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放松
“卖报喽!大安周报最新一期!今天第一天发售!”
小溪沿街叫喊着,不一会儿,就有一些熟客围上来。
“溪哥儿,这是最新一期的报纸?”
“不是还要再等三天吗?”
“对呀对呀,怎么这么快就有新报纸了?”
“你莫不是喊错了?”
小溪朝这些经常在街边摆摊的叔叔婶婶笑了笑,说道:“大安周报从今儿开始改了,每七天刊印一期,改成了三天一期!”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讶,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七天买一期报纸,以前也催过,能不能缩短些时日。
当时报社的解释是,没有充足的记者和稿件,没法一下子缩短发行周期。
卖包子的周大娘迫不及待地问:“真的?每隔三天发行一期报纸?!!”
小溪朝众人点头:“是的,我们东家说了,以后大安周报要改名成大安三日报了。”
在周大娘旁边卖面的王大叔问:“还是三文钱不?”
“当然,这个价格是不会变的!”
“报社现在稿件充足了?质量不会下降吧?”
“怎么可能会下降,有我们主编把关,保证报纸上的故事每一篇都是真实或有趣儿的!”
众人想想也是,往期看的报纸,即便有些内容会不那么有趣,也会发人深省,让大家印象深刻,基本没有什么文章是不好的。
于是大家都买了一份报纸,如今在京城里,谁不看报纸,别人聊天都赶不上趟,不知道人家在聊什么。
还真别说,自从有了这个大安周报,普通百姓的识字率这两年提高了不少。
当初设计版面的时候,是分为四个版面,科举文章、小说连载、新闻故事和广告四个版面。陆川本来还想着,如果光卖报纸不赚钱,卖广告位也能赚不少钱,总之不会亏。
后来报纸的火爆程度震惊了陆川,光是卖报纸的利润,就足够报社的运营。后来远销全国各地后,每月还有不少分红呢。
既然利润足够运营,也就不想着卖广告位赚钱了。
正好当时报童们反应,很多底层生活的百姓,其实是看不懂报纸的,经常是让那些识字的人帮念。
于是便在原本预留的广告区,印一些简单的字,用同音字的模式,让大家能够自行识字。
两年多时间下来,连原本不识字的周大娘都会看报纸了。很多普通百姓看雇佣文书,都不会被骗了。
有了大安周报的传播,全国各地的教化情况都好了不少,地方学政的政绩普遍都提升了不少。
朝廷下达的政令,会通过大安周报的新闻栏目或者科举文章向百姓传达,底下阳奉阴违的情况少了不少,圣上的位置坐得愈发稳当。
圣上看到这个结果,觉着大安周报真是个好东西,背后帮着大安周报挡了不少算计。后来那些有心之人便知道了大安周报是不能惹的,谢宁没再为此操过心。
虽然不是在预期的时间内卖报纸,但大家还是很捧场,小溪很快就把报纸卖完了。
如今小溪是自己一个人负责一个区域卖报,他哥哥大河则被谢宁安排去干其他事情。
作为大安报社的报童,穿着报童的专属服饰,加上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他,即便小溪是个小哥儿,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否则他喊的那几声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可不是白喊的。
以前有人不懂事儿想要为难小溪一个小哥儿,结果就是被一群街坊围着骂了许久,事后不服气还想找人来找小溪麻烦,被巡城的官兵给抓了。
也不掂量掂量这些报童都是谁罩着的,谢明能让他们被欺负吗!
近来京城多了不少外来学子,总有不识眼色的人,非要来为难这些报童,都被熟悉的街坊或者巡城的官兵料理了。
不过小溪回去时还是比较谨慎的,小心避开那些看上去就比较嚣张的人,不给自己找麻烦。
小溪高兴地把卖报的得来的银钱交上去,然后从管事手中接过属于他的报酬。
小溪卖完报纸回来,就打算去食间去找黎星,如今黎星也算是食间的管事了,手下有两个帮手。
谢宁叫住了小溪:“溪哥儿最近出去可有被人欺负?”
小溪顿住身形,摇摇头:“没有。”
谢宁想了想,现在报社也不缺小溪一个报童,现在京城里有些乱,他一个小哥儿,还是不要外出为好。
“你黎星哥哥最近有些忙不过来,溪哥儿就不要去卖报了吧?到食间去帮帮你黎星哥哥,工钱就比照你卖报的工钱,可以吗?”
小溪虽然舍不得卖报这份活计,但他知道宁公子是为了他好,便说:“好的。”
谢宁朝小溪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等过了乡试,再让你去卖报。”
小溪顿时笑容满面,甜甜地对谢宁说:“谢谢宁公子,宁公子真好!”说着伸手抱了抱谢宁的腰。
小溪稍微懂事一些后,就很少对谢宁做这等亲近的举动,谢宁一时心里暖暖的。
他弯下腰,用手掐了一把小溪仍旧肉嘟嘟的脸,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小溪松开手,然后捂住自己的脸:“宁公子不要捏小溪的脸,会把脸捏大的!”
谢宁失笑:“好好好!不捏了不捏了!快去找你黎星哥哥吧!”
然后小溪便去食间找黎星去了。
谢宁听了下面人的汇报,七日周报改成三日报,大家还是挺买账的,销量跟平时相差不大。
把报社的事情处理完,谢宁便回了家。
距离乡试没几天了,陆川最近没去国子监,而是留在家里复习,他这个当夫郎的,当然要照顾好陆川的一切饮食起居。
之前几天陆川都是呆在书房里,今天谢宁回来,难得看到陆川没在书房看书,而是在院子里那颗大树底下,摇着躺椅一边吃着丫鬟切好的水果,一边在看闲书。
谢宁惊讶:“怎么不在书房复习了?”
陆川见谢宁回来了,让伺候的丫鬟再搬一张躺椅过来。
他站起身来,把谢宁按到躺椅上,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再复习也没什么意义,该学的都学了,该记的也记了。不如放松一下自己,免得到时候考试太过紧张,反而考不好。”
谢宁赶紧坐直了:“呸呸呸!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一定能考中的。”
陆川看到谢宁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宁哥儿果然是岳母大人亲生的,说话语气都一个样儿。”
谢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如今说话和他娘越来越像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都怪最近京城里人多,满大街的人,除了讨论新出的报纸内容,就是讨论这一届乡试。
不少北直隶的学子赴京赶考,加上本来就在京城读书的学子,一个个都那么有名气,这个说这个学子能中解元,那个说那个学子能中魁首。
谢宁特意数了数,被那些书生提及的人,足有三十多个,他夫君夹在其中,一点儿都不起眼。
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谢宁比陆川本人都有紧张,生怕他考不上。
成亲之前陆川的神童光环,早在他日复一日的学习中,慢慢褪去,谢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水平。
以前还大言不惭想让陆川考个状元探花回来,好胜那连英杰一筹,现在他已经认清现实了。
谢宁有些懊恼,但还是嘴硬道:“像我娘有什么不好吗?”
陆川打趣道:“当然好啊,多有长辈气势啊!”
谢宁瞪向陆川:“你说我老了?!!”
“可不敢,宁哥儿正值风华,比我还小一些,你若是老了,我不也老了吗?”
“哼,谅你也不敢!”
陆川被谢宁那傲娇的模样萌得不行,但不敢在宁哥儿面前笑出来,否则一会儿他真生气了,自己可哄不来。
“忙了一上午累了吧,来吃口梨,用井水冰镇过的。”陆川用签子给谢宁插了一块梨,送到他嘴边。
快三年的婚后生活,谢宁对这些亲密举动,已经免疫了,完全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直接一口吃下。
谢宁嚼着口中的梨,汁水丰沛、清凉甘甜,果然不错。
看陆川的动作太慢,他直接夺过签子,自己吃了起来。
陆川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另一张躺椅上躺下,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冬日时光秃秃大树干,如今长满了绿叶,层层叠叠的叶子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阳光带来的热度,伴随着微风吹过,在树下的陆川,感觉惬意极了。
谢宁吃完了盘子里的水果,没忍住问道:“你真不复习啊?不紧张吗?”
“正是因为不学习了,才不紧张。”陆川眼皮都没掀。
前世经历过高考的陆川知道,临到考试前,再努力学习不如有个好心态,殊不知天下有多少读书人,明明有那个能力,却因为过度紧张而失利。
谢宁虽然不懂陆川是什么意思,但他看陆川那轻松惬意的模样,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谢宁紧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绪,也跟着放松下来。学着陆川的模样,躺下来享受微风的轻抚。
第122章 相配
谢宁与陆川成亲之后,随着时间的变化,夫夫生活愈发融洽。自己婚姻生活幸福美满,便想给身边人也找门好亲事。
白玉荷花因为自己而来到京城,三人年龄相差不大,俩人也到了嫁人的年龄。
谢宁把这事儿跟刘嬷嬷一说,简直是说到刘嬷嬷心坎里了,她年纪大了,就爱操心小辈的事儿。
谢宁是她的主子,而且生活美满,完全不用她操心,她便把主意打到了白玉荷花身上。
白玉性情沉稳,荷花为人活泼跳脱,都是一心为着谢宁,三人分工明确,都不难相处,刘嬷嬷便把两人当子侄一般对待。
听了谢宁的吩咐,立马把她看好的人选搜罗出来。
有府中的侍卫或管事,若是嫁给他们,两人还能继续留在府里干活,为谢宁分忧。
也有外面做小本生意开个小店铺的人家,或者是家里贫穷的读书人,以后生了孩子不用给别人当奴仆,只是生活会艰难些。
谢宁看过之后,觉得挺不错的,还让手下的报童去打听过那些人的情况,剔除了几个表里不一的人选,剩下几个还可以任由两人挑选。
不曾想两人一个都没看上。
白玉说:“我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
他见多了薄情寡义的男子,以前在北疆时,他爹喜好喝酒,喝完酒就要去找相好,没钱了就找他娘要钱,要不到就打,把他娘辛苦赚来的买米钱都挥霍掉。
他对男子一向深恶痛绝,尤其是长大后,看到公子这么好的人,也会遇上连英杰这等小人,他就更厌恶了。
虽然现在看着姑爷为人不错,和公子感情也好,但难保以后不会变心,他要留在公子身边,帮公子好好看着姑爷。
至于荷花则表示:“看到公子和姑爷这么恩爱,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他也喜欢我的人。”
看俩人这么坚持,谢宁只好无奈道:“行吧,你们的终身大事,便随你们的意吧!”
于是两人至今还没成亲。
不过最近荷花有了点苗头,荷花喜欢听八卦,如今京城里哪里的八卦最多?当然是大安报社里啦!
大安报社的记者们打听回来的新闻,不是每一件都能登报,大多数八卦新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登报,但却可以在报社里传播。
因此谢宁每次去报社,荷花都要跟着去,说是去伺候,大多数时候是找记者们聊天。
时间久了,还真有跟他志同道合的人,就是报社的第一批记者,名叫李含微,他如今可是报社的主要记者,有三分之一的稿件是他编写的。
今日谢宁早早回了家,荷花没能跟李含微说上话,不过从小溪那里听了一嘴京城的八卦,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回到家忙不迭地跟白玉分享,荷花:“昨儿又有书生在醉香楼设宴,听说有人做出了绝佳的诗句,好多人都说那人定是这次乡试的魁首。”
白玉瞄了一眼院子里,公子和姑爷还躺在躺椅上休息,想必暂时是不会唤人,这才扭头与荷花闲聊。
“光诗句好有什么用,科举考的是文章,我瞧着咱姑爷的文章才是写得最好的!”
两人常听谢宁说,姑爷又被夫子表扬了,考试又得了甲等,文章又被当成范文念给同窗们听等等。
所以在白玉眼里,他家姑爷才是最厉害的。
荷花点点头:“没错,我觉得姑爷才最有可能是这次乡试的魁首!”
不过荷花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皱了一下,道:“明德书院有严阁老的孙子,也是今年参加考试,听说他很厉害的;还有白枫书院,听说也有一个平民出身的学子,十五岁就得了秀才案首,如今在白枫书院学了三年,估计也是冲着魁首来的!”
白玉跟着皱了一下眉,很快又舒展了,他微抬下巴,说道:“怕什么,咱姑爷也是个神童,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如今学了这么久,还怕考不上吗?”
说得也是,姑爷可是个神童,区区举人功名,岂不是手到擒来,否则侯爷夫人怎么会把公子嫁给姑爷!
这么一想,荷花也就不担心了。
过了一会儿,荷花又问:“你说姑爷干嘛不去参加那些书生的宴会啊?”
这段时间京城里常常举办诗会,很多各个地方学子间相聚,或者那个书院的学子相聚,总有优秀的诗句或者文章流传出去。
每次乡试会试,京城里都会有人坐庄,开赌局赌哪个读书人能得中解元。
呼声最高的是严阁老的孙子,赔率是一比一,因为下注的人多,赔率并不算高。
而他们姑爷,按照排名下来,二十多名开外,赔率更是高到一比十三。
荷花想着,姑爷呼声不高,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最近没去参加过任何聚会,没有扬名的机会,别人自然不会投他。
“这我们哪里懂,姑爷自有他的考量。”白玉说。
荷花有些纳闷:“之前我还以为姑爷是要好生学习,才推了那些宴会,可现在瞧着,也不像是要学习的样儿!”
白玉顺着荷花的话,又看了公子姑爷的方向一眼,发现两人已经起身,正准备喊人过来。
这下白玉顾不得回答荷花的话,赶紧拉着荷花一起上前。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你俩去库房把我的剑拿过来,还有我之前给姑爷买的琴。”谢宁说。
荷花的眼睛一亮,公子有段时间没再练剑了,为了不打扰到姑爷学习,府里每天都安安静静的。
荷花这个喜欢听八卦,喜欢热闹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感觉有些待不下去,只有去报社找人聊天才感觉松快一些。
刚才谢宁和陆川在聊天,陆川突然说很久没见过谢宁练武,于是谢宁便兴起了舞剑的念头。
最近为了报社的事情和方便陆川学习,他确实很久没动了,今日陆川决定不学习,他倒是起了几分心思。
陆川早在第一次见谢宁舞剑时,就想过为他奏乐,一人舞剑一人奏乐,琴瑟和鸣。
可惜因为他学业繁忙,一直没有实现。
谢宁脸颊有些微红,眉眼间是满是兴奋,直接应了下来。
白玉荷花拿来剑和古琴,陆川抚摸着这把琴,试了一下音色,还是跟刚买来时一样。
陆川本来不会弹古琴的,他前世时没人管,自然没上过什么培训班,唯一会的才艺便是用叶子吹曲子,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来到大安后,进入国子监读书,国子监的课程里有君子六艺,其中一项便是乐。陆川还是有点音乐天赋的,古琴课上了几节,便弹得有模有样。
谢宁为此给他买了一架好琴,花了他好几百两银子,乃是大师所制。
不过是用来练手,谢宁竟舍得为他花费几百两,陆川当时极为感动,可惜没用上几回。
这次倒是能为宁哥儿所奏了。
一曲激昂的曲子从陆川的手下拨出,谢宁随着音乐而舞动剑招,有音律的加持,好像是比他平日里练剑时多了几分昂扬。
谢宁沉浸在这乐曲中,这乐曲激昂中带着一丝温柔,就像谢宁和陆川一样,一柔一刚,相呼应和。
恰巧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动树上的叶子,零零散散地掉落在两人周围,宛如天女散花一般。
这幅唯美的动图,看得荷花不禁发出感叹:“真美啊~”
白玉点头应和,动听的乐章,唯美的画面,看得他目不转睛。
“我们公子和姑爷真配!”荷花感叹道。
看着公子如今开心的模样,白玉也不免为他高兴,庆幸公子最后嫁的人是姑爷。
恐怕只有姑爷才会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公子吧,欣赏和倾慕,这是他从未在连英杰身上看到的眼神。
不会因为一个哥儿练武而嫌弃他,反而会因为公子的武艺而觉得自豪,从不觉得自己是男子便高人一等。
不把人拘在后院,支持公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公子成亲快三年了,才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吧。
见过这样好的感情,白玉知道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子,会像姑爷一般,尊重一个哥儿理想。
他希望,公子能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这么想着,白玉看着谢宁的眼神愈发柔和。
一曲奏罢,谢宁也刚好停下,把剑插回剑鞘,转身看向陆川,正好撞上他幽深的眼神。
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谢宁仿佛在发着光,陆川永远会为这样的谢宁心动。
三年的夫夫生活,陆川对谢宁的爱意从未有过消减,反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爱得更深了。
看陆川被自己迷住,谢宁没忍住,在他眼前摇了摇手,表情颇为自得:“哎,醒醒!”
陆川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谢宁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
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这样普通的动作,却让谢宁脸颊一红,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谢宁想抽回手,陆川却不放手,就这样牵着。陆川称赞:“宁哥儿武艺果然了得,招式有力又不失美感,刚柔并济!”
谢宁任由陆川牵着手,想掩饰又掩饰不住的笑容,最后干脆放弃了,傲娇道:“那当然!”
陆川看着谢宁额角细碎的汗珠,心疼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为对方拭去汗水。
不待谢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通报说是苏幕和席东来了。
两人之间那种黏腻的气氛瞬间消失,谢宁直接夺过手帕,自己给自己拭汗,让陆川去接待客人。
陆川有些遗憾,没能趁着这么好的气氛,占点便宜。
“行舟,那些外地学子太嚣张,这回你可一定要出席,咱们澄心堂策论写得最好的就是你了!”
陆川刚踏进厅堂,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第123章 炎热
“这是怎么了?不在家备考,来这找我!”陆川漫不经心道。
苏幕和席东两人立马站了起来,苏幕摇着折扇,手都快摇冒烟了,也没熄灭心中的怒火。
席东一拍桌子:“你是不知道,那些外地学子有多嚣张!还有白枫书院和明德书院的人,都说我们国子监的人就是靠父辈的封荫才能进去,有这么多好的老师,实际却没几个人有真才实学!”
苏幕简直要气死了,他出面作了几首好诗,还被那些人倒打一耙,说他们国子监净是些不务正业的学子,诗词写得好又如何,科举看的是文章。
这他没法反驳,他只有诗词这一科学得好,真让他写一篇文章出来,只怕要被那些人看笑话了。
白枫书院和明德书院的人也不是个好的,明明一个月前大家还一起在平云山参加“青云法会”,结果一牵扯到书院名声,就开始贬低他们国子监的学子。
苏幕说:“他们打算明天在醉香楼举行一次宴会,有才学的读书人都可以参加。现在外地学子已经抱团,白枫书院和明德书院各自一派。”
“我们已经打听到,明天明德书院的严易华和白枫书院的崔元武都会来,咱们国子监可不能认怂,这可关乎到我们国子监的名声。”
陆川挑了一下眉,真有这么严重?还关乎国子监的名声?
一间书院的名声,是以中举人数的多少来定,哪里是别人随口说说就能被玷污的。
苏幕面对陆川打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侧过脸,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
他说的是夸张了些,但都是真实发生的,也不算是说谎,顶多是稍加修饰了亿点点。
这么一想,他又转过来看向陆川,目光坚定地像是要入道。
陆川笑了一下:“我们国子监不是很多能人吗?怎么想到要找我?”
之前苏幕他们参加各种宴会诗会,下帖子来邀请过陆川,但都被他拒绝了。
乡试前参加这些诗会,虽然能扬名,但也容易惹出事端来。
陆川只想在乡试之前,安安生生地学习,顺利地参加考试,那些诗会他兴趣不大。
席东一脸苦闷:“我们之前也找过率性堂的王允知,但被他拒绝了。”
陆川侧头:“哦?”
席东解释:“他说他是个举人,容易落得个欺负秀才的名声,不想跟我们掺和。”
苏幕说:“他这话一出,很多率性堂的人都不乐意参加了,只有澄心堂的人能参加。要说我们澄心堂的学生,策论写得最好的还得是行舟你啊!”
席东点头:“没错,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经义、史论、律诗都有人负责,你只要负责策论就行。”
陆川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种一时之争完全没有必要,没几天就要考试了,就怕出点什么意外。
可之前拒绝了很多次,这次苏幕和席东更是亲自上门,直接拒绝有点不讲义气。
而且他这几天已经不打算复习了,只打算做一两篇文章,保持一下手感,其他时间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放松一下心情。
所以参加宴会的时间他是有的。
看出陆川眼中的犹豫,苏幕赶紧保证道:“你放心,大家都是在正经场所,只谈文章诗词,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苏幕知道,很多自诩风流的才子,经常会约在秦楼楚馆这种地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但陆川不一样,但凡沾了一点儿不正经的事儿,他能当场走人。若是提前说明在秦楼楚馆这些地方,他更是从来不会赴约。
哪怕同窗们都嘲笑他胆小、是个妻管严,陆川仍然守身如玉,不沾一丝胭脂。
陆川不去那些地方,主要原因是因为谢宁,他已经成亲了,就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两人之间出现第三者,感情就一定会出问题。
在这个纳妾纳通房都很寻常的封建社会,陆川哪怕高娶了永宁侯府的哥儿,出去狎妓也不会被人指责。反而是他成亲快三年,膝下未有一子,不曾纳妾,也从不去秦楼楚馆的行为才更让人费解。
面对这种情况,众人表面上会说夫夫俩感情好,背地里早就说谢宁的闲话了。
比如“永宁侯府的哥儿果然彪悍,出嫁前便敢随便打人,没点礼数,出嫁后更是个母老虎,他夫君聚会都不敢去那些地方”,又比如“自个儿生不出孩子来,竟也不给夫君纳妾生子,可真善妒”等等。
明明是洁身自好的好事,在这大环境下就是不合群,骂名都被谢宁一个哥儿背了。
陆川没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而且谢宁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若是为了名声故意装大度,只怕谢宁才会更难受,他一向不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苏幕他们一开始也是不理解的,他们这种家庭,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对于陆川的洁身自好,他们还以为陆川是怕永宁侯府。
后来相处下来,也到陆家做过几次客,见到他们夫夫之间相处的模样,才信了陆川是真心实意不想纳妾。
被陆川和谢宁之间的相处所影响,他们也逐渐改变了观念,没有妾室通房干扰,和妻子的感情愈发融洽,有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陆川这一点倒是和他的老师很像,钟博士一生只有一个夫郎,即便年过四十无子也没有纳妾。
之后苏幕他们邀请陆川去聚会,都会提前告知场所,不让陆川为此烦心。
见苏幕都这样说了,陆川只好应下。
苏幕和席东怕陆川会临时反悔,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陆家,要跟陆川一起去醉香楼。
唐政被唐大学士留在家中出不来,刘扬是自己不想出来,他成绩比陆川差,要很努力才有可能考上举人。
苏幕和席东这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家里人还以为他们出门是为了和书生交流学习,才把人放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是交流学习。
也就苏大人最近不在京城,才被苏幕给蒙骗过去,自由进出。昌盛伯自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就更加不懂这些。
三人到的时间不早,整座醉香楼,应该是被包下了。
陆川环视一周,除了穿斓衫的书生,剩下的就是酒楼小二的身影在其间穿梭,楼上楼下各处都有人。
他还瞧见了不少认识的人,之前在平云山见过。
三人一路走进来,一路都有人打招呼。
“苏兄来了?可是许久不见,希望一会儿能见到苏兄大放异彩!”
“没想到陆兄也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咱国子监的人在二楼左侧,几位可以直接上去。”
“……”
三人一一回礼应答,苏幕的人缘还是挺好的。在外面,苏幕的名气比席东大,打招呼的人基本都是冲着来的。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二楼左侧,陆川用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是汗珠琳琅。
陆川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和脖颈处的汗珠。
苏幕和席东比他好点,一路拿着一柄折扇,在这夏日正好合适。
陆川最近极少出门,没有随身带扇子的习惯,干脆直接夺过苏幕的扇子,兀自扇了起来。
“这大热的天,怎么不上点冰?”凉风袭来,陆川心情也没这么烦躁了。
早知是这情况,他不如在家躺着,在树底下都比在这地方闷着好。
苏幕被夺了扇子,却是敢怒不敢言,是他们求着陆行舟来的,自然要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苏幕凑到席东旁边,蹭他的扇子,他说:“你都多久没出门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已经是秋老虎了,冬季存的冰大多数都用完了,现在一盘冰贵了七八倍,这座酒楼这么多人,哪个买得起这么多冰?”
陆川想想也是,他这段时日忙着学习,都没注意到这些,家里用的冰好像是没这么频繁了。
“那你们还这么积极参加各种聚会?也不嫌热?”陆川不理解,这么热的天,他都不想动弹。
席东嘿嘿一笑:“在家也是这么热,不如出来看看热闹。你是不知道啊,最近京城里可热闹了。”
陆川左右看看,找了个有窗户的地方坐下,窗外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也带走了陆川心里的烦躁。
席东和苏幕跟着一起坐下,周围还有桌子,但没什么人坐,大家都在外面跟人闲聊,等待约定的时间到来。
这个雅间里大概设了四个小桌,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壶茶水,陆川摸了一下壶身,是常温的,茶水已经晾凉,现在入口刚好合适。
陆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补充一下刚才出汗蒸发的水分。茶比较一般,但大家都不介意,最主要的是解渴。
苏幕拿回陆川搁在桌子上的折扇,一边扇一边说:“给我也倒一杯,刚才寒暄说了不少话,渴死我了。”
席东也说:“我也要。”
于是陆川给两人都倒上了茶水,两人喝了茶水,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陆川不解:“都这么热了,不能换个地方吗?”
他觉着之前那个平云山就挺不错,比城里凉快了不少。
苏幕叹气:“这平云山不是太远了吗?一来耽误时间,二来那些外地学子也不乐意去,所以就安排就在这里了。”
行吧,看来以后参加聚会,也要看时候。
几人在这雅间里喝茶闲聊,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约定的时间,有人跳了出来,在一楼大厅讲话。
陆川几人循声走出雅间,那人是明德书院的一名学子,正在讲着开场白。
趁着这个空隙,苏幕凑到陆川耳边,小声地给他说话:“这次就跟之前在平云山聚会差不多,出一个题目写一篇文章给大家点评,看是哪方学子更胜一筹!”
陆川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124章 溜走
“……藏富于民,国家之富强也……故国家之强盛,必使民强也。”
“好!陆兄这篇《富民论》,写得真是好啊!”
“早听闻陆行舟擅文章,今日一瞧,果然不负盛名!”
“强国之道在于富民,民富则国强也。这句写得太好啦!我白枫书院甘拜下风!”
“这篇《富民论》,当得今日的魁首!”
“……”
今日这场宴会,除了三大书院的学生和外地学子外,还邀请了一些有名气的夫子和官员来此,比试的题目便是由他们所出。
策论的题目是:今国库空虚,百姓积贫,何解?
陆川就这个试题,从三个方面论述了如何富国富民,国库之财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发展科技让百姓富起来,再发展商业让百姓手里的钱流动起来,从而增加税收流进国库,以达到富国富民之效。
陆川前世时,接触的信息比较繁杂,对国家的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有一定的了解,超前的知识,让他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有别于大安读书人的超前思想,让陆川屡屡被称赞,也经常被责骂。
基于前世基础做出来的文章,虽然有些超前,但仍然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钟博士经常因为这样的文章而拍案叫绝。
可也正是这样超前的思想,平等的人权,犯了这个时代的忌讳。在这个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的时代,超脱于外的平等人权,简直是离经叛道。
钟博士教导陆川时,时而为他新颖的观点惊喜,时而为他离经叛道的思想心惊,又是夸赞又是责骂的,有时候搞得钟博士都有些精神分裂了。
但能怎么办呢,自己收的弟子,就得替他兜底。
钟博士一字一句地给陆川讲明利害,让陆川慢慢改变他的思想,哪怕改不了,也要在文章中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三年下来,陆川做的文章,既保持了他的特点,又能不犯任何忌讳。可想而知钟博士付出了多少精力。
陆川回想着钟博士时而兴奋时而暴躁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这个小老头是真严格啊,还好他现在熬过来了。
那些夫子和官员评选后,一致认为陆川写的这篇文章最好,并找了一个声音洪亮的学子念出来,给大家鉴赏。
那学子念完最后一个字,周围纷纷响起大家赞扬的声音。
陆川自谦地笑了笑,谦虚道:“各位过誉了,陆某当不得如此盛誉。”
席东一脸兴奋,那模样就像是他自己的文章被夸赞了一样,与有荣焉道:“行舟你就别谦虚了,你写的文章,国子监里谁人不知,至今还有几篇贴在国子监的墙上呢!”
苏幕跟席东一个样儿,比自己刚才作诗时得到赞扬还要高兴,闻言便说道:“你真以为他是在谦虚啊?人家这是在沾沾自喜呢!就指着你多夸几句。”
陆川笑笑不说话,他确实挺自喜的,被这么多人称赞,再淡定的人也会忍不住情绪浮动。
在三人说话时,有个人走了过来,一路学子避让,几人的视线不免跟着那人移动。
席东凑到陆川耳边,小声给他科普:“他就是严阁老的孙子,叫严易华,是明德书院这一次乡试中最有可能夺魁的人。”
“他父亲是严阁老的三子,官位比较低微,一直在翰林院修书,如今也只是五品检讨。他本来应该到国子监读书的,不过他父亲把国子监的荫生名额给了他母亲娘家的表哥,这才去了明德书院读书。”
“他自小聪慧,听说颇受严阁老看重。上次科举时听说就有能力考中,不过为了夺得解元名头,硬是压了三年才考。你今日抢了他的风头,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陆川一边听着席东的话,一边打量着严易华,此人穿着明德书院的院服,一身青色斓衫,清隽的相貌加上文雅严谨的气质,在人群中尤为亮眼,一看就是个克己复礼的小古板,不愧是严阁老家的人。
严易华一板一眼地向陆川行礼:“在下姓严,字易华,久仰陆兄大名!”果然是个小古板。
陆川回礼:“在下陆行舟。”
不知他突然找来是为什么,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找茬,陆川疑惑。
然后便听严易华说:“陆兄今日这篇《富民论》,实在精彩。”
严易华夸赞人的时候,脸上也没一丝笑意,若不是看他眼神清澈,陆川都要以为对方在说反话呢。
陆川打哈哈道:“都是各位抬举!”
“陆兄的文章好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严易华顿了一下,不耐烦继续互相恭维,直接把目的露出来,“待乡试过后,小弟想上门拜访陆兄,互相探讨文章,不知陆兄意下如何?”
陆川一时愣住了,没想到对方是为这个来的,随即点头应下。
看着严易华转身离去的背影,席东激动地说:“那可是严易华诶,居然也会来找你探讨文章?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瞧着也不像是目中无人的性子!”
席东有些疑惑,据他听到的消息,这严易华仗着自己的家世才华,目中无人,从不理会同窗,今日一瞧,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陆川说:“谁知道呢!日后就知道了!”
陆川大概能猜出点什么,这严易华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克己复礼一心向学,而明德书院的学生至少有一半是来混日子的,所有不能跟他共同进步的人,都不是跟他一道的,人家自然懒得理会。
而且严易华的祖父的当朝阁老,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那些纨绔子弟被拒绝了,丢了面子,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严易华走了之后,又有学子过来攀谈。
“在下白枫书院崔元武,乡试过后也想上门拜访,希望陆兄不要嫌弃!”
崔元武外表高大壮硕,说话爽朗,很有农家汉子的形象,只是披了一件书生的斓衫,便给人一种文武双全的感觉。
白枫书院和明德书院最有可能夺魁的两名学子,都来找陆川攀谈,惹得在座的学子都纷纷侧目。
既应了一个,就无所谓第二个,能和同样水准的人交流,也算是学习吧。
陆川应下崔元武上拜访的请求,之后便躲回了雅间里,防止更多人找他攀谈。
索性比试已经到了下一场,大家开始关注下一场比试,便没多纠缠。
陆川没有看之后的比赛,苏幕他们让他做的,他已经完成了。看这阵仗,现在不赶紧逃,一会儿结束就走不了了。
见众人的心绪都沉浸在比试的紧张中,陆川让小二悄悄地把自己引到后门,从后门处先走了。
提前溜走的陆川,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
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官员,表面上打着关照后辈的旗号,实际上就是在寻摸优秀学子,提前拉拢,待以后入朝为官,直接加入他们的阵营。
其中官职最高的,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游大人,他看中了陆川的才华,想要在比试结束后,找人来聊一聊,没想到后面就找不到人了。
游大人到底是四品官京官,面对这些还未入仕的学子,还是有些傲气的,既然这个学子不识好歹,他也没必要拉拢,这里的优秀学子那么多,也不缺他一个。
陆川后来从席东口中得知这事儿,暗自庆幸,自己提前走人的英明之举。
他可不想加入任何党派,圣上如今正值盛年,正是要大展宏图的时候,哪里容得下权臣掣肘,朝堂上的这些权臣,迟早有一天要被收拾。他是傻了才会加入他们。
科举及第便是天子门生,直接投入圣上的阵营,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也不用担心天子门下能人太多,圣上关注不到自己,之前献上去的新粮种土豆,就已经在圣上心里留下了印象,就等着他早日入朝为官了。
苏幕和席东忙着看比试,完全不知道陆川已经提前溜了,还是比试结束后,小二过来传达陆川的意思,他们才知道人走了。
因此面对游大人的相邀,两人只好僵硬地替陆川回绝了。
“陆行舟这个家伙,提前跑了居然没跟我们说一声!”
“就留我们在这里,一堆人想来找他,结果全靠我们应付!”
“没良心的,要走起码也要带上我们一起呀!”
苏幕和席东吐槽的时候,那边游大人正有些不高兴。
比试结束后,诸位大人便找了个厢房呆着,若是有看得上的学子,便会邀请到厢房一聚。
除了陆川以外,还有严易华和崔元武也被邀请了,不过两人也都拒绝他的邀请,此时脸色有些铁青。
严易华不来他能理解,毕竟是严阁老家的孙子,看不上他很正常。就这个陆川和崔元武,不过是穷书生,竟也敢拒绝他!
旁边的连英杰劝道:“大人何须生气,这陆行舟也是不识好歹,仗着自己是永宁侯府的儿婿,便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以后入朝为官,就知道好歹了!”
这次连英杰也来了,他本来是听从岳父的意思,来帮忙物色一些学子,没想到却看到了陆川以一篇文章扬名的场面,心里呕得不行。
他这两年一直关注着谢宁,看到他的报社办得有模有样,一边唾弃谢宁不守妇道,一边嘲笑陆川管不住夫郎,让谢宁出来浪荡!
还以为俩人的生活会很不好,没想到今日一见,陆川比两年前多了几分风采,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一看就是生活不错!
现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连英杰心生嫉妒,就开始在游大人面前上眼药了。
连英杰这话果然激起了游大人的不忿。
这陆川是永宁侯府的儿婿又如何,科举入仕就是文官,他永宁侯一个武官,还能管到文官这边不成?
第125章 入场
参加完那日的宴会后,没有人再来找陆川,大家都在为乡试准备着。
陆川这几天在家没有怎么看书学习,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些杂书和报纸。大安周报发行这么久,陆川平日里为了学习,很少有时间看报纸,至少还有大半数报纸没有看过,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看看。
《修仙传》的大纲虽然是陆川自己写的,但通过荣斋先生的润色编写,陆川仿佛在看一本新书,还挺有意思的。
谢宁这几天也没有再去报社,所有事情一律交给了荣斋先生处理,需要主编审核的稿件,则是让别人送到陆宅来。
他根据钟夫郎的提点,在考试前规划了陆川应该吃些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吃,一次应该喝多少水,力求让他提前适应考场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不能吃得太过刺激和油腻,辣椒和肉食都撤了,每天不是馒头烧饼就是清粥白菜。谢宁也陪着一起吃,吃了几天后,脸色都有些青白了。
看着谢宁明显的食欲下降,陆川有些心疼,提议让两人分桌用膳,让谢宁不用将就他。
谢宁不同意,考试他帮不上忙,也不能替陆川学习,当然,他自己也不爱学习。但陪着陆川同甘共苦吃几天粗茶淡饭还是可以的。
见谢宁坚持,陆川只好答应了,本来还有些抵触,在谢宁的陪同下,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两年多的时间,逢年过节陆川会上钟博士家中拜访,谢宁跟着一起去,和钟夫郎相处还算融洽。
有时候就算没有陆川的陪同,谢宁自己也会上门找钟夫郎聊天。
钟夫郎陪着钟博士从小一路走过来,陪着他经历了乡试会试,作为家人需要准备些什么,他一清二楚。哪怕过去了十几年,科举形式却一直没变,他当时的经验还能用得上。
谢宁出身武将之家,交好的人家基本没有参加过科举,他只好上门找钟夫郎请教,钟夫郎人好,应该准备什么都给他讲得清清楚楚。
到了入考场这天,陆川和谢宁天刚亮就坐着马车前往贡院去了。
谢宁给他一一清点需要用到的东西。
“这是油布,用不上最好,若是能用上,也算是用备无患。”
“馒头我只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四个,这个天儿热,馒头放不久,今天刚好能吃完。剩下两天就吃烧饼,烧饼是硬了些,不过好在能放得久,不容易馊。”
“还有笔墨砚台这些也按要求准备了两套,以防万一。”
大安的读书人参加乡试时,除了纸张是官方统一放发,其他文具需要自备。
为了防止考生夹带作弊,砚台要求是薄的,水注要用瓷的,毛笔的笔杆也需要用镂空的,不给考生有一丝夹带的可能。
“水要先烧开了再喝……”
陆川含笑听着谢宁的碎碎念,虽然这两天谢宁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但他脸上不见一丝烦躁,仍然专心听着他说话。
直到马车停下,宁静的街道逐渐变得喧嚣,谢宁才停下叮嘱的话语。
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大爷、正君,前面被堵住了,看样子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及其家人,马车进不去,估计得由大爷自己走进去了。”
闻言谢宁打开车窗,往前面看去,果然如车夫所说,本来宽广的、能容纳八辆马车并行的东街大道,如今已是车水马龙,各种牛车驴车马车拥堵,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算是来得比较晚,距离贡院几百米外,便不得寸进。
谢宁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多车,估计走着进去都困难。
像是看出了谢宁糟糕的心情,陆川伸手握住谢宁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走着进去也没什么大碍。宁哥儿不必如此烦忧,你夫君的实力,你还信不过吗?”
他知道谢宁这几天是有些焦虑,晚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能入睡,刚才这般念叨也是心中的焦虑在作祟。
谢宁有些牵强得笑了笑:“当然信得过,你可是最厉害的,一个小小的举人功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陆川知道,只要考试没有结束,谢宁心中的焦虑就不会消失,便也不多说什么劝慰的话。
“宁哥儿不如好好想想庆功宴要请哪些人吧?”陆川调侃道。
看着谢宁呆愣的表情,陆川不由笑出了声:“除了我那些同窗师长,宁哥儿还有什么要人请吗?”
谢宁顺着陆川的话去思考:“我爹我娘肯定要请,还有大哥大嫂、二哥和竹哥儿,花溪村的陈村长,秦夫子……”
谢宁一一数着,还真暂时忘了焦虑。
陆川突然探身抱住谢宁,谢宁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川的脸在谢宁的肩窝蹭了蹭,好像能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般,吸了一口气。
“等我回来!”陆川在谢宁额间落下一吻,声音温柔地留下这四个字,便拎着谢宁准备好的篮子,打开车门下了马车。只留谢宁一人在马车上,怔怔地看着车门,手不自觉地抚上额间。
谢宁感受着内心的悸动,成亲将近三年,陆川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温柔又惑人。
陈青石作为陆川的书童,今天也来了,和车夫坐在马车前。他帮陆川拿着东西,走在前面给陆川开路。
艰难地走到贡院门前,有一块地方专门划出来,马车不能进入,此时一堆学子围在这里。
陆川巡视一圈,才看到唐政和苏幕的身影,他俩早早便来了。
既看到了同窗,陆川接过陈青石手中提着的篮子,让他先回去,贡院门前,非考生不能久留。
席东笑道:“行舟你来了?”
陆川冲两人点了点头:“嗯。”
“你俩什么时候到的?”陆川问。
苏幕叹了一口气:“比你早两刻钟吧,都是我爹,偏要我早些过来,生怕我晚一点,就进不了考场了。”
大清早就把他揪起来,现在困得不行。
“乡试这么重要的考试,苏伯伯也是怕出现什么意外,多预留点时间也是好的。”唐政说。
他们是一起过来的,两家离得近,便约着一起出门。
陆川倒是挺赞同苏幕的,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么早过来,距离检测入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不过谢宁坚持,他也只好顺从。
刘扬家离得比较远,比陆川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席东就更晚了,他家倒是不远,只是爱睡懒觉,伺候的人叫了好半天都叫不起来,还是昌盛伯出马,才把人叫起来。结果起来后,又是各种磨蹭,临到检查入场时他才到。
乡试时需要五人结保,他们一行人正好五个,结保的五人需要同时进场,并检查结保文书。
席东看着前面排着这么一长串人,哀嚎道:“这么多人,得检查到什么时候?”
“你还说,若非你这么晚才到,我们至于排这么后面吗?”苏幕说。
一听是自己的原因,席东也有些不好意思,朝几人讨好地笑了笑:“这不是这段时间不用去国子监,太久没有这么早起床,懈怠了懈怠了。”
索性也没耽误什么事儿,几人便没多计较什么。
今天不考试,主要是检查入场,打扫号房,明天才正式开始考试。
检查分为两轮,在门外检查考生的各项文书,都齐全了便可以进入贡院的大门。
然后就是第二轮检查,主要检查考生携带的东西中,有没有夹带纸条之类的,防止考生作弊。
第一轮检查比较快,陆川他们没排多久,就轮到他们了,把各种文书给检查的官兵,户籍上有写明考生的相貌身高,他们会对照文书检查考生是否符合,比如是什么脸型、脸上有没有痣,谨防有人代考。
几人很顺利就过了,进到贡院里面,一眼就看到正在检查的人,被要求脱去衣衫,浑身赤裸,披散头发。
检查的官兵把那考生的耳朵和吱嘎窝都仔细看了一遍,陆川甚至还看到他把那考生的屁股缝掰开来检查,什么纸条都没发现,才把人放进去。
看得陆川一阵恶汗,他之前听钟博士说过,他以前考试的时候,有考生作弊,把纸条夹在耳朵里、头发里、甚至还有夹在屁股缝里的。
当时他还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把纸条夹屁股缝里,结果今日一看,官兵还真连屁股缝都检查。
一般有这条规定的时候,肯定是有人已经这么做过了。
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并被人各种检查,陆川顿时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陆川看向苏幕几人,他们表情平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陆川这才想起,几人参加过秀才考试,这种检查早就体会过了。
只有陆川一人在大惊小怪,连周围排队的考生,都是一脸淡定。
他们能来参加乡试,都是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早已身经百战。
唐政比较细心,注意到了陆川的表情,知道他是不习惯这样的检查。
“行舟莫怕,我们跟他们可不一样。”唐政安慰道。
陆川疑惑:“不一样?不都是要检查吗?”
席东说:“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总得给人家一个赚外快的机会嘛!没钱的考生都得在外面检查,若是有钱打点,便会有官兵带到屋子里检查。”
陆川作恍然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实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等到他们时,苏幕拿出了两锭银子,检查的官兵很有眼色地把几人引到屋子里,屋里也有两个官兵检查。
可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官兵检查得没那么仔细,至少陆川没被掰屁股缝,大致看一眼便让他过了。
第126章 考试
一进去陆川就和苏幕他们分开了,一人分在一个考区。
在官兵的带领下,陆川来到属于他的号房,看着这个窄小又简陋的号房,他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丙区第一百九十六号房,陆川,花溪村人士,对否?”官兵看着自己手中的名单,对照这陆川的信息念出来。
陆川点头:“正是在下。”
核对好消息,官兵开始给陆川宣读考场的纪律。
“一旦进入号房,不可东张西望,若要如厕,可举手向监考官申请,若是需要解手,号房里备有尿壶。”
“等考生全部入场,将会发放一定的蜡烛,自己掂量着使用……”
官兵宣读完这些规定,也不等陆川听没听懂,转身便想离去。
陆川拦下:“这位大哥请留步。”
官兵转回身来,不耐烦地看向陆川,他接待的每一个考生都要宣读这些规定,实在烦了这些书生问东问西。
陆川朝官兵礼貌地笑了笑,从考篮里翻出一锭银子,悄悄地塞到官兵的手里。
“大哥你看,这号房估计是太久没打扫,木板上都是灰,能不能帮忙送一桶水过来,在下也好擦一擦。”
官兵掂了掂手中的银锭,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了陆川一眼,看来也不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他上一个引入考场的书生,就没一点儿眼色,没点好处还想让他送水,当考场是他家啊?
官兵笑道:“这好说,你先等着,过一会儿有人送来。”
陆川恭敬地朝官兵拱手,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有种不卑不亢的感觉。官兵对他印象很好,还多提点了他一句。
“晚上睡觉警醒点。”
陆川感谢:“多谢大哥提醒,在下记住了。”
官兵提点的事情,他早从钟博士那里知道了,但对方的好意,他心领了,虽然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然后官兵就走了,陆川环视周围,发现每一排号房周围,都有官兵站岗,考生们只要超出号房的范围活动,不管做什么,都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很快送水的人便来了,说是一桶水,陆川目测只有大半桶,不过也够他用了。
视线转移到号房内,号房的宽度不足一米,进深倒是比较宽,但也只有一米多左右,面积应该只有一平方左右,比现代的卫生间还要小。
号房左右墙壁离地一二尺之间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上下分别放置两块木板,一块当凳子坐,一块当桌子用。
到了晚上时,可以把上层的木板放到下层,合并在一起可以用来当睡觉的床。考生三天的活动空间就在这个小小的号房里。
京城的贡院作为乡试和会试的考场,使用频率比外地的考场更多。但距离上次会试,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半,期间贡院大门紧闭,没人打扫修缮,木板上除了灰尘,墙角处还有蜘蛛网。
陆川克制着自己的反感,默念这是他将要生活三天的地方,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辅导,才忍着嫌弃走进号房。
谢宁给他准备的考篮里,放了几张素白的手帕,本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刚才检查时被翻出来,凌乱地堆在考篮里。
陆川先是用手把蛛网拨去,然后随便拿了一块手帕,沾水扭干,然后一一擦起来。
被擦过几遍的号房,才终于勉强可以坐下,那桶水也被陆川用完了。
此时早已过了午膳时间,陆川坐下时感觉到腹中饥饿,拿过考篮一看,谢宁早早让人准备好的几个大馒头,已经被掰成碎块。
陆川这才回想起,刚才检查考篮衣物时,那检查的官兵把他准备的吃食全都掰碎,想到他那不知摸过什么东西的手,覆在雪白的馒头上,陆川顿时感觉他也不是那么饿了。
此时馒头上还有一些浅灰色的手指印,倒是烧饼因为颜色微黄,看不出有什么添加色。
他早知考试时不会那么好过,但真的体验了,又觉得还不如他想象中的好。
难怪苏幕和席东他们不想参加乡试,古代的科举考试,真的是方方面面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啊!
随即陆川又想到,那些屡试不第的老秀才,每次落第都意味着三年后要再参加一次,他想到自己若是不能中举,还得再体验一次这种生活,想想他就浑身难受。
在这一刻,陆川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不能放松,要好好努力,最好一次考过,进两次这个考场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接近黄昏时,所有的考生全部进入考场,贡院的大门被关上,在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前,这道大门都不会打开,不管是考生还是监考官,一个都不能进出。
第一天不用考试,陆川打算用过晚膳就开始睡觉,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考试。
中午没吃任何东西的陆川,如今已是饥肠辘辘,看了一眼考篮里的馒头碎块和烧饼碎块,他还是决定把馒头吃了。
嫌弃地把馒头的皮给撕掉,把自认为干净的部分塞进口中,一天没吃东西的陆川,感受着粮食特有的香味,此时也顾不得嫌弃了,就着热水把馒头碎块都吃了。
谢宁准备的东西里,带了一只小炉子和一个小瓦罐,正好可以烧热水喝。水是陆川后来找站岗的官兵要的,又花了他一锭银子。
陆川不禁感叹,考科举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之前谢宁让他多带几块银子的时候,他还嫌多,还是谢宁坚持,才带了五个银锭。现在一看,还真是到处都要花钱!
截至到现在,他已经花了三个银锭了。
狭窄的号房内,要容纳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实在有些困难。陆川头和脚对着两边墙角,勉强躺下上半身,腿有时蜷缩起来,有时竖起到墙面上去,就这么别别扭扭地睡觉。
期间睡得并不好,一晚上醒来五六次,偶尔还能听到隔壁号房传来的呼噜声,就更加难以入睡。
虽然睡眠质量不太好,但陆川睡觉的时间长,也算是补充了精气,第二天天亮时,精神意外地还不错。
没有条件刷牙,陆川用昨晚剩下的水漱了口,再用帕子打湿擦脸,就当是洗漱了。
吃了几口烧饼,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没过多久主考官和监考官就来了。
巡场的官兵又重复了一遍考场纪律,陆川便听到一声钟声响起,像是国子监每次上课下课时的钟声,便有监考官带着官兵,把试卷一一发下来。
第一场是考基础,主要考察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和应用能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八股文。
这对刚来到大安时的陆川来说,是很大的难题。但现在的他,经过三年的努力学习,钟博士的魔鬼训练,他早已补足了基础。
第一场考试的内容包括两道四书题,一首五言八韵诗和四道经义题。
经过陆川的不懈努力,如今他写出的诗词已经能看得过眼,但水平一般,勉强到达不拖后腿的程度吧。
为防止之后精力枯竭,陆川先把五言诗给写了,然后就开始写四书题。
号房的对面是一堵墙,陆川抬头只能看到墙和屋檐,两侧的考生,在期间不断发出细碎的声音。
陆川时而能听到左边号房纸张翻页的声音,有时能听到右边号房传来解手的声音,并在周围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陆川正在写字的手顿住,墨点低落在纸张上,幸好是草稿纸,否则他这一科就废了。
他屏住呼吸,本想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心情,但想到那股尿骚味,又改为了缓慢地呼气。
一个尿骚味已经让他如此恶心,陆川想到那些被安排在臭号的考生,庆幸自己没有被安排在那边。
但席东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被分在距离茅房的第二个号房里,他前面还有一位仁兄挡着,可还是抵挡不住不断飘来的屎味。
席东昨天被带到这个号房,就知道他完了,至少这三天时间,他都要忍受这个味道。
果不其然,晚间的时候,那些考官和官兵,不断来上茅厕,留下了一坨又一坨,席东简直要窒息了。
晚上更是被这股味,熏得完全睡不着,第二天萎靡一片。
席东看不到第一个号房考生的模样,但听他声音也能知道,肯定是一夜未眠。
他没想过这次乡试能考中,一开始就是打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可他旁边那位仁兄不是,他即便身在臭号,还是想好好考试的。
席东感慨那位仁兄的运气真不好,三年一次的乡试,竟让他碰上了臭号。当然他自己的运气也不好,否则也不会和这位仁兄连着。
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考完试一定要找这位仁兄交个朋友!
陆川定了定神,把心放在试题上,努力忽视左右两边的影响。
幸好这些题目都是钟博士讲过的,陆川做得还算得心应手,灵感爆棚,一上午的时间,写完了一首五言诗和两道四书题。进入做题状态的陆川,后面没再被周围的动静所影响。
陆川看了一下天色,中午已过,高度的精神集中,导致他现在已经有点疲惫。
他拿出烧饼就着凉水吃了起来,这水是早上陆川烧开的,现在已经凉了,但陆川已经没有心情再加热,干脆直接喝凉水。
正在吃东西的陆川,完全不知道他的兄弟,在另一边被屎味给折磨着。
本来有几道题席东是会写的,在国子监呆了这么久,他多少也会一点。但这味道熏得他实在无法专注,会做的题都写得七零八落,更别说他不会的,连编都编不出来。
最后只能气息奄奄地靠在墙上,等待第一场考试的结束。
第127章 哭诉
陆川进了考场后,谢宁就回了家,结果干什么都没劲,一直心神不宁。
他脑子全是钟夫郎给他讲的考场之事,一会儿幻想考场会突然失火殃及到陆川,一会儿幻想陆川有可能会被分到臭号该有多难受,一会儿又幻想考场里会有考生发疯,冲进陆川的号房,把他卷子给撕了。有时候太阳被云遮住,又开始幻想号房里会不会漏雨。
总之就是,陆川有可能发生各种意外,把所有钟夫郎说过的考场意外都按在陆川身上。
哪怕已经很困了,但谢宁还是睡不着,晚上躺床上许久,愣是没能入睡。
谢宁实在太烦这个状态,干脆让荷花把他的刀剑鞭子都拿出来,舞了两个时辰,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才终于有了睡意。
第三天一大早,谢宁就到贡院门前等着。跟谢宁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谢宁还看见了苏家和唐家的马车,看车夫那恭敬的模样,里面应该是家中的女眷。
陆川和苏幕他们感情虽好,他们夫人之间却是很少有交集,谢宁更是从未接触过。
谢宁自从出嫁之后,就没再参加过什么什么宴会。以前他被谢母拉着去参加,得罪了不少同龄的少女哥儿,基本没朋友。
出嫁之后谢母就管不到他头上,而且现在很多女子哥儿的地位,出嫁前看娘家,出嫁后看夫家,陆川只有一个秀才功名,谢宁可以理所当然不再出席。
其实谢宁凭借大安周报的东家这一身份,也完全够资格参加那些达官贵人的宴会,不过他早就厌烦了这些虚伪的社交,一律拒绝了。
所以苏家和唐家的女眷,还真没见过自己夫君口中的同窗及其夫郎。
“阁下可是陆家夫郎?”
谢宁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会主动上前来说话。
谢宁本来是开着车窗坐在马车里等人,听到这话便赶紧下车,朝两人行礼。
“正是在下,不知二位可有何事?”
“妾身夫家姓苏,夫君在家中排行老二,名苏幕,与你家夫君乃是同窗。”女子身穿黄色衣衫,头饰简约,气质温婉大方,笑意盈盈。
“妾身夫家姓唐,夫君乃家中独子,名唐政,亦是同在国子监读书。”说这话的女子则是一身湖绿色衣衫,装扮得有些娇俏,气质有些跳脱活泼。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像是两姐妹一般。
谢宁作恍然状:“原来是苏二爷和唐大爷家的女眷,在下谢宁。”
唐政妻子说;“我知道你,永宁侯唯一的哥儿,还是名满京城的大安周报的东家!”
“谢东家勿怪,云妹妹是太喜欢看大安周报了,这才激动了些。”苏幕妻子温柔道。
“你们喜欢看大安周报,我开心还来不及。”谢宁说。
谢宁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那么开心,他不参加宴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这些夫人小姐追问他:对这期报纸有什么看法?下一期报纸的内容是什么?
谢宁每次回家,谢母就是这样问他的,他简直烦不胜烦,偏偏那是他娘,想避也避不开。
不过这两位夫人倒是有些眼色,没聊那些让他不开心的话题。
因为她们是苏幕和唐政的妻子,此时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共同的目的,等待各自的夫君出考场。
索性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打发时间,谢宁多了几分耐心,和两人交谈起来,而且对方也很识趣,懂分寸,谢宁和她们算是相谈甚欢。
在交谈中,谢宁得知苏幕的妻子叫刘滢,唐政的妻子云歆。因为苏幕和唐政的关系好,两家经常往来,她们便也成了好友。今日相约一起来等人,不料在贡院外看到了谢宁,好奇之下便上前来攀谈。
其实陆川和谢宁这两个人在这两对夫妻口中出现的频率还不低。
一个穷小子娶了侯府的哥儿,不仅不自卑,还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就是在吃软饭,还能容忍夫郎在外开办报社。一个侯府的哥儿,嫁人之后不仅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做生意,还真让他做成了,现在京城何人不叫谢宁一声谢东家。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成了夫夫,两人感情还不错,这怎能不让她们好奇。
她们还在闺中时,便听过谢宁的威名,让人不敢靠近。也是两人的夫君和谢宁的夫君成了同窗好友,才让她们起了攀谈的心思。
这一接触,才发现谢宁也不像是传闻中那样,不讲道理、不懂礼仪、粗俗鲁莽在谢宁身上完全看不到。
云歆朝刘滢看了一眼,得到她点头鼓励的回应,便大胆起来。
“宁、宁哥儿,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一下?”云歆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陆川去国子监太早,为了能在车上补眠,谢宁特意找人定制了这辆车厢,比较宽敞,三四个人都能坐下。
外头日晒严重,贡院门前又没什么店铺,谢宁便邀请了两人上来,此时车厢内只有三人。
谢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人才稍微熟了一些,不会就要提什么请求吧?
他作为报社的东家,肯定是不能在外发表什么言论的,也不能透露未发表的报纸内容,他得想想怎么回绝。
谢宁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避开了云歆的眼神。
幸好云歆也没有敢直视谢宁,低着头的她没看到谢宁躲闪的动作,否则她就说不出口了。
“那个、报纸上的话本小说,我、我能不能投稿啊?”
谢宁喝茶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云歆说了什么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宁扬起笑容:“当然可以,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哥儿,只要你写得好,我们大安周报都会收稿!”
云歆惊喜:“真的?”
云歆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谢宁,刚好在贡院门口碰上了,她就没忍住拉着刘滢来找谢宁。
历来读书科举都是男子的事情,她们作为女子和哥儿,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连以前她们常看的才子佳人这些话本,也是那些男子写出来的。
云歆在闺中时,看着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便觉得自己也能写,甚至能写得更好。
三年前看过的那本《珍娘传》,像一道惊雷响彻了她的内心,让她觉得,女子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道,她也可以像珍娘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惜《珍娘传》只是昙花一现,她都没来得及抄录一遍,就被朝廷派人收走了。
幸好后来大安周报横空出世,才让她能看到这么多优秀的故事。
前段时间的征稿新闻,更是让她彻底心动。云歆不敢把稿子直接寄到报社,只能逮着机会暗搓搓地来问谢宁。
谢宁点头:“你也看到了,我们报纸上连载的小说作者,如果不是自己暴露身份,没有一个人知道作者是谁。”
云歆眼睛一亮:“还真是,《修仙传》的作者,大家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出来。”
“若是你有意向,便把稿子送到陆宅,我帮你递给主编审查。”
“那太好了,多谢宁哥儿!”
然后谢宁就开始问云歆写的是什么故事,大致内容是什么,刘滢则坐在一旁,笑着看两人讨论得有声有色。
在号房里奋笔疾书的陆川,自然不知道本来应该等他的谢宁,此时正在贡院外和别人聊得正欢。
昨天下午醒来,陆川开始写那四道经义题,经义题耗时比较久,一直写到晚上,蜡烛点了一根又一根。
他必须要在当天把经义题写完,只有第一天精神是最好的,陆川怕到了第二天,他的脑子就被这环境折磨得混沌了,就没法答出满意的卷子。
在蜡烛燃尽之前,陆川好险落下最后一笔,然后把草稿收拾好,明天起来抄录。
晚上还是和前一晚一样,四周声音嘈杂,这次不仅有呼噜声,还有磨牙说梦话的声音,轮值的官兵到了晚上,不管考生有没有说梦话,只要没有扰乱考场就行。
陆川虽然很困,但仍然谨记钟博士的叮嘱,不敢睡得太死,就怕考场里发生什么事,殃及到自己,却没及时反应过来,导致写好的草稿损毁了。
好在一夜过去,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陆川用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掏出几块烧饼吃下去,便开始抄录卷子。
这一抄便抄到了下午,陆川搁下笔,甩了甩酸疼的手腕,有种任务完成的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这第一场考试算是完成了。
陆川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卷子,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号房。
陆川没有等多久,可以交卷的钟声响起,招来官兵把卷子收走,便在官兵的带领下,提着东西来到大门前。
出考场是分批的,得凑够一定数量,才会把人一起放出去。
看到席东精神萎靡地在门前等着,陆川有些惊讶,按照席东的水平,不至于这么早就写完卷子吧?
“席东?”
席东顺着声音抬头看到陆川,顿时鼻子一酸,把考篮一丢,直接冲到陆川面前,一把抱住陆川。
席东大哭:“呜呜呜……行舟!你不知道这三天我过的什么日子?!!”
在席东冲过来的瞬间,陆川就感觉到不妙,正想躲开,但还是被他给抱住了。
果不其然,他抱上的一瞬间,陆川鼻腔涌入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比他在号房里闻到的各种尿骚味和汗臭味还难闻。
陆川一下愣住,在闻到臭气时又赶紧屏住呼吸。
这时在门前站岗的官兵,呵斥道:“贡院之内不准吵闹!”
席东想要继续哭诉的声音一哽,然后一边抽泣一边克制不住地打嗝。
第128章 考完
“那些官兵进进出出的,味道越来越重,我用手帕把两只鼻孔塞住,都堵不住那味儿!”
“还有个书生,好像是拉肚子了,稀里哗啦的,那声音我都能听到,熏得我笔都抓不住。”
“若不是不能提前出考场,本少爷当场就弃考了!”
席东倚着一根柱子,表面生无可恋,但看他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就知道他的情绪有多激昂。
陆川离他有一米远,用手捏着鼻子,确保自己能听到席东的声音,席东被官兵警告过,此时只敢小声地抱怨。
面对陆川的嫌弃,席东虽然愤懑却又无可奈何,不让陆川捏鼻子,他肯定要离自己远远的,就像那些离得老远的书生一样。
想到这,席东往周围看了一圈,果然还是离得远远的,虽然大家身上都有味道,但只有他身上的味道最大。
“我的席少爷,别想那么多了,我们一会儿就能出去,你就不用再受这份苦了。”陆川因为捏着鼻子,声音有些嗡嗡的。
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家洗漱吃饭,一脸怨妇样儿的席东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正打算说些什么,又有人被领出来。
官兵大喊:“已满一百人,开门!”
这下席东就顾不得闲聊,纷纷走到门口排队,生怕晚一秒就要再等下一批人。
这时候那些书生倒是不嫌臭了,一堆人挤在门口等开门。
谢宁和云歆聊到中午就散了,他没想到要等这么久,可又不敢随便离开。
前排的位置少,只有他这种大清早就过来的人才能占上,他们后面还有好多马车等着,他一旦走了,就再也挤不进去了。
估计云歆和刘滢也是这个想法,他们都没走,谢宁是在马车上用膳的。
贡院大门一开,谢宁在一众文弱书生中,一眼就看到了陆川。
别人或被人扶着、或衣衫脏污凌乱,只有陆川还算有精神,腰板挺直。
“夫君,这里!”谢宁摇手大喊。
贡院门前设有围栏,谢宁只能在围栏前喊话,陆川循声看去,发现谢宁来了,特别没良心地把席东抛之脑后,大步走向谢宁。
还未等陆川说什么,谢宁已经捂住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臭?”
陆川第一反应低头嗅了嗅领口,他两天没洗澡,号房里又闷,出了不少汗,身上全是汗臭味。
想到被他嫌弃的席东,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陆川讪讪一笑:“天热,没法洗漱更衣,夫郎多担待!”
“那赶紧回去洗漱吧!”谢宁说着要回去,但还是没敢靠近陆川。
陆川无奈,提着考篮准备跟着谢宁回去,余光却瞥到席东正往他这个方向走来,为了不让谢宁闻到席东身上的味儿,赶紧催着人跑了,不给席东说话的余地。
“陆行舟!你跑这么快干嘛?”席东招手的动作顿住半空。
谢宁和陆川上了马车,酸臭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明显,看着谢宁难忍地皱眉,陆川叹了一口气,拿起车厢里的食盒,出了车厢,坐在车厢前的踏板上。
车夫挥动鞭子,马车缓慢动了起来,马车行动带起的风吹进车厢内,吹散了陆川带进来的味道。
谢宁隔着车门,眨了一下眼睛,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还要说着:“可不是我让你出去的!”
“对对对,是你夫君我想吹吹风了。”
陆川掀开饭盒,里面摆着一盘糕点,正好可以给他充饥。
除了早上吃的那几块烧饼,陆川就没进过食,此时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谢宁问:“刚才是不是席世子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跑太快了?”
陆川咽下口中的糕点,幽幽道:“他比我还臭!”
谢宁一下子明白了陆川的用意,陆川身上的酸臭味已经很重了,席东比他还臭,那得多难闻啊。
谢宁不由感叹,人人都想参加的科举考试,原来是这么艰苦。
陆川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漱室,放水给自己洗漱。
洗了两遍感觉干净了才穿上衣裳出去,桌上是谢宁让人准备好的饭菜,清淡又不失美味。
人一吃饱就容易困,陆川两天没睡好觉,头发还滴着水,就往床铺上扑,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谢宁无奈,让白玉他们拿几块棉巾过来,自己给他擦拭头发,整个过程陆川一动不动,完全没被打扰到。
谢宁有些心疼地抚着陆川的下巴,二十一岁的陆川,两天没睡好,下巴就已经冒出了胡渣。
人对一件事物不了解的时候,总是以为很容易。还没成亲的时候,谢宁还想着,凭陆川神童的名气,考个状元探花都是小事儿。
可这三年下来,他亲眼见证了陆川的努力,才知道科举有多不容易。
陆川再次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谢宁缩在他怀里睡得正稥,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陆川贪恋这一刻的温存,竟有些不想起床,只想抱着谢宁一直睡到天荒地老。
可惜后面还有两场考试,他还得起床去奔赴考场,迎接下一场考试。
第二、第三场考试和第一场考试一样,提前一天入考场。
可能是第一场考试垮了不少人,第二场考试入场检查时,排队的人少了一些,而且检查得也没那么细致,速度加快了。
第二场考试的重点在于文学写作的能力,检验考生的文学素养和写作能力,主要看考生平日里的积累。
钟博士给陆川列的书单,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正是这些在四书五经之外的书籍,让陆川迅速积累了文学基础。
在这场考试中,陆川写得很顺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天晚上就写完了所有的试题。
在考场内有些物资是可以花钱得到的,比如水和木炭。
吸取了第一场考试的经验,陆川没再让谢宁准备馒头烧饼,而是装了一些米,打算煮粥喝。
陆川估摸着钟博士没跟他说考生可以做饭,很大概率是他不会做饭,估计其他考试也是一样。
所以当白粥的清香弥漫在考场里时,考场里细碎的骂声一片,大家都是吃冷饼冷馍,今年不知是哪个家伙,居然学会自己煮粥?
听着周围的骂声,陆川有些心虚,但喝上白粥的瞬间,就把这些骂声当下饭菜了。
到了第三场考试,陆川已经适应,甚至还能给自己煮个饭吃。
别人三场考试下来,越考越萎靡,只有陆川是越考越有精神。
陆川在适应环境方面,展现出了超强的适应能力。
虽然陆川的适应能力很强,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他还是睡了一天一夜,厨房里备好的饭菜,热了又热,直到馊了又重做,晚间陆川才有动静。
睡了一天一夜的陆川,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谢宁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在陆川的带动下,两个人险些全吃完了。
肚子撑得难受的两人,相互搀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月色微凉,此时已经入秋,院子里的大树,叶子开始泛黄,被秋风吹起散落在地上。
说来也是好运,三场考试期间,既没有下雨,也没有降温,直到考完试才有降温的预兆。
谢宁小心觑着陆川,看他心情不错,便问道:“考试怎么样?还顺利吗?”
陆川一脸轻松:“还不错,和平时的水平差不多。明日我默写出来,让老师给看看,大致就知道结果了。”
谢宁这才露出笑容:“真的?那我岂不是要从秀才夫郎变成举人夫郎了?”
“何止是举人夫郎,再过半年,夫君让你做进士夫郎!”
“才进士呀?我想做状元夫郎怎么办?”谢宁打趣道。
陆川摸着下巴摇头:“啧啧啧,我看你跟状元夫郎这名头不太搭呀!”
谢宁佯装生气,瞪着眼睛举起拳头,仿佛陆川有那句话不对,就要遭受他的暴击。
“哪里不搭了?”
陆川配合地缩了一下肩膀:“当然是相貌不搭!”
“哦?”
“我长这么俊俏,我夫郎又这么好看,当然是只有最好看的探花郎的名头,才配得上咱俩绝美的容貌!”
谢宁被逗得噗嗤一笑:“呸!不要脸!自卖自夸!”
“难道你夫君不好看吗?”
陆川一张俊脸凑到谢宁眼前,谢宁呼吸一滞,两人的鼻尖只有两指的距离,仿佛他一动作,就能亲上。
陆川朝谢宁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宁哥儿,我好看吗?”
谢宁没听清陆川在讲什么,眼里只有陆川上下张合的嘴唇。睡了一天一夜的陆川,补足了精神,气色红润,连带着嘴唇也是红润的,充满了诱惑力。
明亮的月色和廊下的灯光,为陆川渡上了一层光芒,好像更好看了。
“好看!”谢宁下意识地回答。
陆川揽住谢宁纤细的腰肢,把人摁进怀里,吻了上去。
最近为了备战乡试,陆川很久没有和谢宁亲近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享受这亲密的时光
两人在月下拥吻,影子拉得很长。
白玉识趣地把下人赶出去,不让他们打扰到公子和姑爷。
第129章 新稿
“不错,言辞谨慎又不失新意,紧扣题目。特别是你写的这篇时策文章,从细微处入手,有很大可能能够做到。”
钟博士一边看着陆川默写出来的卷子,一边捋着胡须点评。
陆川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来到了钟博士家中,给他默写在乡试中做的试题。
在乡试期间,整个澄心堂,不论师生全都放假了,钟博士因此得了几日空闲。
陆川交卷时自认为自己写得不错,但还是担心会不合考官心意,此时有了钟博士的评价,他这才放下心来。
陆川笑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老夫教得再好,也得你自己努力,才能有今日的成果。”
陆川凑到钟博士的身边,给他奉了一杯茶。钟博士放下卷子,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刚才光顾着看卷子,还真有些渴了。
陆川讨好道:“老师再帮学生预测一下,学生这试卷,大概能在多少名?”
他明年可是要参加会试的,介时全大安的举人都会赴京赶考,乡试的排名不高,他拿什么跟别人比?
古代的科举,可是比前世高考还要拥挤的独木桥,三年一次,一次只录取三百多人。
钟博士沉吟道:“你这次的时策题非常出色,若是没有其他比你更好的文章,得个魁首不成问题。但写的五言诗太过平庸,可能会拖后腿,老夫预测大概在十名以内。”
十名以内?
这个成绩,立马去参加会试都行了!
陆川脸上顿时喜气洋洋,嘴上还要再问:“真的?”
看着唯一的弟子嘴角都咧到耳朵,钟博士心想,真不稳重,这点成绩就值得他这么兴奋?
“真的!赶紧滚吧,这几天不用去国子监,为师便不给你布置功课了,好好休息吧。”钟博士不耐烦道。
陆川得了钟博士的准信,就麻溜地滚了,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反正老师一直那样,傲娇得很。
谢宁在陆川出门后,便去了报社,这段时间他很少去报社,荣斋先生管理得很好,没出什么岔子。
自从七日周报改成三日报后,连载小说的速度快了不少,现在正在连载的这本小说,已经接近结尾。
这本小说主要讲的是主角游历山川,一路上遇到的奇闻轶事。这种题材喜欢看的人不少,只是故事性少了些,到底没有《修仙传》受欢迎。
根据别人的投稿,谢宁和荣斋先生挑选了三本故事,他们需要在这三本书中挑选一本,作为接档的小说。
这三本书写得比市面上的话本小说要好,但没有让人眼前一亮,一睹为快的感觉,谢宁和荣斋先生也在犹豫到底让哪本接档。
谢宁翻看新投稿的稿件,期待能在这堆稿件中找到更好的小说,可惜谢宁看过一轮,比那三本还差,全是些新瓶装老酒的故事。
最后他只能叹一口气,《修仙传》果然是开创性的一本书,不怪那些读者追着要出第二部,他也想看啊。
要不是陆川明确表明不会有下一部,而且他还要忙着科举,谢宁还真的想让陆川再写一本。
从《珍娘传》到《修仙传》,凡是陆川出品,就没有不好看的。
谢宁巡视了一圈,报社里井井有条,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索性直接回了家。
刚回到家,白玉就给他奉上一本手札,谢宁疑惑地看向白玉。
“这是唐大学士府送来的,说是唐少爷的夫人,之前与公子说好的。”
谢宁这才想起八九天前,在贡院门口和云歆的交流。这么久没送稿件过来,他还以为对方是放弃了。
原来是想等到科举彻底结束,谢宁空闲下来后,才把稿件送来。
想到那天的相处,对方虽然有些跳脱,但确实是个知趣懂礼的人。
谢宁随意地翻开手札,他不认为对方写的小说会有多好,新人写小说,总会有各种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会不自主地模仿成名的书,总体下来没有太大新意。
他最近收到的稿件,大多数是模仿《修仙传》的世界观写出来的故事,质量连《修仙传》的一半都不到。
不过对方是陆川好友的妻子,跟唐家也算是有点交情,谢宁打算好好看看,评语尽量给她写详尽一些。
不料谢宁一看就入了迷,翻页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女子,非常注重描写主角的心理活动,主要描写主角在几个男子之间纠缠、最后择一人终老的。
谢宁越看越起兴,为了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间就躺到了软榻上。
陆川从钟博士家回来,看到的就是谢宁躺在软榻上看书的一幕,连他进来都没感觉。
陆川特意咳了一声,看谢宁还是没抬头看自己,不免有些好奇,宁哥儿在看什么书?
谢宁当了主编后,每次看书都会带上审查的目光,很少有看书看入神的时候。
“宁哥儿在看什么书?”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谢宁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陆川就凑在他耳边,猝不及防之下,谢宁吻上了他的下巴。
“你、你靠这么近干嘛?”谢宁有些结巴,伸手把陆川的脸推开。
陆川顺手抓住谢宁的手,摩挲了一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这不是离远了宁哥儿听不到,夫君我只好凑近一点喽!”
手背传来一阵酥痒,仿佛这阵酥痒透过血液流到了心口,他心里也酥酥麻麻的。谢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陆川一时不备,没有及时放手,顺着力道踉跄了一下,扑到谢宁身上。
谢宁不知怎么回事,身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陆川。
陆川倒是适应良好,眉毛一挑,俯身轻啄了一口,调戏道:“宁哥儿这么迫不及待吗?这还是大白天呢!”
谢宁顺着陆川的话,抬头看向窗户,阳光正透过窗纸洒进屋内,哪怕关着门,依然一片透亮。
而他们两人,居然在青天白日下,在软榻上厮混拉扯。
想到这里,谢宁脸颊爆红,下意识想把陆川推开。
“哪、哪里?明明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陆川先一步抓住了谢宁的双手,按在他头顶,轻声道:“哦?是吗?那就是夫君我迫不及待了。”
然后直接吻了上去,柔软的嘴唇触上来,谢宁感觉对方的舌头长驱直入,慢慢夺走了他口中的空气。
谢宁有些沉迷,他们有一个多月没有亲近过了,唇齿相触的感觉太美好了。但又有些紧张,因为是在大白天。
不知不觉间,谢宁忘了这是在白天,直到腰带被丢到地上,扣子撞击地面发出咚的一声,他意识才稍微清醒一些,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床上。
床幔被放了下来,遮住了光线,谢宁多了一丝安全感。
直到这时,谢宁才发现,自己对陆川也是渴望的,只是对乡试的重视暂时压下了。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白玉本来有事儿要向谢宁汇报,刚走近就听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脸霎时红了。
为着公子和姑爷的名声着想,他悄声退下,吩咐其他下人不可靠近,公子和姑爷有要事商量。
白玉则守在门外不远处,防止有下人进出。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他一个云英未嫁的哥儿,老是给公子姑爷看门,这叫什么事儿!
这一场突然的情事,直到太阳落幕才停止,两人从洗漱间出来,刚好到晚膳时间。
谢宁脸上还留有潮红,吃着陆川给他夹的藕片,凉拌的藕片清脆爽口,每咬一口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川全程伺候谢宁,他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把谢宁伺候得吃了七八分饱,才开始吃自己的。
陆川问:“宁哥儿之前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
谢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如今身子还有点酸软,只想用完膳回去睡觉。闻言一愣,想起了他看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故事,没忍住瞪了陆川一眼。
“都怪你,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被你给打断了!”
陆川得了便宜不卖乖,老老实实告罪:“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
谢宁哼了一声:“当然是怪你!”
看着谢宁这副可爱的模样,陆川没忍住逗他,暧昧地小声道:“难道宁哥儿不舒服吗?”
谢宁被口水呛了一下,羞恼地瞪向陆川:“你闭嘴!”
就算很舒服,他也不能承认,他不要脸的吗?
陆川想笑又不敢笑,怕惹得谢宁更羞恼,便转移话题,道:“所以宁哥儿看的是什么书?”
谢宁自己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便顺着陆川的话说:“别人新投的稿件,看着特别有意思。”
“哦?有多有意思?”
“主角是一个女子,极少见过以女子视角为主的小说。”
他当时正看到激动的情节,女主即将在几个男人间掉马,正惊心动魄时,被陆川给打断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谢宁就开始惦念接下来的情节如何。反正他也吃饱了,就让夫君慢慢吃吧,自己先去把剩下的内容看了。
谢宁撂下一句“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回房了”,然后就回房去了。
陆川看着摇动的门,手上还抓着筷子,不明白宁哥儿怎么突然就跑了?
他无奈地摇头笑笑,然后加快速度吃饭,回房间去看是怎么回事。
刚才说到新稿件,谢宁没过多久就要走,估计是要看之前没看完的小说。
一本以女子视角为主的小说,莫非是位女子写的?
第130章 阅卷
席东在第一场考试后,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死活不肯再进考场进行后面两场考试,任凭昌盛伯如何打骂,硬是要赖在床上。
昌盛伯拿着鞭子,怒气冲冲地指着席东:“你个逆子!你再说一遍!真不去考试?”
席东头埋进被子里:“不去不去!我第一场考试都没写多少,肯定不会得中,还费那个劲儿干嘛?”
昌盛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心绪,劝道:“第一场考试考不好,后面还有两场考试可以挽救,只要你后面考得好,前面差点没关系的。”
席东腾地一下坐起来,悲愤道:“我从考场里出来时,你也不是没看到,在那臭号待三天,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昌盛伯:“怎么不能待?你就不能克服克服吗?”
没有经历过的人果然无法感同身受,说话都轻飘飘的。
席东说:“要我进考场也行,你到下人的茅厕外,从现在待到下午,我就赶在贡院关门前进考场!”
昌盛伯定定地看了席东一眼,说:“好,到时候你可别反悔!老夫就不信,区区一个臭号,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然后席东就被准许不用再去考试了。
昌盛伯在茅厕旁,只待了一个时辰,就受不了要回房,再也不说什么克服的话了。
席东因此舒舒服服地躺了几天,等唐政他们考试结束,还有兴致来观摩他们狼狈的模样。
唐政这几年在庄子上,因为要经常下地调试研究的农具,身子强壮了不少,只睡了一天一夜就缓了过来。
苏幕身体素质也不错,只有刘扬,平日里不太爱动,最后一场考试出来,被累得浑身发烫,在家躺了好几天才好。
刘扬病一好,几人便约着出来聚聚,顺便讨论一下试题。
苏幕给陆川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杯子敬了他一杯,一脸愧疚地说:“怪我,那天不该拉你去醉香楼的。”
陆川举起杯子,受了他这杯酒,失笑道:“这有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席东看看苏幕又看看陆川,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疑惑是自己记忆错乱,那天在醉香楼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那天发生了什么?”
苏幕叹气:“第三场考试,考的时策题正好就是那天在醉香楼做的题。”
席东张大了嘴巴,震惊得一时不会说话。
苏幕说什么?
时策题是如何富国富民?
“不是,那行舟岂不是很吃亏?”席东激动道。
苏幕苦笑:“是啊,当天只要是参加过宴会的学子,大概都知道应该怎么写。”
席东顿时有些愧疚,都是他和苏幕两人,硬要把陆川拉去醉香楼,否则陆川写的那篇《富民论》,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知道。
经过那么多夫子的验证,是多么难得的一篇文章,估计魁首的文章也就这种质量了。
唐政和刘扬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那天两人都没参加,自觉考得还可以。
席东担心地看向陆川:“那怎么办?”
陆川抬眸,笑道:“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写的人多了,那篇《富民论》就不占什么优势,何况我还有别的内容可写。”
苏幕不信:“你写的那篇《富民论》,连那些官员都说好,怎么可能写出比那篇文章更好的?”
席东也是一脸不信,陆川只好让店家把纸墨奉上,给他们默写一遍乡试卷子上的时策文章。
当时在考场里看到试题的时候,陆川也颇为震惊,第一反应是试题泄露了?但静下心来想一想,试题泄露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宴会上,大概率是巧合。
那日的《富民论》主要以宏观的角度论述,具体可操作的地方并不多。而乡试时,陆川直接抓住一个点切入,从细微处入手。
《富民论》相当于是总结概括,而乡试卷子则是总结下的一个详细论点,可操作性很强。
在陆川默写卷子时,唐政让苏幕席东把那天陆川写的文章大概说一下,这时对比着这两篇文章,只觉得不相上下。
苏幕和席东放下心来,看来是一点儿没影响到陆川。
苏幕笑着捶了陆川肩膀一下:“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早知你有这能耐,我就不用忧心这么多天了。”
陆川揉着肩膀:“谁让你不问!”
*
贡院里,考生们考完试就走了,主考官及考官们还留在里面。贡院大门关上,只有考官们改完卷子,才会把人放出来。
经过几天的抄录,所有的卷子已经抄录完成,封好名字,呈到考官面前。
本届京都乡试的主考官是户部的柳元旭,柳元旭其人重实务,不好绮丽文章。对陆川唐政刘扬三人来说,是有一定好处的。
他们写不来那些绮丽的文章,陆川重实务,唐政重农耕,刘扬重数据,都没有什么诗情画意。
“这篇文章不错,富国之道在于富民。”考官一边点头,一边在卷子上画了个红圈。
“我这也有一篇不错,也是讲的富民之道,有理有据。”另一个考官说。
“是吗?把你的卷子给我看看。”
然后两位考官开始交换卷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两张卷子居然有不少雷同的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认为是巧合。虽是这么想,还是单独把这两张卷子放起来。
不料接下来看的卷子,十份卷子里有四五份卷子的内容都有些雷同,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心惊,两人赶紧拿着卷子去找主考官。
主考官柳大人的屋子,竟也有两个考官在,看他们严肃的神色,两人心里一紧,不会跟他们要汇报的内容一样吧?
事实确实如他们所想一般,而且在他们之后,还有考官进来汇报。
柳元旭一脸头疼,这么多考卷内容相似,很难说不是试题被泄露了,可一般试题泄露,也不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卷子。范围太广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柳元旭把一众考官都叫到大厅,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此时都心有惶恐,一旦试题泄露发生舞弊,哪怕查出来跟他们没关系,他们的前途也就毁了。
可能前途被毁还是轻的,就怕被牵连,到时候跟着家破人亡。
之前被选为考官,还沾沾自喜,替天子招揽门生。以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懊悔,早知道就该把这活儿给推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这个样子,试题八成是被泄露了。”一人在大厅里焦虑地走来走去,脸上满是愁容。
“还什么八成?十成十是泄露了!”
“那我们怎么办?在发卷之前,下官可一点儿没看到试题!”
“下官也是!”
只有主考官和副考官能够提前看到试题,众人一边否认着,一边用眼神瞄向主考官和副考官。
主考官和副考官脸色铁青,出了问题最大的嫌疑就是他们,不怪众人怀疑,连他们也不禁怀疑是不是主考官/副考官泄露了。
柳元旭脸色一正:“从接到试题开始,本官就与众位同僚一起进了贡院,同吃同住,诸位可是怀疑本官?”
考官们赶紧打哈哈:“怎么可能,柳大人为官严谨,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自然是不可能的。”
“是极是极!”
“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柳大人,我等怎会相信!”
“……”
柳元旭打发一众考官回去阅卷,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圣上坐稳皇位,肃清吏治,朝中已许久未曾有大事发生。
没想到这次事情竟会落到自己头上,若是试题泄露,首当其中遭殃的会是他这个主考官,他很难不怀疑,是哪个政敌陷害。
柳元旭把贡院内的事情写到折子上,让围守的武将呈给圣上。自己先主动禀告,跟别人告发,处罚是不一样的。
陆川不知道,他的一篇文章,搅得一众考官人心惶惶,无心改卷。
此时他和谢宁在院子里,一同躺在躺椅上,看唐府送来的稿件。
前几天谢宁看到云歆写的手札,一时惊为天人,恨不能一口气全看完,可惜对方送过来的只有第一部分,后面的内容没有全部送过来。
于是谢宁赶紧写信让对方把剩下的部分送来,并在信中简单点评了前面的内容:关系复杂、内容流畅、让人欲罢不能。
云歆过了几天才把剩下的稿子送来,她还怕写得不好,只整理了一部分。后面的内容,是接到谢宁来信后,才开始整理的,所以晚了好几天才到谢宁手上。
陆川见谢宁看得如此入迷,不免有些好奇,便拿起谢宁看过的部分看了起来。
夫夫俩一同休闲看书,颇为惬意。
陆川看完开头,就知道谢宁为何如此着迷,这小说有种他前世时看的狗血剧的既视感,感情的拉扯,内心的纠葛,在这本书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活脱脱就是古代版的狗血文!
谢宁一口气把剩下的内容看完,期间偶尔爆笑,又偶尔抽泣,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还要骂骂咧咧,带着鼻音有些软软的。
陆川就这么看着他哭,一边含笑一边无奈地摇头,只默默给谢宁递上手帕。
谢宁夺过手帕,粗糙地在脸上抹了抹,又继续看起来。
看完最后一页,谢宁合上书页,手掌一把拍在躺椅的扶手上。
“我决定了,下一本接档的小说,就让这本《锦云城》接档!”
“太好看了!到时候肯定很多人要追着看!”
陆川扯了扯谢宁的袖子:“等一下,宁哥儿,你要不要先问问荣斋先生?”
谢宁扭头看向陆川:“这么好看的书,荣斋先生肯定会喜欢!”
陆川无奈:“我不是说好不好看,而是让你问他能不能登报,会不会犯忌讳?”
谢宁这才想起之前《珍娘传》发生的事情,还真得找人好好问问。
万一犯了忌讳,让人给封了,他后悔都来不及!