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求你不要抛下我

    “怎么可能!”叶景策下意识反驳, 耳根却又开始发烫,同沈银粟四目相对,叶景策自知是避无可避, 索性以退为进,一双圆眼亮晶晶地望过去,眼底满是无辜。

    “郡主可是又生阿京的气了?”叶景策的眉头都低了下去, 沈银粟微微一笑, 慢慢道, “我怎么会生阿京的气呢, 如果没有你,想必小苏公子不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帮忙。”

    沈银粟本就想利用苏洛清查案,甚至想好了如何同苏洛清说情, 却没料到他答应的如此痛快, 本还心存疑虑,而后苏洛清的那么一问,宣阳公主的名号一出,沈银粟便立刻清楚了。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苏洛清为什么帮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一清二楚, 互惠互利的事情, 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这阿京……虽然身份存疑, 却是促成她和苏洛清联手的关键人物, 眼下没必要同他计较, 至于他在叶府究竟是什么地位, 又为何能同宣阳公主接触, 这便要等到回京后再深究了。

    听得出沈银粟话中的质疑, 叶景策也不再敢随意开口,眼神滴溜溜地转了半圈,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扬,生出几分为难之意。

    他自是知道沈银粟聪慧,此番一闹必然引起她的疑虑,若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示个弱也就过去了,可今日沈银粟明显不吃这套了,任他如何以退为进也消除不了她的质疑,这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叶景策想出个周全的计划,马车的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沈银粟撩起帘子看向窗外,深觉这苏家淮州巨富之名当真属实。

    不过是留给旁系的一间宅院,却丝毫不逊于京中官员的府邸,青砖黛瓦连绵,亭台楼阁错落,朱红大门上的图案大气磅礴,双鹤云中展翅,呈翱翔千里之态。

    见马车停靠过来,宅院前的人立刻迎了上来,里里外外地将两辆马车围住。

    苏洛清率先下了车,同为首的老爷子嘀咕了两句,那老爷子便点了点头,同沈银粟笑着道:“主家的小姐这次怎么也一同来了?这舟车劳顿的,快快快,进府休息休息。”

    主家的小姐?

    沈银粟默默念了一遍,向苏洛清望过去,后者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朗声同老爷子道:“老姑爷,我这苏银堂姐性子内敛,你可别吓着她。

    “小少爷放心。”苏家老姑爷道。

    这苏家枝繁叶茂的,主家又早早离了淮州,谁知道如今的主家都有哪位少爷小姐,既然苏洛清说这女子是他堂姐,那他们便只管招待便好。

    苏家老姑爷同几人简单寒暄完便引着他们进了宅子,府宅内已备好了住宿的房间和饭菜,听闻他们已经用过午饭,便撤了饭菜命下人备好热水,供他们沐浴休息。

    这一路风尘仆仆,几人俱是疲惫,便也不作推脱,早早回了屋内。

    沈银粟在沐浴过后在榻上本欲休息片刻,闭上眼,脑中却俱是这些日子经历,京中的追杀,皇子间的夺嫡,连同这起处处透露着巧合与诡异的贪污案,甚至……还有她那糟心的婚约。

    翻来覆去地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沈银粟到底是无法入眠,索性起身下了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只图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一下。

    屋子里方弄出响声,沈银粟便见门外候着的婢女掀开帘子,小心地向内望了一眼,见她起身倒茶,忙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这般快便醒了?可是这屋子里烧得不够暖,小姐睡得不舒服?”

    “这倒不是,是我自己心思重,睡不踏实罢了。”沈银粟轻轻摆手,抿下一口茶润了润嗓,茶水刚喝了下去,面前的小婢女便又开口道,“小姐刚才歇息之时,有位公子前来寻您,只是当时奴婢以为小姐睡得安稳,奴婢便让那公子先回去了,谁知那公子不肯走,如今怕是还在廊下候着呢。”

    “找我的公子?”沈银粟指了指自己,发出一句疑惑,料想她在这离州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能让苏府下人客气的称上一句公子的,更是只有苏洛清一人,可若此人是苏洛清,小婢女便会直说是小少爷来寻她了,不会一口一句公子。

    沈银粟想罢,匆匆整理好衣裙,披上裘衣便快步走了出去。

    院内大雪纷纷扬扬,满庭银装素裹,唯有廊下风雪不及,染了院中唯一一抹浓色。

    沈银粟跑了没几步,便缓下脚步,在距离长亭还有几步时慢慢停了下来。

    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脸上没了故意的遮掩,五官更显清晰立体,棱角分明,一双圆眼灵动有神,两道剑眉更显英气,平素里灰蒙蒙的脸颊终于露出真容,不算一等一的白,却绝对称得上干净透彻。

    俊朗又漂亮,而漂亮中又不含丝毫阴柔,反倒是又几分凌厉,望着她跑来时的笑意中带着少年气,一身玄衣,墨发高束,宽肩窄腰,这般英姿倒难怪婢女要唤一声公子。

    “小姐……”见沈银粟出来,叶景策小声唤了一句,心中不断为自己加油助威,只想着能同她说两句话,也好她过不理他,可当沈银粟真向他迈了一步,叶景策又控制不住地向后小小退却一步。

    注意到叶景策后退的一步,沈银粟止住脚,淡淡道:“你若想走,又何必过来。”

    “我不想走。”叶景策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说完又愣住,不知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半晌,抬了眼低声试探道,“小姐觉得我心不诚,此后我便以真面目守在小姐身边,绝不再带半分遮掩。”

    “可是阿京,我在乎的不是你的容貌。”沈银粟慢慢道,“我在乎的是你没有说真话。”

    “阿京,我再问你一遍。”沈银粟道,“你之前的伪装可是宣阳公主帮你描绘的?”

    若真说了是宣阳公主相助,那便说明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叶府的一个小厮,进而便难以解释他为何顶着宣阳公主绘的妆去寻她。

    而后的一切,都会被逐一揭开。

    叶景策闭了闭眼,只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一个谎言的出现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而今他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了。

    洛子羡说得果真没错,他真不适合乱出主意,若他当初没想退婚,他也不必想着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她。

    可眼下已经回不了头了。

    叶景策定了定心神,勉强笑道:“小姐说笑了,我哪里敢骗小姐?不过是宣阳公主与叶大小姐交好,时常去定国将军府,而我捡到过宣阳公主不要的脂粉罢了。”

    除了拿叶景禾当借口外,叶景策实在找不到其他能辩解的理由。

    沈银粟直直地盯着叶景策僵硬的笑意,失望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屋内。

    “小姐!”

    叶景策急唤了一声,却不见沈银粟的脚步有半分滞留。

    外面依旧在下着雪,凌冽的寒风传来呼啸的声响,席卷着雪花满天倾洒,窗上不多时便蒙上了一层严实的雪雾。

    屋内炭火燃得正旺,暖烘烘地令人舒适。小婢女靠在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又瞥了眼自己心不在焉的主子,小心道:“小姐,那阿京公子还未走呢,都成雪人了。”

    沈银粟烦躁地翻了翻书,随口道:“他喜欢站在那里就让他站着。”

    “可今日外头极冷,奴婢瞧那公子脸都冻白了。”

    沈银粟想起叶景策身上的那件玄色单衣,更觉心乱如麻,啪地一声反手将书扣在桌上。

    小婢女眨眨眼,又探头去看,不多时,又哎呀一声。

    “小姐!那公子好像倒下了!咱们要不要……”

    小婢女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传来关门声,沈银粟已不知何时拿着裘衣跑了出去,急匆匆地赶至亭下。

    站在亭下,看着叶景策被冻的苍白的面容,沈银粟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把裘衣细细裹在他身上。

    裘衣上还带着屋子里的暖意,系上带子时沈银粟与叶景策靠得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冻得僵硬的身体。

    面容愈发在眼前放大,纵然沈银粟知道盯着旁人瞧有失礼数,却不得不承认叶景策的这张脸确为漂亮,哪怕是把京中名门都寻一遍,也绝不会找到第二张这般贵气俊朗的面孔。

    可惜这人惯爱骗她。

    沈银粟敛下眸,正对上叶景策抬起的眼,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眼捷纤长,宛若鸦羽。

    “我以为郡主不会理会我。”叶景策声音低哑,满满都是难过,倒是把沈银粟气笑了。

    明知道天冷,不考虑自己身体如何,偏偏要在这雪里等,真是够傻的。

    “这次没骗我?不是苦肉计?”沈银粟赌气道,叶景策见她缓了语气,真真切切地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没骗你,真的冷。”

    在同她说话的一刻,叶景策的心突然如释重负,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鼓足了勇气用指尖去触碰了一下沈银粟的手,两个人的小指轻轻刮蹭,短暂相接又相离,唯一留下的证据便是在冷热相接的一瞬。

    沈银粟并未注意到这看似无疑的一瞬,只管把叶景策扶起来,口中忍不住责怪。

    “我记得拜访太傅那日雪下得并不大,那般你都觉得冷,你既畏寒,又何必这样对自己?”

    “我不是畏寒,我是不大喜欢下雪天。”叶景策用很小的声音解释道,“尤其是害怕很小很小的那种雪,只是看着就觉得浑身冰冷。”

    “既是冬日,下雪便是难免的,你既觉得浑身冰冷,不若多在屋子里烤烤火,来日……”沈银粟本想说来日替叶景策把脉,开些药驱寒,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她便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她手腕,一回头,只见叶景策眉头紧蹙,语气紧张,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郡主……你不会是之后都要留我在府里,什么都不带我了吧。”叶景策的眼睛垂下来,眼捷上挂满了霜,声音低低,满是哀求。

    “你……你能不能别抛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姐妹篇:《宿敌今日也没有臣服》 求收藏QAQ

    文案:

    宿敌×相爱相杀×先睡后爱

    程鸢女扮男装十六年,顶替兄长的位置留在京都为质,为消除皇帝戒心,她白日赌坊厮混,夜里酒楼听曲,不想有朝一日马失前蹄,竟众目睽睽下掀了当朝太傅的酒桌。

    当朝太傅温卿时,少年天才,前十七年随师傅征战北海,功勋无数,傲然睥睨,回京第一日,不曾记住高位的君主,却记住了扣了自己一脸饭的纨绔子程鸢。

    自此,人人都知温卿时与程鸢结了梁子。

    “纨绔,草包,浪荡,卑劣,他程鸢就是个祸害!”

    “傲慢,狂妄,倨傲,孤高,他温卿时就是朝廷的走狗!”

    未等程鸢同这人分出胜负,却猛中一记阴招,一夜缠绵过后,二人四目相对。

    程鸢尚未想出如何搪塞自己身份,却见死对头面色涨红,嘴唇发抖,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句。

    “你……你放心,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

    文人迂腐固执,程鸢只当温卿时被礼法禁锢,是身后甩不掉的狗,无聊时逗一逗,有用时理一理,却不想这狗私下里死缠烂打,朝堂之上却是呼风唤雨,所行之政,所献之计,皆为打压她背后氏族之举。

    腐朽昏庸的王朝,何故于他愚忠至此!

    她恨他忠于朝堂,用桩桩件件之事向他证明此为歧路,直至战火燃身,她于重重包围中看着他。

    “不愧是朝廷的鹰犬啊,太傅大人竟要杀了自己睡过的女人。”

    污言秽语下,回应的却不是倨傲的反击,而是一双紧握的,带她于烈焰中突围的手。

    “温卿时,你决定好了吗?从此刻开始,你我再无回头之路,注定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温某,甘之如饴。”

    ——

    我折碎傲骨,背弃礼法,只为与你走上无人理解的孤道。

    预收古言:《帝后书》

    蓄谋已久x相爱相杀

    萧鸾活了十七年,日夜学着如何做皇后。

    以他们萧家的势力,她萧鸾看上谁,谁才能登上帝位。然而谁也没想到,成婚前夕,她那未婚夫因为与人幽会,意外惨死郊外,让她不得不物色新人选。

    于是她选中了皇子中最不得宠的顾鹤辞。

    庶子,失宠,聪慧,听话,他是比别人更优秀的傀儡,足以让她诞下有着萧氏血脉的皇子,把控半壁江山。

    她看中他的背景薄弱,他看上她的家世翻身。

    本就是各怀鬼胎的政治联姻,却被冠以琴瑟和鸣,金玉良缘的美称。

    萧鸾只觉可笑。

    ——

    成婚十载,她助他登基,他立她为后,偌大后宫,独她一人。

    世人说他们帝后情深,唯有萧鸾知道,他们之间恨不得枕下藏剑,饭中投毒。同榻之上,他躺在她的身侧,不曾逾越分毫。

    眼见着皇嗣无望,萧鸾只得另谋出路,想着为顾鹤辞添置后宫,去父留子,留下个更好控制的幼帝。

    却不想提出选秀当日,那素来淡漠的帝王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狠,立在她的身前步步紧逼,眸中一片森然。

    “萧鸾。”顾鹤辞慢慢开口道,“你还真是孤的好皇后啊!”

    ——

    顾鹤辞暗中蛰伏十年,养暗卫,杀兄长,只为顺理成章得到萧鸾。

    他知她野心勃勃,知她爱慕权势,知她心怀鬼胎,却也知自己爱她。

    只可惜她视他为仇敌,他忌惮她背后世家干政,成婚数年,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世人以为孤与皇后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却不知孤与她早已背道而驰,彼此算计,不死不休。”

    第23章 送他们下地狱

    沈银粟愣住, 盯了叶景策片刻,温声道:“脑子冻坏了,开始说傻话了?”

    “才没有, 我是真的害怕郡主不要我。”叶景策顺着沈银粟的目光向下望,惊觉自己紧攥着她的手腕,连忙松开来, 又怕沈银粟像刚才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去, 便犹豫再三, 悄悄扯住一个袖角。

    叶景策的手有多冷, 沈银粟感受得真切,便也不在外多做停留,任由他拽着袖角将他向屋内带。

    屋子里的炉子烧得正旺, 叶景策裹着沈银粟的裘衣在旁取暖, 脸埋在衣领间,隐约能闻到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

    沈银粟将刚煮好的姜茶放置叶景策面前,见他一双眼里满是困惑,又解释道:“快喝了吧, 若你冻坏了身体,便真要留在府中休息, 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哪儿有那么弱。”叶景策闷闷答了一声, 声音中已然带了些鼻音, 嘴上虽逞强, 动作却极为诚实, 端起碗便喝。

    一股辛辣冲进喉咙, 刺激得叶景策直皱鼻子, 放下碗时鼻尖眼尾俱有些许红晕, 看上去倒是格外有生气。

    沈银粟掀眼, 不徐不疾道:“是不是觉得暖和多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要,太难喝了。”叶景策闻言惊恐地连连摇头,一旁的小婢女见状笑出了声,见沈银粟也微微扬起嘴角,壮着胆子道,“公子有所不知,你这一碗姜汤,小姐可是放了一整块生姜进去,虽然辛辣,但药效一定不错。”

    一整块生姜?难怪这么难喝!他平日里可是半块姜都不愿意碰的!

    叶景策瞪大了眼睛望向沈银粟,后者强压下笑意,用书遮住半边脸颊道:“看什么?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都喝了,别浪费。”

    虽说这姜汤的确有暖身的功效,可若说沈银粟没有些责怪他的私心,叶景策也是万万不信的。只是这事本就是他欺她在先,若能以此小事博她一笑,未尝不是他的幸运。

    叶景策嫌弃地看了眼剩下的小半锅姜汤,正打算伸手掐住鼻子一饮而尽,边听外头似有脚步声,向外一望,便见苏府的下人来到院前,正试探着向院子里望。

    小婢女见状连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又跑了回来,同沈银粟道:“小姐,小少爷和老爷想请您去议事堂一趟。”

    大约是都休息好了,再次见面几人脸色都不错,苏洛清一见叶景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绕着叶景策来来回回地瞧了几圈,拍手乐道:“我便说阿京兄长为何掩面呢,这般天人之姿,若是招摇过市岂不叫人疯抢?”

    拜苏洛清所赐,叶景策今日的心情也算跌宕起伏,而今看了他便觉头疼,一见他围着自己打量,便连忙往沈银粟身后躲,一听他说话,更是满眼警惕。

    苏洛清一来了兴致就喜欢逮着人不放,见他缠着叶景策,窦管家忍无可忍,拎着苏洛清的后领将他摁在座位上,正色道:“还望小少爷不要忘了正事。”

    “哦,对,多谢窦管家提醒。”苏洛清如梦初醒,敛了笑容正色道,“我自知阿姐正在休息,实在是因事发突然不得已才打扰阿姐。”

    苏洛清道:“刚才老姑爷同我说,这当地的商会将在明日聚于天合楼,此番乃是私下相聚,是老姑爷托人打探的消息,我猜想在此时相聚,定是为了赈灾粮一事,更何况那受邀的名单我也瞧见了,大部分皆是与官府走得极近之人,所以若我没猜错,明日只怕也会有官员到场。”

    “这般说来,明日倒是打探赈灾粮去向的好时机,我们不妨也去瞧瞧。”

    “阿姐说得不错,我也正有此意。”苏洛清点头道,片刻,又摇了摇头,“不过此事不能我们去,得是阿姐独去,我不能与阿姐同行。”

    沈银粟道:“这是为何?”

    此话一落,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苏洛清抿了抿唇,心虚地瞥了眼身旁站着的窦管家,呲牙道:“这……实不相瞒,我以前随长姐参与过这般聚会,年少冲动不懂事,当地的官员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骂过,若我与阿姐同去,怕是咱们门都进不去……”

    “这……小苏公子当真直爽。”沈银粟失笑,苏洛清嘟嘟囔囔道,“阿姐也不必这般体面的安慰我,我之前因此事被我长姐骂得狗血淋头,倒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若我此番与阿姐同去,怕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只怕要把他们桌子掀了,所以还是算了,让窦管家陪阿姐去吧。”

    “小苏公子思虑得周全。”沈银粟点头,苏洛清道,“阿姐只管去那聚会,我同徐老和裴生以及苏府的这些人会去淮州受灾的县里分发粮食,先缓解部分地区的灾情。”

    “也好,分开行动效率会更高些。”沈银粟颔首,同苏洛清道,“我们那马车上也有备好的银两和赈灾所需,小苏公子不妨一起拿着,多帮一些是一些。”

    苏洛清点头,同沈银粟细细商量起赈灾物资的分布地区,末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听闻门口传来敲门声,眸光又是一亮。

    “可算是来了!阿姐过来瞧瞧。”

    苏洛清话落,拍了拍手,便有下人端着个匣子上来,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脂粉,设计精美华丽。

    “你这是要做什么?”叶景策而今见了脂粉便心里发怵,一见苏洛清命人端上来一匣子脂粉,忙出口相问。

    “自然是送礼啊!”苏洛清理所当然道,“阿京兄长没送过礼,明日那么多贪官奸商,同他们打探消息时自然是得送上一份好礼!”

    苏洛清说得咬牙切齿,叶景策扯了扯嘴角,腹诽道:“这话听着哪里像送好礼,倒像是送他们下地狱。”

    又看了那匣子两眼,叶景策道:“送些脂粉就够了?”

    “兄长有所不知,这些脂粉看上去普通,但可都是当下最抢手的货,也很难求的。”苏洛清笑着道,“更何况,这送得可不仅仅是脂粉,兄长不如再瞧瞧?”

    苏洛清命人把匣子递到叶景策手中,方一接过那匣子,叶景策便察觉到了不对,这匣子的重量绝非几盒脂粉便能达到。

    敲了敲箱子的底部,果真声音不对。

    打开箱子底部,一排排金条和名贵的珠宝摆放整齐,夺目耀眼。

    叶景策还能为此情此景震惊一瞬,沈银粟倒是见怪不怪,似乎早早便知其中精妙,苏洛清见状,嘴角扬起一抹笑:“阿姐,你说这一匣子可够当个小小的甜头?”

    沈银粟弯眼笑起来:“淮州巨富,名不虚传。”

    几人又花了几个时辰商议,总算是将计划安排妥当。

    次日下午,精致的红顶鹤纹软轿停在苏府前,沈银粟一身华服上轿,身旁跟着叶景策和窦管家。

    有了苏洛清怒骂富商和官员的先例,窦管家瞥了眼叶景策,低语道:“这当地的官员人品可不怎么样,还望阿京小兄弟不要像小少爷一般莽撞,凡事忍下一口气。”

    若真如苏洛清所言,这银粟姑娘和阿京小兄弟身份不凡,他们暴打当地小官倒是无所谓,只是眼下他们顶的是苏家的名头,可不能丢苏家的脸面。

    “窦管家放心,我定不会给小姐惹麻烦。”叶景策点头,不知窦管家为何如此忧心,却还是认真的应了一声,余光中,只见窦管家沉沉叹了一口气。

    到了天合楼,只见这酒楼外站着几个打扮得体的小厮,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一见有贵人落轿子,便马不停蹄地迎上去,嘴里跟摸了蜜似的哄着人下轿。

    沈银粟的轿子停在酒楼前,小厮见状便围了上来,只是不同于对别的轿子的那般热情,到了沈银粟这儿,瞧见她轿上的鹤纹,那小厮脸上的笑便僵硬起来。

    “怎么,是我们苏家的人太久没来,竟这般不受待见了?”

    沈银粟声音冷冷,小厮立刻点头哈腰,脸上重新挂笑。

    “小姐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咱们苏家赏脸,小的们受宠若惊罢了。”

    想来这苏家已有几年不参与这种场合,如今沈银粟一来,众人当下愣住,小厮拼命向斜对角的同伴使眼色,那人呆住两秒,忙跑回楼里。

    叶景策瞥见,却又状似没瞧见,只管跟在沈银粟背后,在沈银粟的示意下将银锭塞进小厮手里,皮笑肉不笑着道:“我家小姐初来乍到,小小薄礼,还望收下。”

    “这……这哪好意思啊。”小厮话虽这般说,手却诚实,收下银锭后对着里头嘹亮道,“淮州苏家到——”

    第24章 忍耐那个人渣

    这一声惊呼, 无异于平地一声雷,惊得楼内众人纷纷回首,向门口处探望。

    沈银粟视若无睹, 进了天合楼便由小厮引着向二楼雅间处走,这苏家的主家多年未回淮州,眼下这主家的小姐一来, 众人心生疑惑, 皆是暗自揣度。

    本以为要去的不过是个寻常的包间, 只待这门一推开, 几人才发现这门内另有乾坤,淮州之地以旱灾饥荒闻名,却不知这酒楼内商贾豪绅竟能齐聚于如此奢靡之地, 倒叫人觉得讽刺。

    沈银粟心底冷笑, 面上却未见分毫,解了身上的裘衣递给叶景策,沈银粟脸上立刻挂笑,盈盈向商贾聚集之处走去。

    “诸位叔伯婶婶许久不见, 身子可还康健?”沈银粟眉眼间带笑,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温润的声音一出, 这屋子里大半的人便都望了过来, 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体面的笑意。

    “苏家的小丫头怎么得空过来了?”说话的是个丰腴的中年女人, 沈银粟略略瞥了眼那人手上的扳指, 便知此人在这一众商贾之间怕也是身价不菲, 忙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窦管家在旁小声提示道:“宋大娘, 做粮油生意的, 儿子就是监粮督官。”

    “原来如此。”沈银粟轻应了一声, 迎着宋大娘便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大姐。

    “这么久不见,大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呢。”沈银粟嘴甜,那宋大娘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语气缓和了不止一点。

    “苏家丫头,我记得以前都是你们家大姐和小少爷过来,这次怎么……”宋大娘话落,沈银粟便立刻明白宋大娘是在打探自己的身份,忙道,“大姐有要事在身,小弟又太不懂事,家中便叫苏银过来见诸位叔伯婶子,代苏家给诸位请个礼。”

    沈银粟这一句话既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又将姿态放得极低,此话一说完,这屋内的气氛更诡异起来,虽说苏家在几年前也参与过这种场合,可那次苏家小公子可是指着当地县官的鼻子骂,连同劝架的商贾豪绅都被殃及,被那苏小公子狠狠地问候了一遍祖宗十八辈,怎么今日姿态竟如此谦卑了?

    众人各怀心思,只道这苏家怕不是想着缓和与商贾官吏间的关系,分上淮州的一份油水。

    沈银粟瞥了眼四周神色各异的商贾,心道好笑,面上却热情依旧,拉着宋大娘一声姐姐长一声姐姐短,哄得那妇人嘴角止不住得上扬。

    “此番苏银来得匆忙,未来得及给姐姐带些我们苏家的脂粉,实在可惜,若是下次再见姐姐,必然要给姐姐装上一马车。”

    沈银粟笑语嫣然,那苏家的脂粉在整个大昭都出名,有些甚至千金难求,宋大娘到底是女子,天生爱美,一听这话便更高兴了,拍着沈银粟的手叫妹妹。

    宋大娘这么一亲近,其他商贾见状也围了过来,苏家到底是淮州巨富,与其交好并无太大坏处,更何况对方既然已经放下了姿态,不若先表面亲近,待摸清对方目的后再做其他打算。

    沈银粟身边吵吵嚷嚷得围满了人,叶景策在旁看得直皱眉,他何时见过这般虚伪恭维的场合,只觉得人人都披了张皮在假笑。

    众人寒暄了一阵,沈银粟也都摸清了在场之人的底细,苏洛清猜得果真没错,此番到访的俱是与当地官府相近的豪绅,听他们这话的意思,这淮州的官员怕是也会来此。

    沈银粟举起茶杯,在众人谈笑间低眉浅笑,唇方碰了杯沿,边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约么是哪个大人物来了。

    果不其然,这杯子刚一放下,沈银粟便见宋大娘目光殷切道:“怕不是王大人到了吧!”

    王大人?沈银粟微微瞥向窦管家,窦管家立刻小步凑过来,低语道:“小姐,这位王大人是三清县的县令,三清县也就是咱们脚下的这块地,可以说是淮州的经济中心,最富庶的地儿了。”

    “这位王大人……”窦管家小声道,“乃是这淮州刺史杜成知的心腹,而这杜成知跟贪污赈灾粮一事脱不开关系。”

    难怪此人有这么大的排场。

    沈银粟嗤笑一声,随着众人一同去门口处迎着,不多时便听门外喧哗起来,沉重的脚步声渐进。

    推开门,只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被众人簇拥而来,说话间嘴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眼睛小得如同在脸上打了两个洞,整个人说不出的滑稽。

    扫视了一眼屋内,那人的目光落在沈银粟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出声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般年轻?”

    有好事的立刻上前殷勤道:“回大人,这是苏家的苏银姑娘。”

    “苏家?”王大人一捻胡须,脸上的肥肉一颤,眸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呵呵,苏家的人还敢来!”

    王大人话落,屋子中一片寂静,大家不约而同得想起几年前苏洛清站在桌子上大骂王大人的场景,一时间憋笑憋得脸颊青紫,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大人……”沈银粟刚欲上前,一旁的宋大娘悄悄拽住她的衣袖,娇声道,“好妹妹,你可小心点,别开罪了王大人。”

    “姐姐放心。”沈银粟应了一句。越过重重人群,沈银粟对着王大人盈盈一拜道,“苏银见过大人,小弟年少不懂事,曾对大人无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与他那顽童计较。”

    说话间,沈银粟只觉一道审视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地来回窥探,叫人别扭得慌。

    “你……你那小弟此次没来?”王大人收回目光,微微吞了下口水,抬头,在屋内不断扫视。

    见着王大人一脸后怕的神情,叶景策低笑一声,同窦管家道:“窦管家,您家小少爷这嘴想必很是厉害,都叫这王大人害怕了。”

    “哎,其实骂王大人之事倒也不能完全怪小少爷。”窦管家幽幽道,不放心地又瞧了一眼叶景策,“公子,您切忌千万别学我们家小少爷,遇事定要冷静,万不可意气用事。”

    叶景策疑惑地看了眼窦管家:“那是当然。”

    二人说话间,王大人已然确定了屋内没有苏洛清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后看向沈银粟,故作严肃道:“你……你们苏家不知最看不起这种场合吗,这次怎么肯来了。”

    “王大人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苏家哪里是看不起这种场合,分明是家弟惹了祸,没脸再见大人罢了。”

    沈银粟本就生得好看,一颦一笑俱叫人挪不开眼,眼下这好话一说,更叫人心口直颤。

    王大人的目光仿佛黏在沈银粟身上一般,上下打量几番后,眼睛不怀好意地眯起,诱导道:“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苏小公子,年轻人冲动,也是情理之中,来来来,今日苏银姑娘来了,我们不妨一酒泯恩仇。”

    王大人说着,便靠过去将沈银粟望另一件包厢带,周遭的商贾早已见怪不怪,这王大人的好色在整个淮州都出名,家中二十八房小妾,年纪小的也就十五六岁。

    这苏家的姑娘当真运气好,被这王大人看上了,不知会不会成了这第二十九房小妾,但依照苏家的势力估摸着不会让自家小姐当妾,嘶——这事可不好弄了。

    众人只当看个笑话,唯有叶景策神色凝重,盯着王大人落在沈银粟腰侧的那只肥手,目光几乎能杀人。

    眼见着王大人把沈银粟望屋子里带,叶景策抬脚便跟上,周身的一股子怒气让窦管家迅速抓住他的手臂。

    “公子,冷静。”

    “我现在不把他打趴下已经够冷静了。”叶景策咬牙切齿,他身为男子自然明白王大人那目光意味着什么,如此猥琐贪婪的眼神,他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猪。

    “公子放心,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拿银粟姑娘如何,您可别意气用事,坏了大局啊。”窦管家死死抱住叶景策的手臂,一身老骨头几乎挂在了叶景策身上。

    “你几番提醒我不要意气用事,怕早就知道这王大人是个好色之徒吧。”叶景策蹙眉,窦管家唉声叹气,小声道,“不然您以为小少爷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怒骂王大人,就是因为他曾经也对大小姐意图不轨。”

    叶景策狠声道:“这样的人渣早该教训了。”

    窦管家这颗悬在半空的心,在看到叶景策强行压按下的手臂后总算落了回去。

    “公子放心,恶人有恶报,先把今日过去再说。”

    低语间,几人已然进了屋内,方一落坐,王大人便趁着给沈银粟递茶的动作几欲抚摸她的手,沈银粟又何尝看不出对方的小动作,几番递茶下来,愣是没让王大人占了半点便宜。

    “王大人,这茶也喝了几杯了,是该说些正事了。”沈银粟不着痕迹地把王大人的手打回去,起身行了个礼,拍手,便是叶景策端着提前备好的匣子上前来。

    “家弟莽撞,冒犯了王大人,如此薄礼还望大人收下。”沈银粟语气温和,抬手欲拿匣子时却瞧见了叶景策的神色,她带他在身边这么久见他皆是笑嘻嘻的模样,若是不高兴了也是垂下眼,瞧着就叫人心疼,几曾何时有过这般凌冽压迫的眼神?

    思及那王大人刚才的举动,沈银粟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对着叶景策笑了笑,借着拿匣子的空当轻轻拍了拍他紧握的拳。

    若是这般小事她再应付不过来,岂非太过无能?

    等这王大人没用了之后,她必然要用银针给他扎得口歪眼斜,四肢瘫软,断子绝孙!

    沈银粟一边想着,一边笑盈盈着道:“大人瞧瞧,这礼可还合大人心意?”

    第25章 带着未婚妻进青楼

    “哎呦, 苏小姐这是做什么啊。”王大人眯缝着眼笑着,口中这般说着,手中接过沈银粟的匣子, 肥硕的手欲往沈银粟的手上搭,被沈银粟先一步闪开。

    王大人挑了挑眉,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一旁站着的窦管家拼命按住叶景策的手腕, 急切道:“阿京兄弟, 小不忍则乱大谋!冷静啊!”

    “嘎巴。”细微的声音响起, 窦管家向叶景策身后一瞥, 只见他不知何时抠下了木椅的一角。

    窦管家:“……”

    叶景策忍得青筋暴起,深吸了几口气后勉强维持住镇定的神情。

    颠了颠手中的匣子,王大人屏退下人, 又伸手抽出匣子底部的木板, 扒了扒木匣底部的金砖,王大人抬头一笑。

    “苏小姐何必这么客气?还特意备上这么一份大礼。”

    “王大人这说得是哪儿的话?这点东西不过是为了表达苏家的歉意罢了,往后我们苏家还得仰仗王大人,往来多得很, 若这就算礼了,那我们也太不懂事了。”

    “哦?往来多得很?”王大人闻言来了兴趣, 目光上下打量着沈银粟, 双眼一眯, 不怀好意道“苏小姐倒是很识趣嘛。”

    当真是色胆包天!

    叶景策紧着攥拳, 手臂上青筋崩起, 背在身后的手每每要抬起便被窦管家死死摁住。

    沈银粟哪能不明白王大人话里有话, 她原本这话是想要暗示王大人与苏家合作, 谁成想这王大人色字当头, 满脑子净是男女之情, 眼下若是回绝怕是会惹怒他,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利用他这个特点。

    沈银粟微微一笑,温声道:“王大人说笑,这哪里是苏银识趣啊,分明是苏家知趣,只不过啊,苏家还想更识趣点。”

    王大人扬眉笑道:“苏小姐说来听听?”

    “苏银听闻……”沈银粟缓缓试探道,“不久前京中派人同杜刺史大人一道回来了?”

    “你们苏家消息倒是灵通。”王大人闻言冷哼一声,眼中略带了些警惕,“你们苏家问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不怕大人嘲笑。”沈银粟循循善诱道,“大人也只我们苏家善于经商,可这经商到底不是长远之计,若要真保一世荣华,还得是像大人一般为朝廷效力。但大人又是不知道我们苏家,您瞧瞧我那弟弟,家中费尽心思培养他,到头来还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要靠他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是要等到下辈子?”

    沈银粟紧盯着王大人的反应道:“所以家中想让苏银求一求大人,看看能不能有幸同京中那位和刺史大人见上一面。”

    “想不到啊,你们苏家向来以清高自诩,居然也有今日。”

    “让王大人看笑话了,只是这各家有各家的难,家里小辈的不争气老一辈也没法子嘛。”沈银粟笑了笑,王大人嗤笑一声,眼睛转了半圈,思索道,“既然是苏小姐开口,我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啊,只不过……”

    沈银粟:“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事成之后苏小姐要怎么报答我呢?”王大人摸了摸下颚,揶揄地盯着沈银粟。

    “那这便全看大人的意思了。”沈银粟话落,王大人满意大笑,“成,等的就是苏小姐这句话。”

    王大人道:“你们苏家得到的消息不错,京中确实派了位唐御史与杜刺史一道回来,说是调查这赈灾粮之事。

    唐御史?竟是派他来了?

    叶景策闻言眉梢微抬,听沈银粟试探道:“那京中派唐御史来,这赈灾粮之事……”

    “哎,有杜刺史亲自伺候着呢,能有什么事。”王大人一时语快又察觉不对,连忙找补道,“总之啊,杜刺史那么厉害,有他在这赈灾之事还不是小事一桩,至于你们苏家,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可别给我添乱。”

    “大人说得是。”

    “知道就好。”王大人道,“不过啊,据我所知,这几日杜刺史和唐御史怕是没工夫见你们苏家。”

    “怎的?两位大人有要事在忙?”

    “啧,愚笨!”王大人道,“这唐御史才来几日?不得给大人接风洗尘嘛!让大人感受一下咱们淮州人官员的忠心!”

    沈银粟闻言,循循善诱道:“那照大人这般说,这接风洗尘之地可得档次够用,若是让御史大人觉得咱们小气,那可就不好了。”

    “这还用你说!”王大人羡慕道,“自打唐御史到了淮州,杜刺史便一直把他安排在天香楼中,那天香楼是什么地儿啊,那可是温柔乡啊,啧啧啧,想想就美。”

    原来是在天香楼待着呢,怪不得来了几日都没什么动静。

    沈银粟抿唇笑道:“既然如此,那唐御史必然能被伺候得心满意足。”

    “那是必然。”王大人摸了摸自己肥腻的下巴道,“不过你也放心,等到两位大人有空了,有你们苏家孝敬的那天。”

    “那便多谢大人了。”

    掌握了杜刺史二人的行踪,沈银粟也懒得同王大人继续周旋,随便敷衍两句后便出了雅间。外面的豪绅商贾也早等着同那王大人巴结,一见她走出楼,连忙一窝蜂似的凑到王大人身边,趁着无人注意沈银粟等人出了楼。

    这一遭下来天色也不早了,待到轿子落在苏府门前,家家户户的灯笼也都已经挂好了。苏洛清早早便在门前候着,一见沈银粟下轿忙迎了上去,左瞧瞧右瞧瞧,见她神情自若,总算松了口气。

    “我方才听下人讲那王大人竟将阿姐单独叫进了雅间,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无妨,他倒不难应付。”沈银粟话落,便听身后传来叶景策微愠的声音,“他那般贪财好色之人,早该被人教训了,而今还能这般胡作非为,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阿京兄也这般觉得!”苏洛清如见知己,“阿京兄可知,他家中二十八房小妾,皆是坑蒙拐骗而来!他那般人,就该被我问候祖宗十八代!阿京兄现在可还觉得我骂他是错!”

    “错了,你真是大错特错!”叶景策阴沉着脸,语气可怖,“他那般人,骂他怎么够?就该狠狠地打他一顿。”

    苏洛清义愤填膺:“对!就该抽他的筋!”

    叶景策补充:“剥他的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分外和谐,倒叫沈银粟和窦管家有些哭笑不得,窦管家管不住苏洛清的嘴,沈银粟却刚巧能治住叶景策。

    见二人晚膳时还志同道合地一同怒骂,沈银粟特意给叶景策夹了些菜过去,少年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吞了几口饭后,叶景策悄声同沈银粟道:“能不能……”

    沈银粟:“能教训。”

    叶景策乐了,又试探道:“那可不可以……”

    沈银粟:“不可以打残,但可以打伤,阿京,他最后是要交给朝廷的,你得保留他的全貌。”

    “好吧。”叶景策失落道,还欲张口附和苏洛清的怒骂,便见沈银粟又给自己碗中布了一堆菜,抬头看了看苏洛清,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菜,叶景策犹豫一瞬,低头夹了一口菜。

    苏洛清见状,狠狠戳了下筷子,嘟囔道:“这么轻易就被堵住了嘴,阿京兄长怎么也没个骨气。”

    没了叶景策应和他,不多时,苏洛清也闭上了嘴。

    桌上总算安静下来,几人简单吃过,便一同商议起了王大人所说之事。这天香楼沈银粟和叶景策不熟悉,苏洛清可熟悉得很,吃过饭后便绘声绘色得开始同众人讲。

    “阿姐有所不知,这天香楼那可是有销金窟之称的,那里面无论是吃的喝的玩的,可都是顶级的,就连里面服侍的姐姐,那都是貌美如花冰肌玉骨啊!”

    窦管家闻言脸色有些难堪:“小少爷,您……您何时去过那里?”

    “这……”苏洛清脸色微红道,“上次二哥去,不带我,我就自己偷偷跟了过去,窦管家可别同大姐二哥说,不然他们又会斥责我乱跑。”

    “这倒不重要。”窦管家黑着脸道,“您……您没和里头的姑娘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那些姐姐?”苏洛清挠了挠头道,“她们给我上的糕点还挺好吃的,歌唱得也好听,窦管家问这做什么?”

    “那没事了。”窦管家闻言,如释重负,只是苏洛清听不懂,沈银粟和叶景策倒是听懂了弦外之音。

    怪不得是王大人那般老色鬼称赞的地方,想必定是个极风流之地。

    “明明是被朝中派来断案的,竟能断到那种地方,真不亏是他唐御史。”叶景策无意地念了一句,沈银粟闻言微微瞥他一眼,垂眼思考一瞬,随即笑而不语。

    “那敢问窦管家,这天香楼可方便进出?既然他们二位在此,我们不妨去打探一下他们对赈灾之事作何打算。”沈银粟道。

    “这地界说好进也好进,说不好也不好。”窦管家指了指叶景策道,“这地界想进去,其实就两点要求,一要是男子,二便是瞧着能在哪里消费得起。像阿京小兄弟,想进去大约不难,但小姐你,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的。”

    “阿姐不必担心,别忘了我们苏家是做什么的。”苏洛清插话进来,“只要有我在,定能将阿姐扮成俊秀郎君。”

    “至于阿京兄长嘛……”苏洛清还记得叶景策在饭桌上独留他一人说话的仇,阴阳怪气道,“别说是进去了,只怕是一出现便会惹得那些姐姐争抢,爱不释手呢。”

    苏洛清话落,叶景策只觉得眉心狂跳几下,心中顿时涌出不安之感。

    他本就家风严苛,家中更是有祖训,白头之约,至死方休,他上一次站在花楼门外,还是他爹被同僚拉进去吃酒,前脚被一群人拉着进了门,后脚被他娘拿着棍棒从楼中拎出。

    而他,就站在门前,看着他爹被他娘从街这头骂到了另一头,可谓是颜面尽失,叫人印象深刻。

    自此,这烟花柳巷之地在他眼中便更为恐怖。

    如今到好,不但让他进花楼,还是带着自己的未婚妻进花楼,这事情光是想想都离奇。

    思及至此,叶景策无助地望了望天。

    第26章 你作为男人不太行

    次日上午, 天香楼前热闹非凡,两顶朱红软轿落下,门前的小厮只见轿中出来的二人, 一个清瘦俊雅,一个桀骜恣意,怕不是哪家的贵公子跑来寻乐, 便连忙迎了上去。

    “二位公子头一次来?瞧着眼生啊。”小厮碎步跑到跟前儿, 小心地瞄了眼二人挂在腰上的钱袋, 便知二人定是两条大鱼, 可得好好伺候着。

    “家中管得严,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让去,若不是小弟快要成婚还什么都不会, 我又怎能带他过来。”叶景策说着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尽管默念了无数遍,耳边却依旧泛起了红。

    小厮闻言瞧了瞧站在后面的沈银粟,只见那小公子生得极为俊俏,就是瞧上去身子纤细羸弱, 个头也比寻常男子矮上不少,再加上叶景策方才那段解释。

    到了成婚还什么都不会……身子瞧着又单薄纤弱……

    该……该不会是不行吧!

    小厮眼神一顿, 瞧着沈银粟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怜悯。

    “公子放心, 您来咱们这天香楼是来对了, 咱们这儿啊定能叫小公子体会一把什么叫**。”小厮在叶景策耳边低声说完, 便招呼着二人进了楼。

    沈银粟到底是女子, 怕被人瞧出来便藏在叶景策身后, 来来回回得听不清小厮低语, 倒是能瞧见叶景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根。

    “阿京, 他说什么了?”趁着小厮去找楼中的姨娘, 沈银粟低声问了一嘴。

    对上沈银粟澄澈好奇的目光,叶景策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片刻,委婉道:“他可能觉得你这男子当得不太行。”

    沈银粟蹙起秀眉,虚心求问道:“什么叫我这男子当得不行?我扮得哪里出破绽了?”

    “……倒,倒也不是。”叶景策一时不知何时解释,目光落在沈银粟白皙秀气的脸上,细细打量几秒,蓦然一笑。

    沈银粟是当真没听懂那小厮的话,叶景策又解释得甚是含糊,便有些气急,小声嗔道:“阿京,你笑个什么劲儿?哪里好笑?”

    “是是是,不好笑。”叶景策虽强行压制住了嘴角,眼中却仍带着浓浓的笑意,把沈银粟一缕落下的头发拨到耳后,叶景策突然轻声笑道,“其实仔细一看,这小厮怀疑得也不是没道理。”

    “他怀疑什么,你倒是说啊。”沈银粟着急地扯了扯叶景策的袖子,踮脚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不方便说就小声点说,别解释得云里雾里的。”

    “郡主啊,你确定要听嘛?”叶景策更觉好笑,见周遭无人注意,又低头瞧了瞧沈银粟急切较真的双眼,倏然间就起了点坏心思,笑着望向沈银粟,在她耳边轻缓道,“他说得可都是些荤话。”

    “郡主,你现在可是男子身份。”叶景策不疾不徐地在沈银粟耳边道,“他说你不行诶。”

    “不行?不行!”沈银粟顿时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了一大片,一双美目刚要瞪上叶景策一眼,便见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等等,刚刚好像是自己逼阿京解释那小厮的话……

    沈银粟自知没有对叶景策撒气的道理,却又咽不下这口害臊的气,便只好恶狠狠地道:“我看他才不行呢。”

    “他行不行我不知道。”叶景策扬了扬唇,笑得一派纯良,“但郡主你,确实不行啊。”

    “阿京!你不要乱说话,你若再乱讲,我便要将你留在苏府哪里都不带了。”沈银粟话落,一旁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姨娘身后跟着一群品色上佳的姑娘一同朝着二人涌来。

    这姑娘们见得男人多了去了,但却甚少见到两位品相绝佳的公子一同过来,玄衣的俊朗清冽,意气风发,蓝衣的温润儒雅,眉眼含情,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品。

    女子们相互对视一眼,大约是小厮提前同姨娘说了什么,只见大部分的姑娘一脸同情地扑倒沈银粟身边,柔情蜜意道:“小公子放心,奴家定会伺候好您的。”

    沈银粟被叶景策那一遭弄得面红耳赤,如今更是难以招架,怒瞪了一眼憋笑的叶景策,沈银粟挥手扫开周边的姑娘道:“我们现在不需要姑娘,只需要上好的雅间。”

    叶景策在旁补充道:“没错,把你们最好的那间给我们备出来,钱不是问题。”

    “这……”姨娘犹豫了一瞬,“最好的那间已经有人了。”

    沈银粟冷声道:“那他何时能走?”

    “这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走不了啊。”姨娘悄悄瞥了眼四周,凑过来同二人低语道,“两位贵客有所不知,那天字号的雅间啊早早便被刺史大人包下了。”

    “原来是刺史大人啊,姨娘不早说。”沈银粟见状赔笑,“既然如此,那便为我和兄长准备间舒适的雅间便好。”

    说罢,沈银粟往姨娘手中塞了个银锭。

    姨娘颠了颠手中的银锭,喜笑颜开,连忙带着二人往楼上走。二人进了雅间,挥手屏退姨娘,确定门外无人后,悄悄走出房门。

    天子号的雅间在顶层,门外有侍从把守,若是贸然进去必然会被发现。

    二人从角落里探出头,将目光落在端着瓜果糕点进入雅间的婢女身上。

    “阿京,我一会儿扮作婢女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我在外面接应?”叶景策蹙眉道,“里头不知道什么情况,郡主,你自己进去我不放心。”

    “那能怎么办?进去的俱是女子,你如何混进去?”沈银粟话落,只见叶景策沉默下来,目光紧随着路过的姑娘,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你该不会是想……”沈银粟欲言又止,只见叶景策咬牙点了点头。

    拐角处的仓库外,沈银粟早早换好了衣服候着,小心敲了三声门后,只听房门咯吱一声,一个一脸不情愿的俊朗姑娘站在门后,一头束起的长发被放下,低头时遮住半边脸颊,竟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阿京的这张脸,着实是生得好啊。

    沈银粟盯了两眼,被眼前荒唐的景象逗得想要发笑,叶景策本就对来烟花柳巷之地不满,而今更是火上浇油,把胸口的衣裙往上扯了扯,怒骂道:“好好的茶舍不去,非要到花楼议事,在这儿能说得了什么正事!”

    说完,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痛苦道:“我这都拿了最大的一件了,怎么还能紧成这样。”

    沈银粟失笑道:“早说了让你在门口接应。”

    “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件女装,难不倒我,郡主放心。”叶景策说完,总算解开了一个带子,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用怪异的声响支开门口的侍从后,二人尾随者侍奉的婢女进去雅间,但见一道巨大的屏风后人影绰绰,一群貌美女子围着两个中年男子伺候着,一种一人美女在怀,喝得好不尽兴,另一人虽是佳人伺候在侧,却到底沉稳些,只待女子倒酒后便挥手让其退下。

    “怎么,御史大人对这里的女子不满意?”杜刺史笑道,把怀中女子一推,冷喝道,“废物东西,还不让你们姨娘再叫一波姑娘过来!”

    女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住磕头赔礼。

    趁着无人注意,沈银粟和叶景策借机把手中端着的糕点放下便随着婢女们一同出去,只是婢女们都出了房门,他们二人却在末尾把房门关上,一同躲在了屏风之后。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眼睛挖了!”

    那杜刺史又是一声,沈银粟皱了皱鼻,只觉此人恶臭。

    杜刺史话落,一旁传来唐御史不紧不慢的声音:“一个姑娘家,杜老弟何必为难。我不让她们留下,实在是对此不感兴趣,杜老弟不必费心了。”

    “这……可是她们长得不合御史大人的心意?”

    “杜老弟不必费心了,实在是我家中夫人看顾得严,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唐御史笑了一声,慢慢道,“更何况我此番为赈灾粮一事而来,心思并不在玩乐上。”

    “如此听来,这唐御史倒是比杜刺史的为人好上一些。”屏风后,沈银粟轻声道,叶景策在旁不屑道,“不过是比那恶心玩意多了点人性,说到底还是一丘之貉,他唐御史又能好到哪里?”

    叶景策话落,只听唐御史道:“先前你们纳粮入水,糊弄赈灾粮斤数,如今那粮草腐烂,你虽将它们安置在荒地之下,可据我所知,你们淮州过了年便要开垦,你可想好届时如何瞒下此事?”

    杜刺史赔笑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计划好了,那地方住的人本就不多,届时我给他们点钱把他们打发走,再派人在那荒地上安置上东西,定能将此事瞒天过海。”

    “你怎么计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唐御史声音冷淡道,“我这人也算识趣,户部的人既然和我打过招呼了,我便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得知道,你的这条小命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你头上顶的是户部和我的乌纱帽,是殿下的前程!你若出了问题,你们一家老小的命算什么?只怕是九族都不够赔罪的!”

    唐御史说完,杜刺史立刻噤声,叶景策微微歪头看去,只见唐御史那张熟悉的面孔上露出阴郁之色。

    “若非你办事不力,那群难民怎会进京!又怎会打劫了二殿下,导致皇家颜面尽失,陛下这才允许了叶景禾那丫头来协助此案的调查!你呀你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御史大人明鉴啊!那难民进京实属意外,谁能想到会有个商人对他们鼎力相助啊!那二殿下被打劫更是离奇,谁知道那群难民有眼无珠,会盯上二殿下的马车啊!”杜刺史恭维道,“不过那叶景禾无妨,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她爹和她哥尚且没搅和进来,也不知道她掺和个什么劲儿……”

    杜刺史还在喋喋不休,沈银粟却无瑕听他在讲什么。而是全神贯注地品着唐御史的一番话。

    唐御史这一番话信息量委实是大。

    尽管颜卿岚之前便笃定叶景禾必然会去淮州相助,可沈银粟却并未理解皇帝既然有心偏袒户部,又为何会轻易允许叶景禾卷入此案。

    因而颜卿岚作出这般保证,沈银粟本是猜测他会亲自进宫游说,而今看来这一切竟是巧合得很。

    洛子羡出城,回城时却被难民打劫,此事伤了皇家的颜面,必会重新彻查难民之事,而此时叶景禾主动请缨调查淮州之事,陛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此一来这一切便都名正言顺了。

    只是……这事情未免过于巧合,洛子羡怎么偏偏就在此时回京,又怎会一个皇子被难民打劫?

    颜卿岚说找人相助,该不会这人便是洛子羡?若真是他,能得二皇子如此相助,想必交情也不浅,那颜卿岚的立场便也无法确定了。

    作为大皇子的太傅,却与二皇子交情匪浅,夺嫡之争如何残酷,若真是如此,颜卿岚恐无法再信。

    第27章 衣服撕碎了

    沈银粟正想着, 便听屏风的另一侧传来杜刺史的赔罪之声。

    唐御史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阴恻恻的,仿佛一条蜿蜒爬过的蛇。

    “之前的事我也懒得听你辩解, 但这次的纳粮入水之事你若再出问题,便不要怪我心狠。”

    “是是是,御史大人放心。”杜刺史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端起酒杯赔笑道, “大人喝酒, 大人喝酒。”

    二人杯酒下肚, 叶景策探回脑袋同沈银粟小声道:“我就说这唐御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他与那杜刺史狼狈为奸,两人都一肚子坏水。”

    “确实如此, 在粮食中加水凑分量, 到头来居然让粮食都烂掉了。”沈银粟秀眉微蹙道,“只是不知他们将这粮食埋在了哪里,这么大的一批腐烂粮食,想必需要的空间极大。”

    “这倒是。”叶景策道, “我们对淮州不熟,若是将此事告诉苏洛清想必他能有所头绪。”

    趁着唐御史与杜刺史把酒言欢之际, 二人也放松了警惕, 在屏风之后不断窃窃私语。叶景策平素倒还警觉, 只是眼下同沈银粟一同为赈灾粮之事抽丝剥茧, 一时间竟松了神。

    待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咯吱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 门口众多婢女望着鬼鬼祟祟偷听的二人目瞪口呆。

    “你们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不知是哪个女子先喊了一声, 顿时吸引了屏风另一侧的注意, 杜刺史猛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大喝一声,屋内屋外瞬间涌上人来。

    “刚才真是大意了。”叶景策见状暗骂一声,便见沈银粟反应更快了些,从袖中扯了手帕快速系在脸上,拽着他的腕子镇定道,“能不能冲出去。”

    “能。”叶景策回答地利落,身手更是果决,反手握住沈银粟的手,转身对着屏风便是一脚,屏风霎时倾覆,巨大的木架向一侧坍塌,惊得围过来的下人连连后退,趁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挤作一团,叶景策牵着沈银粟便向外冲。

    雅间里闹得动静早惊动了整个天香楼的人,出了天字号,只见此地里里外外俱是人,有急切的姨娘婢女,还有赶来的侍从下人,甚至连客人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走寻常路肯定是出不去了。”叶景策急道,垂首望了眼楼下,握着沈银粟道,“你信得过我吗?”

    “信得过。”只那一眼沈银粟便领会了叶景策的意思,快速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胸前,咬牙道,“跳吧。”

    “好。”闻言,叶景策弯身便把沈银粟抱起,在众人惊讶之余从天字号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失重感顿时袭来,身体的血液仿佛在倒流,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短暂的滞空感和温热心口处心脏跳动的声响。

    沈银粟下意识地搂紧了叶景策,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听见男子的低语:“不用怕,我在呢。”

    从天字号几次跃下,总算安稳地着地,望着楼上的侍从们成群结队地往楼下涌,又扫了眼门口关了的大门,沈银粟握着叶景策的手抬腿便往后面的宅院跑。

    这后院是个什么地界二人倒还没摸清,只知这门口被堵死,后院有人多热闹,若是混进去保不准能躲过一劫。

    “抓住她们!快给我抓住她们!”杜刺史愤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趁着身后的追兵还没赶上来,二人一头便扎进了后院的楼阁内。

    一进这楼阁,二人便知这大事不妙,这天香楼明面上是吃饭喝酒的酒楼,但到底是做什么的二人心里都明白,若说前面的楼阁是为吃饭喝酒所设,这后面的小楼可就彻彻底底的是个花楼了。

    二人走得又急又躁,隐隐约约地能听闻女子在屋内的娇媚软语。沈银粟也不知道自己因方才过于急切,还是心中实在害臊,只觉得脸颊滚烫,整个人仿佛刚从沸水中捞出来一般。

    楼下传来凌乱的步履声,似是在一间一间屋子地搜查,楼下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怒骂声不绝于耳,陶瓷器皿砸碎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那荤话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倒叫人面红耳赤恨不得封了耳朵。

    眼见着搜查之人分散开来,沈银粟回头与叶景策对望一眼,二人俱是脸颊通红鬓发散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耳边传来官兵的声音,沈银粟攥了攥拳,不等她开口,叶景策已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冲进一间房内。

    “郡主,得罪了。”

    话落,沈银粟便被叶景策抱上床榻,用榻上的被子半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沈银粟哪能不明白叶景策的意思,她原本想说的也是此法,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叶景策知她内敛便先一步说出了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房必然是要查的,沈银粟扫了眼叶景策那一身女装,只怕是不好解释,便小声催促道:“脱呀!阿京,你倒是快脱啊!”

    “我在脱了!这衣服怎么这么难拆!”叶景策手忙脚乱地道,天知道他把在把沈银粟抱上床的那一刻内心就已经兵荒马乱,如今解带子的手法更是杂乱异常,扯来扯去只觉得越系越紧,心情更加急躁,手中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

    二人看着被撕裂的裙子愣了一瞬,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沈银粟快步下了榻,二人一人一个角快速把裙子撕碎。

    衣裙刚脱下,门外便传来官兵的怒喝声,房门被敲得直震,叶景策忙把撕碎的裙子踢到塌下,搂着沈银粟便上了榻,用一张薄薄的被褥将二人裹紧。

    “喂——里面的人是聋了嘛!”

    官兵怒喝的声音传来,踢开门的一瞬叶景策刚拔了沈银粟的簪子,一头乌发倾泻而下,遮挡住女子的半边面孔,身子紧紧靠着叶景策赤/裸的臂膀,沈银粟抓住他的手掌炽热得紧,整个人都侧靠着,将脸埋在叶景策锁骨处。

    “外面喊了那么多声,你们是听不见吗!”官兵扫了眼二人,只见二人俱是发丝凌乱面红耳赤,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太尽兴,没听见?”

    “怎,怎么会呢……”叶景策干笑道,察觉到沈银粟死死抓着他的手,将手覆了上去,微微攥紧。

    “切,死鸭子嘴硬。”官兵笑骂了一声,“方才楼里跑了两个女人,你们俩先出去,我搜搜你们这屋。”

    “官爷……这,我们可能不太方便。”叶景策笑道,料想沈银粟的衣服可是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只怕这棉被一落,二人就要露馅。

    “有什么不太方便的,捡起衣服快滚出去。”官兵骂了一句,便见叶景策将半边赤/裸的臂膀伸出,咧嘴干笑道,“我们暂时没有衣服能穿。”

    “没衣服?”官兵质疑出声,沈银粟顿觉叶景策箍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些,似是有些犹疑,下一秒,她便主动开口道,“没错,官爷,我们衣服撕碎了……”

    撕——碎——了?

    这也未免过于生/猛了。

    叶景策震惊之余侧首看向沈银粟,只见她话虽生猛,整个人却下意识地向他怀里躲,好像要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沈银粟心中羞赧得仿佛要炸开,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断不能有半点退缩,盯了叶景策半晌,沈银粟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巴不得谁都看不见她。

    眼见着二人是无法挪动,官兵冷笑一声,一边翻箱倒柜,一遍用揶揄的目光打量二人。

    粗略检查过屋内,官兵总算退出屋去,叶景策伸出头向门口处瞟了两眼,确定房门关紧后把沈银粟放开,二人顿觉清凉不少。

    “我就说花楼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叶景策长舒一口气,抬眼,见沈银粟用手捂着脸,一动都不肯动。

    “郡主,你怎么了?”叶景策弯身过去瞧,听沈银粟沉默片刻,声音低低道:“丢死人了。”

    沈银粟这话怕不是指的方才的那句生猛之语,叶景策蹲下身仰着头望了她一会儿,慢声道:“哪里丢人了?若不是郡主反应迅速,我们就露馅了。”

    “可我何时说过那般荤话!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是要惹人耻笑。”沈银粟幽怨道,把捂着脸的手岔开一点,露出一双杏目盯着叶景策。

    “方才之事你全都忘掉!”

    叶景策闻言笑起来:“真巧,我这人从小就记性不好,只记得和一位深明大义的郡主偷听到两个贪官损害百姓利益。”

    “那就好。”沈银粟眨了眨眼,警惕道,“你也不许乱说。”

    “那肯定。”叶景策露出酒窝,“我的嘴,八个铁钳都撬不开。”

    “这还差不多。”沈银粟这回总算放下心来,拿下捂着脸的手,脸上还有些异样的酡红,整理好衣着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因为没有衣服,便只能裹着个薄被的叶景策。

    “郡主,现在怎么办?”叶景策露出个脑袋看向沈银粟,片刻,沈银粟微微叹了口气,“等风头过去我叫个小厮来,你就先用他的衣服将就一下吧。”

    第28章 嫂嫂,我来啦

    “什么!他们竟能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

    苏宅内, 苏洛清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咕噜噜了地滚动几声,啪得一声砸碎在地。

    “好一群狗官, 背了人命的钱他们居然也敢贪!”苏洛清怒骂一声,转首同沈银粟问道,“阿姐除此之外可还听到什么关键信息?”

    “再者便是这埋粮之地了。”沈银粟道, “根据那杜刺史所说, 这批粮食数量极大, 应当是埋在了一片极大的空地, 且提起春日里的开垦,想来是中了庄家却又地广人稀之地,小苏公子对这样的地方可有印象?”

    “这我倒不大熟悉。”苏洛清道, “我幼时便随家族离开淮州, 对这儿了解不深,不若我一会儿去问问老姑爷,他兴许能知道些。”

    苏洛清话落,一旁传来细小的呼唤声。

    “苏……苏公子, 我……我有一个猜测。”

    裴生拘谨地端着茶杯,两条腿紧紧贴在一起, 一双怯生生地眼睛闪避着众人的目光, 耳尖通红, 声音越来越小。

    “但……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这个地方, 就怕猜错了让大家白忙一场, 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裴生兄这说得是什么话, 兄长能有猜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怎会因此责怪兄长?”苏洛清话虽这么说, 裴生却还是畏畏缩缩地不敢言语, 倒是一旁的李四郎瞧不下去,怼了他一胳膊道,“裴生,瞧你这点胆量,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李四郎道:“若说符合这要求的,其实有个地方,是距离此地二十公里外的西山,那地方虽种了庄稼,但由于偏僻,地广人稀,平日里无人注意。”

    “二十公里外的山上,的确不算近。”苏洛清托腮思索道,李四郎在旁补充,“而且那座山头面积极大,谁知道他具体埋在了哪里。”

    “就是啊,小苏公子。”裴生抠着手指小心提醒道,“若是找错了方向,那可就是既费人力又耗物力了。”

    “这倒是无妨,我们苏家最不缺就是物。”苏洛清闻言眉梢一扬,略显得意,话说完,又犹豫道,“不过确实缺了些人,就算苏家所有人都出去挖,那么大的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可若是一次性雇了大批的人,又容易引起怀疑,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更多人去那山翻找,又不会引起杜刺史他们的注意呢。”

    苏洛清说完,一直沉默的叶景策突然笑出了声:“那还不简单。”

    苏洛清惊喜道:“阿京兄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叶景策指了指脚下道:“我若说我脚下的地里有一座金矿,你挖是不挖?”

    “我立刻就挖!”苏洛清下意识道,说完,又迅速反应过来,忙笑道,“阿京兄长真是聪明,这当真是个好法子!我一会儿便派人将西山有金矿的谣言传出去,届时必然会有人去挖,我再提前埋好一些黄金,一旦有人挖到黄金,这谣言便会越来越真,到时候杜刺史的人哪怕阻拦,也断然防不住大家的爱财之心,这赈灾粮必然会被找到。”

    苏洛清说完,心满意足地一拍手,只道自己真是个天才,连忙吩咐窦管家安排下去。

    裴生和李四郎之前一直在徐老的带领下去各个村子发放赈灾粮,才回来没多久,眼下乌青一片,自是需要歇息,便起身打算先行回屋。

    路过沈银粟,裴生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在沈银粟望过来时瑟缩了一下,把话憋了回去。

    “裴生,你有话要对我说?”沈银粟道。

    裴生连连摇头:“没……没有的,小姐。”

    “哎,他能说什么话呀。”李四郎走过来,揽住裴生单薄的臂膀道,“无非就是想谢谢郡主相助,让那些难民有饭吃,不挨饿呗,我说得对吧,裴生。”

    李四郎的手臂微微收紧,裴生忙不迭地点头,不等沈银粟再问什么,便揽着裴生强行走出了屋子。

    眼见着二人出屋,叶景策走到沈银粟身边,歪头凑过去道:“郡主,我怎么觉得这李四郎是在威胁裴生。”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裴生一直叫李四郎四哥,二人又很是亲近熟稔,大概不用我们担心。”沈银粟话落,门外跑来小厮,见苏洛清在此,连忙道:“小少爷,有京城来的车队进淮州城了。”

    此时来淮州的京中之人?

    沈银粟和叶景策对视一眼,明白这是叶景禾到了。

    淮州城的主街上,一列气势磅礴的车队行过,两侧的行人纷纷注目,目光却都聚焦于为首的叶景禾的身上。

    少女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长发高束,身姿挺拔,一身月白披风,臂护银色软甲,年纪尚小却一身凛然正气。

    叶景策和沈银粟落座于车队必经之处的酒楼,远远地便听见马蹄之声,眼见着队伍越来越近,叶景策从袖中悄悄拿出个铜币,待到队伍途经楼下之时将铜币飞出,铜币打在叶景禾的护甲上,发出铮得一声。

    叶景禾瞬间拉住马匹,抬眼便向沈银粟这边望去,看到叶景策时更是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

    “唐哥哥,我又饿又累,咱们能不能先去那个酒楼落个脚。”

    叶景禾对着身边青黛色锦衣的玉面公子道,那公子生得唇红齿白,额间一点淡红朱砂,任谁看了都得称一句绝世妙人。

    “景禾,父亲给我们安排的落脚之处已经没多远了,你不如再忍一忍,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服侍你休息,又何必在这落脚多此一举……”

    锦衣公子声音淡淡,话音未落,叶景禾便鼓起了嘴,恼道:“唐辞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跟过来,不就是为了防止我给你父亲捣乱嘛!若是到了唐御史安排的地方,只怕你恨不得找人十二个时辰地看着我,哪里都不让我去!”

    叶景禾话落,扯了缰绳便驾马往酒楼的方向去,身后的唐辞佑无法,只好挥挥手同属下道:“我与叶大小姐先在此落脚,你带着队伍先去找父亲,顺便替我们报个平安。”

    “遵命,少爷。”属下领命离去,唐辞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打马随着叶景禾而去。

    酒楼内,目睹了一切的沈银粟见状扬了扬眉,轻笑一声道:“这唐御史家的公子也是有趣,居然跟着叶大小姐一起来了。”

    “呵,大的作恶多端不够,小的居然也过来帮忙了。”叶景策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嗤笑,手中转着的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不满的敲击声。

    不知为何,沈银粟总觉得叶景策对唐御史家的这位公子有这一种莫名的敌意,笑意不由得更深。

    “阿京,听你的口气,你倒是对这位公子很是熟悉。”

    “熟悉他?”叶景策不屑地哼了一身,抱臂扭过头,“我熟悉谁也不会熟悉他!”

    楼下,叶景禾快步走了上来,上了几阶台阶后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略略往下一瞧,看见唐辞佑的半片衣角。

    他可不能跟上来,他若跟上来岂不是会瞧见她兄长?

    叶景禾顿住脚步,叉腰对楼下喊道:“唐辞佑,你只许在楼下等着,不许跟上来!你惹我生气了,我现在看见你就吃不下饭,你要是敢上来,以后都不要和我说话!”

    闻言,一楼处的小厮为难地看着一旁的玉面公子,试探道:“公子……这……”

    “算了,随她去吧。”唐辞佑摇了摇头,转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居然真等了起来。

    看见楼下的青黛色的衣角消失,叶景禾满意地一甩头发,快步上楼。

    乍一见叶景策,叶景禾便知他身边的女子是沈银粟,立刻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嫂——嫂——”

    叶景禾拖着调子向沈银粟扑过去,抱住她的时候不忘瞪一眼她身后的叶景策。

    叶景策也没什么好脸色,指了指楼下,暗示她唐辞佑的存在,随后露出个冷笑。

    明知道爹和唐御史是出了名的死对头,明知道他和唐辞佑互看不顺眼,还一口一个唐哥哥,小心哪天大白菜被猪拱了都不知道。

    叶景禾心领神会,却懒得搭理,抱着沈银粟一口一个嫂嫂叫得亲热。

    “云安配不上叶小将军,叶小姐还是换我名字吧。”沈银粟一听这称呼,顿是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摇头婉拒。

    叶景禾闻言神色诧异,憋不住地笑。

    “嫂嫂配不上他?嫂嫂你没说胡话吧?哈哈哈哈,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吧。”

    叶景禾笑得开怀,丝毫不顾及她兄长威胁的目光,只牵着沈银粟的手卖乖。

    “嫂嫂不喜欢我这般叫你,我便叫你云安姐姐可好?”叶景禾笑着道,“我幼时见过姐姐一面,那时便对姐姐的倾国之姿很是艳羡,而今虽十年未见,但这人群中匆匆一眼,景禾依然能认出姐姐。”

    叶景禾按照叶景策信上编好的理由胡诌八扯,决口不提叶景策写信给她之事。

    宫中那么多宴会,谁也记不得是否曾经见过,叶景禾既然这般说了,沈银粟也没有说不记得的道理,便同样恭维了几句,随后谈及起正事。

    二人俱是为赈灾所来,沈银粟如实交代自己药堂被偷的一系列事,叶景禾则坚称自己是随父母回京时偶见难民,为其动容,特意赶来查看当地情况。

    “姐姐有所不知,我此行虽至此,却未必能帮难民做些什么。”叶景禾叹了口气,指了指楼下,“姐姐,与我同行的那位是唐御史家的公子唐辞佑,得知我请命来此之后,他便寻了帮助父亲的借口与我一道而来,有他时刻在我身边,只怕我连见你们都麻烦。”

    第29章 你当真还想退婚

    “我就说他肯定没安好心。”叶景策在旁适时地补了一句, 叶景禾摇摇头道,“虽说他有心看管我,但一路上对我很是照顾, 人也并非如传言中那般不堪……”

    叶景禾话说至一半,叶景策咬牙清了两声嗓,见自己兄长那不屑的神色, 叶景禾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无奈转移开话题。

    “不过姐姐也不必担忧, 唐御史为我们安排的住处就在东街尽头处最大的那处宅院, 你们若是寻我,便在墙根后学三声猫叫,到时候我自会想办法出去。”

    “那便有劳叶小姐了。”沈银粟说罢, 给叶景禾斟了一杯茶。

    “将来都是一家人, 嫂嫂客气什么。”叶景禾笑嘻嘻地接过茶,却见自己这般说完,沈银粟递茶的手一僵,脸上的笑险些没挂住。

    叶景禾瞬间噤声, 端着茶低头细品,一双眼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二人。

    不对劲儿, 这很不对劲, 她这嫂嫂怎么好像不太喜欢她哥?

    眨了几下眼, 叶景禾轻咳一声, 挺直了身壮着胆子道:“云安姐姐身边这侍从我瞧着眼熟, 不知可是出自我叶府?”

    “叶小姐慧眼, 阿京正是被叶府赶出来的。”沈银粟闻言微微笑了一下, 手中把玩着瓷杯, 似是在等叶景禾的下半句话。

    “原来当真是我叶府的, 我对他印象倒还深刻,以前似是在兄长身边见过。”叶景禾干笑两声,“既是被叶府赶出来想来是伺候得不够周到,这样的人留在姐姐身边只怕惹了姐姐生气,不若我先问问他在府里犯得什么错,叮嘱他几句,也省着姐姐往后费心。”

    叶景禾话落,不待沈银粟接话,便假意气恼地一拍桌,对着叶景策喝道:“还不快随我过来说一说你在叶府做了什么坏事,若是在嫂嫂身边再伺候不好,我定拿你试问!”

    说罢,拼命对叶景策使眼色。

    叶景策无法,苦笑着对沈银粟道:“郡主,阿京再叶府到底犯过错,叶小姐平日人好,想来也是真心叮嘱我,您不必担心。”

    沈银粟笑得意味深长,微微颔首,便让叶景策随着叶景禾去了。

    二人到了隐蔽的拐角处,叶景策强撑着的笑终于垮了下来,扯住叶景禾的手腕无奈道:“我的好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我出来很容易被云安怀疑。”

    “那还不简单,你这么大的一个慌都撒了,还差用个小谎圆吗?”叶景禾调侃道,随后正色,“不过,哥,我怎么觉得嫂嫂和你在信中说得不大一样呢。”

    叶景策道:“如何不同?”

    “你在信中写,你是因为她对你用情至深才不敢直接提及退婚,故而想出了那个馊主意,可我怎么觉得……”叶景策踟蹰道,“嫂嫂不是喜欢你,而是嫌弃你呢。”

    “怎么可能!”叶景策信誓旦旦道,“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深乞丐,我说了那么多叶小将军的不好,她却一点儿都不在意,丝毫未提及过退婚,这不是用情至深是什么?”

    “这……我不太明白。”叶景禾摇了摇头,看了眼叶景策得意的神情,眉头不由得微皱,“你此番通知我赶来,想必是要助嫂嫂,可你若真厌恶她,又怎会相助?你倾囊相助,便是认同欣赏她,哥,你当真还想着退婚?”

    叶景禾话落,叶景策瞬间沉默,一双眼黯淡下来,半晌也未给叶景禾答复。

    “好了,你这般反应我便知晓了。你怕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动了心却无法反悔。”

    叶景策皱了皱眉,开口道:“小禾……”

    “哥,你不必多说,我自会帮你隐瞒,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再让嫂嫂知道。只不过……”叶景禾担忧地皱起眉,“回了家你可千万别说我帮你骗了嫂嫂,一定要将罪责抗在自己身上,不然我怕爹娘知晓这一切后被你气过去,届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一样逃不了被罚。”

    “你倒是会留后路。”叶景策轻拍了下叶景禾的头,突然想起楼下坐着的唐辞佑,语气加重道,“你离那唐辞佑远一些,他爹便不是什么好人,小心他将你卖了。”

    “哥!”叶景禾跺脚道,“父是父,子是子,他父亲虽坏,可唐哥哥本性并不坏,他原意确是怕我调查他的父亲,可这一路并未因此对我有过半分为难,况且一路难民不断,我亲眼见过他给那些孩子擦干净双手,给他们足够的吃食。”

    “哥。我始终觉得唐哥哥同他父亲不一样,你对他也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叶景禾小声道,“说起来,我方才同他那般无礼他也忍了下来,当真叫我愧疚。”

    “小禾。”叶景策沉了口气,俯身同叶景禾对视道,“你怎么看待他是你的选择,我无从干涉,但他并非不知道他父亲作恶,如此沉默着接纳,是为愚孝,我虽能理解他的立场,在良心上却未必赞同。”

    “况且,哪里只是我对他敌意大。”叶景策忿忿道,“他对我敌意也不小吧,当年他在京中写诗嘲讽我,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他计较,如今他还围着你打转,我能对他有善意才奇怪吧!”

    叶景策说完,似是不愿再提及此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停住了话题。

    “你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云安等得久了只怕要怀疑。”

    “你不是伪装得挺好吗?怎么会引起嫂嫂怀疑?”

    叶景策摇了摇头,感慨道:“此事说来话长。”

    回到座位上,沈银粟静候已久,见二人回来,款款道:“叶小姐训完话了?”

    “已经叮嘱好了,云安姐姐放心。”叶景禾想起唐辞佑还在楼下候着,便不再做多留。

    “云安姐姐若是需我相助,尽管吩咐,我必然竭尽全力为姐姐分忧。”话落,叶景禾指了指楼下,“唐家小哥还在楼下候着,若让他等久了只怕会有所怀疑,景禾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叶景禾对着沈银粟施了个礼,转身下楼。

    楼下,唐辞佑已等候多时,一壶茶见了底才见叶景禾蹦蹦跳跳地从楼上下来。

    “吃好了?”唐辞佑走上前去,声音平淡温润,“若是休息好了便尽快起程吧,父亲在府中想必等着急了。”

    叶景禾点头:“好。”

    二人出了酒楼,由小厮将马牵来,一同翻身上马。

    二楼处,沈银粟托腮望着楼下,杏眼微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楼下二人。

    “阿京,叶小姐都叮嘱你什么了?”沈银粟随口道。

    叶景策立刻警觉起来:“无非训斥我我没有做下人的自觉,不知收敛脾气,也不知容忍主子,让我跟在郡主身边务必踏踏实实,不可丢了叶府的脸面。”

    “这话听着可一点都不像叶小姐会说出口的话。”沈银粟笑了一声,却未做多言,叶景策自知心中有愧,便也不敢随意乱说,只侧过头同沈银粟一同看向窗外。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视线,翻身上马后,唐辞佑余光扫过二楼出口,却见熟悉的面孔一闪而逝,再一细看便不见了踪影。

    “奇怪。”唐辞佑暗自嘀咕一声,叶景禾顺着唐辞佑的目光望去,见是二楼,心下一紧,忙开口问道,“哪里奇怪?”

    唐辞佑犹疑道:“我方才好像瞧见了你哥。”

    “怎么可能,你怕是花了眼吧。”叶景禾干笑道,“我哥在京中待着呢,怎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唐辞佑淡淡收回目光,拉动缰绳,“走吧,我们回府。”

    苏宅内,一片寂静。

    苏洛清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走了两圈又长叹一口气,烦躁地咬起了手指。

    “阿姐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苏洛清长叹一声,声音刚落,就见小厮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跑来。

    “禀报小少爷,小姐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苏洛清闻言撒腿便向门外跑,边跑便挥舞着手臂,“阿姐!大事不好了!”

    “是何事让你如此惊慌?”沈银粟被扑了个满怀,叶景策见状有意无意地扶住扑来的苏洛清,让他在沈银粟面前站定。

    “阿姐有所不知,在你们方才离去之时,那王大人派人传话,想于三日后邀请姐姐去他在郊外的别院,并且还特意叮嘱了是要和阿姐小叙,不许带闲杂人等。”

    “只怕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苏洛清话落,叶景策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小姐,这局咱们还有必要去吗?”

    他们原本便是想要通过王大人得到淮州刺史杜成知的消息,如今这目的已经达到,这王大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沈银粟怎会不知叶景策心中的想法,便笑着回过话去。

    “我自然不会去,只不过阿京不是向我讨要过教训他的机会吗?如今机会来了,看阿京你要不要了。”

    “自然是要。”叶景策闻言笑开,看着沈银粟的目光中又露出顽劣嬉笑的神情。

    “这可是小姐你说的,这王大人可给我摆弄了。”

    沈银粟弯眼温和道:“记得规矩,别弄残,别弄死。”

    叶景策乖顺点头,一旁的苏洛清细细品完二人对话内容,立刻抓住叶景策的袖子。

    “阿京兄长,求求你了,你要教训王大人那天请务必带上我!”苏洛清恨恨道,“他占我长姐便宜之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非踩烂了他那咸猪手不可!”

    既然都饱受其害,不如一同教训那王大人。

    叶景策上下打量了了苏洛请几秒,忽然扬唇笑道:“带小苏公子一同前去自然没问题,不过……可能需要公子做点牺牲。”

    苏洛清:“啊?”

    第30章 新的线索

    三日后, 郊外王宅,朱红软轿停在门前,一只绣鞋踏出轿外, 叶景策伸手,扶住下轿之人,那人头戴白色幂篱, 遮住大半身形。

    “我们是来求见王大人的。”叶景策将那人扶至门前, 守门的小厮一见二人腰上挂着的苏家令牌, 立刻识趣地让开道, “小姐里边请,王大人等候多时了。”

    小厮话落,被称作小姐的帷帽之人忿忿地向前逼近一步, 被叶景策扯住手腕, 方才按耐住火气。

    二人随着小厮进了宅院,只见那王大人早在屋中候着,一看到二人进来,忙笑着迎上来, 嘴边的胡子一颤一颤,眼神格外猥琐。

    “行了, 都下去吧, 本官和小姐有要事商议。”王大人说罢, 挥手屏退下人, 叶景策冷笑着看着帷帽之人向王大人走去, 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将门外守着的小厮支开。

    “开什么看, 大人不是让你们退下了吗!”

    门口的小厮对视一眼, 快步离去。叶景策满意一笑, 刚转身回去屋门外,便听屋内传来王大人的呼喊声。

    “来人呐!来人呐!他袭击本官!他袭击本官啊!”

    “我去你奶奶的!你再喊一句,小爷我把你牙掰下来!”苏洛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叶景策闻言打开门,正对上王大人求助的目光。

    “救救我,救救我,我一把年纪了,不禁折腾的。”

    “大人现在知道求饶了,强抢民女的时候怎么对别人的求饶充耳不闻呢?”叶景策嗤笑一声,见苏洛清正拎着裙子对王大人挥舞着拳头,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苏公子,要注意分寸,别打死。”

    苏洛清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王大人,疑惑地挠了挠头,好学道:“阿京兄,我武艺不精,还需兄长教导。”

    叶景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倒是好学,既然如此,我就教教你吧,我打一拳,你打一拳。”

    苏洛清喜悦地点头:“那就有劳阿京兄长了!”

    “救命啊!!!!”王大人话没说完,便觉眼前一黑,痛楚袭来,不断抱头惨叫。

    这种痛楚不知维持了多久,许久之后,苏洛清满意地将毛笔从昏迷的王大人脸上挪开,细细端详着自己在王大人脸上留下的字迹。

    “——禽兽不如。”

    “哈哈,这回我看你还敢不敢作恶!阿京兄,快来瞧我的杰作!这墨可不容易洗掉,顶着这张脸出门,够他屈辱一辈子了。”苏洛清笑嘻嘻道,转头,却见苏洛清盯着一面墙发呆。

    “阿京兄,你盯着这墙做什么?王大人的血溅到上面了?”

    “不是。”叶景策摇头,紧紧盯着那面墙,“方才他在屋内逃窜之时撞到了这里,我发现这面墙与其他几面的声响不一样。”

    “难不成这面墙里有别的东西?!”苏洛清话落,叶景策道,“我们在这屋内找找,说不定有机关能将这面墙打开。”

    说完,二人在屋内翻找起来,半晌过后见仍未有线索,苏洛清气急,怒喝道:“也不知道这王大人到底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躲躲藏藏!”

    骂完,苏洛清怒踢了一脚桌子,不等叶景策反应过来,便听见苏洛清吃痛的叫喊。

    “这桌子石头做的啊!这么硬!疼死我了!”

    石头做的?

    叶景策转过身,只见那桌子虽然被踢了一脚,却是如同长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这桌子有问题。

    叶景策速速赶来,苏洛清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感谢的话尚未出口,就见叶景策耳朵紧贴桌面,伸手敲了敲,随后直起身挪动起桌面上的东西。

    “阿京兄,你这是?”苏洛清试探道,只见叶景策挪动道砚台之时,那砚台仿佛扎根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就是这儿。”叶景策皱了皱眉,爬在桌上细细听闻扭动砚台时桌子内的响动。

    苏洛清自知叶景策发现了异常,忙拎着裙摆几步跑过去,凑到旁边小心瞧着,手心中布满细密的汗珠。

    “嘎嘣——”

    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叶景策的眼睛猛地一亮,便听身后的一面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墙面缓缓移开,一面堆满卷轴的内墙出现在二人面前。

    “什么卷轴值得他这么藏?”苏洛清随手拿下来一个,刚扫过两眼便眉头紧锁,面目通红,急急忙忙放了回去。

    叶景策道:“那是什么?”

    “是……是,哎呀,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阿京兄你可别瞧了。”苏洛清通红着脸连连摇头,“秽眼之物,看了伤眼睛的!”

    “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叶景策说着疑惑地靠近,不等手碰到卷轴,便被苏洛清一把拉住,苏洛清眼神飘忽,小声道,“是……是春,春宫图,你可千万别告诉窦管家我看了这个了,不然再把他那一把老骨头气昏过去。”

    “设计这么一堵墙,就为了藏这个?”叶景策讶然,鄙夷地瞟了地上的王大人一眼,再看这面墙时眼中多了些谨慎。

    苏洛清这回是真不敢随意翻了,整个人犹如被烤熟的鹌鹑一般,缩着脖子跟在叶景策身后。

    粗略翻找过墙里的卷轴,叶景策将目光落在了最下层的信封上面。

    拆开信封,快速浏览过上面的内容,叶景策的目光愈发深沉,一旁的苏洛清见状不敢多言,半晌后,试探地扯了扯叶景策的衣袖。

    “阿京兄,这信中可是提及了什么东西?”

    “这信中说的是赈灾粮账本的问题。”叶景策说完,将信件藏在怀里,同苏洛清道,“我们得快些回去,将此事告知小姐。”

    苏宅内,沈银粟拿着手中的纸条细细端详,一旁站着的窦管家犹如锅炉上的蚂蚁一般,急地不停嘀咕。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少爷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老天爷,别是那王大人察觉到了什么,欺负了他。”

    ……

    窦管家絮絮念着,沈银粟听得头疼,忍不住道:“窦管家你何必着急,有阿京啊,小苏公子不会有事。”

    “可阿京兄弟毕竟是一个人。”

    沈银粟淡淡道:“他一个人也足够了。”

    话落,门口刚好传来声响,窦管家急忙跑出去,见苏洛清一脸意气风发地回来,忍不住上前道:“小少爷,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您遇到麻烦了。”

    “怎么会,有阿京兄在,谁能动得了我。”苏洛清安抚窦管家道,“让您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叶景策在旁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突然注意到沈银粟也正看着他,于是咧嘴笑道:“小姐也担心我了?”

    “我才懒得担心你。”沈银粟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句,见叶景策面露失望,这才笑着道,“那王大人又伤不到你,我担心你做什么,担心他才对。”

    叶景策不满道:“担心他做什么,一个贪财好色之徒。”

    “担心他会不会被你教训地奄奄一息,成了个开不了口的罪证。”

    “在小姐眼里我就这么没分寸?”叶景策道,凑到沈银粟面前歪头笑道,“小姐,我这次去,可是拿了线索回来的,你这样不信任我,我该如何交付?”

    “少贫,快把线索拿出来,别耽误了正事。”沈银粟闻言不再同叶景策打趣,摊手到他面前,见叶景策从怀中掏出几个信封。

    “在王大人书房里发现的,是他同杜刺史前些日子的往来信件,里面提及了记录赈灾粮分发的账簿,那账簿丢了有些日子了,他们大概还没找到。”

    “原来也是账簿之事。”沈银粟蹙眉道,叶景策立刻察觉出不对,“怎么,有人提及过此事?”

    “没错。”沈银粟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叶景策,“你们走后有人在府前发现的,是叶景禾传来的,说得也是账簿之事,还约了我们明日在上次的酒楼见面。”

    “看她这意思,杜刺史和唐御史那边也正为账簿之事着急呢。”叶景策冷笑道。

    “正是,账簿是此次案件的关键,谁能先找到账簿就能抢夺先机。”沈银粟目光凛然,“此番我们必须先他们一步。”

    次日,淮州酒楼内,沈银粟与叶景策早早坐定,见叶景禾在楼下探头探脑半晌,只身跑上楼。

    “呼——可算甩开了。”

    一上楼,叶景禾便长舒一口气,接过沈银粟递来的茶水举杯一饮,连喘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姐姐有所不知,他们把我盯得可紧了,恨不得把我像犯人一眼锁起来!”

    “那你此番是怎么跑出来的?”沈银粟道。

    “嗐,幸亏了唐哥哥,若不是他像他爹求情,怕是我还要被那群人监视着。”

    “唐哥哥?”一旁的叶景策淡淡开口,慢慢道,“那唐公子毕竟是唐御史的儿子,断然不能随便放叶小姐出来,想必叶小姐话还没说完吧。”

    “哥!”叶景禾下意识反驳,话刚出后,便见沈银粟眼神一变,叶景策瞬间望过来,于是连忙补救道,“隔……隔壁街杂乱,我从那边过来,唐哥哥虽和我一道,但已经被我甩开了,姐姐放心。”

    叶景禾说完,一身冷汗,手颤颤地拿起茶杯,试图给自己定一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