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夕阳西下, 天空是玫瑰般的红色，地面落日余晖慢慢消失。
四月一日送走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之后，独自一人倚靠在走廊的墙上, 手里把玩着酒红色的烟杆，静静地看着远方。
店里没有几个孩子的声音，安静地有些过分。
突然之间，他感到了一分寂寞。
那双一金一蓝的异色双眸，映着满目的残阳, 唯有这种时候才会显出几分超出常人的沧桑。
“说了多少次, 洗完澡记得把头发擦干再出来。”他突然开口道。
“哦。”百目鬼静穿着换洗的浴衣从走廊尽头走出来，看了一眼四月一日的旁边, 问道：“没有酒吗？”
“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 旅馆吗？还是有求必应的那种？”四月一日吐槽了几句, 把烟杆小心地别在腰带上，这才缓慢起身往藏酒的地下室走去，“等一下, 我现在就去拿。”
百目鬼静看着四月一日离开, 摩可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今天和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他问。
“我和四月一日已经将事情都告诉灵幻师徒了, 委托他们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摩可拿说道。
“那对师徒可以信任吗？”百目鬼静直白问道。
“可以信任的，不用担心。而且这也能保证你的安全。在外面除了一天的灵，快累坏了吧。”摩可拿担忧地看着百目鬼静, 疲惫到连湿漉漉的头发都不想擦干。
“我也可以。”百目鬼静避重就轻。
“你不可以。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小羽、仁和千鹤, 你还要保护他们。”摩可拿摇头, 长长的耳朵也跟着移动。
百目鬼静沉默了半响后, 才颓废地坐下去, 背靠渗着凉意的木墙，沉声道：“有时候, 我会不喜欢看不到鬼怪的自己。”
如果能够看见鬼怪，就可以更好地帮到忙了。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四月一日吧，他的力量远比你知道的还要强大。”摩可拿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寥寥数语后，他们又陷入了安静。
这种诡异的安静直到四月一日拿着酒和酒杯回来才被打破。
“耶耶！是我一直想喝的葡萄酒！”摩可拿蹦蹦跳跳地想第一个喝酒。
“别急，等我先开了再说。”四月一日跪坐在地板上，开好密封的葡萄酒，然后倒了两杯出来。
“为什么不用波尔多酒杯啊？”摩可拿嫌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瓷杯。
“不想洗，麻烦。”四月一日倒好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波尔多酒杯容量大，可以喝多点。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只有一瓶，喝完就没了。”
“什么？！”摩可拿大惊，抗议道：“怎么可以只喝一瓶，摩可拿还可以喝五瓶！”
“地下室已经没有葡萄酒了，还要的话只能看今年的葡萄是否大丰收，丰收呢，就酿多点。”四月一日逗摩可拿。
摩可拿深吸一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发誓道：“为了喝到更多的葡萄酒，我决定喝完这瓶酒就去学习如何种植葡萄，提高产量！”
百目鬼静趁摩可拿大喊大叫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光，理直气壮地把空的酒杯递到四月一日面前，示意他继续。
四月一日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小声嘟囔：“我说你啊，让人倒酒连一句话都不说一声的吗？太可恶了。也不知道小羽是怎么忍受你的性格……”
“天快黑了，威廉他们该回来了吧？”百目鬼静突然打断了四月一日的抱怨。
“嗯，算算时间，他们快要回来了。”四月一日看着庭院的余晖。
“把孩子们交给雨女和座敷童子们照顾真的可以吗？”
“那几个孩子和我一样，需要更多的羁绊才能让他们留在世上。”四月一日静默了好一会，才道：“我已经比他们幸运很多了。威廉他们就像浮萍，如果没有一根线牵引着，很容易就会消失。”
所以，四月一日想让几个孩子看到更辽阔的世界，见识到更广阔的风景，想让他们对这个世间保留热爱。
即便是看起来最靠谱的威廉，四月一日也担心稍有不慎他就会消失。
“你打算一直护着他们？”百目鬼静接着问。
“怎么可能？”四月一日诧异地看了一眼百目鬼静，“那几个孩子一点也不普通，虽然我还不清楚侑子小姐把他们送到我这里的原因，但是那般聪慧的孩子，一定会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智多则妖，而几个孩子无一不是聪慧过人，未来要面对的事情也只会越来越多。
“……正因为他们肩负着使命，所以想趁他们还小的时候，努力给他们多一点快乐。这样等到他们痛苦的时候也可以依靠回忆来度过难熬的时间。”四月一日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你应该也发现了，即便是最懂事的威廉，快乐的时候也不多。”
“可他们迟早会离开你。”百目鬼静剥开了四月一日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等记忆苏醒后，也许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四月一日异色的双眸猛地一缩，伤感道：“嗯，你说的对。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他们在店里，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不过是离别，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我要学会习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几个词语百目鬼静甚至没有听清。
“……呆子。”百目鬼静突然念叨了一句。
四月一日手指微颤，别过脸去，“嘛嘛，反正我就是一个呆子，行了吧。”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四月一日匆忙起身，“酒快没了，我去拿点其他的出来。”
他竟是难受到连刚刚才说过只允许喝一瓶的话都忘记了。
要是真到那一天，四月一日面临的离别的痛苦又会有多大？百目鬼静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做什么？
从口袋处拿出那枚十多年都没有使用过的蛋，百目鬼静喃喃自语道：“当初侑子小姐给我的这枚蛋，未来可能还会用到其他地方吗？”
摩可拿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百目鬼静，眼底满是伤感。
***
太宰治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在一只白鸟的背上。
突如其来的风直接把他连同身下的叶子都卷飞。
枯叶飞着飞着就被一只白色的鸟看到，欢喜地用银色的喙叼起枯叶就走。
“好了，我现在知道我的运气有多糟糕了。”太宰治费劲千辛万苦从枯叶爬到白鸟身后，紧紧抓着它的羽毛不放手。
一旦放手，可能小命就没了。
“等等，我记得蚂蚁从万米的高空摔下来好像也死不了。现在的我比蚂蚁还要小，我的体重可以忽略不计，自由落体应该也死不了……”吃了一嘴的风，太宰治还有闲情逸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虽然我很想尝试一下，但是被四月一日发现，他可能会气到直接打我屁股……”太宰治脑里盘算着从高空摔下去的死法，又想到四月一日担心的表情，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算了，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知道会掉到哪里，更不知道威廉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我……万一被他们嘲笑，我就太亏了。”
想来想去，太宰治还是放弃了从高处跳下的快感。
“可是，这鸟要飞往哪里呢？”太宰治疑惑地看白鸟叼着枯叶飞行。
扒拉着羽毛的太宰治顾不得被风吹乱的一头蓬松黑发，一边抓紧羽毛一边查看地形。
“嗯，现在应该是在竹林的另一边吧。”太宰治看着地上郁郁葱葱的竹林和平坦的草地，“看样子，我好像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下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蓬松的黑发如同一朵炸开的黑色蒲公英。
只见白鸟叼着枯叶“咻”的一声钻进竹林里，灵活地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回到它的巢穴。
几只柔软的小鸟感觉到家长的回来，顿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它们显然被家长喂养的很饱，没有一个劲的张大嘴巴要食物。
白鸟想办法把枯叶黏到巢穴的外沿，然后才回到巢穴里，胡乱地抖了抖，然后用喙理顺自己的羽毛，太宰治一个不慎就被抖到巢穴中间。
“呜哇！”太宰治发出一声惊叫，几只白鸟幼崽圆溜溜的眼睛迅速地看着他。
太宰治：“……”不是，他都比蚂蚁还要小了，为什么还能看到他的存在？一点也不合理！
他抹掉脸上的冷汗，“咳咳，我说我不是故意想要闯入你们的家，你们相信吗？”
幼崽们肯定听不懂太宰治说的话，只知道有陌生人进入它们的家，立刻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引起了白鸟的注意。
“好了好了，我这就离开，不要叫了不要叫了，脑袋都大了。”太宰治连忙从巢穴上爬起来，看着离地面足够六七米高的高度。
“为什么要把鸟巢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啊？”太宰治震惊，还没有想好如何跳落的方法，身后的白鸟一个翅膀就把他扇飞。
啊啊啊啊……
这就是自由落体的感觉吗？！
太刺激了，感觉很好，下次不用了！！
太宰治被白鸟扇飞的时候，利用自己超轻的体重，一路踩着竹叶和竹枝往下狂奔。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考虑跳楼的！！”从一片竹叶跳到更低的一片竹叶上，太宰治连停顿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半跑半滚地持续了接近两三分钟，才平安降落到地面。
“我……我真的快死了……啊啊啊，谁都好，快来救命啊！”求生欲迸发的太宰治大声抱怨道，“肚子又饿，身体又累……再不来找我就要死掉了……”
这次学乖了的太宰治手里还不忘拽着身边的一根小草，为了避免被风刮走。
第52章 第 52 章
另一边, 依靠糜的嗅觉寻找太宰治的一行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片竹林。
“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威廉看着熟悉的竹林，地上还有他们挖竹笋留下的坑, 虽然已经把坑填好了，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正是他们挖过的地方。
“可是我就是在这附近闻到太宰治的味道，而且味道很浓烈，应该就在这附近。”糜耷拉着脑袋，前蹄不安地在地上点了几下, 费佳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和糜相处的一段时间里, 费佳早就发现了糜很容易陷入自卑的漩涡中，既害怕被人喜欢, 又担心得不到别人的肯定。
糜看起来就像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想要通过做事得到别人的关注, 又恐惧自己做的不够好而引来斥骂。这种矛盾的心理也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
费佳轻柔地抚摸糜矫健的身体, 最重要的是，糜对自己总有种突兀的喜欢。
这样天真的糜，很容易被人利用吧？
想到这里, 费佳眨了一下暗紫色的眼睛, 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喂, 到你出场的时候了。”雨女晃了晃手中的绳子，小蘑菇在空中扑腾着细小的双腿。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能力那么弱, 根本没办法确定太宰那家伙的位置……”
座敷童子双眸含泪, 捂住浅色的嘴唇, “天快要暗了, 还找不到太宰的话, 我要怎么和四月一日交代啊？”
竹林太大了，而太宰治现在又是一个缩小的普通人, 除了智商高点身上没有一个特点。想要在如此大的一片竹林里寻找到比蚂蚁还要小的太宰治的身影，简直是难如登天。
雨女心疼地抹掉座敷童子的眼泪，“你先不要哭了，我看看能不能制造一场雨，然后以此来确定太宰的位置。”
她将手中的小蘑菇递给座敷童子，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洋伞，缓慢地飞往竹林的高空，施展了一个术法。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
如毛发般细微的雨水顷刻间便在竹林里出现，穿透层层叠叠的竹叶，到达地面。
威廉看着能够控制天气的雨女，不禁发出疑惑，“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一开始不使用呢？”
“因为我不能代表自然，想要下雨很简单，但是我必须考虑到那会不会伤害其他生物，即便是一滴小小的雨水，也能让一只虫子或一株小草溺死。”雨女轻飘飘地降落到地面，郑重道：“对我们来说，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符合时机的雨，只会是一场灾害。身为人类的你们一定很难理解吧。”
***
如果太宰治听到雨女的这番话，一定会大呼自己绝对能理解。
他好不容易才从鸟巢上安全落地，七八米的高度对变得比蚂蚁还要小的太宰治来说不亚于万米高空。
就连瘫倒在地喘息的时候都不忘拽住身边的一株小草，就怕被风再次刮走。
结果，更加不巧的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如毛发般细的雨对现在的太宰治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像海星一样摊着的太宰治，仰面看天，脸上的表情可怜极了。
鸢色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小嘴还在叭叭地抱怨：“大家怎么还不来找我啊？我好饿好累，呜呜呜我想要四月一日的怀抱，想要泡温泉，想要吃热乎乎的食物，就算是难喝的热牛奶我都可以一口气喝两杯……”
突然，鸢色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他顾不得拽住身边的小草，费力地转身闪过。
“啪”的一声，原来躺着的地面立刻被雨水溅湿。
水珠四溅，太宰治瞬间湿了一半。
太宰治：“？！”
“被雨水砸中，我会死的吧？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有被雨水砸死的一天！”都到了这个时候，太宰治还不忘记吐槽。
他仰头看着细细密密的雨水洒下来，又看看四周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直到看到一株叶子硕大的小草，鸢色的眼睛才迸发出亮光。
太宰治求生欲极强地往那株小草跑去，躲到有着硕大叶子的小草下面，才避免了接连被雨水砸到的危险。
静谧的竹林，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仿佛被唤醒了活力。
滴滴答答的雨水慢慢洒在竹叶上，凝聚成豆大的水珠，将沾染了尘埃的植物洗净，眨眼便焕然一新。
太宰治甚至看到了几只竹鼠从洞里出来，一边叽叽地叫着，一边沐浴着这场细雨。就连自己头顶挡雨的小草，也在雨中摇曳着身影。
这是鲜活的气息，即便是渺小如小草，也在努力地活着。
太宰治似乎现在才发现了这一事实。
他完全顾不得被雨水打湿的身体，只是安静地看着雨水中的世界，被雨水唤醒的美丽的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真美啊……”他感慨着，伸出手想要接住小草叶尖上悬着的一滴水珠，结果忘记了自己变小的身体，直接被水珠淋成落汤鸡。
“哈哈哈，真美啊！”太宰治突然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看着在雨水中苏醒的竹林世界，因为消耗了不少力气而变得苍白的小脸也开始染上绯红。
真美啊……
太宰治还在感慨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长翘的睫毛缓慢地闭上，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小草如同有意识般将叶子往太宰治的身上倾斜，避免雨水打到他的身上。
***
“等等，我好像感受到太宰的气息了。”雨女闭眼感受雨水给她传达的信息，终于在一处竹林发现了太宰治的身影。
“找到了吗？”座敷童子紧张地看着雨女。
“在那边，糜带的地方确实没错，就是在这附近。”雨女指着糜的前方。
糜愣了一下，突然低下头，费佳含笑地拍拍他的脑袋示意赶路。
“天已经黑了，赶紧找到人还能赶得及回去吃晚饭。”威廉提醒道，“四月一日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在店里等着我们了。”
“欸？真的吗？”座敷童子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羞红了脸，眼巴巴地看着雨女。
雨女无奈地看着钟情于某个眼镜傻瓜的朋友，“待会找到太宰，我们再去四月一日的店吧。”
有她陪着，座敷童子也能安全几分。
在雨水和糜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太宰治的位置。
“奇怪，明明雨水提示我太宰那小鬼就在这附近，怎么我没看到？”雨女打量着四周。
雨水已经停下来了，地上湿漉漉的，却找不到太宰治的身影。
因为太宰治实在太小了，几人即便就在附近，一时之间也看不到太宰。
而糜因为一场雨水，只能判断出太宰还在附近，再近一步就做不到了。费佳正在安慰沮丧的他。
一直被小狐丸扛在肩上的五条悟拍拍小狐丸的肩膀，轻松地跳到地上。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吗？”威廉在这种时候就没办法帮忙了，他的视力很差，还不愿意佩戴眼镜，根本看不到缩小的太宰治。
五条悟没有说话，一双映照着苍蓝色天空和白云的眼睛，在地上仔细寻找着太宰治的踪迹。
在场的几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五条悟。
银发男孩白嫩的小脸上是非常罕见的认真表情，几分钟的沉默后，他突然往东边跑去，半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什么。
“找到阿治了！”五条悟回头对他们道，“但是阿治好像昏迷了。”
***
太宰治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满目的蝴蝶床帘。
蝴蝶啊，我已经回到了店里吧。
转头便看到了一只手撑在桌前的四月一日，他正闭眼小憩，旁边的小香炉升起冉冉的香烟。
熏香的味道在太宰治鼻翼间萦绕，让他更想昏昏欲睡。
“四、四月一日……”糟糕，声音好像都沙哑了。
四月一日被太宰治的声音唤醒，连忙起身一边将手放到他的额前，一边问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太宰治呆呆地看着眼底有些阴影的四月一日，沙哑道：“我这是怎么了？”
“悟他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醒了的话赶紧喝点粥，然后吃药，身体很快就会好了。”四月一日柔声安慰。
“我的身体……”
“身体已经变回来了，小蘑菇的能力只能维持一天，你已经躺了两天。”四月一日嘱咐身后的小全小多去把粥热好拿来，转身笑道：“再不醒来我就得去梦里找你了。”
“哦……”太宰治缩到被窝里，身体还是有些无力，昏昏沉沉的脑袋什么都不想思考，他的记忆里还是昏迷前看到的雨中竹林世界。
“阿治，抱歉。”
太宰治听到四月一日说话，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四月一日的错。”
“如果我没有让你们去竹林就好了——”四月一日垂眸，如果他能跟在身边，就能更早地找到太宰治，太宰治也不会因为过于劳累而昏迷发烧。
太宰治费力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四月一日的手，轻声道：“可是我很开心，在昏迷前一刻，我看到了这个充满活力的世界。”
四月一日瞪大了异色的眼睛。
“稍微，只是稍微哦，我稍微有点想活下去，我还想看到更美丽的世界。这不就是你最初想告诉我的事情吗？”太宰治把脸埋到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好像说出来会很羞耻般，完全不看四月一日的表情。
“比人类还要渺小的生物都在拼命地活着，我好像没有理由放弃我自己的生命，对吧？”
第53章 第 53 章
这似乎是太宰治第一次清晰地表达自己想要活下去。
仅是说出“无法放弃自己的生命”一话, 太宰治便觉得自己被曝光在烈日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别人的审判。
他的灵魂过于丑陋，即便温柔如四月一日知道了他的丑陋后也会心生厌恶吧。
但是四月一日突然跟他说：“阿治能够有这种想法, 真是太好了。”
“欸？”太宰治掀起一小块被子，露出小半张脸疑惑地看他。
四月一日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欣慰的笑容，把手伸进被子里试图把害羞的太宰治挖出来。
太宰治被五条悟发现时浑身湿漉漉的，匆忙回到店里，还是四月一日给昏迷的他洗澡换衣。
浑身都没有力气, 太宰治就像一只初生的黑猫崽崽, 轻而易举地被四月一日从被窝里挖出。
“这个世界非常美好，你看到了吗？”他眨着一双异色的双眸轻声询问。
太宰治眼前闪过骑在虫子上流浪的惬意, 闪过在白鸟背上飞翔的愉悦, 闪过从鸟巢上跳落的惊险, 闪过印象深刻的雨中竹林……
“啊……不可否认，这个世界的确有很美好的一面。”太宰治别过脸，乖乖地坐在床边抬起手被四月一日伺候着穿衣服, “但是, 有时候世界会让我有种心理上的厌恶。”
“我曾在书上看过一段话, 大意是说：社会不只是一团漆黑，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会有黑暗, 我们所处的社会是真善美和假丑恶并存, 但唯独人心是善良的。”*
四月一日顿了顿, “可是, 我们的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我们的世界是彩色的呀。”
太宰治抬眸认真地看着四月一日。
“太阳出来时，整个世界便是光明的；太阳消失后, 我们能说我们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吗？”四月一日用一种哄孩子的口吻跟太宰治说话。
“不能。”太宰治乖乖摇头。
“对啊，夜晚到来时，我们会点亮电灯以此照亮我们的世界。那个时候的世界还算不算一团漆黑呢？”
“不算。”太宰治继续摇头，模样乖巧地不行。
“那阿治你喜欢彩色的世界，还是喜欢非黑即白的世界呢？”
太宰治垂眸沉思，半响才抬起头看四月一日，认真道：“我更喜欢彩色的世界，如果只有两种颜色的世界，太单调了，一定会很压抑吧？”
恰好这时，小全小多将热好的粥和药一齐拿来，四月一日把椅子拉近床边，准备喂太宰治喝粥。
“我能自己来。”太宰治有些害羞，想接过碗和勺子。
“你现在没什么力气，等身体好些了再自己吃哦。”四月一日细长的手指贴到碗壁，感受到温度尚好，才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太宰治嘴边，“啊，张嘴。”
太宰治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眉眼带笑的四月一日，才认命地张开嘴巴喝粥。只不过苍白的小脸很快就染上了一抹浅红。
“对待食物要虔诚，因为每一粒米都是农民辛辛苦苦耕种数月才收获的。”四月一日含笑看太宰治嘴巴微鼓，囫囵咽下粥。
“哦。”太宰治干巴巴地应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粥里有蟹肉。”
“嗯，之前就准备好的，等你醒来就可以吃了，我还放了一些姜中和味道。”四月一日解释道，然后又笑了，“能吃到喜欢的食物，会不会有一种能够活着真是太好了的感觉？”
太宰治瞪了一眼四月一日，“才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感动到。”我只是稍微，只是稍微有一点哦。
不只是因为看到美丽的世界，更是因为感受到了四月一日对名为“太宰治”的这个人的爱和关心。
“没事，”四月一日不沮丧，鼓励道：“你还有很多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一起感受世界的美好吧。”
“四月一日，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太宰治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哈哈。”四月一日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太宰治嘴边，“吃完粥再吃药，然后继续休息，睡上一觉就会好了。”
“嗯。”太宰治看着四月一日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自己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生病了没什么食欲，但太宰治还是缓慢地吃完粥，皱着眉毛吃完药丸才躺上床，四月一日揉揉他的脑袋表扬了几句，然后将碗勺交给身边的小全小多拿到洗碗机处。
重新被塞回柔软被子里的太宰治浑身暖洋洋的，目送四月一日离开后不久又回来。
“怎么回来了？”
“陪你一起睡觉啊。”四月一日笑道，换好睡衣躺到床上，侧着脸看太宰治，“这可是我的床，我也想要休息呢。”
“哦。”太宰治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浑身僵硬。
青年男子身上熟悉的草木香味慢慢在他的鼻翼间萦绕，“我已经和威廉他们说你醒了，也交代完事情，所以现在安心睡觉吧，一切还有我。”
他轻轻将太宰治的被子捏好，防止着凉。
迷迷瞪瞪间，太宰治闭上了眼睛。幼小的身体下意识地寻找温暖的地方，睡着睡着便窝在四月一日怀里。
太宰治没有看到，四月一日眼底暗藏的复杂情绪。
他将主动投入自己怀中的小小一团的太宰治怜惜地抱紧，温柔地在男孩额头上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旖/旎色彩的吻。
“能够亲口说出想要活下去的话，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
太宰治做了一个破碎的梦。
梦里明月高悬，城市一片通明。
他系着红色的围巾站在高楼顶楼上，对面有几个看不清脸的人对他说话。
忘记因为什么原因，他纵身从高楼上跃下。
冰冷的风，呼呼地响，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身体。
一跃而下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走马灯般的回忆，他听到了“不要”的声音。可是身体很累，精神很差，巨大的压力已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在无数个世界线中，他创造出能让那人活下去的世界，已经足够了。
可是……唯独他的世界，自己没办法与那人成为朋友。
不过，已经足够了，这样就可以了，他要的不多。
对自己进行自我欺骗，习惯了后就会麻木。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胆小鬼，连一丁点幸福都不敢触碰的胆小鬼。
他不相信世上有神灵，他只知道一切机会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可是，如果能有下一辈子，他不想活得那么累。
他也想拥抱幸福……
【你的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所以要和我定下契约吗？】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低沉。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他没有感受到自己在坠落。
“这样的愿望，一定需要很大的代价吧？”
【……你能支付起这个代价，所以，要和我定下契约吗？】女声停顿了一会，接着问。
“反正我早已一无所有，定下契约也无所谓了。”
【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给予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东西，唯有感情……****，我能够给予你的唯有这个了……】那道声音念到某个人的名字后，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你的愿望将由我来实现，所以，请去到那人的身边陪伴他吧。】
他无可无不可地看着停止的时间，一道白光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
【努力创造更多的羁绊吧，因为活着是对所爱之人最大的恩赐。】
啊，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吧？
可是，即便要承受更大的痛苦，他还是幻想着能和那人成为朋友。
从白光里出来后，停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逝，身体还在掉落的惊险感却无法让太宰治醒过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梦，一点也不爽。
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掉落，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太宰治整个人都不开心起来。
那个长得就像自己的大人，在搞什么呀？那样胆小的大人，肯定不是未来的自己。
他现在才不想自杀呢，他还想活下去看看这个世界，还想待在四月一日身边。
等等，四月一日是谁？
太宰治眼前突然闪过一双异色的温柔双眸，于是也叫了出来，“四月一日。”
繁复的太阳魔法阵在空中闪现，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幸好我赶来的及时，阿治没事吧？”四月一日低头看着躲在怀里的男孩。
“……你怎么那么久才来？”男孩蜷缩在他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
“抱歉，因为你的梦太破碎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四月一日抱起男孩，用脸蹭蹭他的脸蛋，“原谅我好不好？”
“哼。”男孩揉揉自己的脸蛋，嘴硬道：“下不为例。”
“好好，那赶紧回去吧。”四月一日笑道。
“我醒不来。”太宰治眼睑低垂，压抑着声音道：“我知道我在梦里，但是我醒不过来。”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和我拥有同一张脸的大人从高楼跳下，以前玩闹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仿佛是验证的flag，正在逐一实现。
“没事，还有我在呢。”四月一日把男孩往上托了托，朝男孩眨了一下眼睛：“阿治现在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的吗？”
有着鸢色眼睛的男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懂了，老老实实道：“我想醒来。”
“你的这个愿望就由我实现吧。”青年的声音似乎和那个女人的声音重叠起来，“现在，闭上眼睛，默数五个数再睁开。”
太宰治乖乖地照做了，在心里默数五四三二一后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满目的蝴蝶。
“醒来了吗？”头上温柔的男声响起。
“嗯。”他眷恋地往男人的怀里钻。
“哈哈，好痒。”四月一日感受到怀里蓬松的黑发，小心询问：“还记得在梦里看到什么吗？”
第54章 第 54 章
“阿治, 你还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吗？”
太宰治缩在四月一日的怀里，闭上眼细细回忆，“我只记得一个和我很像的家伙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四月一日的话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和颤音, 异色的双眸瞬间明亮起来。
“她要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家伙签订契约，然后才能实现他的愿望。”太宰治努力回想着梦境，“剩下的我就不记得了……”
他的梦实在是太零碎了，很多关键信息都被隐藏起来，就像是有意而为。太宰治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没有让四月一日察觉到他的沉思。
那个女人一定是侑子小姐, 阿治和侑子小姐一定签订了契约，所以才会被送到店里来。
听到前一句时, 四月一日明显兴奋起来, 等太宰治补充完后一句, 四月一日的双眸很快又变得黯淡，太宰治急忙安慰道：“对了，那个女人好像还念了一个名字, 听起来就像是在叫四月一日。”
太宰治感受到青年的身体在颤抖, 疑惑地抬头看青年, 看到青年的表情就像在强忍着不哭后，顿时无措起来。
“四月一日，你怎么了？”他伸出白嫩的手想要抹平青年脸上的伤心, 却被青年躲开了。
“抱歉, 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四月一日别过脸, 声音透着满满的请求：“阿治, 如果还记得那个梦境的情况, 请告诉我，拜托了。”
“好。”太宰治应道。
四月一日收拾好情绪, 勉强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谢谢阿治。”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这种客套话吗？”太宰治知道四月一日是个笨蛋，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脸上的伤感展露无遗。
见四月一日的情绪好转，才瞪了一眼道，“说起来，在梦里你还实现了我的愿望，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才不想让某个善心大发的笨蛋因为没有收取代价而受伤的事情再次发生。
“哦，那个啊。”四月一日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做法，轻松地笑了笑，“不需要支付代价哦，因为是在你的梦里，人对于自己的梦可是有绝对的控制权。”
“？”太宰治疑惑地看着他。
“我能出现在你的梦里，正是因为你叫了我的名字。”四月一日解释道。
“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太宰治追问：“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有很多种原因，这个要看做梦的人愿不愿意主动醒来，我们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些人甚至一直不愿意从梦中醒来，那样的例子现实中也会有。”
“比如植物人？”
“嗯，这个例子很好。”四月一日继续揉揉太宰治的脑袋，顺带将他的头发撩到脸后，“人有时候遇到难以忍受的痛苦时就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哦，还有其他原因呢？”太宰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另一种就是做梦的人意志不够坚定，所以才醒不过来。”四月一日道。
“四月一日觉得我是不愿意醒来的人吗？”太宰治鼓起白嫩的小脸怒视他。
成功被太宰治气鼓鼓的小表情逗笑的四月一日求生欲很强，“阿治可是一个乖孩子，今天才和我说过会好好活下去的，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啦。”
“嗯哼。”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原因了，那个梦不是你的，但又是你的。”
“欸？”太宰治诧异地看着四月一日。
“梦的世界，有时候也是可以相通的，这也是我能进入你的梦境的原因。”四月一日揉揉男孩蓬松的黑发，“你和梦的主人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才可以进入他的梦境。但你现在太小了，意志没有那个人强大，所以一时之间很难从他的梦里出来。又因为你们关系密切，所以你在叫我的名字时我能进入你的梦境。”
“……听起来好乱。”太宰治吐槽道。
“嗯，”四月一日停顿片刻组织语言，“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人把梦转给你，你就拥有了那个人的记忆。那个梦现在属于你了。”
“梦还可以转让的吗？”太宰治好奇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可以？”四月一日抬眸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还有专门以买梦、养梦为生的买梦人，有缘的话，你就可以认识到他了。”
本来就是因为担心太宰治会做噩梦，所以才陪他睡觉。见太宰治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四月一日也准备起床了，“我要去准备晚饭了，你可以在床上再躺一会，待会要吃饭了我再叫你哦。”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专门买梦、养梦的人？不可思议，又是一种太宰治不认识的职业。真是有趣。
“好~”太宰治软软地应了一声，他得赶紧把身体养好，才能缠着四月一日去见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
众人吃晚饭的时候，雨女突然到来，身后还跟着座敷童子。
“你终于醒了？”雨女靠近太宰治，“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对不起。”座敷童子鞠躬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太宰治不理解，头疼道：“我弄成那样又不是你们的错。我说你们啊，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四月一日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不要随便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总归是有我们的原因，要是我们当时能够更加认真地照顾你们，你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雨女直白道。
太宰治看向四月一日，希望他能解释一下，后者笑而不语，身边的小狐丸询问，“要准备多两双碗筷吗？”
“不用了，我们把东西送完就准备走了。”雨女拒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四月一日。
座敷童子将几个鲜嫩的大竹笋和一些野菜放到地上，“这是我们特意找的，味道、味道应该很不错。”
她似乎对四月一日很有好感，可因为害羞而一直不敢直接看四月一日的脸，四月一日对她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时，整个人就“嘭”的一声，羞红了一张白皙的小脸。
“你们先聊一下，我去拿东西。”四月一日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
座敷童子见他要离开，忍不住想要跟过去，看雨女无奈地同意后才小跑着跟上四月一日，羞红着脸和他说话。
“想不到，四月一日还有女性会喜欢……”五条悟托着下巴笑。
“你对四月一日的误解有多大啊？”费佳吐槽，“现代社会里四月一日这种性格的男人肯定比你更吃香吧。”
“你说什么？”五条悟反驳，“我那么完美，怎么可能会不受欢迎？”
“完美只是你自己的说辞，我们可不承认。”费佳笑道，身边的糜跟着点点头。五条悟气得直咬牙。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太宰治察觉到雨女一直注视着自己。
雨女凑到他面前，一把捏住他滑嫩的脸蛋，左看看又看看，“奇怪，你现在的气息和之前的不一样了，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沮丧了。”
被捏住脸的太宰治：“……”
“不过，现在的你没有之前那样讨厌了。”雨女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是之前的你，我们还不太放心让你一直待在四月一日身边。”
不是每一个深陷沼泽的人，都会对施以援手的人产生感激，也可能会将施救之人拉入地狱。
“凭什么要你的同意？”太宰治扒拉开雨女的手，“想要选择是否留在四月一日身边，是我的意愿吧。”
“当然是你的意愿，但是如果伤害到四月一日，这家店可是绝不允许你继续留下来而已。”雨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店，虽然没有意识无法言语，但它却是壹原侑子保护四月一日最后的保障，是壹原侑子留给四月一日最重要的东西。伤害了四月一日，还想要不付出代价直接进入店内，简直是痴心妄想。
雨女摆手，眼神扫过在场的一群人，“四月一日是个过分心软的大笨蛋，很容易受伤。可我们不是，希望你们在做事时能多考虑一下四月一日的感受。”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廉皱眉看她。
“字面意思。以你们现在的身份，惹出麻烦来收拾的人也只能是四月一日，如果不想让他陷入危险，就要保护好自己，也不要想着做一些沾染鲜血的事情，那种事情只会让四月一日伤心——”
“嗯？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四月一日手里拿着两套裙子，座敷童子一如既往羞红着脸，“这是之前拜托你们照顾几个孩子的代价，不知道你们具体的尺寸，这是估摸着尺寸做出来的，如果不合身的话可以拿来让我修改。”
雨女连忙闭嘴，一看身上都快要冒花的好朋友，无奈极了。要不是自己拉着，说不定好友就要把自己送出去了。
她的好友怎么能这么好收买？！
这一切一定都是四月一日的错！
雨女接过衣服，拉着依依不舍的座敷童子撑开小洋伞，准备离开。
“对了，明晚就是百鬼夜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要去对吧？”雨女问道。
“嗯，四个孩子都会去。”四月一日揉了揉靠近他的五条悟的一头银发。
“刚好我们不打算过去，两盏鬼灯就送给你好了。”雨女道，座敷童子一手拿着衣服，一手环住雨女的腰，轻声道谢后，两人都消失了。
“哦哦！百鬼夜行！”五条悟抱住四月一日的一条手臂，苍蓝色的眼睛兴奋地看着他，“想去想去！”
第55章 第 55 章
“别急, ”四月一日摸摸五条悟的小脑袋，笑道，“等鬼灯送到, 明晚就可以去了。”
“耶！”五条悟一把抱住四月一日的腰，转头对太宰治说：“阿治，赶紧把身体养好，要是去不了的话就只能等下一次了哦。”
“少啰嗦。”太宰治白了五条悟一眼。
“不过悟说的对，百鬼夜行一年只有一次, 错过这次就要等到明年了。”摩可拿补充道。
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的太宰治：“……”
他气得多吃了半碗饭。
“可是只有两盏灯, 足够我们这么多人去吗？”威廉问。
两人共用一盏灯，也只有四个人可以去。为了安全, 四月一日肯定要让大人陪同, 那他们几个孩子就无法全参加了。
“糜也可以去吗？”费佳也问, 身边的糜急忙拒绝，“我就不用去了，我的身份不适合参加百鬼夜行。”万一被的场家的耳目发现, 就糟糕了。
“可是, 你不是要陪着我吗？”费佳拉了拉糜的袖子, 暗紫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怜。
糜果然拒绝不了费佳，正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幸好四月一日很快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别急, 我还有一盏鬼灯, 明天才会送来, 到时候糜和小狐丸都可以去。”四月一日安慰道, “不过到时候你们记得带上我准备的隐藏人类气息的香囊, 要是被妖怪们发现，可就危险了。”
“是——”四个孩子都脆脆地应了一声。
“好了, 赶紧吃饭吧，不把饭菜吃完，就不用去了。”四月一日威胁道。
得知糜也可以去后，费佳也像太宰治一样，多吃了小半碗饭。
***
翌日。
晴空万里。
小狐丸正将洗好的衣服拿到庭院中，发现四月一日已经站在那里。
身着靛青色和服的男人，安静地抬头看蔚蓝的天空，细长白皙的脖子让小狐丸想起了三日月宗近，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静止了般。
四月一日回头看他，笑道：“小狐丸，早上好。”
【兄长，早上好。】他好像听到了三日月的声音。
“主人，早上好。”小狐丸敛下眼底伤感，将衣服抖开，准备晾晒。
每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四月一日都有些尴尬，但是跟小狐丸解释了几次都不肯改口后才作罢。
“今天的天气很好啊。”四月一日帮忙晾衣服。
“嗯。”
“孩子们今晚也要拜托你了。”
“我知道。”小狐丸认真地看着四月一日，“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好他们，所以请放心。”
四月一日直直地看着小狐丸赤红的眼睛，轻轻道：“如果有什么愿望，请和我说。”
小狐丸别过脸，“我知道了。”
“四月一日，小灯来了！”
“四月一日，小灯来了！”
独属于女孩子的欢快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小全小多身后一位穿着和服的猫妖款款出现在两人面前。
“又是一年不见啦，小君寻。”
“一年不见，小灯。”四月一日笑道，“我现在去为你准备酒菜，摩可拿也在店里哦。”
“摩可拿已经从异世界回来了？那就太好了，一个人喝酒总是有些寂寞。”小灯抿嘴笑了，“听说小侑子给你送来四个孩子，我本来还想多准备两盏鬼灯给你，结果雨女说要把她们的鬼灯留给你。”
“你已经知道了，消息传得真快。”四月一日笑了笑，和小狐丸点头后便往厨房走去，“先去客厅吧，我随后就来。”
猫妖小灯被小全小多簇拥着往客厅的方向走去，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目送四月一日离开的小狐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小狐丸：“？”
他沉默地将衣服晾好。
他知道四月一日想实现他的愿望。
小狐丸垂下眼睑，他自然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可是他没办法和四月一日开口。
别忘了，小狐丸曾是一把断刃，只不过运气足够好，被采药的无月捡了回来。如今能够完好地站在这里，全靠四月一日的鲜血。
这要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四月一日现在已经是他的审神者，是他的主人，他怎么可能伤害四月一日？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允许。
客厅。
在四月一日将下酒菜准备好时，小灯和摩可拿已经喝了两瓶酒。
“喝这么多，小心错过送灯的时间哦。”四月一日无奈道。
“喝酒的快乐，四月一日永远都不会懂的啦！”摩可拿大笑，和小灯干杯。
“我才不想懂酒鬼之间的快乐。”四月一日将下酒菜放好，“请慢用。”
小灯拿起筷子品尝，“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力量在不断变强？”四月一日答道。
“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做菜时怀着的心意，我能够感受到你此刻的幸福呢。”小灯笑道。
“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幸福。”四月一日轻笑，“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有简简单单的幸福。”
“能够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小灯站起身，猫爪立刻出现一盏橙黄色的灯笼，那是参加百鬼夜行的通行证——鬼灯。“站在门口的孩子们，鬼灯到了哦。”
纸门迅速被人拉开，五条悟和太宰治率先跑进来，费佳和威廉矜持地跟在身后。
“鬼灯鬼灯！”五条悟跑得比太宰治还要快些，先接过小灯手中的鬼灯。
太宰治慢了一步，眨着鸢色的圆滚滚眼睛看小灯，“还有呢？”
“别急，这不就有了吗。”小灯哄道，手中又出现一盏鬼灯，躬下身子交给太宰治，后者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你家几个孩子真可爱。”小灯袖子掩住嘴，轻轻笑了，“难怪现在的你变得幸福多了。”
“那当然啦，有我们陪着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只会越来越幸福！”五条悟大声道。
“既然如此，四月一日就拜托你们啦，明年我再过来。”小灯将最后一盏鬼灯交给费佳，朝几人摇手后，如同一团火焰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今晚就可以参加百鬼夜行了，好期待！”五条悟提着鬼灯，瞪大了苍蓝色的眼睛。
眨眼便到了晚上。
正式出门时，四月一日再三嘱咐几人必须要一直提着鬼灯，绝对不能松开。
“我和糜会看着孩子们的，请放心。”小狐丸沉声道，他随身携带着本体太刀。
因为身高问题，威廉和五条悟提着一盏，太宰和费佳提了另一盏，大人模样的糜和小狐丸则提着最后一盏鬼灯。
“香囊，这个必须带好，可以隐藏你们气息的。”四月一日给几个穿着和服的孩子系上香囊，又拿出一顶红色的帽子给糜。
“这是什么？”糜接过帽子。
“能够让别人看不出你身份的帽子，从宝物库里找出来的，使用的代价是给帽子清洗。”四月一日解释，“糜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吧，戴上这顶帽子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谢谢。”糜暗暗松了口气。
“好啦，赶紧出发吧，错过这次可是要等到明年了哦。”四月一日嘱咐完才放他们离开。
摩可拿跳到四月一日的肩上，“不会有危险吧？”
“吃了上次的教训，我这次有请奴良先生暗中保护他们。”四月一日揉揉摩可拿的脑袋。
***
太宰治和费佳这对小冤家显然很不对付，但是因为两者身高相似，一起提着鬼灯会很方便，只能忍着对对方的嫌弃，一边皱眉走着。
“我们要怎么去参加百鬼夜行啊？”太宰治问道。
糜小声回答：“我也没有参加过，但是我听说只要拿着鬼灯就可以了。”
橙黄色的灯笼突然在夜里散发出金色的光。
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便出现在一处黑暗的地方。
一条极长极长的队伍出现在几人面前。
奇形怪状的妖怪队伍，可能有成千上万只妖怪。或是手里拿着鬼灯，或是嘴里叼着鬼灯，或是头上顶着鬼灯。
周围尽是黑暗，两边都是岩石，唯独中间被修出一条宽阔的路。妖怪们手里提着的鬼灯是这处黑暗的唯一光亮。
“原来这就是百鬼夜行啊，看起来好壮观。”威廉感慨道，五条悟赞同地点头。
“你们怎么还不走？快点跟上前面的队伍。”路过的一只妖怪对他们说。
“好像是新的付丧神呢。”它的同伙看了一眼小狐丸，点评道：“长得好高大啊，一看就很厉害。”
糜轻轻戳了戳小狐丸，后者干咳几声，“我们快点跟上队伍吧。”
孩子的步伐很小，迈不大，加上要兼顾搭档的速度，只能减慢速度。幸好百鬼夜行的整条队伍速度也不快，大家都慢悠悠地走着。
“路的尽头是什么啊？”费佳问。
“应该是某个神秘的存在吧。”糜感受着周围混杂的气息，“今天的百鬼夜行只是单纯地因为某个原因聚集起来，和真正的百鬼夜行完全不一样，参加的妖怪好像都没有敌意。”
太宰治点头，“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很和气。”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打量身边的妖怪，发现它们都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但是，四月一日多次交代过必须要握紧手中的鬼灯，所以大家一定不可以松开。”威廉叮嘱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黑暗中无法感受到时间。
“这条路好长，我们还要多久才到？”费佳的体力最差，脸上已经出现汗水了。
“费佳，你需要锻炼了，总是躲在糜的怀里，一定会变成废人的。”五条悟揶揄道。
“不要说风凉话，我又不像你。”费佳顿住，抹了一把汗水，松开了和太宰治握着的鬼灯。
刹那间，一群妖怪回头看着他们。
第56章 第 56 章
“刚刚好像有人类的味道？”一个鱼头人身的妖怪问身边的伙伴。
“我好像也感受到了。”它的伙伴答道。
“为什么会有人类的味道？”另一个妖怪大叫, “在哪里在哪里？我们可以把那个人类找出来吃掉！”
这群回头查找费佳的妖怪就像一只只无头苍蝇，迷糊地寻找费佳的身影。
可明明费佳等人就在它们面前，却没有一个妖怪察觉到几人的异常。
不对, 还是有的。一个嗅觉特别灵敏的鼠妖循着味道努力排查，即将靠近费佳身后时，它的脑袋却被一个男人的手按住。
“那人可是交代了我要照顾一下几个孩子，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透着磁性, 听起来分外撩人。
费佳手一松开鬼灯, 反应迅速的太宰治立刻就把自己身上的香囊塞到他手里让他拿着。糜和小狐丸也警惕地挡在费佳和太宰治面前，提防着陷入混乱的妖怪袭击。
“啊哦。”五条悟轻轻叫了出声, “这群妖怪好傻哦。”
威廉暗中戳了他一下, 示意他闭嘴。
他们没有暴露自己, 因为年龄太小，即便暴露了也没办法解围，甚至可能会陷入更严重的危机, 所以威廉一直拉着想要凑热闹的五条悟。
趁一群妖怪停留在原地寻找费佳的身影时, 糜和小狐丸一齐提着鬼灯, 另一手分别拉着威廉和太宰治的手跟上前面的队伍。
“幸好四月一日给的香囊还有用，这么多的妖怪，说不定费佳会被撕成碎片哦, 就问你怕不怕？”太宰治调侃费佳。
费佳白了一眼太宰治, 懒得理睬。在确定安全后, 才把太宰治的香囊还给他。
“我们要不休息一下吧？”糜提议道, 他看着费佳脸上的汗水就心疼。
“不用。”费佳闷闷地走着。他的体力确实不行, 双腿累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费佳，回去后记得多出门走走, 散散步也好，起码可以锻炼身体。”威廉笑道。
面对威廉的好意，费佳不好拒绝，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了，回去就开始。”
“没事，再坚持一会就好了，已经不远了。”小狐丸安慰道。
经历了刚刚险之又险的事情，几人都安静地赶路，再次抬头时，发现他们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百鬼夜行的尽头是一棵闪烁着光芒的大树。大树的形状像一株巨大的珊瑚，全身都是发光的花。
太宰几人看到走到巨树面前的妖怪一个接一个将手中的鬼灯递到花下面，下一秒便有透明的液体流进鬼灯里。
“那是树吗？好壮观啊。”在如此神奇的景象面前，即便是肆意妄为的五条悟都收敛了自己的小脾气。
“空气中有酒的味道，是酒？”太宰治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这个可不是酒哦。”一个高大的和服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和服男人的发型很奇怪，无视重力凌空飘起来，发色也很有特色，上面是白金色，下面则是黑色，发尾还用发圈束起来。
他一边将自己的鬼灯递到花下等待，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甘露，只有参加百鬼夜行才能喝的甘露，比任何的酒还要醇香，可惜不是每个妖怪都有名额，只有一盏完全不够喝啊。”
太宰治打量着高大男人，转头和费佳小声吐槽，“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费佳无奈地侧过身躲开太宰治的耳语。
和小狐丸比起来，眼前陌生的男人的身材不算很魁梧，但一手一个小孩子还是能够轻易做到的。费佳不是招惹麻烦的性格，只好假装一个四岁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灵山回来后，太宰治的性格就变了很多，就连对他也不是横竖看不过眼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和他一起开开玩笑。不过自己不太乐意就是了。
费佳嫌弃地看了一眼太宰治，“托你的福，我现在快成为吐槽役了。”
“有什么关系嘛。”太宰治笑道。
正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要太贪婪了，一盏已经够你喝了。】
这声音？是树在说话？
威廉几人抬头仰望巨树。
“有什么关系？给多点嘛。”男人笑道，他的鬼灯已经装满了甘露，放到嘴边咕咚咕咚几下，甘露便只剩下了一半。
话虽然听起来很放肆，但男人很有分寸，嘴上说着想要更多，行动上并没有强行拦着不让其他妖怪排队，而是识趣地走到一边。
“我们不是妖怪，也可以领到甘露吗？”威廉悄悄问五条悟，后者摇头，“直接问就好啦，四月一日会同意我们来，就绝对不会害我们的。”
还不待威廉反应过来，五条悟就拉着他上前，奶声奶气道：“可以给我们甘露吗？”
【咦？你们身上有那个人类孩子的气息？】
一条树枝突然蔓延到五条悟面前，将他腰间四月一日系好的香囊取了出来，然后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脑袋。
【你们都是来自异世界的孩子啊，过来让我看看吧。】
太宰治和费佳对视一眼，也走到巨树面前。糜和小狐丸不好上前，只能跟在身后，警惕着巨树的动作。
【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巨树给他们的鬼灯倒上甘露，声音柔和，透着一股神性。
“人类的孩子是指四月一日吗？”察觉到巨树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太宰治大胆询问。
【是的。他过去吃了不少的苦，未来还要面临更多的困难，但是，还有你们在他身边。】巨树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回荡。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一直在四月一日身边？”威廉追问道。
【不可说，不能说。】巨树晃了晃开满花的枝桠。
“那你能看到我们的未来吗？”费佳接着问。
【你们的未来已经开始改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五条悟皱眉，“既然能看到我们的未来，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们？”
【与他相识后，你们的未来都在发生改变。即便现在的你们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改变，即便这些改变很小很小，但是一定要相信，未来终究会改变的，命运也终究会改变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做好手中事，不要让未来后悔。如此，便够了。】
两盏鬼灯已经装满了甘露，巨树示意下一位上前。
听完巨树的话后，太宰治几人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糜和小狐丸也接了甘露后，一行人才准备回去。
沿着原路返回时，他们看到了坐在岩石边等待的和服男人。
“之前费佳的事情，是你暗中出手保护了我们吧？”五条悟直直地看着和服男人，“我是五条悟，你呢？”
“你好呀，我是奴良滑瓢。”奴良滑瓢上一刻离五条悟还有几米远，下一刻便闪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威廉视力不好，直到奴良滑瓢出现在他们面前，才瞪大了眼睛。
小狐丸右手按住手中的太刀，脚步微移，不须一秒他就能抽刀砍中奴良滑瓢。
“哎哎哎，我是受小君寻的委托来保护你们，不是坏人哦，所以把太刀收回去。”奴良滑瓢笑道，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奴良滑瓢？”糜瞳孔猛地一缩，震惊道：“是魑魅魍魉之主？！”
“啊啦，被人发现我的身份了。”奴良滑瓢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要保密哦保密，被我的手下发现我就糟糕了，一定会被他们碎碎念叨很久的。”
“魑魅魍魉之主是什么？”纯正的外国人威廉和费佳都没有办法理解，费佳还吐槽道：“这个称呼好中二……”
糜连忙向费佳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招惹奴良滑瓢。
“我的身份等回到店里再解释吧。天快亮了，你们还都是一群孩子不要熬夜，再不回去睡觉小心长不高，就像我的孙子一样。”想起了自家乖软的小孙子，奴良滑瓢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柔情。他大手一挥，太宰治一行人便回到了店里。
“小君寻，我完成你的委托了。”奴良滑瓢站在庭院中喊了一声。
四月一日刚从宝物库出来，手里提着一瓶密封的日本清酒，笑道：“奴良先生，报酬已经准备好了。”
“哦哦，是我想要的清酒。”奴良滑瓢金褐色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接过清酒，顺带将几人送回来，“百鬼夜行没发生什么事情，路上的小意外也顺利解决了。对了，孩子都在我这里，还给你了。”
不知不觉间，四个孩子簇拥着睡着了，他们手中的鬼灯被小狐丸和糜拿着。
四月一日看着熟睡的四个孩子，交代小狐丸和糜带他们回房睡觉，小全小多接过三盏鬼灯。
“甘露留到孩子们醒来了再喝吧。”
第57章 第 57 章
微风吹拂, 几瓣樱花飘落。
天空明媚而纯净，艳丽而不灼眼。
身着深紫色和服的男人正与飘过空中的一朵绵软白云举杯对酌。
四月一日刚从孩子们的卧室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笑道：“别人都是与明月对酌，想不到奴良先生倒是与白云共饮。”
“唔，因为心情很好啊。”奴良滑瓢回首望他，密封的清酒只剩下一半了，“要和我一起喝酒吗？”
“我就不用了, 等孩子们醒来, 还得给他们准备午饭。”四月一日笑着拒绝，问道：“这种清酒的效果如何？喝完后身体好些了吗？”
“效果很好, 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很多, 照现在的样子我还可以撑上好些时间。”奴良滑瓢毫不在意地笑道。
“虽然我只是个外人, 但还是想和奴良先生说一声不要强求，要是像以前那样做，只会让你身边的人伤心。”四月一日担忧道。
“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 现在奴良组越发壮大, 我也有放手交给我的兄弟们去做, 但是有些事情只能由我出手，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奴良滑瓢继续往酒杯里倒酒。
四月一日知他早已决定好，便不再劝, 而是看向庭院。
“一直没有问, 你是从哪里收养了四个孩子, 除了体力不太行, 单就智力居然和我家小陆生差不多。”奴良滑瓢咂舌, 要知道他家陆生今年已经九岁了。
“侑子小姐从异世界送来的，很可爱对吧？”四月一日想到躺在床上睡觉的四个小团子, 本就柔和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奴良滑瓢眨了眨金褐色的眼睛，“确实很可爱，而且很冷静。”单从行为举止上很难相信他们是孩子。
他想起了费佳松开鬼灯时，太宰治第一时间给费佳塞了香囊，冷静地过于出奇了
“照顾这几个孩子会不会很费力？”奴良滑瓢揶揄道。
“并不会，”四月一日摇头，嘴角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因为阿治他们都太懂事了，有时候我甚至想让他们更加任性些。”
“确实，我家小陆生也很懂事，还说要继承奴良组，帮我分担压力呢。”听到这话，奴良滑瓢瞬间想到了自家可爱懂事的小孙子。
“那样岂不是很好？”四月一日也笑了，看着蔚蓝的天空，感慨道：“能多一个人关心，只是想想便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对啊。”奴良滑瓢也笑了，“但是未来的事情不好说啊，陆生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统，想要得到奴良组真正的认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孩子们的事，交给孩子们就好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守护了。”四月一日还没有想过四个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以他们的资质，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吧。
“快到中午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过来找你。”奴良滑瓢顺走还剩一点的清酒，朝四月一日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这次的百鬼夜行也辛苦你了，我会继续留意还有没有这种清酒。”见奴良滑瓢要走，四月一日起身送客。
“举手之劳，何须言谢？我走了。”身材高大的和服男人很快便消失在店里。
四月一日看着奴良滑瓢消失的地方，摩可拿跳到他的腿上，“这次的百鬼夜行，总的来说没有很惊险哦。”
“嗯。”四月一日捏捏摩可拿的长耳朵，摩可拿接着道：“拜托灵幻师徒调查的事情也有一些眉目了。”
“是吗？”四月一日垂下眼睑，“现在已经查到了什么？”
摩可拿睁开眼睛望着他，“现在只知道不止有一个人，他们可能是一个组织，暗中进行某种实验，你之前从威廉身上扯出来的黑丝便是一场实验。灵幻师徒已经找到了那个被做实验的孩子。”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四月一日有些着急，“我做什么才能帮到那个孩子？”
威廉当时和有着清净之气的百目鬼静一起行走，都会被沾染到，那个孩子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情况肯定很麻烦。
“他的情况不太好。”摩可拿沮丧地垂下长长的耳朵，“茂夫可以将那个孩子身上寄生的黑影消除掉，但是没办法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敢轻易动手。”
四月一日似乎察觉到什么，握紧了拳头，轻轻问：“……之后呢？”
“之后，那个孩子产生异化了。”摩可拿沉声道。
四月一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按照花妖的话来说，那黑影人应该是想针对我的吧？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摩可拿摇头，“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具体的原因，我们还要继续等待灵幻他们的消息。”
“难道只能让那个孩子忍受痛苦吗？”四月一日长睫微颤，“能不能让那个孩子来到店里？”
摩可拿：“只有有愿望的人才能进到店里，而且那个孩子已经开始异化了，阿治他们过于敏感，一旦和他接触了，也许会被传染……”
四月一日闭上眼睛，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心中却是一片寒冷。
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仅靠他一个人，真的能照顾好四个孩子吗？
明明才和奴良先生说过要守着他们，明明才过了一会，为什么就会产生动摇了？
是因为变得懦弱了吗？还是因为有了软肋？
“摩可拿，可以请灵幻他们把做了实验的人都带到店里吗？”
被人做了痛苦的实验，是个人都一定会感到很烦恼，也许可能会产生迫切的愿望，只要有愿望就可以进入店里了。
“应该可以，可是你想做什么？”摩可拿担忧地看着他，告诫道：“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四月一日勉强笑了笑，“如果情况很棘手的话，可能到时候还需要麻烦你带几个孩子去一趟异世界，暂时躲避几天”
“？！”摩可拿长长的耳朵竖了起来，震惊道：“四月一日，你疯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事情拖下去了。”
“之前去灵山，已经让孩子们心生疑惑了，要是你直接把他们传送到异世界，他们会生气的。”摩可拿劝道。
四月一日皱眉：“可我也不能放着那些无辜的人不管。”
既然知道了事情起因可能在他身上，那岂不是说那些人是受了他的牵连？
“……”摩可拿突然大叫：“四月一日是笨蛋！”
“还没有到那一步，一切还说不准，摩可拿不用担心。”四月一日蹲下身子，伸出手安慰摩可拿。
“万一真到那一步，你会怎么做？”摩可拿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这话问的，好像我一定会受伤似的。”四月一日无奈道，“到时候我就找百目鬼，找鬼灯先生，找卖药郎先生，找夜斗，找奴良先生，找雨女……这样好了吧？”
“你还可以找小狼。”摩可拿被四月一日一连串的名字逗笑。
“小狼现在还在旅途，我不想打扰他。”四月一日见摩可拿不生气了，也笑了。
“但是你不说的话，小狼会更生气。”摩可拿戳戳他的脸，“小狼也很担心你哦。”
“嗯，我知道的，我向摩可拿保证，一定不会做傻事。”四月一日正想伸出右手小指想和摩可拿拉勾，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小指无法动弹，冷静地想要收回去，被摩可拿两手抱住了。
“约定好了，四月一日一定不可以做傻事。”摩可拿勾着他可以屈伸的左手小指，露出一个笑容。
“啊，约定好了。”四月一日怔愣一会，才笑道。
“那我现在就去联系灵幻师徒了，四月一日待会见。”摩可拿蹦蹦跳跳去拨电话联系人。
四月一日往宝物库走去，在真正的麻烦还没有到来前，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四个孩子也要更多的防护才行，仅仅是一个香囊还不够，看不见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就等着偷袭。
“摩可拿太敏锐了，很容易就察觉到我的想法，到时候还是解决不了的话，只能让他带着孩子们去其他世界暂时避一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阳光洒满庭院，树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偶有一两只小鸟飞进茂密的树丛，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出现在树丛中。
糜眨了一下眼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四月一日要把费佳他们送到异世界吗？那他怎么办？
糜无法想象没有费佳的日子。
费佳小小的软软的，到了春天还是很怕冷，整天穿着毛茸茸衣服的，身体又弱体力又差，要是没有他的陪伴，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一想到这里，糜瞬间就无法冷静了，眼前仿佛出现一幅大雨倾盆把小费佳淋成落汤鸡的景象……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费佳发生那种情况！
糜连忙晃脑袋，把刚刚的想象消除。他咬了咬唇，看着四月一日和摩可拿相继离开的身影，下定了决心。
躺在床上睡觉的费佳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暗紫色的眼睛显得整个人很迷茫，抱着绵软的被子又睡过去了。
第58章 第 58 章
晚饭过后。
威廉帮着四月一日收拾碗筷。
费佳刚想回书房窝着看书, 便被五条悟拉住衣领。
“干什么？”费佳疑惑地看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某个人百鬼夜行的时候可是承诺好要锻炼的哦，这个时候居然想着临阵脱逃吗？”太宰治幸灾乐祸道。
费佳突然死鱼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四月一日看向威廉, 威廉笑着解释道：“因为费佳的体力太差了，我们想让他多锻炼锻炼。”
原来如此，四月一日点点头，“适当的锻炼是可以的，但是你们也才回来没多久, 多休息休息吧, 锻炼的机会有很多，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安全, 尽量不要出去。”
费佳悄悄松了口气。
太宰治眨眼睛问道, “那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能出去了吗？”
“抱歉。”四月一日敛下眼帘。
“又不是四月一日的错, 四月一日才不需要道歉呢，对吧？”太宰治嘟起嘴唇看向其他人，纷纷赞同。
“那我待会和教授们联系一下请假好了。”威廉毫不犹豫, 还有些自责：“总是让静先生来接我, 他也很辛苦吧。明明可以在店里自学, 还要麻烦静先生来接我。”
“这点不用担心，百目鬼闲得慌，让他多干点事。”四月一日想到百目鬼静就一脸嫌弃。
“说起来, 四月一日和静先生之间的关系很好啊。”逃过一劫的费佳抿嘴笑道。
“并没有。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四月一日连忙否认, “你们都不问我不能出去的原因吗？”
“四月一日又不会害我们, 不过是一段时间不出去, 正好这些日子玩得太累了, 赶我出去都不乐意呢。”太宰治见客厅已经收拾好，便抱着一个黑猫咪玩偶窝在坐垫上打开电视。
玩偶是小羽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
太宰治的玩偶是黑猫咪，五条悟是白猫咪，费佳是俄罗斯熊，威廉是金毛狮子。
几个孩子之前还就收到的动物玩偶而有一番论辩，除费佳外一致认为俄罗斯熊送错了。
“单看费佳的样子，就无法联想到俄罗斯人啊。”这话来自嘴贱贱的太宰治，“黑色的应该是老鼠吧？”
费佳表示拳头硬了但打不过，只能暗中用小本本记仇。还一度委屈到跑到四月一日面前问他，“四月一日，什么时候店里会来一个体力比我还差的孩子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四月一日：“？”
“我们都是从异世界来的，什么时候侑子小姐才会给你又送一个呢？”费佳耿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清楚奥，因为侑子小姐就是一个说风是雨的人。”说起壹原侑子，四月一日眼里满是怀念。
“要是能来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我就不是食物链底端了。费佳暗戳戳想道。
电视机的遥控器在太宰治手里，他问威廉要不要看纪录片。
威廉拒绝了，并道：“最近想看点新闻，我前些天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侦探。”
“侦探？”太宰治趴在黑猫玩偶上重复道，“现代社会还需要这种职业啊？我以为满街都是摄像头，想做点事情查监控就好了。”
“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嗯……”威廉委婉道，“日本警察的办事能力有些一言难尽，感觉都是侦探在破案。”
“这不是很正常吗？”费佳翻开快被他翻烂的书，漫不经心道：“只需要一点点障眼法就能糊弄的一群人，做事不要太容易。”
“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威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感觉太容易了，反而没有挑战性，连参与进去的动力都没有。我有的时候都想给犯人提供点建议。”
“对啊，一眼就能看穿的真相，如果我是犯人才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费佳仿佛找到了知音，赞同道。
坐在一边织毛衣的四月一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打断道：“你们在说什么？”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开始聊违禁话题了。
“要是无聊的话，可以上网学习，多掌握些知识总是好的。”四月一日建议道，“当然，时间要控制，尤其是费佳。”
费佳小小地“哼”了一声。
“我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太宰治放开黑猫玩偶，趴到四月一日的肩上，软软撒娇道：“四月一日给我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吧。”
“书房不是有一台吗？”
“但是威廉和费佳要用啊，轮到我和悟的时候就要上床睡觉了。”太宰治连忙朝五条悟使眼色。
“对啊对啊，我和阿治都没法使用。不公平。”五条悟也放开自己的白猫玩偶，猛地扑到太宰治的背上，快把太宰治的脸压扁了。
“小心，要是针伤到你们怎么办？”四月一日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接住两个粘糊的男孩，“只不过你们年龄太小了，可能会对电脑上瘾。”
“不给我们买电脑也可以，我想要一台手机！”太宰治讨价还价。
四月一日无奈道：“没说不买，只是怎么又想要手机了？”
“四月一日的意思就是同意啦？”太宰治抱着四月一日的脖子，脸贴脸胡乱蹭了几下，“我就知道四月一日最好啦！”
五条悟也有样学样，像只白猫一样用顺滑的头发蹭脸。
“我知道了，但是你们要像我保证一定不能拿来做坏事，也不许过度玩手机。”四月一日见两个孩子实在想要，便同意了。
“耶耶耶！”两个孩子欢呼，异口同声道：“一定不会上瘾的，放心！”
四月一日果然没办法拒绝他们的撒娇，两个男孩暗暗传递信息。
“许下的承诺就一定要努力实现，要知道语言——”四月一日的话还没有说完。
“语言是有力量的。”太宰治和五条悟接口道，“我们知道分寸的啦。”
***
随着时代的进步，网上购物日益普遍，而且很快就能收到。
四月一日有时不想让百目鬼静跑腿，也会选择自己上网购物。虽然无法出入店外，但是通过电话还是可以和外界保持联系，只需要麻烦快递员将物品放在门口就好了。
翌日。
下单的四台手机便到了门口。小狐丸将包裹拿进来。
一大早就开始等待的太宰治和五条悟两眼发光，四台手机都是同一型号，除了颜色和他们的眼睛颜色是一样的外别无区别。
“我和费佳都有吗？”威廉惊喜道。
“大家都有会好点啊，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四月一日揉揉威廉的金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的存款还是够的。”
十多年没有出去过，加上四月一日对生活品质追求不高，之前没有孩子在的时候都是将就着度过，花费不大，小金库一直是有增无减。
“谢谢四月一日。”威廉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四月一日的小表情，愣了一下。
他现在才发现，四月一日好像还是高中生的模样，因为平时太过于冷静，所以下意识忽略掉他的长相了。
“一天最多可以玩几个小时啊？你们先给我定好时间再说。”四月一日看太宰治和五条悟拿了手机转身就想跑。
“一天两小时？”太宰治应道，“再多的话，你也不会同意的对吧？”
“看来你也知道嘛。”四月一日叮嘱道，“玩半小时记得看一下远处哦。”
“知道啦知道啦。”太宰治哒哒地离开，五条悟也跟着离开。
费佳看了一眼离开的太宰治和五条悟，又迟疑地看了一眼四月一日，“那我也离开了？”
“去吧。”四月一日笑道，揉揉身边威廉的脑袋，“你不准备和他们一起吗？”
威廉摇头，“我不急，以后有时间可以玩，不差这点时间。”说完，突然皱眉，“四月一日太宠我们了。”
“欸？”四月一日诧异地看着威廉。
“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威廉看着没有拆封的手机。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四月一日蹲下身，直直地看着威廉的眼睛。
威廉的眼睛很漂亮，像昂贵的红宝石，如同威廉这个人，温润又体贴；瞳仁是明亮的红色，像极了生命的火焰，璀璨而坚韧。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威廉别过脸，“虽然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以前做过的事情，但是我的身体一直在告诉我，我现在的快乐全是偷来的……”
“才没有这种事情。”四月一日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威廉被刘海遮掩住的额头上，又点点他的心脏位置，“你有真正问过你的内心吗？”
“但是——”
“没有但是，要知道，快乐是偷不来的。”四月一日揉揉他的金发，“发自内心的快乐，就像猫咪追逐自己的尾巴，我们没办法理解猫咪追逐尾巴的快乐，但是我们能否认猫咪快乐吗？”
“听起来好像歪理。”威廉无奈吐槽。
“是歪理怎样，不是正理又如何，只要能解释的通，不就可以了吗？”四月一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威廉：“……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吧。”四月一日笑道，“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拥有的东西不多，一旦少了便是少了，所以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我的当前。”
“这样就够了？只是这点就够了？”
“已经很多了，能够自由地呼吸，能被人记住我的名字，能被人关心着，这样就够了。” 四月一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对他来说，仅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第59章 第 59 章
随后几天, 风平浪静。
摩可拿在灵幻师徒那边协助查明情况，偶尔会回一趟店找四月一日拿钱。
影山茂夫的超能力很强，在和师傅调查的时候会顺带把附近的恶灵全部驱散, 毕竟除灵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然而四月一日不愿意欠太多人情，每次影山茂夫除灵的时候都会让摩可拿转钱。
灵幻新隆躺着收钱非常开心，强烈支持自家徒弟去除灵，反正他只要在一旁指挥指挥就好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
四个孩子自从拿到手机之后，倒是遵守了一天只能玩两小时的约定。
太宰治一开始还会拿手机刷一下视频, 结果刷了一堆后发现没什么意思, 反而将手机放一边，拿起书来看。
五条悟倒是对玩手机保持一种高涨的热度, 短短两小时手机已经被他琢磨透了, 还在推特上开通了个人账号, 上传了几张自己拍的照片后也置之不管了。
费佳还好，比起手机他更喜欢电脑，也许是因为电脑能做的事情更多。没有太宰治和五条悟和他抢电脑, 每天就等着威廉用完后上网冲浪。
威廉, 嗯, 真的很乖。电脑和手机对他来说都只是工具，习惯在草稿纸上演算，除了需要查找论文才会使用电脑, 手机用的时长比费佳还短。现在还会抽时间出来陪四月一日, 俨然一副把四月一日当孤寡老人来对待的态度。
四个孩子对于手机并没有产生依赖, 这让暗中观察的四月一日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才来担心, 是不是太晚了？”威廉一眼就看出了四月一日毫不掩饰的表情, 笑着将手中的理好的毛线递过去。
四月一日长睫轻颤，细碎的黑发垂下, 几根凌乱的头发在脑后翘起，双手正动作娴熟地织毛衣。
“一点也不晚。”他轻松笑道，手中摆弄针线的动作不停，“因为你们都太乖啦，连让我教训的机会都不给。”
“居然还想着要教训我们？”威廉扬起一边眉毛，做了个孩子气的表情，不一会也笑了，“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呢？我可不想被他们牵连。”
要是被牵连，说不定自己也没有甜点了。
四月一日当然不会惩罚没做错事的威廉，但奈何五条悟和太宰治都太擅长撒娇了，任谁面对两个可怜巴巴的小男孩，都很难拒绝。等意识过来，威廉已经将自己的甜点分出去了。
“说我宠他们，威廉你也是啊。”四月一日接过毛线，调侃道，“完全把他们当成弟弟来照顾。”
“因为都很可爱啊。”威廉感慨道，“弟弟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作为哥哥的我怎么能拒绝他们的请求呢？”
虽然费佳几人都没叫过他做哥哥，但是这不妨碍威廉的一腔热情。
弟弟，只要一念到这个词语，威廉心里就会泛起一阵甜蜜，仿佛自己真的有一个血缘相同的弟弟。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威廉你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弟控吧？”四月一日熟练地将针穿入线中。
“弟控？”威廉重复了一遍，“但是面对可爱的弟弟，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疼爱呢？我都想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出来，这样我的弟弟就能活得更好。”
“？”四月一日瞥了一眼威廉，有些诧异，委婉道：“威廉，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让人震惊的话。”
“四月一日觉得我的想法很天真吗？”威廉不生气，笑道。
“这倒没有。”四月一日摇头，“无论是什么样的梦想，都是梦想，值得被人尊重。”
威廉怔愣地看着四月一日织毛衣，定定地看了半响，突然眨了眨猩红色的眼睛，旋即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像四月一日你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是很宝贵的存在啊。”
所以，就算是内心黑暗的费佳，在四月一日面前也会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四月一日顿住，满是疑惑地看着他，在等待他的解释。
“不，没什么。”威廉笑而不语。
***
过了两天，店里来了一位客人。
身高接近一米八，在日本男人里算是很高。但客人看起来不是很自信，一直缩着肩膀，给人一副畏畏缩缩的印象。
“四月一日，有客人来了。”
“四月一日，有客人来了。”
双胞胎小全小多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找到正在庭院给花草们浇水的四月一日。
庭院里的花草被照顾地很好，长得极其茂盛，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浇水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弄湿了衣服，四月一日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虽然染湿的地方不大，但有洁癖的四月一日还是微微皱眉，“我换套衣服就过去，你们先去准备茶水。”
交代好事情之后，他才将手中的洒水壶放好，抬头看太阳的高度，约莫是早上九点多，心想孩子们这会应该还在书房里。
四月一日换衣服的时间很快，等出来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客人已经被小全带到会客室，四月一日到房间的时候，小多刚好端着茶水进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温润的青年声音，听起来就很舒服。
井狩大勇缩在椅子上，双手局促地环住双膝，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看过去。
身着天蓝色和服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长相非常精致，却没有一丝侵略性，井狩大勇悄悄松了口气。
四月一日察觉到井狩大勇暗中观察自己的动作，假装不在意。
“你、你好。”井狩大勇的声音很轻，单听声音完全联想不到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高大男人，“我是井狩大勇。”
“你好，我是店长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坐到桌前，接过小多准备的茶水，沏好后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轻轻放到他的面前，“请用。”
“啊，谢谢。”井狩大勇连忙双手接过茶水，“那个，我听说，这里是一家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这是真的吗？”
四月一日慢慢尝了一口茶，笑道，“这个是真的哦。”
“真的？！”四月一日看到井狩大勇的眼睛都开始变红了，双手也下意识地握紧。
“嗯，如果这愿望是我能够实现的，而你又能支付起代价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井狩君的愿望是什么吗？”
“代价？我知道的。”井狩大勇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放到桌子上，“我带了很多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待会就去取。”
四月一日没分出余光看鼓鼓的钱包，而是望着井狩大勇，直白道：“我现在还不清楚你的愿望是什么，所以无法确定你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井狩大勇搭在钱包上的手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突然就缩回去了。
“只要我能够支付代价，你就会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吗？”井狩大勇的声音还是小小的，佝偻着身体，如果四月一日没有坐在他的对面，甚至可能听不见他的话。
“嗯，只要你能支付得起代价的话。”四月一日露出一个冷静的笑容，“不要担心，无论是多么麻烦的愿望，只要我能实现的话，我都会尽力帮忙的。”
井狩大勇愣愣地看着四月一日将手放在胸前，“这是我作为店长的职责。”
“好、好耀眼……”他轻轻呢喃着，“……我好羡慕……”
四月一日疑惑地看着井狩大勇：“欸？”
“不、不，没什么。”井狩大勇急忙摇头，很快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显得很局促，似乎在等待着别人的呵斥。
很奇怪。
井狩大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四月一日默默打量井狩大勇。
五官端正，身高瞩目，身材也不错，所穿的衣服也能看出家境尚好。可接触的短暂时间里，四月一日就发现了井狩大勇缺乏自信，按理来说不该如此的。
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违和感。
井狩大勇有力的双手正紧张地绞在一起，时不时松开，然后再交叉。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地等待井狩大勇的回答。
“叔叔，你很胆小哎。”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会客室响起，毛茸茸的银发男孩瞬间出现在桌子面前。
井狩大勇被吓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见银发男孩被四月一日按住，才强行压抑下自己的震惊。
“悟——”眼见着五条悟还想靠近井狩大勇，四月一日只能按住他的肩膀，无奈道：“乖，不要胡闹。”
“是是。”被捉住了，五条悟俏皮地吐舌看他。
“四月一日君，这是你家孩子吗？”井狩大勇心跳恢复正常，才小声问。
“抱歉，我家孩子惹麻烦了，没有吓到你吧？”四月一日将五条悟拉到身边，揉了一把顺滑的银发。
井狩大勇连忙摇头，“没、没被吓到。孩子喜欢玩我能理解。”
“但是，叔叔刚刚差点哭出来了啊。”五条悟说着毫不客气的话，“叔叔的眼睛都红了耶。”
井狩大勇如同被雷劈中一样，僵直了身体。
第60章 第 60 章
“井狩同学, 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啊？”
对不起。
“大勇，说了多少遍，不要总是掉眼泪, 很丢脸！”
对不起。
“那个，井狩君，我们不合适。我每时每刻都要照顾你的感受，很累，而且你总是流泪会让别人以为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所以, 我们还是分开吧。”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控制不了我的眼泪……
冰凉的风吹到脸上，带来几分湿意。
井狩大勇熟练而麻木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看着濡湿的纸团, 内心痛苦极了。
“我，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了我的眼泪啊……”
井狩大勇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正常的人伤心时才会哭泣，但是他不一样。
他的眼泪仿佛连通了日本海, 随时随地都会哭。高兴时在哭, 难过时在哭, 说话时也会哭，就算是闭眼睡着了也会不断地哭。
从有记忆起，父母便带他看遍了大小医院, 医生每次都只是充满遗憾和疑惑地告诉他们, “很抱歉, 你家孩子这病有点奇怪, 我们找不到病因, 所以没办法治疗。”
就算是听了无数遍一模一样的话，井狩大勇还是会流泪。
年龄小的时候, 井狩大勇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等到长大了些后他已经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只能非常拼命地抑制流泪的冲动。
但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因为不分场合地落泪，让父母颜面尽失，后来父母甚至怀疑他沾惹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请来灵能力者，可也找不出原因才勉强作罢。
但是，井狩大勇知道的，父母已经对他失望了，最明显的就是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弟弟身上。即便很委屈，也不敢跟父母抱怨。因为父母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不仅是亲人，就连朋友同学也很厌烦他的不正常，必须要照顾他的情绪，就连游戏也玩不尽兴。井狩大勇毕业后尝试找工作，结果因为控制不住的眼泪，让领导以为同事们欺负他，反而受到更多的排挤，连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家庭条件很好，即便不工作也没关系。
可是，就算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前天，就连好不容易认识的女朋友，也因为自己总是哭泣而选择分手。
“为什么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啊？”井狩大勇哽咽着问四月一日，“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改变这个折磨了我二十多年的毛病？”
虽然很努力在提高声音，但长年累月的鄙视让井狩大勇变得自卑敏感，声音听起来还是小小的，与高大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反差。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说错话，一不小心捅到了别人的伤口，正一脸无措地看着四月一日。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四月一日轻声问，“想要改变忍不住哭泣的自己？”
“可以吗？”井狩大勇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吱”的声音，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四月一日的左手，“求你了，我什么代价都可以支——”
四月一日右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唇边，“不要轻易说出这种话。”
“客人，请擦擦眼泪吧。”身边的小全小多贴心地拿出纸巾。
“对不起，我又控制不住了。”井狩大勇坐回原位，急忙擦干脸上的泪痕。
四月一日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几步走到井狩大勇的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客人的下巴，戴着圆框眼睛的和服男人将自己的脸凑上去。
站在一旁近距离观察的五条悟瞳孔地震般，陡然睁大了苍蓝色的眼睛。
四月一日的眼型很好看，初看很不起眼，细细看去却能看出一丝妩媚和撩人，也许是上挑的眼线自带的效果。
井狩大勇被四月一日突然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和服男人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还裹夹着新鲜的花草香味。一双雾蓝色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井狩大勇甚至觉得隐藏在身体里的灵魂被人审视着。
半响后四月一日才轻声道：“井狩君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流泪吗？”
“？”井狩大勇奇怪地看着四月一日，“这种情况难道不是病吗？”
四月一日放开井狩大勇，回到椅子上，垂眸片刻后抬头道：“我觉得你可以和她聊一聊。”
“她？”
五条悟也诧异地看着四月一日。
“你有小镜子吗？”四月一日问，“一定要是经常待在身上的镜子。”
井狩大勇愣了一下，不明白四月一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他没有问原因，而是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银色的吊坠，“这个可以吗？从出身之时就一直戴在脖子上。”
四月一日接过吊坠，“可以的。”
吊坠很小，是眼泪的形状，被主人佩戴多年却没有受到一丝损坏，说明主人对吊坠很重视。
“但是，这个吊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打不开了，家人说里面放了一张照片。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就连我的父母都忘记了照片的模样。”井狩大勇解释道。
四月一日点点头，纤细的手指在吊坠上，尝试打开。折腾了十来分钟，还是无果。
五条悟看不下去了，道：“叔叔，我可以打开它吗？”
井狩大勇同意后，五条悟就从四月一日手中接过那条眼泪形状的吊坠，还没有花什么力气，吊坠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吊坠打开了。
“竟然打开了？”井狩大勇震惊道。
“只要一点力气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四月一日居然还要折腾那么久。”五条悟刚说完话，一只手便放到了他的脑袋上，恶趣味地把头发揉乱。
“总之，帮大忙了，谢谢悟。”四月一日定定看着打开的吊坠，里面有一个很小的照片，“果然如此。”
五条悟一手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踮起脚尖看着吊坠里的照片，疑惑道：“是个女孩的模样？叔叔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井狩大勇接过吊坠，细细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出女孩是谁，沮丧道：“完全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是很正常的，因为这个女孩并不是人类。”四月一日将照片举出来，放到空的茶杯上。
四月一日用手探了探茶水的温度，发现凉了后才慢慢倒进茶杯里。
轻飘飘的照片违背了浮力原理，完全没有浮起来的趋势。
“好奇怪，这照片一直沉在杯底。”五条悟踮脚踮累了，索性坐到四月一日的大腿上，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茶杯看个不停。
“嘘。”四月一日揉揉男孩的头发，“安静些，她快要出来了。”
又是“她”？
井狩大勇按捺下心中疑惑，静静地看着茶杯里的照片。
三个人一直盯着茶杯，空旷的会客室只剩下几人时重时轻的呼吸声。
时间过去了将近半小时，五条悟差点在四月一日的怀里睡着的时候，便听到了井狩大勇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五条悟连忙睁开眼睛看过去，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女孩趴在杯壁看他们，女孩的眼睛很快就红了，眼泪几乎要落下。
小女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头发也是水蓝色的，最奇异的是她的眼睛，仿佛一片海洋，是非常漂亮的深蓝色。正瑟瑟地躲在茶杯里看他们。
五条悟感觉自己被萌到了。
“我是水精灵。”女孩的声音很小，说着说着就掉泪珠子了。
井狩大勇瞬间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眼泪的情况是因为眼前的小女孩，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又不想对一个手指大小的女孩发脾气，只能问四月一日：“我的问题都是因为这个人吗？”
“嗯。”四月一日点头，拿起茶壶倒了一滴水到自己左手指腹上，圆润的透明水珠颤颤巍巍，就是没有从他的手指上掉落，“可以到这里来吗？”
水精灵犹疑着飞到四月一日的食指上，纯粹的魔力很快便通过水进入水精灵的身体。吸收完魔力，女孩的身体很快变得凝实起来。
“现在的力量足够你回家了吗？”四月一日问水精灵。
“够了，谢谢你。”水精灵小声道谢，飞到井狩大勇面前，“因为我的存在，已经给井狩君带来了很大很大的困扰，非常抱歉。”
井狩大勇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沉默地捏紧自己的拳头。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可以抹灭他二十多年受过的委屈和侮辱吗？
水精灵似乎也很明白自己的道歉没办法消除井狩大勇的怨恨，于是伸出小小的手掌，努力凝聚出两团蓝色的水球。水球轻轻进入井狩大勇的眼睛，男人只感觉到一阵清凉，整个人便倒在桌子上。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了。
那个奇怪的水精灵已经不见了。
“四月一日君，我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自己晕倒了。”井狩大勇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记忆。
四月一日将一面镜子放到他的面前，井狩大勇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愣住了。
“水精灵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