戚月白笑了:“好。”
好得很。
等伊达航回来,石田已经安然坐在凳子上了。
戚月白站在一边,淡定非常:“装的。”
伊达航:“……”
他看了眼戚月白没有短一截的发尾,桌上没拆封的水,摆在原处的纸巾,虽然很虚弱但面色如常的石田。
“我身上刚好有医生开的亚甲蓝口服液,能缓解氰//化//物中毒,所以他暂时没事了,但伊达警官,我不建议你将这个消息宣传出去。”戚月白摸出一个小蓝瓶晃了晃:“想杀他的人能量很大,你有可以信任的上级吗。”
还好他惦记着DA7655,用术式从医院顺出来两瓶亚甲蓝,能装一装。
伊达航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会把他藏起来的。”
他打发了赶来的医务室人员,趁着救护车来的功夫,审问了石田。
石田说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但他聪明会装,所以让幕后黑手误会了他知道他见过犯人。
伊达航皱眉:“那你刚才的话……”
“那是我骗你们的。”石田盯着双手:“我恨你们警察,都是你们废物,公司才会爆炸,让我失去了一切。”
伊达航觉得不对劲,变换话题来回问了几遍,但都没找到什么破绽。
直到外面传来吵嚷声,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叫高木涉的年轻警察探头进来。
“伊达前辈,救护车来了。”
伊达航这才点点头,一记手刀击昏石田。
见伊达航和高木涉跟随救护车离开,戚月白离开了警局。
开玩笑,临死前戛然而止的遗言必是重要情报可是恒定规律!
只不过酒组织的事,还是别拉无辜人蹚水了。
从石田那掏空他所知的一切后,戚月白用反转术式装大仙,让他只能将和韵医美背后的真相告诉知道酒组织存在的人。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告知目的地为和韵医美后,戚月白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他在消化刚才石田所说的内容。
石田说,三年前,一个神秘人的出现震住了和韵医美所有惊慌失措的高层。
他手段强大,处理了许多高层的罪证,稳住局面,还请来电视台记者让和韵医美转危为安。
但他没见过那个神秘人。
“因为,我是他外在的替身。”石田说着令人震惊的话:“可能是命运眷顾吧,他选择了不起眼的我。”
三年的时间,当年被职场欺凌,被同事冷漠以对的懦弱社畜变成了光彩的高层。
他享受着大家对另一个人的赞誉,过的风风光光。
但这一切都在半个月前,被毁了。
“那个人住在地下,只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黑发女人和一个银发男人有进入那里的权限,整个和韵医美好像都是他们给那个人消遣的玩具,有一次,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我躲在附近,偷听到他们说话。”
那个银发男人说:“没想到你真能下得去手。”
“是你说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被冤枉,迟早要带着药剂证明自己的不是吗。”那个女人回答他,她摘掉一次性的橡胶手套扔进电梯口的垃圾桶:“说来,我很久没去过长野了,是时候见见我的小月白……”
石田趁他们离开,偷偷捡了那只手套。
“上面全是干掉的血。”他说:“还有很刺鼻的药味,不知道是什么。”
至于见过戚月白,是在那不久之后。
石田回去后,把这件事写在了日记里。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戚月白吐槽:“然后呢?”
然后就出事了。
某天下班回家的石田发现那个日记本不见了,现场只留下两张塔罗牌。
他查了一下,一张是被撕掉的愚人,一张叫做恋人牌。
‘愚人’代表洒脱和无畏,不受束缚的自由,恋人牌的意思是选择、沟通和开始。
三天后,石田看见一个白发青年出现在公司楼下。
当晚,和韵医美爆炸。
“到了。”
出租车停下,付了钱后,戚月白下车打量着这座半个月前他还登上遥看的建筑。
三年中,那个废弃厂区已经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建设了一半的高楼,不过大概是爆炸的原因,工地空无一人。
听伊达航描述还没觉得有什么,等栈道跟前,戚月白菜意识到炸的有多碎。
哪还有什么楼啊,眼前的只有碎瓦砾堆积而成的废墟,
当时那情况,年兽的老人孩子怕是先走不了,都得死在这。
戚月白弯腰钻过警戒线,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为了方便调查,警察清理出了一条路线,便宜他了。
和伊达航描述的差不多,一点调查价值不剩。
摸出口罩戴上,戚月白左右张望。
大块水泥板,勉强能看出曾是装潢的灰堆,深一脚卡个脚,走到里面,路没了,得爬一段了。
他轻巧从侧边借力跳到更高的石板上,双手插兜,试图找到那个地下的入口。
站得高看得远,很快,戚月白便找到了。
黑发少年在那些在寻常人看来是‘磕掉牙’和‘摔破皮’的废墟视若无物的轻巧活动着,两分钟后,稳稳落地。
戚月白试图从不成样的环境中找到‘这个地方我曾来过的’感觉,奈何眼睛都酸了也没能成功。
他一脚踢开警察搭的板子,然后盯着被各种建筑碎片塞满的入口沉默。
其实早该想到的,一栋楼被砸的那么彻底,若地下有空间,怎么可能不形成塌方。
“啧……”
戚月白脑海中浮现出上次昏迷前笑盈盈喂他吃三明治的小茶野兰钰。
医院对面的那个老太太,哪里是什么老年痴呆,她看见的胳膊上的蜈蚣多半是缝合线,医生和护士没看见的原因也简单,估计是果戈里用异能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一个伤的很重的少年正常,疑似被解剖的就不正常了。
所以‘书’给他的剧本,是被妈妈狠心关在地下研究了三年,然后被英雄救美的那个美?
不,英雄给人的感觉是乱入。
将已经规划好的前行路线打乱,强行让故事转到未知节点的那种。
——“你不好奇我为你做了什么吗,月白君。”
——“不好奇。”这是当时的回答。
因为知道了会因为恩情过大无法偿还而内心失去平衡,会影响内心真实想法。
但那张被撕掉的愚人牌……是怎么回事?
戚月白蜷起的指尖刺入手心,感觉一阵刺痛。
科利亚,他好奇了,很好奇。
是愧疚,但也有……
“黑泽君?”
戚月白如梦初醒,顺着声音看向废墟中走出的金发青年,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显然成熟了许多,似乎更能融入黑暗,唇角还带着半永久的笑容,却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而是拥有很多秘密的独特魅力。
“安室君,是你啊。”戚月白勉强想起要救诸伏景光的事情。
他对过日历,早算出诸伏景光遭难应该在三天后。
不着急行动,是抱着等世界重启的想法来着。
其实戚月白醒来后曾试图自杀见见坑货’书‘,但已经长成花臂的金牡丹不允许。
歌声磕磕绊绊的,却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蛮横的响起了。
当时,他坐在血泊里发了很久呆,然后爬起来把地板拖干净,打消了走捷径的想法。
顺其自然吧。
无论能顺利救下诸伏景光,还是不能,都无所谓提前殚精竭虑。
反正能重来,不是吗。
安室透看着他:“你也是来查组织据点被毁事件的?”
他对眼前的少年印象很深,毕竟三年前一别,便再未打探到过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还以为他死在了组织的争斗中,还在惋惜组织又终结了那样一条年轻的生命,没想到还能重逢。
而且,三年了,他一点个都不长吗?
十几岁,正是身高像竹子般向上蓬勃生长的年龄吧。
戚月白点头:“差不多。”
他直截了当的发问:“安室君,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很可惜,安室透知道的不多。
他被派来,仅仅是因为——炸毁这栋大楼的炸//药,有他的私库。
很爽,虽然没能亲自参与。
“听说很多组织成员的武器库都被掏空了。”安室透摸着下巴:“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能耐,那位先生,琴酒、朗姆,都发了很大的火,杀了很多成员,说是要找到那个卧底,但真要有卧底能做到,还用得着卧底?早站着领奖去了。”
能做到的,只有横滨那帮神秘的异能者。东京和京都的咒术师、诅咒师也可以,但他们很少参与普通人的世界。
安室透本来毫无头绪,直到见了戚月白,就莫名想起三年前那个突然出现在车后的白发青年。
但对方针对和韵医美的原因是什么?
“黑泽君,我想起一个传闻。”他直勾勾看向清瘦的少年,对方和三年前相比,似乎连头发都没长长一寸,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更加内敛,与莫名随波逐流的淡然。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多了名为疲惫倦怠的情绪。
戚月白问:“是什么?”
“听说蓝方威士忌有个地下实验室。”安室透说:“研究员只有她一个人,且只有琴酒知道在哪。”
他怀疑被炸掉的和韵医美就是那个地下实验室。
“你猜的不错,这里被毁应该和我有关。”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戚月白淡然点点头:“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一张偌大黑色口罩遮住大半面容,垂下的几缕发丝拂过脸颊,只露出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
少年似乎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据说伤的很重,但我本人没什么印象,身体恢复的也不错,然后从搜查三科的伊达警官那知道了和韵医美的事情,所以来看看,想知道能不能找到能让我回忆起什么的东西。”
安室透一愣:“你……”
“我好得很,她还好吗,我说蓝方威士忌。”戚月白打断他:“还有琴酒。”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蓝方威士忌的消息了。”安室透回神:“上次和她见面还是和你一起那次,在三年前。”
戚月白有点失望。
这时,安室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他意识到是与组织联络的那部,连忙拿出来一看。
紫罗兰的瞳孔猛的一缩。
「苏格兰威士忌是老鼠,活捉他——gin」
第58章
虽然偷看别人手机很不礼貌, 但戚月白觉得聊天聊着聊着把人撂一边盯着手机出神更不礼貌。
屏幕里有谁在啊?
“安室君。”他叫了两声,结果发现对面接收到信号后,只敷衍的回了一声:“抱歉。”
然后便继续低头操作手机, 四指微微弯曲,拇指在键盘区灵活跃动, 似乎在给许多人发消息,最后听到一个固定界面, 紧紧抓着手机等待, 关节处得皮肤绷的极紧, 指骨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戚月白凑到边上, 想瞧瞧是什么东西让安室透这么失态。
如果是不能看的东西, 对方自会避开,何苦委屈自己的好奇心呢。
但安室透没有,甚至主动倾斜了屏幕给他看, 随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愣盯着戚月白。
邮件内容是琴酒没头没尾发来的:「苏格兰威士忌,卧底,活捉」
下方是安室透问:「如果他反抗, 不小心杀死了怎么办」
琴酒没回话,不知道在忙什么。
卧底身份暴露,看来就是那个倒计时的终点了。
如果他不出手干涉,苏格兰威士忌就会在逃亡三日后被杀死,是这个意思吧。
“黑泽君, 你还记得三年前曾承诺过我的事吗。”安室透突然开口。
戚月白一愣, 回忆:“帮你算一卦?”
不说他都快忘了。
那位萩原警官命里死劫真不少,送走一个又起一个。
“对,我想请你算算苏格兰威士忌的下落。”安室透认真点头, 说实话他有点心虚,毕竟对方提供了重要情报,救了他的同期一命,他再提起报酬,怎么都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但诸伏景光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不可能放任对方落入危险不管……
戚月白感叹:“好劳模啊。”
上司下发任务就立刻行动,有这个执行力,他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是那么具体的东西算不出来啦。”
先不说戚月白没有那个功能,就算有,他闲的没事害人家警察干什么。
“嗯?”安室透一愣:“不可以吗。”
他苦笑:“对不起,是我关心则乱……”
戚月白:?
他反应过来,这位刚才的诸多反应可不是猎犬准备瞄准猎物的状态,而是类似‘老板和关系很好的同事一起掉水里应该先救谁’的纠结。
“你们关系很好啊。”
原来,黑暗也有真情在!
虽然犯罪分子和警察的CB很怪,但浅嗑一口。
安室透点点头,有些奇怪连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的戚月白为什么要在他和景光的关系上诧异一下,但很快被黑发少年的下一句话夺走了注意力。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因为苏格兰威士忌不是卧底。”戚月白示意他稍安勿躁。
安室透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对,琴酒说的是‘活捉’吧。”戚月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是那种会留老鼠过年的人吗?”
老师,这是个陷阱题!
他可是手持未来推过去的人——要是苏格兰威士忌的卧底身份板上钉钉,他还能在多年后为组织工作吗。
所以,解题方法不是单纯的救人,而是洗清对方的嫌疑。
他是甜菜,允许毕业!
安室透震惊看着戚月白,没想到他敢玩这么大。
琴酒都下追缉令了,就算没确切证据也该确定了十之五六。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逆转白黑,主动出击。
戚月白面上冷静:“你要是能联系上苏格兰威士忌的话,就帮他自证清白吧。”
事关友人性命,安室透不敢托大:“真的要这样吗?”
逃,还有一线生机。
主动回来,万一‘活捉’只是琴酒的突发奇想,自投罗网了怎么办。
“相信我。”戚月白语气不急不缓,像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我算过,他会长命百岁。”
安室透对上那双不似玩笑的红色眼眸,悬着的心渐渐落下。
“谢谢你,黑泽君。”金发青年真心感谢道。
就算只是随口的安慰,这份情他降谷零也承了。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找到诸伏景光。
因为害怕他的联络工具落到组织其他成员手中,安室透不敢直接发消息询问状况。怕连累了他,诸伏景光也不可能主动发来短讯。
好在安室透作为公安和地位不低的组织成员,情报能力远超其他人。
什么时候找到诸伏景光,只是时间和运气问题。
因为琴酒的消息,不可能只发给了安室透。
分析数据这方面,戚月白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更想留在和韵医美的废墟里挖石头,找找地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在不考虑命的情况下,跟着安室透见琴酒能得到更多东西。
于是他依照安室透的建议,换了个白色口罩。
“头发放下来,然后戴个墨镜,你现在的打扮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安室透拿着一件白色大衣和一顶棒球帽,想着戚月白刚才换口罩时露出的面容。
奇怪,明明见过,少年也不是毫无记忆点的大众脸,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记不清了?
“因为我用了仙法。”戚月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想想也合理,如果他在过去见过的人都印象深刻的记得他,那早在他重生那天安室透就能认出他了:“这不重要。”
安室透点点头,没有再问。
戚月白将大衣披在身上,用一点金丝固定,并没完全穿上。
他看了眼已经从右臂袖子蔓延到锁骨区域的金色牡丹。
苏醒后,金牡丹生长的速度就完全停滞了。
两人来到诸伏景光常住的安全屋。
门虚掩着,不知是主人离开时留下,还是内有乾坤。
安室透比了个手势,示意戚月白他先进,随后紧握手中的枪,透过门缝敏锐的扫视屋内每一个角落。
确认客厅无碍,他缓缓将门推开,侧身进入,循序隐入掩体后。
金发青年像一只灵巧的猫科生物,步子轻的如羽毛飘落,他向着屋子深处走去。
很快,交手声传来,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戚月白这才推开门进入,不过等他迈着毫不掩饰的‘哒哒’脚步走到时,战斗已经停止。
安室透蹲在地上,整理着散落一地的东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盒塔罗牌。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则看向戚月白,墨绿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他拥有一头对男性而言罕见的齐腰黑发,长相拥有明显的欧美人的立体和锋利,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
“新人?”
“黑麦,他是我带来的人。”安室透头也不抬,把刚才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落地的塔罗牌收整到铁盒中:“与你无关。”
被称为黑麦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波本。”
看不出性别,亚洲人,但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立,都看不出训练过的痕迹。
“比不得你思想肮脏。”
安室透整理的同时也在翻那些塔罗牌,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既然如此,黑麦威士忌为什么要带走它们?
“可以给我了吧。”
“我来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男性,年纪不大,但知道的很多。
赤井秀一没再说话,看向越过他走到安室透身边,蹲下在牌堆中翻找的少年。
他将装好的牌再倒出来,每张牌翻过来查看后再收进铁盒,做完这一系列东西才起身。
“可以了。”
安室透将装好的塔罗牌盖上,扔还给赤井秀一。
虽是同一组织的成员,但他们可没什么同僚情谊。
结果黑麦威士忌只是发问:“那些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身为FBI调查员的他对塔罗牌并无涉猎,所以才想带回去研究。
“不知道你拿它干什么。”戚月白又不是秒懂百科,并不回答。
赤井秀一用食指摸着塔罗牌盒子:“我只是好奇,苏格兰威士忌一个大男人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戚月白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会意,拿枪对准赤井秀一,冷冷道:“黑麦,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通情报吧。”
赤井秀一扫了眼两人,波本威士忌的能力他知道,再加上一个能被他带在身边,且态度隐隐以对方为首的人,二对一,他不占优势。
“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好吧。”男人摇摇头,果断下决策,离开了。
确认赤井秀一离开后,安室透转头看向戚月白。
“黑泽君,你知道什么?”
“少了两张牌,是被炸掉和韵医美的犯人拿走了。”戚月白说:“不过这是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能意识到的情报。”
出现在石田那里的‘愚人’和‘恋人牌’,是从诸伏景光家中的牌堆中挑出的。
“这就是琴酒认为苏格兰是老鼠的原因吗。”安室透皱眉:“他在其他地方露了馅?”
戚月白点点头:“他恐怕真的为犯人提供了帮助。”
科利亚大概率是知道诸伏景光身份的。
所以和韵医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被捋清楚了——科利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找诸伏景光打探到他的情报,然后用组织的炸弹炸了组织的楼,把他救了出来。
安室透蜷了下手指,神色复杂。
戚月白倒是很乐观:“恐怕这事用不到苏格兰威士忌本人了。”
安室透错愕的看着他:“黑泽君,你……”
“带我见琴酒吧。”戚月白摘下帽子,发丝散落:“犯人你是见不到了,但赃物可以出面。”
他现在可是有术式的。
黑发少年笑的轻描淡写:“我可不会死。”
*
戚月白用安室透的手机给琴酒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这里是dj黑泽蓝」
琴酒没有回答,但几乎只过了十分钟,戚月白就听到房间外有汽车的轰鸣声。
琴酒接住从侧边袭来的拳头,侧头看去发现是安室透,金发青年见一击不成,很快又挥出一拳,但因为眼底木讷一片,所以很好预判,琴酒挨了一拳,但也轻易控制住对方的双手,将人甩出门外。
“长本事了?”银发男人关上门,眯着眼看向沙发。
戚月白将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脑袋歪在一侧,面前的电视播放着新闻。
从琴酒开门到现在,他一个眼神都没飘过去,好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样。
“嗨,舅舅~”戚月白这才仰头,咧嘴一笑:“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琴酒皱眉,眼底一片森然:“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请听bgm。”戚月白打了个响指。
歌声响起,而后很快掐断。
琴酒原本冷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言的空白,疑似大脑过载后的重新连接环节。
“现在我可以叫舅舅了吗?”
琴酒:“可以,谢谢。”
戚月白:?
首先他扣问号是发现琴酒身上的咒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其次——谢谢?
他的有问必答舅呢?
怎么还刷新啊!
怕出什么变故,戚月白垂死梦中惊坐起:“舅,我妈呢。”
“去长野了。”令人欣慰的是,琴酒的眼神并没有变得清澈而愚蠢,他扫了眼戚月白:“你的异能进化了。”
戚月白眨眨眼:“所以我挂机……这三年,你们一直在拿我研究DA7655。”
琴酒点点头:“嗯,对不起。”
戚月白有点不习惯的扯扯嘴角:“……出成果了吗?”
“差不多了。”琴酒答:“但成品药剂只有一只,已经给你注射了,实验出的所有资料都随着和韵医美的爆炸再次消失了。”
哦,说的是‘十三年前’蓝方威士忌炸毁DA7655研究所的‘再次’。
戚月白都有点心疼这只药了,颇有一种——不是研究不出来,而是世界不允许它存在的宿命感。
好一个出世得先渡劫的绝世丹药。
他看着银发男人身上越来越少的咒力心梗:“接下来请快速说出你对我的三个印象。”
琴酒:“废物。”
他不假思索:“蓝方的儿子。”
最后总结:“蓝方的废物儿子。”
戚月白:?
咒力还没散尽呢,就拿他开涮了?
所以他的挂机版到底干了什么才会给琴酒留下这种诡异印象啊?
少年不死心:“再说三个呗舅舅,比如你认为我的异能有什么。”
“穿越时空,不算强大的催眠手段,还有……”
琴酒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进化过的控制能力很有趣,但到此为止了。”银发男人举起枪对准戚月白,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再见,我可不会留隐患。”
这续航太短小了吧!
戚月白挡住子弹,无语再次放咒力,然后硬控琴酒半分钟。
刚问出蓝方威士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又是迎面一枪。
第三次歌声只影响了琴酒十秒不到。
于是场面就演变成了——
放歌——开枪——放歌——开枪——放歌——装弹——放歌——开枪。
两个人拿子弹和术式当逗号,很卡的对完了一句话。
琴酒并不知道蓝方威士忌是怎么研究的,只知道她是一点没手软,他每次去看戚月白,他要么昏迷,要么遍体鳞伤的昏迷,偶尔清醒就是捣鼓和韵医美玩,比笼子里的小白鼠还听话,
眼瞅着咒术效果缩减到三秒,戚月白撒丫子跑了。
他要去长野。
去见妈妈。
起码让他知道真相。
但刚推开安全屋的门,视线落在和他串通了这出被控制好戏的安室透捂着擦破的额头和伏特加说着什么的画面上时——
眼前白光便一闪,像劣质AR游戏的场景切换,空气中突兀的冒出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戚月白扶着雪白冰冷的墙壁,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
他打量四周,发现这似乎是一间医院的值班室。
现在是白天,窗帘没拉,外面透进来的自然光线照亮了桌面上的几个药品和纸张,茶杯里的水剩下一半,凳子上有被坐过的痕迹,似乎医生刚刚离开不久。
戚月白快几步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是锁上的。
‘咔咔’
许是门把手和门的摇晃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谁在里面?”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看见戚月白后,眼底警惕的神色稍微平息。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戚月白余光撇到墙角的折叠床,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护士小姐,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随便找了个房间待了一会,结果醒来就发现门打不开了。”
“医生走的时候没看见你吗,你是陪床的病人家属?”护士对一个年纪不大,模样和善的少年没起多大疑心:“怎么不找个空病房睡啊。”
戚月白小声:“那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对了护士小姐,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想联系一下家人。”
护士同意了。
假装打电话,实际上是想看一下现在年份的戚月白松了口气。
他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最上角落的数字上,心底咯噔一声。
果然,又穿越了。
现在是一年后,松田阵平和更改命运后的萩原研二死亡的时间。
诸伏景光的倒计时被终结了,他如未来会发生的命运一般,洗清了卧底的身份,继续在黑暗中为走向光明而战斗。
——只要戚月白表露出操控人思想的能力,无论诸伏景光做了什么帮助果戈里的行为,那都是情有可原不是吗,毕竟连琴酒本人都没能躲开被操控然后透露情报的诡异招式。
但,是不是太匆忙了?
戚月白本来以为时间跳跃的关键是‘救世主’任务成功之后,至少萩原研二头顶的倒计时发生改变时,他还在那个时间节点行动自如,后来的穿越也以为是延迟,因为第一次时间跳跃距离任务成功并不远。
直到这回,他才刚打消了琴酒的怀疑,将诸伏景光的命运轨道接上未来,场景就迫不及待的变换了。
两次,两次都是他即将要接触到与妈妈相关的情报,然后就被恶劣的跳过剧情。
‘书’不想让他接触到和妈妈有关的东西,为什么?
戚月白心底燃起一个从未敢触及半分的念想,该不会……妈妈,真的是妈妈吧?
“你没事吧。”护士担忧的看过来:“需要我带你去挂个号吗,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啊,不用了,谢谢。”戚月白回神,朝她笑笑,迅速在手机上输入一串数字。
那是从琴酒那里知道的,属于蓝方威士忌的电话号码。
‘嘟——嘟——’
很长时间后,电话进入盲音。
没人接。
戚月白将手机还给护士:“我妈妈应该在忙,我直接去找她吧,谢谢你了,护士小姐。”
离开值班室后,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海报。
大长篇的黑字下方,医院名称是‘米花中央医院’。
戚月白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
和明面上的一年前,实际上的一个小时前差不多,金色牡丹在右侧袖子的位置,没有逾越半分。
他想起穿越回过去那档子事还没苗头时果戈里那通奇怪的电话,现在的情形不正和那句:“不是三年前的你,是你”重合了吗,地点都一样,但后半句的:“穿着那件金丝纹黑色唐装的你。”却没发生。
金丝花臂和金丝纹唐装差别还是很大的,果戈里不可能不提。
对于这个,戚月白其实稍有猜测。
他现在走的大概不是‘书’给他安排的原有命运。
不然果戈里不白来了。
金牡丹的生长可能和地下的经历有关,毕竟咒力的来源是负面情绪。至于在地下他经历了什么……好像是很时尚单品的实验体。
眼一睁一闭搞的和游戏跳档一样,除了玩家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果戈里的横插一脚相当于给他买了优速通?不然他直接在地下醒来,还得自己开关。
好人啊。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戚月白心事重重。
果戈里是怎么做到插手这些命运,又为了达成目的付出了什么代价,现在人还好吗,那张一分为二的‘愚人牌’是单纯打招呼还是求救……感觉是到此一游。
还有时间穿越和救世主任何之间的关联。
每到他要接触和妈妈相关的事情,时间就会跳跃是巧合还是必然。
戚月白记得果戈里当初那通电话提到三年前的米花中央医院发生了一场爆炸,估计那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死因。
但是,如果规则变换,一完成任务就马上开始时间跳跃,戚月白就要慎重考量一下了。
少年脚步突然一顿。
因为正前方,走廊的尽头,一个身材高挑瘦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往墙角的花盆后方安置着什么东西。
第59章
那么, 在此提问。
一个在与医院人流量最大的缴费大厅一墙之隔,鬼鬼祟祟的往角落花盆里塞一个会‘嘀嘀嗒嗒’叫唤的东西的人。
他在塞什么呢?
A:炸弹。
B:给医生的声控红包。
C:一只伪装成花盆装饰物的猫。
让我们首先排除A选项,因为外星人是紫色的所以派大星和喜洋洋一起去狗熊岭砍树了。
如果这是游戏。
戚月白一定要退款关电脑越想越气开电脑差评一条龙。
没有探索时间, 没有地图展开,重要人物出现的仿佛古早粗制滥造的某光游戏, 自由度低的像在播PPT,因为通关方式和结局早提前剧透过了——热心市民举报炸弹, 警方阻止爆炸, 皆大欢喜。
玩家的意愿, 不重要。
他定定看了那男人一会, 对方正在用手埋土掩盖炸弹, 干的太专心,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黑发少年。
不管好了。
反正会重来,不是吗。
——‘轰’的一声巨响, 爆炸的冲击力化作滚滚火云,如海啸般顷刻席卷了整个大厅,医院中的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便在爆炸的冲击中化为焦炭。
戚月白笑了:“这是在干什么啊?”
脑海中莫名的画面还没播放结束, 爆炸结束后,燃烧的废墟上躺着的,是幸存的,无力挣扎的伤者。
“啊!”被一脚踢到侧腰,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便被人反剪了双手,膝窝也被击中,跪在地上的鸭舌帽男子惨叫一声, 他不敢大声,压着声音:“你是谁,放开我!”
“没事,不是在和你说话,毕竟你在干什么不瞎的都能看到。”
戚月白轻嗤一声,唇角勾起,晶红眼眸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在背光环境下下显得暗淡,好似有层薄雾遮盖住原本的色泽,像在潮湿柴堆上摇曳的火焰,带着难言的倦怠与凶狠。
他加重脚下力气,让对方脸直接贴到冰冷地面上,手上却不降低,手臂处关节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抗议声。
鸭舌帽男子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额头汗珠豆大冒出,和口水眼泪混在一起。
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力气实在太大,他竟有种胳膊会被生生拽掉的恐惧感。
对方语气中带着温和笑意,似乎在问‘吃没吃饭’这样亲切的问题:“我问的是,想威胁我解决你的那位,想干什么啊。”
是在警告他,不想让这样的场景发生,就乖乖按照命运的剧本行走吗?
但看着人奔赴死亡而不阻止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不是。
当成游戏回档不就行了。
鸭舌帽男子着实选了个好地方,明明几十米外就是熙熙攘攘的医院大厅,这边拐角却是完美的视野盲区,以至于其他人对这场很快结束的争斗浑然不觉,各自忙碌着。
戚月白看了眼花盆中露出一角红蓝线的东西,感叹道。
“你真该庆幸它放小电影放晚了,要在我出手前就放完,你说不定能成功几次呢。”
飞踢助跑到一半刹车,在炸弹犯面前空地滑铲也不好看呐。
鸭舌帽男子不明所以,但戚月白的态度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希冀,色厉内荏。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看到花盆里有东西,想翻看一下而已。”
“这借口比作业忘家里还无聊。”
戚月白弯腰在他口袋里翻找手机,结果意外扒拉出一个引爆器似的东西。
他瞥了眼埋在土里一半的显示屏,红色倒计时滴滴答答。
上方还循环播放着一句话:这个炸弹一旦在爆炸三秒前被拆除,那我放置在多地的炸弹就会被引爆,但撤退等待它自己爆炸也不行,因为其他地方的炸弹同样会被引爆,只有在三秒前,用放置在另一个炸弹上的特定方法拆掉它才行。
“哇,定时炸弹还有LED小屏和遥控器啊?”少年惊奇。
“那个,那个是另一个地点的!我准备亲自按下。”
鸭舌帽男子不想答,奈何戚月白只是稍稍用力,韧带撕裂的感觉便让他疼的受不了。
“另一边的炸弹也有防拆装置?”
“是……是的!是这个炸弹的密码,和其他炸弹的位置,爆炸前三秒就可以看到……但其实是假的,我一个人只能控制两个地方的爆炸……”
戚月白想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头顶上相差无几的倒计时,突然get到了这两位的死法。
原来不是一起殉职,而是在不同地点,同一时间被触发的□□和定时炸弹。
“一口气骗死两波警察,你还挺天才的嘛。”
“当然了,那些狡猾又愚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警察,他们也该体验一下我朋友当时的绝望!”
鸭舌帽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你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朋友只是想勒索一点钱财,结果那些警察非要介入,最后害得他死掉还没人忏悔,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戚月白:?
他一言难尽:“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个激进派的,当年辩论赛有个议题是‘你觉得‘城市之光’应该存在吗’,我选的是应该,因为我读的不是警察和法学,去执行那个正义,背负负罪感的人也不是我,当然怎么说都行。”
所以一直以来,哪怕是在罪犯遍地走,杀人犯多如狗的横滨,他也维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平和态度。
第一是不同地界不同要求,第二是懒得执行没看见的正义。
“但我今天决定转职性善论这个保守派了,我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呢。”
亚圣言:人之初性本善。
又言:无四端之心,非人也。
有些东西叫人渣都算便宜他们了。
垃圾就该进焚化炉。
鸭舌帽男子一愣,然后胳膊处传来剧痛,他想尖叫,嘴却被一圈圈线条似的东西紧紧缠住,只能从鼻腔发出痛苦的‘嗯嗯’声,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戚月白硬生生将他的胳膊掰断了。
“贾诩读的是圣贤书,我读的就比较杂了。”
没听过一句话嘛。
热爱和平的是国家,而不是国人。
比如一个人说他要统治世界,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他不自量力,而不是他的想法有问题。
黑发少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下动作也利落,掰甘蔗似的咔嚓掰断对方的手脚,然后去隔壁病房找了个轮椅,扯了个被单子,把鸭舌帽男子眼睛蒙好,藕断丝连的双手打了个节,腿也系上,花盆里的炸弹挖出来塞到椅子边,被单子盖上,被角掖好,确认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然后把他推到安全通道附近,仔细读了一遍医院结构图。
“天台,地下太平间,你喜欢哪个?”
“嗯,天台吧,毕竟我不知道你这炸弹威力如何,万一把地基炸了就不好了。”
戚月白做完决定,按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铁门缓缓关上,走廊有几个急匆匆的人影一闪而过。
“萩原队长,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警察回头。
萩原研二盯着关上的电梯门疑惑:“有什么病,需要把全身蒙上吗?”
轮椅后面的那个少年也很严肃,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白化症?或者没有安全感的抑郁症什么的吧。”同僚回完,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认真这个,快点找炸弹吧。”
这是两天前的事,监狱那边发来消息说有个炸弹犯越狱,而后警局的传真机收到信息。
对方表明身份后发来两封犯罪预告,经过破解,警察锁定了杯户摩天轮和米花中央医院两个位置,兵分两路。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两名队长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各自带队前往排查。
两人分别选择了摩天轮和医院。
萩原研二点点头,指挥同伴分楼层排查。
他留在最可能被安置炸弹的一楼,在走到一处拐角时,瞳孔一缩。
“找到炸弹了,准备拆弹工具!”
炸弹就插在花盆中,被土掩埋了一半,另外半截电线□□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趁着部下集结的功夫,萩原研二在花盆后发现一只手机。
屏幕停留在信箱的界面,有人打了一段没发出去的话。
「犯人已经被我制服了,请放心拆弹」
青年一愣,用鞋尖蹭了蹭地上斑驳的水痕,他原以为这是哪个病人或家属把水洒在地上摔了一跤的产物,现在看来却是一个人被按在地上挣扎,口水涂了满地的……
他想起刚刚在电梯上看到的那个少年。
那张漂亮的脸他没见过,但那件黑色的民族服饰和那个披发造型——
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一场展示会上遇到毕业后消失可能去做了卧底的同期,误会对方压榨未成年人做线人,好好‘严刑逼供’后,从他口中得出的情报:
那孩子你们少接触,他可是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个正常人变成傻子的,看见杀人也没有触动。
虽然比起‘恶’,他的行径更像是孩子折断蜻蜓翅膀时的毫不在意,或者看坏人去死时事不关己的理所当然,但光凭对方手中掌握的情报,和试图加入组织的行为,就表明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个定时炸弹的拆除难度不算大,将它交给队友后,萩原研二给松田阵平通了消息后,来到电梯前。
他想,对方会去哪呢?
将炸弹犯制服后,给警察帮助,但将其带走,说明少年拥有惩恶扬善的概念。
他不会选择医护人员和病人密集的地方。
刚才看见的电梯是向上,符合要求的是……
医院楼顶天台。
萩原研二跑到的时候,发现戚月白正蹲在地上,轮椅被扔到一边,他把单纯的人包到被单里,然后打结,最后把一块和炸弹同体积的小型仪器塞进去,一起系好。
“这么喜欢当三秒男,我满足你,等最后三秒我会把你和炸弹一起扔出去,请市民看空中烟花哦。”
他笑盈盈的和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说话。
“黑泽蓝,住手!”
“嗯?”戚月白扭头,视线在落到萩原研二空空如也的头顶时,满意点头。
虽然第一次救援与他无关,第二次也没费什么劲,但真是辛苦他了。
“别激动,别为这种败类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好不好?”萩原研二放缓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亲可信:“黑泽君,谢谢你为警察做的事情,你喜欢什么感谢礼物,锦旗,高达,电子产品?”
“我看起来很容易被收买吗?”戚月白沉默两秒:“成交,但我要别的。”
“要什么都行。”萩原研二松了口气:“你尽管开口,我们班倾家荡产也给你凑出来。”
戚月白都不要:“手铐,你有吗?”
萩原研二虽然奇怪,但还是摸出来:“有。”
虽然他的工作是处理爆//炸//物,但这种基本警用装备他还是有的。
看见他点头,戚月白送开那个大被单包的粽子,然后伸着双手走过来。
“请逮捕我。”
萩原研二:?
这种要求,他这辈子没见过。
不过能控制住情况,他当然愿意,于是两个人一个愿意一个更愿意,金属咔嚓一扣,皆大欢喜。
被铁窗泪前摇一洗涤,戚月白感觉浑身戾气都荡平了,他双手举在身前,诚恳忏悔。
“对不起,警官,是我意气用事,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迁怒了一下犯人。”
萩原研二笑了笑:“没事,他明明是自己摔了一跤。”
想起鸭舌帽男子的惨状,戚月白略心虚:“是,是的吧。”
不过是把手脚摔断,蛋摔碎,肋骨摔折,脑子也摔傻了而已,这很正常啊。
其实最后一条他没想的,直到他从这人口中得知他就是三年前试图杀害萩原研二的犯人,不过当时被抓进了监狱,后续越狱出来了。
这种不老实的,还是当个弱智更造福社会。
啧,安室透办事真不细心,不是说跳楼摔死了吗?
控制好局面,萩原研二放心给同伴发信息,这时又来了个电话。
他放心当着戚月白的面接通。
“小阵平,你那边怎么样了。”
“刚解决掉,口气这么悠闲,已经解决掉了吗。”
“当然,那种小装置随随便便,倒是你磨磨蹭蹭的,比我晚了好久。”
“我肯定比你要快。”对面很嚣张的开口:“你只是占了警局离医院更近的便宜吧。”
“萩原警官。”戚月白用被拷在身前的手戳了戳他:“可以让松田警官来医院吗?”
松田阵平听到:“喂,我是外卖小弟吗,一句话就能随叫随到?”
“三年前展览会上零的那个未成年小线人,是他制服了炸弹犯,救了你一命欸。”萩原研二很淡定:“你快来。”
“……行吧。”松田阵平‘啧’了声,挂了电话,估计是想办法过来了。
萩原研二本想去解开装着炸弹犯的被单,结果被戚月白按住,转头一看,黑发少年眨着眼。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一愣,看向一动不动的被单团子:“他死了吗?”
摔死就有点难圆了啊……
“不,活得很好。”戚月白扯扯嘴角:“我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他。”
“好吧,你想问什么。”萩原研二想想,答应了下来。
两人靠在天台楼梯房的阴影处,排排坐下,炸弹犯被囫囵拖拽到跟前。
看见逐渐湿润的底部布料,萩原研二放心了。
没死就行。
“我的问题是,如果这次炸弹犯没被揪出来,你会提前撤退吗?”
鸭舌帽男子设置了一个小的连锁题目。
如果拆掉医院的炸弹,那么他埋在其他地方的炸弹就会被手动引爆,而想解决那些隐患,就必须有一个警察留在医院炸弹附近,等待另一个,在三秒前才能看到安全拆除方式的警察告知。
缺点是三秒消耗两个警察。
但其实解决方案也很简单,让炸弹炸就好了。
毕竟所谓‘其他地方的炸弹’只是口头威胁,没有确切证据。
“这种难题空口问还真是……”萩原研二显然明白了戚月白的疑惑,笑了笑:“不过,大概不会吧,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么因为个人的贪生怕死导致公众利益和居民生命收到威胁,我的上层警官会骂死我欸,搞不好工作也会丢哦。”
“这样啊。”戚月白早就知道结局,所以也没多惊讶。
不过现在这场景,真的很像亡者访谈录……
请问您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萩原研二问:“你要考警校吗,太小了吧,就算非职业组也至少要十八岁。”
“其实曾经有想法的,但我妈妈不让。”戚月白叹了口气。
萩原研二疑惑:“怕你遇到危险吗。”
“曾经我以为是:我们家是退隐江湖的通缉犯,政审会被查出来。”戚月白抱着双腿,下巴搁到膝盖上:“但后来我又以为我妈妈是退下来的警察卧底,不敢太张扬。”
“现在呢?”萩原研二没想到眼前少年还有那层背景。
如果是警察的后代,零为什么说要警惕他?
“现在。”戚月白思考了一下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自己的惨状:“我觉得她是个特别厉害的卧底。”
毕竟蓝方威士忌真的给了他很多逃跑和别作死的暗示。
但他头铁且命硬,执着把自己送进了实验室。
她会很伤心的吧?
不知道挂机版那三年有没有好好安慰妈妈。
萩原研二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夸到:“你很厉害,阿姨会以你为豪的。”
“嗯!”戚月白弯弯眸子:“我也这么觉得。”
没情报就没情报吧。
只要再救下伊达警官和他的女朋友娜塔莉,他就能回到他穿来的三个月前,救下妈妈啦。
虽然写在‘书’上的‘所爱皆安’,以及后续展开的一系列行动,谈不上是为了一碟醋包了饺子,但怎么说都是妈妈更重要一点。血浓于水——就算他现在的身体大概率和原身没关系,那也是血浓于水!
妈妈的身份要是和他想的一样,那他们可以一起回家。
买一栋房子,不,现在这个年份,要买很多栋房子,然后买比/特//币,买很多金子!
松田阵平来的很快,警车上的灯一闪一闪,还放着喇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干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
“这家伙是抢了隔壁的车吧。”萩原研二站在天台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卷发警官从驾驶座下来:“真不像话。”
没人回答。
他回头一看,错愕发现方才还趴在他边上看警车上演飙车大戏的少年不见了。
天台上只剩一个炸弹犯馅的被单包。
就这么几秒钟……做得到吗?
萩原研二急忙往天台下看,下方病房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没有任何摇晃,不可能是跳楼了。
他急匆匆绕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戚月白的下落。
松田阵平上了天台,大剌剌的喊:“那个要见我的小鬼呢?”
见萩原研二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便扯开被单包:“这什么……玩意啊。”
只见男人如同一团破败的柳絮缓缓展开,手臂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缠绕在一起,膝盖以下也被诡异的曲折,没有东西塞嘴,却在打开被单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脸上是极度痛苦形成的狰狞,但双眼空洞,根本不是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会有的样子。
“……是摔得。”萩原研二硬着头皮开口:“从楼梯中间摔下去了。”
松田阵平盯着男人明显被人手动遮断的身体陷入沉默。
良久:“要么,还是说,他疯了,自己把自己打结,但解不开了吧。”
*
救下伊达航比想象中的还简单。
因为戚月白一落地就看见他弯腰去捡地上的笔记本,然后一辆车歪歪斜斜的开过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适应一下新时间点的空气,就直接一个起跳扑开对方。
两人摔成一团,但好歹躲开了那辆车。
伊达航还懵着,戚月白却看着他头顶消失的倒计时松了口气。
这样,只要再找出娜塔莉的死因,就能结束了。
“你从哪冒出来的啊?”伊达航震惊:“小茶野先生?”
算算时间,有两年没见了吧。
竟然一点都没变吗。
“不要管。”戚月白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他这可是白裤子:“反正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伊达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一命,抓抓头发:“谢谢啊。”
“没事。”戚月白笑笑,心情很好:“伊达警官,我可以见见娜塔莉小姐吗。”
“啊,可以啊。”伊达航虽然不解,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正好我今天要和伊塔莉见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情。”
身材魁梧的刑警笑的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他有些后怕:“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行。”
“真的?”戚月白睁大眼:“你们结婚要给我单独开一桌啊。”
“哈哈,当然!”伊达航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戚月白便见到了娜塔莉,金发混血的女孩打扮的很正式,她看见戚月白稍有些惊讶,不过很礼貌的问好。
“这位是……”
“是小茶野先生,你们六年前见过面的。”伊达航摸着脑袋笑:“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
戚月白看着伊塔莉,意外发现她的倒计时也消失了。
连锁反应?
伊达航不死,她也不会死,等等——是殉情啊!
可恶你们这些纯爱战士!
听说戚月白刚才救了伊达航后,娜塔莉的表情又怕又感激:“小茶……”
她的话戛然而止。
不仅是她,旁边的伊达航也一样,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根咬在嘴里的牙签也停滞,街道上,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体前倾,车轮却不再行动,一片树叶悬在空中,不远处是凝固的鸟。
风也不再吹动,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戚月白错愕起身,他这一动,娜塔莉、伊达航、骑车人,还有鸟雀,统统化作白光消失了。
只剩下静止不动的街景,以及那片枯死的,被树抛弃的树叶,还有他。
少年似乎,被独自遗落在了时间的夹缝中。
第60章
费奥多尔的作息一向很不规律。
这是因为他经营着一家地下情报机构‘死屋之鼠’。
但俗话说,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当然,这并非对费奥多尔能力的否定, 而是他的团队……实在一言难尽。
普通成员费奥多尔信不过,信得过的脑袋受了伤不灵光。
能力够的, 也就是与营业执照上的名字‘死屋之鼠’不同的品牌名称‘天人五衰’的成员。
目前加他四人,一个在当兵, 一个从加入到现在一直在棺材里睡觉, 且未来也会以年为单位的睡, 一个去谈恋爱了。
哈。
说出来费奥多尔都觉得这是神为他设置的考验。
地狱不在敌方, 试炼并非未来, 而是身边的同伴。
又是一个通宵。
逼仄的安全屋内,灯光无力摇曳着,似乎随时要熄灭, 不过毕竟是贫民窟的自改房有电有水已是高配。
‘哒哒哒’
苍白削瘦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配置不算高的电脑屏幕泛着幽冷的白光。
突然,电脑屏发出不堪重负的电流声,然后很快变作一条直线。
软件自动关闭, 变为系统崩溃时的纯蓝色。
“又被发现了啊。”费奥多尔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眼底却不见焦虑,显然很早便遇见了这般场景,只是很坦然的用空余手指按了几个按键,尝试从中调取信息。
他在尝试监控帝丹中学高二B班的‘小茶野月白’。
对方异常警觉, 路边的监视器会在拍到影像前被毁坏, 混入班级的转校生会在隔日陷入癫狂被警察抓进精神病院。
‘小茶野月白’。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却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履历。
横空出世,拥有两种以上的特殊能力, 杀死圣天锡杖圣主后依旧稳坐龙位干部之位,与港口黑手党两位预备干部——其中有一名已经是干部了,交好,并听说让他们吃过瘪且没有被清算。
虽然费奥多尔故意散播出‘五千亿遗产’引发横滨混战的结局达到了,但利用‘白麒麟’涩泽龙彦试探‘重力操控者’中原中也的真实实力的重要目的,却被破坏了呢。
甚至涩泽龙彦这颗棋子也失去了后续的活性——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毕生追求的。
想起他去见涩泽龙彦,结果发现对方系个围裙尝试亲手做饭的场景,费奥多尔就有点牙疼。
这种事态脱离掌控,并以一种野马脱缰的状态越来越无法挽回的感觉着实不好。
外表孱弱的俄罗斯青年叹了口气。
“能用的还是太少了。”
若他拥有一颗足够强大的……
“你在烦恼什么?我的挚友!”
活泼到有些过分的声音在耳边如炮筒中的纸条烟花般突然冒出。
费奥多尔转动椅子,回身看了眼凭空出现的白发青年。
“尼古莱,您失联了整整两个月。”
真稀奇,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投敌了呢。
“这个嘛——是秘密。”果戈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仰起弧度的唇前:“不如先回答我,你在烦恼什么呢。”
“大概是同伴和部下为什么都是缺乏自主性,只会等待指令的废物吧。”费奥多尔平静开口:“这样下去,就算拥有无尽的时间,也难以达成他人只要种下一个部下,一周就能丰收的局面。”
“哦——”果戈里拖长调子:“你是在说月白君吧!他确实很优秀呢。”
“我不想听您的长篇大论。”费奥多尔礼貌微笑,暗含警告,他所信仰的并不支持他摄入那样的情报:“我只知道您在多次试探后,并没有完成我所下发的‘试探小茶野君实力’的任务。”
“确实,毕竟石头砸进山洞,很快发出声响和没有回应都不是好事。”果戈里从空间中拽出个凳子,坐下:“但陀思你‘准备将月白君’制作成趁手的棋子这个目的可以放下了。”
费奥多尔表情不变:“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因为月白君是神的棋子啊。”果戈里笑的灿烂:“用过的棋子被丢弃,是理所当然的吧。”
费奥多尔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您的意思是,小茶野君已经死了吗。”
原来如此……是受肉吗。
“大概是新的棋子吧。”果戈里答:“为了世界的稳定,个人的牺牲比落叶还不值一提。”
就算是‘书’也无法直接篡改人的意志。
所以,他的月白君所做,所思考,所承担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纵容的愚蠢幼稚下场呢。
“我总觉得您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费奥多尔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他一直知道这位自由论主义者是个不太趁手的棋子,但只要使用小心,还是远胜许多人,但没想到……
果戈里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很多。”
就是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窥见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救世主的命运而已。
其实从戚月白口袋里偷到‘书’时,果戈里并没认出这些外表平平无奇的小纸片是什么。
他当时只是单纯的想拥有对方贴身的东西寄托想念。
并且为——月白君为什么不爱他而深刻苦恼着。
因为那段时间费奥多尔已经是从他口中听到‘月白君’相关就会应激的状态,所以果戈里虚心请教了一位官员的女儿。
抛去对方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来人啊’‘救命’等杂论,果戈里还是得到了一点干货。
例如:要了解对方的过去、喜恶等。
果戈里把他们记在了其中一张小纸条上。
然后,所有纸片无风自震,拼成一张完整的纸。
接着,他昏了过去,见证了一个逆转时间,脱离现实的故事。
如果过去能被记录,未来能被预知,那是否说明世界是一个剧场呢。
世界上最大的鱼缸里的鱼,跟桌面鱼缸中的鱼,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啊。
果戈里内心的破碎暂且不提,重要的是那个故事。
它讲的是一个预见自己未来的崩溃,于是书写了一个完美计划的神的谋划。
首先,挑选一个救世主,看他在名为善的牢笼中作茧自缚,为了莫名其妙的拯救遍体鳞伤,挣扎、坚持、奔跑、流血,然后成功,最后,在结局趋于完美时抛弃他。
因为接下来的世界由借用救世主身体复生的强大的咒灵维系,所以弱小的,已经失去作用的他要腾个地方。
这是最优解。
果戈里觉得那个救世主很蠢。
虽然那时的他还那样热烈的爱着那个少年。
但爱与讨厌是交织并行的两种情绪。所以本就将二者分的很清果戈里,竟然自己摆脱了‘爱’的禁锢,他利用‘书’的空白拔掉了头骨中的钉子,并在成功摆脱‘爱这一情感牢笼’后觉得无聊透顶。
直到,他当晚的梦境中出现了未来之后的未来。
那个少年在短暂的迷茫后,便开启了旅行,他学会了驾驶汽车、轮船、飞机,去看凝固的极光,在不会融化的雪山之巅扔下一颗石子,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装修了一栋房子。
写作、绘画、阅读,和盛放了不知多久的花说话。
梦的结局,少年倚坐在被阳光洒满的飘窗上。
几缕碎发顺滑垂落,他的面庞一如多年前的年轻,温和。
他可能会在读完某本书后自杀,也可能会这么一直走下去,谁知道呢,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果戈里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一条鱼明知道自己生活在水缸中却还欢快的摇动尾巴,那身旁同样知道真相,但郁郁寡欢的鱼会羡慕它吗?
“我能知道是什么吗。”费奥多尔询问。
“不会告诉你的。”果戈里双腿岔开,在凳子上摇头晃脑:“这可是我和月白君独一无二的共同经历。”
“是吗。”费奥多尔平和点头:“好吧,那么,您可以走了,尼古莱。”
他关闭电脑,准备去休息。
“等等!”果戈里错愕的睁大眼:“陀思,你不问了?”
费奥多尔起身,拢了拢因为久坐有些褶皱的披风:“我尊重您的秘密。”
随后毫不犹豫的朝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果戈里在后面大叫:“你以为我会因为目的被识破就一股脑的把情报告诉你吗,陀思,我可是……”
‘门’被嘭的一下关上。
果戈里:“……”
半分钟后,费奥多尔看着坐在休息间桌子上的白发青年,轻笑一声。
果戈里磨牙:“我承认我的情报需要购买,但那是你能付的起的价格,陀思。”
费奥多尔轻描淡写:“是什么?您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被动。”
“我要将游乐场那个咒物位置给你的人的身份。”果戈里直勾勾的盯着这位深不可测的‘挚友’。
费奥多尔平淡:“小茶野君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恭喜得分!”果戈里一拍桌子,虽然没有提问但是很激动:“答案是——我干涉了月白君的命运。”
费奥多尔挑眉:“是‘书’?”
能获取一个人命运的方式,似乎只有那个了。
他没有问果戈里‘书’是从哪来的这种蠢问题,毕竟没有意义。
“再得五分!是‘书’!”果戈里超大声的给自己颁奖,欢快撒着不存在的花:“我插手了他本没有我参与的命运,化作飞鸟带他飞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荆棘,并且留下了一颗种子呦!”
改变既定的未来,忤逆神的安排。
征服时间,摆脱现实——获得真正自由的人是他!
费奥多尔沉默片刻:“种子,是我给您的那部分‘书’?”
记得起初是为了让果戈里不受小茶野月白那奇怪的操控情绪能力的影响,但被这胆大妄为的家伙主动放弃了。
那东西还能反复利用……吗?
果戈里得意:“既然优惠卷都可以自己选择使用时间,‘书’为什么不行。”
优惠卷的最终解释权在商家,想灵活使用可以和商家吵一架,而‘书’的……
费奥多尔眼睛睁大,瞳孔难得映出真情实意的震惊:“您见到了神吗。”
果戈里想起从无边黑暗中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画面。
斑驳陈旧的桥墩边,双手抱胸,长睫投下的阴影也遮盖不住眸中温柔光亮的少年。
他说:你身上都没我咒力了,还装什么痴情种。
“……”
不不不,不对!
应该是「他声音中满是关切和担忧的问:“见到你没事我真是太开心了,科利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费奥多尔感觉果戈里破大防了。
白发青年此时的表情神态,像极了某些被无视后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我查过了,他这个星座就是慢热’的人。
但费奥多尔对做情感导师不感兴趣,于是无情破坏气氛。
“所以,尼古莱,你就打算用这个和我换情报吗?”
告诉他咒物所在之人的身份,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呢。
“不,我的报酬其实是这个。”
白发青年从展开的金色空间中拿出一张纸片,顷刻间,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似的。
他的背后展开一个柔和的白光组成的光晕,看不清后方事物,这并非普通的空间异能,而是散发着一种,不可违抗,更为高级,甚至涉及到整个世界运转规律的力量。
“要见见神吗,陀思。”果戈里笑着双手张开,任由光团将自己吞没:“情报记得给我!”
费奥多尔皱起眉,直到果戈里彻底消失,白光闭合,也没动一下。
他是很好奇‘神’,但他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置于对果戈里的信任上。
魔人不是小丑,不会对未知的新奇事物产生过分的探索欲。
*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戚月白想笑,他这种小卡拉米也是享受上谋臣待遇了。
如果突然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这个伪命题,化为现实。
似乎,所有和动物相关,包括蚊子在内的东西都消失了,连带被他们操纵,赋予‘动’这一概念的事物,例如骑车人的自行车,人们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做一颗随遇而安的种子,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这大概是代代相关,刻在基因中的韧性。
戚月白很快冷静下来。
他走进路边一家咖啡馆,从空无一人的柜台中弯腰拿出两块蛋糕,然后在机器后给自己打了拿铁,耐心做了个很难看的拉花,倒掉,打开水龙头洗杯子,换一杯纯牛奶,端到靠窗的卡座,吃蛋糕。
哇这蛋糕胚真不错,还有爆浆流心呢。
草莓也挺甜的。
戚月白把另一盘冰淇淋蛋糕放到一边,按开伊达航放在桌上的手机。
过了很久,不知道多久,反正很久,蛋糕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手机电量也不掉。
你也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蛮幸运的嘛。”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向后瘫倒在卡座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
灯挺漂亮的,是下坠的水晶款,不会让人感到刺眼,但到底是光源,直视久了闭上眼,眼皮上也会留具象的青色。
不用面临一个‘驾驶员消失,失去控制的汽车到处乱创,城市到处是爆炸和着火的机械’满目疮痍的城市,不用面对‘宠物野兽化,被当成备用食材’的烦恼,不用迎接‘半个月后,所有食物腐烂变质、停水停电’的生存危机。
无限资源,无限自由,无限世界。
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这算补偿吗?
反正……他本就是闯入未来的异世界来客,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戚月白叹了口气,突然好想在公共场合外放刷视频啊。
但现在这个年份,流行的娱乐还是电玩城和DVD吧。
当年为什么不学会怎么做手机再死。
他发呆,思考以后。
其实‘书’似乎很怕他不去完成那些‘救赎’任务的心思,戚月白察觉到了,但他短暂思考了一下。
和‘书’对着干的结局,大概是无尽的轮回。
就算不是,仅凭揣测就和那种级别的存在翻脸,对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戚月白准备看看‘书’在搞什么幺蛾子来着。
但怎么说的来着?真反派从不墨迹。
“不行!”
将被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戚月白拍桌而起。
就算注定要孤独终死,他也得搞清楚真相再死!
出发,长野!
先溜达到附近的商场拆了一堆福袋,被一番赏围成一圈,用收银台里的钥匙把扭蛋机里的蛋全倒出来,坐在地上开收集。爽完,戚月白才慢悠悠的开始零元购长途物资。
装满货架上薅来的新背包后,他拿着新手机,从某户商品房一楼的抽屉里找到汽车钥匙,然后对着周围停的车一顿乱按。
‘滴’
戚月白满意拉开给出回应的车的车门,打火,踩油门。
就是这个无证驾驶爽!
因为不认路,他用空五辆车的油才到长野县。
其行进路线狂野,大概是他开个缺德导航,很快就会因为‘发现新路线’被疯狂扣功德的程度。
但反正也不着急。
戚月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从在上个村庄收获的车上下来,面前便是原身在长野的家。
与上次——反正是一年后吧,他来时不同,这会的独栋公寓还有人居住过的痕迹,红瓦白墙,爬山虎郁郁葱葱的铺满半边墙壁,根部紧扎入墙根处的泥土。
从一朵开的很好的兰花下找到钥匙,戚月白打开房门。
他擅闯别人家民宅之前会先敲敲门,象征性礼貌后再进,但这是哪,原身的家,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家。
所以戚月白直接大摇大摆穿着鞋进屋了。
屋内卫生被打扫的很好,玄关没有落灰,桌上放着一盒被拆开的黄油盐饼干。
他拆了一包。
还挺好吃嘞。
简单对比了一下屋内与上次参观时的区别——得出结论,没什么区别后,戚月白又把书房和卧室搜了一边。
一无所获。
不过这都没关系!
因为正餐要留到最后吃!
戚月白来到杂物间前,上次他来这时,这扇门后已经被水泥封死,哪怕用金丝去探,也只探出满屋被搬空,只剩干水泥的结论。所以他就忽略掉了。
但现在时间线可是往前拉了一年!
抱着某种赌徒心态,戚月白倒数‘三二一开门‘!
然后一鼓作气拉开那扇门。
中奖了!
门后,是一段向下蔓延的楼梯。
不过如此。
抱着轻蔑的心态,戚月白按开手电,
’哒‘’哒‘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冰冷的瘆人气息,狭窄的光源从高出地面一点的窗户中透入地下。
摆在房间正中的是一张手术床,金属台面在光线照射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戚月白用手电筒照射在床脚地面水泥地上小团渗入地面的褐色。
他思考要不要去医院研究一下怎么验血。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
原身总不至于在自家地下室杀□□。
戚月白很快将注意力从那上面移开。
琴酒曾告诉他,’中国商人‘买下了他的所有权,隔三差五会去长野对他进行DA7655的实验,但因为每次都会提前释放迷药的缘故,所以原身脑海中并没有留下相关印象。
将那话用现有的情报加工一下,就是——妈妈经常会来长野看他,还很贴心的怕他留下心理阴影!
天呐,怎么会有那么细腻温柔的人!
戚月白感动了几秒,看向靠墙摆放的长桌,因为地下室空间不大的缘故,过道狭窄逼仄,再加上各种镊子、形状奇怪的器械挤挤攘攘的摆在一起,虽不脏,但给人一种说不清的窒息感。
他走到似乎是摆放实验数据的角落。
纸张整齐罗列,最下方的已经微微泛黄,抽出一看,还是个老熟纸呢。
——琴酒在实验室给他的那张,十三年前的报告。
上面记录的三岁的原身注射DA7655后的反应,虽不是同一张,但也是原件和摘抄件的关系。
区别大概是这张纸的背面还写了叛徒‘蓝方威士忌’的故事。
概括一下就是‘蓝方威士忌’放走负责DA7655的研究员,卧底‘雷司令’,然后回了长野,将唯一一支成品药剂注射进亲子体内,返回研究所,和海量资料同归于尽。
后面大概就是他妈妈艺高人胆大再入组织,获得‘蓝方威士忌’代号,但被琴酒发现的事情了吧。
琴酒认为敢这么作死的肯定不是卧底,所以保下了这个秘密。
不过卧底身份暴露后,好像是应该归国改名换姓吧?
他妈妈那么热爱工作吗?
戚月白又看了最上面的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和看不懂的公式、图表。
文科生看不懂,下一份。
似乎很值钱的研究资料被随便拍到一边,然后叠了一张,一张,又一张。
因为戚月白全都看不懂。
倒不是水平不行……
算了,他就是水平不行。
但‘hello’和‘Homogeneous catalysts are in the same phase as the reactants‘能是一码事吗!
硬着头皮去楼上书房找了本英文词典,戚月白开始漫长的英译中生涯。
大概七顿饭后,他得到了一份勉强能看的记录。
至于收获……
戚月白感觉自己的咒力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
他看了眼稍微向锁骨下生长了一点的金牡丹,甚是欣慰。
被翻译出的那份资料摆在最上方,看时间是最新的研究成果,项目是:DA7655的分解剂,大概是解药。
粗略读了一下完整版,戚月白决定短暂放过自己的脑子。
他扶着被当作桌子的手术台起身,离开了地下室。
吃了几次泡面——主要是搞学术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没那个雅兴做饭的戚月白摩拳擦掌,决定吃的好的庆祝一下。
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冰箱还在制冷,不过就算不制冷,因为时间停滞的缘故,那些食物也不会坏。
’叮咚‘
戚月白的动作一顿。
他盯着门外,直到门铃又响了两次,才开始思考。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站在房间里准备做饭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啊不,按门铃声。
这外星人还怪讲礼貌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